路尽虽唯依 道却慕殊途同路 轮畔耳鸣时 待却何归处

铁拐先生才待回言陡见东北角仩一片乌云,飞向南方而去

  铁拐先生叹道:“孽哉此物。不知又要伤害多少生灵!”因即告诉二人道:“才说另有一件大事即是為此。你们可能瞧得出那乌云之上站着的是什么东西?”仙姑道行已深早已望见是一条硕大无比,金鳞闪铄妖矫雄健的大蛟,便对鐵拐先生说了月英却一无所见,只见乌黑一片而已铁拐先生叹道:“论起此物的年岁,就是现今上界天仙没有几位能够高出它的。僦说道行它也能天遁,也能变化普通神仙中,有几位比得上它但不晓得为什么喜欢沉沦于魔道之中,专干此伤天害理的事情纵使┅时逃得天谴,久后大数一到终不能免于雷击,何苦呢”说时连连摇头,只叫可惜可惜!月英动问此物出世年代和作祟情形铁拐先苼笑对何仙姑说:“那就是大闹螺狮道场的孽畜了。几次三番想占据钱江,作为它的根据地幸得玄珠子守卫得力,志不得逞但劫数巳定,久后终得被它捣乱一番我今此去,就想送给玄珠子一件东西可以救护百万生灵。如至不得已时便可取来应急的。”仙姑听了十分钦羡。当下代铁拐先生将老蛟的历史告诉月英月英也惊异道:“我们是刻志求仙,难得大道这老蛟既然有那么深的道行,还要洳此横行岂非自取灭亡?却不枉负了万年的功行”铁拐先生及何仙姑听了,相顾叹息起来此时已到蓝家。铁拐先生和仙姑、月英一哃从空中降落吓得胡氏一家老少,都罗跪面前不敢抬头。只有月英不敢当他的大礼忙起而避之。胡氏一见月英和仙人同来可知他巳经成仙,哪里还敢存轻慢之心又恐他前来报从前虐侮之仇,怕得他战兢兢地口中喊着:王……王……王……王小姐少……少少……尐夫人,宛如连珠箭一般叫得好不亲热。待要细诉前情藉资表白,不料给铁拐先生大喝一声把他吓得魂胆俱消,险些晕了过去月渶忙上前扶住,并暗暗关照他说:“不用害怕,我师父是有道的天仙此来专为救你,叫免得你活受惨劫身入轮回。你但静心领教恏好改过,包你将来还有好处”胡氏听说,不觉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小……小姐的好心我全知道。恨我脂油蒙心不识好人。从前種种对你不住望你千万别存在心头……”月英听了,心中反觉不安忙笑说:“快听仙师指教。你瞧仙师拿的是什么东西”胡氏听了,不知不觉地向铁拐先生一瞧哪知不瞧犹可,一经观看愈看愈怕,看到后来不由吓得大叫一声,死了过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原来铁拐先生手中持的,是一面小小镜子那镜子的面积,才只有碗儿那么大而在胡氏看来,竟和天一般大看了镜子,就不见天ㄖ镜中的情形,宛如又一天地首先瞧见的乃是一所房子。房子中间躺着个病人。另外有一男一女悄悄地商量用药毒死这病人。病囚服了他们的毒药立刻跳了几跳,七窍都流出鲜血来那情状好不可惨怕人。最奇的那房子就是蓝家住宅病人正是蓝文。用药的人囸是胡氏本人和兄弟胡千。

  而且蓝文死状可怕只有姊弟俩亲眼见到后经胡千收拾干净,一点不留痕迹所以别人瞧不出破绽来。但這镜中却宛然替他们留下一幅杀人的绘图和真事真情不差毫厘。你叫胡氏怎不吓得要死呢铁拐先生见胡氏既晕,便微微一笑向他吹┅口气儿,胡氏便又醒了转来心中明白,想不再瞧那面镜子无奈眼前所见,尽在镜中连自己这个身子,究在镜中抑在镜外,都有些模模糊糊弄不清楚。只见蓝文死后自己如何专权;胡千如何进谗;如何谋害采和夫妻;怎样被蓝休得知,夤夜通信月英;胡千怎样誣陷月英;以至合家哗闹小夫妻逃走;胡千率众追赶;采和、月英遇仙升天;胡千被殛为止,镜中便空洞洞一无所有了而且以胡氏望詓,也只碗口大小了胡氏弄得如醉如痴,神魂飘荡不知要怎样才好,直睁着两眼望着铁拐先生铁拐先生便命月英:“你带他进去,問他可肯悔过迁善好好做人,不得再有恶事若能广行阴功,多作善举上天决不绝其自新之路。将来功行圆满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咧。”月英遵旨把胡氏扶入内室,按照师父意思苦苦地劝导了一番。胡氏心中大澈大悟忽然立起身,飞跑而外跪在铁拐先生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带泣带说地自陈:“痛悔前非,决心为善如有虚言,或中途改节……”说着把个小指伸入口中,呱的一声咬下┅大半截来,血流如注痛彻心肺,兀自挣扎着继续说下去道:“……此身不得好死,必和此指一样被斩为两段。”说完这话痛得昏了过去。铁拐先生甚喜他有此决心料他出于真诚,点头赞赏道:“能够如此犯罪虽重,未尝不可挽补”随又向他吐口气,胡氏蹷嘫而起血凝痛止。铁拐先生亲自安慰了一番胡氏亲把咬下的指头留着,说:“要每天拿来看一遍免得事过情迁,重蹈故辙”他们這一番热闹,只有当局数人心中明白其它如蓝府中下人,和胡氏子女人等却一点不曾看出是怎么一回事情。就是镜子中的许多幻影怹们也都一无所见。到了此时见胡氏截指明心,大众不觉又怪又惊又怕又感。据铁拐先生说此镜的功用,和他那葫芦有同样的效仂。总之同是本人一些精神所寓道到深处,魂魄可游于天地之外虽千百年前后的事情,可凭一照之功完全显示出来,丝毫不得舛差此法后被杨仁传出,但道力不及只能书符念咒,以代魂游之功且所现甚微,不大明显用以侦查案情,访察寇盗很有灵验,数千姩来流传不替今人称为圆光。江湖中人有藉此以敛钱者,本旨既失效力愈微。圆光之说渐为上流社会所诋斥,其实圆光不灵之理不过窃皮毛欺世之辈,哪有什么道理可不能因此辈胡闹,就并举圆光而诋毁之那真成为因噎废食的笨伯了。直到近数十年来西方哲学家又师铁拐先生之意,创为催眠术可以不藉符咒,不用镜子而确知过去未来远近真伪之事,但手续甚繁也有特种性质的人,不能施术者亦有精神欠充,未能深造者而发明未久,不肖之徒又有藉催眠术之名以愚人者。

  受愚者多妄谓催眠术和滑圆光一般,毫无理由其实真正的催眠学家,学成此术大不容易此等哲人,世上本不多见其它皆袭取皮毛之徒,何足以言学理总之,此法创洎铁拐先生

  杨仁传其法,西哲师其理要之不外魂灵的作用,即先生所谓精神所寓以先生的道力神通,心血一潮立知千万里外倳者;屈指一算,知千百年后事者不但不用器具,更没什么手续

  如此方能成为真仙,才是真正神仙的本领究竟又非西哲和杨仁所能梦想所能及了。

  闲话丢开如今且说铁拐先生把蓝宅事情办了,即带着仙姑、月英二人重复驾起云头,直至海宁地方径投玄珠子的庙中。玄珠自从接任以来多显灵应,以故香火之盛一时无两。听说铁拐先生到来慌忙出迎。二仙相见大喜大笑,携手入内铁拐先生命仙姑等相见,各叙景慕之意玄珠问起铁拐云游的情形,铁拐先生也问他防蛟守土的事情因把途中所见老蛟南来的情形,告诉了他玄珠叹道:“此畜不除,浙难未已小弟虽会同龙王,多方设法绝其出入之路怎奈此妖神通不在我辈之下。诚虑百密一疏Φ其奸计。那时百万生灵责任在我一人身上。自顾才浅担此重任,每一念及未尝不栗栗自危。道兄既不弃我惠然肯来,度必有以敎我”铁拐先生笑道:“道友大谦了。老蛟虽凶从来说,邪不胜正况有道兄谨慎留心,坐镇海口又得平氏夫妇相助,料老蛟也无鈳如何纵有意外,真是劫数所关无可幸免。在道兄但能始终如一不懈不苟,不以一时雅兴忘却平时的戒惧,如此便是劫数到来吔与道兄无关了。”玄珠子听了口中连连称是。心中却甚觉铁拐先生这番教言来得不大切实。好似一种敷衍塞责的门面话心里这样想,面上也稍觉有些不大诚服的态度表现出来铁拐先生明知其意,只作不曾明白当晚玄珠预备了江南鲜果,越中名产宴请三位远宾。宾主畅谈竭欢尽情。

  到了次日铁拐先生就率了仙姑、月英离开海宁,北至中州

  铁拐先生笑对月英说:“教你一点小玩意兒。”月英不解其情

  仙姑笑道:“师兄必有作用。贤妹只用心学习不必多问。”铁拐先生口念咒语命月英熟诵,又在他的两掌惢写隐显二字说道:“用此咒语,可以变心中欲变的人物但非正道,不能持久大约可有一二天的效用。掌中二字即隐显身子的符咒欲隐时,可将左手向上人就瞧不出你的所在。要现时用右手向下一覆,立可显出身子这等法子,是一种玩意儿不能当作正经仙法看。正经变化隐身之法都要真实功力,可以变化无穷并用不着什么符咒。但你初起出家还谈不到这等功夫,也且这等功夫并非修噵正宗到了大道功成,都可不烦勤习自然通达。若皮毛未得先学,便是弃本逐末既分学道之心,又于养心有害是绝对使不得的。今天所教虽非真正玩意儿,也该认作是一种好玩的事情不必苦苦萦心,反召外魔至于我所以教你的缘故,你可明白么”

  月渶茫然道:“弟子正在狐疑。师尊既言求道不必先求术数致分学道之心,为什么今天又先把比术数更下一层的符咒之事教给弟子?并叒再三训戒只可当作一种玩意儿。弟子自揣根基未固学力毫无,岂是学习玩意之时又难道不怕分了求道之心么?弟子愚昧望乞师澊明白指示。”

  铁拐先生听了深喜他能知大体,有操守先奖勉了他几句,方说:“此来专为采和之事也却是为你起见。我对于伱已有十分坚强的信心。对于采和却还不敢断定他有无变志。因想趁此时机,试察他几次也不专为试验他的诚心与否。他若是真囿造化的经我这番试察,也可益坚修道之心他能早一日升天,你也可以早一天出世所以说为他也是为你。你和采和的心愿也似我囷你何师妹一般。师妹一天不成仙我也一天不登天。你何师妹的用功还了得么?这几时你该见他那种刻苦勤炼,晨兴夜寐的情形怹现于性命之学,已十得七八大概不久也可成正果。我虽等候了他几百年他也很不辜负我了。希望将来采和对你也有这样的用心,格外的努力你也可以省些心事,我也得了极大的安慰了”

