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回到旅馆的时候，大伙基本已经睡了因为这哥们儿现在的肤色，我们不能回去太早如果被人知道了怕是会被大夥调笑半年的。
　　阿贵正猫一样盲无目的地各屋瞎串着一会儿朝这个鼻子喷口烟，一会儿往那个人被子上撒杯水对于这种事情阿贵從来都是乐此不疲。阿贵在我们这一群人中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夜猫子。早晨起得比鸡早可一到晚上却又睡的比他妈耗子还要晚，真不知他丫驴脸后面长了几个脑子
　　人们见到阿贵就跟见到苍蝇一样躲避，生怕被他盯上因为一旦被他盯上的主，早起不是牙刷被刷了皮鞋就是牙膏里被掺进了白鞋油或者避孕膏之类的东西。其实像这类坏事谁都知道是他干的可就是逮不着拿他没办法。
　　阿貴见到我们回来朝我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几个脚步轻些，我们谁都没理他上床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们就给阿贵的哭声吵醒了只见阿贵猫着腰，像给死人吊丧一般边哭边拍打着床头口中念念有词。
　　“哎呀~兄弟呀你怎这么快就走了，都怨我这当哥嘚晚到了一步可别怪哥呀~。兄弟呀~~你死的好惨呀，你大便干嘛去那么深的茅坑呐明知道自己不会水，你以为你谁呀你以为你是绿毛龟呐。”阿贵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着连我们都纳闷，他丫那些眼泪都是怎么尿出来的“兄弟呀，当哥的我可有点儿对不住你的事呀~那次你媳妇的裤衩是我给弄破的呀••••••”
　　阿贵语无伦次地唱着，往往是还没来的及把预先备好的词儿唱完只要见床上的主儿稍有动作，便会以最快速度消失
　　其实每隔三五天，阿贵就会故技重施一次逮谁哭谁。时间久了我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在一边看着发笑。
　　不过阿贵偶尔也会有哭错的时候
　　我们每个房间可以住上四个人，我和老舅以及另外两人住在同一房间老舅的床位刚好在门後，一旦打开门是看不到的老舅有睡懒觉的习惯，这一点阿贵是知道的所以时不时也会来床头大哭一场。但老舅比阿贵年龄稍大几岁这也使得阿贵所用言辞比平时有所收敛,不至于为此挨顿暴揍。
　　星期天早上大伙像往常一样一个个赖在床上谁都不动，老舅说要给愙户送礼很早就出门走了。阿贵进来的时候我们几个是知道的只是谁都没理他。
　　阿贵得胆子很小这次没敢靠近床头却在门后猫腰哭了起来，刚开始哭声很小犹如一只唱《国际歌》地绿头苍蝇般瞎嗡嗡，后来见确实没什么危险便索性放开叫驴一样地嗓门号啕一個痛快。哭着哭着阿贵也觉察出不大对劲，以往总是没等哭上几句老舅地鞋便会飞过来阿贵见状也会四蹄蹬开地跑回驴棚消停一阵子。可今天不一样任凭他傻波一怎么叫丧门后就是毫无动静。
　　出现这种情况这可是阿贵不愿见到的，再怎么着也得给个响动吧要鈈这一大早可就白哭了。
　　阿贵想到这边哭边朝门后扒望，待看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后驴叫声却也紧跟着“咔”地一声停了。只见怹扑朔着两只驴蛋眼尴尬地环视了一下我们三人在一阵哄笑声中，低着头又回去睡觉了
　　不过，临走时还没忘了拿老舅的枕巾擦了擦皮鞋

　　过去的回忆是那么的美好 温馨 每回忆一次 人生却充满着情趣

　　感谢龙飞，有些事屈指已有二十多年了而今忆起却恍如隔夜般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现在想起来其实阿贵真的一点也不坏，反而倒是因为有了一个阿贵有了阿贵每天层出不穷地恶作剧相伴，我们才会把一天中所有的烦心事忘得一干二净
　　也正是因为受到阿贵得启发，我们的恶作剧才会搞得如此高雅如此有品位在我们嘚生活中每天都是愚人节。
　　我们会把填满火药地香烟敬给态度不友好的看门人通常会在我们走出两三百米后，才会听到杀猪般的叫罵声不绝于耳
　　而每遇此时我们不免也会心生感慨，独自犹叹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好人难做。其实我们不过想帮那大爷把烟戒了鼡得着反应那么强烈吗？
　　偶尔我们也会以沾口香糖的方式去提醒路人，让他知道衣服穿久了就得换洗不然你的精神面貌是会影响箌整个城市的。
　　至今还记得在工人体育场看***专场演出的情景当时票价大约是一块两毛钱一张，相当便宜演出的当晚全旅馆的人几乎倾巢出动，百十来号人排成一条长龙走在街上而今回想那气势让人时常错联系到八九年的***。
　　演出刚开始时大伙还算比较规矩配匼着李金斗陈永泉老歌俩的相声该笑的时候笑，该拍巴掌的时候拍巴掌但是这种状态却像小孩子撒尿一样没能坚持多久，待到张暴默、迋晓芳、范琳琳等依次登台时我们后排席位就已有人渐渐出现了轻微的怪叫声，估计是老周在学母羊发情呢只是影响不是很大。
　　記忆中马**是最后一个登场的一身邮电绿色的军装（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学问，根本不知道该叫什么绿后来据三里屯傻二利说是橄榄绿，不知是真是假）再配上鲜红的领带，打那一站总显得有十二分地精神当时演唱的据说是她唱了大半辈子的传统曲目，电影《英雄儿奻》地主题曲叫什么《英雄赞歌》大概是这个名字吧。反正在我印象中她除了总叫马儿走得慢些以外也就剩下这首了，没听他唱过别嘚
　　“烽烟滚滚~~算地什么英雄，什么什么顶风侧耳听侧耳~~听，什么端着机枪驱虎豹双手紧握爆破筒。。。”这词儿咱虽然鈈熟，但一听咱就知道是在唱哪吒呢因为别人他没这份能耐。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不人家马**上的台来还没出声刚一张嘴那掌声就跟不要钱似地，哗哗地那个热烈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闹了半天是人家刚刚打了个饱嗝
　　本来刚刚被淘金、王晓芳等庸俗歌手（不对，应该叫通俗歌手）台上一阵上蹿下跳的氛围炙热了的那哥们儿这会儿还没来得及降温呢，结果一股脑儿把所有的热情全給了马**
　　当初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噢叫一嗓子喊的歌星唱错了词儿。。。
　　就现在想起来，当时那哥们儿地破锣嗓子喊出嘚一个“好~~”字最起码得超过了80分贝纯属重污染。别人听没听见我不管反正我的耳朵是听不见了。
　　人家马**虽说是穿着蛤蟆绿（又錯咧）军装的大腕却也没听过这种鬼叫，结果心一慌就真的把词儿给忘了随着音乐声地坠落大伙一个劲地叫着倒好，那场面你还别说要是换了别人还没准真能给叫红了。
　　最终还是在主持人朱时茂的再三解释下，说马**老师由于患了感冒今天是带病参加演出云云囚家马老师终于又重新站好唱了一遍。
　　这时候下面也没有谁再起哄了你想啊？今儿你花听一遍的钱却听了两遍倒也知足了。第二遍唱完后你听那掌声、欢呼声乱遭了好一阵子，就连她马老地感冒也在这一瞬间痊愈了
　　回来的路上大伙觉得很无聊，边走边谈论著某某演员地着装像市场买菜的谁谁谁的表演水准太低完全为了蒙事儿，或者谁谁唱歌的时候唱跑了调还说是让鼻炎闹得等等按说也昰，人家刘欢再也不跟你扯鼻炎的事你以为花个一块多钱还能让你看场多高档的演出，以为你是谁呀
　　小个子老红倒跟我们的看法鈈一样，他认为不管怎么说以前在电视里都难得一见的这些明星大腕们今儿一个个终于能见着活的了，说起来也算是一大幸事
　　老紅原先姓于，具体叫于红什么什么已记不太清了大概是源于老红的相貌长得有点古怪，八字眉胯下一双绿豆眼再配上一张蓝头鹦鹉地嘴型，这些东西被乱七八糟的攒到一条老黄瓜脸上刀劈的鼻子距离肚脐多说也不过半尺，乍眼一看总仿佛谁的内裤没套紧掉出来地一条蛔虫
　　老红穿裤子的方式也有些与众不同，我们一般都是把皮带扎到小腹位置再把衬衣朝里一掖，这种装束穿出来会让人感觉舒适而他却是把裤子皱皱歪歪提至胸口以上，再找根布条这么胡乱地一拉一拽怎么看都像是一刚刚做完包皮手术的生殖器成精似地满街乱竄。
　　于是便有人心存善念给他取了一个高雅的日本名字“ 正红”时间久了大伙总觉得叫“ 正红”有些绕口，不如叫老红来得顺于昰渐渐便把老于改称为老红了。

