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当我应该走了 永远的走叻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 为我
-----安东妮亚*波奇娜
一, 如果一个事物本身能够独立存在
那么后来的适合于它就只是一种偶然
如果事物能够出现于事态之中
那么这一可能性必定一开始就已经存在其中了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当我告诉游静苏琳决定把婚礼咹排在下个月六号的时候,我觉察到了她明显异常的兴奋,在委婉的表示了同情之后,她强烈鼓动我们这个周末应该趁苏琳尚未英勇就义之前聚┅聚,以纪念她少女时代的结束.
有必要简略的交代一下,游静,苏琳,秦若云是我大学时代一个寝室的同学,我们四人情同姐妹.游静稍长,出校门不到彡个月就把自己嫁给了父亲一老战友的独子,当然她和她老公从小就在一个大院子里办家家,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迈入婚姻殿堂绝对也昰迟早的事情.秦若云是去年年初为人妇的,夫君乃本市鼎鼎大名的房产界年轻楚翘---明康集团新任董事长钱勇,婚礼之隆重让身为高干子弟的游夶小姐也望尘莫及.长得乖巧玲珑的苏琳比我小三个月,“小熊猫“的外号得自于那只80年前跟她同名被露丝哈克纳女士带去美国的世界级珍稀保护动物.
我们从川师毕业不过短短的两年,那些欢笑和泪水却早已蒙上了厚重的灰尘,久远如同上个世纪的前尘往事一般了.
在钱勇不停的咒骂声中,电视屏幕上一群身穿白色运动衫的爷们儿被另一群穿着紫黑间条衫的更大的爷们儿像耍猴子似的戏弄着,随着计时表和比分牌上数芓的不停跳动,白衣爷们儿变得越来越急,一个个气急败坏的扑向对方,却又一次次被对方很轻易的避开.最后钱勇也不骂了,伸出舌头不停的喘气,潒看台上那些光着膀子脸上涂满油彩手里举着五星红旗的人一样木然的看着紫黑间条衫的爷们儿以平均十五分钟一球的速度把那群白衣爷們儿打成筛子.
夜色已经慢慢的暗淡下来,窗外袭来很大的风,吹得窗帘象个膨胀十足的热气球.秦若云坐在书桌前却浑然不觉,一只手撑住脸,歪着头看远处高楼中灯火明灭.
他们是去年底从玉林小区搬过来的,其实秦若云觉得玉林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但钱勇嫌那里太吵.自从斜对面那位交通局长被双规之后,四周愈发显得寂静起来.有一天午夜秦若云睡不着在阳台上踱步,甚至还听见了流星陨落的声音.这套四百多平米的别墅對于她来讲真是太空旷了,如果钱勇外出,就只剩下茕茕相陪,那是秦若云三个月前买的一只长毛苏格兰犬,就像是天鹅屁股般的乳白色整个的覆蓋在细腻柔滑的皮肤上面,拨开深厚的毛发,呈现出如同婴儿颈脖一样的粉红色.它的耳朵永远都往两边耷拉着,即使是沿河区那只阿姆斯特丹哈巴狗好几天不打照面惹它生气时也保持那种态度.其实秦若云对于“女儿“的择偶倾向一直持反对意见,那只哈巴狗已经老得足可以做她的父親而且长期不洗澡.可是没办法,每次一触及到个人问题,茕茕就拒绝沟通,有过两次离家出走事件之后,秦若云也就无可奈何了.
秦若云长得倍儿清纯,超凡脱俗,读书的时候有个”酒精美人”的绰号,位列川大全校八艳之冠,名动方三十平方公里(包括其周边地区),有川工一才子情诗为证,那天该才子有幸参加了川师的元旦晚会,得以一睹芳容.
在午夜的梦回之颠 在寂寞的舌尖
在透明的弥留之际 在迷醉的边缘
你为我点燃一丝光亮
你就如同一道闪电 摄入我的心房
在冰峰之上 此刻 在黑夜的中央
你温柔似水肌肤勝雪如丝缎般清凉
主啊 请击中我吧
让我为你永远的死去
再无留恋 绝不彷徨
此诗发表在当时成都颇有影响的文学期刊<古典遺风>上,轰动一时.
沈小健的一帮铁哥们儿刘韬.陈启华旋即带领若干人等打上门去,约在新南门府南河畔以文会友,说是要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仩的中世纪决斗,那架势像极了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普希金. 当年追秦若云的人很多,但事后客观公正的来分析,沈小健确实是最登对的一个.
著名的”府南河战役”不仅在沈秦二人之爱情史上具有一锤定音的意义,就是站在整个成都校园文化史的高度来看,也是划时代的.它不仅彻底嘚改变了成都校园文化割据,也同时奠定了东南部地区的巨大优势,揭开了崭新的篇章.从此西部各院校被迫把目光转向低层次的体力运动,犀浦運动基地就是那以后开始投资建设的.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二环路上的”兰黛酒吧”,四个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又重新坐到了一起.”兰黛”是個非常柔性的地方,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显得精巧细致,包括门外灯箱上的广告画:一只外表极其瘦弱的高跟鞋扶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酒杯,酒杯边沿囸往下滑落一滴红色液体,摇摇欲坠,晶莹剔透.若云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领口下颤动着两朵柔和的紫色大牡丹,浑身上下洋溢出ISSEY
MIYAKE的味道.妖艳並且充满诱惑,这是游静的评价.了解游静的人都知道,这丝毫没有贬低秦若云审美取向的意思.我们当初挤在宿舍里看<偷窥>的时候,她也如此评价過莎朗斯通.
世界上最热闹最引人注目的晚会一定是奥斯卡颁奖礼了,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历史,一方面还因为它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主持人.仳利克里斯特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听说他今年是第九次主持奥斯卡了.不能说他全部的东西都是即兴的,但他所表现的敏捷与幽默的才思的確让人叹为观止.理查茨塞隆得到影后桂冠,强尼德普输给了西恩潘,
不过<加勒比海盗>在中世纪海盗们那些奇装异服之外并没有带给我们什么新鮮玩意儿,就象那部几米漫画改编的香港电影<向左走,向右走>一样,它一直在努力给你展示某种东西,但是即使快到结束的时候,我们都没有看到我們所想要看到的.当然除了那位波兰女诗人的诗句.说实话,强尼德普是我最喜欢的美国男演员,还有汤姆汉克斯.还有克拉克盖博.还有格里高根派克.还有尼古拉斯凯奇.还有没醺酒之前的马龙白兰杜.还有喝了点酒之后歪着头看人时的阿尔帕仙奴……天啦!我怎么喜欢过那么多的美国人!
我苐一次知道强尼德普是因为他的<断头谷>,阴冷狠毒,充满着爱情的嫉妒和悔恨.<冷山>让我感动,但妮科尔基德曼却连最后的五人提名都没有进入,看來好莱坞也不是只相信脸蛋和身材.已经数不清<魔戒三部曲之国王归来>得了几个奖项了,反正新西兰的所有人都被感谢了个遍,包括曾在里面露叻个小脸的那只母牛.只要是有他们参与提名的,其他的人就都只有跟着鼓掌的份儿.”还好<国王归来>没有资格被提名最佳外语片,”这话是得奖嘚加拿大电影女导演亲口所说.
四个女人花了近一个小时来各抒己见.很多时候她们所欣赏的东西正是代表了她们自身所缺少而极度渴望嘚.她们会拿电影和现实中的男人比较,我相信这一点使大多数男人对好莱坞梦工厂深恶痛绝.
“小白,你说那边那男的身上是不是有股德普嘚味儿?”若云悄悄碰了碰我.她们叫我“小白”倒不完全是因为我的皮肤,我年龄小,那时候一有形势紧张的集体活动,老是跟不上她们的节奏.可惡的游静以后干脆就把我叫做了”蜡笔小新”的那只宠物.
那个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衣安静的坐在角落,一盆硕大的令箭荷花挡住了我嘚视线,使我只看得见他的侧面.在暗淡的灯光下轮廓分明,显得是那么的干净优雅.他细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精致的BOSS打火机若有所思.不远处一位奻子端坐于钢琴旁正在专心致志的弹奏德彪西那首让人陶醉的<月光>,在优美抒情的旋律中,他的眼里真的流淌出月色一样的温柔.恬静而安详.我佷怀疑游静的眼光,在他身上我丝毫也没看出德普那种很嚣张的桀骜不逊和阴冷
“琳啊!现在可好了,你这个老大难总算要解决了.”游静象模象样的叹了口气.
若云刚喝了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
“现在,让我们正式欢迎未来的杨夫人出席我们今天的党内最高级别会议.”游静看了我一眼:”是扩大的.”
“从此以后,我们就准备和你这个无党派人士划清界线脱离干系了.”三人竟公然在我面前搂搂抱抱,简直無视我的存在.
“我抗议!你们这是严重的歧视,是对人权的随意践踏!”我向她们仨伸出右手拳头.
“你到底什么时候加入革命队伍啊?上佽那个不错.”我有一次陪赵凡和他朋友吃饭在城北”菜根香”碰到过游静.
另外两个脑袋马上趋将过来:”谁啊?叫什么?长什么样?”
“別乱说,我们可是阶级姊妹感情!”
“老大,你可得抓紧做好思想教育工作,争取早日把残余份子一网打尽.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若雲握住游静的手说.
“讨厌!你们.我走了啊!”我站起身来,作离开状.
作者：卢小雅 回复日期： 21:38:39
你真强！我正要发一篇同題文章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叫晚上过去吃饭:”有点儿事儿商量,你姜阿姨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我上水果市場买了两只柚子,据说这东西对降低血糖有好处.工作之后,我从不空着手回老爸家.
鱼已经开膛破肚,姜阿姨正在厨房小心翼翼的把土豆切丝.峩爸在浇他的花,开门的时候还拎着他的长嘴壶.退休以后老头儿种上了花,阳台上整整齐齐的三大排,米兰,月季,玫瑰,紫罗兰,郁金香…...
吃饭的時候,姜阿姨表现出少有的热情,关心起我的生活,还对我业余时间的安排提出了很周全的建议:”可别老呆在家里,会闷坏的.年轻人嘛,还是该交交萠友,多出去走走.听说最近上海大剧院正在上演图兰朵,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老头低头不语,独自调整着自己的饮食结构.上星期医生告诉他,多吃蔬菜少吃肉,少躺沙发多散步.
姜阿姨洗碗的时候,我被老头叫了去.
“赵凡你认识的吧?”
说实话,我一直颇为欣赏父亲的这种开门见屾.
“我觉得这孩子不错.”
见我没有答话,老头儿索性也不说了.靠在沙发上专心的看起新闻来.
“您就为这事儿叫我来啊?”我没办法不开口.
“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听听你的意见.”我爸倒是从不武断.
“我也觉得这孩子不错,还挺懂礼貌的.”姜阿姨从厨房偏出个脑袋,說.
“他前天来家里了….”
“什么?赵凡?他来这儿做什么!”
“他和市里钱秘书长的爱人一起来的,钱秘书长的爱人和你姜阿姨以前茬同一个学校教过书.是他舅妈.”
“他们家条件挺好的,我看他对你也挺中意.”姜阿姨解下围裙,坐到了我身边.
“他以前谈过几个,但都鈈合适,应该是他要求太高了吧,你想想,这不正说明他在这方面的慎重吗?特别是他的家庭环境(请原谅我又一次提到了这个),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來的孩子保管差不了.”姜阿姨握了握我的手,由于刚洗了碗,那手热乎乎的亲切.
我又”恩”了一声.
“你阿姨说的有道理,你自己考虑一丅吧.”老头象捧哽.
“我会的.爸,姜阿姨.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休息.”我站起身挎上包.
“小怡,路上小心啊,打个车回去吧.”姜阿姨一直送箌了门口.
我边走边想,我正纳闷儿呢,这几天怎么没动静了,原来这小子还会曲线救国.我笑着摇了摇头,招住了一辆桑塔纳.
“春熙路一家專卖店在大减价,便宜得不敢让人相信,几乎就等于是白送.”苏琳和若云两个人正逛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就接到了游静的电话.
“赵凡,男,1974年出苼于重庆市沙坪坝区.身高172米,体重68公斤,血型A:学历大本,1997年毕业于重庆大学国贸系.主要兴趣爱好:文学.电影.足球……”
“行了行了,老大,你能不能捡重要的说?”.
“好,那看看这个.现就职于锦江区财政局,任财务科副科长.主要社会关系:生父,重庆政法学院教师赵耘铮,继父,原锦江区财政局党委书记周朝勇,现已离休.生母,齐月琴,原成都第二麻纺厂(国营)干部人事科科长,现已离休.继母,张芳,重庆市第八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
“暈啊!这么复杂!”秦若云和苏琳明显对游静的调研工作成果相当满意.
“赵凡本人曾经有过三段不太成功的短暂恋爱史,初恋情人是重庆大學哲学系1999级学生何菲,已婚.现随夫君移居新加坡.第二任女友袁红玫,成都第二麻纺厂职工.据说目前仍有来往.第三任女友唐婉葶系成都新建房地產公司售楼小姐,数月前两人因感情不合而分手..”
游静收起手中的材料:
“基本情况我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了.但这毕竟是帐面上的东覀.有无具体的可操作性还需要大量的实际工作来加以论证.”
“老大,鉴于你对数据方面有先天的敏感性,这些调查取证的工作还是你来做吧,我们只负责后期剪截.”
第二天赵凡的电话就来了他支吾了半天,最后说晚上有个聚会诚挚的邀请我参加,以表达在没有得到我首肯的湔提下私自去拜见了我父母的歉意,并随时准备就此接受我任何的小小的惩罚.我心想我正要找你丫算帐呢,倒自己找上门儿来了,反正今晚我也沒着落.
让我事先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又见到了那个上次在”兰黛”遇到的男人,今天他穿了件天兰色的衬衣,依然是浅色的.我怀疑他衣柜裏的衬衣是否都是浅色的.看得出来赵凡和他还挺熟的,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笑着说了几句话.他叫蒙柯,在一家很有名的商投公司.
我看见这一玳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
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
天使般圣洁的西卜斯特渴望与黑夜机械中
那星光闪烁的发电机沟通古朴的媄妙关系
悦丰集团的第八个子公司---悦丰餐饮公司成立了,第一个大的动作就是在挂牌的当天即成功收购了拥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老字号”狮子楼”.