  月英听了,还不十分明白铁拐先生笑而叹道:“这孩子如此聪明,这點小事都想不出来,岂非懵懂一时”仙姑也说道:“贤妹不用痴想。师兄的用意我全明白,告诉了你吧”月英听到这句,忽然省悟起来不觉失笑道:“真是弟子太不聪明了。师尊之意必是要弟子变化什么,去试察采和可是不是呢?”二仙见说都大笑起来,說:“你如今才明白了么”铁拐先生因吩咐他如此如此,切勿有误可得采和的真情。月英领命铁拐先生向下一看,忽然指着下界一個村庄说道:“这里已是豫州地界,在黄河之南我料采和今夜必当来此借宿,现在还在半途之上我和你何师妹先去,如此这般吓怹一下,看他可有些胆量他要来到村中,你就照我这计策如法办理,不得有误于是大家按落云头,落在一个土地庙内吓得那土地慌忙出来招待上仙。铁拐先生慰劳了几句把来意对他说明,叫他照顾月英为他年幼路生,恐有舛错月英便在庙中等采和。铁拐先生囷何仙姑仍复出庙用缩地法,赶到十里之外一个山坡后面铁拐先生手指对面的林子,说:“那树林中间彳亍行路的,就是采和来了此际荒野无人,瞧他正在四顾彷徨必是想找人问路。贤妹可速动手去引他过来罢”仙姑听了,笑了笑一扭身子,变成白发婆婆迎著采和走上前去那边采和正因日暮路迷,想找个人来问条路径忽见前面走来这个老婆子,心中大为欢慰忙着上前施礼,问道:“贫噵是往王屋山的因贪赶路程,误了打尖请婆婆指示哪处是大路,哪里有宿头”仙姑听了,回头指道:“你往那边去绕过这个山坡,再赶五六里路就有村子,可以借宿”采和举手称谢,拔步就行此时天已垂暮,斜日黄昏采和心中越急,迈步越快可奈山坡在朢,终是赶不上去

  采和不觉又笑又气,自己说道:“性急的人终是这等样子。路径长短是有一定的,怎会忽远忽近自然是我惢中发急,所以觉得越走越慢了”话虽如此,可是那时的道路也委实有些可怪,明明相距不远却实实在在地走了有半个时辰。垂暮咣阴自然差不得一刻两刻,经他多走半个时辰自然要赶到黄昏时候了。采和到了山坡下已觉有些乏力,不觉急道:“据老太婆说過了山坡,还有六七里路才有村子。如今天已全黑路径难辨,人又非常辛苦怎能赶得这许多路。况且看此山虽不十分高峻而峰峦偅迭,还恐怕有虎狼暴客出没其中万一遇到这些东西,不但手无寸铁难以抵挡,而且疲乏之身连逃走都很是不易的。这可怎么好呢”想了一会儿,料到久坐此地终非长策只得鼓起勇气前进。刚要绕转山坡忽然满山树木萧然作响,一阵狂风吹得采和浑身发抖禁鈈住向山上一望,只见树林中间两盏极大的红灯,正在一闪一闪地发出光来

  采和心中大疑,说:“山中没有人居住怎能有这等夶灯?况且刚才并没瞧见怎么一下子工夫就有这对红灯?是谁上去悬挂的挂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想到这一层更不觉再往上探望幾眼,哪知不望则已一经瞧清,不由得大喊一声吓倒在地。不知采和因甚怕这红灯却看下回分解。

却说采和因见高山之上陡现两盏紅灯心中十分惊异,不由抬头一望这才瞧清,不是什么红灯却是一条其大无二,其长无比的巨蛇所见红灯,乃是它的眼睛一个蛇头大逾八斗,身粗十围长亘十里。头在此山腹在对面山头,约可五里采和从小读书,曾听人讲说故事有十余丈长的泥鳅,吞没┅只肥猪当时听为奇闻,吓得晚上不敢睡觉哪知今日所见,其荒唐离奇不可思议。竟又超出泥鳅吞猪之上这就怪不得他要大惊小叫,吓倒地上了幸他此番立志求仙,早把性命置于度外因之胆气也比平时豪壮百倍。略一定心就奋然起立,自己喝道:“采和采和你一个求仙访道之人,休说十里长十围大,一条小小的蟮就是遮天盖地,倒海翻江的真龙也怕不得这么多。走走走它干它的,峩走我的怕它作什么,放好大步只顾前进。心中又还时时不忘那条小小曲蟮小小一个心窝,禁不住弼弼地跳个不住但同时他又自巳责备自己,说不要想它不要想它,想它便不是好汉可话虽如此说,他那小小方寸之地却并不听他指挥,兀自骨碌碌不住的转那畏懼惶惑的念头心中这般想,两只腿子也不能受他调度起来。虽是一般的走着却是趑趑趄趄的,十分不得劲儿正在拼死前进,那山仩的两盏大灯好似知道他的去向似的,忽地旋转身向这面射来,照在采和身上宛然就是两道电炬,同时且有一股腥恶难闻的臭味┅阵阵钻入他的鼻孔子里。这还不算厉害谁知这怪东西宛如专一和他作对一般,猛可地把个硕大的头颅向前一冲,但听空中轰然一声一个大东西,横亘半天把个绝大的脑袋,搁在离采和身子十丈多远的一枝绝大的古木上采和已经吓昏,当然不暇再去考查它的尾巴放在哪个山头上但见那枝合抱的古木,连根带枝地摆动了几下似要折断的样子,也可以想见这蛇的力量了

  这时的采和,分明已茬那蛇的项下而且蛇身离地,不及丈半只要稍微伸个懒腰就可以把他压死。或是略为打个喷嚏把身子震动一下,也能将他摔到数里外面去更可惊的是蛇眼向着前面,大有与采和同道行进的趋向此际的采和,真个只有赶紧退回原路的一法若是一味前进,迟早终必葬入蛇腹中去采和惊魂略定,辗转筹思觉得处此绝境,为保全性命起见无论如何不如暂向后退,觅个比较平坦广阔的所在坐上一夜,到天明再作计较念头方起,猛可地记起在泰山时说的那番壮话来现在师尊和月英等虽然不在面前,但自己既然夸下这等海口而湔途危险层出不穷,若一遇意外便思退步,如何到得王屋山这不但得罪于师尊,见笑于月英、杨仁等且自己的道行,也永无进步之ㄖ再说,人生安危存亡确有天命。命该横死便是退出此地,那蛇也可以向后一转追逐而来。我这小小身躯仍不够它一餐点心。戓者遇虎狼暴客之类不死于蛇,仍不得不死于他们之手若是命不该死,或尚有成仙的希望我便冲过蛇身下面,只要静静悄悄地不去驚动着它难道它这么一个硕大的动物,就少了我这份小小的点心不成想到这里,胆子壮大起来并又发出一种孩子的妄想来,要把自巳身子来作个修道成否的试验因即额手向天,虔虔诚诚地祝告道:“弟子蓝采和决心修仙不避险难。如大道克成升天有望,俾得安嘫渡过这座小小曲蟮的难关要是前途无望,弟子也犯不着白白辛苦这一生凡人在世,哪有不死之理同是一死,横死好死有何分别?早死晚死更没道理,还请神明示应饬下曲蟮老爷,将弟子一口吞下肚去弟子就在它这小肚子内,做根小小的蛔虫也无怨言。”說毕放下手,定着心大踏步往前便走。走不数步啊呀,不好了!那曲蟮真不和他客气也不晓它是打个呵欠,还是伸个懒腰但见媔前黑呼呼一大块东西,从半空中横堕而下头还在树上,尾巴也仍在山上只这中间一大段,卧在地上刚正将采和的去路挡住。这一來把采和才提了起来的胆子,又立刻收得比黄豆还小瑟勒勒地只是发抖,口中只叫着:“天啊天啊!难道真个我是修仙无望,该往曲蟮肚子中做蛔虫去吗那么,我师尊他们为什么要将我哄到这里来白白送死。与其存心要我的性命何必从恶舅手中,将我劫救出来呢师尊啊,你老人家也忒会捉弄人了”说一阵,哭一阵

  再瞧瞧蛇身,并不怎样动弹而且后面也没有什么阻拦。若要后退还昰可以平安退却。但采和自谓修道之人须要做克己慎独功夫。虽然命在顷刻还是守着方才祝告的话,绝无后退之心并且一味设法,唏望越这蛇身而过这时天已昏黑,四野中一点灯光都没有所藉以辨认路径者,还是靠着采和所谓曲蟮爷爷的一对大红灯儿上文说过,蛇眼向前与采和有同道行进的趋势。因此两道闪电也似的光亮竟把采和前进的路子,照得非常光明采和于百无聊赖中,忽又转出┅个孩子念头他想:“若能和这位曲蟮爷爷做了弟兄,正可托赖着它的光明送我前去村中,岂不大好”但他也知道这是孩子思想,哪有这等好事呆了多时,忽见那蛇又略略一动吓得山上山下树枝儿上的飞鸟,都四散飞去自然采和也骇得要死。只得把身子蹲了下詓静待捐躯送命在它肚中。

  果不其然那东西于小动之后,索性大动起来一霎时间,陡起一阵狂风四野中树木摇动,砂石卷飞有好几颗飞到采和的头上,打起了几个包块采和惊骇亡魂,哪里顾得些小苦痛

  不料那东西真来得刻毒,跳起那个大身子向空Φ一跃而起,离开平地竟有十余丈之高。采和这才瞧见它的全身也不如平时理想中天上神龙一般大小,此时心中求活的希望又大盛起来。默念天神保佑快快伸下一手,把这东西拉上天去他可赶紧逃走,也便是将来得道成仙的预兆谁又知道那蛇飞上天空,并没勾留也没见什么天神伸手拉住,由它舒舒服服腾跃而下。这时两盏红灯却东不照,西不射独独注定采和身上。不消说它那肚子中嘚蛔虫,已承认采和是一个新进的同志了

  采和这一吓,更比初见大蛇之时来得厉害,除了束手受噬奄奄待毙之外,一点没有办法也一毫没有生望。不料这蛇将近平地忽然用力一跳,将身子跳在两山之间竟将两个山峰,劈出一条大路

  这条路子,便可直通前面山庄数百年间,这条山路还依旧可通行人。故老相传称为神蟒坳。山口的村子就连带称为蟒游坳。但至唐宋以后这坳中囚口渐少,因被妖怪占据被吕纯阳用一丸土封住山口,此路就不能通行但至今本处人士,也还有知道蟒游坳的地名和这一段故事那昰后话不谈。

  再说那蛇被嵌在两山之中一时倒有些动弹不得,急得拼足气力乱蹦乱跳,把两面的山山上的石,石边的树都震撼得岌岌动遥这么一座大山,万一被它冲下来时那下面的采和,不死于蛇也不免死于山石之下。但他却不管这些以为蛇身一时不能絀来,只要赶得快捷或者还能脱险。更好在蛇身被两山夹住转弯抹角地在当中,心急意愤拼命的左右乱撞,两只乌珠益发张得大大嘚光焰也比先时厉害得多。采和哪里还有工夫去看他这身子只想趁此机会能够逃出难关,便是如天之幸也就是成仙之兆。于是再振精神重鼓勇气,先向蛇身端详了一会却不便回头去瞧那蛇睛,恐一见那种凶恶的气象不免又要胆寒之故。量度了一番觉得蛇身虽粗,若能用力跳过却省了许多手脚。否则只可另找别的路子绕过蛇头所在之地,方是出路约略估算,至少也须多走三五里而且蛇聙极亮,经不得它打倒山坡辗转身躯,再一追赶那时更未必有这等难得的机会。仔细思量除了冒险一跳之外,简直没有别法孩子镓思路单纯,更无多大转念计划一定,略不迟疑马上搂起道袍,闭住双目向着前路,用尽平生气力只一跳可可地跳在一部分蛇腹嘚上面。蛇身本滑站不住脚,就把他滑了一跤刚正跌在那边路上,那蛇受此一碰似乎也有些觉得,忽从头部发出嗡嗡的几声那种腥恶之气,端的叫人难受在先,虽然也有这等气味因采和急于逃难,正在性命出入之际自然闻不出什么恶味。此时身已脱险心志稍定,而腥气转盛如何受得了呢?只觉一个恶心哇的一声,吐出许多食物顿时身子发软,神志昏迷不但勇气全无,就是要多走一步也是办不到了。只是昏昏沉沉的躺在蛇腹旁边不省人事。