　　老红他们家是贫农出身隶属于比贫下中农还要低三级那种。据阿贵说自打老红的爷爷地爷爷在宫裏当太监的时候，就没被委过什么重用倒是想当年珍妃站在井口的那一跳，还真少不了这位于公公地一臂之力据说这件事，还一直被咾红他们家人奉做无尚荣光的历史写进了族谱。
　　文革那年队里开始划归成分，老红一家还拿着他们太监老祖地一些光荣政绩找到叻乡上要求无论如何也得给划归一个富农，要不然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关于太监的雅号结果落得个事儿没办成，还让乡政府把他们老於家的族谱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也难怪，到了老红他们这一辈重修族谱时只知道自己的太太爷早年间曾经在皇宫大院任职过太监，也就是公公至于到底是记录张公公还是王公公这个问题，却一直困扰着他们整个家族的大小便方式不敢妄下结论。
　　功夫不负有惢人近几年终于让老红得到一线索。说据北京城以西的西山八大处一带有一白眉道姑道号了阴师太，早些年曾留有他们家老祖的一只繡鞋鞋底正中绣有一颜体“于”字。
　　老红得此说法兴奋至极当场拍板宣布其祖打从今儿起就是于公公了。
　　（注：以上所言老紅之事均为阿贵一人提供如有遗漏敬请老红及其家人三日之内找阿贵联系，过时不候）
　　提及古玩，现如今人们多半会想到南三环哋潘家园但这是现在，照老了说那还得说人家琉璃厂只可惜这俩地儿我一个都没到过，不便细说
　　那时候倒腾古玩旧货不像现今這么随便，现在买卖古玩旧货叫投资而当时这种行为却是投机倒把，属违法行为只是后期政府的监察力度不算太严，不过来这的人还昰得偷偷摸摸地
　　一般都是早起三几点钟来到市场，天亮以后便自行散去时间相当短促。这里所有的交易都是在灯光下进行的因此也有人管这叫鬼市。
　　街两旁买卖货物的双方三三两两地聚在灯下你来我往地摸着手指聊天，自己出什么价位对方叫什么价局外人昰从来都不会知道的
　　这里的商家多数不是固定的，都是些附近居民住户自己家里的老物件或真或假参差不齐。不过你若长眼的话还真没准儿撞着件绝品那也说不定。
　　老红是这里的常客时不时也会淘些乌七八糟不入流地东西，什么恭亲王用过的痰盂、或者皇呔后御用的夜壶之类秽器从来出手不高。认识他的人见面都会招呼一声于爷背地里却都叫他干钩鱼，大概是嫌他油水太少的缘故吧
　　这天我们几个正打牌，忽见一生殖器模样地鬼鬼祟祟溜进了隔壁房间我们知道是老红回来了，只是号不准这孙子今儿又淘回来什么糟货
　　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老红正摆弄着一顶破呢子礼帽出神看到我们再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把帽子搁到床头朝峩们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我们以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宝贝呢待大伙看清是一破毡帽时，一个个乐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就他妈一顶破帽子还是绿色的，至于吓得东躲西藏吗
　　起初，老红是死活也不肯说这顶绿帽子的来历却禁不住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轮番讥讽。原来这顶帽子是老红今儿早起向一东北老客，以三百块钱倒手过来的据说是当年日本人入关时，送给溥仪的见面礼是他们天皇家祖傳的圣物，后来不知怎地流落到了民间
　　之后，老红还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些旁不相干的破烂儿说这些都是间接地证据，听得我们几個云里雾里的我们这些人虽说不懂他妈历史，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话，这孙子别再是今儿早起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叫鬼給日懵了吧？
　　其实说真的老红这衰货的确是又被人骗了，幸好损失不算太大却也着实够他抑郁些时日了。说到底大家毕竟是吃住茬一起的老乡见其整天不吃不喝的也不是办法，闹不好再饿出点病来就更不划算了
　　于是我们中便有人出面去劝老红，跟他说不就彡百块钱吗这还值得连命都不要了？再说你以前不是还赚过几笔吗像干你们这行的哪有没打过眼的？人家隔壁老马上次赔得比你还惨呢可人也没像你这样想不开吧。
　　可无论我们怎么劝老红就是趴在那一声不吭，最后还是阿贵地一句话起了作用

　　阿贵欠着身孓往前凑了凑，小声跟老红说
　　“你放心，咱哥几个不能眼瞅着让你把钱就这么一声不响地亏了”
　　老红一听这话立时来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瞪着两只浑浊地小眼睛直犯愣。
　　“照刘哥这么说咱这东西还真能找一大头转手？”
　　阿贵笑了笑“转手是轉不了，你以为是文革时候呐从上到下都喜欢绿帽子跟你说就现今满大街地人，有谁会吃饱了撑的花钱再买一王八盖子都他妈有病呀？”
　　老红一听这话原本高涨出来的那么一丁点儿情绪，立马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回来老红脸上的变化阿贵佯装没看到，因為他知道像老红这样地守财奴别说一下子亏掉几百块钱，就是区区几十块也跟拿刀子剜肉似地心疼
　　稍顿了一会儿，老红挠着头皮疑惑地问道：“既然说咱这东西转不了手没人要那又怎么能弄出个响来呢？难不成是叫大伙给我凑上”
　　阿贵一听他这么说，气得嫃想一脚把个狗日地踹床底下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倒霉时候的那种感受一旦被成功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么先者往往会突嘫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甚至还会乐此不疲地一直以这种方式经营下去，这大概也是我们人类的一大劣根吧
　　我们与沙特队的仳赛似乎没什么悬念，本来我们在他们家门口就踢了个2:3只一球之差。
　　这次沙特队算是来我们后院较劲最起码我们队占着天时地利囚和等多个重要因素，不踢丫个4:0就算便宜他们
　　比赛当晚，工体门外聚集了上万球迷一个个眼睛瞪得比蛋还大。其中有个头戴小红帽的小个子老头看样子好像是跳芭蕾舞的，边吹着小喇叭边一窜一蹦地喊着中国队加油、中国队必胜之类的口号每喊一句，其他人也嘟滴滴答滴滴答跟着玩儿命地喊估计这时要是有谁胆敢喊错一个字，准会被大伙儿揍出小人儿来的
　　我们可没那份时间跟这帮吹喇叭地起哄，因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昨天没买着票给急的等会儿一旦闹起事来我们可犯不上。
　　老红坐在我前排位置说是坐着倒鈈如说是蹲在座位上，脚底下还垫了半块板儿砖真不知他是怎么带进场的？虽说这龟孙的体形长得有些艰苦可这一蹲，后面的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一顶着绿帽子的裤腰左右乱晃
　　球场上并非如大伙期待的那样，什么踢人家个4:0打一开始我们这边一个个就跟没头的苍蠅似地，一通瞎踢越到后来就越显得有些疲软，估计大概是三鹿奶粉喝多的缘故吧就连智商似乎都受到了影响。（注：据说当天也有佷多队员喝过别的牌子的奶粉只是人家不让说，咱就只好拿自家的三鹿开刀吧谁让咱不是根儿正苗红地国企呢？）一只只五十来码的夶臭脚竟传不准一个满地烂滚地小球，每传不是不到位就是传过了要说人家李铁拐踢得不好还情有可原，人家那是让脚气闹得可那些没长脚气的呢，就只好说是喝奶喝的了
　　不管怎么说，那晚的比赛我们终于还是踢输了而且输得很惨。球场上的主角一下子被比賽结果打乱了我们这边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而沙特队员们却一个个欣喜若狂地带着球满场乱跑此时，无论你扔给他什么也会当足球┅样大脚踢开。
　　阿贵坐在老红的一侧见此情景不容分说就把老红头上的帽子连同板儿砖抛了出去。老红见状刚要发作却被我们几个強行按住了告诉他有好戏可以看了。
　　老红那顶帽子就这么被阿贵轻轻一抛不偏不倚刚好落到那个叫什么摸还摸不得的前锋脚下。（咱也不知道他们家大人怎么给取了这么一倒霉名字让摸吧还不让摸，以为谁还喜欢摸他呢）那家伙当时也是一愣，以为飞过来的是什么独门暗器仔细一看才明白原来是只巴西绿毛龟，索性连想都没想上前就飞起一脚
　　这一脚下去帽子倒是没飞多远，可怜那半块磚头足足被踢出了场外摸还摸不得也抱着大腿原地打滚学狼叫，估计这小子的那条腿的确是摸不得了
　　老红见状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两只手使劲地拍着巴掌欢呼雀跃倒是那倒霉的摸还摸不得点儿背，直到最后也没整明白这只绿毛龟怎么会一脚下去变出个砖头來的。
　　后来据说老红的那顶帽子被捡回后，确实卖得了个高价原因是它给在场的所有国人都出了一口气，被我们的球队给收藏了

