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口吐言关于众人智慧的名言欢,姜看人低自非凡?曹丢云子假金有,岳家后生来托天。萝卜哥

搬运工《嫡冠群芳》,看的入迷_百度宝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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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搬运工《嫡冠群芳》,看的入迷
宝宝1岁7个月LV.2
作者:苏熙
第1章 惊闻
烟雨霏霏、秋风飒飒,初绽的桂花在缠绵数日的细雨中香气欲发浓郁甜软,夹在水雾间浸染京城大街小巷。
  晨曦微露,阴霾乍停,西宁候府参差错落的楼阁院落,俱笼在那抹点破天蓝的金光中。
  正房天青色的琉璃瓦一洗无尘,在金光下熠熠生辉。
  候府最北端偏僻的墨砚阁中,若瑶上身穿了件半旧的月白色棉棱夹衣,下面是条绯色挑线湘裙,端正笔直的坐在妆台前。
  身材纤巧的大丫鬟花影拿着一把枣木宽齿梳子给她梳头,淡青色棉布夹衣袖子短了一截,瘦白的手腕子上戴着一个式样古旧的绞丝银镯子。
  室内寂静,只听见梳子划过头皮时轻微的&刺啦&声。
  若瑶透过半开的象眼格乌木窗,看着湛蓝透碧的天空,平日里清冷淡漠的眸子略略有些波澜&&十年了,整整十年,她终于回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瞄了一眼,花影笑道:&连着下了十来天雨,终于放睛了!再不睛,老候爷的寿诞就来不及准备了!&
  &老候爷过寿,跟你有啥相干!你能讨到赏钱?&晒被子回来的竹香一脚踏进门槛,听到花影的话立刻白了她一眼。
  花影也不恼,弯起嘴角笑了笑,换了把桃木细齿梳子继续给若瑶通头发,语声柔和地道:&终究是件喜事!&
  竹香撇了撇嘴也没再言语,从榻上抱起弹墨青花面的垫子就往外走。一不留神宽大的垫子卡在门口,出不去也退不回来。
  花影过去帮她把垫子顺出门,&这会露水还没退,被子拿出去晒不成倒招了湿气。太阳升起来再晒也不迟!&
  竹香气哼哼地道:&晚些时候?那起子没良心,眼里没主子的东西早把地方占了!姑娘回来了,她们还&&&被花影暗中捏了一把,她忙打住话头觑了若瑶一眼。
  姑娘坐在一旁,俩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换了别人肯定要呵斥几句。若瑶却不在意,仍望着天空出神,心里反倒有种淡淡的喜欢。
  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否则跟她在庙里清修静养又有什么不同?
  &姑娘!药熬好了,您&还喝吗?&金嬷嬷端着一个盛满浓黑药汁的竹纹粗瓷碗,愁眉不展地进了东次间。
  若瑶收回目光,淡笑着道:&喝!为什么不喝?&
  金嬷嬷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到妆台上,见若瑶伸手去端碗又忍不住道:&听说大夫人的傻侄子订亲了&&姑娘这药就不用再喝了吧?&
  竹香也低声道:&这些日子清平院那边也没人打听姑娘的病情,估计大夫人那缺德心思歇了,不如把药倒了吧?奴婢半夜偷溜出去倒园子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金嬷嬷连连点头,&要药三分毒!您好好的身子,总这么着&&没病也喝出病了!&
  &没事!大夫人送来的药我都挑捡过了,熬的那几味都是药性平和不伤身的,只当是进补了,你们不用担心。&若瑶一口气把药喝光,又接过金嬷嬷递过来的清水漱了几口。
  若瑶转脸瞧着屋子里几个情绪低落的人,淡笑道:&日子过的可真快!我从庙里回来都一年多了。&
  她脸上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并没有太多表情,看不出悲喜,墨棕色的眸子却冷如寒星。
  花影的心却猛地一揪,嘴唇发白。是阿!姑娘从庙里回来了,不用再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可为了躲开大夫人的算计,她也足足装了一年病,喝了一年的苦药汤子。
  竹香眼中早已水雾弥漫,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别过脸遮掩似地道:&金豆这小蹄子,一大早也不知带着江宝跑哪儿去了?逛这么久也不回来!&
  &姐姐冤枉我了!&话音未落,圆头圆脸的金豆子就掀了外屋门帘进来,把怀里的瞎眼杂色狗放下,嘟着小嘴三步两步从竹香身边挤进东次间。满脸神秘地对若瑶道:&三姑娘不见了!&
  &啊?&竹香惊叫,手里的垫子噗地一声掉到地上。
  若瑶瞥了她一眼,转脸问金豆子,&你说什么?&声音平稳如初,掩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不算出嫁的大姑娘林若兰,林府三个房头一共还有六位姑娘五位少爷。除了寄居在候府的表姑娘郑雨岚之外,满府里的兄弟姐妹,若瑶自小只跟这隔着房头的三堂姐最亲近。
  三姑娘林若梅虽是大房庶出的,那也是候府的正经主子。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瞥见若瑶面色不好,花影快步走回她身边扶住她肩膀,亦是满脸惊疑。
  金豆子忙道:&奴婢早上带着江宝在后园里溜达。看见大夫人房里的小丫头彩菊躲在山石后头哭,就给了她几块窝丝糖陪她呆了会儿。是她说三姑娘去灵泉寺的路上要小解,然后就不见了!她在大夫人门外刚听见跟三姑娘出门的婆子回这么一句,就被丹红瞧见了。不光打了她几耳光,还说要卖了她&&&
  暗中缓了一口气,若瑶心中略平静了些,袖子里的的手却没松开!
  &是去上香的路上出事的?&见金豆子也说不清楚,竹香急的直跺脚,弯腰把地上的垫子捡起来扔给她道:&你把这个拿出去晒上,我去落雪阁问问&&&
  &不必了!&若瑶摇摇头,拿起昨日林若梅送的竹节梅花簪,轻轻叹了口气。
  西宁候没有实权,可一等候的爵位还在!天子脚下,哪个山野毛贼敢劫候府的马车?林若梅模样只能称得上清秀,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更是老姑娘了,不会有豪门纨绔子弟见色起心把她掳走!
  林若梅的失踪肯定另有隐情,想着她昨日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若瑶隐隐猜到原因。攥紧簪头上的白玉梅花,心揪成一团&&
  &给彩菊的窝丝糖是你的私房?你倒是个好心的,也是个有用的,这个给你拿回去吃!&暗中用眼色止住竹香,花影从圆几上拿起一个石榴递给金豆子。
  得了花影的赞赏,金豆子的圆眼睛立刻笑成弯月,抓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出了房门。
  若瑶瞧着不动声色的花影,赞许地点了点头。
  金豆子一走,竹香立刻急道:&姑娘你怎么一点也不急阿?大夫人怕出嫁妆,这些年根本就没给三姑娘议亲,生生把三姑娘给耽误了。这些日子突然急吼吼地给三姑娘张罗亲事,分明没安好心,指不定图男家啥东西呢?
  三姑娘不见了,满府里年纪合适能嫁人的除了五姑娘就是您。大夫人那坏心眼子,能舍得让她的亲姑娘抵三姑娘的窝子?肯定得把主意打到您头上,就跟当年大爷逼大姑娘出嫁似的&&&
  花影打断她的话,&所以才不让你去落雪阁打听!三姑娘身边贴心知近的只有赏秋一个人,她肯定也跟着去灵泉寺了。三姑娘没回来,赏秋能回来吗?去问也是白问!你前脚刚去,后脚大夫人就知道了。本来三姑娘跟姑娘好,大夫人心里就不痛快。这会子出事了,你再凑到跟前,凭白惹出闲话,让大夫人拿住把柄说嘴!咱们三房的麻烦还少吗?&
  竹香恍然大悟,立刻转脸指着若瑶手中的竹节梅花簪,问道:&这个要不要收起来?&
  若瑶点头默许,心中却感叹不已。非是她性情凉薄,实在是势单力孤出不得半点差错!
第2章 私逃
若瑶生下来不哭反笑,大半夜的天上突然出现五彩霞光,亮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散。
  候府众人惊诧异万分,接生的稳婆却一惊一乍地说天有异象大吉大利,这个女娃子肯定是个贵人!
  西宁候正一肚子怒气以为家里生了个妖怪,听见稳婆的吉祥话顿时心花怒放。下令赏她二十两银子外加四匹红绸,喜得稳婆足磕了十几个响头。
  谁知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就有一个游方的和尚赖在候府门口,红口白牙地说若瑶八字不好,妨家克亲主大凶。最信玄学命数的西宁候又惊又怕,立刻吩咐三爷林修远溺死若瑶。
  林修远即舍不得孩子又不敢违抗父命,一边想尽办法拖延,一边策马狂奔着去请素来交好的钦天监监正何林。
  看了一宿星星的何林刚躺下,就被林修远从被窝里拖出来。他赶到候府看了若瑶一眼,就说她是紫府同宫的命格,扔下&显贵至极却又凶煞至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就走,死活不肯多说。
  老候爷一方面舍不得&显贵至极&这四个字,一方面又放下不&凶煞至极&这四个字。虽不喜欢若瑶,但好歹留了她一命。
  若瑶五岁时西宁候丢了兵权,西宁候一怒之下就把她送到与世隔绝的青峰庵寄养,一养就是十年。
  她用尽心思才回到候府,有些事情还沾不得&&
  若瑶抬眼看了看天色,&更衣!我去伺候母亲用早膳。&
  竹香刚把簪子放进衣箱最底层,听见这话忙回头劝阻道:&这时辰夫人早用过&&&正说着,眼睛一亮立刻又改口笑道:&姑太太给候夫人请安应该回来了!要是听到什么风声,她肯定会过来跟夫人说。&
  瞧了竹香一眼,花影嗔怪道:&就你话多,还不伺候姑娘换衣裳?&
  &不说出来,我怕烂在肚子里!&笑着应了一句,竹香手脚麻利地伺候若瑶换衣裳。
  主仆三人出了墨砚阁,顺着抄手游廊走到尽头,拐过窄窄的月洞门便是林府三夫人陶氏居住的安平院后院。
  刚沿着青石房基绕到正房侧山的夹道,若瑶就听见姑母定襄伯夫人郑林氏恼恨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赵姨娘从小就在她跟前伺候,一句错话都不敢说。抬了姨娘也低眉顺眼地任她拿捏了一辈子。她怎么就那么狠的心?赵姨娘这俩孩子,她一个都不肯放过?
  前脚刚把东行远远的打发出去,说的好听是游学,她给的那几两银子够做什么?转脸又把三姐儿往火坑里推!虽然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好歹三姐儿也叫了她十几年的母亲。折挫庶女也不这个折挫法!
  前些年看颜家势头败了,她怕出嫁妆,又想着拿三姐儿换更大的好处,死活把她跟颜家大郞的亲事闹黄了。眼下颜大人攀了徐阁老的路子成了同知枢密院事,她竟蹿掇大哥找上门去。大哥也是个没骨气的,居然腆着脸去颜家提当年的亲事。那颜时聪也不是宽厚守礼的,竟然让庶出的二郞纳三姐儿做妾!这不是打西宁候府的脸吗?
  放着嫡长子的正头娘子不做,却跑去给病痨的庶子做妾?别说三姐儿是看着绵软,内里有骨气的孩子,就是泥人也受不得这种辱!怪不得她私逃&&&
  &阿?三姑娘跑了?&竹香两只眼睛突然瞪圆,转脸盯着若瑶急道:&姑娘快进去问问姑太太&&&
  花影暗中掐了竹香一把,竹香这才明白过来。姑太太虽然和三夫人关系好,可她毕竟是投奔娘家的寡妇,怎么会当着晚辈的面儿数落长嫂?这会是气极了,才跟三夫人唠叨几句。要是姑娘进去,她肯定一个字都不说了!