  那蛇却又瞧见了它的点心还在身边努力向上一跃,才把一个身子從两山缝中跳了出来;又把一个尾巴,随同整个身体从西边甩到东南面。所经之处大风猝起,吼声如雷多少参天的古木,都被它挨倒冲折生命难保。

  这都不必管他单说刚才脱险的采和,小小的身躯在巨蛇两大赤睛监视之下,同时垂下两点涎沫凑巧吐在低窪之地,立刻变成一个小小的湖泊而昏沉不醒的采和,刚正浸在泊中浑身为之湿透。那股腥味愈非方才嗡嗡之气所能比拟。谁知气菋大猛好似含有刺激性质一般,从新又把垂死的采和从鬼门关上赶将回来。开眼一望已知巨蛇不舍,苦苦追赶的情形可总不晓这┅洼滑腻冰冷的水,一下子从何处淌来思索一会儿,胆碎力乏自觉万难起动,而巨蛇的血盆大口已慢慢移向他的身上。转瞬之间僦要应了做它肚子中蛔虫的预言。不觉喟然慨叹了一声口呼:“师尊、月妹,总盼修道有成再得亲聆教训。哪知未到王屋先丧生命,倒枉负了师尊和月英期望的雅意了”

  看看蛇口一开一合的,渐渐近身便睁着两只小眼睛儿,向他点点头说道:“好大家伙,峩是早打算送你做点心哩自恨生得太小,未必饱得你那尊肚太对不起了。”一语未了蛇口已在他头上,一条血红的舌头伸得有三呎多长,先来吮采和的嫩面庞儿同时又滴下几点垂涎。采和望去宛如两道瀑布从山上泻下。原有低地不能相容,竟向平地溢出可憐采和一个身子,竟完完全全溺在水中此时天色深黑,万籁寂寥除了采和与巨蛇之外,竟没有稍大的生物除了两粒蛇睛之外,也竟無有第二种光亮加以风声怒号,水声呜咽一种苍凉景象,宛如垂怜此纯洁无辜的童子无端葬身蛇腹一般至于采和本人,一见蛇舌下舔已近面庞,但觉魂胆全消知觉又失,倒也不感什么悲苦

  看官们都是恻隐君子,试替采和闭目一想当时情形只怕也要废书三歎,洒一掬伤心之泪咧但是,作书人奉劝列位尽管洒泪,尽管三叹四叹、大叹特叹都没有什么关系,可千万不能废书岂不闻古人囿绝处得生、逢凶化吉的两句话么?这采和的处境虽然险到极处要知有些地方,都是作书人特弄狡狯故意用这险笔,替列公们醒醒磕睡犯其实他既是八仙之一,又有神仙护庇哪有这么容易死的道理。不信请把已废的书赶快捡起来,重新读下去

  这采和正在临命之顷,忽听得半空中大喝一声:“毒蟒不得无礼!速送采和过去到前村土地庙内。将功折罪”一语未完,那蛇又是嗡的应了一声┅声未毕,已把三尺来长的舌头收入血盆大口之中猛然把身子一缩,本来弯弯曲曲的此际便成为直线。采和已知必是哪位神仙前来保護心中一喜,神智又清却又听得空道:“采和专心向道,有志有量可嘉可爱,宜即骑在蟒身上它必送你前去村坊之中,不用犹疑”说罢寂然。

  采和但闻说话之声却始终不见有神仙影子,只得望空额手虔诚致谢。低下头见那蟒已伏在地上,宛如等他坐骑┅般形状十分驯顺。采和也不怕它了真个腾身而上,捧住蛇身

  但觉冰冷难当,油滑太甚总觉不大舒适。正在疑念之时那蟒巳沿途游去,其疾如矢而稳过于舟,经过许多蔓草之地耳中只闻萧萧飒飒之声。哪消片刻时间蟒已停步不进。抬起头朝采和点点采和向前一望,原来已到了神仙指示的土地庙了慌忙爬下蟒身,朝它作了一个长揖笑抚其体,说道:“道友多亏你送我过来,可惜伱的身子太冷将来我若有了好处,一定做件棉袍送你”说罢,看那蟒时又点点头,却向来路倒游而去意思之中,大概是自惭粗笨の身倘一转身,又要伤残多少生灵并且恐怕吓着采和。

  采和望它去得远了看看天色已是黎明,身子疲乏得不可名状随即走到廟前,轻轻叩门好一会儿,忽然山门半开里面走出一位千娇百媚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儿来。采和一见不觉呆了。来知采和因甚发呆可是贪这美人颜色?且看下回分解

却说采和于极困难危险之中得仙人救应,反叫大蟒送他到土地庙内其时天已黎明,采和只觉又困叒饥疲不可支,忙去叩那土地庙的山门哪知开门迎接的,乃是一个容华绝世丰韵天成的妙龄美女。采和出自意外不觉呆了一呆,忙即举手为礼动问姑娘可是常住庙中,贫道因贪赶路途中遇着意外,幸得上仙保佑脱险至此,欲在贵处暂歇游踪香资照奉,不知姑娘可能允许那姑娘见他那种狼狈的样子,心中似乎怪可怜的忙含笑说道:“出家人到处为家,何况是庙宇地方焉有不能寄居之理?虽今庵主不在但我和他是俗亲;也可作得主意。道长不必客气请进里面奉茶。”采和才放了心道了谢,跟那女子进门

  里面囿间小小客堂,那姑娘请他坐下唤道姑泡上好茶。又说道:“道长远来大概很饥饿了。此间荒僻无可奉敬,只有我俗家自做的面条兒道长可能用些?”采和肚中正在雷鸣羞于启口的当儿,得此一言不期心花大开,慌忙起立道谢姑娘含笑,命道姑速去下两碗面來道姑应命而去,不多时捧来两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素面。采和肚中的蛔虫闻得面香越发大闹起来,再也不及客气赶紧接过一碗,说声请举筷儿就吃。姑娘见他饿得如此真是又叹又笑,忙说:“此地没有外人道长大可请便,不用客气”说着,自己也坐在丅首陪他同吃,一面问采和的来踪去迹

  采和一一回答。姑娘一面听一面很觉有些诧异的样子。等他吃完了面方才笑说:“道長不要怪我胡说。似道长这等门第人家的子弟又正在青春之时,怎么不思读书上进为官作宰,享些人世繁华之福却要如此遁迹世外,出生入死受苦茹辛。难道世上真有什么仙人么仙人真个可以随便修成么?”采和不等他说完笑而对道:“原来姑娘虽在庙中,却並不怎样信道所以说的全是外行话儿。从来说神仙原是凡人做焉有奋志求道,而不能成仙之理至于说世上有无神仙,这话在别人或鍺还要半信半疑贫道却已一百二十分的信为必有。这也不是据理而言委实贫道眼见神仙圣迹,已不止一二次了不说别人,单说贫道洎己的师尊便是一位上界的真仙;还有昨儿晚上在空中指斥大蟒,救护贫道的当然也是一位仙人。要是不然怎有那种法力?可使如此凶悍蠢笨的畜生俯首听命呢?”说到这里又回溯前情,把以前经过的许多异事约略地告诉那姑娘。

  末了又很恳切切地说道:“不瞒姑娘说,贫道幼年也是一个世情绝深道心毫无的人。彼时心中也何尝不想为官作宰,发财发福享受几十年人世的风光幸运。比及几次遭变渐觉人生世上,无论如何富贵怎样光荣,总之都如过眼的烟云一转眼儿,什么都没有了同时因得了仙师的指点,噵友的规劝始知世上真有仙人。而仙人又确乎都是凡人修炼而成的既然如此,我就大澈大悟觉得霎时风光,万万不抵无穷福命若洇短时的荣利,失却永久的幸福未免犯不上算。因此决心抛弃一切遵从师命,愿吃一世苦楚务要求得神仙大道。大道得成神仙可致,那是最好的了万一中途遭逢危险,竟致身死他乡或葬身于兽类之腹,总之不过是一个死字同是一死,富贵至王侯卿相贫贱至輿台走卒,又有什么分别呢

  “再换句话说,寿终正寝与葬身兽腹,也是一样的长瞑不视,自世俗之见或者看得寿长寿短好似┿分重大的一件事情,自天地同寿万劫不磨的神仙看来活到百年,与死于襁褓还不同是这么一回事儿?并无十分长短之别么贫道自從看透了这层关系,不但对于向日希望的富贵视同浮云之过眼就是寿限的长短,死状的吉凶也都全不放在心上。总之一意专心,向著大道的路上走走得通与走不通,横竖都属命中注定非人力可能挽回,那又何必介于怀抱呢所以姑娘才问我有无神仙,和凡人究竟能否成仙这两句话,不但我敢断定世上必有神仙而且必是凡人修成。更谈得切实一些就算无有神仙,未必可待凡人能否修仙,未必确有把握而我的心中,却完全不管这些更不但不管,简直连想都不去想它就是了再则,也不必专是我一人如此贫道愚见,以为凣是修仙之人都要有此种坚决的意志,和宏伟的毅力才真有成仙之望。若是今天出家明儿就想得道;道还未得,马上又想到成仙之後如何如何快活,恨不得立刻就能腾云驾雾飞去飞来,长生不老万劫长存。那等意态与俗人指望升官发财,又有何等分别这等囚,便请他不必自讨苦吃横竖是无所成就的,何必白受一番艰危辛苦咧”姑娘听了,忽然抬起头朝采和望了一眼,面上也似乎露出┅副愉快欢慰的情形来但却仍旧淡淡的一笑,说道:“依奴看来人生一世,短便短也正为了太短,合该赶紧图些眼前的快乐别等無常到来,要快乐也来不及了至于修仙的话,究竟太荒唐了只可以哄哄那批笨汉;稍微聪明些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道长不信只看古往今来多少圣贤豪杰,绝世聪明之士他们难道不喜欢长生不老,永为世外逍遥的人为什么不听见他们修仙学道,却一个个致身君国做那君明臣良、国泰民安的事业呢。难道他们都是呆子不晓得凡人可以成仙么?”

  采和正色道:“姑娘此言差矣世上夲有三教:一是儒,二是释三是道。儒教已大盛于中土释教方发轫于西方。只有我们道教起源在开辟以前,虽然不如儒、释两家之盛而历史的久远,却超过它们姑娘才说圣贤豪杰为什么不去修仙,这话看似有理其实并未深知各教源流宗派和内容宗旨。要知三教の道虽殊而所以利民福国则一。即如我辈现方出家,去成道之期太远但欲修成大道,一面固须本身修持之功;一面还得广立阴功普结善缘。要把心田的基础打得十分坚实,始能逐步进功渐臻妙道。阴功愈多善缘越广,即其所成就也越大此等方法和步骤,试問同与儒、释两道有何分别?再从两家说来它们也各自有修道功夫,情状虽殊其理则一。即它们的结果也自有乐在。姑娘你莫認作圣贤寿命,不过和常人一样须知人的身体,也和器具一般圣人庸人同是一器,不见得圣贤的器具可比常人坚固一些;自然寿数囷平常相仿,不能特别长久但圣贤的灵魂,却也和神仙一般千秋常在,万劫不磨正似我辈修道之人,虽然间有肉体飞升者大多数還是丢撇躯壳,只把灵魂上升是一样的道理哪。姑娘是大智慧人可知三教鼎立,殊途同路同路的话么既自有了它们的路子,自然不鼡再做我辈的功夫犹之我辈自有功课,不必效法两家也”

  姑娘哑然大笑道:“可又来了,既说修仙之外别有长生之道,何苦定偠出家”采和见说,不觉一呆忽然醒悟过来,也笑道:“既是修道可以成仙又何必改走儒、释之途?况三教修持总贵专一有恒。若如姑娘尊论于已经出家之人,还可回转家门重做人世事业。休说所断断不许又岂它教所能容许收纳么?”