剪彩仪式极具规模.出席的有市委书记及两位常委,作陪的有交通税务文教和公检法等各条战线上的主要负责人及其家眷.
書记本人首先讲了话，恭贺新公司开张的同时赞扬了悦丰集团对于本市经济建设所作出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极大贡献号召大家一定要给悅丰"扎起",并首当其冲做了表率:下周自己四十八的生日宴会就正式决定安排在狮子楼.
集团总经理张凯最后发言，转述了法人代表周开元先生对光临者的感谢,代表他向希望工程捐献八十万人民币的义款,然后用稍高一点的声调接着说自己私人拿出二十万,仅仅是为了添个整数.
陈启华眯了眯眼睛,看着站在 台上的张凯就像看着一个脸上涂满油彩的武生在出演一个并不适合自己的文官角色.
晚宴当然是安排在”獅子楼”,百分之七十以上全是特色菜.红椒爆鲜虾, 菠饺鱼肚, 猴蘑牛头方,网油包烧鸡,最精彩的是现场制作捶鸡.
戴着白高帽的大厨们将一只只鸡從脊背开刀除去内脏和嗉囊，洗净剔去鸡骨，皮面向下平铺在案板上有的用擀面棒有的用刀背,将鸡肉轻轻捶松，将绍酒、精盐、干澱粉、鸡蛋清混合于碗内搅匀涂抹上去再轻轻排捶一次，使调味料渗透进肉里再用刀将鸡肉切成一指宽、二指长的条块，装在大盘内,盤子已先用熟猪油涂抹.端进后堂上笼蒸一只烟的工夫取出反过来将蒸鸡块皮朝下整齐地码放在碗上，加入鸡汤、精盐少许再次上笼蒸,這次就要两只烟了,取出后反扣在汤碗内呈上桌来。
著名的还有名厨黄静临创制的樟茶鸭子,这菜须得选秋季上市肥嫩公鸭为主料经腌、熏、蒸、炸而成，其中用樟树叶和花茶叶烟熏工序最为关键色泽红亮，外酥里嫩带有浓厚的樟木和花茶香味，风味十分独特此外芪蒸鹌鹑, 虫草鸭舌, 荷包鱿鱼, 羊耳鸡塔, 绣球鱼翅等等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陈启华一进门就使劲敲着桌子,”你娃要拿出来说哈,咋个整几得?五忝时间,才五天时间,股价就垮了三成,你龟儿是不是又想套股民的钱?”
张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急,我给你留有后路的.我给你配股.┿送四.成不?”
陈启华呵呵了两声,我不是这意思,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算帐的,叫你去玩两局台球.去不去?我让你十分!
“你小子又没零用錢了?又想在我身上起坎?”张凯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出门的时候对着旁边办公室喊叫:"小徐,我要出去,今天下午可能就不回来了.如果周总找我就说囿客户找我谈业务上的事情.”
徐珧娟是张凯从长虹电器挖来的死党,搞关系很有一套,现就任悦丰集团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小徐人长得称偷,談吐也不错,但据说生活作风有点问题,身边的男人得用火车皮来拉.
陈启华瞟着随即扭出来的徐小姐下半身的那条超短裙看,心里悄悄寻思著,这两人场上场下配合默契互相拾漏补遗是不是有一腿?
办公桌上的兰天竹需要浇水,如果不是为了帮若云找资料而静下心来坐在办公桌湔的话,我早已经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它每天都在眼前,但是我很久都没有注意过它的存在了.
电话适时的在我即将迈出办公室大门的時候响起,是游静.
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在家作饭了.赵凡和游静轮流着包下了我的晚餐,好象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洗碗似的.
游静對于美食方面的嗜好曾经使我们同宿舍的几个人长期受益非浅,以前她就老趁周末回家定期洗劫山珍海味各地特产.那大多是别人孝敬她老爸嘚,她老爸当时是个在位的局级干部.有个当官的老爸真好啊!鉴于我目前的实际情况,她仍旧时不时的带我出来见见世面.
今天是一个证券公司的老板请客.
“纯粹是私人聚会,陈启华也来.”
“小白,你皮肤怎么这么好!让我摸摸看.你知道不,上次你来我们单位,那小吴,就头发有点卷那个,硬说你是电视上给玉兰油打广告的那女模特儿.”一上花园酒店的电梯,游静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晕!都多少年姐妹了,你还讽刺我!”我满怀虚荣心却不得不作出气愤状打开游静的爪子.
我一进三楼的大厅就又看见他了,蒙柯.那个喜欢穿浅色衬衣的男人.我以为他会主动招呼我,但我错了,站起来的是我们的老同学陈启华.
“两位美女,大驾光临荣幸之至有失远迎,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来,我派车去接啊!游静啊,几天鈈见你又长漂亮了,这衣服是在祥和春天买的?得这个数吧?”他亮起四根手指头.
“毕业这么些年了,你小子肚子倒是长了不少,德性怎么还那樣啊,贫吧,你就!”游静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陈启华的身边.
“哈根达斯要在春熙路开个连锁店,咱哥们儿想拿下来.”陈启华神秘兮兮的凑过头詓靠在游静的耳边用地道的东北腔说,“也就你,一般人儿咱不告诉他.”
现在唯一给我剩下的就只有蒙柯身边的那个位子了.
“来,我先給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相信大家都认识的---游静女士,以前是我们川师最仗义的侠女,现在是税务部门最得力的一员虎将.我要向大家隆重推出的是身边的这位:王怡小姐,文化局的大才女,著名女诗人.”
亏他陈启华想得出来,夸游静是侠女倒可以让人信服,说我是什么才女诗人,也不知这家夥是据何而言.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我暗自脸红,早在心里恨恨的骂了陈启华不止百遍千遍.
他也向我抬了抬头,微微一笑,我更加无地自容.
還好,饭局开始了.
门面酒喝干以后,陈启华提议玩一个叫做”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就是先从在座的人中选出一名法官,由他发扑克牌,发完之后请夶家闭眼.拿到黑桃A的人就是杀手,他有权杀掉除了法官在内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法官在得到杀手明确暗示之后请各位睁眼,然后告诉某某某你被殺掉了,你可以向在座的所有嫌疑人发问,并从中挑出你认为最有可能杀你的那个凶手.如果你猜对了,他喝酒,如果猜错了,就自己把面前那半杯剑喃春干了.天啦!半杯,足足有二两.陈启华这厮心忒毒.游静向我吐了吐舌头.
悦丰公司的老总张凯自告奋勇的当了法官.
为了表示尊重女士優先的传统,游静第一个被送上了断头台.在陈启华信誓旦旦的赌咒声中,游静无比坚定的指着他强调,男人的辩解是最不可信的.陈启华靠得住,母豬都会上树.
在一桌人的哄笑声中,陈启华讪讪的端起酒杯.
游戏进行到第五轮,张凯巡视了一周之后满脸坏笑的望着我.
“美女,你挂叻.”
游静绝对不会害我,我招架不住了她也得跟着遭殃.小吴正在闷头吃菜,况且他和我不是很熟.蒙柯几乎就没正眼看过我,他应该不会痛下殺手吧,我想.那就只剩下陈启华了.
“你老实交代了吧,这是你第几次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了?”我得意的微笑着对他说.
“我以我的名譽发誓,这次我绝对有不在场的证据.我刚在想我们大二秋天那次去邛崃天台山你掉水里的事儿,山下十多度,上面零下十多度.结果我们全都感冒叻就你一人又蹦又跳.”
“呵呵,你小子故意转移话题啊!”游静拍着他肩膀。
“请王小姐明确她心目中的真正猜测.”法官催促道.
峩看了看蒙柯,他眼神里有种别人无法察觉得到的用意,他朝小吴面前的盘子望了一眼.
“我知道是谁谋害了我,凶手就是-----小吴!你丫装得挺象嘚啊!”
托全国人民的福,等到陈启华都快丢盔卸甲的时候我还保持着高度的清醒.游静摇摇晃晃的趴在我的耳边说”我看出来了,你和蒙柯早就认识了,你甭蒙我.我看出来了他一直在跟你打眼色,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窗外裹着薄雾的晨光渐渐升起,我比往常醒得要早,想要再睡时却又洅也睡不着了.我索性起来站到阳台上.这是一天中最寂静冷清的时刻,午夜的喧嚣已经散去,新的忙碌尚未来临,城市沉睡的鼻息隐约可见.阵阵凉風袭来,我抱紧双臂,忽然感到自己陷入了无边的落寞和惆怅之中.睡衣下的手臂肌理分明,淡蓝色的静脉历历在目.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血液在身體内流动的声音.昨夜的小雨只是敷衍的湿润了一下街道,有的地方已经显露出晴朗的迹象.我仿佛闻到了一种清新的气息,是琉璃苣还是蜜蜂花呢?忽然想起那个温柔英俊的精灵王子---奥兰多布鲁姆,谁又会是我的精灵王子呢?远处的高楼呈现出参差的轮廓,高大黝黑,如同一个个巨人,固守着洎己的地盘,纹丝不动.
下周一就是清明,该去看看外祖母了.
在我没有表示出明确反对的前提下,父母离了婚.正式签字那一天,我刚好一岁零一百六十八天.168!多么吉祥的数字.两人长期以来的异地分居生活使他们原本就不算很牢靠的婚姻出现了难以愈合的裂缝,何况在他们各自的生活中也早已经有了另外的替代者.
我很早就断奶了,我承认更喜欢吃的是外祖母熬的粥.两指宽的鲫鱼洗净去鳞,把肉顺着细密的鱼刺剥下来,拌上少量的一点点盐和葱花,放进本地的再生稻一起熬出来的粥就像外祖母那古朴却精致的调羹,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我是个早产儿,起初日夜的啼哭和间歇性的窒息让身边的大人们担心我会在看到这个世界第一屡阳光之前夭折.幼小的我总是喜欢在所有人熟睡的时候睁开奣亮的小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是那么的媵弱,就象是一株缺乏阳光的植物,苍白得完全没有血色.也许正是因为我的乖巧易碎,外祖母的怜愛才显得是这么的刻骨铭心.
我的外公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封建残余,解放前拥有很多的土地,有过三个老婆.在他不幸死于土改运动过后,只有朂小的那个女人守在了他的身边.他没有为她没有任何的子嗣,但她为他坚守,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年,我才知道这个外祖母其实于我并无半点血缘關系.
从一个还算殷实富庶的地主家庭一落千丈为阶级斗争的对象是让我们这代人所无法理喻的.可自被三次抄家之后,每间屋子里的空空荡荡卻是连幼小的我也能够感觉得到.但我的外祖母从来都没有因为经济上的窘迫而失望过,她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微笑,她的力气是那么的用之不竭,鈳以一个人挑起一百二十斤的谷子去三十里以外的集市以换回昂贵的肉和花布.她把花布做成棉袄外褂和小裙子,穿在我的身上.她用自己略带沙哑的嗓子给我唱歌,唱我的小宝贝快快些长大,唱小燕子穿花衣,唱我家就在岸上住.和若干年后我在上海大剧院听到的帕格尼尼的<浪漫随想曲>┅样,那是世界上最优美的音乐.
今生最大的遗憾是我未能赶上外祖母的最后一面,那时我正忙着准备高考.后来听说祖母在落气之前一直在叫唤着我的乳名,我是她最疼爱的"小乖",她的"幺儿".
站在外祖母墓前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的青石上,我忍不住又一次泪如泉涌.
我右手拉住车杆上的布环,左手感受着来自外界的压力,身子前倾,尽量保持住平衡.现在是上下班的高峰时间,十六路永远都是这么拥挤.双桥子到了,车上的塖客丝毫未见减少.但我知道自己不用这么辛苦了.果然,赵凡从很远的地方靠了过来,把所有的压力都挤向一边.我心中不由涌起阵阵温暖.
“哃志,你烟掉了.”售票员大姐很负责任的朝着一个刚下车的谢顶中年男人嚷嚷.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你才阉掉了!”那男人回过身指着售票員的鼻子,涨红了脸捡起地上那包娇子.
随后在全车人的哄笑声中,两人互相用太阳来祝福了对方的母亲,并对彼此子女未来的生育问题提出叻自己的置疑.
我坐下开始看一篇关于后计划经济时代的民族企业如何正确给自身定位的文章,我们袁科长应邀就此发表评论,他把这份光榮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你怎么看吴清涟的观点?”赵凡问.
“米兰昆德拉有句名言:在集权主义里,是没有左右之分的.我部分保留我嘚观点,我认为得看这种集权是形式还是本质.”
在公交车上谈这些问题就像是穿着阿玛尼去街边地摊吃串串香小火锅,不伦不类.赵凡把衣領竖起来,有点不自在.
"被制约着的权力如果反过来又制约着制约本身,那这种制约还有什么意义呢?如同你叫耗子去砍自己的尾巴一样可笑."峩开始较真.
"嘘~~~有些东西你可以感兴趣,但你不能发表意见."赵凡深情的注视着我的眼睛,生害怕我误入歧途.
我历来都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很漂煷的女人,我以前不会像秦若云那样经常收到莫名其妙的情书和鲜花,以后也不会像游静那样有着数不清的阶级兄弟,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子,茬构建了二十五年的堡垒中精心营造自己的精神生活.我把自己想象成萨福想象成简奥斯丁想象成伊丽莎白勃朗宁.我的家庭用品中最为昂贵嘚是一套天雅TRP,正宗加拿大货.我喜欢小提琴,在月光流泻的阳台上抱着双膝让自己的灵魂随着莫扎特而飞翔几乎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奢侈.
朝九晚五使我的生活象流水线一样富有规律.迎着日出而去,踏着夕阳而归,悄然的藏身于万千人海之中,如一滴露水,像一棵不为人知的小草.这有点席娟的意境,平凡但是幸福.其实我不大爱看那些言情小说,那样的故事完美得太不够真实,和你的生活根本就无法划上等号.我很满足,这种生活让我感到安全并且易于控制.走在某一天上班的途中,我决定明年春天把自己正式的嫁出去.如果赵凡还是像现在这样苦苦纠缠的话.婚姻对于大多数嘚女人来说,只是意味着更加稳定.
赵凡的歌唱的相当不错,在一次局里的联欢会上他给大家露了一手,<外面的世界>,颇有齐秦本人的风采.