  竹香暗恨自已又莽撞了,忙打住话头,满眼焦急地看着唇色发白的若瑶。
  隐隐的猜测落到实处,若瑶心口突突狂跳,强烈的震惊过后头脑一片空白。惟恐自已听错了,她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嘴唇,示意花影和竹香噤声,轻轻往前走了几步,隐在窗外月桂树下。
  陶氏沉默无语,半晌才叹道:&哎&&这事母亲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郑林氏的语气有些无奈,&西夏三皇子率大军犯境,朝廷死伤数员大将,连徐阁老的义子都战死了。朝廷缺少带兵将领,正是父亲复起的良机。圣上却什么也不说,只意思含糊地让父亲办寿!父亲能不能出山,都要看枢密院核议的结果,颜时聪的态度至关重要。母亲已经吩咐把事情压下,只说三姐儿出了痘子,送庄子上养着&&&
  顿了顿,郑林氏又长叹一声,&三哥走的早!你又是个病身子!按理儿不应给你添堵,若我说的不对,你也别多想&&你小心妨着些,别让四姐儿重蹈大姐儿的覆辙&&&
  &你&&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信了?你快跟我说&&咳咳咳&&&陶氏大惊,一句话还没说完已咳的喘不上来气。
  &没有!真没有!&郑林氏忙解释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要是听到了我就跟你说了!&
  抓住郑林氏的手,陶氏喘息道:&你可别瞒我!这些年四姐儿在庙里吃足了苦头。回来又一直病着&&母亲和大嫂可不能打她的主意&&她好歹是嫡出的&&&
  &这府里还分嫡庶,讲规矩吗?&郑林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嘲讽似地冷笑一声,半晌没了动静。
  陶氏压低声音痛哭道:&大房的人不能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剜我心头肉阿!当年大伯逼着大姐儿嫁给那样的人家&&如今&&要是再逼着四姐儿给人做妾&&我&&我就一头撞死在父前跟前&&&
  &人再强也强不过命阿!&郑林氏眼圈也泛红,&当年大哥悔亲时颜时聪就放出狠话,无论死活都要抬林家女进门&&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瑶仅有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万千思绪汹涌而至,层层激荡又无处可去,撞得她心口像刀割般地疼。
  她与世无争也没损害谁的利益,就算用尽心思回到候府,也不过是想安静地守着家人过日子!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刚回候府,大夫人姚氏就想把自已嫁给她摔傻的娘家侄子,自已装了一年病,好不容易躲过去了,等来的就是去颜家做妾?
  穿堂风起,旁边的月桂枝叶惊风,抖了若瑶一身雨水。淡碧色家常葛布褙子上水渍点点,檐头滴水落在她眼角,顺着脸颊流下,宛如泪痕。
  发觉若瑶身子轻抖,花影忙从后面扶住她,低声安慰道:&姑娘毕竟是三房嫡出的,不至于&&&
  &不至于吗?我虽然是嫡出的,身上却有胡人血统,八字又不吉利,在他们眼里连庶出都不如!更何况这府里还有比我合适的人选吗?&一口怨气吐出来,若瑶心口的胀痛略缓了缓。
  当年西宁候站在权倾朝野的萧阁老一边,风光无限。徐贵妃渐渐得宠,徐阁更是老一步登天。萧后被打入冷*宫,萧阁老全家三百多口被流放。
  西宁候倍受打压,虽然他百般讨好徐阁老也只留下一个空爵位,没有任何实权。这些年西宁候为了东山再起,没少费心思。大爷林修伯为了将来能承袭爵位,更是百般钻营。
  为了权势,西宁候当年能忘恩负义,反咬岳父萧阁老一口。这会儿他会舍不得一个孙女儿?
  脸面固然重要,跟权势相比脸面又算得了什么?林若梅也是明白了这层道理,才孤注一掷冒死逃走的吧?
  林若梅看着柔弱却最有骨气,她肯私逃就决不会活着回西宁候府。她送自已跟郑雨岚一人一根竹节梅花簪,就是存了死志的诀别!
  府里不久就会传出林若梅暴病身亡的消息,颜家那口气出不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家还会送另外一个女儿顶替林若梅&&
  好一个不论死活!
  就算她病的只剩一口气,颜家人也会把她抬走!
  摸着自已柔滑细腻的脸颊,若瑶面色惨白,嘴角却噙了一抹冷笑。
第3章 破釜
若瑶穿着金福媳妇的衣裳,在金嬷嬷的遮掩下骗过守角门的婆子,上了金福早雇好的马车。
  路上十分顺利,可是直到坐进翰墨轩后堂的花厅,她的心仍狂跳不已,双腿轻轻发颤。
  未出阁的姑娘假扮仆妇私自出门,这罪名可大可小。要是受宠的五姑娘长房嫡女林若英这么做,不过被大夫人骂几句不守规矩,最多就是罚抄女诫或禁足几日!
  大夫人却不会轻饶她,更会加倍刁难羞辱三房的人。说不怕是假的,可今日这步险棋事关重大,她不得不亲自来!
  捏了捏手中的青布小包,若瑶嘴中泛苦。前世的父母都是书画高手,最擅长仿造历代名家书画。她自小耳濡目染学的就是临摹伪造之术,追求的是以假乱真,最恨的也是以假乱真!
  她曾想尽种种办法逼迫父母金盆洗手,可穿越到自已的前世,她竟要靠此技求生!
  &小娘子安坐!我家主人少倾便回!&翰墨轩里没有丫鬟侍女,一名五十上下的老仆端杯茶放在若瑶身边的几案上,就躬身退了出去。
  起身向那老仆福了一礼,若瑶目送他出门。伸手将头上的花布头巾往下拽了拽,挡住大半张脸。
  候府是大夫人姚氏当家,她为人吝啬,想尽一切办法苛减三房的用度。连陶氏日常用药都不肯按时交付,更不用提那些保养身子的补品。
  重回候府后,她不忍心见母亲和弟弟、妹妹受苦,就偷偷临仿名帖卖给翰墨轩补贴家用。仿帖不值几个钱她又做的隐秘,除了花影和金嬷嬷外,三房其他人都没察觉。
  以前卖字画都是金福出面,若瑶倒是第一次来翰墨轩。屋里没人,她抬眼往四下打量。
  前后两进的小院落。前面一进是临街的铺面,专营历代名家书画及今人临仿之作。穿进铺面,绕过磨砖透雕五岳仙山图案的影壁,便是一处小小的庭院。穿过院子便是若瑶所处的花厅,左手边是三间厢房。右手边是两间厢房,一间连着花厅,一间连着铺面,中间开了个月洞门,门外是一条甬路,不知通向哪里。
  庭院狭小布置的却十分雅致。花厅与厢房连接处种了数丛丹青竹,竹子枝干透碧,叶子则黄、青、丹三色相间而生,风过竹丛、龙吟细细。竹下堆积的数十块奇石青苔遍体,再加上连日阴雨积聚的氤氲水气,这情景便已是一幅绝美的水墨丹青。
  花厅迎面墙上挂着一幅大写意的《烟雨行舟图》,两旁是副飞白体的对联。书画印鉴皆是&南山幽兰&,应该是翰墨轩主人沈南山的作品。
  书画意境工笔俱佳,只是男子用&幽兰&为号实在罕见!
  挨着中堂摆着两溜黄花梨椅子,搭着烟蓝色宝相纹织绵椅袱,深沉内敛又不失商家富丽。靠着两侧粉墙摆了数个鸡翅木多宝格,密密匝匝地堆满书帖画轴。
  翰墨轩清雅不俗,沈南山的书画又独具风骨,他应该是个竹露清风的雅士。这样的人怎么又精通庶务,把翰墨轩经营的声名鹊起?
  若瑶暗自诧异,对素未谋面的沈南山多了份好奇亦多了份探究。
  竹影破窗而入,地面上斑斑驳驳撒了些许阳光,花厅中越发静谧,墨香盈室。
  半天不见有人来,若瑶将布包放在几案上,端起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盅轻啜一口。纯正的太平猴魁,茶汤清绿明澈,甘香浸齿。
  若瑶微闭了眼,似在细品茶香,心中却苦涩难言,有多久没喝过这种好茶了?
  前世的父亲最爱品茶,她就四处寻找好茶讨父亲欢心。不管她闯了什么祸,只要给父亲泡一壶好茶,说几句软话,父亲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父母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可她却为了情人逼迫父母替他伪造文件。事成之后,他竟然杀人灭口,不但制造车祸害死她父母,还把她从摩天大楼的顶层推下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此?&稚气且无礼的问话,惊断了若瑶的思绪。
  睁眼瞧见一名锦袍男子长身玉立在花厅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华服男孩。
  男子年近三旬,合体的竹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将他颀长身形勾勒的几近完美。墨色青丝挽在玉冠中,样貌疏朗俊逸,姿态闲雅宽和。站在那里与门外翠竹交相辉映,男子似乎也入了水墨画境,风骨傲然却又温润得似一块上好美玉。
  若瑶瞟了一眼忙垂下头,心中赞叹,世间竟还有这等翩翩人物?
  &煜儿不得无礼!&男子面色微寒,回眸轻斥男孩一句便稳步走进花厅,寻了张椅子坐下。
  男孩紧跟着男子进了花厅,一声不吭地坐在男子下首,转脸却迁怒似地瞪了若瑶一眼。
  虽是穿着仆妇的衣裳,不会被人认出来,又有那男孩在场,若瑶仍觉着和成年男子独处一室有失礼仪。本应起身避出去,想了想又无处可去!
  店面内人来人往,极容易被人看出破绽。西厢房似是沈南山的卧室,她更不能去!既然不能离开,若瑶索性安坐,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些,屏息凝神瞧她自已的脚尖。
  她面色淡然,心中却有些着急。金福不是说沈南山每个月初十外出访友,其它时候都在翰墨轩吗?今儿是初七,他怎么不在?
  先前的老仆端了两杯茶进来,放在男子和男孩跟前,又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似乎已忘了若瑶的存在。
  若瑶起身向老仆施礼,低声问道:&请问老管家,沈先生何时回来?&
  &少倾便回,小娘子请安坐!&还是那句话,老仆说完就走,多一个字也没有。
  若瑶垂着头,平静地回了声&有劳&就坐回椅子,叠交膝上的双手却有些泛白&&
  今日趁着林若梅出事,府中混乱她才能溜出来,以后绝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颜家的亲事迫在眉睫,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等下去!
  平日金福来来卖的都是仿帖,知道出自她的手笔也无妨!京城士子名嫒皆以临仿为趣,她好此道亦无可厚非。可今天她拿来的东西,却是刻意做旧当成真迹来卖的!
  倘沈南山细问,为人精明的金福肯定会起疑心。她会伪造书画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无师自通会仿造书画,世人一定会把她当成妖孽!
  穿回自已的前世,她就打定主意要守护在家人身边,偿还上一世欠父母的恩情。
  她不能像林若梅那样一走了之,更不甘心被大夫人摆布!
  可沈南山迟迟不露面,她筹划的这步险棋岂不要落空?那&&下一步怎么走?
  心思烦乱,若瑶只好闭眼默诵佛经以求静心。
  男孩正坐在若瑶对面,百无聊赖中便眼光直直地盯着她瞧。男子瞥了男孩一眼,随即打量了若瑶几眼。
  眼前女子穿着青灰色葛布袄,下面系着靛蓝的家织布裙,头上包着青色碎花头巾,一副厨娘打扮。衣裳不太合体略有些肥大,缝补过的领口处露出一抹雪样脖颈。双手隐在长袖下,微微露一点粉嫩的指尖。大半张脸遮在头巾里看不清长相,尖尖的下颌处却肌肤晶莹如玉。脊背挺的笔直,坐姿端庄娴淑。这样一个女子&&居然是仆妇?
  男子凤目微挑,眸光深邃起来&&
  若瑶垂头闭目也感觉到那俩人在打量她,皱了皱眉,悄悄斜转身子侧对俩人。心中暗自奇怪,小男孩不懂事就算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么也不守礼仪?在别人家的花厅里毫不避讳的审视妇人?