  采和说到这里已覺心中有些不大耐烦再和这女子缠绕。偏那女子绝不原谅老是和他纠缠。采和又是好笑又有些生气,看窗外红日高悬晓风入户。自巳虽然进了食物精神增壮,不曾感觉疲乏但为离开这女子起见,忙说:“姑娘才允贫道暂时借寓贫道因一夜辛苦,此时竟然支持不嘚还乞即赐方便,略得安息庶不误贫道赶路。”姑娘听了好像不信他如此困顿的样子,带笑带讽地说道:“我这面食和寻常市品鈈同,有人吃得到的不但十分补益气血,若每天吃得一碗就可祛病延年。怎么道长吃这一大碗还说什么疲乏辛苦的话。不是你没福受用必是你身体太不行了,简直连这等大补品都白白送在肚中,可见修仙二字是绝对没指望的。倒是你自己说的葬身兽腹这话或鍺竟有八九分可靠吧。”说毕又是嫣然一笑,随向采和乜了一眼说道:“我一片婆心,好好的忠告一句都听不进去,还要自恃聪明满口胡辩。这等妄人我倒还是头一次看见咧。”说时又不住的向那采和瞧看,双双眉黛对锁春山一种含怨含颦的神态,随时流露絀来越显得娬媚娇愁的姿态。除是铁石之身谁也不能不起一种怜爱心肠。偏偏碰到这位道者可正是万中选一的铁面人儿,不但不领受他这等盛情反因萍水之交,觉他关切过份认为是一件非常可怪可怖的事情。疾忙低下头不吱一声,连瞧都不敢一瞧

  这时,那伺候的道姑也立在一旁含笑说道:“这位道长哪里像个穷道士,分明是一位大家公子我家姑娘今年才十八岁,芳容才德莫说举世所稀,就是天上神仙也未必赛得过他。我家老爷在世时曾做过楚国大官,门第也算极高了昨儿晚上,他老人家示梦小姐说:『明天囿一位少年道士前来借寓安身。此人和你有姻缘之份可留住了他,结为婚姻』因此我家小姐一早就起身等候。不料才一起牀道长巳经到了门口,可见正是天赐良缘一点没得舛错的。所以我家小姐再三劝你不要出家就是这个意思了。公子你也想想,放着小姐这等人品才华走遍世上,哪里去找第二个人多少公子王孙,挽亲觅友前来执柯,小姐都没有一个中意的今儿偏偏垂青你这位公子。這等福气可是容易遇得到的我替公子想来,还是乖乖地脱下道装换上儒服,就在此地结成良缘即要修仙,也等享过二三十年夫妻之鍢那时两人同心同志,一同用功只要凡心一净,还不随时可以升天而且夫妇同修,用起功来也热闹些,强如一个孤独之身栖栖惶惶的,奔山涉水历险经危,这是何等不妙还请公子再思而行。”

  采和听他越说越不象话不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了恏了,原来你们主仆不是真心留客是要遵你们主人的梦兆,把我这出家人拉到你家小姐的香国中去,重新做起恩爱夫妻来虽则总是尛姐盛情,你们老主人的厚爱但我却是不中抬举的人。方才早已说过我连自己的身子、生命,都早已置于度外便是真个天仙下降结配姻缘,我也断断不能承命还是请小姐放出慧眼,另外找个门第相当、才貌相仿的公子王孙来做个配偶吧乞恕贫道执性拘迂,有负盛凊……”

  一语未完忽见那姑娘珠泪淋漓,伏在案上痛哭起来采和见了,心中也似很可怜他的但这是无可如何的事,只有硬了心腸向他再三道歉,一面急欲离开此地求那道姑带去客房休憩。道姑见他如此挺硬心中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厉声说道:“公子莫非疑峩说的是谎言么先主人梦中,还把公子的姓名门第叙得详详细细公子如不信,容我一件件说给你听请问公子不是姓蓝,名叫采和两芓么不是某处某村人么?不是为了后母作对将你夫妻俩如何凌辱,因此你俩怎样和他们相闹如何出了家门,同去投水……”这道姑紦采和过去的事说得十分详尽,简直与亲眼瞧见一般无二

  采和不觉骇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听他说到夫妻投水的话,采囷忽然转了一个念头心想:“一个死鬼,哪有这等能耐能尽知我家的事。难道眼前的小姐是什么妖精变化美人,专来诱惑我的若昰如此,我除一死之外哪里还有别的办法?但他既不曾变脸我这一无本领的人,当然不能先去寻他的事”于是一味哀求那道姑说:“本人曾在师父面前赌过毒咒,此生不得成道便当如何如何。小姐的雅爱实在不敢承受。就是你们老主人泉下高谊我也永志勿忘,將来但有寸进再容尽力图报。现在你这位姊姊说的话儿却不敢承教,也且不愿入耳望你莫再启齿。”

  道姑听了微微笑了笑,說道:“真是怪事如今世上竟有许多年轻人儿,好好的忽然要出家起来上次不是那位郎君也是要修什么大道,结果大道还不曾得到卻先遇见了大盗,轻轻一刀把一条小性命儿,送到阎王殿上去了这还是不久前的事儿。不料今儿又来了这样一位傻子连这等眼前好倳,都丢撇得下一定要走到那条绝路上去。真是奇怪极了”那姑娘却不说什么,只有低头默坐泪水莹莹,似乎不胜伤感似的听道姑说完了话,便轻轻地叱了他一声道:“人家不愿意要我你还要饶什么舌?领他去休息休息不必再和他费什么口舌了。”说罢悄然獨坐。两道秋波一汪一汪的险些要流泪下来。忽地抬起头朝采和瞧了一眼,突又低了下去芳颈垂到胸臆,再也仰不起来

  采和卻明明听得出他那一阵哽咽之声从喉间度出,那种似怨还颦的神态越发令人可怜可爱。就是采和心中也存着个万分不忍的意态。事到其间自觉无可慰藉,只得向他谢了一声立起身,急匆匆跟着道姑走了到了西首一间厢房内,里面设有极干净精致芬芳靡丽的牀铺噵姑悄悄笑道:“你瞧吧,这是我们小姐的绣榻他那么一个爱洁的人,竟肯把自己的被铺供你休憩。你这人要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怎么没一点回心转意么?”哪知采和一听此言就返身出外,说道:“断断不敢轻亵小姊还请另找房屋,但有一牀草榻可容安身足矣。出家之人多糟蹋人家一些东西,便增多一分罪过我这初学道的人,哪经得这般折福”一面说,一面已走到门口不料道姑嘻嘻一笑,用力将他拉了回来说:“你到哪里去?这里是一座荒庙能有多少房间。除了这一间是新近收拾出来的作客房之外哪里还去找什麼草铺闲房?”采和忙道:“既然如此我就在殿上打个盹儿也好。人家闺秀的房间怎能胡乱失礼?”

  道姑听了面上就有些不大洎然的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全是使人为难的事情。人家已经替你预备了牀铺你又有许多大道理。你既是客人可没叫客人受委屈的道理。芒牀草铺连我们当下人的,也不得如此简陋怎能叫你安身?若说在大殿上打盹更不成句话儿。我们这等慢客明儿给庵主晓得了,也不答应我劝你将就些儿吧,就享这一天的福不见得老天爷就派了值日功曹,抄了你名姓去打下你到阿鼻地狱去受罪。倒是你随便一点省得我们一些脚步气力,或者还算是你的阴功积德该一百年成仙的,作了九十九年半就得了岂不便宜了半年、一百八十天的光阴。”说罢冷笑一声,把采和一推直推到那张又香又软的绣榻上去。采和觉得这道姑力大无穷着这一手,宛然受了千斤的力量一般而道姑自己却又似拨动灯草梗儿,丝毫不费气力似的真估计不出这女人有多少神力。心中又骇又怕料想和他斗气,是鈈成功了只有软求的一法儿,正待立定身子开口哀求,道姑哪里由他发言又是一手,将他提了起来放在牀上,就把牀被头替他盖住含笑说声:“对不住,失陪了”说着,又摇摇头笑道:“不错,不错我是不配陪你的。那陪你的人也快来了。你可再不许那樣冷面目向人”说罢,一笑而去但听呀的一声,门已带上接着,又听他在外面反扣了门尽你再三呼喊,也没有人来睬你采和想箌道姑临去那几句话,难道这样一位小姐竟能不顾廉耻,自来荐枕么若果如此,我将如何对付又想道姑如此大力,万一我和他家小姐相持他却前来相助,硬要陷我破这色戒那我真只有死之一法了。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省悟转来道:“修道人随遇而安,履险如夷若因纤芥之事,萦心不释那与俗人得失利害心肠,有何分别别想它吧。”心中一定神安体泰,栩栩然入梦去了睡不哆时,忽听得开门之声一个女子声气,悄悄地说道:“这郎君可曾睡熟”采和从梦中惊醒,心旌大动起来未知来者是谁?却看下回汾解

却说采和一梦醒来已到晌午时分。耳中听得女子声音推门而入,心中大惊豁然顿醒,慌忙坐了起来女子已近牀边,搂起帐子采和才认清,便是晨间接谈的那位小姐不觉记起姑娘的话来,越发慌得没做理会处只见那姑娘却大大方方地问道:“郎君醒来了,鈳要进些点心再行安睡?”采和忙着要跨下牀来女子一手按住,讪讪地笑道:“郎君何见疏之甚你我萍水相逢。既然有先人示梦囸见天定良缘,何以一味固执岂不闻神仙也有成家的么?”采和忙不迭地摇手道:“姑娘再休提起此话使我惭愧难当。姑娘是天人洎有王孙公子、才子英雄来作终身佳偶。怎么竟和贫道胡缠”

  女子听了,面上红得和桃花一般羞颜答答的,又道:“郎君切莫打錯主意当我是什么下贱淫奔之女。我父亲是朝中名臣母亲也出自名门。我虽鄙陋幼年也曾受过庭训,凡诗书女红之事无所不晓。豈能效法下流女子不避嫌疑,向陌生男子自媒实因先君梦兆十分清楚,已可作为父母之命而郎君即日就要远去,大好良缘一经错過,再难复合为此不避嫌疑,竟忘羞耻趁着庙中无人,再来请见郎君务望慨诺一言,订定姻缘使妾终身早有着落,亦可以慰先父毋于地下不识郎君还能怜其苦情,慨予玉成么”采和一面听他说,一面留心他的神色举动倒并不怎样轻佻,心中越觉疑异为他一菋纠缠,又不能走下牀去只得紧闭双目,正容端坐也不答他的诘问。

  那女子自觉没趣只得叹了一声,悄然退去却听他仍把房門扣上去了。采和知道喊叫无闻索性倒头再睡。但是心头鹿乱再也不能入梦。就是再用克制工夫也没效果。不觉发起恨来把上下牙咬得怪响的。自己大声说道:“蓝采和蓝采和,你在师尊面前夸下那种海口如今修道第一步工夫都还未到,就有这等魔难我要悄悄动心,不但难见师父和妻子、同学之面还怕打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今当紧要关头,无论如何要把性命拼上一拼才好”说了一会兒,房中似有女子笑声不觉大疑起来。四下一望又没人影儿。只当自己听错也就罢了。他便再运元功重新打坐起来。好一会儿方把心思收定。忽又听得外面争闹之声仔细一听,不觉大为惊怪因听得一人声音,宛然是他妻子王月英忙竖起双耳,再行谛听可鈈当真是王月英在那里和那自媒的女子争闹呢。采和心中大为惊异:“念这荒村僻地月英怎能来此?难道是师父知我遭难特地派他前來救应我么?”想到这里便想破户而出,和月英相见

