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未何似,天涯不见长是不负君来不负卿什么意思思

很多人只知道一句的古诗(词)有哪些? - 知乎23702被浏览1379704分享邀请回答/r/yUgAGDLEOG9HrXZ79x3b (二维码自动识别)21K860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3.9K160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查看更多回答33 个回答被折叠()西伯侯mazzy的推荐 | LOFTER(乐乎) - 让兴趣,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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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那首《明月几时有》无论是苏轼写出来的,还是由王菲唱出来的,我都情有独钟。对我来说那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但原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不大青睐。因为我一见到什么“婵”呀,“娟”呀的就想起情人之类的,而每到此时便只有痛苦。我喜欢的是“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是因为在我百般无奈,思念缠身的时候它能给我一种在梦中飘飘欲仙,展翅欲飞的感觉。就像是酒醉后的感觉一样,那样迷离,那样超脱。  在我看来,学习是一件比失恋还要痛苦的差事。就没有更痛苦的了吗?当然有拉,那就是作为一个天天都要学习的学生。除了应付考试,鬼才愿意去学习呢(在我的圈子里)。平时我可以坐在图书馆里或者是寝室的书桌前看自己喜欢看的书,写自己喜欢写的东西。我是我们寝室流动人口中较稳定的一个。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打篮球,上网,赚钱或是约会。正想着这些,寝室的电话响了。一听就知道是个女生打来的。  “喂,您好!这里是六舍一二九寝室,请问您找哪位?”这一句话我已经烂熟于心。  电话那头传来振得电话线都颤抖的女声:“哦,你是舒俊吧,冯弢他不在吧?”  “呵呵,是不在!”  “他一会就会回去了。我从家带来了点吃的,你出来替他接一下好吗?”  我不情愿的说:“好哇!”这电话刚刚撂下,就又响了。  “喂,您好。这里是......”  “六舍一二九寝室是吧?我是乔小松!我和你弟妹在食堂吃饭呢!你一会来吃饭的时候帮我把我给她写的论文带来呗?”  “好哇!”送就送呗,还套近乎。我心想。等我忙完了这些,顺便从食堂拎了炒饭回来。我做梦都想坐在食堂吃饭。可是就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多孤独呀。乔小松他俩倒是邀我跟他们一块吃了。可是我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人家吃的那叫情调,一吃就是几个小时。你坐在人家小两口中间人家还哪里会有情调呀?还不都让你这大电灯泡子给照没拉?所以说人家虚情假意地让你一下你可别当真!  此刻已是黄昏,夏风吹拂下的窗帘摆动着。窗外传来来来往往的情侣的欢笑声。在这和谐的海洋里,竟然还有人吧唧吧唧地吃炒饭。真是焚琴煮鹤大伤雅兴。寂静的寝室里,除了风声和笑声就是本人吃炒饭的声音,一股强烈的孤独感顿时涌上心头。我端着小饭桶握着勺子擎在那里好半天后,似乎是大彻大悟了,便将这些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扪心自问:“我过的这叫什么日子?”我在“日”字上拉了个长音。就说我吧,是个黄金光棍儿也没什么,可是周围的哥们儿们都找了女朋友,好象这个世界都在谈恋爱。而且他们谈恋爱花前月下的还要我跟在屁股后头又提裤子又哈腰地伺候他们。我这是图个什么呢?活雷锋?好象没这样的活雷锋。对,那就是奴才!可这时准会有人说:“你可别侮辱人家奴才了!”可是,转念一想:哼哼,老子这叫韬光养晦。老子准备考研,考往哈师大。看到时候谁是最可爱的人!想着的同时,我还做了个董存瑞炸暗堡的英姿。这样一来,使自己感觉离哈师大更近了。  我喝下一口烈酒,站在窗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皎洁的月光已经洒进室内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师大的她今昔是何颜。正在我赏月感慨的时候,室内的灯亮了。是乔小松回来了。英俊潇洒的他把上衣往床上一甩说:“怎么,俊哥。又在持酒临风哪?哎呀,真累呀!”没等我接话,他就一屁股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起了游戏。我收拾了一下书桌,写起了读书笔记。不一会,冯弢和夏之雨也脚前脚后地回来了。他们都说了一句:“哎呀,今天可真累呀!”难道爱一个人真的那么累吗?也许吧。只见他们两个一个倒在床上,另一个脱下袜子往盆子里一扔,顿时室内充满了十足的男人味儿。我哼唱了两句:“爱你实在太累,没有后悔流下泪......”冯弢从床上跳下来低着头说:“其实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爱着也是一件很累的事,而且没有快乐可言!”他说完就吃起了那位爱着他而他又不爱的女生送给他的美食。乔小松眼不离屏幕地说:“这爱情呀,就象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俊哥,你现在也挺好的,可别再象我们这样踏上贼船呀!上了这船就漂泊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是浮是沉都得在此度过了!”  我心想,什么叫我现在“也”挺好的呀?我什么时候说自己现在不好了呀?他还把“也”字压的那么重,酷似大便干燥。我伸出手掌来摆出了个老和尚的姿态说:“阿弥陀佛,我就是图个六根清净。”夏之雨什么也没说,倒了一杯水放在我的桌上。我们相视一笑。  夜里,大家都已睡熟了。我还在台灯下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是很勤奋的人,只是自从上大学以来就这样,晚上躺着睡不着,只好写东西宣泄一下。直到宣泄到可以心安理得了才可安然入睡。开始我总是在探究原因,是潜意识里自己有做错了的大事.还是有什么重大心愿没有了却?现在我已经不在想其究竟了,因为越想越乱。外面下起小雨,我躺在床上聆听着细雨声,渐渐地睡着了。  青年写手阿瞳说:“所谓情人,就是有情而不能在一起的人。”周末的傍晚,他们仨的女朋友都回家了。于是一个个憋在寝室里。乔小松的女朋友喜欢的歌曲是徐怀钰的《分飞》。而他呢,则喜欢郑源的《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依照他的说法:“这不是‘快’了吗?”每到此时冯弢便会面天祈祷:“我什么时候才能‘快’了呢?”我说:“还是顺其自然吧。”夏之雨只是在一旁捧场地笑了笑。他看了看手表,忽然神色一紧,指着手表说:“舒俊,你看都几点了,你不去赴约啦?”我纳闷地说:“赴约?”想一想,好像是有个约会。我说:“是今天吗,好像是明天吧?”夏之雨又说:“不管是不是也得试一试呀!万一错过了就是个事啦!”说着将手一摊,随即又将我的衣柜门拉开,双手恭迎。等我换好了衣服,他又帮我拉平衣襟。乔小松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啫喱水,扑哧、扑哧地往我头上喷。冯弢则拿起梳子要帮我梳头。我夺下梳子,让他们都停下来。然后说:“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万一你们把我折腾成了周润发该怎么办,到时候把你们往哪儿搁?所以说,还是让我自己来。随便梳梳,弄成个刘德华就行了!”他们仨互相递了一下眼神,异口同声地说:“变----态----!”  我在校内饿超市里买了些零食和饮料。因为我看别的情侣看电影都是这样的。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对了,我不应该说是“别的情侣”而应该说是“那些情侣”。否则大家会以为我们是情侣关系。我今晚并不是去约会。只是陪一位女生去看电影。其实吧,也不是我约的。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课间,乔小松、夏之雨跟我班女生李小欧在聊天。大家聊着聊着就扯到了电影。李小欧说,她喜欢看韩剧。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到主楼放映室去看电影。只是她不知道这周末有什么电影。乔小松说:“我们很少去看电影,舒俊常去。哎?舒俊,这周末都有什么电影?”  我放下书,推了推眼睛说:这周啊?这周末都是我喜欢看的韩剧。有《B型男友》、《校园卧底》,还有几部《BBS周末反转剧》。小欧张大了眼睛说:“啊,是吗?那太好啦!”夏之雨眼珠使劲一转,心怀鬼胎地说:“小欧,这周你还去看电影吧?”她说:“去呀!”他又说:“哎呀,正好我们舒俊也去。要不你们俩一块去吧,搭个伴!”小欧爽朗地说:“行啊?!”就是这么一扯,我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被他们给安排了一个约会。  我看得出来,夏之雨他们是要铲除我这个寝室里唯一的金条光棍。谁叫李小欧又是班里唯一的千金单身呢?这就是促使他们动了恻隐之心的主、客观理由。我也不由分说地中了他们的圈套。怪不得,他们这阵子使劲地在李小欧面前夸我。他们常常的开场白就是:“哎呀,舒俊可是个好同志呀!前两天......”也有例外的时候:“哎呀,舒俊这个好同志就是有一个缺点......”李小欧微微张开嘴,好奇地问:“呦,舒俊还有缺点哪?”“怎么会没有呢?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在太优秀、太完美了。这人要是太优秀、太完美了就......”瞧见没,我见过夸人的,但是还没见过他们这么会夸人的。大有把死人夸活、把残疾人夸成健全人之势!其实我明白夏之雨的动机:他是希望我尽早地找到另一半。这样一来就能了去他心中的内疚和不安。只是我这心里有点打转:你说我去吧,我跟李小欧非亲非故的。我还一向自以为生活作风严谨,跟她去看电影还不得闹出绯闻?因为我始终坚信:一名作风严谨的帅哥,才是一名合格的帅哥。无论是分手单身还是美女如云都要始终坚守在单身帅哥第一线,并利用课余时间紧密联系单身男生们,让大家度过一个安定、祥和的大学生活阶段。每当脑子里回荡着这些文字时,自己总要不禁打个喷嚏——太酸了。那你就说我不去吧,夏之雨心里一定会不安。他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总的多给他创造点念头吧?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看一场电影吗?她都爽快地答应了,我一个单身大男生还扭扭捏捏什么,否则多卷她面子?再说,就这么一次,又是晚上,不会被熟人发现的。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主楼。