  日影移转,明亮却微冷的淡金色光影铺满庭院,沈南山还没回来。
  若瑶心急若焚,隐在长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抠进手心也没察觉。平日里的淡然眸子此时满是焦急,用来静心的佛经也诵下不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她一反常态地抬眼朝门外张望数次&&
第4章 沉舟
  &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卫夫人的《艳姬帖》?&
  听见男孩惊诧万分的声音,若瑶下意识地就往手里摸了摸。手中空空如也,转头才发现她放在桌上的青布包已经被小男孩解开了。
  男孩一脸诧异地瞧着包里那本《艳姬帖》,又瞧瞧若瑶。也不问她是否同意转身飞快地将那本《艳姬帖》递到男子手中,惊呼道:&父亲!您瞧瞧这个是不是真迹?&
  男子眸光一紧,向若瑶歉意地笑了笑,也未说话,伸手将《艳姬帖》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若瑶深悔自已一时大意,忘了防备这个跋扈的小男孩。
  还没等若瑶开口往回要,男子突然抬头盯着她问道:&小娘子来翰墨轩是要售卖此帖?&
  男子的衣着富贵,看起来身份不低。他开口问话,自已一身仆妇打扮当然不能坐着回话。若瑶忙起身曲膝福了一礼,垂头低声道:&回公子话!正是!&
  &此帖从何而来?可是真迹?为何要卖?售价几何?&男子缓缓问来,语声温和宽厚,字句之间却有种无形的气势。
  深吸了口气,若瑶把头垂得更低,想了想道:&这字帖是我家老爷祖传的!是不是真迹奴婢不懂。我家老爷生意不顺,少爷又病了,急需银两救命。我家夫人就命奴婢拿这个字帖出来换银子。至于卖多少银钱&&临来时夫人说信得过翰墨轩,任凭沈先生做主!&
  合上《艳姬帖》,男子轻轻用手指叩动桌面,眉眼间颇多叹息,&你家老爷姓什么?做的什么生意?&
  他刨根问底的是想买?
  男子语气仍旧温和,却又有种令人不敢不答的威压。若瑶低声道:&我家老爷姓陶,做南货生意!&
  轻轻点了点头,男子淡笑道:&既然如此,小娘子将此帖转卖给我如何?&
  这男子不经仆人引领就能进内宅,看样子是翰墨轩的熟客。
  好书画必是雅士,将来他发觉帖子不是真的,也不会穷追不舍;自已乔装改扮又没亲口肯定这是真迹,他应该不会找自已麻烦,也没机会找自已麻烦!
  若瑶自忖这份《艳姬帖》仿得有九成九像真迹,可此时她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沈南山一定能辨出真假。
  假字帖卖给这男子比直接卖给沈南山好些!
  可是这男子来历不明且谈吐气势不凡,肯定不是普通百姓。他儿子能一眼瞧出帖子来历,更说明家学渊博,这样的人会辨不出帖子的真伪?
  不卖给此人&&她去哪儿找更合适的买家?
  倾刻间若瑶的心思百转千回,转头看看暗灰的天色,她忽有被逼到崖边的感觉,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请公子出价!&
  男子笑道:&一千两银子如何?&
  这价钱已大大超出若瑶的期望,为把事情做的更周全,她按住心中的惊喜,低声道:&奴婢不知这个是不是真迹,公子可要&慎重三思?&
  虽是劝说,&慎重三思&这几个字却刻意加重了些,语气中便有了种淡淡怀疑的意思。
  这女子竟不着痕迹地对他用激将法?
  男子眉头微挑暗道一声有趣,从袖袋中抽出几张银票放在几案上,看着一直垂着头的若瑶笑道:&无妨!真假与你无关!&
  男子笑声温和中带着些许散漫,看来并未将两千两银子放在心上。银票也没直接递给她,放在桌上正是光风霁月的君子行为,若瑶微微舒了口气。
  若瑶拿过银票,按照翰墨轩的寄卖规矩,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压在茶杯下。将剩余的银票收在袖中,矮身向男子福了一礼,快步出了花厅。
  &父亲,这仆妇&&&男子伸手止住男孩的低语,盯着转过影壁的青布裙角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西厢房里一名身穿墨色锦袍的男子,亦目光犀利地瞧着若瑶进了店铺后门。待她背影消失不见,才转头对着几案后酒意微沉的白袍男子问道:&沈兄可认得此女?&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7个月LV.2
  沈南山端起面前的琉璃酒盏一饮而尽,摇头道:&从未见过!&
  墨袍男子神色不变,眸光却更加清冷:&那你怎么知道她的《艳姬帖》是假的?&
  &因为真迹在我手里!&沈南山轻笑着吐地出这句话,丝毫不在意有人在翰墨轩里买到雁品砸了他的招牌。反倒眼神凄苦地望着锦袍男子道:&六爷!我求你那事可有眉目?&
  墨袍男子略皱了皱眉,沉声道:&还要再等几日!&
  &再等几日?兰儿要被郭家那个禽兽折磨死了!&沈南山神情黯然,酒入愁肠化作点点相思泪,喃喃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兰儿!&
  瞧了瞧沈南山,墨袍男子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可转瞬间眸光就变得更加森冷彻骨&&
  若瑶不知道沈南山就在西厢房中,离开花厅时,她只觉得一道森冷的目光,似针芒般刺在背上,有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错觉。
  她飞快地走出翰墨轩大门,拐进旁边僻静的巷子里找到来时雇的马车。
  比预想的时间长了许多,金嬷嬷瞧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金福也伸长脖子往巷子口张望。俩人又不敢进翰墨轩找人,只在马车边团团乱转。瞧见若瑶出来,俩人同时松了口气。金嬷嬷忙快步上前,扶着若瑶上车,金福则吩咐车夫快走。
  把车帘子拉紧,若瑶从袖笼里取出银票交到金嬷嬷手上,低声吩咐了几句。
  金嬷嬷一脸震惊,若瑶忙伸手捂了她的嘴不让她惊叫,低声安慰道:&只是以防万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
  金嬷嬷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来一个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银票仔细地藏进帖身小衣的口袋,转脸不停地抹眼泪&&
  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若瑶一脸破釜沉舟的决绝。
  走到半路,若瑶借口去路边铺子里买点心,让金福把马车打发了,另雇一辆马车回了候府。
  蒙混过守门的婆子,主仆二人刚拐到通往墨砚阁的小路上,就瞧见竹香一脸惊慌地守在墨砚阁门口,伸长脖子四下张望。
  见到若瑶,她合掌念了几声佛号,扑到若瑶跟前低声道:&姑娘您可回来了!要不是您吩咐花影在屋里装您的样子念经,差点就被丹红发现了!&
  丹红是大夫人的心腹婢女,她到墨砚阁定是奉了大夫人命令。难道大夫人竟连一天功夫也不能等了?
  若瑶心中一沉,向四周瞧了一眼,低声道:&什么事?回去再说!&
第5章 赏花
听见若瑶回来,跪在里间几案前颂经的花影忙起身出来伺候她更衣。
  竹香指着桌上一套彩绣辉煌的衣裳,满脸愤恨地道:&大夫人请您明天跟五姑娘一起去青阳郡主府赏花!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什么好事?&
  &秋高气爽,这时节赏花就是好事!&若瑶随手翻了翻那套衣裳,心中忍不住冷笑。
  她在青峰庵呆了十年,将近及笄才接回候府。她只比五姑娘林若英大两个月,俩人同时在寒食那天有及笄。
  祖母西宁候夫人为了面子好看,也是为了将来攀亲,特意下帖子请了几位世交夫人来观礼。大夫人也请了娘家诸位嫂子来。
  林若英长相艳丽又刻意打扮过,诸位夫人的不但交口称赞又给了许多赏赐,大夫人脸面有光,也没明显为难处处示弱的若瑶。
  大夫人娘家二嫂代洲候次女姚秋氏就是那次看上了若瑶,想让她嫁给自已骑马摔傻了的大儿子。
  虽然一心巴结姚秋氏,可她无心中对若瑶的一句评论,仍让大夫人火冒三丈。
  认为若瑶抢了林若英的风头,大夫人强忍到诸位夫人告辞,竟当着下人的面骂道:&什么弱骨丰肌,风韵天成。分明就是狐媚子转世,专为败坏家风生下的孽障&&&
  若不是候夫人实在看不过眼,派心腹林嬷嬷呵斥了几句,还不知她要骂出什么来。
  自那以后,大夫人不但加倍克扣三房的用度,还以若瑶身子不好为由拦下外头的闺阁应酬。
  今天却主动让她赴青阳郡主府的花会,还送来绣工精美的艳丽衣裳,难怪竹香起疑心。
  瞧着面容无波的若瑶,竹香急道:&姑娘!您到底明不明白啊?这哪是好事?奴婢看是祸事!&
  金嬷嬷也急道:&大夫人这打的是啥算盘?姑娘就说身子不爽利推了吧!&
  &你们都看出来是祸事了,姑娘怎会不知道?&花影捧过一杯热茶递给若瑶,口中说的轻松,心却悬着。
  若瑶接过茶微笑着问道:&母亲怎么说?&
  花影忽垂了头低声道:&丹红先去的夫人那里,说了会七少爷念书的闲话,夫人就让丹红把衣裳给姑娘送过来了!&
  果然如此!
  若瑶略有些失望,与自已相比母亲还是更看重传承血脉的林东阁。大夫人以林东阁的学业为要挟,母亲明知不妥,也不得不同意她去花会!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还能躲到哪儿去?
  若瑶轻轻放下竹青色菊纹茶碗,&我最近在家中呆烦了,出去走走也好!&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有心再劝劝,可都知道若瑶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劝也没用,只好默默的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一夜无话,天色未明若瑶便起身梳洗。
  从在妆台前打量了自已半晌,若瑶低声吩咐花影,&今日做飞霞妆,梳灵蛇髻。&
  花影略有迟疑,转念间担了一宿的心猛地放下,笑着应了一声,手脚便比先前麻利了许多。
  金豆子抱着江宝儿凑近妆台,看了会走进隔间,疑惑地对竹香道:&姑娘今天怎么看着怪怪的?&
  &哪里怪了?江宝儿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毛这么黑,你是不是偷懒了?&端着三角铜烫斗汤衣服的竹香正没好气,越看大夫人送来的衣裳越生气,狠狠瞪了金豆子一眼把她撵了出去。
  竹香拎着烫好的衣裳进门,发现若瑶已经在里面套了两身夹衣。她抬眼瞧了瞧天色,&今儿也是个大睛天,姑娘怕是穿多了&&&
  若瑶恍若未闻,刚在花影的服侍下换上大夫人送来的彩衣,就见陶氏身边的陶嬷嬷来请。
  进了陶氏的卧房,若瑶忙过去扶住挣扎着起身的陶氏,&母亲躺着吧!小心起猛了头晕。&
  陶氏枯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若瑶的手背。
  打量几眼若瑶,陶氏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往下的话却哽咽着说不出来。
  陶氏先祖是胡人,出身就比旁人低了一等。她父亲虽是三品皇商,前些年却犯了案,被革职抄家。当年三老爷林修远爱慕她的才学相貌,不惜忤逆候夫人硬娶了她进门。
  林修远在世时,候夫人都不肯正眼瞧她,大夫人对她更像有刻骨仇恨似的,时时处处把她踩在脚下。如今丈夫不在了,娘家败落,陶氏性情柔弱又没有亲生儿子依仗,连候府有些头脸的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日子过的无比艰难。
  陶氏还不到四十的年纪,两边鬓角却星星点点地发白,看着比候夫人还老些。
  若瑶心中那点不平早已褪去,柔声道:&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陶氏拿帕子擦了眼泪,转脸对陪嫁的陶嬷嬷道:&把那套头面拿出来,给瑶儿戴上。&
  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头面是林修伯当年给陶氏的聘礼,也是陶氏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若瑶明白陶氏是怕别人笑她寒酸,才把这套头面拿出来。她眼睛酸涩,晨曦中那套式样早就不流行了的粗笨头面格外耀眼。
  亲手替若瑶戴好首饰,陶氏把她搂在怀里,干瘦的手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忍不住低声哭道:&不是娘不替你争,实在是&你父亲只有东阁这一个儿子&寄在我名下&&我不能对不起你父亲&&&
  陶氏的眼泪落在若瑶脸上,温热的感觉一直烫进她心里。从翰墨轩回来时金嬷嬷在马车里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楼主蓝瘦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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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夫人感情好,老爷一走夫人早没活着的念想了!可姑娘少爷都小,她也不能就撒手走了,只能苦熬着!别人的苦都说得出,就夫人的苦说不出。少爷是夫人手上的肉,可三位姑娘却是她的心尖子。大前年大姑娘上轿一走,夫人就昏死过去了&&早年间但凡有法子,老爷和夫人也不会送姑娘去庙里&&姑娘可不能记恨老爷、夫人&&&
  母亲不是不爱她,只是性情太懦弱,指望不上!