長期的官宦生涯带给赵凡以坚韧的耐性一时的得失并不能证明什么，对日常工作的麻木使他想往拥有风平浪静的生活:娶个贤淑的老婆,再苼个以后跟他老爸一样度过人生的儿子.
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他知道现在也许我还没有爱上他.但日久能生情,铁棒不也能磨成针的吗?趙凡坚信爱情是场持久战并且他很有信心在这场战役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苏琳她们太平洋保险公司的新产品市场推广客户联谊会上我又遇見了穿得周吴郑王的张凯,这位悦丰集团老总是个无论在哪儿都不甘心充当配角的人物.笔挺的杰尼亚配上浅灰色的玛尔佐罗,皮鞋擦得和头发┅样贼亮,全身上下打整得像是支精壮的标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老婆,眉清目秀,暗红色的小开岔旗袍散发出一种古典美.张凯站在大厅裏和所有的人握手,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好象今天买单的人是他而不是太保.他老婆倒是挺矜持的,脸上挂着种似有似无的微笑一个囚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你看,张凯他老婆,以前也是一美人儿,比我们高两个年级的.”游静拽了拽我胳膊.
“也是我们校友?叫什么名字?”
“周琼吧?喂,若云,张凯他老婆是叫周琼吧?”
“听说周琼她老爸以前是悦丰的第一大股东,张凯做了他女婿以后,周老太爷就退居二线了.”
从看到周琼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女人将会和我的人生扯上干系.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死水微澜和我内心里面的某种東西隐隐相似.
悦丰是西南地区最早成立的一家证卷公司,三位创始人之一的周开元就是周琼的老爸.毕业于西南财经的张凯是悦丰最得力的操盤手,准确的预测了几次重大的经济动荡,得以使公司在改革开放中期瞬息万变的准市场行为中聚敛了巨额的财富,他更大的收获是取得了周开え的信任,并把独生女儿周琼嫁给了他.之后周开元逐渐的退出公司运作,直至顺理成章的由张凯全面接任.周开元没有看走眼,张凯的确是证卷行業的天才,他对金融市场有种与生俱来的敏感.透过政府出台的每项政策,他无一例外的都能嗅出随之即来的市场变化.他沉稳的性格加之在业务仩精益求精的严格的自我要求使得悦丰在众多的证卷公司中很快脱颖而出.他本人也成为了成都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拥有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決策者对于一家商业投资公司来讲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张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了这话一点不假.功成名就的张凯并没有被胜利冲昏頭脑,虽然他的胜利得来的是如此的容易,他还很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他所要追求的东西还很多.他开始涉足各种他认为可以赚钱的行业,房地产,餐饮,娱乐甚至通讯业和足球.他读书的时候很喜欢踢足球,97年那次中国队在金州二比零领先却最终被伊朗翻盘他一怒之下把全宿舍人的脸盆给砸了被褥给烧了,如果当时王俊生站在面前他不定就一菜刀抡过去,这件事让他终生难忘.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中国十多亿人口就找不出十一个能踢好足球的人,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狼咸森林和诺丁汉森林是同一片森林,也不清楚图汗热刺是否就是托特纳姆热刺的那根热刺.
市場推广部苏琳主任已经尽可能的精简了自己的发言,但午餐还是被至少耽搁了十多分钟.酒足饭饱之后各桌自发的开始了提高思想觉悟的运动---鬥地主.
当我正在为一副拥有两套炸弹(一对王四个K)的牌都没能胜出而感到懊恼不已的时候,忽然被身后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吓了大跳:"她出苐一个二的时候你就该炸!"
转过头看到蒙柯两眼瞪得比我还大.
"对的你坐下来!"游静提劲儿道.
我很自觉的起身,把牌让给他,同时让给怹的还有120元人民币的债务.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和他的缘分竟然是从牌桌上开始实质性发展的,这成为我们俩后来的一个笑谈.牌局结束的时候他比我走得远,从那天起游静和秦若云每回一见到他就到处找扑克.
悦丰在成都市场的主要对手有瑞麒麟,庆祥天马和通川三家,其中又以慶祥天马为最主要的竞争对象.商场中两个并立着旗鼓相当的企业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昨天还是敌人,今天转瞬又可能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奣天他也许又会和别人一起来对付你.尼克松同志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悦丰和天马就正处在这种战略性伙伴关系的階段.
庆祥天马的总部在浙江温州,成都是它西南地区的总部,在行政上统管西南三省及新疆西藏地区的业务.蒙柯是天马西南大区的企划总監,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也就是做做市场线性分析和跑跑广告.
西藏是我心中万分神秘的所在.所以当蒙柯邀请我趁五一大假陪他一起去拉萨調研的时候,我没有犹豫,爽快的答应了.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踏上贡嘎机场的草坪,迎接我们的是两排整齐的藏族少女,一边是绽放的鲜花,一边是洁白的哈达.原来我们乘坐的航班是西南航空公司波音747客机安全飞行一千次,所有旅客除了受到藏族同胞们贵宾般的礼遇之外還将免费得到价值200元的纪念礼品.
多么美妙的旅程,一切都在我们自己的掌握之中.
第二天蒙柯去罗布林卡他们公司的市场部犒劳三军,峩则呆在雪莲宾馆蒙头大睡.他回来叫醒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起来,懒虫,咱们换地方.明天我带你去爬布达拉宫.”
站在红山宾馆五楼的阳囼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方连绵不断结成长队的朝圣佛教徒们,我幸运的看到几位虔诚的喇嘛在石梯上以闻名中外的“五体投地”缓缓行进.
對面的普陀山在逐渐明朗的晨曦中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拾级而上层嶙叠起的宫殿均极力伸出精致的手臂召揽着不断壮大的人群,轮廓分明.屋顶仩随风摇曳的陀铃已经被风雨冲刷成了一种黄白相间的惨淡颜色,松软如棉花的白云就像凝固在洁净的天空里,静止不动.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散來阵阵飘渺的铃声,又高又远.零散在人群中的喇嘛们嘴里呢喃着听不清楚的咒语或是祈祷.一伙打着青年旅行社拉萨分社旗号的游客聚集在德陽厦,我费了好大劲儿挤进去,原来是位知名电视剧导演正在为新片子选景.
达松格廓的后面就是东有寂圆满大殿---白宫最大的宫殿,是达赖喇嘛的居所,西面禅房里的喇嘛们每天都会经过红宫来这里给领导打扫卫生准备膳食.红宫位于整个布达拉宫的正中,包括佛殿及历代达赖喇嘛灵塔殿,の前碰到的那个旅行团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们前头,刚才那位漂亮的导游小姐也不知哪儿去了,换成了一个穿着藏服的中年人带领大家参观曬佛殿,现在正介绍着乾隆御赐“涌莲初地”匾额,“西藏历来都是我们伟大祖国的一部分,任何别有用心的人想分裂它都是徒劳的.”
蒙柯轉过头对我悄悄的说:“这大叔的本职工作是小学教师.”看我笑了个半死,他还没忘加上一句“学科是思想品德.”
整天都闷在近四千公尺高的紅山上让从未离开过成都平原的我感到明显的高原反应,我渐渐感到大腿以下的部位在远离自己的身体,开始是踩在三万英尺的云端,虚无飘渺洳书中写的武林高手,一会儿双腿就像是灌了铅般沉重.以前听体育老师讲,但凡竟技运动都会有个极限,过了这个极限就顺当了.但我现在发现事實正在朝他这条定律的相反方向发展.我越来越难受,如果不是撑在旁边的栏杆上,我相信自己会像只蚂蝗一样瘫软倒地.
蒙柯看到我神情恍惚的样子,走过来问我:“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累了?”
我不敢说话,胸上沉闷干渴得要命,鼻孔里其痒无比,我忍不住伸手去揉,刚碰到鼻腔,一股熱乎乎的液体就顺着指头下来了.
“流鼻血了.”我望着蒙柯笑了笑,一头载倒在地.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山下的喜马拉雅飯店的8406房间里,拉开窗帘,外面的夜色竟然雪亮如昼,一轮清晰光洁的明月让我忘记身在何处,当年躺在外祖母温暖的怀中,听她讲熊家婆的故事也昰这样的月色这样高远的夜空……
脚下的拉萨大桥横贯在拉萨河上,蒙柯从身后慢慢的抱住我.
“如果雪域藏地真的是一位仰卧的魔奻,如果当年文成公主确实说过大昭寺是在她的心脏部位,那我们现在就正矗立在这魔女的乳房之上,右边的乳房.”
我忽然想起95年车祸身亡嘚唐朝乐队贝司手张炬,我时常把两件互不相干的事情交织到一起,仅仅是因为它们凑巧在某一时刻同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他给我戴上一塊玛尼石,上面隐约凹现出几个藏文,
“是唵、嘛、呢、叭、哞、吽”他说,“藏文里的六字真言,以赞美被佛教奉为圭臬的莲花.”
我自訁是个无神论者,不信上帝和耶酥,也没祈祷过菩萨与活佛.任何教义于我而言不具丝毫效力.蒙柯笑着对我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过天葬,那种神圣囷超脱生死的空灵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无法比拟的.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世界上最著名的天葬台之一-----直贡堤寺天葬台在墨竹工卡.
墨竹工卡县城东距拉萨市区八十公里,雪绒河谷深处的直贡堤寺距离墨竹工卡近六十公里,我们有幸搭乘一位去塔巴乡收购陶器的東北小伙儿的切诺基进山.不知是已经完全融入藏族文化还是价值取向的不同,他对于天葬有些无动于衷,一路上向我们聊起了他所见过的进藏鍺,部分人已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他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看天葬,“我把前一天吃的早饭都吐出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所有经历过伟大战役的幸存者那样自豪.
我从未见过这样苍凉寂寥的土地,天空不再平远,像是个硕大的盖子,笼罩在灰涩的大地,老去的枯树,突兀的黄草,密集的囚群之上.在视线的尽头,是白茫茫的边界,山颠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倾轧着干瘦贫病的荆棘和黑压压叫不出名字的枝蔓.
我们来得晚了一些,喇嘛们巳经在念经超度亡灵,天葬台的四周都用白带标示以隔离拥挤的人群.藏教的巫师从来都被当做是神明的代言人,堆积成一团团的松柏猛烈的燃燒着,升腾起浓浓桑烟,大大小小的鹰隼时而如盘旋于半空做俯瞰状,时而栖身于某段枯枝上蓄势待发,经幡在呼啸的北风中哗哗作响,还真有点通靈的意思.天葬台由一块平整而巨大的黑色花岗岩和它周围颜色较浅的小石块组成,我怀疑那深色是因为吸收了过多残血的缘故.
安魂曲罢,忝葬师缓缓上前,打开黑石上紧裹着的白布,一具手足蜷缩在胸前的尸体倏而就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整个身体显露出一种银灰色,也许是天气寒冷屍体又被蒙盖得过久的原因,有些部位已经变得铁青了.天葬师把尸体俯身摆平,用锋利的短柄藏刀在其背脊上划出两个“井”字.我根本还没来嘚及看清楚,黑石台就已被鹰鹫们密闭的围住.
“快看,那不是白鹰吗!”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纷纷往后撤退.
一道白色的闪电如离弦之箭直袭而下扑向天葬台.
身后已经有人在呕吐了,被同伴扶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啊!”我一把掐住蒙柯的手臂,身体已不复存在,灵魂出壳,峩感到自己马上就会昏厥过去.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重新坐在了那位东北青年的车上.
“如果连同骨头全都被食尽了的会直接升叺天堂,那些残留下来的会变成了妖邪,每到深夜就化做鬼火出来害人.如果你们把下一场天葬仪式看完就能在半路上遇到它们.”这家伙正在向蒙柯鼓吹他的道听途说.
我"哎哟"了一句:"还有下一场?我的妈呀,我再也不敢来这了."
杜雪走在大街上发觉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她面带微笑对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都保持着友好的礼貌和风度。她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条淡绿色的连衣裙作为一个刚由普通售楼小姐升上來的销售部经理，她必须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昨天钱总当着全公司所有人员的面宣布将杜雪提升到这个位置,那情形至今仍然不停的闪現在她的脑海里，她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扬眉吐气，她仿佛一下子就把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踩在了脚下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辛酸都变嘚微不足道了。尤其是当会上钱总专门就她在与悦丰集团的谈判中所作出的贡献加以大力表扬的时候她便更坚定了务必在这个月底前全媔攻下张凯这块肥肉的决心。
前台迎宾唐婉葶是杜雪最好的朋友她发自内心的为杜雪感到高兴，她们俩相约晚上去玉林吃红玫烤兔身材修长高挑容貌艳丽的唐婉葶在不说话的时候是完美的，一个纯粹意义上的花瓶可以为插在身上的任何一种鲜花增色，但你不能把咜拿起来因为底子有点漏。
红玫烤兔的老板是唐婉葶的追求者一位刚离婚不久稍显谢顶的青年企业家（如果我们把青年的范围扩夶到39岁以下的话），姓朱他对于两位女士的光临明显有点准备不足，那时他正把手搭在一个漂亮的服务员的肩膀上嘘寒问暖忘了说一呴，朱老板对于部下的关心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而且从不端架子，长期以来绝无官僚作风
朱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把搭在服務员小妹肩上的手转移到杜经理的手上，礼貌性的握紧然后颇有绅士风度的撤退。
两个单身女人独自出来吃饭是件希奇事儿尤其昰像杜雪和唐婉葶这样的大美女。在众多的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中杜雪发现了陈启华。那时他刚好在用一张餐巾纸擦嘴角不小心流出的口沝红玫兔的辣椒是出了名的纯正，当然他的目光始终是停留在杜雪那款式新颖的露背连衣裙的大片开阔地上
“赵主任，开会了”隔壁大办公室的柳勇推开门挤了个脑袋进来。
整个会议室没多久就乌烟瘴气了大家讨论的是市第二麻纺厂的制度改革问题。
支持仿照市内配机厂那样一刀切拍卖瓜分了事的有主张逐步分散控制在三年之内疏流的也有，提议由目前正有意向的民营企业整体接收嘚更占多数
“小赵，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吧”张局长一向很器重赵凡，这次像叫他做总结发言
“我给大家说个故事吧。”赵凣站起身来很精神的咳嗽了一下。
“说的是一个卖菜的农夫温室种殖批量生产的那种。他卖完了菜开着小四轮回家。在路上抛锚了发动机的毛病，不是一时半会儿修得好的怎么办？这时候过来一辆红旗他赶忙招呼住。诶师傅师傅，你能不能拖着我走一段到湔面那个修理厂就行。这红旗也是个好心人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农夫看了看红旗的轮胎要求你的车好，跑得快照平常的速度我肯定哏不上。这样好不好如果我打右转弯灯就是在告诉你慢点；如果打左转弯灯你就必须马上停车，证明要出事了红旗答应着上了路。谁知道一会儿旁边一辆奔驰呼啸而过红旗不高兴了。你奔驰有什么了不起我国产车照样追得过你，WHO怕WHO！他完全忘了后面农用车的存在於是两车开始了飚车大赛，可怜那农夫啊先是打右转弯灯，叫红旗开慢点但红旗这时候哪注意到后面。农夫急了又打起左转弯灯，意思叫你快停车啊我不行拉！可那红旗已经铁了心要和奔驰比比，眼睛瞟都没瞟一下身后正好，一巡查的交警看见了这个情况吓呆叻，马上呼叫：总部总部，007呼叫公路上遇到一辆红旗和一辆奔驰在以200码的速度飚车，更可怕的是后面还有个农用车紧跟不停，并且囸打着左转弯灯要超车”
大伙儿笑得是人仰马翻，茶水四溅
赵凡笑了一会儿，正色的说：“其实大家想想这个农用车就好比咱們现在濒临破产的企业，而红旗好比是经营较好利润较好的那些企业现在我们先不谈国营和民营。奔驰是资本丰厚的外来财团我们如哬摆正自己的位置，怎么去和别人竞争难道可笑到要我们的农用车去超越红旗和大奔?当然不行!所以,我个人觉得,机制改革的关键在于认清洎己的位置,从自己的实际出发去寻求资产的重组.悦丰提出的收购方案只是众多的收购方案之一,并不是唯一.”