电影放映室就在主楼的三楼,这是个临时放映室。其实就是我们平时上课时用的大阶梯教室。学校为了增加贫困生勤工俭学岗位,每周末将这里“变废为宝”放映电影。  我在主楼门口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电影开始放映都快二十分钟了,也不见她的踪影。在这哥特式建筑的柱体下,我感受到这种建筑的神圣和自己的渺小。渺小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神圣发出的创意。联系现实此刻面临的困惑,我的心里开始乱了。她是不是耍我呢?没这个必要吧?还是根本没当回事,把这事给忘了呢?我讨厌这种被耍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玩!这感觉让我想起了当年我约江丽去看电影的往事。江丽和我是同班同学。大一时,我们是一对纯洁的情侣。我曾以为我们的关系会维系到毕业、结婚、撒手人世。可没想到这林子大什么鸟都有,就是没有一只能让我托付终身的爱情鸟。我曾经的爱情鸟已经飞走了,飞进了夏之雨的怀抱。我们的最后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当时,我打电话给她,说:“如果你对咱们的感情还有所期望的话,请你来!”结果,他没有来。我们就那样结束了。  现在,同样的地点。等着不同的人。却有了相同的结果。我莫名地感到了失落,随手将手里拎的东西丢尽了垃圾箱。这动作和当年一样干净利落,和当年一样无奈、失落。走着走着,我开始安慰自己:你怎么能拿江丽和小欧比呢?这分明是两码事嘛!除非你心里有鬼。换句话说,江丽算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跟小欧相提并论呢?小欧天生丽质、心如止水。哪像江丽那样,整个一个水性杨花的泼妇。就是被耍了,那么被小欧这等女生耍也比被江丽这等人耍得要有层次、有品位!这样一想,我又心胸开阔了。仿佛又战胜了自己。  回到寝室,他们先是惊讶,后是纳闷。夏之雨在那儿紧锁着眉思索了半天,拿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不行,我得问个明白!”我说:“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当回事!”说着,我喝了一口酒。他似乎没听见,不动声色地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通了。找到小欧后,只见他先是严肃地说了情况。之后就是“嗯”、“啊”的老半天。然后又大笑了老半天。最后把电话地给了我。电话那头的小欧很温柔、很怯意地说:“舒俊呀,我不是说了明天去吗?怎么记错时间了呢?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白等了那么久!”我恍然大悟说道:“噢,我记得也是明天嘛。哈哈!”她又说:“嗯,那就明天。明天我到你楼下等你。不见不散!”撂下电话,只见夏之雨正笑眯眯地盯着我。好像他的算盘没有打错,好像他此刻比我还兴奋。好像胜利者不是我,而是他。不管怎样,我还是将手背到身后去,摆出个胜利者的姿势在地上大摇大摆地踱来踱去,说:“我就说嘛,就我这风liu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帅哥,她会不愿跟我去看电影?”他们仨撇着嘴笑着。我补充道:“看见没,明天到咱楼下等我。多有诚意!”他们伸出大拇指说:“牛--”  次日晚,出发前。夏之雨不知哪里去了。我向窗外看了一眼:小欧正站在楼下左顾右盼地等得急呢。我已经把她晾在那十分钟了。本想在家而是分钟,但是一想她昨晚也不是故意晾我的,不知者无谓。于是穿上外套,走出了寝室。  她今晚的头发很柔顺。嘴唇闪闪发亮,深度眼镜已经不知飞哪儿去了。见我来了,便立即端庄地摆起淑女的造型。我说:“不好意思。刚睡醒,让你久等了。”她微笑着说:“我也是刚刚才到的呀!”她这么一说倒让我心中有愧。我还不如一个女生大度呢。忽然觉得小欧这人太好了。就这样,我们踩着彩色方砖,顶着皓皓明月,伴着她那淡淡的香水味走向了主楼。走进放映厅,这一推门不要紧,差点没晕过去:今天的人特别多,座无虚席。我们正发愁呢。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仔细一看,是夏之雨和江丽。原来他俩已经为我们占好了座。我和小欧坐前,他和江丽坐后。我在想,这小子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今天居然有兴趣出来看电影?而且,还给我们占好了座。难道有什么图谋不成?他到底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他的女友江丽?或者说,他这是让我和江丽看的一场特别的电影吗?力求我和李小欧在别人眼中的关系,好让我和奖励谁都甭想重归于好?我脱口而出:“妙啊,妙啊!”小欧拍了我一下说:“你也觉得这电影情节妙呀?哈哈!”我说:“吃好、喝好啊!”她哪知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呀,倒是不客气。大咧咧地吃着、喝着、看着、笑着。我也渐渐地被电影情节吸引。我们时而笑得直拍桌子,时而笑得把嘴里的瓜子喷出来,时而笑得直跺脚。只不过她一直跺的是我的脚,她说那是为了让我明白什么叫哭笑不得。银幕上不同色调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照的她那双眼睛一闪一闪地发亮。我们得意忘形时,我转过头去看他俩时,发现他俩已经不见了。这似乎验证了我刚才的猜测。  晚上九点钟,电影散场了。灯一开,已经有很多人涌到门口了。往前挤得最欢的是些情侣。他们像是怕见光的偷情者一样。我们就不同了,我说:“你看,谈恋爱的都忘记了绅士风度和谦让。”她说:“是啊。咱俩给他们树个典范吧!”我没多想,说:“好啊。”便随她一步一步地向门口挪着脚步。不过,我只用一条腿向前踏步子挪动,另一条腿保持僵硬,连同的那只脚在地上被拖着前进。同时,还配合着那动作目视前方、煞有介事地说:“这些家伙,不知道该给残疾人让路吗?”她见状,笑得腰都弯了。连忙拉我到一边的空椅子上坐等人散。  我送她到女生公寓楼下。她说:“其实我最喜欢吃绿豆味瓜子。以后,你就给我买那种。”我心想:你还想有下次哪?但出口的话还是:“行。知道了。今天非常感谢你。”她不解地问:“感谢什么呀?”我说:“我已经两年没和女生看电影了。”她笑着告诉我:“哈哈,以后还有机会呢!”她想得很长远。我们相视一笑,各回各处了。  回到寝室,一推门:漆黑一片。我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帮小子又跑哪儿潇洒去了?”一边摸向开关。开关没摸到,却摸到了一只手。我全身痉挛地缩回了手。突然,灯亮了。是乔小松开的灯。他们仨在寝室一侧站成了一排,向我鼓掌。然后夏之雨起头,大家稀稀拉拉地喊口号:“凯——旋——啦——。”夏之雨又喊:“我们的口号是?”他们齐答:“没有光棍儿!”这场面让我响起了中国一汽生产的第一辆汽车出厂时的场面。他们又握着矿泉水瓶拥过来围住我,让我接受采访。扯皮归扯皮,在他们睡觉前,我还是向他们郑重声明了:“我和李小欧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我打着台灯,直到凌晨一点才睡。这期间,夏之雨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清晨,我被夏之雨拍醒了。他说,该上课了。然后又去拍那两位。等我洗漱完回来时,他仍旧在那坐着。我问:“怎么还不走?”他说:“我等你呢,咱俩一块走。”  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我俩左手面包,右手牛奶,腋窝下夹着几本书赶往教室。看着一辆辆教职工班车驶入校园。夏之雨说:“我这一天压力可大呀,不像你!”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此刻的心境——完全把自己抬高到火星了。于是配合地说:“我知道。”他又说:“能否入党就看这一学期了。”说完,还深呼了一口气。看得出压力之大。  到了教室门口,他突然紧紧地拉住了我,还给我使了个颜色。我回头一看:是教授来了。夏之雨一边挤出他一生中最灿烂的笑容向教授问好,一边拉开教室的门,侧着身子请教授先走。教授虚让了一下,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瞧这小子多尊敬教师!  这节课是文学概论课。课堂气氛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正适合睡觉。大家睡的口水横流。甚至一些同学睡得打起呼噜来。课间,我从卫生间刚出来就碰见了团支书。她神经兮兮地跟我说:“行啊,小子。也不跟我说一声?搞得跟地下活动似的!”我一时摸不到头脑,纳闷地说:“难道我上厕所也要跟您请示一下不成?”她扑哧地笑着使劲推了我一下说:“这哪儿跟哪儿呀?我说的是你跟小欧的事!”  
    我如释重负地说:“哦,你是说我跟......”我跟李小欧看电影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一问,她答道:“是夏......哈哈。现在谁不知道你俩的事呀?还不是早晚都得曝光的吗?”我心想:准时夏之雨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大有炸平师院,停止手表转动之势!我辩解道:“其实你误会了。我们并不合适,并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她陡然板起脸来。说:“是那样最好,不是那样创造那样也得让它是那样!”我说:“什么这样那样的啊,听不懂!”她双手掐着腰,瞪大眼珠说:“我这么跟你说吧,小俊。咱们班就你一个光棍了,精神文明我也得抓呀!就你的情况,昨天我们开了个会......”我打断说:“这事系里也开会帮忙?”她说:“不是系里,是我们寝室给你家小欧开了个会。我们一致认为你俩挺合适的。正好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你俩可别枉费了我们的一片苦心呀!”这什么时候有成我家小欧了?这未娶、未嫁的多了去了,都能成吗?领导看问题就是改不了一刀切的毛病。不过这倒充分体现了团组织工作能力的博大精深。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宏观调控吧!我说不过领导,扭头回班上课去了。  下午饭后,我去图书馆看了一会儿杂志。阅览室里没有风扇,看了两个小时就觉得闷得发慌。于是溜了出来,到超市买了两瓶冰镇啤酒解暑。回到寝室,正巧乔小松也在。我叫他跟我一起喝,它却作出考虑状。我说:“放心,就一瓶。再说,我绝不会告诉你家那口子的。”他这才放下心来。我们对坐,中间摆上一把椅子,上面放上一袋花生米,聊起了家常。我们喝了一口,我说:“你也是学生会的,怎么不努力入党啊?”他说:“谁说我不想?可咱就是拉不下脸来,舍不得花那些钱拍领导的马屁!去年咱们这届入了一批,今年名额不多了。而送礼的人又偏偏那么多,肯定没我份了。我想都不想了!”他说到这儿,将手一掰,吃了口花生米,说:“小俊呀。不是我说你。你别为了江丽那个移情别恋的女生就看破红尘,不相信爱情了。