  垂眸掩住眼底的水意,若瑶低声安慰陶氏道:&女儿都明白!我会小心的,您不用替我担心。&
  陶嬷嬷也在一旁抹眼泪,直到林若英身边的小丫鬟来催,若瑶才恋恋不舍地往外走。
  刚拐到二门,就听见林若英正气急败坏地打发小丫头来催她。
  林若英自恃美貌,又是候府长房嫡女,从小就不曾把谁放在眼里。
  可是自从若瑶回府,但凡见过她的人都夸她长相漂亮,连大夫人手下的管事嬷嬷们背地里都说四姑娘比五姑娘长的好,林若英心里就跟扎了刺似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若瑶虽然足不出户,可美貌的名声却传遍京城。许多孟浪的纨绔子弟整日守在候府门外,就为了在若瑶出门时瞧她一眼。
  不知哪个酸秀才闲极无聊,竟做了一首歪诗道:&并蒂双生莲,一对姐妹花,英草虽纤纤,怎及瑶池品。&
  先前艳名远播的林若英一下子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羞得她足有一两个月不敢出门,暗中把若瑶恨的入骨。
  远远瞧见若瑶,林若英恨不得扑上去把她那张人人称赞的脸抓烂。
  虽然不服气,林若英也不得不承认,夹杂着胡人血统的若瑶确实容貌出众。不说她那纤秾合度曼腰修腿的身段,也不说那眸光流转时藏不住的潋滟风情,就是那莹透如玉吹弹可破的肌肤她就比不了。
  林若英强忍住嫉恨,冷哼一声低头装做整理衣裙,不理会越走越近的若瑶。
  她裙子上金线绣的牡丹灿若云霞,五色彩蝶翩跹飞舞,流云髻斜斜插着一支血色玛瑙蝴蝶簪,长长的珠串下,一枚红宝摇曳生辉。
  想着她打扮好时大夫人满意的眼神,林若英又忍不住回头,想看看一模一样的衣裳穿在若瑶穿上是什么效果。
  细细打量了几眼盛装的若瑶,林若英突然心情大好,暗骂一声蠢材。
第6章 计较
若瑶上身是大红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袄,下面配着蹙金牡丹彩蝶戏花罗裙。衣裳是京中最流行的款式,不论质地还是剪裁、刺绣都十分精致。阳光下金丝绣线闪闪发光,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穿如此贵重漂亮的衣裳。
  可这种张扬富丽的衣裳并不适合表情淡漠的若瑶,她整个人都淹没在衣裳的华彩里,连身段都比平常臃肿。
  抬眼瞧着跟着她穿同样衣裳的林若英,若瑶眸中闪过一抹冷笑,大夫人真想把她们俩凑成一对姐妹花?
  跟妆容精致若桃花的林若英不同,若瑶莹透的肌肤被厚重的铅粉彻底掩盖,妩媚的飞霞妆配上她那双淡漠的眼睛,显得不伦不类。天生卷曲的长发盘成灵蛇髻,不但不服贴还有些歪扭,再插满式样陈旧的红宝石头面,冷眼一瞧就像个乡下土财主家的丫头。
  林若英高兴之余又满眼鄙夷,东施效颦!庙里养大的果然没见识!
  她扬起下颌对若瑶道:&我路上要丫鬟伺候,姐姐坐后面那辆车!&
  候府一共备了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是主子们出门坐的翠盖珠缨的彩绘四驾车,后面一辆是普通的黑漆两驾车,是给跟主子出门的丫鬟仆妇们坐的。
  让她坐下人的马车去青阳郡主府?
  抬眸瞧着林若英,若瑶轻轻笑了笑,点头应着脚下却没挪地方。
  &这都什么时辰了?再磨蹭就去晚了!林若瑶你快着点。&看着阳奉阴违的若瑶,林若英大怒,连姐姐都省了,直接喊她名字。
  &好!&暗中扯住怒气冲冲的竹香,若瑶轻声慢语地应了一声,脚下还是没动。
  &你&&&
  靠住竹香肩头,若瑶面色难堪地喘息道:&我有点头晕,心口也疼的厉害&&&
  &姑娘又犯了心疼病?&被若瑶暗中捏了一把,竹香顿时会意。忙替若瑶抚心口,又转脸对林若英急道:&我们姑娘最近一直不舒服,八成去不成了,要不五姑娘自已去?&
  心疼病本是大夫人当初阻拦别人邀请若瑶的借口,可谁知姚家派人来议亲时,她竟突然晕倒,还真被大夫诊断出有心疾。请医吃药的折腾了一年,打乱了母亲的计划不说。今天这节骨眼上还要犯病?
  林若英恨不得下车打若瑶两巴掌,想起大夫人方才的嘱咐,她又强忍了下来,冷笑道:&身子弱就是不长出门的缘故,去花会转转就好了。快上来,这车宽敞躺下歇会就好了!&
  上了马车,若瑶招手叫竹香道:&我心口疼的厉害,你上来给我揉一会。&
  若瑶名正言顺地躺在车里,一路让竹香揉着心口,倒把林若英和她的丫鬟紫衣挤到角落里。看着林若英有苦说不出一张粉脸憋的紫胀,竹香暗自痛快。
  到了青阳郡主府,林家姐妹下车的时候,刚好又有几位姑娘的马车到了。
  林若英立刻换过一副表情,浅笑吟吟语声清脆地跟众位姑娘问好。气度端庄举止优雅,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先前那副阴狠恼怒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竹香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撇嘴道:&今儿才见识了,什么叫人前一样人后一样。&
  轻笑着瞄了竹香一眼,若瑶也没说什么。
  来赏花的姑娘她一个也不认得,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前问好。
  若瑶四下打量的工夫,就有青阳郡主府的管事嬷嬷过来行礼,指引她入内。
  青阳郡主府的花会有个特别的规矩,参加花会的姑娘不能带自家丫鬟入园。看到其它姑娘都单身跟着引路嬷嬷进了园子,若瑶也嘱咐了竹香几句,半垂了头跟了引路的嬷嬷往枕菊阁走。
  几个年纪稍大的姑娘都静静地往前走,几个稍年轻些的姑娘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后面,围在若瑶周围,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上下打量完若瑶,穿绯色窄袖儒裙的瘦高个姑娘刻薄道:&艳名动京城的林四姑娘,也不过如此!忒俗气,还以为是哪个乡下暴发户家里的丫头呢!&
  &刘婉姐姐,你快看!她的头发是棕褐色的还是弯曲的,她真有胡人血统?&一个团脸的小姑娘扯着身边年纪略大些的尖脸姑娘好奇地议论。
  &武清儿妹妹,我听说她的眼睛还是棕褐色的?&尖脸姑娘点头回着。
  若瑶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疑惑,这些贵女都是严格教养大的,平日都按着规矩接人待物。就算是心里看轻她,按常理也不会肆无忌惮地评论出来。
  眼角瞥到略有得色的林若英,再看看暗中与她眉来眼去的绯衣女子,若瑶弯起嘴角在心中轻笑了几声,林若英的手段倒比大夫人高出一筹!
  一个穿着淡紫绣玉兰花禙子的姑娘笑道:&江雪姐姐,她怎么冷冰冰的?到青阳郡主府赏花,怎么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被称做江雪的绯衣姑娘马上冷笑道:&哼!庙里养大的,哪有人教导她礼仪?&
  紫衣姑娘追问道:&不是说她身子不好吗?怎么也来参加花会?&
  &也就是你沈秋月良善才会信这种话!什么身子不好,还不是怕在人前露丑不敢见人的托辞?&江雪撇撇嘴,不想搭理貌似精明实则愚蠢的沈秋月。
  没听出江雪的暗讽,沈秋月摇头道:&不是的!是真的病入膏肓了。本来跟姚家订下的亲事,姚家都退了!林五姐姐是不是阿?&
  众家姑娘越说越离谱,前面领头的管事嬷嬷捂着嘴干咳了几声。转头打量了几眼面容平静的若瑶,又有意无意地瞟了林若英一眼。
  林若英立刻咽下嘴边的话,看着沈秋月笑容柔美地转了话题,&沈姐姐消息一向最灵通,你打听出来这次花会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没有?&
楼主蓝瘦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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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月面露得色,&这回不是顾九姑娘主持花会了?改颜六主持了!&
  被她这一说,众人的注意力立时从若瑶身上转到花会。
  刘婉疑惑地道:&颜六比我还小呢,一个黄毛丫头能担此大任?别弄出笑话来!&
  江雪皱了皱眉头,&青阳郡主不是一向把顾九当自家姑娘的吗?怎么换人了?是身子不好?&
  &顾九是不是身子不好我不知道!&沈秋月落后两步,躲开身边的引路嬷嬷,故做神秘地笑道:&可我却知道,这次花会郡主还请了别人!不能与我们同席的&&&
  &别人&这俩字咬的格外清楚,&不能同席&这几个字也说的分外暧昧,几位姑娘登时脸颊绯红,只有武清儿一脸疑惑地扯着刘婉细问。被刘婉凑近耳朵嘀咕了几句,她的小团脸也一直红到脖子上。
  众人的心思顿时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纷纷装出不经意的模样整理着发鬓和衣衫,谁也没注意林若英眼中突然绽放的光彩。
  若瑶神情依旧,脑子里却在仔细琢磨刚听来的几句话。
  青阳郡主无女却最喜欢跟各府千金来往,平日里宴请不断。顾九是右丞顾青山的老来女,母亲是荣国公嫡女与青阳郡主是手帕交,郡主府一应闺阁宴请都是顾九主持。什么样的神秘客人能让青阳郡主换下顾九?
  颜六应该就是林若梅要嫁的那个颜家的姑娘,从未听过颜家与青阳郡主府有瓜葛,居然让她代替顾九姑娘主持花会?难道颜家在朝中的地位已经超过顾家了?
  知道今日的花会暗藏古怪,现在看来这份古怪已经出乎她当初的预计。若瑶暗叹不能把金豆子带来。若她在,凭着她貌似憨傻又人畜无害的笑容,不出半个时辰一定能打听回来无数消息。
  &各位姐姐妹妹安座!承郡主错爱命颜宁主持金菊花会,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姐妹海涵。&
  枕菊阁中,容貌清秀穿着杏黄色绣梅竹兰襕边裙的颜六姑娘,笑意盈眸地从主位起身招呼着众家姑娘。
  她身后明亮的阳光倾泄而下,晨露未消的满园菊花金光点点,几只留恋韵光的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细风拂动枝影吐香。
  初秋美景衬得面容尚未完全长开的颜宁一派天真烂漫,浑如璞玉。众家姑娘略一诧异,轻视的眼神便收敛许多。
  互相谦让着都不落座,只等着她这个主人招呼。
  眼光扫过众人,颜宁的目光落在若瑶脸上,嘴角忽地弯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林四姐姐请这边坐!&指着左手边第一张几案,颜宁语声清脆地招呼若瑶过去。
  左尊右卑,左首第一个座位是客位中最尊贵的位子。她虽挂着候府嫡女的名头,却是最不受宠那个。让她坐首位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不说尊贵无比却性情倨傲的顾九姑娘,就是自家那个五妹妹也不会善罢甘休。
  抬眸瞧了瞧一脸诚挚的颜宁,若瑶心中冷笑,她可不相信眼前这个貌似单纯的小姑娘,会在有无数惯例可循的青阳郡主府花会上,弄错来宾坐位。
  即便她一时疏忽,她身后那几个青阳府的嬷嬷都老糊涂了不成?