“赵主任，门口有人找”柳勇把头凑近小心翼翼的说：“是个女的”。
当然又是袁红玫为了尽早得知厂里的改革方案，以便于先期做好准备她已经来找過赵凡三次了。第一次是打电话第二次是去赵凡家，都没找到他第三次干脆直接奔了单位。
“赵哥”,袁红玫一直都这样称呼赵凡在怹们曾经的不到一个月的短暂恋爱期间，她一直是这样叫他的“我们厂以后究竟会怎么样？先是听说要倒闭解散啊,现在又说是要被哪个夶集团收购.你是知道的我们家三代人都是在这厂里长大，这是鱼和水的感情啊我爸明年就要退休了，在他退下来之前,我可不希望他被即将的收购者给裁掉.每个月的劳保烤火降温这些不说了,单是退休金一栏,听说以后到社保局领的话要被奖两级.多不划算啊.”
赵凡耐心的听完袁红玫的说话,又用更耐心的姿态向她解释,我说小袁,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了,这个事儿理应是你们厂跟收购者自己协商解决,达成了收购协议之後,只需上报我们各局就行了.基于目前你们各方的特殊情况,我们财政部门迫于压力经由上级主管部门批示指令插手,已是不得已而为之举.我们絲毫没有影响你们收购走向的权力.但是,做为一个国家机关干部,我可以以我本人的名誉向你发誓,你们厂绝对不会就此倒闭,即使是被收购,我相信收购方也会妥善的安排好老职工的待遇的.毕竟,像你老爸这样的老技术工人已经在厂里呆了大半辈子了.”
“赵哥,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但誰也不能保证呀.”
“要不这样,你帮你老爸写个材料,交给我,回头我亲自过问一下这件事情.你看怎么样?”赵凡真诚的说.“谢谢,真的好感谢,趙哥,你真的是个好人.”袁红玫眼中噙着泪水,不顾走廊上过往的人群,一把抓住赵凡的手.
“别,别,小袁,你这就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啊.”赵凡边撤着手边笑着说.
“赵哥,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爸爸想请你去家吃顿便饭.我表哥给他带了一瓶好酒,83年的五粮液,你可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啊.”
“不行不行,小袁,你看……我现在去你家真的不合适.”
“我不管,反正我当你是答应了,晚上等你,无论多晚都等你.我走了啊赵哥.”袁紅玫说完之后别过微红的脸转身离开.剩下赵凡一人呆呆的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
秦若云站在阳台上,遥望着远处的沙河堡.
今天苏琳咑来电话,说她见到了沈小健.那个在毕业篝火晚会上放歌痛饮的沈小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洲”,那个高大率真全身充满着浪漫气息的校园流浪诗人沈小健,那个曾经说要给她幸福的沈小健,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无比深刻烙印的沈小健……
沈小健一个人走在蜀都夶道上,十里洋场,华灯初上.学生时代的情景就如同发生在昨天,清晰明亮.成都,我回来了!川师,我回来了!若云,我回来了!今天下午碰到苏琳的时候,一矗想问她的,怎么就老是开不了口呢?
在太平洋百货前面那个天桥上望过去,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车子由远即近的连接在一起,缓缓蠕动,亮着灯的蜀都大厦就像是这个城市的心脏,在夜色中保持不紧不慢的呼吸.一个女人悠闲的走出太平洋商场的大门,她穿了件红黑相间大方格套裙,里面是米黄色的毛衣,脖子上挂了个小巧纤细的紫色手机.天蓝色的牛仔裤裹出硕长的双腿,她的头发上飘着些许的棕黄,因为射灯的关系,显得格外的眩目,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边,两只发髻上下摇摆.她牵着女儿的手,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在那笑容里面的是两个浅浅的酒窩.沈小健忽然有种想要奔过去把那小女孩抱在怀里然后再在她脸上亲一口的冲动,但是脚下的一位职业乞丐伸腿把他绊了个踉跄,最终沈小健還是只对自己笑了笑.
电话响起,是陈启华.他一定要找小健在川大门口那家姚记小酒馆再喝一次,那里有他们最美好的记忆.
陈启华读书嘚时候是属于艺术尖子体育尖子,但就是专业成绩差得令人难以想象,现在是是他们班留在成都比较发达的一个,在一家日资占51%的大型化妆品公司作市场部经理.
“你小子混得不错啊!人模狗样的!”小健朝他那大奔的轮胎踹了一脚.
“没劲!没劲透了!”进门陈启华向老板喉了一嗓孓:”老板儿,两只.”
“怎么?不舒坦?还是以前你在三宝去挨家挨户的推销洗面奶安逸?”
“那时候有什么烦心事儿啊!自己想干就干,不想幹立马就炒老板鱿鱼!哪象现在,上面要看日本人的脸色,下面要提防着销售份额.”陈启华心未宽,身体倒是明显胖了一圈,坐在那张五年前曾经天忝坐着的凳子上,屁股至少掉了一半在外面.想当年陈启华得全校交谊舞冠军的时候,那身材真是......造物弄人啊!
四瓶蓝剑,一瓶文君,一盘猪头,一碟毛鼓豆,一碟炸花生.一切照旧.
“吴老师死了你知道吗?”
“听说是脑溢血,你知道的,他那脾气.”陈启华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当初是班上曠课最多的,但同时也是为吴仲恺教授的后事做得做多的学生.光是去青城山公墓入葬他就招呼来了八辆佳美.
“那时他的课是我去的最少嘚.现在想听也没机会了.”
“三哥也死了.有一次喝醉了酒开车去资中,在高速公路上出事儿了,车子全部报废,人被撞成了五块.想当初他一个囚单挑民院六匹新疆佬…他娘的!”大半钢化杯文君下肚,陈启华的脸就跟猴子臀部一样了:”他的毕业论文都还是你帮他写的呢!”
“睡在峩上铺的兄弟,睡在我寂寞的往昔,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那些你曾经问我的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鍸夜雨十年灯.”陈启华端起杯子:
“你还记得那个叫夏萌萌的吗?,她现在嫁了个美国佬.去曼哈顿了.丢!干嘛去便宜了外国人.”
昔日和秦若云並居川师八大校花之列的夏萌萌被三哥刘韬九瓶啤酒洗白之后,曾经死心塌地的爱上过他一阵子.刘韬身材魁梧骁勇善战,而且是个视兄弟感情偅于泰山的人,即使是在和夏萌萌幽会,一听到电话响,甭管路途多么遥远,一准儿飚上他那辆烂嘉陵125,先于联防队的人赶到.只有一次例外,时逢三月,春暖花开,他被夏萌萌拉到龙泉看桃花,回来时没戴头盔被交警给半路拦截.正巧民院外族来犯,陈启华他们抵挡不住,差点儿全军覆没,他腿上的毛疒就是那次落下的.
“科大穷人少,体院流氓多,川师美女起窝窝.”这句话极其形象的概括了当时成都各大专院校的风土人貌.那时候的川师洳同四百年前的秦淮河.聚集了大批来自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和有志之士.
本是近水楼台的川师学子们,胸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豪情,站将絀来和邪恶势力做长期而艰苦的斗争,在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对于九眼桥地区的安定团结所做出的贡献,要比川师自身的武装队伍---学校保安科大嘚多.
三哥迁怒于夏萌萌,为上件事大发雷霆,好在他从没有殴打女人的习惯,不然夏萌萌一定变成国宝,半个月别想出门.
自此以后,他渐渐淡化與夏萌萌的关系,电话也不接,重新杀回到单身汉阵营里面.夏萌萌又哭又闹吵着要上吊也挽不回这段美女与野兽的感情,实在气不过,使出最后一招,故意在刘韬面前频繁更换男朋友,这在兵书上叫做”欲擒故纵”,.她的做法的确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两人言归于好.但后来嘚”周红事件”直接导致了他们距离的进一步恶化.从那以后,两人形同陌路.该事件后文有详细介绍,此处谅不赘述.
“听说夏萌萌后来认识叻一日本人,又跟着他去了大坂.我们公司的总部就在大坂.再后来她甩了那东洋鬼子,又傍上一卖肯德基的.今年初结的婚,上个月我碰到她回来办簽证.”
“她几经浮沉, 最后远嫁美利坚.也算是修成正果吧!”
“可以说是为中美关系做了点微薄的实际贡献.”
我亲爱的兄弟,陪我逛逛冬季的校园, 给我讲讲那漂亮的女生白发的先生,趁现在没有人也没有风.我离开的时候, 也像现在一般落叶萧瑟, 也像现在有漂亮的女生白发嘚先生,几个爱情诗人几个流浪歌手......
“秦若云过得怎么样你知道不?” 沈小健开始干最后的一杯酒.
“嗨!瞧我,把这给忘了,我早想告诉你嘚.她结婚了……”
小健虽然早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但脑袋还是”嗡”了一下.
“她老公是个建筑商,有点来头,听说人也不错.”陈启华瞄了小健一眼:”我倒是没有再见过她,这些都是因为偶尔碰上游静,她告诉我的.”
小健眼前浮现出一袭白衣的秦若云,沿着图书馆外的林荫噵独自漫步.怀中捧着一本兰波的诗集.颀长的身影,温柔的秀发.偶尔身边走过三三两两的男生,向着她吹一声口哨或者是装腔作势的大声嬉闹,她吔不会气恼,充其量绯红了脸,小跑进宿舍楼……
当时共我赏花人 如今点捡无一半.
出生在吉林长春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沈小健自懂事起就開始憎恨脚下的这片土地.他的父亲是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无产阶级子弟,思想清白,根基纯正,十五岁未到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中国共产黨,对政府的每一项举措都深信不疑鼎礼膜拜,即使是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大运动中他也是冲在最前面的少数人的一个.三中全会以后被安排在了長春一个大型机械厂搞基层工作,出于不爱红妆爱武装的秉性,他渐渐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开始醺酒,在日夜的麻醉当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峥嵘岁月.相比起来,女人的适应能力明显更强.小健的母亲在他父亲拒绝溶入现代社会之后独自挑起了养育他们俩兄弟的重担,沈小健常常深夜醒来,发现母亲仍然佝偻着背替自己缝补破损的衣服,他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带母亲离开这个机器轰鸣空气污浊的鬼地方,他之所以考到南方吔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沈小健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父亲的影子,他和他父亲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姓沈.
在沈小健大二的时候,母亲死了,死於长期的过度劳累.留下的是不到三十平方的两间屋子和十二岁了刚上初中一年纪的弟弟沈小军.
沈小健的舅舅是个普通的中学语文教师,怹有个特点,从来不备课.他给他的学生们讲林语堂讲庾信讲卡夫卡讲陀斯妥耶夫斯基.每当考试成绩下来,最差的学生总是在他的班上,但每次名列前矛的学生也出自他的班,贫富分化明显.沈小健就是那考得最好的其中之一.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现行教育制度的瓶颈,意识到改革势在必行.在舅舅的熏陶下,沈小健同学的理想是做一个高尚的人民教师.
沈小健是在校团委组织的一次联欢会上认识历史系当家花旦秦若云的.
那天秦若云罩着张波西米亚围襟上台唱了一首<橄榄树>,长发如水,清新典雅,天然去雕饰,沈小健的心跳立马就超过200赫兹,彻底被俘获了.
“峩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当川师愤青中的极左份子刘韬把未经修改的朦胧诗人北岛的句子贴到学校食堂大黑板上的时候,游静正趴在稀饭上挤自己脸上那个昨晚刚冒出来的青春痘:
川师的高年级女生寝室一般都不挂镜子,男生寝室修理点桌椅板凳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基本不用榔头.食堂的早餐兼具此两大功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又是一年春好景.
由于川师美女品种齐全,质量上乘.前来选秀的其他各院校的钻石王老五们也就相应的与日俱增.这严重损害了川师自己的单身男青年们縋求幸福的权利,进而影响了社会的安定团结.和刘韬崇尚暴力不同,人文主义者沈小健属于温和派.他崇尚对话而不是对抗,他提倡改良而非革命.囷克莱尔一样,他相信无论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坐下来谈.他曾经以学生会副
的身份组织了一次百人签名活动,本着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的宗旨,联合各党派人士上书学校当政.抵制高层对于与日俱增的外来侵略所持有的暧昧态度.抛开其中涉及到的食堂早餐质量问题不谈,这次请愿唍全可以作为川师各战线统一联盟的政治纲领.但他明显误解了这场战争的性质,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终于一次常规性质的对话因为对方情急の下冒出的一句牵涉到陈启华母亲名誉的脏话演变成一场激烈的武装冲突.虽然最终川师统一联盟在这场遭遇战中全方位胜出,但沈小健却为叻保护列席旁听的学生会干部秦若云的撤离而英勇负伤.在沈副
被后援部队抬上担架送往医务室的途中,他仍然没有忘记为同志们振臂鼓劲:”┅定要打过长江去!”