该出手时就得出手。”我笑了笑说:“不是我不想出手,只是我这两年来一直未遇到过一个让我心惊肉跳、奋不顾身的女生!”他喝了口酒说:“可能是咱系女生太多了,让你看花了眼!”我俩仰脖笑着。他忽然问:“你天天看着江丽和夏之雨黏在一起,你就不眼烦吗?”我说:“心烦。但没办法,顺其自然嘛!咱总不能阻止别人选择爱的权利吧?”他严肃地说:“那倒是,这样想就开阔了。哥们在一起都两年多了,谁不了解谁呀?还是让爱做主吧!”我提起酒瓶说:“看四季轮回,我只是局外人。来,喝吧!”  如果喝酒能解决困扰,那就好了。又过去了两天,又是个闷热的下午。我正在寝室做历年考研试题。这时,听见窗外有人在叫我。原来是冯弢的女朋友。她问:“舒俊,冯弢在吗?”我说:“不在。”她又问:“知道他这两天去哪儿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知道,只知道他去上网了。”于是她抽涕地走开了。才两天没见,就急成这样。怎么就没有哪个女生让我急成这样呢?看来我还真是像我同学说的那样:冷冰冰的。她这么一搅和,我还学不下去了。还是去上网吧!  到了网吧,打开QQ。线上只有一个高中同学。她是我高中时代追得死去活来的梦中情人。当然,那都是往事了。想一想,当时挺傻的。刚上大学时还没有死心呢。人家在大学里都找了男朋友,我还要试图当第三者,结果,被她在电话里一脚踢开。她当时那么一踢,让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其实现在想想是更糊涂了。我当时就那么一冲动,就选择了江丽。可没想到江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江丽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什么冲动了。这人要是一沉稳下来,没了冲动。那不就是过了少年时代了吗?这就是成长吧?现在想像着她的笑靥,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哪像高中那会儿,她朝我一笑就能给我电个跟头。我一边回想着,一边跟她聊天。她问我,怎么还单身呢。劝我眼光别太高了,差不多就行了。我一看这话就火了。我告诉她:“你们是行了,都找到称心如意的了,干嘛就让我凑合呀?要是感情能凑合,当初你怎么没跟我凑合呀?”她打出几个笑脸说:“那倒也是。人总是说:感情的事太麻烦。”其实只有自己心爱的人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时,你才会这么想。如果反过来,就不会这么想了,反倒认真了起来。所以说,人的最大缺点就是:仅仅从自己的感受出发,而不能去权衡别人的感受。  我经常有这样的感受:麻木、彷徨、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认识我的女生说我冷如冰霜。我明白,那是说我干巴巴的,没感情。认识我的男生说我太傻,生活不滋润。我深知,那是瞧不起我没有伴侣。在这个多情的校园里,我如行尸走肉般咀嚼着书本维持生存。这就是我曾经期待着的美好的大学生活吗?在这繁华的都市、多彩的校园我只是个局外人。看日出日落,品四季轮回,没有一处风景肯为我停留。就像我经常梦见的那个情景一样:横在眼前的是无数条铁路。我漫无目的地走上一条道口,发现远处的火车正向我开来。于是我再跨向下一条道口。结果,又是一列火车开来。就这样,我被迫不停地向前走着、逃着。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漫无目的的前行。如果说有目的,那就是逃避。逃避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是什么呢?是成长的力量吗?为什么成长的力量这么可怕?我找不到答案。于是又茫然了。  教室里熙熙攘攘。每次上课前都是这样,不同的是今天冯弢来上课了。他今天实在没什么事做了,就跟我来上课。他像胶皮糖一样,软绵绵地摊在座椅上,呈半躺状闭目养神地跟我说:“她让我下午陪她去买衣服,你说我去不去?”我老气横秋地说:“施主,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才是。”他知趣地接道:“贫僧法号不知所措。”正在我俩情投意合地傻笑时,一个袅娜的身影落座在他身旁。我用余光一扫:是他女友。他像触了电似地坐将起来,说:“呀,你来干什么?”她一边往桌上掏吃的东西,一边奶声奶气地说:“你还没吃呢吧?我给你买了些吃的,下午别忘了啊!”说完,抬屁股就走了。冯弢无奈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问我:“对了,你和那个什么小欧有戏吗?”我答道:“有。”他诧异地说:“真的呀?”我又说:“当太阳从西方生气的时候。”他喝了口牛奶说:“你看我家那位,大眼睛、双下巴磕......”我说:“听起来不挺漂亮吗?”他说:“跟蛤蟆似的。”我们又开怀大笑起来。这时,我发现我身后也有人在笑。回头一看,是团支书。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她问我要不要跟她换座。我问:“为什么?”她说:“我旁边的座是给李小欧占的。”我右手握拳支撑着脑袋做晕倒状。  上课了,诗歌鉴赏课。老师别出心裁,点到谁,谁就到前面握着麦克风朗读诗歌。第一个上去的是一位男生。他又矮又胖,一脸青春痘颗颗红得饱满。他选读了徐志摩的《沙扬娜拉——致日本女郎》,那节奏舒缓而饱含深情,让我们感觉心口窝里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他刚读完,冯弢就大喘了一口气,说:“唉呀妈呀!刚才都没敢喘气儿!”正在我们调整呼吸的时候,只见那男生面部表情怪异,提起拳头。我想,他该不是要做入党宣誓吧。只见那拳头又慢慢地落下来,摊开,定定地落在讲桌上。他嘴巴一开一合地重复了好几次,终于说出话来:“坐在第一排,靠窗户的那位女生,请你站起来。”我们顺着他说的方向,齐唰地将头摆了过去。只见一位从后面看颇有风韵的女生委委怯怯地站了起来。确定目标后,大家齐唰地又将头摆了回来,盯着台上的那位男生。他说:“我,我觉得,我喜欢你!”大家都傻眼了。教室里静得跟太空一样。大家回过神来,忽然,全场响起欢呼声、口哨声。那女生呢,似乎羞得不知所措,终于红着脸跑出了教室。老师拍了那男生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追了出去。“哎,别旷课呀,下节课得回来!”老师追加的这句话似乎没被他听见。教室里开了锅。我心想,这么容易就追到手啦?冯弢语重心长地说:“果然不虚此行啊。”  
    或许这正应了那句俗话:“撑死胆小的,饿死胆大的”。不对,说反了。其实细想一下怎么说都是对的。喜欢人家不敢说的人硬撑做冷若冰霜、高人一等,最后死于无情可待。而色胆包天的人总有收益,最终将死于作风败坏中。反正怎么着都是一死,根本不该有不该有的情。那么,到底有没有该有的情呢?我坚信有。它在每个人的心中。我正沉浸在自我思索中不亦乐乎的时候,团支书拍了我一掌说:“多浪漫呀,跟人家学着点。”我刚要辩解,便听见老师喊道:“下一个,舒俊。”冯弢、夏之雨和李小欧他们幸灾乐祸地笑我,不知又是谁一掌将我退了出去。我仓促地带着诗稿走上讲台,我这麦克风刚要读,发现自己写的字自己不认识。仔细揣摩一下才发现是诗稿拿倒了的缘故。待我不慌不忙地将它正过来时,笑声已经将我淹没。老师转过头来对我说:“今天怎么都心不在焉的。你该不是也要借此机会向谁表白吧?”我顺着她的问题答道:“我向谁表白呀?”由于我忘了麦克风的存在,以至于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台下的同学们捧腹大笑。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误解。就好像我是上来寻找表白对象的一样。真失败。  放学后的冯弢继续去忙他的网络事业了。我去图书馆借了本马振方的《小说艺术论》便回了寝室。夏之雨正躺在床上,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人民公仆忙了一天之后都是这样。他闭目养神地对我说:“今天,我跟书记聊了一会儿。探了一点入党的消息。”我说:“他老人家怎么说?”他说:“书记说,现在名额有限。每一个优秀的学生干部都是有希望的。还说,像我这样的积极肯干的也不是没有希望。唉,这张书记就是张书记呀,从来不把话说死。”从他那口吻里我能听出他对张书记的敬仰。我心想,张书记就是张书记,你夏之雨就是夏之雨呀。  六月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正像这个季节毕业生的眼泪。下得再大些就更像是毕业生中情侣离别的眼泪。只可惜泪眼问花花不语。晚霞过后。雨也停了。我只身一人穿着T恤、短裤和露着脚趾的凉鞋。嘴里嚼着臭豆腐走在学校附近的喧嚣的夜市里。我不禁慨叹,这单身生活是多么美好呀!想着想着,嘴里打出了几个夹杂着大蒜和啤酒味的饱嗝。这味道,这声音更让我津津乐道了。那擦肩而过的一对对拘谨做作的情侣,不能吃这个,不能喝那个的。连自己兜里的钱都不能自由支配。就像我们在寝室里唱的那首新版《结婚进行曲》一样:结婚了吧,傻×了吧,一个人挣钱要两个人花。走到校门口,看到两个喝醉酒的女生。一个站着打电话,一个蹲着呕吐。一猜就是毕业生了。真是难以想象,明年在那里呕吐的人也许就是我。时下,不禁想起了刚刚来到这所大学那天,寝室里彼此傻傻地做自我介绍。那一阵子,我、乔小松、夏之雨的冯弢四人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洗澡、一起泡网吧、一起过光儿棍节。可现在呢?“只今惟有鹧鸪飞”了。  回到寝室,依旧是一个人的冷清。看了一会儿书就听见有人敲窗。我以为又是冯弢的女朋友,没想到是江丽。我问:“你怎么来了,没跟夏之雨在一起吗?”她气横地说:“我是来取我的mp3的。我刚才听他说,他把那里的许多许巍的歌都给删掉了。真是气死我了!你说,他怎么那么自私、那么小心眼。就因为别人爱听他就不让我听了!”我打趣地说:“别人?谁呀?我就非常喜欢听啊?”她说:“说的就是你!”我脑子嗡地一响,明白了。原来是夏之雨那小子敏感过度了。我把mp3递给她说:“你看你,这么点事也生气。孔子是怎么教育你的?许巍最近又出了新专辑。他要给你下载新的歌曲,所以才删掉了。他没跟你说吗?”她的脸顿时多云转晴:“没有啊?”我摇着头,笑着说:“你看这小子,就是这样。还想跟你玩惊喜呢。”她跟着笑了笑。我又说:“他呀,即使是小心眼,那也是因为太爱你了。这是多么美丽的小心眼啊!”我觉得我大显身手大发抒情的机会到了。于是做了个“托起明天太阳”的姿势,昂首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有这样充满爱的小心眼儿,那这个社会将会多么美好哇!”她捂着嘴,忍不住笑,说:“行啦、行啦。你别抒情了。你怎么一点也没变呀?还那么酸。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吧?”我说:“是呀!”她说:“你呀,心事重,又太安稳。好了,你多保重吧!”说完,放下mp3转身就走。我喊她:“哎,你的mp3还要不要了?”她说:“哎呀,那还用问吗?”话语落下,她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中。看来,我又要有事做了。我得帮他们下载歌曲。我这是图什么呢?帮人家说谎,脸都不红眼睛也不眨的。