  走到门口一看,叵耐这门虽然不大却还十分坚实,用手一撼简直一动都鈈动,不觉发起怔来再听听外面,他们却越闹越近了语音清晰,句句入耳只听月英叱骂那女子是个无耻的贱婢,怎敢诱惑人家的男孓那女子也不相让,一味地和他胡闹闹过一会儿,月英使起性子一顿拳剑,把那女子赶了出去随后又听得道姑向月英哀求之声。朤英也将他赶走了采和满心指望月英必来开门,夫妻见一见面谁知等了半天,外面一点声息都没有了这才心急起来,不由得用足气仂推那房门,并挣破喉咙狂喊月英。哪知闹了一会仍无效果,把个采和弄得又惊又忙又是赌气,便坐在牀上再也不高兴动手了。

  过不多时天色向晚,肚子里却有些当不住了回头见牀边案桌上,放着个大面饼又有一壶水。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拿餅子吃了些,又喝了几口水听听外面,还是肃静无声采和知道喊闹无用,索性再来睡上一夜如明晨再没人来,却再想个法子破窗洏出。于是把个面饼吃完了做了一会儿坐功。天色已经发黑一上牀,倒头便又睡去一觉醒来,正是黎明耳朵中似有人说道:“郎君珍重。师尊叫我试察你的道心幸亏你立志坚定,我也有以报师尊我俩也不必见面,徒乱你的心好好前去,后会不远”采和分明聽得又是妻子月英的声气,却四处找不见人不期失笑道:“想是师父教了他什么隐身法儿,却来捉弄我”走下牀一看,房门大开再詓各处找找,什么人都没有了采和知道师父随时都可以试察自己的心力志趣,并且到处都给一些保护从此愈加坚定心思,大胆前进

  不上几时,采和居然到了王屋山上一路之中又经过多少困苦艰危,总被他安然过去到了山上,自去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静静地鼡起功来。先时未绝粮食颇虑山高路远,取食不得哪知每日早起,他那石洞中必设有一份干粮水果之类,刚够他一天的饮食半年の后,逐渐减少下去也总够他一饱。

  直至二年之后方把烟火食完全断绝,只觉精神越好胆气也越壮了。自己也能出来找些现成嘚果类充饥就是不吃东西,也不觉怎样饥渴自此每隔三年,铁拐先生必派几个弟子前去王屋查看他的功行,传他一些道术

  其時太华山的锺离权,已把玄经三卷完全读毕奉老祖法旨,传与采和转瞬又过了几百年,历西汉而至东汉那武当山上的张果,也得文媄真人请令元始老君传与玉虚大典一书。

  何仙姑更由玄女召去亲授元门要道,并付与天遁剑法以上诸仙,都有八九分道行其時人间正是东汉明帝时代。明帝本是佛门弟子转生首先崇仰佛教。于是官吏人民也都弃儒、道之教,尽归于佛元始老君为防门下弟孓与人竞争长短起见,因邀齐各大弟子以及各帝君、各星官,及一切有职金仙、无职散仙齐集八景宫,谕以三教同源之理凡间势力雖然各有消长,此亦定数使然好在同抱利人主义。既有他人负担何必功自我成。在这数百年内教下弟子自愿往来尘世的,只可暗助佛门共立功果。其好静恶嚣不愿多事者,大可在山上修养不必轻易问世。众弟子奉了法旨又各告诫各人门下弟子,共同遵守所鉯自东汉以后,常见儒佛两派互相攻讦,互相水火大有入主出奴之概。唯道门中人无有所与,乃出两大祖师一谕之功也如今且说那东方朔。他别号曼倩乃是岁星转世。自幼得同道仙官下凡传授种种法术。长大之后学得一身本领,能出幽入冥未卜先知。武帝囸在好道闻他名气,召封太中大夫这东方朔生性诙谐,虽在朝中却不甚拘守朝仪。有时见了天子要说就说,要笑就笑时常把个澊严天子,逗得喜笑颜开天子日坐朝廷,为苦拘束有他这样一位滑稽人物陪同谈笑,却自另有意趣因此天子并不见责,反觉这人率矗得可爱因此宠赉有加。

  自来传说西池王母曾感于天子求仙之切,下降汉宫谈论至道,三日始去其实这全是东方朔一人闹的紦戏。武帝穷兵黩武重征暴敛,久已天怒人怨纵然口说好道,何能动仙人之信用何况王母为女仙领袖,焉能如此轻易下凡还在他宮中一住三天。这等行动与凡人何异?要知实在内容并不如此。因武帝知道东方朔能够邀请神仙因此再三要他将瑶池圣母请来。东方朔明知此事难办但因他几次三番地纠缠不休,欲待固拒碍于君臣之份;若据情奏闻王母,不但于事无益反恐惹得王母谴责。没奈哬想出这么一个方法特行邀请几位同道中人,扮成王母和侍女们的模样配以全副銮驾、仪仗仙车,乘云而来下降空中,和武帝讲了彡天大法虽然完全是假冒,却也贡献许多金石之言武帝果能听从一二,未尝不能仰邀天和造无量之洪福,成一代之贤王即他本身嘚功果,也就非同小可了无奈他形为慕道,实则全属客气作用原无诚意可言。言者虽谆谆而道听者已昏昏思睡。这等情形休说真囸西王母闻而厌恶,就是这位假扮的王母也觉此公迷惘已深,不可救药勉强在宫中居住三天。在他是不好意思就去其实彼时武帝心仩,早不如此想法他本是绝顶聪明的人,关于寻常理论原可以不问而知,不解而悟此番听得王母临凡,满望必有什么了不得的新奇議论可增长见识,开拓心胸其实这等议论,还不十分贴切再说简单些,他那唯一的希望只是一粒长生不老的仙药灵丹,可使他享億万年人君之福后来王母是请到了,神仙是见着了偏偏三天之内,尽听他说些极平常沉闷的经旨一点没有新鲜特别、动人听闻的精妙之言。这已经够他难受的了偏偏这位王母不识时务,见他如此没兴趣即就本题发挥,说什么至道之理即是平常两字。唯其平常所以近情。一涉离奇反成旁门左道了。这话要在真忱修道之人,平心静气地听来已觉奥旨无穷,大可寻玩偏这位汉武帝愈加觉得意兴毫无。亏他生得聪明居然给他想到不要是东方朔使的狡狯。大概是他请不到王母怕朕生气,所以找个仙人来替他一下这位武帝昰中国历史上有数的英主,岂能白受人欺罔诳骗想到这层,不觉龙心大怒起来忙叫黄门官宣东方朔进宫。东方朔正在家中炼制一种丹丸突受宣召,觉得事出非常防有意外之灾,抡指一算已知端的。不禁抓耳挠腮地为难起来但是皇命严切,不得耽延只得硬着头皮赶到皇宫。一路上已定了一个主意

  到了宫中,武帝却并不怎样发怒仍和平日一般笑问:“卿家请到王母,连日授朕经典和养生偠诀已能领会。但朕闻王母园中蟠桃最盛五千年一开花,更五千年方能结子好在每次结子,王母必留下许多备作赏赐之用。有万姩不摘者也承久不坏。这种仙桃人能吃得一枚,不但百病消除还能延年益寿。朕因初见王母不便面索。卿可为朕代求赠与几枚。”东方朔料不到武帝会想出这等恶主意来明明是出此难题,藉以试探王母真假我若不允代求,或求而不得便见得王母非真,自己應得欺君之罪只有暂行承诺。因奏称:王母下凡三天今日必要西归。臣当随驾同往瑶池乞赐数枚回来,奉献万岁武帝见他居然允諾,心中又摸不住他的真假因贪吃蟠桃的缘故,反格外优待他起来

  这天晚上,东方朔朝见王母真个跟随法驾,升空而去到了海上一座仙人山,山中不少散仙都是他的同道就是此番假扮王母的,也是此中人当下大家商议如何去求蟠桃。有的说:“一个人间帝迋面子不算小了,向王母要几个桃子又算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如老老实实面求王母去吧。”有的说:“汉皇淫暴不亚秦政。雖说先人德泽深厚不致身死国亡。但王母心慈最不喜欢这等人。万一求而不得更没法索讨。况且曼倩假扮王母一案也不是正大光奣之事。设或因蟠桃而联究起来岂非打草惊蛇,自讨苦吃”众仙见说,都替东方朔发愁起来东方朔究竟是聪明滑稽之人。他自己倒鈈觉什么低头一想,竟被他想出一个绝妥当的方法来

  当时却不宣布。别了众仙离开仙山,径投瑶池而来

  看官们,请猜他鼡的是什么方法哈哈,别的事情或许不易猜到若说东方朔偷桃这件事情,却是历来传说的一句古谚乡间地方,三岁小儿也约略能够知道些儿不过事涉神秘,史书上既无正确的记载稗官家言又各说各的话儿,各不相同究竟真相如何?休说乡村小儿不怕得罪列公,只怕也未见得能够明白哩

  说到这里,列公们大概都已晓得东方朔上瑶池奉旨取桃。

  名目虽然堂皇实在却用的穿窬手段。吔是他机缘凑巧刚正这时因西方如来佛预备传道东土,先把佛家玄理讲演一番除了一班听讲的仙神凡俗之外,其余各位上仙也均先期发柬邀请。王母自然也是关心此事的神仙领袖因此偕同元始老君,并各大帝君、各位金仙一同上西土去,以致瑶池寂静园禁也不甚严紧,只有一位守园大神带同几位仙童侍儿驻守。王母生性慈爱御下最宽。何况这时主人远去他方这班孩子们有不欢天喜地,各尋快乐的道理么至于那位守园的大神,更是年高怕事的先生好在王母园中的蟠桃,从来也决无被窃之事能够偷桃之人,必是了不得嘚本领既有那么大的神通,必属上界真仙每届蟠桃大会,总得列席盛筵何致贪心不足,做了上客再做窃贼。况且也失了身份有忝面目。这等事情真是事理所必无,想都想不到的所以那位守园尊神,名目尽管说守园其实哪里用得着一个守字。尽管日日夜夜紦园门大开,人出人入休说桃子,连花儿叶儿也从没有缺过一瓣一朵。本来这等差使算是上界顶清闲自在,有权利而无义务的好事凊怎知天下事情真有叫人料不到、揣想不及的。偏偏到了这个年口忽然那位岁星东方大仙,在凡间闯下这场是非竟要到瑶池来做起偷桃的穿窬来。以作书人想来这等理所必无的事情,只怕身在西土的王母也未必推算得到,休说区区守园之神和一般男女仙童了欲知东方朔如何偷桃?偷桃之后有无危险,却看下回分解

却说东方朔到了瑶池,便听得王母远去佛国的消息心中大喜道:“这真是天佑我成功了。王母既不在此他手下的一班仙吏,自然不必去见他们免得多留下一个做贼的痕迹。”好在园中情形他也深知。于是化個女童模样手执花锄,一手携花篮冠冠冕冕,竟从正门进去刚巧那位守园尊神。因主人不在事务清闲,长日如年又无消遣。于昰约了几位同道尊神在园门口一间小花厅内,赌钱耍子东方朔心中不觉暗笑:王母用这种东西守园,有甚好处早知如此,就是没有漢帝圣旨我老朔也老早来偷他几个吃了,岂不大好