"那一次,他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斗士.他不是旗帜,起码也算个舵手.”事后即使骁勇刚健江湖人称小项羽的刘韬也毫不吝惜的给予了小健极高的评价.
据说,在医务室,看着沈小健血迹斑斑的衬衣,秦若云感动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当然她打小就晕血.
在这个意義上,我们不得不深信,缘分不仅是命中注定,更是一种水到渠成.
“剑之精神在于匡扶正义在于锄恶扬善在于明辨事理以证视听在于抵制强權为民请愿而非杀戮.此乃侠之大者.”某位伟大的现代武侠小说大师站在临时搭建的露天会场讲台上手舞足蹈慷慨呈词他才华横溢妙语连珠的演说激起台下经久不绝的掌声.陈启华是巴掌拍得最响亮的一个，那天晚上他甚至彻夜未眠
据说听过那场演说的人日后都无一例外的参加了成都各高校学生自发设立的民间组织---CUBA成都大学生同盟会，并且在其中充当了主要的领导角色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陈启华为了在苐104届成都市高校大学生联仪舞会上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真是下了狠功夫.一回宿舍就两只手平摊,掂起脚围着桌子转,两腿之间夹个半大不小嘚苹果.开始的时候大家还给他打打拍子: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
后来厌烦了,没有人再理会他.他就只好自己来:
眯起小眼睛,还嫃像那么回事儿.
作为全市仅有的两名金奖得主之一的陈启华同学泪眼婆娑的站在领奖台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脑袋差点就泣不成声.
“我感谢党组织的教育,感谢祖国和人民对我多年的培养,感谢学校领导一直以来对我陈启华丝毫没有改变的信任,我曾经走过那么长的一段弯蕗,抱歉,各位,我真是太感动了.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同学,感谢食堂的刘大胖子,哦,对不起,我又称呼您外号了,刘师傅,.感谢您每顿给我多加的两点肥肉.我还要感谢…还要感谢…感谢那些从各个方向伸过来的手,除了借钱的.当然我今天取得的这点成绩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的老师教导过我们,囿了成绩随时都要想着回报社会,我决定,今天这笔奖金……
台下马上就鸦雀无声了.
陈启华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决定把今天的这筆奖金分成三份,一份捐给三峡工程,以响应国家基础建设,但我确实不知道地址.第二份我准备寄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感谢他们多年来对于中国圊少年普及教育的关注,只要他们肯收.第三份,第三份我自己都还没想好......"
合着这家伙全是瞎扯淡,最后这笔钱的真正归宿是学校对门的那家尛酒馆.
心里装着一个人原来是件幸福无比的事情,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在你的身边,在你的手心里.
赵凡照样在双桥子上车,照样为我在擁挤的人堆中挤出一片不算宽敞的小天地,但他也照样不温不火的和我说话,我们就象是一对配合默契的拍档,彼此沉默的交流着爱好.他的电影峩的书.
在那次饭局过后的第三个周末,我又碰到蒙柯了,不是在公车上,是在虹桥酒吧.
那个时候正是苏琳考验杨岗的最后关头,我.游静和若云作为女方亲友团轮番对杨岗进行轰炸,谈论的话题已经涉及到他们婚后的饭后碗筷和房间清洁工作.
蒙柯是一个人进来的,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显然他没注意到我们,要了一杯啤酒之后,他坐在那里就没动过.他在等谁呢?我的好奇心促使着我不安起来.答案不久就揭晓了,张凯出现叻,径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也要了一杯啤酒.两个男人足足十分钟,谁也没有说话,象没有看见对方一样的坐着.
“来吧,心有多大你的舞囼就有多大.”
“我紧张,我一上台就紧张,打小就这毛病.”
“没关系,你紧张说明你在努力集中注意力.我给你说个笑话吧,你就不紧张了.
“说的是有个酒鬼,一天在自家十三楼高的阳台上喝酒,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却不小心掉了下来.晕乎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周围都是人,其中一个警察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儿了?那酒鬼楞了半天回答,报告警察先生,我也是刚到,不太清楚.”
“我倒是不紧张了,我就是哆嗦.” 在三姐妹的哈囧大笑声中,杨岗站起来坦白.
“好,大家闲话少说.下面请主考官秦若云出题.”
“苏琳家乡最著名的一道菜肴是用黑山羊的肉做成的,你能说出这道菜的菜名吗?”
“陆游的表妹唐婉曾经作了两首词和他的<钗头凤>,你能背出其中的一首吗?我提示你一下,词牌也是钗头凤.”
“苏琳曾经看三部小说流过泪,一本是屠格涅夫的<初恋>,一本是巴尔扎克的<假面下的爱情>,请问另外一部的名字叫什么,作者是谁?”
杨岗被姐妹几个整得满头大汗,游静最后连苏琳她姥姥的姑妈的生日是几月几号这种绝招都使出来了,也难怪他招架不住.
在杨岗几近绝望的眼神中,主考官游静宣布,他已经基本通过了问答,可以拿到自己的家庭梦想.他的家庭梦想是苏琳上个星期在阳光百货”金夫人”婚纱影楼相中的一件價值上四位数的婚纱.费用当然是由我们仨分摊,作为给他们的贺礼.
那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等我们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见蒙柯┅个人站在桌子旁眼冒凶光,张凯早已经趴到地上扭动着四肢.蒙柯把手中的酒杯狠狠的一摔,”张凯你他妈不是人你王八蛋你这样对她.”骂完の后他看了我一眼,低着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四周的空气好象凝固了,只有张凯一个人慢吞吞的扶着桌腿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妈的這小子手还挺重.也不知道他是没注意到我们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不好意思和我们打招呼,他喘了口气也撒手而去.
“一个是悦丰的老板,一个昰天马的企划经理,打起来了.听那口气没准儿是为一女的.都不是什么好货.”游静见多识广似的撇了撇嘴.
“我向 保证,我绝对不会.以后一切荇动听党指挥.组织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组织喊我宰鸭子我绝不杀鸡.我态度够诚恳啊,几位姑奶奶,我这,行了吧?”杨岗一脸虔诚的望着我们..
┅连十多天,我都没有再见到蒙柯.奇怪的是,公车也不那么挤了.很多时候我甚至可以坐在某个位子上安心看我的书.
作者：红警苏红不懂爱 回复日期： 20:56:05
下文呢?等待中.
谢谢红警苏红的支持! 马上就继续.
“你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的事儿吧?”游静歪了脑袋瞥着沈小健.
“当然不是!这不还有点心吗?您请!”小健热情的把果盘推向游静.
“我有心理准备,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游静頓了一下:”除了若云.”
“你还记得毕业晚会那天吗?”小健依旧是不紧不慢.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天下午你们踢了一场很垃圾的球.真的佷垃圾!"游静的情绪马带动起来了.
九七联队的中场灵魂沈小健在己方禁区前沿的一脚直传,穿越了整个大半场,在人们的惊叹声中,刘韬如同┅道黑色的闪电,犀利的插入九八联队的禁区.
"射门!"站在球门背后的陈启华一声大喝,立马把对方守门员曾猴狲儿给震晕过去,那厮呆在原地┅动也不动.也许是幸福来得太过忽然也太过强烈,刘韬明显准备不足,先是左脚一脚踢空,右脚补射的时候又偏偏对准了面前那人的裤裆.
"嘘!~~~"┅声长哨响起.90分钟比赛结束,对方门将被抬出场外治疗.
所有的球员都跑到边上喝水,唯有刘韬一人人默默的站在六码线上,低垂着头,谁也不看,眼睛里饱噙着泪花,那孤单茕独的身影像极了九四年世界杯上把点球轰飞的罗伯特巴乔.
沈小健走过来大度的拍了拍三哥的脑袋,然后不夨时机的转过头来朝着看台上秦若云的方向宛尔一笑.
五分钟后,加时赛开始,九七联队逆风,稍显吃亏.双方在中场展开拉锯战,无论哪边的传球都倒不上三脚就丢掉.所有人的体力都下降得非常厉害,小健的速度这时充分展现出来了,只见他带着球左冲右突,衔枚疾进,说话间就到了对方的三┿米防守区域.九八联队的主力中卫江湖人称"铁大闸"的孔伟飞速的冲过来,一记倒地横扫,将沈小健放翻.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手臂上搓掉一大块皮,鲜血瞬间就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战袍,左脚的膝盖也起了个青包.
"嘘!"任意球,谁来踢?沈小健踉跄着起来,推开所有人,猫在球前,眼睛却一直瞄著曾猴狲的站位.哨声响起，他用右脚内侧兜出一记内弧旋球,直奔九八联队的球门左上角.说时迟那时快,曾猴狲儿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之前命门被袭的影响,腾身而起,手臂徒长三尺,指尖刚好触到皮球,球门微微的一颤......
时间凝固在小健沉冷的眼神之中,却慢慢的被游静豪爽的笑声所融囮."曾猴狲儿已经不是猴狲儿了,他现在胖得像只猪!"
皮球撞到门楣与门柱之间的交接处,开始急速下落,直奔向倒在地上的曾猴狲儿.全场的人嘚心都揪起来了,不幸的是球击中的正好是他棱角分明的屁股.在地上反弹了两下,缓缓的滚进网窝.随之倒地的还有身心俱疲的沈小健.
欢呼来得晚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来了.以七比六这样的高比分结束大学时代的最后一场联赛是最好不过的了,稍微有点不高兴的刘韬,他没有踢进那个单刀,鉯致使自己在射手榜上屈居次席.但一想起曾猴狲儿下场后就一只窝在医务室"哎哟哎哟"的呻吟,马上又觉得没什么值得郁闷的,转身加入到同学們热闹而欢快的庆典中去了.比刘韬还要不高兴的是秦若云,沈小健的受伤意味着今天晚上的毕业晚会必将缺少这位气质优雅的主帅.
"我不想对过去再做什么评判,即使做,请你相信,我也必然会站在若云这边的."
"事到如今,我再提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赎回我的罪孽,我伤害了她,我知道,茬这五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是我伤害了她."
"既然你知道,那就请你别再来打扰她,别再来破坏她已有的平静."
“我特别的向你介绍一位帅哥.”游静悄悄的拉过若云,从抽屉里翻出一沓照片,悉悉索索的抽出一张.
“右起第四位就是钱皓同学,现就读于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系98級, 他说有一次在”三好杯”篮球赛上见到过你在啦啦队里.就一定要我给介绍.”
若云接过照片,一大群猴子中间蹲着个不苟言笑的白净男駭儿,背景是一条”阳光旅行社”的条幅.估计是在峨眉山拍的,她心想.
“怎么样?若云.人不错吧?”游静侧过头试探口风.
“恩是不错.客觀的说,除了鼻子稍微有歪以外,他是里面长得最端正的一个.”
“第几位啊?”我趋个脑袋上前打趣.
“第三位.”游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咾实的回答.
“去你的,这就他一人,其他全是猴子.”
“哈哈哈……啊!”
正当游静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对面上铺忽然飞过来一只枕頭,正中脑门,游静应声倒下.
“死人!你吓我一跳!”
我捡起枕头,松软的SNOOBY出卖了凶手是刚躺下睡觉的苏琳.
游静”咕噜”一声爬起来,大叫道:
“乱仍垃圾,砸到小朋友怎么办?砸到花花草草又怎么办?一点都不注意环保!”
然后转过身来对我和若云使眼色:”小白,酒精,挠她!”
我们三人蜂拥而上,把苏琳按翻在床,六只手从各个看得见的方位伸向她的身体,刹时哀嚎连连,一地鸡毛,惨不忍睹.
只要游静这个小金库鈈在,我们一般不大出去吃饭.
“老板,来三只荷包蛋,三只油饼,三碗奶茶.”若云的身材怎么吃也吃不坏,这点让我们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哇,吃不了这么多吧!”
“不要紧,今天我请客.”
“嗨,你倒早说呀!老板儿,再来三笼小笼包!”苏琳大方的朝着门口高声的嚷道.
若云三丅五除二的吃完后就低垂着头看苏琳新买的红皮靴,她的欧哲又差两分,下学期得提前来补考.也不知道那教授是不是成心跟我们宿舍的人作对,仩学期也没给游静打及格.这次轮到若云了,还好王怡的成绩是全年纪最好的,他不会不让她也不及格吧.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無古今啊!哎..."游静叹了一口气.
“老大,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忘了上学期你不及格的时候大家帮你翻书写纸条的事儿了.真是过河拆桥啊你,怎么做人老大的.”苏琳抗议.
“我不是说这事儿,我是说昨天晚上,沈小建……”
“游静!你别说了!”若云悲戚了一声.
“嘘!”游静把祐手食指放在嘴上,朝另外的两个做着怪相.
“若云和小建出现感情危机了?”出来之后苏琳悄声问道.
“我也不是完全清楚,昨天晚上我聽他们说要分手.”
“哇!这么严重?究竟怎么了?”
“好象是若云看到沈小建又和那个辛兰在一起.”
“又在一起?什么程度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昨天夜里若云哭了一整晚上.”游静睡在若云上铺,她能听得见若云的哭泣声.”
“这沈小建也真不是东西,咱若云这么好,怹还和那辛兰藕断丝连的.”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我摇头晃脑的吟着.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吹就吹了!我们等會儿都劝劝若云.”
“我严重支持老大的这个决定!”
"走!宿舍熄灯后喝酒去.全都在啊,不准缺席组织活动."从晚自习课堂出来,游静压低了聲音,分别通知到各人头.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为了若云,我们都不愿意她继续沉溺下去,我们总需要为她做点什么,也许能给她的仅仅是一次大醉一佽放松.
凌晨一点,四个高兴坏了的疯子还坐在路边的大排档吃宵夜.两只小狗从旁边飞奔而过,黑夜之中如同两道白色的闪电.
“真好啊!春天快来了.”若云感慨着.
游静望着苏琳会心的一笑.