将来要是当个恋爱导演或开个婚介所得,一年还不得对付个七、八万呀!  我和江丽都喜欢许巍的歌。这是三年来所有认识我们的人有目共睹的事。他的声音划破世俗的天地,荡漾在所有纯净的心中;那音调充满个性,不需要别人的认同;那音乐充满爆发和怒吼,控诉着、抒情着。刚上大学那阵儿,我在班级里哼哼了那么几句许巍的歌,便吸引来了江丽的目光。我们探讨许巍,唱许巍的歌。洋声怪气的声调把周围的同学都吓跑了。再后来就是互相推荐新歌、互赠光盘。这一来二去的,我们两个人就好上了。为了联络方便,我买了手机,每晚睡前都要对着手机跟她唱一首。唱得夏之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或许夏之雨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偏偏许巍把我们牵到了一块,让我捷足先登了。但后来又怎么样呢,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姑娘带着她的《完美生活》去跟夏之雨过完美生活了。于是我又把手机给卖了。  现在我不也是过着完美生活吗?体会着狂野,体会着孤独。体会着欢乐、爱恨离别。我也曾想看到那张依旧灿烂的笑容,我也想再一次释放自己那胸中燃烧的情感。为什么不呢?或许,这个问题应该问我自己才是。  鲁迅先生在《伪自由书》的一文《观斗》中,阐述了中国人的一种现象。说自古以来中国人就喜欢观斗。如观斗鸡、观斗蛐蛐、观军阀混战,这样的人永远是局外人,这样的民族是没有出息的民族。然而在我们的大学里的中国人全然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是亲身参与到斗争中去的。比如,争学术、争职称、争寝室、争对象、争各种名目的名额。大的要争,小的也要争。有理要争,没有理创造理也要争。我曾亲眼见过我们的一位教授跟校门口的修鞋匠争吵了起来。只因为他花了三块钱粘的皮鞋只穿了两天就又张嘴儿了。这一切使我看到,这所大学是有希望的大学、大有前途的高校。  在这好争、好斗的社会里,连喝酒都有人争。快放暑假了,寝室里摆上了几瓶啤酒,算是小别的酒会。大家互勉:“喝吧,等下次开学我们就该说:‘喝一顿少一顿’了。”时间真是禁不住折腾,虽说像海绵里的水,但是你怎么挤也挤不回过去呀。乔小松下学期的打算是陪女朋友出去旅游,准备去一趟寿山滑雪场(假如雪没化)。冯弢的打算是为自己的软件生意打个基础(假如搞到资金的话)。我准备去趟哈师大,弄点考研资料。夏之雨呢,显得有些茫然。他入党没机会了,显得有些激动。这家伙多喝两瓶有点醉,把我们的名字叫个大轮换。酒瓶也被碰洒了,拿起一个未启盖得酒瓶就往嘴里塞。还指着天棚,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乔小松,我跟江丽,你别怪我。你俩好的时候,我可没做出一点不仁不义的事呀!”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呵呵,我叫舒俊。别说了,我还不了解你的为人吗?”其实我的意思是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我知道他当时请她吃饭,送她回家的事。也知道他重色轻友、因势利导的为人。乔小松也劝道:“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多伤感情呀?小俊什么时候怪罪过你呀?”冯弢说:“就算你做过什么小人的事,小俊也不会怪你,都哥们嘛!说那些不远了吗。谁不知道谁呀?”他俩这一劝,倒让他更迷糊、更黯然了。他扶着墙晃晃悠悠地去了厕所。可回来的时候,却一进门就很滑稽地趴在了地上,摔得那个结实。我去扶他,他却奋力一挣,不让我扶。死赖在地上不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对不起,我最棒呀”之类的话。他显然神志不清了,竭尽全力地抬起一只手来,说:“谁也别管我,今天我就在这儿睡了。!”说完,那只手就摊落在地上。我们互相看了看,没说什么。最后相出了个省心、省力的好办法。我们把他的床垫搬了下来,放在他的旁边。然后喊:“一、二、三。滚!”就这么一推,他就滚到了自己的床垫上了。我们又给他脱了鞋,盖了被子,让他打个地铺,吸一宿大地的灵气。可谓照顾周到。  次日早晨,夏之雨同学有何惊人举动呢?  
    第二天,大家一早醒来。还和平时一样,穿衣、洗漱、照镜、理发型。夏之雨仿佛没事的人,把床垫抬上chuang去,问:“昨晚,我没提起江丽吧?”我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没有!”他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昨晚一定是喝多了,要不怎么把床垫搬下来睡的呢。”我们仨心知肚明地笑了笑。走之前,他四处找手机。最后,在洗漱间的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我们一如往常。先去超市买牛奶、面包。我看见乔小松买了双份一样的早餐,便说:“今天胃口不错啊!”他说:“另一份给女朋友的,呵呵!”他脸上洋溢着幸福感和在其包围下的责任感。夏之雨听到后,又跑回了超市。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上课时间正是他们的佳期。乔小松的女朋友与他都不谋而合地买了双份的早餐。于是两人傻笑着,都说对方傻。我正思索着打是亲骂是爱的心理根源,不料有人拍了我一下,说:“你傻呀你!”我回头一看:是一起上课的哥们儿,便问:“怎么了?”他指着我的教材说:“这节课是‘文学概论’,你怎么拿个‘*思想概论’来?”我一看,可不是嘛。知识都学乱了。  下午,在图书馆里碰见了妇女主任式的人物——团支书。她对我说:“哎,还剩一年了。你跟小欧的事自己看着办吧!”是呀,就一年了。恐怕再好的种子也难以修成正果。  假期的田园生活,总能让你远离纷纷扰扰。总能让你感到那些挂在心上的事,其实此刻非常遥远。家乡的生活简单、重复,家乡的人们纯朴、自然。一切都那么清新、透明。参加劳动,体验“劳者歌其事,饥者歌其食”的简单。  新的学期开始了。突然发觉自己已经稀里糊涂地混到了大四。晚自习报到前,我们四个在寝室合计着报道后去外面吃饭的事。这是我们的惯例,但此次有些不同。这些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家伙们一致希望此次能够带上家属。带家属参加晚宴不是问题,可问题就在于我带谁去呢?他们知道我的难处,所以都以一种极为和缓的商量语气争取我的意见。从他们那一双双同情而稍带愧疚的眼神中,我看到了那段文字:兄弟再好也只是兄弟,老婆才是陪你过一辈子的人。我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说:“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以后这种机会不多了。去!一定要去!而且该带的人一定要带上。不用管我,实在不行,我借个女生去!”他们见我豪言壮语、大义凛然,这才放松下来,满意地笑了。  我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你说什么大话。你上哪儿去借女生呀?等着晚上难堪吧!我坐在书桌前看着书上那未经过大脑的文字。感觉那些文字正在笑着、蹦着向我扯眼睛、拉嘴巴做鬼脸。行,来吧!今晚豁出去了,不要这张脸了。反正又不是没丢过。大不了他们缠mian我喝酒。  就这样,离开寝室到了班级,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将双腿搭在桌上,双手垫在脑后,看似安详地向后靠着,晃悠着。我完全当这是安乐椅了。此间的我看似一平静的湖面,其实湖底早已波涛汹涌。我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再找个伴呢?每当寂寞的时候总是想,我不能为了低俗的本我而将就了神圣的超我啊!可目前觉得对付个能撑面子的就行了呗。别人能解放自我,你怎么就不能?你太固守自封了吧!我将手伸出来,伸出食指对着自己的脑袋做了个枪毙的动作。还煞有介事地吹了吹“枪口上的烟雾”。然后又叹息了一声:“大四了,这是一个容不得再谈儿女私情的时代了!”后桌的李小欧拍我回头,莞尔一笑说:“你这一天天的也没个正经话。”我深沉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人不风liu枉少年呀!”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还风liu,你要风liu这世上就没有不风liu的了!”我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嘲笑我呢?”她疑惑地问:“有什么可嘲笑的吗?”我说:“我是光棍儿呀!”她指着我说:“就你?这么眼界高,你也不找啊?”过了一会儿,她神经兮兮地打趣说:“你真不够意思,都大四了,还没请我吃过饭呢!”我正要抠门儿地回避,转念一想:吃饭?这不正是机会吗?真是踏破提携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试探地问:“你真想蹭我一顿饭?”她现出一副柔美的表情认真地说:“多少年了,做梦都想。”我一听,顿时看到眼前一片鲜花,天空还有雪花飘。温暖的阳光照得身子暖洋洋的。这就是世上最好的季节,只要心里爽!于是,我把今晚聚会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语间,我带着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她听后,眨了眨眼睛,拍我的肩膀说:“没问题,不就一顿饭吗?我正好想蹭你一顿饭呢!”我们彼此真诚地傻笑了。  点了名后,她回寝室换了套衣服,似乎又喷了那淡淡气味的香水。我路灯似地站在约定的会合点等着她和其他人。聚齐后,他们咧开大嘴笑着说:“行啊,你。牛!”江丽则以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李小欧和站在一旁的我。就这样,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向了通往饭店的路。  他们三对男女手拉着手走在前面,我和小欧手里空荡荡地走在后面。这显然与他们的格调不大协调。就好比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人家吃鲍鱼、龙虾,你吃酸菜猪肉炖粉条一样的不搭调。而此刻恰恰就是他们鲍鱼、龙虾,我们俩酸菜猪肉炖粉条。她也和我一样,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好。时而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时而双手背到身后。这种走路姿势实在不自然、不轻松。不料,她凑了过来,一把拉起我的手笑吟吟地说:“统一一下,只是逢场作戏!”我傻呵呵地笑了。总感觉自己的手很僵硬,天气变得很闷热。  到了饭店,我们尾随服务员到楼上选了一间包房,成双入座。空调一打开,顿时凉爽许多了。虽然我今天带的拍档和我连有名无实的情侣都算不上,但是我又为今天有个“伴”而感到庆幸。越是这么想,越是感激小欧。于是,我连连给她夹菜。她只是低着头吃,我只是默默地喝。