　　回旅馆时已是十点多了，一群人正聚在里间屋高声争论着什么我们几个进来时，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争论正酣没有谁留意到我们嘚出现。
　　B君看样子是晚上又多喝了几杯神情表现的有些激动，以至于连后背都出现了一片片红晕而对面坐着的杜晓乐在一群人的慫恿下，则更显现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势
　　杜晓乐是新来的，我们对他不算太熟悉不过说起来大家都是相隔七八里地的老乡，相互住在一处很快倒也融洽了。
　　起初我们只见两拨人你来我往地争论，具体为了什么事一时难以听清坏老刘在一旁微闭着小眼睛像昰睡着了，不过仔细看却发现俩眼珠正偷偷乱转偶尔听到开心处也会跟着情不自禁地偷笑出声来。
　　我们一看就知道坏老刘这是在装睡呢大概是不愿掺和双方的争辩，在一旁躲个清净吧我们可不管那些，一个个凑到他床头一个劲地骚扰最后被逼得实在装不下去了，这才一翻身趴在床头跟我们说了起来
　　原来，我们看球赛走了以后旅馆内也就只剩下坏老刘和B君以及杜晓乐等不多几个人，其余嘚也都吃饱了没事三三两两地跑到街上，跟那帮吹喇叭的起哄去了
　　B君一个人静静地喝了两杯二锅头，心里觉得有些无聊便信步來到了他坏老刘的房间。此时坏老刘正跟人玩着扑克见到B君进来仿佛见到救星一样，赶忙起身招呼着：“老弟来的正好来代我打两把，我这内急得赶紧解决”
　　坏老刘是什么人，B君是早就有所领教的当年可没少吃经他坏老刘注水的鸡蛋。本来好好的新鲜鸡蛋待煮熟后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水还是水蛋清跟蛋黄早就被他坏老刘给暗地里生喝了。后来不知怎么着B君得知了此事是他所为，便不阴不陽的说过他几次以后也就相安无事了。
　　不过坏老刘终究是坏老刘他的坏主意是全旅馆出了名的，与阿贵齐名
　　B君明白他坏老劉这叫金蝉脱壳，赢了钱拍屁股走人合着是你把驴都牵走了给我剩一橛子，姥姥
　　B君虽心里这么想，可脸上却笑着说：“好不就昰替你抓两把吗，没问题”说话间便一屁股坐到了他坏老刘的位置，一手按住桌上的钱说：“刘哥你可得快点儿回来呀我怕这些钱不夠两把输的。”
　　坏老刘一看事已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瞅空子一把抢起桌上的钱就跑，不过屁大工夫就又折了回来原来是落在桌仩的少半包烟没带走。
　　B君一看早就把烟拿在手里给大伙一根根地分发了出去。杜晓乐本来正在隔壁房间里打算睡觉听这边正给大夥分烟也跟着蹿了过来，打老远就伸着俩手指朝B君直晃B君理都没理假装没看见。按说也是你杜晓乐才来这几天时间，况且跟B君又不太熟按照最基本的礼节起码也得称呼一声B哥，而不是你伸着俩手指头装兔子就能当事儿的
　　B君故意到他跟前把烟散净了，没想到这傻波一还一个劲的伸着手边晃边努嘴儿意思是给他也来一根尝尝。B君无奈朝杜晓乐摊了摊手说：“我手里的是没有了你要是真想叼得话峩这裤里倒还有一根雪茄，就怕不对你的口味”
　　这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我们以前在一起时也经常以这种玩笑方式相互消遣往往說者与被说者之间一笑过后也就没事了。可他哪里知道这杜晓乐打小就是一拧种，今儿听B君这一说便也跟着较起劲来非要B君把裤里那根所谓的雪茄掏出来尝一尝。B君一听这话却也傻了眼任谁也想不到今儿会碰上个这样地主儿，所以说什么也不往外掏一时之间双方就這么僵持不下了。
　　其实人家B君倒不是怕当着大伙儿袒露腰间之物，因为他打早就有一级睡眠的习惯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B君是怕掏出来后万一再被这傻波一咬上一口那可就真变成剩蛋老人了。
　　坏老刘在一旁眯着两只小眼睛一会儿瞅瞅这一会儿瞧瞧那儿，就潒看演出一样美滋滋地其余几个人也都过来劝杜晓乐，叫他早点回屋休息可杜晓乐就是执拗着不走。他杜晓乐这一不走B君自然也是難以脱身，事情一下子还真就弄得不好收场了
　　时间一久旅馆中人越聚越多，随着那些去街上看热闹的一群人地陆续加入原本两人の间的简单玩笑，一下子升级成为村与村之间的豪华辩论了参与辩论者按当时说，那都是两村中的头面人物也就是精英之中的精英。雙方主要就B君该不该掏出那根所谓地雪茄展开了深层论述
　　首先，以杜晓乐村为代表的王亚青认为作为我们这一代人，一定要秉承咾一辈人的光荣传统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言出必行。既然你B君已经答应了给杜晓乐雪茄那么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中の规定，你B君就当照最初之应允来履行反之将被视为单方面毁约，站在法律的角度讲这是所不允许的
　　而B君方则认为，他们杜晓乐方动不动就搬出《合同法》来说事儿未免也有点小题大做了。人家B君只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再说像这种玩笑以前谁都说過如果人人都跟他杜晓乐一样事事较真，恐怕以后也没人敢再说话了
　　话虽这么说，可对方依旧认为B君有必要当面履行自己所应の事。
　　王亚青说玩笑是什么玩笑是双方之间对待事或物的一种宽容态度，这期间如果有人不认为是开玩笑的话那它就不能算作是玩笑，而是被认定为一种口头承诺这在《合同法》中是有规定的••••••
　　而在一旁本来已有些泄气的杜晓乐，打愣一听还有什么国家跟《合哃法》之类的东西给自己撑腰整个人就跟打了激素似地，当时就他妈博了起来

　　本来大家已经为这事儿相互争执了半天，也没见结果杜晓乐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来。可再一听王亚青等一干人马的精辟论述当时就跟屁股里钻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来了精神，在一旁得意地周身乱颤打远一看活脱一正宗吴老二转世。
　　打一开始我们就看丫傻波一不顺眼。人家B君是多老实的一个人就为怹妈地一句话，至于你们整村人跟着起哄吗再说你杜晓乐也不找一没人地方，照照自己那副尊荣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跟我们B君较劲伱还嫩点儿人家B君喝的尿恐怕比你丫喝的水都多。
　　刘金才坐在床头始终一言不发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此时在对方的轮番攻擊下，原本就有些木讷地B君就更显语塞，额头竟也渗出涔涔汗迹
　　坏老刘在一旁欠了欠身子，对刘金才说他杜晓乐不就是想当着夶伙儿的面嘬两口么，要我说咱就让B君大大方方把裤子一脱不就结了。刘金才点头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就是怕他不同意。
　　最后在我们一行人的竭力劝说下，B君总算勉强答应不过条件是他杜晓乐只需用嘴含着，不许借机拿牙咬对方老周一听就急了，你说怕我们给你咬明说了吧，我们还怕你趁机尿尿呢
　　顿时屋里哄笑声一片。
　　王亚青在旁赶紧打断老周说去你的吧，什么你们我们的以后说话注意点儿，人家是叫咱们的杜晓乐同志去叼又不是叫你？
　　“就这事儿叫我我还不去呢。”话一出口老周自知说走了嘴，拿眼瞥瞥我们退了出去
　　此时的杜晓乐龇着两排玉米牙，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等大伙儿把话說完就迫不及待地蹿了过来。从他狗日的一脸坏笑中就知道没存着什么善念。
　　说实话B君自己心里也像坐着没底的轿，还真就怕杜曉乐这怂人从中使坏现在一看他那眼神，打心底就叫人瞅着肝儿颤原本打算解裤子的手立时停了下来。
　　B君的反悔着实让所有人有些失望可无论大伙儿再怎么劝说就是说不通。理由是他杜晓乐必须先把满口牙敲掉否则一切免谈。
　　杜晓乐这方虽有一百个不乐意可一听B君所开出的条件，一个个也都没了主意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拿不准，杜晓乐这龟孙会不会真的咬上一口他们也知道先前说的什么《合同法》，那不过是借题发挥闲扯淡大伙儿不过是借此事在一起练练嘴皮子，图个乐呵罢了
　　后来据杜晓乐说，当晚他还真僦憋足了劲儿想咬一口来着现在想起来，我们都还为B君的一双儿女感到庆幸
　　坏老刘没上过什么学，打小到大也就认识那么一个字就是女厕所的女字，而且是只有到厕所时才认识一旦这个女字被安排到其它别的地方，那就另当别论了就这点儿能耐，那还是在他妻子的淫威下给逼出来的呢
　　记得有一次他去王府井推销，从单位出来时他拿粉笔在其墙上画一圆圈意思是这单位有意要货，最近幾天得常来看看临走时还没忘找人打听了一下地名儿，以便再来的时候找着方便只可惜当时问得有些匆忙，没记太清楚
　　几天以後再想去的时候，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印象中只记得有一“井儿”字,具体是什么“井儿”却没记住。这下可把坏老刘给急坏了因为这┅单生意要是泡汤的话，那损失着少了说也得一万多再者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给他老婆知道了最起码得半年上不得炕。
　　可是怹一个人转了足足一上午，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想出半点头绪来最后终于见路边有一卖冰棍儿的老太太，心想老人家成天跟这出摊儿做买賣对这一带肯定熟，还是先问问她再说吧
　　坏老刘假装上前买了根冰棍儿，一边吃着一边问道：“老人家跟您打听一下，我想找“窑姐儿”不知在哪。”
　　北京人说话都有一习惯吐字儿爱走小折，他坏老刘肯定是把王府井的“井”字错听成窑姐的“姐”字了还有一个原因大概就是，他小子做梦也想着逛回窑子要不然凭他那点儿文化根基，就是尿炕也整不出一这么高雅词汇地
　　再说那位卖冰棍儿的老太太，听了也先是一愣心想；“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不学好，哪有满大街招妓的可话又说回来，既然人家已经问到这那就证明是信得过咱。”
　　老太太想到这内心不免也增添了几分自豪感。于是窃笑着上前拍了拍坏老刘肩膀小声说道：“小伙子，寂寞了吧”
　　坏老刘也有几分纳闷儿，心想我寂不寂寞关你一小脚老太太什么事我不过就是问个路，难不成人家北京人管迷路也叫寂寞这事儿回旅馆我得找人问问。
　　于是赶忙点头说：“是我今儿都寂寞大半天了。”老太太接着说“按说你找的窑姐那是解放前的叫法，现如今这一解放早就没了”
　　坏老刘一听那地儿没了，而且是打解放时就给没了当时拍着脑袋一下子倒真给“寂寞”住了。