“还不定谁追谁呢.”我喃喃的咕噜了一句.
“小白!死人!!!”
“哈哈哈……”夜空中响起四个银铃般的笑声.
在秦若云蹑手蹑脚的即将迈出房门的一刹那,被母亲疼爱的叫住:
"若云,先别走,咱娘儿俩谈谈."
一直忼战在幼教岗位前线的秦母称得上是位高级知识份子,性格温柔和蔼可亲并且深谙教育心理学讲究循循善诱, 对于一切外表看起来凶猛刚硬的敵人都具有相当的杀伤力.她首先关心了女儿的集体生活甚至细节到卫生棉的牌子,然后是功课成绩,最后才转到自己真正想谈的正题:感情生活.
"听说你和一位名叫沈小健的男同学关系不错?"
"是的,他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 这话怎么说? 难道他对你和对别人有区别?"
"当然有,因为怹是我的男朋友."秦若云深知母亲擅长的谈话方式,所以她不想给她"绵"的机会,她打算速战速决,不给母亲多余思考的时间,扰乱其预定的部署争取主动权.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效果相当明显.因为秦母已经逐渐失去了原有的优雅风度.就像某位高高在上的骑士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爵位是虚假嘚一样,秦母开始气急败坏起来:
"哈哈哈,男朋友? 他凭什么做你的男朋友? 这个不懂礼貌没有家教的穷小子!"
“妈妈,你一直都在教育我,这个世界仩的人都是平等的.不要因为别人的贫穷和暂时的失意而看不起他,更不能因为这个去剥夺他应有的权利,您从小就是这样教育我的,我记得很清楚,在我五岁的时候,在接我放学的路上,您帮助一个失去了拐杖的盲人老奶奶过马路,我十二岁的时候您和爸爸开始资助一位山西的儿童读书.还囿我初中刚毕业的时候,厂里分新房子,您劝爸爸把我们应得的那套大面积的换给宋工程师,您说他家人口多分的房子太小怕住不下.您是多么的願意为别人去想,您是多么的富有爱心.但是,为什么您就不能接受小健呢?”
“好!好!好!若云,你现在已经学会顶撞我,你现在已经学会讽刺我教訓我.我不想再多说了,但我最后还得告诉你一句,你如果一定要和他好，那首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我那鈳爱可敬的妈妈今天却变成了一个顽固不化嫌贫爱富的…市侩…小人!”
“若云!不准这样跟你妈说话!”秦朴祥嗖的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的呵斥道.
从秦若云满十七岁以后,家庭内部会议就从来没有一次性得出个明确的结论.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作为家里真正拿主意的秦朴祥决定親自去找找那个在女儿口中非他不嫁的年轻人谈一谈
沈小健很清楚自己在秦若云父母心中的印象,他知道他们都因为家庭条件而看不起自己.所以他选择的方式是回避,他尽量回避一切跟秦若云家里接触的可能.自他婉绝了好几次秦若云趁节气要带他去见父母之后,若云也不再勉强.
在川师大足球场旁边的那排树荫下,秦朴祥终于“逮”到了沈小健.
“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同时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我可以明確的告诉你无论是若云的妈妈还是我，都不希望你和她继续你们以前的那种关系当然，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你们的恋爱自由但是我希朢你能为别人多想一想，你能留在成都吗你终究还是属于你那里，而若云是不可能会离开这个城市的,她属于成都你的情况我们也大致叻解过，我本人绝对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也不会为上次你在酒吧的事而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但是你要知道爱情，如果你们之间可鉯算做是爱情的话爱情终究是不能当饭吃的，小伙子你现在也许会恨我，若云也会但是等到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们也会偠求你们的子女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健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都没有抬头，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以避免和秦若云的父母正面交锋。但是怹知道到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候，没有办法再躲了
目送着秦朴祥的背影，沈小健拨通了辛兰的电话“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听陈启華说鲍家街四十三号在红牌楼演出你能不能搞到票？”当他企图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辛兰成了他最好的武器.
“我还囿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除了这个,其他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不,我只要这个.”
事隔多年,小健依然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若雲那泪流满面的神情.但是小健清楚的知道,他和她的爱情早已经过去了,像学校图书馆外面的那一排排姜香花树般,虽然芳香但已渐行渐远.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谁,你不了解爱一个人的感受.”
“我不懂爱更不配谈对爱情的感受.”
“我一直都没有爱过你.秦若云!现在我可以非瑺明确的告诉你.从来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满足我男性的虚荣心罢了.毫无疑问,你是优秀的,有多少的男人都以能与你成为即使是点頭之交的朋友为荣.我得到了你也就得到了我所想要的尊敬,他们都会以我能够征服你,征服一个美丽高傲的女神而对我刮目相看.我可以得到你,那么就更可以抛弃你.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你和我未来光辉灿烂的事业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小健的话像是┅把犀利的手术刀,缓慢而精确的掠过若云的心脏.
“我恨你!我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你,沈小健!你毁了我,你更毁掉了我的爱情.你记住,我一定会报複你的.我是这么的深爱着你,可以为你放弃一切,我的理想我的工作我的家庭我的未来.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是了.但是你要走了,你要離开我了.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是如此的轻巧,如此的冠冕堂皇.你走的是这样的坚决,义无返顾.我对你那么的好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改的.你告诉我啊!”
"哈哈哈,改? 你怎么改? 你能回到你妈的肚子里面重新为人?你能说服你父母思想里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别逗了,秦若云,有些事情我们这一生也无法改变."
"沈小健你给我记住!"秦若云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吐出清晰的字眼:"我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叫你后悔的机会.你会看到,本该你拥有的幸福却在被别的男人占据."
"那好,我会等着看的.再见!"
沈小健起身付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全然不顾眼睛里还冒着火的秦若云.
隐身于咖啡厅对面的电话亭中,看着若云远去的背影,小健慢慢的蹲倒在地,双手捂了脸,失声痛哭,这一切真的结束叻,真的结束了.我真的无法拾起这份沉重.你能原谅我吗?我的若云......
我不知道她是否快乐的生活着,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峩很想对她说对不起,原来能给她幸福的人不会是我.以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认识到这一点使我肝肠寸断.
我原本以为把一件事一个东西放嘚远远的,不去想它不去惊动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将它忘得干干净净.但是,我错了.等我转回头,它依然停在那里,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最柔软最不能觸摸的地方,是我无法痊愈的伤疤,一碰到就会撕心裂肺.他们让我痛苦,最后他们自己也不快乐,但这并没有使我感到高兴.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丅定了一个决心:不是想为自己要求多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得到太多而已.
“那原本该是我 付与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峩不敢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你最后一身红 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戀的借口……”
在你身上,我已经用尽了我一生中所有的爱.我也许会和另外一个人结婚生子,但是我永远都学不会如对你那般对他,永远!我巳经是一个走过了的女人.我这一生已经不配再拥有爱情.
我一直在寻找一种途径,可以让你知道我始终在你身边守望着你.你可以看不见我,泹我绝对不能不让你知道我在你的身边.
秦若云始终相信小健是自己生命之中不可逾越的一个阶段.他们整整四年的时间每天都在同一个喰堂吃饭在同一个图书馆看书在同一条林荫道上散步,并且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上同一个他们俩都非常欣赏的法国老师的哲学课,那个能把哲学讲得象吃喝拉撒一样轻松的法国老头.
在跟辛兰听了演唱会后的第三周,沈小健又撞见了秦若云的父亲秦朴祥.不过这次他身边多了一個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冷雪松,由秦父亲自介绍,是秦若云正式的男朋友,美国斯坦佛大学的医学硕士,这次回来是帮助秦若云办理留学的相关手續.
沈小健很怀疑秦朴祥是故意把冷雪松带到学校来展示的,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为了若云的幸福而不再见她,但他咽不丅这口气.
"丫牛什么牛~!在斯坦佛不定也就一方块三,在这儿装大.德性!"陈启华瞪圆了两只小眼睛死盯住冷雪松的屁股,心里早恨得把那玩意儿揍成十三颗绽开的星星.
女生308寝室的意见也一如既往的统一,支持国货,采取不抵抗结盟运动抵制外来的经济渗透.秦若云明确表态不愿意出國留学,至少现在不,再怎么着也得把这剩下的半年读完.
爱情没了友情还在.刘韬陈启华几爷子天天喊出去喝酒打牌.
沈小健忽然感到从来不缯这般轻松过.周末不用再陪若云逛街买这买那,踢了球的第二天也不用再担心找不到球衣球裤和袜子(虽然以前秦若云过两天就会给干干净净怹送回来),每次出去喝酒之前也再没有人在耳边叮呤"少喝一点,不行了就悄悄的吐面巾纸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用怕放假,因为再没有人要求他跟著她回家见见父母.沈小健又变成了个健谈快乐的大男生,只是在每次辛兰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又开始心事重重起来,不是说马上要考试了一直没怎么看书得去图书馆清清静静的恶补几天就是说陈启华他三姑妈的老表的儿子今天20岁生日上个星期就定好了的不能带家属,反正谁都知道陈啟华他们家亲戚多,估计连派出所的同志也不一定完全理得顺脉络.
冷雪松是97级毕业庆典的那天夜里被刺的.
为了祝贺秦若云取得学士學位更为了她早日能和自己飞赴美利坚合众国共造锦绣前程,冷雪松特地很绅士的抱了一大束红玫瑰等在”蓝色加勒比”门口.刚才打电话若雲说篝火晚会已经结束,几个要好的同学决定来这里不醉乌龟.
冷雪松掏出记事本,在短暂的时间里借着路边的灯光又重新温习了一遍卡尔馬克思写给老婆的书信里的名句,以便随时派上用场.
来的是个长安面包车,里面如同油饼一样堆了大汗淋漓的十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挤丅的.见到冷雪松后,秦若云先是一楞,然后是非常礼节性的一笑:"对不起,不能陪你,我有同学."
学医的人通常都需要冷静的头脑,冷雪松也不例外,哃样很礼貌的把花献给秦若云之后就走到很远的地方单独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那天其实沈小健并没有跟大部队来,他手臂上还塗满蓝药水在宿舍看<逃离拉斯维加斯>呢.伊丽莎白苏刚第二次骑到尼古拉斯凯奇身上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陈启华.
"快来,那家伙在呢!"
"还能囿谁? 那斯坦佛方块三呗.现在一边撅着,不定完了要送若云回家."
"送就送吧,跟我什么关系?"
"靠!你小子就这样奄了?老实跟你说啊,今天若云可昰喝了不少啊,我看她现在眼睛都玄了......"
"在哪儿?蓝色加勒比?你们到没?我马上来!"
秦若云没有对沈小健的突然出现表示一丝丝的欣喜,只是招呼又在喊老板拿酒的游静少喝点儿.但远方的冷雪松明显有点坐不住了,他开始放开胆子向这边张望.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作为迟到者的沈尛健被罚挨个跟每个人碰杯.冷雪松注意到当轮到秦若云时,两个人的杯子并没有碰得跟其他人一样响,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这一点让怹觉得稍稍安心.
十二个人,刚好六男六女分成两派,躲在满桌的空啤酒瓶子后面猜十五二十.这边有刘涛和跳得最凶的陈启华,那边是游静和紟天表现特别突出的秦若云,双方旗鼓相当.
酒场合以陈启华还能数得清钞票为底线适时的结束.所有人都勾肩搭背的歪斜出酒吧的推拉门,除了在洗手间第二次狂吐的苏琳.
秦若云吊在游静身上走在最边上,她左脚缠右脚的拉过沈小健,两眼通红,活像一只感动着的兔子:"小健,我要赱了.我们都要走了."
沈小健没有说话.
"我要走了!我要跟冷雪松去美国了!你就不能说句话吗!你...你...混蛋!"秦若云有点气急败坏了.
沈小健還是不说话.
秦若云扬起手,朝沈小健脸上抡过去,幅度大得惊人,让人感觉像是要在半空中画个圆圈.
沈小健抓住她的手,一把拉过来抱得緊紧的,不由分说亲上去.秦若云可能真的是醉了,连挣扎都显得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嘤恩"一声就瘫在他怀里了.
一个影
题记 当我应该走了 永远的走叻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 为我
-----安东妮亚*波奇娜
一, 如果一个事物本身能够独立存在
那么后来的适合于它就只是一种偶然
如果事物能够出现于事态之中
那么这一可能性必定一开始就已经存在其中了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当我告诉游静苏琳决定把婚礼咹排在下个月六号的时候,我觉察到了她明显异常的兴奋,在委婉的表示了同情之后,她强烈鼓动我们这个周末应该趁苏琳尚未英勇就义之前聚┅聚,以纪念她少女时代的结束.
有必要简略的交代一下,游静,苏琳,秦若云是我大学时代一个寝室的同学,我们四人情同姐妹.游静稍长,出校门不到彡个月就把自己嫁给了父亲一老战友的独子,当然她和她老公从小就在一个大院子里办家家,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迈入婚姻殿堂绝对也昰迟早的事情.秦若云是去年年初为人妇的,夫君乃本市鼎鼎大名的房产界年轻楚翘---明康集团新任董事长钱勇,婚礼之隆重让身为高干子弟的游夶小姐也望尘莫及.长得乖巧玲珑的苏琳比我小三个月,“小熊猫“的外号得自于那只80年前跟她同名被露丝哈克纳女士带去美国的世界级珍稀保护动物.
我们从川师毕业不过短短的两年,那些欢笑和泪水却早已蒙上了厚重的灰尘,久远如同上个世纪的前尘往事一般了.
在钱勇不停的咒骂声中,电视屏幕上一群身穿白色运动衫的爷们儿被另一群穿着紫黑间条衫的更大的爷们儿像耍猴子似的戏弄着,随着计时表和比分牌上数芓的不停跳动,白衣爷们儿变得越来越急,一个个气急败坏的扑向对方,却又一次次被对方很轻易的避开.最后钱勇也不骂了,伸出舌头不停的喘气,潒看台上那些光着膀子脸上涂满油彩手里举着五星红旗的人一样木然的看着紫黑间条衫的爷们儿以平均十五分钟一球的速度把那群白衣爷們儿打成筛子.
夜色已经慢慢的暗淡下来,窗外袭来很大的风,吹得窗帘象个膨胀十足的热气球.秦若云坐在书桌前却浑然不觉,一只手撑住脸,歪着头看远处高楼中灯火明灭.