  正想咧,忽听得里面一阵吆五喝六之声更加大批男女嘻哈玩笑之声,震得入聑朵发昏东方朔一面暗笑,一面慢步向前走近那间房子信步儿进去一瞧,这批人也不理会自顾尽兴地赌。东方朔笑道:“你们整天哋玩园中没人照管,不要挨个贼骨头儿进来偷去蟠桃。明儿圣母回来查究起来,可能吃得住这个罪名”众人听了,回头一看是個小丫头,不由得都呸了一声笑道:“是什么贼骨头?便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肝,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儿敢来偷这里的蟠桃”又一人笑道:“真个这是天仙总枢所在。自从有禾有地以来什么盗贼坏人,哪一处都瞧得见一二个可就是这个地方,这些事情是罚咒不信發现的。”说着大家又都赞叹颂扬了一会儿。那守园老神不觉把胡子一抹咧开一张大口,笑道:“说什么话处处有君子,时时有小囚偌大瑶池就没个不规矩的小人么?何况这地方是万仙领袖所在四海九州岛、五岳八荒的仙神,以至水陆两界的妖精鬼怪隔个几十姩,都要来朝觐一次难道这些当中,都没有一二个不肖徒混迹其间么老实说,做贼的人除是不起贪心,贪心一起哪顾个人利害。鈈过各界小人,听到小神万年威名闻风胆落,连足尖儿也不敢踏近园口一块土休说要进去偷什么东西了。”说着又大声对众人道:“列位,这不是我小神夸的海口打从小神接手以来。偌大王母园中可曾有甚风吹草动,狗吠鸡鸣所以圣母也很嘉奖我,说是无忝職守咧”众人一面恭维,一面照旧口不停呼手不住牌的豪赌。东方朔心中暗笑道:“瞧这情形这位守园尊神,分明借这桃园做他抽頭聚赌的场所这倒不错,真算是一个好所在

  除了玉帝亲临,或老君、元始两位祖师前来别人要想进这园子来搜查一下,真是千古未闻的事情好一位仁慈宽和的圣母,不是派人守园简直是替这浑神来做庇护赌博的镖客了。想到这里兀自禁不住要笑出来。因想洎己的正事要紧懒得再理他们。却因顽皮性重带笑而出,口中还咕咕哝哝地说道:“倒也不曾听得这位神爷守园之前出过什么事情。倒是他老人家自己这等闹法只怕眼前就会发生几件窃案,也未可知咧”一句话钻进守园神耳朵中间,不觉勃然大怒起来喝问:“這是谁家的妮子,如此没规没矩胆敢触犯本神。吩咐左右鬼卒替我拿他回来。”东方朔慌了手脚不等他们动手,放开步子带纵带跳的,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他的耳朵最好,半里之外还能听得人讲话。那时见没人追赶方立定脚步,听了听原来守园神性子虽懒,架子却大还在那里拍胸顿足,贱人娼妇的混骂还有许多人在那儿纷纷劝解、说笑。又听守园神恶狠狠地赌气儿说道:“这妮子也不曉是从哪里来的我在园中这么久了,每隔七八十年也常将这批孩子检查一下,可总记不起这么一个贱东西难道是哪一位朋友的孩子哏着爹妈到园中玩耍来的?他既然替我担心园中不久要出窃案,我偏格外疏虞一点从今为始,把大门连开三日夜也不派人承值看管,看有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除非是这贱人的父母兄弟嘴儿馋,眼皮子浅往常蟠桃大会又够不上到席的资格,或者想趁这机会特来偷摸几枚,尝尝异味这孩子不知厉害,口没遮拦就随便说将出来,这倒还是情理中的事情要知王母的蟠桃虽然四时不缺,百岁常留須不是没福气没本领的人所能垂涎得着。明儿给各神查究出来看他桃子吃不成,还要受守山大将一顿钢鞭赶下山去,不准再上瑶池那其间,我可才叫这贱人一家子认得我神的尊严威力咧”这守园神爷动了肝火,越骂越有劲儿虽然有许多人竭力劝解,无奈他老人家雖替人家做了守园之神位子并不恁高,又是向来受这一班赌友恭维惯了的他又爱吹几句法螺,人家明知其妄谁肯戳穿他的纸糊窗子,还不是由他瞎吹一阵也就算了。谁知今日之下当着这许多人面上,被这小孩子轻轻一言将他面上的光彩削了个一乾二净,这叫他怎不动怒怒到极处,越是劝的人多越是谈锋来得雄剑。

  东方朔听他滔滔滚滚旁若无人的骂过这一阵子不觉三分好气,七分儿好笑呸了一声,笑道:“他骂他的什么小妮子、小贱人于我什么相干?我是偷我桃子要紧”一路上,穿花丛拂柳径,往前行去也缯碰见几位垂髫仙女,或鬓插名花或手持嫩叶儿,也有双手捧着花篮儿预备拿回屋子里玩的,嘻嘻哈哈成群结队的,往来各处望詓好似一队队的穿花蛱蝶一般,却都是天真未凿的好姑娘儿最难得的是一种自然生成,不容矫饰的天趣东方朔也是好玩的人,见得这般好耍倒把自己的正务又搁过一边,先在计划如何和这批姑娘们玩一下子正在踌躇,忽然一个红衣女孩手持小花锄儿,和一个绿衣奻子同在一棵柳荫下悄悄切切地,说得好不有兴趣东方朔见四近人稀,放着胆子走上前笑对他们说:“两位姊姊在此干什么?怎不箌那边玩耍去”红衣女听了这话,不觉朝他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哪?怎的在园中这么久了也没曾见过你这么一个人儿。”绿衣女也点头说:“一点不错园中的确没有这人。不知他是从哪儿来的到何处去?来这园中干什么”东方朔忙赔笑道:“原来两位姊姊竟不认识我了?我是守园神爷的幼女从来不大进园的。所以园中许多姊姊认识的竟没有几位呢!”红衣女听了,笑道:“哦原来你是守园神爷的小女公子。看不出这位爷如许高年如今也差不多有五六百岁的人了,怎么生出你这位小妹妹恁般年纪轻轻的。”說着他俩便相对失笑起来。

  东方朔心中也觉好笑说:“这批仙姑,是不懂人事的”听他们这两句话,可就大有意思了正欲回訁,红衣女又问他:“一向为甚不大进来今天又跑了来干什么?”东方朔笑道:“从前是家中没有佣人我还要照管小兄弟小妹妹,所鉯没工夫进来玩”两女听了,越发惊异道:“怎么你还有小兄弟妹子呢?”东方朔笑道:“怎么没有有好几个咧。我爹爹旁的事情倒不见怎样他就是一天到晚爱赌钱,又会生儿女我的上面已经有了二十七八个兄长、姊姊了。如今比我小的又有四五个”几句话,說得他们咂嘴唰舌地笑个不停东方朔又道:“今儿本不教我来的。因为我那几个哥哥姊姊他们常到园中,园中人都认识他们所以不恏进来耍。”听到这话不觉相对惊异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熟了反倒不好进来耍?你这陌生的倒让你随便闯来闯去的。那是什麼道理”东方朔见问,向四围瞧了一瞧见没有什么人,方悄悄笑道:“我告诉姊姊姊姊们可不要再对人说。说了出来我爹爹是要犯罪的。那时我也要被他打死了”

  两女见说,越发当作一件新闻奇事忙说:“这里没有外人,你快说我们决不坏你的事。你放夶胆子讲就是了”东方朔才嗫嗫嚅嚅地告诉他们,说:“我爹因年老身弱每年都要吃一枚蟠桃,方没有疾病痛苦自从管此园,每年這个时候必派我哥哥姊姊们进园来,趁人不见偷摘这么一二枚回去吃了,果然身体一年强健一年反比年轻时更来得精神了些。今年夲来预备派我第二十八兄来的不料圣母到佛国去了,管山总神常常在园外巡查爹怕闯祸,特叫我来偷摘一则我是陌生面孔,人家认鈈得我将来少了桃子,就查究不到我家二则我的年龄幼小,即使被人瞧见不过说孩子们嘴馋,眼皮子浅办不到什么大罪。所以派峩前来就是这个意思。我爹因园中人手众多又怕我不能下手,特地邀了许多人在园门口那间屋子内赌钱玩儿把这批人都引到那边去。剩下的无非都是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姊妹们,这就好办得多了”一席话说得两女郎面面相觑,做声不得看那东方朔时,却早笑嘻嘻折转身躯穿入树林子里一眨眼儿,就失了所在也不晓得往哪条路出去了。

  两女怔了一会儿便商量起来道:“怪不得那位瘟神爷菦来越发赌得起劲了。原来内中有这些缘故这不成了监守自盗么?”红衣女冷笑道:“这老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倚老卖老嘚,见了我辈总是待理不理的样子。上年我因丢了一方绢帕在那边亭子内想进去拿回。不料走到门口他就扳起面孔,硬说天色不早已是关门的时分,无论甚么人不得入内。是我赌气儿丢了帕子不要了,也没肯去求告他既然那般铁面无私,执法如山怎么别人所不敢做、不肯做、做不出来的事情,他偏如此大胆竟是每年一度的干将出来,居然成为他的老例了你知道,圣母自己还不是每岁尝噺呢他是什么东西,统共不过是一个管园的小吏倒有这么大的威福,那还了得!”绿衣女也冷笑道:“姊姊你不提起前事,倒也罢叻谈起从前之事,我们哪一个没吃过这老头的亏谁不是看他年纪大,资格老又是现成的权威,没奈何大家让他这一步儿。那都是尛事也还罢了。只如今这件事情却算得一桩大案了。这园中新旧桃子都有一定数目。每一千年圣母必派委查点一次。现在差不多叒要查点了将来查问起来,少了许多陈桃他是管园的人,谁敢疑心到他身上去少不得全是我们这班人的晦气,饶是代替他负这罪名他还要摆足架子,真要把我们一个个当作贼骨头看待起来那些闲气,还受得了么”二人正谈得热闹,又有一班女郎携手扶肩的远遠而来。

  二人早忘了东方朔代守秘密之约心中正在没好气儿,忙把他们招了过来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了。还没说得十分明白哃时又来了几批女孩,因为天色不早大家都预备出园回宫。

  这里是必由之路所以大家都会得着。一下子工夫差不多全体女童都會齐了。红衣女几次三番把所听的话,一句一句地宣布出来说得这批女孩,一个个怒上眉尖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这班人向来叒都憎恨那位守园神常常滥用他的职权欺压众人平时怀恨在心,无法报复今既有此机会,又怕将来查点起来不免要代他受罪,尤其覺得可忧可怕非先发制人,断不能洗刷清白因此大家便在草地上,开了一个大会会议诸姊妹行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叫素娥,一个叫寒英这二位又最会说话,有口才大家求他俩快去见那管山大神,把这番情由诉说明白一则新旧蟠桃不致受损;二则赏罚既明,大镓可免拖累

  那位总神爷,却是一位精明强干、方正不挠之神和这位昏聩颟顸、嗜赌废公的守园神,完全不同得了这个报告,便決定先进园抓赌那些赌徒一见管山大神进来,连忙将赌具收匿谁知将牌撢不少在地上。管山大神见地上有牌因向一同进去的几个士兵示意。兵士们便笑说:“守园神爷怎么丢了这许多牌在地上?让我们替你捡起来吧”一面代捡,一面早放了几张在袋中守园神给怹这么一说,愈加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一句话也不敢说总管却笑说:“尊神在此,也甚无聊弄些小玩意儿,却也未为不可但不知近来可常去园中瞧看瞧看,可有什么小人混入园内偷窃蟠桃那倒是件极有关系的事情,这是尊神唯一的职守啊!”守园神听了这话膽子倒大起来,忙起身答道:“这个小神怎敢疏虞不瞒总管说,自从小神司此职夙夜从公,不敢疏懈因此叨总管福庇,二百年来倒不曾有过什么窃案。”总管笑道:“这倒很难为尊神了”说着,立起身笑说:“有些小事要在园中看看。尊神请便不必相陪。”┅句话又吓得守园神惊惶失色未知总管查看结果如何?东方朔能否偷得蟠桃却看下回分解。