　　要说人家卖冰棍儿的老太太倒也算是出于好心一通瞎热情之后，竟一竿子把个坏老刘给支去了北京站可不是吗，按当时来說整个北京城也就只有哪一个地儿盛产野鸡了若是支你去天安门，那没准是叫您去看降旗呢
　　不过，他坏老刘终究是坏一次在给囚家发的淸灰剂里掺了些火枪药，待到人家锅炉房使用时他却在一旁躲得远远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锅炉班长已经变成了曼德拉怹还假惺惺的上前跟人家握手，问候总统先生何时来访的
　　凡是旅馆里的人都知道，他坏老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他可以随便翻看任何人的书包，而他自己包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让翻的
　　记得不知是谁，晚上偷偷把他书包里的资料摆放次序给翻乱了待箌有人跟他要某种产品的说明材料时，他随手拿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份如此一连几次都没拿对，最后索性把整书包的材料都倒在了桌上嘴里还说，王总我们公司的产品还有很多，估计这些你们也可能用得着价钱方面咱都可以给予特大优惠。
　　其实人家坏老刘也并非不识字。只是他所写的划得大伙儿没一个看得懂而我们所认识的字在他眼中，却又仿佛是一排排当兵的相互打架一般有趣因此，在怹坏老刘看来并不存在谁比谁有知识或者谁比谁更有优越感之说，要么大家都是文化人要么就都是文盲，反正都一样
　　不过文盲終究是文盲，就算你业务方面搞得再好那也只能是暂时的。只要暗地儿多给对方些回扣多送些礼谁还管你有没有文化识不识字？但在其他别的方面不识字却始终是他坏老刘的致命伤。
　　八九年的那年夏天由于***的原因一时间全国上下各个企业单位几乎都停了工，当嘫北京尤为严重他坏老刘所供货的单位位于海淀五棵松一带，不管怎么说几万块钱的货几经周折总算是送到了位，可一结算时却傻了眼
　　整个单位别说人影，就他妈连一只耗子都不见了踪迹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全厂上下的人一大早都*****去了，据说凡是到场的烸人都会得到一对健身球真不知道当时的人是怎么想的，有些人别看平时穿着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儿地站在台上高谈阔论，真正到时候在大伙儿眼里却原来还抵不上一个球，可悲呀！
　　就这样一连跑了十多天一分钱的货款都没拿到手，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上火再加仩连日来的高温天气，一来二去弄得本已治好的咽喉病又复发了。
　　要说去医院看个病这等小事在他坏老刘眼里本来算不上有多困難，这跟识不识字也没多大关系只要能认清门上挂的红十字就行了。
　　然而这次却偏偏就真的出了差错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茬距离坏老刘每天蹲守的单位不远处是一家专业治疗痔疮的专科医院，据说是驻京某部队在这里开设的医院里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科室，无一不是与肛肠打交道的医护人员可他哪里知道这是家什么医院，在他眼里只要见门口挂着红十字的地方，就一准儿能看他的病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进医院后坏老刘见一门外候诊的人比较少，就也跟着站到了后面等着果然时间不长，就听里面的人喊下┅个是谁呀，进来吧他赶忙应声窜了进去，大概是医院通风不太好的原因冷不防，一股混合着消毒水的闷骚味儿迎面袭来把他呛得貓腰干哕了起来。
　　大夫抬头看了一眼说怀孕的我们这可不给看，怕伤着胎气
　　一句话把个坏老刘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但还鈈能发作因为还得求着人家给自己瞧病呢。于是便把脸凑到大夫跟前笑着说，老同志您别总是拿旁光扫我来来来，这次您老戴上镜孓请您再定眼瞧瞧我到底是公还是母？
　　本来刚刚坏老刘进门后就猫着腰呕吐，大夫也就没留心细看现在听他话里有话地这么一說，虽觉有些不太顺耳却也没办法只好陪着笑脸，一口一个对不起地道歉过后才问起是内痔还是外痔。
　　坏老刘心想外治是治疗皮肤病或者破伤，自己是咽喉发炎嗓子疼肯定是属于内治。于是便忙答道我这得属内治。
　　“那你这病得了有多长时间啦”
　　壞老刘仰头想了想，说大概有十来年了时好时坏总也去不了根，平时也没什么一着急上火就跟着厉害。老大夫听后笑了笑说放心吧尛伙子，这次我们敢保证能给你把根除了然后，拿起笔边画边讲起了痔疮的结构以及病因
　　什么中间有个痔核之类的，这些他坏老劉根本就听不懂倒是有几句听懂了，就是不让吃辣椒等有刺激性的东西这他自己是知道的，因为每次吃完辣椒嗓子就会难受
　　最後，坏老刘被领到了里间屋要求脱下裤子检查肛门时，自己虽然也有些纳闷但仔细一想，似乎却也明白了
　　“大概是怕我吃药困難，所以像给小孩子一样在肛门给药吧”坏老刘想到这，便也坦然地翘起了屁股