间或,跟他们机械地碰杯。看着大瓷碗里的汤和杯中的酒,我想到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和“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词句。再一看,他们三对卿卿我我的:你喂我一口,我给你一筷子的。这伊人可都在身边,也没在水一方呀?爱情应该是雅的,像柏拉图的精神恋爱一般。爱情不应该是俗的,不该只是眼睛看到的,不该是只如吃饭、睡觉、大小便一样。如果说,我真的是眼界高才找不到女朋友,那也是因为我对爱情境界的标准要求高。我追求一种登峰造极的、雅致的爱情。爱情是什么呀?爱情应该有爱心、真爱和博爱。还要有情:情愫、感情和真情。可能是酒喝多了,脑子里又开始了文字游戏。江丽和夏之雨先后敬了我几杯酒。李小欧呢,又向他们俩敬了酒。大家谈笑间口沫横飞,杯盘狼藉。  饭后,依旧是他们走在前,我俩走在后。我醉意朦胧地问她,为什么要偏偏向他俩敬酒。她很平静地说:“我怕他俩把你灌醉了呀!”顿时,一阵暖流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是儿时在朗诵对老师的谆谆教导之恩的赞美诗时才有过的。小欧,小欧。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同学。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我脑子里不自觉地回荡着她的名字,走着。我们的手依旧拉在一起,不过这一次攥得很紧。  次日上午,我们又要上课了。大家依旧各自忙活着各自的老套路:聊天、发短信、走廊里抽烟、比划着谁织的围巾手艺更高。我坐在那里呆呆地回想着前一晚的感觉。患得患失的感觉,似梦如实的感觉,最终归纳一下是:非一般的感觉。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四处搜索着小欧的身影,却迟迟不见她的出现。团支书急匆匆地跑进教室,在我面前来了个急刹车。她面带一丝怨意地对我说:“舒俊,你怎么搞的。昨天让她喝了那么多酒!?回到寝室就吐,现在好了,发高烧了!”我的耳朵轰然一响,慌张地问:“现在她人呢?”她说:“校医院呢。”我把书本往乔小松那里一放,对他们说:“我无看看她!”我疾步走到门口时,听见团支书喊道:“哎,你俩的假我已经请完了!”团支书办事就是周到。这小欧呀,帮我的忙,竟然把自己帮到了涉及为人的境界。  小欧到底怎么样了?疾步走向校医院的的路上的我心里一直不停地揣算着。  
    走进校医院那长长的走廊,我想起了大二那会儿。那个冬天天气异常寒冷,感冒的人可真多啊!夏之雨连着在这里打了五天的点滴。每一次都是我陪着他来的。聊天、谈笑,换水,跑前跑后找护士换药都是我这陪护者应尽的义务。有时静点室里人多,我就站在这冷冷的走廊里静静地等着他。没多久,我也感冒了。他也陪我来点滴。但每次都是刚点上我就劝他:“在这儿陪我多闷呀,你回去陪江丽吧!”他到底是实在,抬起屁股就走了人。所以我每到换药液的时候,都是自己举着输液瓶去找护士。等到有熟人来了正赶上没有床位,我就把床位让给他们。举着那半瓶药液找护士。护士朋友似乎生气地样子说我,还有那么多呢,着什么急拔掉呀。我说,我有急事,必须赶紧走。其实说心里话,我就是一个人在这里呆着闷得发慌、孤独。想尽早地离开。不过,认识我的人还真以为我是个喜欢孤独的人哪!  我想,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不怕孤独的。此刻的小欧一定正盯着门口,期待有人来陪她解闷。我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像贼一样地轻,像贼一样地小心翼翼环顾四周一圈:就她一个人,面容憔悴,正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呢。而那药液正嘀嘀嗒嗒地输入她的体内。纤细的手腕上贴着几条洁白的胶布。那上面印出一团团鲜红的血渍。这让我开始心碎。带着心碎与不安,我轻轻地迈进去,关好门,转过身来时却发现她那双亮晶晶地眼睛正在聚焦着我。她微笑地说:“你怎么来了?”我把水果放在桌上,看着她那双眼睛说:“我怎么就不能来?”我们彼此笑着。有时好友之间并不需要用口来对话,仅仅眼神和笑容就能够说明一切。这就是心领神会。  我坐在床前,问:“没吃呢吧?”她说:“没。”我又问:“口渴吗?”她说:“嗯。”我伸手拿起一个苹果说:“要不我也学着电视里给你削个苹果吃?”她说:“别,别呀。你还是等我好了以后请我吃饭吧!”我笑着看着她那顽皮的样子。她也笑了,笑得忘了形。手一翻,我发现她手腕上还有很多的针眼痕迹。我焦急地问:“别动......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哎,本大小姐胖呗,血管不清晰多挨了那么几针!”我看着那手腕,手指情不自禁地要触过去却又停下了。都是我不好,让她受这苦。而她却从不曾带有任何一丝怨意,还总是一副不在乎、开玩笑的样子。上大学的这几年里,有谁肯愿为我这样无怨地付出呢?除了父母,便只有小欧。这是一位多么宝贵的朋友啊!我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酸酸的、甜甜的,是幸福的,是感动的。对,这就是感动!我温柔地对她说:“一会儿你打完点滴,我就带你去吃饭。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天天都陪你吃饭!”她激动地说:“真的吗?”我说:“真的。”她幸福地笑着,并夸张地流下两行泪水。我想,她至于这样吗?流泪的应该是我呀。这要是正在拍电视剧的话,还以为她是得了绝症呢。可随后我又想,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过格了呢?不过格。都是知心朋友嘛!  走出医院,她跳到我身前说:“咱们去吃情侣套餐吧!”我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她笑着说:“瞧给你吓的,逗你玩呢!吃食堂吧。”原来是开玩笑,我这才舒缓下来。  到了食堂,她让我请她吃炒面。可这炒面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吃起来特别的咸。她却说她那份正好不咸不淡。哧溜哧溜地吃着面喝着免费汤,这是我的一贯作风。不拘小节嘛!  第二天,团支书跟我说:“行啊,昨天带小欧登山去啦?”我很纳闷:“登山?登什么山啊?”她说:“那谁知道你们登的是什么山,登了多少山啊?反正小欧回来后就一口气喝下两杯子水,说是跟你登山去了。”我一想,痛苦地笑了起来。这小欧呀,咸就咸呗。还硬说是登山。口是心非,有的时候是善意的谎言;有的时候是智者的幽默;有的时候是为了遮掩内心的悸动;有的时候是伪装自己的软弱。我听说坚强的女人是不幸福的。真诚地祝愿小欧能够敞开心扉地软弱下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房地产业和教育业是近年中国发展最快、利润最大的投资产业。投资这样的产业,你只需要假如那么一丁点洗衣粉,就可以搓出一大盆子的泡沫。这就是泡沫式的教育。扩招、高收费、毕业。最终换来的是待业。我们的教育模式已经跨入到“2+2”、“2+2+1”、“3+1”的数学加法模式阶段。这就是国际联合办学的多元化教育。  大四了,来上课的人刚尝过了两天新鲜劲就骤减了一半。连学校安排的课程也少了很多。好像在这一点上,校方和学生之间第一次默契地达成了一致。这节课上完了,下午就没课了。又可以四处放羊了。我边走边想,一会回寝室是放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羊还是放文学概论的羊。刚走出主楼,便被一个纤巧的小手拦住。抬头一看,是李小欧。她今天的眼神莫名奇妙的,问我下午有没有事。一看到她,我脑子一片空白,随口说:“当然没什么事了。”然后,她就很神秘地领着我跟她走,也不说要干什么去。我们朝自行车棚里的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走去。是阿米尼山地车,变速,减震一应俱全。个性非凡的车把,彩色、宽大的车胎,哇塞,太酷了!小欧真有眼光,不用想都知道她今天是要带我来试车。“喂。你在那里干什么呢。过来呀?”小欧在一旁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一辆小巧的女式自行车的车锁。我失望极了。她拍拍车座,说:“请吧,祥子!”我说:“干什么?自行车留给我作纪念呀?”她说:“美得你大鼻涕泡!我让你骑着它带我出去遛遛。”我说:“啥?这么多人呢!”她摆出一副说教的口气说:“你还挺封建呢!反正这么多人不认识你。大不了你往人少的地方骑!”我一想,也行。  难怪她刚才叫我祥子,让我卖苦力呀!就这样,我骑上自行车带着她,像遛狗一样游荡在校园串流不息的人群中间。然后骑向林间小道。我感觉她正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长发正自信地飘荡在空气中。幸好她不是那么死沉死沉的。如果江丽现在还跟我在一起的话,我还不得累得伸着舌头大喘气呀。想到这里,自己不免暗自庆幸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哎?我说李小欧同学,咱们这是上哪去呀?”过了半天,才听见坐在后面的小欧传来沉重的一句:“哪儿都行!”我哆嗦了一下。在这幽暗、寂寥的林间,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让我想起张震讲的鬼故事里的某个情节。我说:“你掐我一下。”她毫不客气,狠狠地在我的腰上掐了一下,问:“你什么意思?”我说:“我以为我活在浪漫的梦中呢?”她又顽皮而温柔地拍了一下刚刚掐过的地方。我们顺着小路驶出了校园后门。  我说:“小欧,今天你怎么了。这么反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哥说说?”本以为会招来她温柔一拳,没想到她并未作声。看来真的是有什么心事。我没再追问,不知不觉地将自行车骑向了鸟语花香的自由开放公园。看来本我还是很追求浪漫的。过了一会,她终于开口了:“舒俊,明天.....我去海参崴大学留学。就是那个‘3+1’联合办学计划。”我很吃惊,一边说:“啥?啥?”一边一脚撑着地停下车来。停稳后又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太突然了?!”她说:“谁叫你停下来了?”于是,我又扭过头去蹬起了自行车。转念又说:“那得恭喜你呀!哈哈。到外面好好混,好好改造。哦,是好好深造!呵呵。”她说:“你以后呀,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整天喝酒了!”我答应了一声。这话题一下子变得沉重了。心想,刚上大四就有同学要离开,心中有些黯然。仔细揣摩一下,好像还有浓浓的遗憾。这时候,我感到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腰,头依偎在我的后背上。后背上的接触点上还感觉到温热的潮湿。我被她这一连串举动弄得神魂颠倒了。车把一晃,骑进了路沟。我俩双双倒在了路沟旁的草丛中。我起身伸手去扶她。看着对方摔得那副狼狈样,我们彼此指着对方笑着。我说:“这车把有点活!”  我在小欧的心中究竟占据着什么位置呢?小欧走后我又将开始怎样的生活?  