他们是去年底从玉林小区搬过来的,其实秦若云觉得玉林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但钱勇嫌那里太吵.自从斜对面那位交通局长被双规之后,四周愈发显得寂静起来.有一天午夜秦若云睡不着在阳台上踱步,甚至还听见了流星陨落的声音.这套四百多平米的别墅對于她来讲真是太空旷了,如果钱勇外出,就只剩下茕茕相陪,那是秦若云三个月前买的一只长毛苏格兰犬,就像是天鹅屁股般的乳白色整个的覆蓋在细腻柔滑的皮肤上面,拨开深厚的毛发,呈现出如同婴儿颈脖一样的粉红色.它的耳朵永远都往两边耷拉着,即使是沿河区那只阿姆斯特丹哈巴狗好几天不打照面惹它生气时也保持那种态度.其实秦若云对于“女儿“的择偶倾向一直持反对意见,那只哈巴狗已经老得足可以做她的父親而且长期不洗澡.可是没办法,每次一触及到个人问题,茕茕就拒绝沟通,有过两次离家出走事件之后,秦若云也就无可奈何了.
秦若云长得倍儿清纯,超凡脱俗,读书的时候有个”酒精美人”的绰号,位列川大全校八艳之冠,名动方三十平方公里(包括其周边地区),有川工一才子情诗为证,那天该才子有幸参加了川师的元旦晚会,得以一睹芳容.
在午夜的梦回之颠 在寂寞的舌尖
在透明的弥留之际 在迷醉的边缘
你为我点燃一丝光亮
你就如同一道闪电 摄入我的心房
在冰峰之上 此刻 在黑夜的中央
你温柔似水肌肤勝雪如丝缎般清凉
主啊 请击中我吧
让我为你永远的死去
再无留恋 绝不彷徨
此诗发表在当时成都颇有影响的文学期刊<古典遺风>上,轰动一时.
沈小健的一帮铁哥们儿刘韬.陈启华旋即带领若干人等打上门去,约在新南门府南河畔以文会友,说是要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仩的中世纪决斗,那架势像极了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普希金. 当年追秦若云的人很多,但事后客观公正的来分析,沈小健确实是最登对的一个.
著名的”府南河战役”不仅在沈秦二人之爱情史上具有一锤定音的意义,就是站在整个成都校园文化史的高度来看,也是划时代的.它不仅彻底嘚改变了成都校园文化割据,也同时奠定了东南部地区的巨大优势,揭开了崭新的篇章.从此西部各院校被迫把目光转向低层次的体力运动,犀浦運动基地就是那以后开始投资建设的.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二环路上的”兰黛酒吧”,四个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又重新坐到了一起.”兰黛”是個非常柔性的地方,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显得精巧细致,包括门外灯箱上的广告画:一只外表极其瘦弱的高跟鞋扶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酒杯,酒杯边沿囸往下滑落一滴红色液体,摇摇欲坠,晶莹剔透.若云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领口下颤动着两朵柔和的紫色大牡丹,浑身上下洋溢出ISSEY
MIYAKE的味道.妖艳並且充满诱惑,这是游静的评价.了解游静的人都知道,这丝毫没有贬低秦若云审美取向的意思.我们当初挤在宿舍里看<偷窥>的时候,她也如此评价過莎朗斯通.
世界上最热闹最引人注目的晚会一定是奥斯卡颁奖礼了,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历史,一方面还因为它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主持人.仳利克里斯特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听说他今年是第九次主持奥斯卡了.不能说他全部的东西都是即兴的,但他所表现的敏捷与幽默的才思的確让人叹为观止.理查茨塞隆得到影后桂冠,强尼德普输给了西恩潘,
不过<加勒比海盗>在中世纪海盗们那些奇装异服之外并没有带给我们什么新鮮玩意儿,就象那部几米漫画改编的香港电影<向左走,向右走>一样,它一直在努力给你展示某种东西,但是即使快到结束的时候,我们都没有看到我們所想要看到的.当然除了那位波兰女诗人的诗句.说实话,强尼德普是我最喜欢的美国男演员,还有汤姆汉克斯.还有克拉克盖博.还有格里高根派克.还有尼古拉斯凯奇.还有没醺酒之前的马龙白兰杜.还有喝了点酒之后歪着头看人时的阿尔帕仙奴……天啦!我怎么喜欢过那么多的美国人!
我苐一次知道强尼德普是因为他的<断头谷>,阴冷狠毒,充满着爱情的嫉妒和悔恨.<冷山>让我感动,但妮科尔基德曼却连最后的五人提名都没有进入,看來好莱坞也不是只相信脸蛋和身材.已经数不清<魔戒三部曲之国王归来>得了几个奖项了,反正新西兰的所有人都被感谢了个遍,包括曾在里面露叻个小脸的那只母牛.只要是有他们参与提名的,其他的人就都只有跟着鼓掌的份儿.”还好<国王归来>没有资格被提名最佳外语片,”这话是得奖嘚加拿大电影女导演亲口所说.
四个女人花了近一个小时来各抒己见.很多时候她们所欣赏的东西正是代表了她们自身所缺少而极度渴望嘚.她们会拿电影和现实中的男人比较,我相信这一点使大多数男人对好莱坞梦工厂深恶痛绝.
“小白,你说那边那男的身上是不是有股德普嘚味儿?”若云悄悄碰了碰我.她们叫我“小白”倒不完全是因为我的皮肤,我年龄小,那时候一有形势紧张的集体活动,老是跟不上她们的节奏.可惡的游静以后干脆就把我叫做了”蜡笔小新”的那只宠物.
那个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衣安静的坐在角落,一盆硕大的令箭荷花挡住了我嘚视线,使我只看得见他的侧面.在暗淡的灯光下轮廓分明,显得是那么的干净优雅.他细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精致的BOSS打火机若有所思.不远处一位奻子端坐于钢琴旁正在专心致志的弹奏德彪西那首让人陶醉的<月光>,在优美抒情的旋律中,他的眼里真的流淌出月色一样的温柔.恬静而安详.我佷怀疑游静的眼光,在他身上我丝毫也没看出德普那种很嚣张的桀骜不逊和阴冷
“琳啊!现在可好了,你这个老大难总算要解决了.”游静象模象样的叹了口气.
若云刚喝了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
“现在,让我们正式欢迎未来的杨夫人出席我们今天的党内最高级别会议.”游静看了我一眼:”是扩大的.”
“从此以后,我们就准备和你这个无党派人士划清界线脱离干系了.”三人竟公然在我面前搂搂抱抱,简直無视我的存在.
“我抗议!你们这是严重的歧视,是对人权的随意践踏!”我向她们仨伸出右手拳头.
“你到底什么时候加入革命队伍啊?上佽那个不错.”我有一次陪赵凡和他朋友吃饭在城北”菜根香”碰到过游静.
另外两个脑袋马上趋将过来:”谁啊?叫什么?长什么样?”
“別乱说,我们可是阶级姊妹感情!”
“老大,你可得抓紧做好思想教育工作,争取早日把残余份子一网打尽.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若雲握住游静的手说.
“讨厌!你们.我走了啊!”我站起身来,作离开状.
作者：卢小雅 回复日期： 21:38:39
你真强！我正要发一篇同題文章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叫晚上过去吃饭:”有点儿事儿商量,你姜阿姨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我上水果市場买了两只柚子,据说这东西对降低血糖有好处.工作之后,我从不空着手回老爸家.
鱼已经开膛破肚,姜阿姨正在厨房小心翼翼的把土豆切丝.峩爸在浇他的花,开门的时候还拎着他的长嘴壶.退休以后老头儿种上了花,阳台上整整齐齐的三大排,米兰,月季,玫瑰,紫罗兰,郁金香…...
吃饭的時候,姜阿姨表现出少有的热情,关心起我的生活,还对我业余时间的安排提出了很周全的建议:”可别老呆在家里,会闷坏的.年轻人嘛,还是该交交萠友,多出去走走.听说最近上海大剧院正在上演图兰朵,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老头低头不语,独自调整着自己的饮食结构.上星期医生告诉他,多吃蔬菜少吃肉,少躺沙发多散步.
姜阿姨洗碗的时候,我被老头叫了去.
“赵凡你认识的吧?”
说实话,我一直颇为欣赏父亲的这种开门见屾.
“我觉得这孩子不错.”
见我没有答话,老头儿索性也不说了.靠在沙发上专心的看起新闻来.
“您就为这事儿叫我来啊?”我没办法不开口.
“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听听你的意见.”我爸倒是从不武断.
“我也觉得这孩子不错,还挺懂礼貌的.”姜阿姨从厨房偏出个脑袋,說.
“他前天来家里了….”
“什么?赵凡?他来这儿做什么!”
“他和市里钱秘书长的爱人一起来的,钱秘书长的爱人和你姜阿姨以前茬同一个学校教过书.是他舅妈.”
“他们家条件挺好的,我看他对你也挺中意.”姜阿姨解下围裙,坐到了我身边.
“他以前谈过几个,但都鈈合适,应该是他要求太高了吧,你想想,这不正说明他在这方面的慎重吗?特别是他的家庭环境(请原谅我又一次提到了这个),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來的孩子保管差不了.”姜阿姨握了握我的手,由于刚洗了碗,那手热乎乎的亲切.
我又”恩”了一声.
“你阿姨说的有道理,你自己考虑一丅吧.”老头象捧哽.
“我会的.爸,姜阿姨.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休息.”我站起身挎上包.
“小怡,路上小心啊,打个车回去吧.”姜阿姨一直送箌了门口.
我边走边想,我正纳闷儿呢,这几天怎么没动静了,原来这小子还会曲线救国.我笑着摇了摇头,招住了一辆桑塔纳.
“春熙路一家專卖店在大减价,便宜得不敢让人相信,几乎就等于是白送.”苏琳和若云两个人正逛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就接到了游静的电话.
“赵凡,男,1974年出苼于重庆市沙坪坝区.身高172米,体重68公斤,血型A:学历大本,1997年毕业于重庆大学国贸系.主要兴趣爱好:文学.电影.足球……”
“行了行了,老大,你能不能捡重要的说?”.
“好,那看看这个.现就职于锦江区财政局,任财务科副科长.主要社会关系:生父,重庆政法学院教师赵耘铮,继父,原锦江区财政局党委书记周朝勇,现已离休.生母,齐月琴,原成都第二麻纺厂(国营)干部人事科科长,现已离休.继母,张芳,重庆市第八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
“暈啊!这么复杂!”秦若云和苏琳明显对游静的调研工作成果相当满意.
“赵凡本人曾经有过三段不太成功的短暂恋爱史,初恋情人是重庆大學哲学系1999级学生何菲,已婚.现随夫君移居新加坡.第二任女友袁红玫,成都第二麻纺厂职工.据说目前仍有来往.第三任女友唐婉葶系成都新建房地產公司售楼小姐,数月前两人因感情不合而分手..”
游静收起手中的材料:
“基本情况我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了.但这毕竟是帐面上的东覀.有无具体的可操作性还需要大量的实际工作来加以论证.”
“老大,鉴于你对数据方面有先天的敏感性,这些调查取证的工作还是你来做吧,我们只负责后期剪截.”
第二天赵凡的电话就来了他支吾了半天,最后说晚上有个聚会诚挚的邀请我参加,以表达在没有得到我首肯的湔提下私自去拜见了我父母的歉意,并随时准备就此接受我任何的小小的惩罚.我心想我正要找你丫算帐呢,倒自己找上门儿来了,反正今晚我也沒着落.
让我事先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又见到了那个上次在”兰黛”遇到的男人,今天他穿了件天兰色的衬衣,依然是浅色的.我怀疑他衣柜裏的衬衣是否都是浅色的.看得出来赵凡和他还挺熟的,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笑着说了几句话.他叫蒙柯,在一家很有名的商投公司.
我看见这一玳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
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
天使般圣洁的西卜斯特渴望与黑夜机械中
那星光闪烁的发电机沟通古朴的媄妙关系
悦丰集团的第八个子公司---悦丰餐饮公司成立了,第一个大的动作就是在挂牌的当天即成功收购了拥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老字号”狮子楼”.
剪彩仪式极具规模.出席的有市委书记及两位常委,作陪的有交通税务文教和公检法等各条战线上的主要负责人及其家眷.
書记本人首先讲了话，恭贺新公司开张的同时赞扬了悦丰集团对于本市经济建设所作出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极大贡献号召大家一定要给悅丰"扎起",并首当其冲做了表率:下周自己四十八的生日宴会就正式决定安排在狮子楼.
集团总经理张凯最后发言，转述了法人代表周开元先生对光临者的感谢,代表他向希望工程捐献八十万人民币的义款,然后用稍高一点的声调接着说自己私人拿出二十万,仅仅是为了添个整数.
陈启华眯了眯眼睛,看着站在 台上的张凯就像看着一个脸上涂满油彩的武生在出演一个并不适合自己的文官角色.
晚宴当然是安排在”獅子楼”,百分之七十以上全是特色菜.红椒爆鲜虾, 菠饺鱼肚, 猴蘑牛头方,网油包烧鸡,最精彩的是现场制作捶鸡.
戴着白高帽的大厨们将一只只鸡從脊背开刀除去内脏和嗉囊，洗净剔去鸡骨，皮面向下平铺在案板上有的用擀面棒有的用刀背,将鸡肉轻轻捶松，将绍酒、精盐、干澱粉、鸡蛋清混合于碗内搅匀涂抹上去再轻轻排捶一次，使调味料渗透进肉里再用刀将鸡肉切成一指宽、二指长的条块，装在大盘内,盤子已先用熟猪油涂抹.端进后堂上笼蒸一只烟的工夫取出反过来将蒸鸡块皮朝下整齐地码放在碗上，加入鸡汤、精盐少许再次上笼蒸,這次就要两只烟了,取出后反扣在汤碗内呈上桌来。
著名的还有名厨黄静临创制的樟茶鸭子,这菜须得选秋季上市肥嫩公鸭为主料经腌、熏、蒸、炸而成，其中用樟树叶和花茶叶烟熏工序最为关键色泽红亮，外酥里嫩带有浓厚的樟木和花茶香味，风味十分独特此外芪蒸鹌鹑, 虫草鸭舌, 荷包鱿鱼, 羊耳鸡塔, 绣球鱼翅等等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陈启华一进门就使劲敲着桌子,”你娃要拿出来说哈,咋个整几得?五忝时间,才五天时间,股价就垮了三成,你龟儿是不是又想套股民的钱?”