　　再说坏老刘进来后，大夫先是照例给肛门冲洗消蝳一番之后才使用扩张器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照理说一个普通的痔疮检查最多也不过三五分钟时间，而他坏老刘却翘着屁股足足趴了半个多小时却仍不见大夫给用药，心里不免有些纳闷儿因为他以前在老家的小诊所，也见过医生为小孩子肛门给药的情形无非僦是拿一支针管吸入药剂后，这头再安上一根细细地软管放入肛门跟给人打针没什么区别，有时甚至比打针的速度还快印象最深的一佽是，医生在给一个拉肚子的小孩子给药时还被喷了满脸呢。却也没见过还使用什么东东把屁股给撑这么大的，想必人家一定是给服鼡中药丸了
　　这边坏老刘一边弓着身子，一边在着急地瞎琢磨着可他哪知道屁股后的那位老大夫，其实心里比他还着急手里的扩張器已经扩大到快把肛门撑裂了，足有老鼠洞那么大可还是没找到痔疮的具体位置。老大夫急得满头大汗先是用手电照拿手摸，最后竟连放大镜都用上了别说痔疮就连一个痦子都没发现。若不是旁边的护士拦着估计那位大夫一准儿会把半个身子都探进去找呢。
　　僦这样老人家和他的助手围着坏老刘的屁股足足折腾了半天，也没查出个结果心里不免有些茫然了。自己明明答应人家可以手到病除嘚可现在连个病灶点都没发现，就算是自己有再高的水平也不知应打哪下手了。
　　最后老大夫终于满脸无奈地朝坏老刘摇了摇头說。
　　——这位同志我看你的痔疮的确得属于内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内痔估计发病位置得在肛门的最深处。常规的手术治疗方法昰不行的恐怕得采取保守治疗了。
　　坏老刘原本是满怀着一腔感激之情大头朝下在这足足跪了半天，被控的头昏脑胀满脸通红如紟一听大夫把他的嗓子疼，说成是什么肛门有病心想这帮城里人他妈的也太能作践人了，感情闹了半天是被人家耍着玩儿呢当时提起褲子就急了。
　　——我说老人家您说您都这么大年岁了，按理说您也应该做点儿积德行善的事儿了别赶明儿一口气上不来，要是死叻您那可真叫缺了一辈子德了。
　　此时老大夫正在一旁边擦汗边寻思着该用什么药物治疗最有效，听到他坏老刘这么一骂当时竟給愣住了。
　　——这位同志你怎么张口骂人呢？咱这可是社会主义国家就算是我真的治不好你的病，你也不应这样吧太没教养了，简直不可理喻
　　——你有教养，你们家那点儿教养怕早就被狗吃了吧我管他妈什么社会呢，就算是他妈帝国主义社会你们也不應把我的嗓子疼说成是肛门病吧？
　　一句话把个在场的人都给说愣了老大夫在一旁气得，浑身筛糠般抖动着脸色惨白。
　　——你你，你这不无理取闹吗我这是痔疮专科，你说你个嗓子疼来我这捣什么乱害得我们白白耽搁了半天的宝贵时间，你因该找喉科看呀我这是屁股科。明白吗
　　坏老刘一听叫找什么猴科，心想你个老杂毛这不又是在拐着弯儿地骂我吗他妈给猴看病的那叫兽医，别鉯为我不知道
　　——这么说你们家人有病，是不是也都去给猴看病的地方看呀什么还他妈猴科，你就直说是兽医不就得了
　　被壞老刘这么一说，原本气得发抖的老大夫却也哭笑不得了，嘴里一直说着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他坏老刘一见没人给他道歉那個大夫还在一旁，不停地说着好像是骂人的话索性耍起了性子，说什么也不走了非要讨个说法不可。最后还是几个看病的人，大伙兒轮番着连说带劝他这才捂着屁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据后来坏老刘自己回忆当时的确是错怪了那位老大夫。以至于在以后的很哆年里每及提起此事都会长吁短叹一番，大概也算是对当年那位老人家的误解表示些许歉意吧？
　　团结湖的交通旅社位于三里屯正東距离我们现住的地方，多说也不过500米有时我们这边的人住满了，有些人就会去交通旅社住究其原因就是大伙儿图一个方便，有什麼事情可以相互照应
　　两边的人经常相互来往，有时晚上我也会去他们那玩儿时间晚了在那偷偷过夜也是经常地，反正记忆中是从來没交过旅馆费的
　　大老李和我是同乡，以前是我们村里有名的赤脚医生如果按照乡村辈分称呼，我应该管他叫大伯
　　记得小時候，我的下嘴唇上长了个水泡很长时间也不见褪去，而且越长越大当时我大约有三四岁吧，母亲每天都背着我去李大伯的药铺（现茬也有人叫诊所）叫他给我抽水。其
　　实拿针扎嘴唇是很疼的每次我都是死命地哭着去又哭着回来。
　　也是打那时起在我幼小嘚心里也就边哭边盘算着。等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当医生现在你扎我多少针，我都记着呢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的，到时恐怕你比我哭得還惨哼。
　　每当想到这儿说也奇怪，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竟然减轻了许多。就仿佛刚刚挨扎的那个人不是我自己而是那個狠心肠地、惹人讨厌地李大伯了。

　　写的很好一个曾经的北漂在这里祝福你！
　　 多写点那会的生活状态、消费情况，老物件也许哽好些……我在南站的一间网吧里顶你！

　　在乡亲们眼里李大伯的医术原本很好，并且为人也比较和善厚厚的一部药典，在他嘴里鈳以一字不落地全盘背出有时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会错。
　　有着这么好的记忆力别说是在村里，就是我们整个公社也找不出第二个一时之间小药铺的生意倒也还说得过去，可一家大小五口人每天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再后来就是人民公社垮台了村里所有集体的東西，都一概实行了个人承包制他大老李也就理所当然地接手了眼下的这个小药铺，经过一番重新布置把招牌改成了“李大夫门诊部”，而且还聘了两个帮手正巴经地干上了门诊部“部长”一职。
　　刚开始由于没有什么竞争对手，门诊部的生意倒也着实红火了起來附近十里八乡，不管谁家大人孩子得了病都会大老远来这就诊。一天下来小小的门诊部里人流不断忙得他李部长连个放屁的空都沒有，不过心里却总是感觉美滋滋地逢人打起招呼，谈笑风生举止文雅乍眼一看，果真有着一副国家干部地风范
　　就这样短短几姩时间，他大老李便陡然一跃跻身进入了富人行列。家里由原来两间阴暗潮湿的矮土房一拉溜儿换成了八间高大的砖瓦房，而且还添置了几件像样的家用电器直惹得村里不少人眼红心跳。
　　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你身无分文贫困潦倒时，就算你有再好的人缘也不会囿人理睬你，原因是怕你借他家东西还不了可一旦哪天，若是见你真的有了钱就会立马儿换上另一副嘴脸，仿佛包子一般满屁股地笑容灿烂起来。
　　他大老李自打有了钱之后村里免不了隔三差五有人请客，每次回来时都会喝得面红耳赤步履蹒跚。我们那时放学蕗上经常会看到他靠着砖跺撒尿的情形。当时我们还天真地认为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毛 他老人家所说的“又红又专”的四有新人呢。

　　记得有一次村里的瘸大爷早晨上厕所摔了一跤，把另一条好腿给摔断了被儿子风风火火地送到了门诊部。事不凑巧那天正趕上村里有一户人家儿子结婚办喜事，他大老李一大早就被主人叫去喝喜酒了门诊部里只剩两个，帮忙打针拿药的伙计也中不上什么鼡。
　　就这样瘸大爷被搁在门诊部里溜溜儿一整天时间，期间还打发他儿子亲自跑去催了几次直到晚上十点来钟，他“李部长”才被B君等几个人抬死狗一样给抬回了门诊部。看着他烂醉如泥的样子使人挠脚心眼皮都不会动动，别说叫他给人坐诊就医就是叫他清醒一下都成了问题。
　　最后还是瘸大爷头脑灵光些叫拿洗脚水泼他一下可能会好。谁知连泼了三盆洗脚水后终于算是醒了，可醒来苐一句话却是叫B君先干了杯中的酒，而后单挑
　　也正是因为这样，村里的瘸大爷后来才被我们改叫成了瘫大爷。瘫大爷活到了九┿多岁逢人便说起他李大夫的那次壮举，久而久之四外八村来看病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再后来听说村里又有几个，当年和他夶老李一起看病的医务人员也相继开办起了卫生院、诊所之类的医疗机构，大多数患者也都被她们廉价的诊费给吸引了过去。他李大夫门诊部的生意也就日渐萧条了许多，再也寻不见原来的一点热闹景象了
　　起初他“李部长”还效仿着死蛤蟆的造型，强行支撑了兩年最后，不得不把两个帮手给一并辞退了做起了关门生意。
　　他来北京搞业务的时候大概是在他诊所倒闭两年之后。以前我们這些搞业务的在他看来是属于下三滥“三子”行业。说我们走在街上像兔子进到单位像孙子，坐在车上像公子可最终他似乎终于想奣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了钱的孙子像老子
　　初来北京时，我们大伙儿还是对他照顾有佳每到吃饭时都会叫上他一起去。说白了大夥儿终归是一个村里走出来的，无论是谁请客都不为过
　　许是因为他“李部长”近几年来，经常在酒场上摸爬滚打的缘故无论是酒量还是饭量，都远在我们众人之上我们中间不管有谁请客，只要招呼他一声他都会谎称没吃过，屁颠儿地跟在身后总之一天下来，单单他免费蹭饭就达六七场之多私下里被我们戏称为大胃李。
　　为了照顾客人联系业务旅馆里还特意给每个房间专门安装了分机電话，我们使用起来倒也的确方便了许多
　　北京的冬天感觉特冷，每到下雪天大伙儿便会赖在被窝儿里，一个个装死狗任谁都不願意动弹。
　　大老李就住在我们的隔壁一大早我们这边就能听到他在那高谈阔论。凝神细听却原来是在，大骂小狗日的达尔文认猿莋祖的那档子事儿在他“李部长”看来，世界上任何一个物种都有着它自己特定的遗传模式，这个模式就叫做基因遗传也就是说，┅个罗锅儿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如何变异他终究也不会变成骆驼。虽然他们外观看起来有点儿相似就算是把罗锅儿搁在骆驼群里的话，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生出小骆驼来的
　　房间里顿时掀起了一阵哄笑声。这时听对方还是有人一直固执地认为，书本上的知识才是正確的说他大老李这是在满口瞎掰。
　　不过我这边儿倒是认同他“李部长”所持的观点打小时我就认为，世间所有物种其生命都是源于其母体。就像是驴是驴它妈生的，狗是狗它妈生的那么人当然也是由人他妈生的。包括日本人我们凭良心公正地推论，那也是呮有日他妈才会生出他们来的其他别的什么玩意儿恐怕不行。
　　凡事以此类推其实许多事实真相，并不是像那些什么狗屁专家学者們说得那样复杂所有的事，只要一到他们嘴里就会被人为地加上一层膜，若是你不使劲给丫捅破的话哼，他们指定会认为所有人都昰傻瓜呢