    第二天,她真的走了。没有吃散伙饭,没有叫任何人送她。就这样悄悄地走了。这个傍晚,我很伤感。没想到我是以那样狼狈可笑的方式为她送别的。我站在柳树下,看着夕阳渐渐西下,晚霞朗朗地映在天边。我们的生活太匆忙,以至于很少留意着身边美景。其实每一天都有美景为我们停留,只是我们没有去刻意留意罢了。这迷人的傍晚,坐在小桥上凝望着平静的水面,醉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又能和谁言语呢?最后一滴水洒在了水中。我想我是失去了什么,可是我到底是失去了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这个问题要问我自己才是。  回到寝室,外面的路灯已经燃起。流光溢彩、色彩纷呈的校园夜景又呈现在眼前了。躺在床上的冯弢问我:“兄弟,你怎么了。这么消沉。”  我只是摇了摇头。  正在玩电脑游戏的乔小松惆怅地说:“小欧可是个好女孩呀!”  看来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思他们比我更明白。局中人是醉的,局外人是清醒的。我什么时候又成了局中人了?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其实应经再次成了局外人。  冯弢摇晃着一个火柴盒,又放到耳边听着。沾沾自喜的样子。他看出我要问什么,便告诉我说:“我的墙壁上冒出了一只小蜘蛛。我不忍心杀生,就把它装进了盒子里,让它自生自灭。嘿嘿!”  他这招真妙。这是由死刑转为无期徒刑。我们这些可怜的生灵呀,就像冯弢那囚禁在盒子里的蜘蛛。在暗淡的世界里四处碰壁、无所适处。我们这些可怜的生灵啊!从一出生就被上天判下了无期徒刑,直至咎由自灭。当我们获得自由、洒脱的时候,却发现那正是我们见鬼的时候。  这个清晨,我早早的就去食堂吃饭了。食堂里人不多,依稀地能够听见伙夫吟唱小调的声音。这是我上大学以来少有的起得这么早。因为昨晚根本就一宿没睡。我起得早,还有比我起得更早的呢。瞧,任劳任怨的团支书正端着碗筷从我身边走过。我叫住了她,希望能给领导留下个能起早贪黑、勤奋苦读的好印象。  她惊讶地看着我走了过来,坐下就说:“瞧你着眼圈,跟熊猫似的,准备申请国宝呀?”  我说:“我正在为国家撰写图书,还有五十五万字就截稿了。”  她撇撇嘴说:“少吹牛。”然后吹了吹留海儿又说:“昨天小欧一走,你猜我们在她床板子下发现什么啦?你猜!”  我精神不振地问:“什么?百元大钞?”  她说:“写的满是你的名字!”  我的筷子停下了,在免费汤汤碗边缓缓地滑落在桌上。  她又遗憾终生地说:“这小欧呀,人走了才告诉我们真话。唉!”  我说:“我吃饱了。”便走出了食堂。后来回想起来,当时在倾倒碗里的剩饭时,好像丢了魂似的把碗筷一并扔到了剩饭桶里。  刚出食堂,突然感觉眼睛一涩,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这该死的毛病又犯了。只是,这一次我分不清是眼病还是内心的谴责。  “谢——婷——欣——,我——爱——你——!我爱你,是多么艰苦,多么执着的信仰......”我周围的生活状态并未因李小欧的离开而改变。每逢十一月一日的光棍节都会出现这样的生动、有趣而又浪漫的情景。此时,一位男生正站在女生公寓前喊着心仪已经的女生的名字。然后又弹着吉他唱起了求爱之歌。  唱完了这首《信仰》,那男生见楼上寝室里的女生不动声色又将摆在地上的“心”字形的的蜡烛点燃,唱起了《三百六十五只烛光》。  “好浪漫呀!”我和冯弢站在寝室窗前看着这勇者壮举,不免发出感叹。一时间,只见女生公寓楼上泼下一盆水(按照惯例应该是洗脚水)。随着这爱情水将那男生浇成了水鸭子,歌声停止了。  我和冯弢以为这男生要么发怒大骂,要么扫兴归去。不料,那男生很镇定地擦去脸上的洗脚水,又弹奏着吉他曲唱起了《相思风雨中》。  这种执着的精神实在是令人佩服。我和冯弢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交换了一下结论——他肯定搞定了。再看那边放起了鞭炮,天空中还绽放着烟花。的确,每年一度的光棍节都能有效地解决一批光棍的问题。今年大学城那边还搞了大型“联谊会”。真是猖狂得很哪!  大学三年多了,陪在我身边过这个节日的人越来越少了。以至于现在没有人陪我过光棍节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我也就不大搞庆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别人过就算了。我响应了冯弢的建议:在心里过节。如今的他已经被那位女生彻底征服了。那段整天唱《征服》的日子过去了。他真的开始了自己的软件生意的基础工作。他说,这是他的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在学校商服中心租了一间屋子,租了台电脑。买了二手打印机和传真机。门窗上贴着赫然几个大字:打字复印大头贴个人简历设计。他的创业资金一半来自本学年窝藏在自己手里未交的高昂学费钱。另一半来自女友的投资支持。他计划在毕业前收回成本,并补交上学费。我佩服他的创业精神。  我仍旧是那样生活着: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将一切微妙的情感掩埋,装作无所事事、冷冷清清。桌上那盆花还没有开放就病死了。上面还爬了一只小蚂蚁。没有开花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死去了呢?难道它也不喜欢这枯燥、清淡的生活吗?这个问题要问我自己。  走出公寓发现外面下起了雪。我忽然意识到那盆花或许并没有死,而只是去冬眠了。这个冬季,我为什么不能去冬眠呢?  可怜的大一新生正在集体扫雪。其间的一位学生干部正在扯着脖子大声高呼:“加油干呀,加学分,加学分!”于是那些信以为真的同学们干得更起劲了,雪被扬起得更高了。学生会知道,我们这些走过大一阶段的老家伙不好骗,所以不敢发动我们参加义务劳动。不知这种欺骗式的组织活动还要在历届新生面前持续多少年。天上的雪下得很重,地上被扬起的雪飞得很高。这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和“人定胜天”的信念在铁人的故乡随处可见。想到这里,我的脚步踏踏实实地踩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发出啧啧的声音。我又听见身后一阵虚步声向我袭来。回头一看,是夏之雨。他夹着公文包意气风发地说:“我上系里开个会。你呢?”  我说:“哦,我上系里找王教授帮我看看论文。”  走进系里的走廊,看见张书记迎面走来。夏之雨刚才那挺拔的腰杆一下子弓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满怀笑意地叫道:“张书记!”  张书记漫不经心地说:“嗯,来得挺早嘛。到会议室准备开会!”  “哎!马上就到!”夏之雨说话间,头很有弹性地点了两下。头顶那两根发丝一颤一颤的。他侧着身子给张书记让路。张书记习惯性地点了一下头,走了。夏之雨一下子腰杆又挺直了。此刻比刚才见到他时挺得还要直。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要意气风发,脚步更加轻快了。我明白张书记刚才对他点头对于他来说,那是一种认可。我虽然在校三年多以来没当过什么官,但与夏之雨这类人相处得久了,也便懂得了一点官道。  我想,我要像夏之雨那样弓着腰、侧着身子做人吗?我宁愿为伊消得人憔悴,也不要摧眉折腰事权贵!  经过王教授的点评、指导后,我迫不及待地回到教室修改。班级里除了我和肉眼看不到的生物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生物了。修改了一会,自感圆满,站在窗前自我消遣观景。望着窗外轻盈飘落的雪花,我吟起唐伯虎的小诗:“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  “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我的下句被人接了。这个声音很熟悉,很容易让人产生复杂的、以至于痛苦交加的感觉。转过头来,才确定是江丽。她笑吟吟地说:“果然是故知音,怀古伤今的心境还没改变!”她提起“知音”二字,令我很不愉快。我这一生中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个知音呢?真让我为自己感到失望。可恶、可怜、可悲呀!  她见我不说话,又说:“怎么?小欧走后没再跟你联系吗?”  我想说:关你屁事!但是话到嘴边又变了:“你对这事感兴趣吗?”她从书桌膛里掏出一本书,坐在那里眼不离书地说:“我只是为你难过。干嘛老是紧固自己而不去追求多彩的生活!”  我看着窗外说:“外面天气太冷,闭上窗子才能保持温度。”  她说:“那也不能老是保存陈旧的空气呀,也该通通风、换换气呀!”  我说:“本来就够冷了,再浪费热量只能换来感冒。”  她把书往桌上一扣,说:“你知道吗,你在感情上是个傻瓜!”  我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因为我承认。我知道自己是个弱者,无法把握自己的幸福。  她又说:“你老是装得跟木头似的,其实我明白你。哈师大的她从我认识你不久就有男朋友了。现在李小欧又带着惋惜走了。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不要再对感情那么认真好不好?我就不喜欢你这种难以割舍旧情的男生!”  “够了!”她的话语触动了我身上许久未动的每一根神经。我愤怒地卷起本子在桌上用力一拍,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没资格管我的事!”说完,我就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追到门口,变了音地嚷道:“你还记得和我放风筝时说过的话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扯一扯线,让自己飞得更高!”  我没有理她,只是一个劲地往外走。眼瞅就毕业的人了,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呢。  
    我是个无能的爱情笨蛋,江丽说得没错。我的爱情总是像此刻那飘落的雪花:飘来飘去最后还是落在了地上,等待着融化。我为什么要考研呢?为什么一定要读那该死的哈师大呢?我不是一个傻瓜是什么?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呆子是什么?我一不留神,摔倒在雪地上。我像个植物人似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躺在那里想着:我为什么要起来呢?起来后还要面对这纷繁复杂、牵肠挂肚的世界。永远都这么躺着,永远都不起来多好呀!不过,我还是起来了。因为我担心很快就会有救死扶伤的好心人来提起我的两条腿,把我拖到医院。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无目的地前行。  人们说,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但是每一次爬起来的时候都会发觉很痛。同时,我也觉得那是屁话,傻子才会在这里跌倒后,又爬到那里才站起来。  不知不觉中,我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我曾经常常来的“小酒馆”。难道我又想喝酒了吗?既来之,则安之。喝他个痛快!  透明的液体荡漾在杯中,杯壁上留下那依依不舍的浓意。始终都没有人能与我同醉。在那白云当空的夏日,我拉着江丽的手欢欣雀跃地去广场放风筝。她那圆实的脸庞上洋溢着无邪的笑容。与我相比,她跑起来就像一只笨拙的熊猫。但那清逸的发丝却显得伶俐乖巧。我把着线板,她拉着线。退退停停中,不时传出金属的撞击声。那是我们彼此撞到一起的眼睛,是彼此贴近的心。  看到我们的风筝在空中高高的飞舞,她很甜蜜地说:“我们现在不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了,不是吗?”  我说:“是呀!哦,不是。我们都不是了。”  她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问道:“你说这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是在哪里呢?”  我说:“情人陌路吧?”  接着是一拳。她又说:“你这木头,就不能说点优雅浪漫的吗?”  