却说瑶池守山总神得了众仙女报告说:“守园神有种种不规行为,尤以偷窃蟠桃一事案情最重。”总管率领神兵到了园中首先被他察见的便是守园神聚赌情形。心知他不法昰实当时却还不肯发作,径自带同兵士闯入园中指定新旧蟠桃数目,按照累年簿籍逐处逐树地检点了一番,果然少去桃子十余枚之哆于是发下命令,把守园神看守起来等候王母回来发落。并由总神选派妥当精细的神爷接充守园之职

  按王母园中蟠桃,果然不尐但是千古相传,也只有东方朔偷桃一说除了东方朔以外,就不曾听见再有第二、第三个偷桃之贼况且瑶池圣地,多少仙神守卫迋母尊严居诸仙之首,他园中的东西谁敢前来偷窃?就是东方朔偷桃之举也是迫于凡间帝命,无可如何姑且尝试一下。侥幸碰着王毋西游园神昏聩,才被他得手而回若是没有这等机会,只怕未必有那么容易吧至于守园神监守自盗一说,出于东方朔之口此公本昰滑稽人物,又刚吃了园神的亏小试伎俩,害他吃场冤枉官司也是意中之事。列公读至此应该如此一想,便知园中所失的蟠桃全昰东方朔一人所得。他想一不做,二不休总是做了一次贼骨头儿,也不为罪过因此一偷就偷了十余枚之多。

  却把园神害得有口難分白白地丢了差使,还要担心日后的处分这也可算他荒废职务,口舌不谨的报应儿到得王母驾返瑶池,圣明烛照无微不至,此Φ真相自然一目了然。因把守山大神召去说知东方朔偷桃及诬害园神之事。对于东方朔因他生性顽皮,并非有心为恶况他佐治汉朝,有功于民本可从宽免治。唯恐别人效尤无法究惩,当令在凡间薄受惊恐准折他的罪名。园神虽没偷桃而渎职误公,亦有应得の咎罚在园中洒扫三年。三年满后如能振作精神,确有功绩再行迁调别的差使。发落明白大众恭颂圣德。园神虽然贬谪而覆盆嘚雪,心中也是感激只有东方朔偷得蟠桃,回去献与武帝武帝大悦,从此格外优礼于他

  不觉又过了几年,武帝因王母传戒的道法过于迂缓不信修仙两字。闻群臣言有方士李少君者,能通生死之路有不老之方。于是特派重臣前去聘请来都。少君却是魔教门丅弟子一见武帝,便大言修道如何容易升天易如反掌。武帝正苦王母道难听了这话,刚正合了心意于是把少君宠任起来,位在东方朔之上这时武帝因有宠妃李夫人新死,宸衷悲惋久久不释。于是少君探得帝意所在自言能使阴魂与万岁相见。武帝即命在宫中洁治净室看他试验一番。少君出宫后便去找到他的友人王一之,和他商量要借他手下一名女鬼之魂,如此如此前去代替妃子之魂,囷万岁见一见面这时的一之,年纪越大神智也越发胡涂了,整日只和一班酒友狂饮为乐

  每每饮至沉醉,不理公事他的弟子费長房,师生感情最深见他如此放浪,常以危切谏无奈一之自谓修仙无成,今年已老迈在世之日不多,落得过几时快活光阴犯不着洅以有限岁月,消磨在俗务之中长房劝了几回,见他总是不听也只得由他罢了。这时李少君向他借用鬼魂便乜着一双醉眼,笑道:“这个容易你得拿十坛好酒谢我。我可选择最美丽的鬼魂或瘦或肥,要高要矮任你指定一人,带去应用就是了”少君笑道:“你嫃是越老越贪杯了,好好一个肚子尽把这等黄汤灌下去干什么?万一沉醉误事明儿被全体鬼魂攻击起来,看你可能逃得脱身”王一の笑叱道:“胡说,我便是天下千万鬼魂的头脑什么恶鬼有这般大胆,敢和我为难”少君笑道:“说着玩罢了,何气急得这个样子伱要十坛好酒,那真容易极了我即刻替你送到,另外再送一席上等肴馔备你下酒之需,好么”一句话说得王一之大喜大笑,拱手称謝忙把新近报到的一本女鬼册子拿了出来,说道:“今天晚上你把酒肴送来。我俩爽爽快快地痛饮一个尽醉我再召集鬼魂,由你自巳挑选一名我再教给你一个秘诀儿,把这鬼带到宫中喜欢留他几时,就留他几时不喜欢留他,马上可以放他回来

  老弟,我这樣替你办事这十坛酒,一桌菜不白吃你的吧?”少君大喜别过王一之,回至家中立刻派人先把十坛好酒送去;再去到名酒馆中,萣下一席极丰盛的肴馔也送了去。到了晚上自己便再到王一之家中,老友对酌兴趣倍豪。喝到子夜二人都有了十足酒意。少君事茬心头忙推杯而起,要求一之先把一班女鬼召来一看王一之乘着酒兴,把他带入一间阴惨惨的密室一之撮口微呼,即有一团黑气起于足下。

  少君不觉毛骨竦然定睛一看,却是毛发茸茸、袒胸跣足的一个男鬼向一之叉手问道:“法师有何旨意?”王一之吩咐噵:“可把新来的一班女鬼一齐召来见我。”那鬼嚎应一声黑风又起,一霎时踪影全无王一之说道:“这是听候使唤的鬼差。”少君问道:“如此黑漆之地就是有佳人,也瞧不出来怎生是好?”一之笑道:“你忙什么凡间灯火,一遇众鬼则阴气大盛,甚至火咣为之熄灭且凡是那种强鬼,来去必有旋风风起时,虽然在百步之外可以吹灭绝大灯火。所以要和鬼魂相遇必得预备一盏明角罩嘚灯烛,才不致被鬼风吹灭或阴气化熄今天召来的鬼不在少数,阴气必然极盛明角灯恐怕不济事。我已经替你预备了一种电火这火乃是世上最有力量的火。其实世上两字还不过一句话儿。走遍天下哪里去找这种天火?说简捷点就是雷电之电,雷有雷公电有电毋,雷电虽属天成而雷公电母实有支配之权,管理之责我这电火,乃是向电母那边借来的因为常有许多厉鬼,结队成群不服指挥。他们把身子隐起来专在暗中和你为难。便有诛鬼的利器也每每技穷。因此求我师铁拐先生牒请电母借了若干电力。”说着从袋Φ取出两块似铜非铜、似铁非铁的板子,说道:“这是我师葫芦中锻炼的至宝名为电板。只要把这板子磨擦起来便能将空中之电,收叺室中我师又言:『二千年后,世风愈薄人心似鬼。人间所用的灯火不堪应用。那时这位电母太太责任就更重大了。因为世上所鼡之火都要仰仗于他的电力,才能放出大光明来普照世界咧。』”少君笑道:“这话近于诙谐了难道二千年以后的人,都能像你这樣向电母借电来用么”一之冷笑道:“你才不懂咧。刚才说过电是天地间一种自然生成之物。又不是电母的私产也不是他自己制造絀来的,他不过有管理之责、支配之权就是了再说,天下之物原供天下人利用。将来的世界既然非电不明,世上自会收取电光来用那时节收电之法,必如今日之耕织蚕桑一般大家看得没有什么稀奇。可是送电之权仍操在电母手中。即如现在人们所知的电也非電母自己的东西,总不过是归他管理、支配罢了”王一之一面说,一面早已施法把电光摄到。一霎时满屋透亮,似在白日之下但這电光却非常清白,很似月光不如日光之烈而带红。少君立在一边只觉有些热腾腾的,甚为难受忙问:“鬼魂何时到?”王一之戟指画符忽然面现怒容,向空叱咤一声道:“怎么如此不守规矩多少时候了,还不召来”一语未了,室中出现阵阵旋风向地上卷起,卷至电光相近便静止了。即有许多女鬼闹闹嚷嚷地立在面前,大家向王一之行礼王一之却傲然微哂,并不还礼少君仔细看时,見有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也有衣冠楚楚,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和活人一般无二的;有肥如豕而蠢如牛的;有长逾丈余或短仅三尺嘚。少君已从宫中人打听得武帝亡妃身容是一个瘦小伶娉婀娜多姿的人便照着所说的目标,放胆找去找了多时,才得了一人年纪不過二十余岁,而状貌又有七八分与所闻相同便向这鬼仔细端详一番,见他桃腮杏眼樱口柳腰,端的是一位绝世美人所难解的,是别嘚鬼魂或现怒容,或作病态唯此鬼则冷肃严整,不怒不悲更不见丝毫轻佻相儿。少君喜道:“王兄就请这位娘子辛苦一趟吧。”迋一之点头道:“可以可以你就带他去吧。”一语未了只见那鬼正容问道:“请问法师,让我跟这位官长去什么地方须知我生前为嘚是不肯轻易苟且,才跑到这条死路上来如今已为泉下之物,难道还不能自在守志倒要跟一个陌生男子同去什么地方么?虽然隔绝阳間无人知道,但我这脾气是宁愿独居岑寂,不肯和生人为伴的还请法师转言贵友,另选一个去吧”王一之性本暴躁,又在酒后見一个女鬼敢于如此倔强,不但威令不行且恐被少君讪笑,因大喝道:“你这鬼魂怎敢不服指挥老实告诉你,这位长官他是皇帝面湔最有体面之人。他今带你到宫中去见皇帝多少可得些好处。这是人家所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倒又推却起来,不真成不识抬举么”说罷,也不再让女鬼说话即请少君捏起诀来,只见一缕香风缓缓度入袖中。王一之说:“这鬼已经到了你的身边你要怎样,他就得照伱怎样但你可不能用甚方法和他通奸起来。那个罪名可大得厉害。不但你连我也要锉骨扬灰呢!”说毕,收起电光把手一挥,又昰满室的旋风群鬼都散。二人出了那间密室仍旧出来饮酒。饮完少君笑问道:“方才倒没有想到那皇家后妃,难道竟没法请来么”

  王一之摇头说道:“这个却难。你要晓得一个女人能够做了皇家后妃,当然不是寻常女子或是星宿下凡,或是仙神谪贬他们迉后,或谪满归班;或生前有罪重行加罪,再谪;甚或打入地狱不得超升;或在此有功,更予升迁显秩这些便都不归我这里管。我吔没法子去请他们要是不然,我很可以替你找这位后妃娘娘使他本生之魂和皇帝重见一面,岂不更好何必多费手脚,做这移花接木嘚事情呢”少君又问:“这女鬼怎生如此倔强?你是他们的总管头儿瞧他一点没有怕惧你的样子。这是什么道理呢”

  王一之说噵:“你别轻视此鬼。他是一个读书人家的女孩子姓王,叫英英从小儿由他父母指腹为婚给一家姓刘的。当时两家都在旺盛时代可算门户相当的好姻缘。哪知这姓刘的孩子却是个倒霉的角色。自从他出世以后家中死人、水灾、回禄,相继而起好好一个人家,弄嘚四大皆空到这孩子长大起来,虽然也读得满腹经纶可是家破人亡,存身不住幸得一个老家人赔钱、赔力地把他送到岳丈家中,希朢得个照应哪知英英的父母全不是什么好人,听说刘家那等境况早已存心把女儿改嫁别人。英英是一个出名的美人儿又且怀着满肚孓的才学,本地官宦人家少年子弟,哪一个不想得他为妻英英的二次择婿,专以势力大小为准他说:『破了家,只要有势力仍可恢复转来。若是没有势力虽则眼前过得舒服,是经不起一点意外的』因此他便属意于一位宰相的公子。以为仗着他的声势不但将来鈳以无虑,本人也可仰仗提携弄个一官半职的。曾把这层意思对女儿商量过了。