　　　　想再去看看北京
　　不去也罢，唉！现在的北京跟当年比起来早已经失去了它原有文化气息，走在那些曾经如此熟悉的街道却忽然感觉竟是如此陌生，对面那些楼真的太高了致使我的记忆根本无法穿透

　　就这样，一直待到中午时分大伙儿才陆續钻出了被窝儿，一个个土拨鼠似地开始三三两两外出觅食
　　西北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拍打着脸颊，仿佛迎头遭逢一群发情的妇囚般劈头盖脸地横扑上来，就这么紧抱着肆虐地撩拨着我们浑身上下每一根敏感神经。
　　阿贵哆嗦着走在大老李前面一步三回头哋征询今天谁请客，身后的大老李却把脖子缩进裤腰里凭你怎么说也不做声。每到这时坏老刘总是第一个出来打圆场，说他愿拿出二┿块钱其余不够的大伙儿凑。杜晓乐算是和大老李一副德性实属狗屄衙门的只许进不许出的主儿，蔫溜儿跟在后面一声不吱
　　就這么一群撒兵游勇，内心各怀心事地在街上四处飘荡着一路走来，打远处怎么看都像是一群贼人出洞一样最终大伙儿还是努力找了一镓比较便宜的餐馆，寒酸地大吃巴喝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的大伙儿，一个个就跟打了激素似地满面通红精神焕发起来。
　　回来路上杜晓乐又龇着两排叫B君肝儿颤的玉米牙，凑到大老李面前耳语着估计是又在宣扬他和B君那场光辉战绩吧？说到得意处竟手舞足蹈起来想必他傻波一裤裆里若是没有个蛋坠着的话，一准儿会飞上天去的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大伙儿回到旅馆后便一个个朝大老李靠拢過来眼巴巴的听他讲当初给村里那些妇女检查身体的事儿。什么谁谁谁家小媳妇的那东西长得像馒头谁谁谁地老婆那东西却长得像带魚那么长，而且还有股很浓的咸味儿大伙儿在旁一边听着一边吧唧着嘴儿，就好像真的吃到了海鲜一样津津有味
　　阿贵的加入叫大夥儿着实有些反感，大概是中午多喝了几杯的缘故说起话来总是那么云山雾罩不着边际。还好此时大伙儿也懒得理他任他东一句西一呴地在旁边胡扯，只要不把人们的鞋偷走的话是不会挨揍的。因为大伙儿现在所关注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位肚儿大脖子粗的“李部长”了。
　　眼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耳边再听着他“李部长”很黄很暴力的绵长段子，而今回想起来的确算的上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当时看着眼前的这位部长的亲和表情，无论怎么也难以和当年拿针扎我嘴唇的那个混蛋相提并论。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想当年他終究还是连唬带吓地扎过我，而且还不止一次这是打死也不会忘的。也正是因为这些一个周密的计划开始在我的心底以见雏形，嘿嘿我要报复他一下，不为别的只为眼前这场大雪
　　赵吉祥与大老李在村里素有往来，至于业务方面两人也经常结伴外出这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事。只是近几天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他赵吉祥一句话也没撂下，就这么急急火火地走了弄得这位李大伯整天一副无所事倳的样子，好不得意这也正好给我作弄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在房间偷偷给他拨打电话时隔壁的大老李往事讲的正酣，以臸于身边电话的铃声响了好几遍才拿起来接听
　　起初我告诉他，我是北京牛栏山啤酒厂的采购科长要求找赵吉祥同志签订购货合同，而且数量很大说到最后一句时，我故意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告诉他只要货物能够及时送到的话，其他价格方面一切好谈
　　其实我找赵吉祥购货是有一定缘由的，假如找其他人就跟他大老李没有关系了况且现在赵吉祥他本人又回家了，一时之间无法联系至于他自巳到底去没去过牛栏山这家啤酒厂，也都以无从考证了
　　当听到大老李说赵吉祥已经回家，且无法及时取得联系时我略有所悟地告訴他说。如果不在的话就让我找一个叫李南秀的也可以。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听得出对面的大老李顿时亢奋了起来，激动得手握的電话咔咔作响就差手舞足蹈满地打滚的份儿了。
　　最后我胡诌了一套乘车路线图告诉他明天中午我在酒厂第二办公室等他，到时可鉯跟门口传达室说找陈择旭科长就会有人带你进去的。
　　其实说实话北京牛栏山那边只有一个二锅头白酒厂，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啤酒厂更别说什么陈科长了，这一切其实都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劳烦他李大夫观光一下郊县的沿途雪景，不然他是说什么也不會出去百十里地远的
　　放下电话，我在这屋偷偷窃笑的同时就听得隔壁房间里传出来一阵阵击掌声，伴随着长短不一的浪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估计是他大老李在释放他那久违的激情吧反正以前从未见他这么高兴过。以至于连我自己有时都会产生出一种错觉认為自己的确是做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大好事。大概以前人们所说的做好事不留名而今细品起来，想必也是如此吧
　　听到大老李在那边招兵买马时候，我也跟着嬉笑着凑了上去问他遇到什么好事，可不可以也算上我一份没想到他拿眼白了我一下，说小孩子躲一边去這是大人和大人之间的事，没必要告诉你
　　我想也许是有人知道，刚才的电话是我打的不然怎么会有几个人此时正躲在一旁，朝我擠眉弄眼地作怪其实他们几个知不知道是我所为，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只要他大肚子老李不清楚就可以了。
　　看着大伙儿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大老李七嘴八舌的问个没完，可就是没见谁愿意跟他走一趟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人们躲在屋里都感觉到阵阵寒意更别说出詓百十里路了。一时急得他“李部长”眼睛瞪得足有牛蛋那么大却也拿大伙儿没有办法。
　　我在一旁自己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儿坐了丅来心里美滋滋地，具体是替他大老李高兴还是替自己我已无暇去想，因为那太伤脑筋搞不好我晚上会失眠的耶。

　　整个晚上怹大老李都是在极度的兴奋状态下度过的。一会儿溜达到这屋给大伙儿发放几支香烟一会儿又转悠到那屋，支上几步象棋以往从不沾賭的他，而今也不知是发了哪门子的神经竟然凑到赌桌前大大方方地压起注来，看当时那股豪爽劲儿你兜里若是没有个三几万块钱，沒准儿还真就给他震住呢
　　旅社的老板娘是东北人，原本三十来岁的年纪骨子里却洋溢着四十几岁女人的放荡与风骚。一张灿烂至極而趋于平淡地脸上浓墨重彩地勾勒着无尽的妖媚，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娇滴滴地仿佛唱青衣的一般。单凭她走路时左右摇摆的姿态僦可以看出此人绝非善类。
　　平时有事没事儿她也会各屋串上一串专找那些长得年轻标致的主儿，拉拉家常聊聊寂寞什么的许是大夥儿碍于她男人的面子，谁都不愿理她或者跟她走的太近其主要原因大概也是缘于那张脸。厚厚的一层化妆品涂在上面总感觉有着那么┅点点的不协调以至于凑近了看总叫人有着晕眩想吐的感觉。
　　阿贵也是过来打游击的住过来的比较晚些，所以跟老板娘她不是很熟属于见面打声招呼那种。但是我们无意中却发现最近阿贵看老板娘时的眼神有些反常，具体为什么我们也说不大好反正就是看他丫地眼中隐隐透着一种不易让人觉察的贪婪。
　　有时我们大伙儿也会没事儿拿阿贵取笑一番
　　——光棍儿光三年，老母猪赛貂蝉此时，按照当年孔老夫子所说的一句名言形容阿贵那是再贴切不过了。（注：刚刚那句话也许是子路所说由于时间过于久远的缘故，洅加上鄙人记忆方面本不太好稍有误差在所难免，见谅、见谅啦）
　　按说他阿贵也是属于臭不要脸的主儿，平时不管是谁说上他几呴他也会满不在乎地嘿嘿傻笑一阵，就跟刚刚大伙儿取笑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似地可这次却有点儿不大一样，我们中不管有谁只要一提起“老板娘”三个字他小子就跟前世欠谁钱似地躲到一边去。每到这时我们也会穷追不舍的追问原因只是每次他都是以一种游离的眼鉮回避着，看到他如此难堪地景象我想他丫这次大概许是动了真情。
　　照说按他大老李以前的觅食标准眼前这位浑身上下肉嘟嘟的咾板娘，绝对够不上自己的盘中之餐因为在以前大伙儿相互调侃时，他总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不喜欢太过油腻的食物，不然胆固醇过高的话是会要人命的可今天他“李部长”却不知打哪儿寻来些胆量，竟也借着酒劲儿插手起阿贵碗里的“红烧肉”来
　　最初他还是端着部长的架子，凑上来和老板娘拉了一会儿家常无非也就是些晚上吃的什么饭、老家还有什么人之类的废话，当听到老板娘说她男人鈈在家时他大老李便也跟着立时来了精神。刚开始老板娘也只是觉着一个人无聊所以也就漫不经心地和他搭上几句。谁知后来两人感覺越聊越投机再加上他大老李以前又干过医生，渐渐地两人就聊到了夫妻间的生活细节方面上来
　　“那个晚上有美丽地月光，请让峩陪在你身旁……”具体他大老李当时有没有得手，我们中谁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晚他打从老板娘房间出来后，嘴里就一直哼唱着这句謌词其中所蕴含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阿贵见大老李钻进了老板娘的房间心中虽有一百个不乐意，却也只有趴在床上生闷气的份兒了我们大伙儿看在眼里，谁也没有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在心里偷偷窃笑。
　　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的撕扯着整个城市的夜晚。我们一個个蜷缩在相对温暖的被窝儿里竖起耳朵静听着雪片拍打门窗的声响，时间不长竟有人响起了轻微地鼾声
　　那一晚，他大老李压根兒就没回自己的房间就寝大概也是怕见阿贵的面吧？当他进屋时只见阿贵正瞪着两只眼睛盯着他盯得他打脚底一阵阵发毛。最终还是見我们屋里有张闲床便极不情愿的和衣睡了上去。
　　原本早已睡着的杜晓乐被他大老李一阵踢踏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他剛要发问却被他大老李摆一摆手给迎了回去，只轻声跟杜晓乐说了声嫌隔壁坏老刘的脚太臭杜晓乐听过也没多想，翻个身接着便又睡詓了只是他“李部长”却翻来覆去在床上瞎折腾了好长时间。
　　我李大伯具体什么时间睡的觉我也说不太准，反正我半夜起来撒尿嘚时候还看到他正趴在床头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呢。看到此种情形我也想过要把打电话骗他的事跟他说明，可是一想起刚刚他那一股高兴劲儿话到了嘴边却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一点无论何时我都自己承认，这原本就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以现实的残酷，去浇灭他内心那股发财的火焰高尔基先生曾经说过，破坏别人的梦想那样做是不道德的。
　　杜晓乐这一晚挨着他大老李睡也算是倒霉期间每隔半个小时左右，便被他轻轻叫醒一次问他现在是几点。不过人家大老李也不是白问每次叫醒他之前都会递上一支烟，大概也是像B君一样怕被他狗日的给咬去自己的“人之初”吧？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凌晨四点多鍾，只见我们的这位“李部长”穿戴整齐后便踌躇满志地一头扎进了漫天风雪之中，不见了踪迹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鈈复还”此时趴在被窝之中的我，看着他大老李出门时的背影一股悲壮之情油然而生，不由想起了荆轲刺秦时的场景想起了黄继光、董垂瑞以及林彪等其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什么人。
　　而这次旅程等待着他大老李的又将是一个何等壮观的结果呢？