我放长了线又拉了拉,说:“那就让我为你扯一扯线,让你飞得更高、更远吧!”  她笑了,她的手跟我的手握在了一起,一起扯线,真的让我们的风筝飞得更高、更远了。  我知道,那是我们的爱情在飞。可她怎么就飞走了呢?难道是我给她放的线太长了吗?还是她第一次飞上了天空才发现它是那么的广阔?  也许她永远都没有机会体会到第一次受到爱情伤害的痛苦。这也是我所期望的。第一次爱的人是要用一辈子为她祝福的人。我和江丽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追问我以前的爱情故事。我则毫不保留地汇报我那老掉牙的故事。开始,她总是眼中含泪地聆听。后来就总是撅着嘴说:“那她可真幸福!”然后我必须牵起她的手哄她开心。  那个感情懵懂的高中时代的我,在高一时就迷恋上了她。在我残存的记忆里,她是个端庄美丽的女孩。对她的迷恋和追求伴随着我的繁重学业走过了高中时代。我至今依然能回想起彼此间发生的一草一木。高考过后的我落榜了。回到了原来的学校重读。那天,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她要去哈师大报道了。她允许我去送她。还说那是留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我撂下电话,兴奋地骑着自行车以火箭之速穿梭在车水马龙间。我们终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倒不是她离开人世了,而是我出了意外。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当时不曾放弃过她......  那天途中的我,只顾往火车站狂飙。结果在十字路口被撞得人仰马翻。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腿痛得厉害。也许,那就是命运吧。我终于放弃了。仿佛参透了人生,仿佛真的麻木了。  酒毕,日暮。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花坛深处。呕吐、呕吐,惊走情侣无数。  我努力地睁开眼,眼前的光线渐渐凉了起来。这时,我听见一个人清了清嗓子说:“你终于醒来了。”  我歪过头去看,发现床周围正站着三个人,那轮廓有点眼熟。意识慢慢地恢复过来。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昏迷了多久?她是不是已经走了?”然后又诈尸一般地爬了起来,掀开被子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腿大声说:“我的腿,我的腿......”另一个人不耐烦地说:“在什么在,昏什么昏,走什么走,腿什么腿呀?睡了一宿把自己的腿睡抽筋啦?快起来准备上课,要不怎么建设社会主义呀?”  我迅速摸起眼睛戴上后,环顾四周:原来不是医院了,是寝室呀!再看这三个人,竟是乔小松、冯弢和夏之雨。刚才我居然把时间停留在四年前喽!  乔小松笑着说:“你昨天是怎么回来的,还记得吗?”  我一愣。只见冯弢一边收拾着书本一边莫名奇妙地说:“刷饭卡、刷饭卡!嘿嘿嘿嘿......”接着他们仨一起莫名其妙地笑着。笑得那个回味无穷。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夏之雨说:“快起来吧,一会我再讲你昨晚的事,喝了多少呀?”  等我洗漱之后,夏之雨帮我拿好了书,叫我快点跟他走。我们一边走,一边在他的讲述下重现这昨晚的情形。听了之后,我才回想起来。原来我昨晚回校的途中,在校门口的花坛里狂吐了之后,就遇见了夏之雨。是江丽让来来找我的。见了他之后,我说要买盒烟抽。他说他没带钱。我便自信地告诉他说:“我又哇!”于是我们去了超市。拿了烟之后,我从兜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张饭卡来,问老板在哪里刷卡。  夏之雨讲到这里时开怀大笑。渐渐的,笑声僵硬下来。他目视前方,严肃地自言自语道:“昨天江丽为了让我去找你,在会议室门口焦急地等了我很长时间呢!”  我似乎被泼了冷水,一下子从醉意中清醒了过来。这是一个信号,他又把对我和江丽的关系问题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高度。他刚才的那句话中隐藏着不安和敌意。瞧我这是怎么搞的,又把事情弄糟了。但是,如果此时我不回应夏之雨,那就表示默认了。可我说什么呢?也许此刻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放出个屁来缓和缓和气氛。唯有这样才有可能挽回局面。于是我说:“是吗,才那么一会功夫,她就想你想得要命啦?”我们彼此笑了笑。其实,此刻他也明白,我这句话就是没屁硬挤出来的驴唇不对马嘴之词。这是装清白、装作没听懂的托词。但这也确实是表示我和江丽真的没什么关系的回应。  课上,乔小松和我坐在了一起。因为他女友翘课了。我想着刚才夏之雨说的话,心里有些不平静。于是向他倾诉了一下苦衷。乔小松说:“这感情的事情呀是最说不清楚的了。你独身这几年看似风平浪静,但事实上也一直没有摆脱干系!”他的说话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因为老教授的讲话也刹车了。过了半刻,老教授又继续讲课了。他又继续小声地跟我说:“最明显的就是李小欧和江丽与你的关系。”我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教授,又说:“都说‘剪不断,理还乱’。只要你没什么想法,那你就别管他和江丽有什么想法。其实只要你找了女朋友,就不会有人再有想法了,就能息事宁人了。”老教授又停了,他也又停了。老教授又讲了,他又说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他正要继续说下去,不料被老教授打断了。这老头子终于按捺不住了自己的跑脾气,滔滔不绝地批了我们半天才继续讲课。可转眼间,教室里又恢复了热闹。乔小松又把头凑过来补充了一句:“你说是不是?”我说:“是。”  这一声“是”像是在长叹。长叹自己不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长叹自己爱的人都离我而去;长叹自己今昔枯燥的感情生活。也许当时没有那场车祸,我现在会好过些;也许将小欧挽留,我现在可能会很好;也许......也许没有也许。  放学了。大家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七嘴八舌地拥到了主楼大门处。这门口又是一个水泄不通。乔小松诡笑着说:“哼哼,这座主楼就像是一个******,这里就是****。而现在,它又便秘了。”周围的狗男女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前面那位女生嘴里含着一缕发丝捧腹大笑,笑不成声。旁边这位更是一笑倾城,她扑哧地笑了出来。连同着她那两条晶莹剔透的鼻涕一并喷了出来。  那么排泄物是什么呢?或许应该问我自己。  我感到现在有一些理不清的纠缠在滋生着。是它压抑着我的激情。清晨那喷薄而出的阳光在此刻已变得沉郁。我的世界已经沉郁了许多年,也许它再也无法呈现出那美丽的阳光了。即使是一片彩霞也好呀!我绝望了,绝望地走、绝望地学习、绝望地生活,望尽天涯路。  下午放学后,我在寝室吃炒饭。不一会他们三个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依旧是一个个瘫坐在那里长吁短叹身心的疲惫。这些又让我找回了一点独身的自豪感。冯弢坐在窗前一边抽烟一边说道:“瞧,这儿有对情侣啃上了!”我们谁也没在意。冯弢的语言艺术是很有趣的。最明显的就是“吻”和“啃”不分。什么“啃别”、“接啃”、“吻馒头”、“吻猪蹄”都是他用过的短语。  十分钟过去了,他说那对情侣还在“啃”。我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拥到窗前看个究竟。一看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那儿啃烤苞米呢。  
    冬天里的雪是悠悠扬扬、不紧不慢的。不像夏天的雨那样急促、匆忙。而冬天里的人却恰恰相反。他们不肯在寒冷中多停留片刻,缩手缩脚地过往,而不能光明正大地留驻。人们认为这个季节没有什么好留驻的。寒冷有什么可让人陶醉的呢?唯有那洁白无暇的雪花是美丽的。因为有它,寒冷的季节才值得留恋。为什么美丽总是要夹杂在寒冷中呢?  这个季节的周末,人们多半是躺在寝室里,还有一些情侣则坐在食堂里喝热茶、聊热乎话。再有一些心有余悸的就会去冰场上滑冰。这里面最没有出息的人可能就是白天憋在寝室里的人。朋友们见了面打招呼,如果是回寝室,那就得说是“回寝室憋着去。”“憋”这个字是必须要带上的。否则你就是不谦卑。在我看来,“憋”是个苦闷的代名词。而“寝室”也常常与它混在一起,有物以类聚、同流合污之意。我就是这两个词连用的常客。我一会看书,一会写东西,一会看看外面发呆,一会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发狂,总之,就是憋闷。  夏之雨回来了。这时候,只要是个活物就能扫除我的憋闷。他一进门就告诉我,他跟江丽刚刚商量好了一件事,那就是给我物色了个女朋友。  我说:“都快毕业的人了,还扯什么呀!”  他说:“这个人不同,她已经是毕业的人了。工作单位和住处,就在附近,而且跟你还是同乡。”  我诧异地问:“这是从哪儿物色出的这么个人呀?”  他说:“她原是江丽隔壁寝室的朋友,各方面都挺适合你的!”  我有些犯难,端起热水杯问他喝不喝。他像见了冤家似的,连连掰手说:“不喝,不喝。刚才在食堂都喝了三杯了!”  什么叫幸福,此时见了水就像见了冤家似的就是幸福。幸福往往就是这样,总是曾经的幸福,总是过去舒服,现在难受。幸福也往往就是这样,总是被痛苦和难以忍受遮挡着。  见我犹豫不说话,他劝我说道:“你呀,就别犹豫了。该忘了的,就忘了吧!现在就开始你新的一页。这也是我和江丽共同的期望!”  我心想,还“期望”?分明就是不放心我和江丽嘛!“该忘了的就忘了”分明就是提醒我彻底忘了江丽嘛!这倒是有点杞人忧天。  电话响了,夏之雨接了之后,告诉我,是江丽,她想跟我谈谈。我把电话接过来后,听见电话里她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啊?”  我说:“正在考虑呢。”  电话那头像吃了炸弹似地嚷道:“你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我前几天的话都白跟你说啦?怎么着也得先见一面吧?她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我心想,不管怎么着,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啊。于是说:“那好吧。”这才撂了电话。在此之前,夏之雨一直皇上不急太监急地皱着眉头。那感觉又像是他家老婆在产房里生孩子,他焦急地等在分娩室外迎接着孩子的到来一样。但一听到我说了这么一句,便眉眼舒展开来。  他跟我说了一句:“还是我们家江丽有说服力呀!”  我从这话里闻到了酸味。  说干就干。江丽给我们约在了下午的冰场上。去之前,在宿舍楼外,我问她干嘛这么急。  她说:“这种事等不得,她刚出校门急呀!”这样的回答真叫我心惊胆战,让我想到了饥饿的大灰狼或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大白鲨。  江丽又补充道:“你的个人情况,我说了。她对你感觉不错,说是一个学校的心里有底儿!”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去吧。我问,为什么约在冰场。  她说:“这不是正巧赶上她领着孩子来滑冰吗?!”  我一听,晴天霹雳啊。赶紧问道:“什么,怎么还有孩子?这么快?都离过婚啦?啥时候离的?”  她笑道:“你想哪儿去了?她是幼儿园老师,领个学生来玩的。离什么婚呀!”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起来还不错,是个“幼儿园阿姨”。  夏之雨主动要求陪我去相亲。没想到我舒俊竟然沦落到这等地步。我一直认为相亲时没缘分硬套的缘分的做法。如同包办婚姻。只不过它是包办缘分。  我们俩换好冰鞋不一会而就看到一女生领着一位小孩滑了过来。相互尴尬地做了自我介绍后,我们就闲滑起来。只不过夏之雨跟她聊得很投和,有些忘乎所以。他们如此健谈,以至于我无处插嘴。他俩那个开心得,干脆把孩子甩给了我。这是谁给谁介绍对象啊?  分别时,我把她的住址、姓名连同她的长相全都忘了。  从那以后,我是再也不想相什么亲了。那次相亲倒总能让我想起李小欧来。或许是因为那次和她看电影太像约会、相亲之类的了。不对,那就是约会。如果还能有那么个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地把握住,不再让她离开我。现在常常这样想:我当初怎么就没有追求她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这个节日曾被中文教师说成是洋人的节日,还说为什么有这么多中国人喜欢凑热闹过这个洋人的节日。绝大多数过圣诞节的中国人都不是为了膜拜耶稣,而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找乐。大家把过圣诞节当成时髦的象征。大学里,人们对圣诞节的热情和渴望应该是最强烈的了。因为大家总是需要给自己空虚的生活找个话题来充实一下。圣诞节的确走进了中国的大雅之堂。现在各院系都在筹办着圣诞晚会。受之影响的是市场上苹果的价格。过圣诞节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商人。街上的人们纷纷抢购苹果,我觉得这些都是很没趣的,热闹一下就行了,干嘛还要浪费那么多钱来买吃不完的苹果。  我们总是做着这样一些自欺欺人的事来填充自己空虚的内心,满足自己已经麻木了的精神世界。  