  在静若泥塑的几个青阳府管事嬷嬷脸上转了转,若瑶略一思忖便垂下头走到首位坐好。
  见若瑶连礼节性的推辞都没有,就身子僵直地坐在首位,塌肩缩头一副小家子气。众人神情立刻从惊诧转为鄙夷,沈秋月已经&嗤&的一声笑出来。
  江雪冷笑道:&这就是名动京城的林四姑娘?真没瞧出来是这般风采!&
  她这句阴阳怪气的嘲讽刚说出口,刘婉等人马上附和着哄笑起来。
  若瑶浑然不觉,静静地捧着面前的青花缠枝纹茶盅啜了几口。
  一道淡蓝的人影袅袅婷婷地走进枕菊阁,众人的哄笑声戛然而止。那人走到若瑶跟前,冷笑一声,&你也配坐首位?&
  若瑶缓缓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名比她略大些的少女。上身穿宝蓝色樱花纹样淡黄滚边刻丝褙子,下面是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双环髻上插着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钗。
  容长脸上秀鼻樱唇眉目如画,身段婀娜若柳枝,装束也淡雅如菊,瞧着比盛妆浓饰的诸位姑娘出众许多,只是眸中那抹孤傲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看着她的面容打扮,若瑶猜测这就是名动京城的顾九姑娘顾书玥。除了皇家公主和宗室郡主之外,本朝身份最为高贵的贵女之一。
  发觉若瑶只是上下打量自已却没起身避开,顾书玥不屑的神情间更多了分刻薄,&胡奴贱婢生的东西,竟厚颜无耻地坐在青阳郡主府首位,还不滚出去!&
  世家女子容貌才学都在其次,名声最为重要。未出阁的姑娘在别人家中做客,哪怕是走路的姿势不对,都会被人议论耻笑,更何况被当众辱骂。
  虽然是顾九出言不逊,但人心往往站在强者一边。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没人说顾九倚势欺人,反倒会说若瑶不懂尊卑规矩,自取其辱。
  西宁候府再不要脸,把嫡女送给颜家做妾也需要一个借口。凭&名声尽毁&这四个字,大夫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打发到颜家做妾!
  更何况此事关乎外家声誉,若她不出言反驳,母亲知道后情何以堪?东阁、若云以后如何在候府立足?
  枕菊阁中寂静一片,众人的眼睛都盯在若瑶身上,除了几个忠厚些的眼露不忍,其余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林若英眼中更是一副报仇雪恨的神情,隐约还带了些得意。
  众人神情尽收眼底,若瑶瞧着顾书玥,轻笑道:&顾姐姐可是跟我说话?&
  气定神闲,倒让阁中众人一怔。
  若瑶又笑道:&我外高祖父虽是胡人,但倾尽家财助圣祖皇帝征战四方。攻克璞阳城时,圣祖皇帝亲自携我外高祖父的手入城,并以兄弟相称。我外祖蒙圣上厚爱也封了三品皇商,为军中筹备粮草马匹。虽一时不慎误了事,但圣上深循圣祖厚待功臣的遗训,只将外祖革职抄家,却并未将全家入奴籍,怎么到了顾姑娘口中我外家竟成了胡奴贱婢?难道圣上改了诏谕,我竟不知道?还是顾大人私下揣夺出圣意,顾姐姐特地漏个口风给我?还是高祖皇帝眼中的兄弟在姐姐眼中竟是奴婢?&
  揣测圣心、藐视先皇的大帽子扣下来,顾书玥脸色一白,急怒之下竟没发觉若瑶偷换了概念。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若瑶又叹道:&我小时候养在庙里,虽然孤陋寡闻但也听说&客随主便&这句话。顾姐姐才名动京城,难道这句话竟没听过?颜家妹妹一时忘了姐姐,让我坐在这里,我也惶恐不安呢!坐这里怕夺了顾姐姐的位子,不坐这里又扫了颜家妹妹的脸面。&
  说着又转脸看着颜宁浅笑道:&即然这样,就请颜妹妹再指个位子给我!&
  没想到若瑶即不惊慌也不害怕,倒把矛头指向自已。一句&忘了顾家姐姐&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被顾书玥阴冷的目光扫视,颜宁有些手脚无措,求救似地往林若英脸上瞧。
  林若英马上垂下头,揉着裙带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却暗自诧异,病的半死不活的若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颜宁咬着嘴唇在顾书玥和若瑶间来回瞟了几眼,眼底泪光隐隐,完全是虑事不周的懊悔委屈表情,期期艾艾地对若瑶道:&是我思虑不周,这下如何是好?这座位&&&
  若瑶的眼光直直地落在颜宁脸上,深褐色的眸子淡漠异常。
  凛冽的眸光下,颜宁感觉自已的心思都赤裸裸地呈现在若瑶面前。脸上的委屈渐渐挂不住了,请她让出首席的话,也不敢说出口。
  虽然林若瑶先拿&客随主便&的话把麻烦扔到她这里,可若她出尔反尔,再开口让若瑶让出首席,谁知道若瑶又会说出什么来?
  可顾九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若非顾九主动让她,主持花会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头上!顾九不是称病不来吗?怎么又突然出现?
楼主蓝瘦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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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宁恨恨地瞪了一眼给她出主意的林若英,暗恼被她骗了。林若瑶这个样子怎么会是胆小懦弱的?
  眼睛转了转,颜宁瞧着身后的管事嬷嬷,尴尬地笑道:&我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嬷嬷们教我!&
  嬷嬷们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知道这些没嫁人的贵女最难缠。可放任不管,扫了青阳郡主的面子,最终受罚的可是她们这些下人。
  先前打量若瑶的嬷嬷往前走了半步,笑道:&姑娘们凑在一起玩乐图的就是热闹,又不是朝堂议政。按以往规矩,各人寻相厚的姐妹坐如何?&
  原本她这话说的没错,青阳府宴请虽多,但请来请去不过是宗亲重臣豪门世家那十几位未出阁的嫡出姑娘,如何坐已经约定俗成。众姑娘只要不存心生事,自然知道要坐哪里。可如今却多了林若瑶一个人,而且平日里居客位的颜宁这会代替顾书玥主持花会,便没有规矩可依。
  顾书玥刚刚落了下风,谁也不想这会触她霉头。一时阁中众姑娘都像没听见似的,谁也没动脚步。
  管事嬷嬷左右逢源的话根没说一样,颜宁已急得快哭出来了。
  主持花会的机会落到她头上,背后指不定有多少人眼红呢。若连众人的座位都安排不好,她不但会成为京城贵女们圈子中的大笑话,连她的亲事都要受影响。
  名门世家谁会娶个糊涂无能的女子做嫡子正妻?
  虽然这事别有隐情,可谁会听她辩解?最终倒霉的还是她!
  见颜宁粉嫩的小脸青白交加,眼里含了一包泪水,强忍着才没落下来。若瑶暗笑自已活了两世竟跟一个被人利用的黄毛丫头争长论短。
  瞧了瞧满脸怒意的顾书玥,若瑶见好就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右手末位坐下来。
  她前倨后恭的举动又引来众人一阵嘲讽,江雪冷笑道:&算她识相!&
  沈秋月则是一脸谄媚的看着顾书玥,&顾姐姐不要跟那种粗鄙人一般见识,扫了兴致。&
  武清儿撅着嘴受了委屈似地看着刘婉道:&今天的花会怎会请了这个不相干的人来?&
  刘婉虽然没应声,却朝若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众人言语刻薄,若瑶神态安然地坐在那里,仿佛众人议论的不是她。被骂的没有任何反应,骂人的也觉得没意思,众人渐渐停了声看怪物似的看着若瑶。都想不明白,她凭白挨了骂怎么会一声不吭,更平静得跟没听见似的?
  顾书玥冷笑着睃了若瑶一眼,转脸厉声吩咐下人道:&换一套新几案!&
  马上有仆妇过来将若瑶坐过的几案撤掉,又在原地摆上一套新几案。顾书玥款款落座,坐下的瞬间瞥了林若英一眼,见她微微点头,顾书玥阴沉的面色才稍有好转。坐下后也不搭理众人,目光投到阁外的花丛中,满腹心事的模样。
  顾书玥落座,江雪等人便选了合适的地方坐下,只有先前眼露不忍的那几位姑娘仍略有犹豫仍站在原处。
  若瑶冷眼瞧着,暗中记下她们的模样。
  眼前光线一暗,转头竟发现林若英已在她身边坐下。腰背挺直,神情哀戚,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悲愤神情。
  刚才还在看戏的林若英怎么突然摆出这副模样?若瑶转眸扫到阁外花荫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五旬年纪的胖嬷嬷。
  瞬间她已明白过来。
  青阳郡主的独子早已娶亲,她一把年纪还热衷于跟世家未出阁的姑娘们交往,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有多少世家姻缘是在她办的花会上凑成的。
  胖嬷嬷的穿着打扮与阁中伺候的嬷嬷们并无不同,可眉梢眼角俱微微向上挑起,虽然半眯着眼,可长年位居高位养成的凌厉却藏不住。
  这胖嬷嬷定是青阳郡主暗中派来观察各家姑娘品行性情的!
  难怪林若英要演这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姐姐受辱妹妹相陪这就是仁心孝悌,不跟顾书玥正面争执那就是隐忍宽厚。
  这样有进有退的女子自然能撑起世家内宅。
  果然是讨好世家夫人们的好手段!
  若瑶垂眸不语,林若英有些小聪明却不用在正途上,早晚聪明反被聪明误。
  西宁候虽然势微,必竟是一等候。此次花会没有宗室女出席,按家世排位林家姐妹虽坐不了首位,但也绝不会坐到末位。林若瑶如何坐众人并不看重,可候府长房嫡女林若英也跟着坐到末位,已落坐的江雪等人便有些不自在。软垫上像横空长出许多尖刺,扎得她们坐立不安。
  江雪等人的尴尬,若瑶视若无睹。眼光扫过阁中仍未落坐的几位姑娘,她轻声自语了一句。
  林若英猛地转头瞧着她,略一迟疑忽站起身笑道:&每次花会都这么坐,咱们今天来个新鲜样如何?&
  手足无措的颜宁早忘了先前对林若英的愤恨,眼巴巴地瞧着她道:&林五姐姐有什么好主意?&
  &咱们把几案摆成圆圈,首尾相连不分主次如何?嬷嬷说的对,咱们是姐妹聚在一起取乐,又不是朝堂议政,何苦搞这些没意思的事?&
  &连成一圈,每个座位即是首位也是末位。这样好!竟存了天道圆融的意思。林五姐姐果然聪慧!&站着的一位绿裙姑娘立刻附和,暗中朝愣怔的颜宁递了个眼色。
  &还是林五姐姐和周薇姐姐想的周到!这样坐着,一会咱们联句也方便!&颜宁醒过神,马上吩咐下人们重排桌椅。
  若瑶暗中冷笑,偷眼再瞧时,阁外那个胖嬷嬷已不知去向。
重新排了座位,众人嬉笑着落座看了一会歌舞,就开始以菊为题赋诗联句。
  才学不好不过惹人嘲笑,伤不到性命!
  若瑶嘴角微翘,随意凑了几首不像样子的诗应付。众人品评过后,瞧她的眼神除了鄙夷便是不屑,先前那些不忍看她出丑的姑娘们也暗自摇头,只有周薇上下不停地打量她。
  没人找茬,若瑶乐得清静,倚着靠垫欣赏园中景致。
  一个丫鬟走来,附在颜宁耳边低语几句,颜宁便击掌笑道:&郡主吩咐每人以园中景致为题赋诗一首,姐妹们都去园中逛逛吧!&
  花会规矩,赋诗最末一名要输些彩头给赢家。不过是亲手绣些巾帕之物送给赢家,东西不值钱,可谁都丢不起面子,众人听了纷纷起身往外走。
  若瑶仍倚着靠垫没动,颜宁走过来笑道:&姐姐还不走?呆会好景致都被别人挑走了!&
  &我就以枕菊阁为题,妹妹容我在此细想吧!&若瑶颔首微笑,仍未起身。
  颜宁上前抓住她的袖子,急道:&不能以枕菊阁为题!姐姐去后园瞧吧,那边的景致好!&
  想起沈秋月口中那些不能同席的神秘客人,若瑶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她是去看景致还是让别人当景致看了?生出波折,她的小命还保得住?