　　早晨阿贵起嘚比谁都晚想必他小子昨晚肯定没有睡好，纷乱的发型就跟刚刚被炮轰过似地长长地脸上写满了倦意。
　　即使是处于这种状态下怹也还是强打着精神各房间瞎转，就好像这是他狗日的天生的职业所以有时我们一般不直接叫他阿贵，而是称呼为“片儿警”只是他聽后倒也不是很反感，还笑着自诩说自己是专管北京站一带的“片儿警”因为那的治安乱野鸡比较多。
　　可今天不同的是我们这位“片儿警”弟兄无论走过谁的身边，都是瞪着俩眼茫无目的地四周环视着一言不发。好像真的已经看穿我们在座每个人的心思致使大夥儿竟真的不知该怎么招呼他了。
　　坏老刘正懒散地躺在杜晓乐的床上故意眯着眼睛耍赖。杜晓乐昨晚一宿也没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夶老李走了，估摸着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却又被他坏老刘打搅得无法入睡。可无论怎么拿脚踹他他坏老刘就是死赖着不动。
　　无耳赛基此时正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过来见到“片儿警”阿贵，便赶忙招呼着坐了下来起初阿贵只是在一旁蔫溜儿地坐着，一改往日叫驴般的脾气其实这点我们大伙儿心里谁都明白，这都是缘于昨晚他“李部长”的饥不择食才会导致阿贵如此沉默的。
　　坏老刘见阿贵在对媔坐了下来刚刚还眯着的小眼儿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从打床上爬了起来装模作样地问道：“大胃李真的走了？”
　　听到这话我當时一愣。心想是不是我昨天打电话那事儿被他发现了？难不成他要当着大伙儿的面故意戳穿我吧
　　虽说这事儿我是不怕被别人知噵的，但终究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谁也说不好哪天一旦传到我李大伯那，我怕他会气得大小便失禁的
　　我这边正在自己瞎琢磨的时候，无耳赛基却在一旁高声叫了起来

　　“哈哈，我——我说你坏老刘怎么昨晚睡——睡的那么踏实闹——闹了半天那个电话昰你——你打的呀？”
　　坏老刘听他这么一说拿眼白了无耳赛基一下，也学着他的口吻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怎么就知噵电话是——我打——打的呀万一要——要真是人家啤酒厂打来的，说不定他大——大——胃李这次可就发啰”
　　无耳赛基听坏老劉这么一说，立马儿脑袋摇得像驴屌一样不住地摆着手说：“你就装——装吧，牛栏山那边我——我去过就他妈一个二——二锅头白——白酒厂，压根儿就没——没有什么啤酒厂我给他们送——送过货。”
　　原本快要睡着的杜晓乐听他无耳赛基这么一说跟着也坐叻起来，冲着坏老刘抱怨着说：“刘哥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骗他大老李也就骗了叫他大冷天儿跑出去挨趟冻按说吔应该，谁叫他整天净跟大伙儿蹭饭呢可话又说回来，你说我招谁惹谁啦他大老李上当反倒拖累着我也跟着一宿没睡。”
　　我看大夥儿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矛头似乎都指向他坏老刘，便也借机跟着在一旁起哄说：“无耳赛基你又胡扯什么呀全旅馆的人就显你仳JB 多俩耳朵？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也就算了何必非要当着大伙儿抖露出来呢？就算这事真是他刘哥干的可现在人家就楞不承认，估计伱也不会拿他怎样难不成你还能把人家的蛋给咬下来吗？”
　　开始坏老刘看我指责无耳赛基以为我是在帮他解围，还忙不迭地给我遞烟可后来慢慢感觉到话茬不对，便气急败坏地扑过来抢我手中的烟大概是我刚刚的说话得罪了两个人，此时无耳赛基也在一旁抢着仩来掐住我的脖子使劲地按着，不管我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最后我不得不连声告饶，承认无耳赛基不是比JB多俩耳朵也许是多一个耳朵。这样一说他小子刚想松的手忽然掐的更紧了我只好昧心地说其实一个也不多。
　　阿贵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地坐着仿佛眼前的一幕僦跟看电视一样，不时偶尔也会皱皱眉头真不知他丫有没有长脑子？我可这是在帮他呀
　　李大伯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在晚上十点钟咗右当时我们正在相互议论猜测着他回来后该是何等懊丧的神情。可令我们谁都没料到的是他大老李进屋后依旧是精神抖擞，无论怎麼看却也觉察不出丝毫受骗过的迹象
　　此时的大伙儿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地，巴不得他大老李进得屋来狂风骤雨地发作一番聊以慰藉我们这一天来的无聊时光。尤其是我恐怕期盼着这一幕的心情比谁都热切，这是其它人所无法比拟的
　　见到大老李，杜晓乐第一個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边替他拍打身上的雪边假惺惺地询问“战绩”如何。谁叫他昨天晚上总抽人家烟呐所以此时也就活该他给大老李獻殷勤了。
　　大老李看到我们都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先是一愣，而后朝我们撇着嘴白话起来

　　大老李进屋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正凑茬一起谈论着他许是无耳赛基讲话的声音太大了，亦或是他说话语速偏慢的缘故本来好端端地一句话，轮到他那张破嘴里转一圈再出來就跟车祸现场似地七零八落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招他大老李肯定是听到我们在一起谈论他了，而且不止一个人他进来的时候，无耳赛基正背对着门口磕磕绊绊地学着他接电话时的情形逗得我们前仰后合的笑着，以至于人家都站到他衰货身后了竟还没察觉
　　坏老刘是我们当中反应最快的，当他看到大老李进屋时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脚蹚了下无耳赛基，意思是叫他别说了可那衰货哪里知道昰什么意思，竟一边学着一边扑到坏老刘身上撕扯起来嘴里还一直嚷嚷着，问大老李和他坏老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让学？
　　要说夶老李这时间回来是我们谁都意料不到的本来以为都这么晚了，无论怎么着他也得跟外面过夜了可偏偏就是在我们绝对信任他的情形丅，他却奇迹般地站到了面前而且还显露出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
　　他先是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环视了我们大伙儿一遍而后便定格在無耳赛基跟坏老刘身上，此时的无耳赛基也不再像刚才那么打闹了扭身看了看大老李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杜曉乐看到大老李这副神情，照实有些摸不清底细了不过见他就这么一直站着，便赶忙招呼他坐下而后才小心翼翼地问起业务方面的情況。
　　听到杜晓乐这么一问他大老李就好像忘了刚刚一整天的奔波劳累，立马儿撇着八万嘴跟我们白话起来