    去书店看看新书也当是散步和休闲了。幼儿园的孩子们都放学了。有钱的家长开着名牌轿车来接他们,没钱的家长坐公交或者“11”路来接他们。我意识到,这简简单单的接孩子也成了人们炫耀自身社会地位的方式。记得90年代的时候,人们有了传呼机,就要把它别在腰间,因为有了传呼机,本来敞在外面的短袖衫衣角也不得不掖进裤腰里,以免遮挡了传呼机,怕别人看不到。而后到了90年代中期,有人有了大哥大或手机就更了不得了。尤其是在农村,如果哪户的老爷们儿有个手机,即便是行风凛冽的大冬天,只要信号稍微有点不好,就有可能架着梯子爬上房顶,站在上面使劲使劲喊信号。已达到全村人即便是猫在屋里的热炕头上都家家能听见外面有人打电话,如果是路人,都保证能看见是谁在打电话。在儿时的记忆里,那寒冷的冬日里的袅袅的炊烟与屋顶上打电话的人都已成为记忆中的美丽的风景线。回到现实,这一切热闹、炫耀都与我无关,我不过是这里的匆匆过客。想到这里,我夹着刚刚在小摊上买的杂志加快了脚步。  这时,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环顾四周,没人发现有认识我的人。我扭头要走,又是一声:“舒俊——”这次,我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是幼儿园门口。那里有个幼儿园老师老师模样的人正在向我招手,并叫道:“舒俊,我是林芳园呀,不记得啦?”  我连忙走过去,说:“哦,记得,记得。呵呵呵!”既然人家连我的名字都能叫的出来,那就不能有假。可是我说完刚才的话,就在想着:她是谁呢?莫非她是二食堂9窗口那个女营业员?难道前两天我饭卡没被她刷上让她发现了?正在这样想着呢,只见她和几位小朋友说老师再见,我才恍然大悟:难道她是前两天相亲的那个幼儿园老师?!一定是她,幼儿园老师我只认识这一位。准确地说是认识我的幼儿园老师就这一位。  她一边和学生们掰手再见,一边跟我寒暄着。问我:“舒俊呀,你这是干什么去啦?”  我说端起杂志说:“买了几本破书。”  “还有情致看书啊,真不错。那你现在要去干嘛呀?”  我说:“我要去食堂吃饭。”  她又问:“吃饭,几个人啊?”  我说:“啊,应该就我一个。”  她一拍大腿说:“一个人啊!”  我说:“一个人,怎么啦?”  她欢喜地说:“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你看正好,跟我合住的那位,一会跟朋友吃饭去,就我一个人吃饭也挺没意思的。我看要不你到我那,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倒是很爽朗、热情。我推辞道:“不了,不麻烦你了。”  她说:“不麻烦,你不没什么事吗?没事就去呗,我自己吃也挺闷的。上次接触也没怎么聊,正好这次我好好了解了解你。你不会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什么?还要进一步了解!她的爽朗和热情叫我着实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是突如其来的。我又跟她推辞了几个回合,我发现自己的发音有些不正常、推辞的话语也很短促,总是重复着说着同样的一句话:“不好吧?”在语言就已经败下阵来的我,最终还是没有推辞得过她。真是盛情难却啊,于是索性就答应了。  在随她去往她的住处的途中,我反复在心里念叨着他的名字:林芳园、林芳园……因为我担心会再次忘记她的名字,那样的话就太不好意思了。上一次忘记了,我觉得对于我这么一个脑袋里H2O多于正常脑细胞的人来说,初次见面没有什么礼尚往来的情况下,忘记了还是情有可原的。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人家的饭,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如果连人家的名字都不叫不上来,就未免有点太不道德了。  林芳园、林芳园……  “喂,你好像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呢?”她这样问我,才让我发觉自己原来已经念叨出了声音。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想说,咱们别忘了买点盐。呵呵呵。”其实,我有的时候反应速度还是可以的。  她笑了笑,带着我向菜市场走去。  从她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中能看得出:她已经从学生完全过度到社会人了,具体地说是从百无一用的学生过度到了持家有道的单身家庭主妇。我拎着越来越多的菜跟在她的后面,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中。  我随她上楼时发现,她住在顶楼,想必生活还是很拮据的。经济上的拮据与性格上的爽朗、大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对于张扬一个人的人品高尚与可贵精神有着强烈的推动力,这样的效应就是我们所谓的美学效应。而她的高尚与美,也同样与我心中的自卑、狭小产生了强烈的对比,这种情况下,我的落后也就显得更加强烈了,这也是美学效应。  她打开门,轻盈地转过身来向我做出了一副夸张的恭迎姿态,笑咪咪地说:“贵宾请进吧,家里有点乱。”  我问:“我是不是得跪着进来?”  她反问:“为什么呢?都说了是贵宾啦!”  我说:“跪宾当然就应该是跪着的宾客,应该跪着进来。”  这样的调侃惹来她一阵开怀大笑。  我们进门后,只见她把门锁了又锁。我顿时心里蒙上了一层恐怖的乌云:不是要上演什么居室杀人藏尸案件吧?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变态杀人狂?表面上越看似正常的人越有这样的嫌疑,当前世上就有这样的变态杀人狂,以杀人为乐,杀后还会做出肢解、藏尸等变态的事来,并以此为乐。舒俊啊舒俊,我就说你不会这么女生喜欢嘛,哪有见过一次面就要主动请你吃饭的好事?你早该料到这其中有诈了。想不到你风流倜傥、英明一世,居然会死在这样的情形下,死的不其所、死得惨不忍睹。  她见我呆呆地看着她的举动,笑着向我解释道:“嘿嘿,习惯了,我们两个女生住在这里挺害怕的,所以习惯了多锁几道。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男生。”我深呼了一口气,多云转晴似的笑了笑。  他打开电视,让我坐在沙发上看,然后就自己去了厨房。  
    利用她去厨房、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间隙,我仔细地环顾了这屋子:是两室一厅,不算大。客厅里只有一台电视机、一个电饭煲还有这张破旧的沙发。光秃秃的墙壁上只有一挂石英钟。窗台上摞着几本卷起了页角的书。不过这简单却显得整洁、井然,这陈旧却显得人情百态融入其中。  厨房里传来的她淘米的声音过后,她端着一个盛着米和水的小盆子走过来往电饭煲里倒。末了,盆中还残存着几粒米,她似乎有些犯难。回到厨房,盛了半小碗水来,把盆里的米粒往电饭煲里冲了下去。完成这一系列活动后,她朝我笑了笑。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这么麻烦,直接把盆子伸进电饭煲里盛一点水涮一下把米粒冲下去就可以。我看得出来,她是过于郑重,过于注重我的感受,才这样讲究的。她看我笑得时候,我也在朝着她笑,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在这过程中,我才仔细地注意了她:个子不算高挑,显得娇小,头发却很长,乌黑的长发与那洁白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头发更加乌黑、脸庞更加白皙。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加上长长的头发和带有卡通猫图案的围裙活像一只QQ企鹅般可爱。  电视里面播放着的是孙红雷和陈小艺主演的电视剧《半路夫妻》。她扣好电饭煲问我:“这部电视剧里,你最喜欢谁?”  我说:“管军。”  她说:“我也是。我觉得他特搞笑。”  看着她跑来跑去忙个不停,我却作威作福地坐在这里看电视,有点像贤妻与大男子主义的人组成的小两口在过日子。这怎么行啊?于是,我也到厨房去帮忙。由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于是只好帮忙摘菜。我一边摘菜一边听着她不停地讲话。偶尔也会跟她笑几声。她讲的是幼儿园里小朋友的趣事,比如:有的小朋友吃饭的时候吃得满脸都是饭粒啊,有的小朋友写东西的时候,把本子倒过来写啊,有的小朋友尿床后不让别人说啊之类的。也许她讲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我摘菜的细节。我摘菜的时候,准备了两个盆子,一个盆子装菜茎,一个盆子装菜叶。摘完了芹菜,我问她:“芹菜是留菜茎还是留菜叶?”  这一席问话,惹得她笑得很是夸张。我还道出了我以为香菜长大了就是芹菜的想法。她听后更是挥舞着菜刀笑得前仰后合。  笑过之后,她告诉我说:“男生应该少吃香菜”  我问:“为什么?”  她却一改爽朗的秉性,羞怯地对我说:“不告诉你,问别人去吧。”  当我概叹自己不会做饭毕业后该怎么办的时候,她说:“不会也好,省的自己伸手了。”确实是如此。当你掌握了一项本领时,就注定你多了一份劳动、一些汗水。如果你没有掌握这项本领,即便你抢着去尝试着帮忙,别人也会将你拒之千里。相反,如果别人都知道你有这项本领,而你正好很疲惫或身体不适,不想去帮忙的话,别人也会从心底埋怨着你冷漠、无味。生活中的人们就是这样,是进未必是进,是退未必是退。进与退总是这样交织着,正如那爱与恨。  林芳园的话音刚落,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必担心这个做饭的问题。我不是会做饭嘛。哈哈哈!”  这个主意倒着实是个好主意。但是转念一想,我接下来的大半辈子都得靠你为我缝衣煮饭……这个……现在……你和我……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我脱口而出一句:“这有点快吧!”  她切着菜说:“不快、不快,我妈切菜比我快多了!”  开饭了,两荤一素,香喷喷的米饭味道和勾人肠胃的菜的香萦绕在整个房间。她摆好饭筷,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目不转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我说:“你先尝一尝吧!”  ****起筷子,尝了一口,发现那味道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比食堂的不知好吃多少倍。我在心里骂自己:“舒俊啊,瞧你这没出息样。真实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蝉。”我对这美味的感受禁不住溢于言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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