  &那我就以阁外的那处假山为题!&懒懒地指了指阁外的假山,若瑶打定主意,不踏出枕菊阁一步;更打定主意成为输家,做实粗鄙无才的名声。
  劝了半晌若瑶仍不肯起身,颜宁跺了跺脚快步走出枕菊阁。
  看着颜宁的背影,若瑶弯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颜宁虽然狡猾到底年纪还小,太沉不住气!派个孩子来演戏给她看,大夫人真是轻敌!
  阳光暖晒,枕菊阁再无他人,只有阁外站了几名仆妇。不希望这些人进来打扰,若瑶索性眯了眼假寐。
  阁外竹影闪动,感觉一道似曾相识的凛冽目光落在她身上,若瑶忽地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
  先前引路的嬷嬷走进来,向若瑶施礼道:&姑娘的丫鬟竹香有急事要见姑娘,已经在二门口等着姑娘了。&
  若瑶挑了挑眉毛,&什么事?&
  引路嬷嬷道:&好像是府上三夫人病情加重,派人来接姑娘回去。&
  陶氏的病是忧思成疾,不是急症怎会突然严重?就算怕她出事,想用这个借口提前接她回去,没有大夫人的命令,候府哪个下人敢替陶氏传话?
  端起菊花茶啜了一口,若瑶笑问道:&真是我的丫鬟?嬷嬷不会搞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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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高挑的个子,曼容脸眉眼修长,嘴唇略略有点厚。&引路嬷嬷说着还拿出一块绣了木樨花的帕子,笑道:&那姑娘说了,要是您不信就把这帕子给您瞧。&
  引路嬷嬷形容的正是竹香,拿的帕子也是竹香的东西,可若瑶越发觉得有古怪。以竹香那鲁莽性子,怎么会想到拿贴身帕子做信物?
  若瑶仍没有起身的意思,嬷嬷又笑道:&要是您不去,那姑娘等不急在府中乱走迷了路,惹出事就不好办了!&
  竟以竹香的性命要挟她?
  看来大夫人排好的戏是一定要演给她看的!
  不出二门还是在青阳郡主府里,大夫人的手再长,也不敢在这儿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暗中咬了咬牙,若瑶接过竹香的帕子,站起身笑道:&劳烦嬷嬷带路。&
  跟在引路嬷嬷身后,若瑶假装抿鬓角的头发,顺手藏了根发钗在袖子里。
  走了没多远,刚绕过一座假山,若瑶便发现那嬷嬷一直引着她往后园走。
  瞧见不远处有几个青阳府的下人,若瑶马上停住脚厉声问道:&嬷嬷想带我去哪儿?青阳府的规矩是诳骗客人四处闲逛吗?若犯了忌讳是谁的不是?&
  回头看见那几个下人听到若瑶的声音,转脸往这边瞧来,引路嬷嬷咧嘴笑了笑,&有位公子想请姑娘躲在这儿看出戏!&说完闪进竹林,三转五转便不见了踪影。
  引路嬷嬷不见了,不远处那些下人也突然消失。诺大的园子里不见一个人影,像是在特意回避什么人。
  若瑶攥紧袖子里的簪子,警惕地往四周瞧了瞧。快步绕过假山找到来时的路,刚要往回走,就听见有男子脚步声传来。
  费这么大周折,就是要演一出她在后园私会男子的烂戏码?
  这戏码虽烂,却足以要了她的命!
  飞快地朝四下打量几眼,若瑶闪身躲进藤萝遮蔽的假山缝隙,紧贴着石壁一动不动。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太监尖细的声音蓦地响起。
  若瑶身子一抖,以为自已被发现了。
  &我是西宁候府长房嫡长女若瑶,受青阳郡主邀请来赏花。花会上要以景致为题赋诗,信步走到这里,不料在竹林中丢了一只祖传的蝴蝶玉佩!这玉佩对小女子来说十分重要,急切寻找却不想冲撞了贵人&&&林若英柔媚婉转的声音清脆悦耳,略有些拖长的尾声里带着些许水意,凭添几分娇柔。
  &丢的是与你腰间系的这只蝴蝶成双配对的玉佩?&男子低沉的嗓音略有几分沙哑,可并不影响语气中的挑逗之意。
  &你&&登徒子&&小女子告退!&林若英低喝了一句,转身跑远。
  明艳如春花的少女那种含羞带恼的娇嗔,哪个男子听了都会心猿意马,落到若瑶耳中却如五雷轰顶。
  低沉的男声笑道:&德安,去四外寻寻那玉佩!&
  &主子可是动心了?&德安轻笑着走远,过了片刻返身回来笑道:&找到了!就挂在竹枝子上,看来是特意留给主子的!&
  &西宁候府长房嫡女若瑶?这丫头有些意思&&哈哈哈&&&
  男子肆无忌惮地狂笑声渐远,若瑶仍贴着石壁一动不动。背后冷汗涔涔,片刻间几层夹衣都湿透了,粘塌塌地贴在身上,秋风瑟瑟透骨生寒。
  果然是一出好戏!难怪大夫人要她来赴会!难怪要她与林若英穿一样的衣裳!
  大夫人不但让人在花会上羞辱她、偷窥她,更想让她做林若英的替罪羊!
  凭白让她来参加花会,她肯定会心生疑惑。所以顾九的羞辱还有颜宁的催促,不过是两颗烟雾弹,让她不敢走出枕菊阁破坏林若英的好事,又不会疑心有其它的阴谋!
  那年轻男子身边跟着太监,不是宫里的那几位皇子便是得势的宗亲。这样的人心思缜密,林若英勾引他的同时,还不忘留一手,报的是若瑶的名字而不是她本名。
  若事成,男子求亲的庚贴上只会写西宁候府长房嫡女;若事败,自然有若瑶担下淫贱的骂名,等着她就是死路一条!
  除了这招暗棋,还有顾九这招明棋。顾九辱骂她时,若她没有针锋相对,等着她的就是去颜家做妾!无论如何,都是拿她做棋子!
  好狠毒的计中计!虚实相映,算计她一个闺阁弱女居然用上了兵法?
  若不是那嬷嬷把她引来,她蒙在鼓里,死到临头都不知走错了哪一步!
  那嬷嬷口中请她来看戏的公子是谁?
  颜宁和顾九为何要帮林若英?林若英这么做是大夫人的主意,还是老候爷的主意?
  念头一个跟着一个,搅在一起毫无头绪。像被张牙舞爪的噩梦纠缠,若瑶神魂恍惚,头抵着石壁,过了许久仍一动不敢动,生怕一抬头噩梦变成事实。
  假山缝隙中阴冷的湿气蔓延至全身,若瑶感觉像掉进冰窟窿似的,全身僵硬。被窒息感压迫,心胆都要爆开了似的疼。
  西宁候府的人为了权势,作践她还不够!还把她往死路上逼?
  可她不但不想死,更想活的舒服惬意!否则怎么会在青峰庵忍了十年,又费尽心思回到碌碌红尘?
  扶着山石站稳身子,若瑶脊背挺得笔直,攥紧拳头微笑自语,&好戏!真是好戏!&声音轻若云烟,笑容却如冰雪般透着刻骨寒意。
  &你还好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洞口传来,若瑶下意识地往暗处缩了缩身子。过了半晌,洞外的人仍未离开,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她出去。
  淡蓝的锦袍映着天光,清静儒雅,瞧清楚来人的长相,若瑶暗吸口冷气,洞口的人居然是在翰墨轩中买她《艳姬帖》的那个男子?
  男子极有耐心地站在那儿,许久才缓缓背过身低声道:&整理好仪容出来。&
  若瑶深吸几口气让自已平静下来,拿帕子抹干净脸,拍掉身上的土。慢慢走出假山夹缝,对着男子福了一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转过身挑眉淡笑,&你怎知方才那男子不是我?又怎知命那仆妇提醒你的人是我?&
  这样问便是承认了?
  与其说假话惹怒他,不如实话实话承他这份人情!
  若瑶垂着头语声平静地道:&说话声音不同,走路的脚步也不同。那人比公子脚步跨的大些!而且你们身上的熏香也不同!这夹缝极其隐秘,那人与身边太监俱未发现,可公子却直接停在洞口处问话,说明您不但知晓此地而且知道小女躲在此处。公子若非遣人示警的恩公,小女不敢做第二人想!&
  一般女子骤然遇见这样的事,即便没吓的魂飞魄散,也一定惊慌失措。她竟能在片刻间想明白这些事,这份心思定力实在难得!
  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看若瑶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亦多了几分怅然。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瞥见男子若有所思的模样,若瑶索性把话问明白。&恩公为何帮我?&
  &凑巧知道有人心存污秽,路见不平罢了!姑娘不必挂在心上。&男子笑容仍旧温和,语气中却有了少许寒意。
  &那就多谢恩公!小女狼狈不堪不宜久留,告退!&若瑶又福了一礼,转身便走。
  看到若瑶脚步平稳,男子好奇地问道:&你不怕?&
  &怕有何用?该看的都看了,日后小心应对便是。&淡然应了一句,若瑶继续往前走。
  &好一个怕有何用?&男子笑意更盛,凤眸微挑,平静的眸光荡起一丝涟漪。她们三分相似却七分不同阿!
  上前两步,他伸手将一只蝴蝶玉佩递到若瑶跟前,&这东西留在那人身上早晚是祸害!你收着兴许用处更大!&
  能自由出入青阳郡主府,还能在她府中安插心腹,这男子到底是谁?
  不但提前知晓林若英的打算,还能眨眼间从她心仪之人身上得到这块玉偑,他实在高深莫测!
  这样的人,把这个可以钳制林若英的筹码给她是什么意思?
  若瑶并未伸手,微垂了头静静站在那,好像并不明白那玉佩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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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说完将玉佩放在路边青石上,转身离去,留下若瑶一人对着蝴蝶玉佩发呆。
  这对玉佩是大夫人陪嫁,据说是上古宝玉,有辟邪驱祟的灵用。没想到今日竟成了林若英与人私下定情的信物!
  蝴蝶佩莹润剔透,雕工精致,被竹叶间的碎光映照,绿意沉沉似一眼深潭。
  隐忍藏拙还不肯放过她,何妨一战?她虽没有逆天的本事,可两世为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既然有人把筹码送上门,焉有不用的道理?
  转眸向蓝袍男子消失的方向瞧了瞧,若瑶唇边弯起一抹笑意。
  前世被最信任的恋人欺骗,今生她才不会轻信这高深莫测的男子帮她,只是出于仁义之心。
  他用她做棋子,她亦可以用他为钢刀!