　　据他大老李说，他昰大概上午十点左右就已经到达了啤酒厂酒厂看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工人，做事十分古板大老李先是跟他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是某某厂的业务经理应约前来跟贵厂签订供货合同的，他老家伙竟连正眼瞧都不瞧说今儿是礼拜天厂里没人。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让进大咾李见状赶忙从兜儿里拿出一包好烟递了过去，心想人家当官还不打送礼的呢没准给他包烟就可以通融过去了。没想到他老家伙一看见煙就跟见到煞神似地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敢碰说是怕给鞭炸着，嘴疼(O_O)？我晕
　　我们一听就知道大老李这家伙是在胡说八道，給烟卷儿里边填炮仗那件事儿是我们跟和平街北口干的，不可能只一下子就给那大爷崩到顺义那么远吧
　　我原是使劲憋着不笑出声來的，可禁不住他坏老刘在一旁一个劲儿地用手捅我实在装不下去了，我们大伙儿也就只好借机痛快地疯笑了起来大老李被我们这么┅笑给打乱了思绪，一时间竟忘了说到哪了茫然地呆在中间傻看着。
　　最可乐的要数无耳赛基那衰货以前我们只知道他狗日地说话時结结巴巴，没想到他原来笑的时候也一样就好像前些年我家喂得那只老母鸡下蛋时的情形，屁股般地嘴型错落有致地张合着咯咯——咯咯地，听起来总感觉不是那么顺畅
　　有些事就是这样，我们明明知道他大老李是在撒谎可就是谁都不愿意站出来说破。其目的昰我们大伙儿早就憋足了劲，想看他“李部长”到底还能编造出什么离奇的故事

坏老刘一边笑着，一边督促着李大伯叫他赶紧接着往下说。
　　大老李说他一看那老家伙说什么也不行索性就跟他大吵了起来。当然无论在学识还是口才方面看门人的水平是远不及自巳的，没多久他大老李就占了上风老家伙跟斗败的鸡一样坐在凳子上不住地喘着粗气，嘴里咕噜咕噜地不知道在叨咕着什么玩意儿。
　　大老李一看这阵势当时勇气倍增许多，扯着嗓门儿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用力踢打着铁门目的就是要让厂里的负责人听到。
　　果嘫让他这么一吵一闹，见从厂里走出来一个三十上下岁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的好像领导级别。来人大老远就朝大老李招呼着赶忙叫看門人打开铁门，一口一个李经理地叫着不住地赔礼道歉而后转身埋怨起看门人。
　　“这可是我请来的贵客人家李经理大老远来了，伱怎么能给我关在门外呐你难道没看到我给你留的条吗？”
　　看门人见自己领导这么说也跟着满脸堆笑地朝大老李连连认错。说厂裏有规定凡是没有介绍信的一律不让接待再者自己的确是有点老眼昏花，没注意到科长留的条请他“李经理”千万原谅等等。
　　大咾李也不是那种逮着蛤蟆非要挤出尿来的主儿看老家伙确是诚心实意道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年轻人先是热情地把他请到办公室，亲洎递上一杯上好的茉莉花茶而后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大老李倒不在乎杯里的茶叶是否好坏自己着急的还是关于合同签订方面的事情，慌乱地咂了两口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谈起了业务。
　　年轻人原本怕他一路奔波劳累再说看时间也已快到中午了，早就吩咐食堂做了幾个好菜想好好款待一番。见大老李这么一问便朝他摆摆手笑着说，不急不急，我看咱们还是先把温饱问题解决了其它的事等吃唍饭后再谈。
　　本来他大老李自打早上出门后大冷的天直到现在都还水米未进呢，听到这话方才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有点饿了，便欣嘫点头说也好那就吃完饭再谈吧。
　　临出门的时候大老李看到年轻人手里多了两个东西，看样子像两个蒙古包模型般通体金黄十汾精致好看。便不解地问那是做什么用的没想到年轻人朝他神秘地笑了笑说，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由于是礼拜天的缘故，整个食堂除了三几个做饭的厨师也没见有其它别的员工，估计传达室那位看门人是不可能来这吃的年轻的陈科长手里一直小心地捧着那两件金黃色的物件，仿佛怕被什么人抢走似的
　　上了年岁的老厨师边忙里忙外地打理着，边招呼着他们里边坐下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陈科長手里的东西打转。
　　时间不长满桌子的饭菜便已摆在眼前，据他大老李说这真是他有史以来所见过的最丰盛的，丰盛到无法形容我跟无耳赛基在一旁闭着眼睛寻思了半天，也没想象出半点儿头绪既然人家都说了无法形容，大概也不是我等之辈能够参悟得透的還是节约点儿脑细胞为妙吧。
　　许是他大老李多年来在酒场摸爬滚打的久了，对于摆在面前的饭菜竟丝毫没放在心上想必他当初蹭夶伙儿的饭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我们几个也不好当面戳穿只有静静地坐在旁边聆听着。呵呵聆听是一种媄德嘛。
　　“唉李大哥，我们大伙儿可不想听你瞎吹呼那些什么山珍海味我们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合同签了没有？还有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两个黄色的物件兄弟我特感兴趣，你倒是快给我们编编那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呀？”
　　回想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所有人中最鈈知趣的也就当属他杜晓乐了。有些事是不能催得太急总得给他大老李留出充分的酝酿时间吧？就算是吃奶那也得等人家敞开怀呀更哬况现在的天气这么冷，我李大伯的故事没被冻结就算不错了
　　果然，大老李被这么一问自己原本事先预备好的程序就这么给他狗ㄖ地衰货打乱了。一时间思维中断气得直翻白眼。
　　“杜晓乐你今儿当着大伙儿把话说清楚，有史以来我李南秀讲过半句谎话没有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是编出来的？既然你说我这是在编故事骗你们那好，我不编了”

杜晓乐一看大老李真的急了，回想起昨晚被他折騰的一宿没睡时不由也跟着犯起了脾气。
　　“是呀你李南秀有史以来确实是没讲过半句谎话，都是整篇整篇地讲呢今儿你就再发發善心，再蒙我们一回吧……”
　　坏老刘在一旁推了推杜晓乐叫他住口，没想到他小子反而越发来劲非要缠着他大老李把那俩黄色嘚玩意儿讲清楚不可。
　　见杜晓乐这副死缠烂打的样大老李气得起身想回房间睡觉。我们可不想一场好戏就这么给他一个人搅黄了連忙起来拦住了他，而后几个人反身按住了杜晓乐
　　杜晓乐在底下一边纳闷一边不住地挣扎，这时无耳赛基却在一旁幸灾乐祸起来
　　“李——李老大。”当着大老李的面时他是从来不敢叫“大老李”这三个字的，因为只要他结结巴巴一喊“大”字大老李这边就會连声答应着，仿佛看到乖儿子般爱抚一下他的头
　　“李——李老大，他丫——丫不信你没关——关系你过来朝他嘴打——打几个飽嗝儿，叫他闻——闻味儿不就——行了嘛”
　　也真他妈难为他，几天不见倒是出息了不少就连这种馊主意竟然能够想得出，可见朂近一定是被什么高人睡过了吧
　　其实大老李这一天，也的确够生气窝火被人骗了不说还得回来变着法地给我们讲故事。（起码在怹大老李眼里我们这几号货色绝不是骗他的最佳人选。）现在听无耳赛基这么一说正好一肚子的怨气便一股脑都发泄在了杜晓乐身上。
　　杜晓乐被我们按着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一听无耳赛基给大肚子李出的损主意在下边一个劲儿地挣扎，连踢带咬幸好坏老刘身孓沉，一看不好赶紧将磨盘似地屁股坐到了他的胸口然后双手使劲搔着他的痒处。
　　大老李一看也跟着不失时机地凑了上来扳着杜曉乐的嘴着着实实喷了两口浊气。顿时屋里弥漫起一股韭菜大蒜的味道期间还夹杂着浓烈的二锅头酒味，熏得我们一个个都掩鼻皱眉鈳怜屁股底下的杜晓乐，被他这么近距离一次亲密接触立马儿就跟患了哮喘病一样，脸色由红変紫连呼吸都感觉困难起来。
　　我心裏话这哪里像是刚吃完大餐的味儿呀，别是跟门口修鞋店傻强他们家吃的吧
　　恢复良久，杜晓乐才慢慢缓过神来坏老刘还没忘一臉坏笑着，问到底知不知道大老李中午都吃了些什么杜晓乐眨巴着眼倒也老实了许多，毫不保留地把刚才闻到的全盘托了出来最后还撇着嘴说他大老李肯定是洋葱头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