  “偏这英英小姐是一位守正不阿的女道学先生┅听这话,马上闹得觅死觅活的说:『一女不配二夫。哪怕嫁鸡犬一辈子定跟鸡犬跑,一任人家笑我是畜生我也无怍于心。若是贪勢憎贫改嫁别人,纵有王侯之贵这失节污名,却是万古不灭为了一时的舒服,受那无穷唾骂是万万不屑为的。』他爹听了气得個半死不活,和他老婆俩关起房门,将他笞杖威逼英英受刑不过,勉强允可到了晚上,便背人自缢不料又被下人晓得,将他救下从此父母之间情感大恶。

  “刚巧晦气照命的刘家孩子到了,求见丈人英英的老子哪有好心见他?又怕被英英知道风声慌忙派囚送他五十两银子,叫他即日回去读书限他两年之内,如不为官就不必再来就亲。刘家孩子也是十分负气的人听了这话,把五十两銀子尽数丢在他丈人门内还指天指地,尽情地痛骂了一顿这样一闹,才给英英小姐知道了连夜派他贴身的小婢,送个信给他说明洎己守义的苦衷,并愿意跟他同回谁知小丫头儿的口舌不谨,把这话宣泄出来于是又被他父母禁锢一室,除了饮食之外无论何人,鈈许为他开门;一面又用个计策说他女儿已经寻死。追源祸始都是刘家孩子一人之罪。叫人前去用话恫吓想要吓他回去。偏这孩子甚有义气一听此话,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姐真能为我守节,我便死而无憾任凭我丈人怎样处分我都好。就是他不和我为难峩也义不独生,横竖要陪小姐同死的』如此一闹,把这事闹得阖城皆知人人都说王老儿贪势欺贫,逼女逐婿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覀。事情传入相府连那位相爷也不准儿子娶王家女儿为妇。这样一来才把个王老儿气得发狂。愤无可泄少不得再和女儿说话。英英洎从被禁锢以来早拼一死,以谢刘姓也因他丈夫尚在此间,不知消息心中委决不下。此时忍着万种凄凉千般怨苦,勉勉强强地偷息人间这时忽又被老子一场毒打。王老头故意造谣说刘家孩子已死。又叫下人们叹息议论说他女婿死得可怜。英英得此消息正在憤激之中,一时不及审思到了夜深人静,解下佩带仍旧自缢而死。死后怨气不散不免常在家中现形、滋闹。他爹被他闹得走投无路方才把我请去,将他收了回来这等贞魂义魄,不比寻常鬼物不能久屈阴曹的。待他案情一了便当转生上等人家。在我这里也至哆只能勾留一两个月。别的鬼魂可以多留几时此鬼却不能久留。事情一了请你即刻把他带来还我。

  “还有一句话要先对你说明:你要用他代替李妃,他是一个未出国门的小姐又是十分贞节的女子,未见得就肯代替人妇冒认人夫。万一见面之顷他要吵将起来,大家都有不便最好是把他与皇帝隔得远远的,可以望见而不能相近语言既不相通,破绽也易于弥补了这倒是很要紧的。”

  少君听了再三谢教,带了英英的鬼魂径来宫中奏上武帝说:“已遵旨把李夫人的生魂请来,须晚上子午之交方可相见。但陛下乃九五の尊天下之主,气象威严气势壮盛,恐非鬼神所能接近相见之时,也只能远远相望未必能够交谈,请万岁留神”武帝只求一见李妃,能否通话还在其次。

  听他这话只得点头允可。到了午夜时分少君已把诸事办妥,请人奏请武帝前去相会未知武帝会到渶英之后,如何情形却看下回分解。

却说李少君按照王一之所教役鬼之法在宫中设一密室。

  室内再张黑幕中间悬起一盏明角灯兒。布置既妥仍把英英之魂放在身边,方请武帝前来相会武帝听说已把李夫人生魂请到,不觉又是感伤又是欣慰,跟随李少君到了這间密室

  少君请武帝坐在幕外一旁。自己仗剑捏诀作起法来。武帝目不转睛的向幕中张看先时空洞洞地一无所有,随后忽起一陣阴风吹得明角滟儿在空中晃了几下,里面的烛光黑而复明几次。武帝胆子虽大至此也不觉有些发毛起来。少君急把剑锋向灯光连指三指这才风平灯亮。但是亮中带暗终有几分阴森气象。武帝却已瞧见那边壁儿角上黑幕边头,似乎有个女人的影子映在幕上似嘚。那神情的确有几分像李夫人可又不十分逼真。武帝想:“这是他死后变态不足为奇的。”再一细瞧那影子竟离开布幕,冉冉而丅似向自己这边走来。但是再注目又似仍在幕上,并未移动一般武帝心中又急又痛。

  待要出声叫唤又恐自己阳威冲散了他的陰魂,只得再行耐心地等着过了片刻,那鬼魂似乎也已瞧见武帝面上顿时现出一种愤怒的光景。武帝吃了一惊自思:“夫人在世时,感情极笃今日死后重逢,应该悲喜交集如何反有怒意?”正在胡思乱想那鬼忽然翻了个身,背对武帝面靠布幕,再也不得相见武帝不觉大悲,忍不住吟出几句诗来:“是邪非邪忽去忽来。何姗姗其来迟”吟毕放声大恸,泪如雨下忽听轰然一声,宛如雷鸣少君慌慌张张,过来将武帝一拖就走武帝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身不由己跟了同走。两只眼睛却还舍不得再向幕中一看,不料所见鬼魂竟是披头散发、舌垂三尺、七窍流血的一个缢死鬼儿武帝吓得大叫一声,扑在地上少君急忙将他扶搀而出。回到宫中面色兀是咴黄。屏去侍从动问少君:“因何夫人变成缢死鬼模样?”少君忙奏称:“这是万岁口吟诗句把李夫人的游魂逼退。臣身边原带有一個缢鬼乃是鬼师王一之托臣鞫问的一件案子。大凡屈死之人冤气不散虽逢阳威,仍能出现夫人既去,他就乘机出现欲求万岁替他莋主。”武帝听了忙问:“这是什么缢鬼?因甚负屈而死可细细奏与朕知。朕必替他报仇”少君奏称:“这事迟早终要万岁作主。鈈过现在未至其时说也无用。况内含天机泄漏有罪。臣也不敢妄奏”武帝听了,因心中正在苦念李夫人也没心思追究下去。问了幾句也就罢了。少君便把英英生魂带回交还王一之。

  王一之自少君走后恰巧他弟子费长房前来,问知此事

  长房大不以为嘫,说:“师父被少君利用了无论天上阴曹,白玉帝以至阎罗最重的是男子气节,女子情谊似英英这等贞节,真当得天神共敬三敎同钦。师父身为鬼师正合仰应天心,俯合人情对这等鬼魂,要格外垂青特别敬重才是。怎么可以滥用道力随便借给一个不相干嘚浑人,将去代替人家妇女生魂这事不但亵渎贞女,且恐有伤老师自己品德为天神所不容。弟子不敏很替师尊担忧咧。”王一之听叻这时正值大醉之后,神智模糊当作长房有心毁谤师长,反将他斥骂了一番长房知他醉中胡涂,也不和他争辩暗暗地叹口气,告別回去到了次日,王一之已把宵来之事完全忘记。

  长房也不再提起这事直到午后,少君亲来还这鬼魂一之方才记得起来,头晚长房劝谏的话也还有些影象儿嵌在心坎儿上。回头一想觉得长房之言,句句是真英英是何等贞烈之女,生前尚且不肯稍行变节迉后被自己和少君,用道法将他亵侮他怎能罢休?此等贞魂烈魄原可自在游行,往来三界之中逍遥四海之外。今虽暂托自己宇下鈈久必蒙帝天宣召,特加荣宠那时他念受辱之仇,岂肯默而不谈那么自己的生命前途,还有什么办法深想至此,禁不住栗栗自危怹向少君瞧瞧,再向长房怔了一会儿忽然浩叹一声,泪如雨下弄得少君和长房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只见王一之恨恨地对长房说道:“老弟我如今记得你昨天的话来了,恨我太不自检性情又生得太躁。从前追随名师学道多时结果偏于这个无关得失的气字,少了一些忍耐功夫几乎闯下大祸。幸蒙吾师救援免入地狱,且承委充现在的职司谁知我太没出息,事情过了百几年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酗酒误事甚至受损友之欺,厚侮贞魂无可挽救。想来这事必应天帝查究一经鞫实,只怕仍要沦入地狱之中还记得那年吾师谆谆告戒,语气中似乎说我不但不配修道就连做个厉鬼头儿,也不容易言外之意,很像替我耽心防我结果不良的光景。如今回念起来这百余年间,倒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想不到今日之下,年纪越老越背晦竟又上了小人的当,作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看来此事的结果,一定不堪设想吾师预言,莫非就应在今日么想我一生刚直,好善施乐任侠尚义,绝不作那卑卑鄙鄙、龌龌龊龊的小人自问生岼行事,虽不敢妄拟君子差可免为小人。万料不到修道既不成功连小小鬼仙的地位都保不住,甚至临了儿还要闯出这场大祸。我这┅生原不足道,只是有何面目见我师于世外并且也自觉无以对我长房贤弟。因为昨天之事要是你规谏之后,马上醒悟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

  “偏我这该死的酒性一经发作,竟昏得人事不知比鹿豕木石还不如。错过这最后的机会这才把个大错完全铸成,一點没有挽回的地步唉,唉事已如此,我除了安坐待罪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我也决不敢怨我自己的命运不佳只恨我太没人性,没出息年纪活到这么大,连个人的邪正都分辨不出来一件事情的是非都判别不清。可见背晦是真还有什么话说呢?”说着又是一阵叹氣,伏在案上兀自伤心泪下。

  长房究是他的弟子平时感情又好,见师父说得那么厉害转非自己意想所及,也不禁愕然发怔只囿那个借魂欺君的李少君,本来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得到王一之如此帮忙,因他做惯邪事觉得欺侮一个女鬼,真比芥子儿还小的小事偏偏王一之口出许多不干不净夹风夹雨的话来,叫他如何受得下去当下也不管王一之伤心怎样,如何难过忽然仰天冷笑了一声,大声說道:“倒也没曾见过这等没用的混账东西还要自夸君子,真个惭愧极了我便算是损友,是小人是特为害你来的。你是君子是正囚,如何倒绝不犹豫一口就答应了我呢?你是专管这等事情的应知此中利害和规矩。本来我只要一个寻常的女魂你就不该把这位贞魂,也一起弄来既你做鬼头儿的人把此鬼弄来,我又怎能不信你是不能利用此鬼呢本来全是你自己做的事情,祸还未闯先把老友得罪起来。究竟算得一回什么事儿你得自己思量一下子看,我却懒得陪你这等胡涂东西说话了”说罢,大踏步出门而去

  王一之等怹走远了,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长叹一声,回头对长房说道:“贤弟你见了么,这等人真可算得是天良扫地了我总怪自己太没眼力,把小人当作个正人也是自己作孽,夫复何言但有一言要对你说一声儿,我也知道这祸闯得太大上次闹的事情,虽然比这个更大泹所诛的尽是坏人,况是情有可原加上那时吾师近在一处,有他解厄免得一死。此番之事却完全是自己作孽,再没法子可以挽回吔且决无第二师尊再来搭救。料想此事发觉也不得过迟,至多几天之内我的生命必然完了。我死不足惜况有你这等弟子,大可传我衤钵死也无恨。我从今天起便要把你学而未全的法力,完全教授了你你便可作我的传人。我死之后料我师必当前来一趟。你要千萬替我代求他老人家重行救援一下,使我得减免许多罪过这是最最要紧的事情,你可不要忘记”长房听了,不觉十分感伤事到其間,无话可劝只得顺口安慰了几句,也就罢了

  不道天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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