  拎起玉佩藏进怀里,若瑶仔细整理好仪容,又将笼在袖子里的发钗插好,才慢慢朝枕菊阁走。
  越接近枕菊阁,若瑶唇边的笑容越盛&&
  众人陆续回到枕菊阁,若瑶神色平静,林若英却有些心神不宁。
  顾书玥不像往常那样清高,不等众人请就主动赋了两首诗还做了一幅画,可明显是心不在焉,水平不及以往,令众人颇为意外。
  江雪等人自然不敢越过她,周薇等持重些的又向来不出风头。众人的诗作一个比一个差,即便这样,若瑶也毫无意外地输了彩头。
  花会结束,她回到安平院时已是晚霞漫天。
  面对陶氏满是担心的询问,若瑶将青阳邵主府中发生的事都瞒下来。只把做诗输了的事告诉给她。
  才学不好只是小事,无伤大雅!陶氏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又问了几句就连声催若瑶回去歇着。
  回到墨砚阁,若瑶脸上的平静再也撑不住了,疲乏无比地和衣躺到床上。
  看见若瑶闭眼躺着一动不动,屋里的几个人都以为她累了,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外间。
  金豆子抓住竹香,一脸向往地道:&姐姐,你去郡主府吃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是陪姑娘做正经事去了,哪像你一到到晚就知道吃?不过倒有件乐子事&&&压低声音,竹香把早上林若英找茬不成,不但让出了大半个马车,还挑不出毛病的事说给几个人听。
  听完竹香的话,金豆子&哧哧&的笑出声,金嬷嬷却惊诧地问道:&真的?五姑娘在咱们姑娘这儿吃瘪了?咱们姑娘平时可是和软的性子,并不计较的!今日怎么&&&
  花影轻轻把门帘挑起个缝,看见若瑶仍躺着没动,回头低声对竹香道:&你少说几句吧!被大房的人听到又是一场事非。&
  金嬷嬷也干咳了一声,&谁跟我去厨房取饭?武仁家的不好说话,去晚了都是剩的、凉的不说,还要听她那些窝心话!&
  &我跟嬷嬷去!我瞧见了,今晚上吃清蒸鲈鱼、板栗烧野鸡还有&&&一听去取饭,金豆立刻来了精神。
  &你想死了?姑娘的份例菜你也惦记?咱们姑娘性子好,怕咱们跟着吃苦,才不跟厨房说吃素的事。虽然每天的荤菜都赏给咱们了,可你也不能把姑娘的份例菜当成自已的。再这么没规矩,你就等着挨板子吧!&被花影说了两句,竹香的一腔火全冲金豆子去了。
  金豆子挨了骂也不生气,嘻嘻笑道:&姐姐骂的是!都是为了我好姐姐才肯骂我的,我记得了。姐姐别气坏了身子,我下次再不惹姐姐生气了!回头把鱼身和鸡腿都留给姐姐&&&
  被金豆子歪缠,竹香也禁不住笑起来,&死妮子!就会说,早晚你就在这张馋嘴上出事!&
  四个人嘀咕了一会,房门一响,外间顿时清静下来。
  摸了摸怀里那条帕子,若瑶低叹一声。墨砚阁里这几个人论忠心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机敏心计却都差了些。
  要开始反击,那屋里这几个人就得好好提醒提醒&&
  &凭什么其它主子都是整只鸡,到咱们姑娘这里就成了四个爪子,两个鸡头的散肉?还有鱼中间那截哪去了?除了鱼头就是鱼尾,嬷嬷还不让我问!&显然是进了自家院子,金豆子底气也足了些。
  &小祖宗!你少说几句吧!姑娘听见该伤心了&&反正姑娘也不吃,咱们做下人的吃什么不是吃?&
  &虽是这话!可到底是姑娘的份例菜,又不是吃武水桶的银子,她凭什么克扣姑娘?您没看见五姑娘房里的人去拿饭,武水桶恨不得把她自已的肉割下来一块炒个菜端上去,可惜她有那份孝心,五姑娘还嫌她肉臭呢&&&
  武仁家的腰身粗壮,不但见钱眼开还为人又刻薄。仗着自已男人从小伺候大老爷林修伯的情份,自已的老子娘又是从小在老候爷跟前伺候的,自认为高人一等。除了几个有体面的大丫鬟和管事娘子没被她排揎过,哪个去厨房领饭菜的丫鬟都被她骂过,小丫鬟们私下里就管她叫武水桶。
  瞥见窗户纸上映出的纤巧人影,金嬷嬷一把捂住金豆子的嘴。
  听着窗子外面飘进来的只言片语,林若叹了口气,她一心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大夫人却拿忍字头上这把刀,扎她的心!
  既然如此,就比一比谁的刀快吧!
  素青花五寸盘里几根蔫黄的油菜叶子,一份炒老的青笋。
  瞧着花影端上来的两样素菜,若瑶语声平静地道:&把我的份例菜都端上来!&
  飞快地瞥了若瑶一眼,花影讶异地问道:&姑娘要吃荤食?&
  重重地把筷子摞在桌子上,若瑶并未说话,花影的肩膀却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竹香在外间听见动静,把所有的菜都端了进来,气呼呼地道:&姑娘您瞧瞧!这都是什么?鸡也不是野鸡,鱼也不是鲈鱼!这帮黑了良心的,竟然用不知道哪顿剩下的零碎来坑主子&&&
  &把菜放下!你们吃了饭再过来伺候!&若瑶打断竹香的话,低下头就着一碟子青菜自顾自地吃饭。
  周围伺候的四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若瑶自从青阳郡主府回来就有些不对劲。
  几个人也不敢多问,草草吃了饭就进里间来伺候。
  若瑶清冷的目光在四个人脸上挨个扫过,从袖子里拿出条帕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厉声问竹香道:&这个怎么说?&
  狐疑地拿起帕子瞧了瞧,竹香脸色大变,浑身上下摸起来,急道:&奴婢的帕子怎么不见了?明明搁在怀里的,怎么没了?&
  &这帕子&&姑娘是哪里得来的?&别人还糊涂着,花影心里已明白了几分,额角霎时冒出一层细汗,&姑娘,竹香不是那样的人!您&&不能&&&
  &我不能什么?不能冤枉她还是不能不护着她?&若瑶冷冷地截住花影的话头。
  从未见过若瑶发怒,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瑶沉下脸盯着竹香,&你自已说,这帕子什么时候丢的,丢到哪儿了?&
  &奴婢&&不知道!&竹香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扑通&一声跪在若瑶跟前,脸胀的紫红,&奴婢敢用性命担保,这帕子决不是奴婢私下送给人了&&若奴婢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就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帕子汗巾簪环首饰都是女子贴身的物品,也是私下定情常用的信物。听竹香赌咒发誓,连金豆子也明白若瑶为何发怒了。
  她小脸惨白地跪在竹香身边,哭道:&姑娘明查,竹香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姑娘!老奴也敢拿性拿担保&&&金嬷嬷也跟着跪了下来。
  花影也跪下哭道:&不看别的,就冲着竹香从小伺候姑娘的份上,姑娘也要替她作主阿!&
  &证据呢?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清白,你们拿什么证明她清白?&看着挨排跪着的四个人,若瑶暗中叹了口气。
  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自已把自已吓成这样!若真出了事,这几个人怎么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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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若瑶一问,四个人都说不出话来。这种事情如何能证明?她们现在连帕子是谁交给姑娘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证明竹香是清白的?
  &奴婢就算拼着一死,也不能凭白让人这么冤枉,更不能牵连姑娘的名声。&狠命地咬着嘴唇,竹香猛的给若瑶磕了几个响头,跳起来就朝桌角撞过去。
  早就料到会这样,若瑶起身一把抱住竹香,低声骂道:&糊涂东西!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姑娘!有人存心拿了帕子诬陷奴婢,这事怎么能说清楚?与人对质凭白让人糟蹋,就算辨明白了,奴婢还有什么脸活?奴婢的娘当年就是这么活活气死的!奴婢不能&&&瘫软在地上,竹香捂着脸放声大哭。
  竹香是家生子,刚生下来爹就咽气了。她娘本分厚道,长相也算端正,守寡没几年被大老爷身边一个长随看上了。竹香娘不想改嫁,本以为拒绝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那个长随是个心术不正的,偷了竹香娘的一件小衣,便诬赖竹香娘与他私通。
  闹得满府皆知,后来查明白了,长随被老候爷杖毙。可府里下人婆子们都风言风语的说竹香娘不守妇道,咬死是她勾搭男人在先!
  竹香娘气性大受不得辱,一根绳子吊死在屋里。
  那年竹香六岁,大夫人嫌她不吉利,就把她打发到安平院伺候。名声就是竹香的死穴,她事事争强,就是不想在别人嘴里落下话柄。
  缓缓坐下,若瑶一脸平静看着竹香,&这帕子是我在马车里捡到的!&
  &姑娘?&屋里几个人异口同声,齐齐瞪着若瑶,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恐惧。
  明明是她自已捡到的帕子却不说清楚,三言五语差点要了竹香的性命,几个人更觉得若瑶举止诡异。
  不理会她们活见鬼的神情,若瑶继续道:&这今天这帕子是我捡着了,若明天这帕子落到府里哪个小厮手里,竹香你活不活?若落到外头男人手里,咱们屋里这些人还活不活?&
  若瑶并未加重语气,可几句话问下来,屋里几个人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这会是姑娘故弄玄虚,可真要是外人把帕子送进来,竹香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互相偷眼看了看,都觉得头皮发麻,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
  看着脸色惨白的竹香,若瑶继续道:&帕子什么时候丢的,让什么人捡到都不清楚,你就寻死?一死就能洗清白了?&
  瘫在地上,竹香眼神涣散,张了半天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错!竹香如此行事,是因为知道我不会害她,所以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份忠心我明白。可是&&&看了看花影等人略有不平的神情,若瑶语声凛冽,&若别人假冒我的话,指使你们做什么事,你们想也不想的就去做吗?若旁人拿条假帕子唬你们,你们也应下罪名吗?&
  停了片刻,看着灰头土脸的几个人,若瑶语气缓了下来,&以后不管做什么,你们心里都多一分考量多一分小心。你们一时软弱或一时糊涂就是别人的机会!凡事仔细些,但是也不用把自已往泥里踩!甭管出了什么差错,都记着还有我这个主子呢!都拿出点胆色来,等我扛不住自已抹脖子了,你们再寻死也不迟!&
  别的下人在主子跟前,命跟草一样不值钱,可自家姑娘却说出要用命护着她们的话!
  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几个人心里除了惊惧,更多的是体会到若瑶维护的苦心,&姑娘的话奴婢们明白了!&
  点点头,若瑶吩咐道:&以后这些贴身的东西,除了公中发的,你们都用素面的。连着我贴身的小衣、帕子、汗巾凡是带着独特花样的都烧了!若别人问,就说我在庙里长大的,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应了一声,花影等人开箱翻柜,各自搜捡出一包衣物拿到外间去烧。
  若瑶留下金豆子问道:&明天再领到这样的饭菜,你打算怎么办?只回咱们院子唠叨?&
  金豆子转了转圆眼睛,&奴婢拎着食盒子去找林嬷嬷!她是候夫人的陪房,前些天她孙子看上了武水桶的二闺女杏花,找人去问竟被武水桶骂出来了,林嬷嬷恨的牙痒痒&&&
  法子虽好,时间却太长!她没时间等!
  若瑶摇头,&回头去领饭时给武仁家的塞些好处,再想办法让厨房里的人知道!&
  &给她好处?凭啥给她好处?&金豆子一脸疑惑,又有些愤愤不平。
  若瑶淡淡地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瞧见金嬷嬷挑门帘进来,她又吩咐道:&明天早些叫我,我去给大伯母请安!&
  姑娘竟要违逆大夫人的命令去清平院请安?
  金嬷嬷张大嘴巴看着若瑶,心里慌成一团,比在翰墨轩外听见若瑶的打算时,还要惊恐。
  才用过早饭,找大夫人回事的几个管事嬷嬷就瞧见穿戴整齐的若瑶出现在清平院门口。众人惊诧不已,偷偷站在远处打量她,却没一个人上前行礼问好。
  若瑶也不在意,盯着醉霞阁的方向正好瞧见林若英走过来。崭新的木兰青双绣梅花锦缎襦裙,八宝簇珠赤金流苏头面,端的神彩飞扬面若桃花。
  瞥见若瑶,林若英垮下脸,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记得母亲怎么吩咐你的了?&
  若瑶轻轻笑了笑,不急不恼,&大伯母说我跟八字不合,命我不要踏时清平院,我这会儿是特意在这里等妹妹的!&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我还要跟母亲学管家,没闲工夫跟你磨牙。&若瑶的确没踏进清平院,站在清平院门口,不算违逆长辈命令,林若英虽然气恼也挑不出刺来。
  &昨个从青阳郡主府回来,我瞧妹妹腰上系的那对家传蝴蝶玉佩好像少了一只,许是不小心丢哪儿了。想着那东西是成双成对的,怕妹妹伤心,恰好我也有一只蝴蝶玉佩,不如送给妹妹,也只当是我感激妹妹昨日替我出头!&说着,若瑶拿出一只玉质混沌的汉白玉蝴蝶递到林若英眼前。
  发觉若瑶的话句句都像另有所指,林若英忽地脸色煞白。她拍开若瑶的手,强装镇定地指着若瑶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昨天根本没戴蝴蝶佩出门!&
  &难道是我记错了?看来是没用的心思使多了,脑子越来越不好用了!&懊恼地捶了下额角,若瑶又笑道:&祖父总说他八月十五的生辰犯煞,每次过节都让家里人戴些辟邪的物件,妹妹今年会戴那对蝴蝶佩吗?&
  林若英脸色更白,胸口起伏了半晌才冷笑道:&你是我屋里丫鬟吗?这么操心我的衣裳首饰,不如我跟母亲说,让你顶替紫衣算了!&
  林若瑶再不受宠那也是主子,林若英把她跟身边的大丫鬟相提并论,简直是当众抽她的脸。
  林若英在府中一向跋扈,平日林若瑶都躲着她走,可昨天却敢逆着她,今天又找上门来,难道大早上巴巴的赶过来就是来挨骂的?
  不知事情要闹成什么样,心思灵活的管事嬷嬷都寻个借口躲开了。只有一心巴结大房的人还站在原地等着看若瑶的笑话。
  暗中打量下众人的举止,若瑶微垂了头,面容平静跟没听见似的,往清平院里瞄了一眼,心中默默算计时间。
  &大夫人请俩位姑娘进屋里说话!&丹红的话音打破了清平院外的僵局。
  林若英冷哼一声,昂头进了清平院。
  若瑶略有些犹豫地对丹红道:&大伯母&&&
  丹红笑吟吟地上前扶了若瑶的手往清平院走,&老候爷最信那些和尚道士的话,大夫人性情宽厚,不让四姑娘来请安也是替四姑娘着想,怕您无端惹老候爷不快。八字不合的说法不过是为了顺老候爷的心思罢了!&
  老候爷相信玄学易理不假,虽然不喜欢她,可也没下令禁止她在府中走动。林若英嫁进高门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大夫人就不把老候爷放在眼里了?
  抬眸朝丹红笑了笑,若瑶捏着半旧的裙角跨过清平院门槛。
  花影上前往丹红手里塞了个小荷包,&这是我们姑娘自已制的两块香饼,姐姐试试好不好?&
楼主蓝瘦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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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家夫人身边最得势的大丫鬟,哪天不得些孝敬!暗中掂了掂轻飘飘的荷包,丹红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刚想拒绝,听说不是银钱竟是若瑶亲手制的香饼子,她心里就有些犹豫。四姑娘制的香饼比大夫人赏的都好,不收有些可惜,可收了&&
  瞧出她的犹豫,花影趁进院门的功夫将荷包塞进丹红袖子里,低声笑道:&两块香饼子是我得了孝敬姐姐的,不值当什么!&
  若瑶赏的和花影孝敬的,虽然是同一样东西可性质却大不相同!
  丹红眼中立刻多了几分笑意,拢了袖子上前几步挑起销金牡丹红门帘,高声回禀道:&四姑娘来给大夫人请安!&
  大夫人正闭着眼靠在紫檀荷花纹湘妃榻的软垫上听秀平娘子报帐。
  榻前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中燃着苏合香,香烟缭绕,帘幔重重的室内笼了层淡淡的蓝色。
  大夫人穿着蜜腊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搭着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结鬟髻正中一枝点翠缠丝赤金吐珠簪,鸦羽似的鬓角簪着朵含苞欲放的红山茶。
  妆容明丽,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刚出头的少妇。此时似乎心情不好,不但脸色阴沉,眉心处更深深地印着个&川&字,几个小丫鬟站在边上伺候着,大气也不敢出。
  秀平娘子见若瑶进来,就瞧见暗中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们悄声退出去,只留丹红一个人守在门口。
  若瑶走近,秀平娘子也没行礼,只抬脸笑道:&四姑娘身子一直不好,这会可是大安了?&
  &有劳嫂子挂念已经好了,昨儿还参加了场极热闹有趣的花会呢!&应了一句,若瑶紧走几步,规规矩矩地朝大夫人福了一礼,&侄女给大伯母请安!大伯母安好!&
  &你身子不好没事过来做什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大夫人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若不是方才有人把院门前两个姑娘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来,她怎么也不想见这个扫把星。刚跟嫂子姚秋氏说好把她嫁给傻侄子,她就得了重病。害得姚秋氏以为自已故意拿个病痨鬼搪塞她,好好的亲戚反目成仇!
  &侄女正是有事来回禀大伯母!&丝毫没有被人冷落的不悦,若瑶笑道:&再过几天就是祖父的寿诞,侄女想接大姐回来给祖父过寿,请大伯母派车送侄女去郭府!&
  不是肯求商量而是直接提要求?这府里有多少年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了?
  大夫人心头火起,&出嫁的人给娘家长辈贺寿那是本份!哪有娘家人跑到婆家往回请的?&
  林若英一脸冰霜地坐在旁边,得了话茬立刻讥讽道:&林四姑娘是庙里养大的,她哪懂什么规矩!&
  &原来妹妹也知道我是林四姑娘?你是在府里养大的,难道没听过&长幼有序&这四个字?我进来也有一会儿了,怎么没听见你给我问好?&转身盯着林若英,若瑶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大胆&&&没想到若瑶竟敢当着她面找茬,大夫人气极,眼角瞥见秀平娘子偷偷比划了一个玉佩的形状,咬牙把话头收住,手指狠狠地抠住软垫边角。
  可话已出口,只能自已找台阶,她转头对林若英喝道:&你的规矩都白学了?&
  看见大夫人一脸怒气,又瞥见秀平娘子不停地使眼色,林若英不情愿地站起身,胡乱福了一礼,眼睛望天道:&四姐姐安好!&话音未落,她已重新坐回椅子。
  &五妹妹安好!&一丝不苟地朝林若英回礼,若瑶又拿出那个玉佩笑道:&这个玉佩妹妹可喜欢?就是上面的穗子旧了些,要是妹妹嫌弃,我回头替妹妹编一个&蟾宫折桂&的络子,再送过来!&
  蟾宫折桂是用来祝福学子们高中的吉祥话,落到闺阁女子身上有些不伦不类。林若英刚想出言嘲讽,可瞧见若瑶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登时说不出话。
  她用尽心机攀高枝跟学子们拼尽才学争状元,不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细品若瑶这一大早上的话,好像自已的所作所为她都知道了!
  虽然林若英胆子大,可她做的事实在太出格,若被人知道&&林若英顿时心神不宁,手里的五蝠捧云盖碗滑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唬了她自已一大跳,下意识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发觉失礼忽又坐下。手中茶碗倾倒,茶水洒了一身,她又惊呼着跳起来。
  大夫人恶狠狠地瞪了举止失常的林若英一眼,暗骂她没用,听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吓成这样!
  转眼打量着若瑶,大夫人阴森森地道:&我虽主持候府中馈,可凡事都要讲规矩!候府没有上赶着接出嫁女回娘家给长辈拜寿的先例。老候爷把你接回来,不是让你没事起歪心思的!守着你姑娘本分过日子,行差做错犯了家规再送进庙里,你这辈子就甭想回来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威胁她呢?若瑶暗中冷笑,将玉佩收起来摇头道:&我请大伯母做主接姐姐回来并不违反家规!&
  她面容平静,不卑不亢地接着道:&咱们老家有出嫁女小产满月后接回娘家养身子的风俗。当年五姑奶奶小产,曾祖母曾把她接回来养身子,这都是有例可循的!大姐小产满月,还请大夫人按旧例接她回府养身子!&
  说着转脸又看着秀平娘子笑道:&这些陈年旧事嫂子可能都不记得了,要不要寻当年的旧档查一查?&
  &四姑娘说笑了!主子们的陈年旧事,做奴才的也不敢忘!&秀平娘子尴尬地笑了笑,暗中给大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这么回事。可心里却惊讶万分,这个陈年旧规矩若不是前几天她儿子娶媳妇,筹备婚事时跟自家男人聊起府上旧事,她都不知道。四姑娘身边就竹香一个毫无根基的家生子,她是从哪儿知道的?
  瞧了瞧门外探头探脑的那些个管事嬷嬷,大夫人心中怒骂若瑶狡猾,竟然拿这条旧规矩来堵她的嘴,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从容大度。
  二房捏着候府的几处买卖这些年也不肯交出来,眼下老候爷复起有望,消停了几年的二房已蠢蠢欲动,断不能在这个结骨眼上,给他们拿住把柄。
  大夫人强压怒气,意味深长的笑道:&这积年的旧例我都忘了,你这才回来几天,倒有心记得这么清楚?&说着微闭了眼,略带嘲讽地道:&既然有旧例那就去接!郭家同不同意就要看兰姐儿的脸面了!&
  &多谢大伯母!&若瑶俯身施了一礼,却不告退。
  大夫人皱紧眉头,&还有什么事?&
  &到郭家接大姐,只我一个女子出面恐怕礼数上不妥,请大伯母让东阁跟我一起去。还有给郭夫人的见面礼,请大伯母拿个章程。&
  这不是问带什么规格的礼品,而是直接要她准备礼品!
  虽然候府没分家,亲戚来往本应该公中出份例。可她已经给了三房面子,同意接林若兰回来,三房应该见好就收,若瑶怎么敢得寸进尺,还要公中出礼品?
  一向把公中的钱财当成自已的私房,想到凭空要拿出去百把两银子的礼品,大夫人又气又心疼,柳眉倒竖,捏着佛珠的手指骨节发白。
  秀平娘子忙端了碗茶递到大夫人跟前,趁机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大夫人面色缓和下来,瞅了若瑶一眼,&你倒是想的周到。这事秀平娘子会替你安排,你早去早回吧!&
  若瑶跟秀平娘子出了门,林若英立刻把丹红打发出去,急道:&母亲!这死丫头有些不对劲!您看&&&
  吹了吹茶沫子,大夫人冷笑道:&再不对劲,凭她这条泥鳅也翻不起大浪!忍个十几天,老候爷寿辰后你的亲事落定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若英舒了口气,马上又担忧地道:&要是她闹起来怎么办?&
  &她手上没证据闹什么?她要是活够了就尽管闹,就算我容她闹,老候爷也容不下她!往颜家一送,她还能翻天?&说着大夫人似不放心地问林若英,&你确定蝴蝶玉佩让那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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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英红了脸,低下头揉着裙带子,声若蚊蚋地道:&我躲在林子里亲眼瞧见他身边太监把东西拿走的,您放心吧!&顿了顿又道:&母亲不派个人跟着她?&
  大夫人冷哼一声,&郭家那个老虔婆岂是好相与的?三房去接人哪那么容易!派个人跟着她,若她被那老虔婆责难,我的人帮是不帮?帮她便宜了她,不帮又落了我的面子!索性让她自已去丢这个人!&
  &还是母亲高明!&林若英笑着凑到大夫人跟前,替她捶腿,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就让那死丫头得意几天!&
  秀平娘子回来,大夫人咬着牙道:&你去查查,是不是郑林氏那个贱妇在这死丫头跟前嚼舌?&
  虽然是大夫人最得力的心腹,可大夫人骂自已嫡亲小姑子是贱妇,秀平娘子也不敢接茬。
  她瞄了大夫人一眼,吞吞吐吐地道:&老奴刚才瞧见花影跟武仁家的说笑&&好像还给了武仁家的一个荷包&&&
  &这个乱嚼舌头的老娼妇!&大夫人忍了半晌的怒气突然爆发,抬手狠狠地拍在床沿上,折断了两根指甲浑然不觉,骂道:&那个病痨鬼养出这么个好姑娘还不算,还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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