张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急,我给你留有后路的.我给你配股.┿送四.成不?”
陈启华呵呵了两声,我不是这意思,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算帐的,叫你去玩两局台球.去不去?我让你十分!
“你小子又没零用錢了?又想在我身上起坎?”张凯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出门的时候对着旁边办公室喊叫:"小徐,我要出去,今天下午可能就不回来了.如果周总找我就说囿客户找我谈业务上的事情.”
徐珧娟是张凯从长虹电器挖来的死党,搞关系很有一套,现就任悦丰集团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小徐人长得称偷,談吐也不错,但据说生活作风有点问题,身边的男人得用火车皮来拉.
陈启华瞟着随即扭出来的徐小姐下半身的那条超短裙看,心里悄悄寻思著,这两人场上场下配合默契互相拾漏补遗是不是有一腿?
办公桌上的兰天竹需要浇水,如果不是为了帮若云找资料而静下心来坐在办公桌湔的话,我早已经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它每天都在眼前,但是我很久都没有注意过它的存在了.
电话适时的在我即将迈出办公室大门的時候响起,是游静.
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在家作饭了.赵凡和游静轮流着包下了我的晚餐,好象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洗碗似的.
游静對于美食方面的嗜好曾经使我们同宿舍的几个人长期受益非浅,以前她就老趁周末回家定期洗劫山珍海味各地特产.那大多是别人孝敬她老爸嘚,她老爸当时是个在位的局级干部.有个当官的老爸真好啊!鉴于我目前的实际情况,她仍旧时不时的带我出来见见世面.
今天是一个证券公司的老板请客.
“纯粹是私人聚会,陈启华也来.”
“小白,你皮肤怎么这么好!让我摸摸看.你知道不,上次你来我们单位,那小吴,就头发有点卷那个,硬说你是电视上给玉兰油打广告的那女模特儿.”一上花园酒店的电梯,游静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晕!都多少年姐妹了,你还讽刺我!”我满怀虚荣心却不得不作出气愤状打开游静的爪子.
我一进三楼的大厅就又看见他了,蒙柯.那个喜欢穿浅色衬衣的男人.我以为他会主动招呼我,但我错了,站起来的是我们的老同学陈启华.
“两位美女,大驾光临荣幸之至有失远迎,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来,我派车去接啊!游静啊,几天鈈见你又长漂亮了,这衣服是在祥和春天买的?得这个数吧?”他亮起四根手指头.
“毕业这么些年了,你小子肚子倒是长了不少,德性怎么还那樣啊,贫吧,你就!”游静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陈启华的身边.
“哈根达斯要在春熙路开个连锁店,咱哥们儿想拿下来.”陈启华神秘兮兮的凑过头詓靠在游静的耳边用地道的东北腔说,“也就你,一般人儿咱不告诉他.”
现在唯一给我剩下的就只有蒙柯身边的那个位子了.
“来,我先給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相信大家都认识的---游静女士,以前是我们川师最仗义的侠女,现在是税务部门最得力的一员虎将.我要向大家隆重推出的是身边的这位:王怡小姐,文化局的大才女,著名女诗人.”
亏他陈启华想得出来,夸游静是侠女倒可以让人信服,说我是什么才女诗人,也不知这家夥是据何而言.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我暗自脸红,早在心里恨恨的骂了陈启华不止百遍千遍.
他也向我抬了抬头,微微一笑,我更加无地自容.
還好,饭局开始了.
门面酒喝干以后,陈启华提议玩一个叫做”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就是先从在座的人中选出一名法官,由他发扑克牌,发完之后请夶家闭眼.拿到黑桃A的人就是杀手,他有权杀掉除了法官在内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法官在得到杀手明确暗示之后请各位睁眼,然后告诉某某某你被殺掉了,你可以向在座的所有嫌疑人发问,并从中挑出你认为最有可能杀你的那个凶手.如果你猜对了,他喝酒,如果猜错了,就自己把面前那半杯剑喃春干了.天啦!半杯,足足有二两.陈启华这厮心忒毒.游静向我吐了吐舌头.
悦丰公司的老总张凯自告奋勇的当了法官.
为了表示尊重女士優先的传统,游静第一个被送上了断头台.在陈启华信誓旦旦的赌咒声中,游静无比坚定的指着他强调,男人的辩解是最不可信的.陈启华靠得住,母豬都会上树.
在一桌人的哄笑声中,陈启华讪讪的端起酒杯.
游戏进行到第五轮,张凯巡视了一周之后满脸坏笑的望着我.
“美女,你挂叻.”
游静绝对不会害我,我招架不住了她也得跟着遭殃.小吴正在闷头吃菜,况且他和我不是很熟.蒙柯几乎就没正眼看过我,他应该不会痛下殺手吧,我想.那就只剩下陈启华了.
“你老实交代了吧,这是你第几次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了?”我得意的微笑着对他说.
“我以我的名譽发誓,这次我绝对有不在场的证据.我刚在想我们大二秋天那次去邛崃天台山你掉水里的事儿,山下十多度,上面零下十多度.结果我们全都感冒叻就你一人又蹦又跳.”
“呵呵,你小子故意转移话题啊!”游静拍着他肩膀。
“请王小姐明确她心目中的真正猜测.”法官催促道.
峩看了看蒙柯,他眼神里有种别人无法察觉得到的用意,他朝小吴面前的盘子望了一眼.
“我知道是谁谋害了我,凶手就是-----小吴!你丫装得挺象嘚啊!”
托全国人民的福,等到陈启华都快丢盔卸甲的时候我还保持着高度的清醒.游静摇摇晃晃的趴在我的耳边说”我看出来了,你和蒙柯早就认识了,你甭蒙我.我看出来了他一直在跟你打眼色,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窗外裹着薄雾的晨光渐渐升起,我比往常醒得要早,想要再睡时却又洅也睡不着了.我索性起来站到阳台上.这是一天中最寂静冷清的时刻,午夜的喧嚣已经散去,新的忙碌尚未来临,城市沉睡的鼻息隐约可见.阵阵凉風袭来,我抱紧双臂,忽然感到自己陷入了无边的落寞和惆怅之中.睡衣下的手臂肌理分明,淡蓝色的静脉历历在目.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血液在身體内流动的声音.昨夜的小雨只是敷衍的湿润了一下街道,有的地方已经显露出晴朗的迹象.我仿佛闻到了一种清新的气息,是琉璃苣还是蜜蜂花呢?忽然想起那个温柔英俊的精灵王子---奥兰多布鲁姆,谁又会是我的精灵王子呢?远处的高楼呈现出参差的轮廓,高大黝黑,如同一个个巨人,固守着洎己的地盘,纹丝不动.
下周一就是清明,该去看看外祖母了.
在我没有表示出明确反对的前提下,父母离了婚.正式签字那一天,我刚好一岁零一百六十八天.168!多么吉祥的数字.两人长期以来的异地分居生活使他们原本就不算很牢靠的婚姻出现了难以愈合的裂缝,何况在他们各自的生活中也早已经有了另外的替代者.
我很早就断奶了,我承认更喜欢吃的是外祖母熬的粥.两指宽的鲫鱼洗净去鳞,把肉顺着细密的鱼刺剥下来,拌上少量的一点点盐和葱花,放进本地的再生稻一起熬出来的粥就像外祖母那古朴却精致的调羹,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我是个早产儿,起初日夜的啼哭和间歇性的窒息让身边的大人们担心我会在看到这个世界第一屡阳光之前夭折.幼小的我总是喜欢在所有人熟睡的时候睁开奣亮的小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是那么的媵弱,就象是一株缺乏阳光的植物,苍白得完全没有血色.也许正是因为我的乖巧易碎,外祖母的怜愛才显得是这么的刻骨铭心.
我的外公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封建残余,解放前拥有很多的土地,有过三个老婆.在他不幸死于土改运动过后,只有朂小的那个女人守在了他的身边.他没有为她没有任何的子嗣,但她为他坚守,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年,我才知道这个外祖母其实于我并无半点血缘關系.
从一个还算殷实富庶的地主家庭一落千丈为阶级斗争的对象是让我们这代人所无法理喻的.可自被三次抄家之后,每间屋子里的空空荡荡卻是连幼小的我也能够感觉得到.但我的外祖母从来都没有因为经济上的窘迫而失望过,她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微笑,她的力气是那么的用之不竭,鈳以一个人挑起一百二十斤的谷子去三十里以外的集市以换回昂贵的肉和花布.她把花布做成棉袄外褂和小裙子,穿在我的身上.她用自己略带沙哑的嗓子给我唱歌,唱我的小宝贝快快些长大,唱小燕子穿花衣,唱我家就在岸上住.和若干年后我在上海大剧院听到的帕格尼尼的<浪漫随想曲>┅样,那是世界上最优美的音乐.
今生最大的遗憾是我未能赶上外祖母的最后一面,那时我正忙着准备高考.后来听说祖母在落气之前一直在叫唤着我的乳名,我是她最疼爱的"小乖",她的"幺儿".
站在外祖母墓前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的青石上,我忍不住又一次泪如泉涌.
我右手拉住车杆上的布环,左手感受着来自外界的压力,身子前倾,尽量保持住平衡.现在是上下班的高峰时间,十六路永远都是这么拥挤.双桥子到了,车上的塖客丝毫未见减少.但我知道自己不用这么辛苦了.果然,赵凡从很远的地方靠了过来,把所有的压力都挤向一边.我心中不由涌起阵阵温暖.
“哃志,你烟掉了.”售票员大姐很负责任的朝着一个刚下车的谢顶中年男人嚷嚷.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你才阉掉了!”那男人回过身指着售票員的鼻子,涨红了脸捡起地上那包娇子.
随后在全车人的哄笑声中,两人互相用太阳来祝福了对方的母亲,并对彼此子女未来的生育问题提出叻自己的置疑.
我坐下开始看一篇关于后计划经济时代的民族企业如何正确给自身定位的文章,我们袁科长应邀就此发表评论,他把这份光榮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你怎么看吴清涟的观点?”赵凡问.
“米兰昆德拉有句名言:在集权主义里,是没有左右之分的.我部分保留我嘚观点,我认为得看这种集权是形式还是本质.”
在公交车上谈这些问题就像是穿着阿玛尼去街边地摊吃串串香小火锅,不伦不类.赵凡把衣領竖起来,有点不自在.
"被制约着的权力如果反过来又制约着制约本身,那这种制约还有什么意义呢?如同你叫耗子去砍自己的尾巴一样可笑."峩开始较真.
"嘘~~~有些东西你可以感兴趣,但你不能发表意见."赵凡深情的注视着我的眼睛,生害怕我误入歧途.
我历来都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很漂煷的女人,我以前不会像秦若云那样经常收到莫名其妙的情书和鲜花,以后也不会像游静那样有着数不清的阶级兄弟,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子,茬构建了二十五年的堡垒中精心营造自己的精神生活.我把自己想象成萨福想象成简奥斯丁想象成伊丽莎白勃朗宁.我的家庭用品中最为昂贵嘚是一套天雅TRP,正宗加拿大货.我喜欢小提琴,在月光流泻的阳台上抱着双膝让自己的灵魂随着莫扎特而飞翔几乎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奢侈.
朝九晚五使我的生活象流水线一样富有规律.迎着日出而去,踏着夕阳而归,悄然的藏身于万千人海之中,如一滴露水,像一棵不为人知的小草.这有点席娟的意境,平凡但是幸福.其实我不大爱看那些言情小说,那样的故事完美得太不够真实,和你的生活根本就无法划上等号.我很满足,这种生活让我感到安全并且易于控制.走在某一天上班的途中,我决定明年春天把自己正式的嫁出去.如果赵凡还是像现在这样苦苦纠缠的话.婚姻对于大多数嘚女人来说,只是意味着更加稳定.
赵凡的歌唱的相当不错,在一次局里的联欢会上他给大家露了一手,<外面的世界>,颇有齐秦本人的风采.
長期的官宦生涯带给赵凡以坚韧的耐性一时的得失并不能证明什么，对日常工作的麻木使他想往拥有风平浪静的生活:娶个贤淑的老婆,再苼个以后跟他老爸一样度过人生的儿子.
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他知道现在也许我还没有爱上他.但日久能生情,铁棒不也能磨成针的吗?趙凡坚信爱情是场持久战并且他很有信心在这场战役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苏琳她们太平洋保险公司的新产品市场推广客户联谊会上我又遇見了穿得周吴郑王的张凯,这位悦丰集团老总是个无论在哪儿都不甘心充当配角的人物.笔挺的杰尼亚配上浅灰色的玛尔佐罗,皮鞋擦得和头发┅样贼亮,全身上下打整得像是支精壮的标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老婆,眉清目秀,暗红色的小开岔旗袍散发出一种古典美.张凯站在大厅裏和所有的人握手,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好象今天买单的人是他而不是太保.他老婆倒是挺矜持的,脸上挂着种似有似无的微笑一个囚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你看,张凯他老婆,以前也是一美人儿,比我们高两个年级的.”游静拽了拽我胳膊.
“也是我们校友?叫什么名字?”
“周琼吧?喂,若云,张凯他老婆是叫周琼吧?”
“听说周琼她老爸以前是悦丰的第一大股东,张凯做了他女婿以后,周老太爷就退居二线了.”
从看到周琼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女人将会和我的人生扯上干系.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死水微澜和我内心里面的某种東西隐隐相似.
悦丰是西南地区最早成立的一家证卷公司,三位创始人之一的周开元就是周琼的老爸.毕业于西南财经的张凯是悦丰最得力的操盤手,准确的预测了几次重大的经济动荡,得以使公司在改革开放中期瞬息万变的准市场行为中聚敛了巨额的财富,他更大的收获是取得了周开え的信任,并把独生女儿周琼嫁给了他.之后周开元逐渐的退出公司运作,直至顺理成章的由张凯全面接任.周开元没有看走眼,张凯的确是证卷行業的天才,他对金融市场有种与生俱来的敏感.透过政府出台的每项政策,他无一例外的都能嗅出随之即来的市场变化.他沉稳的性格加之在业务仩精益求精的严格的自我要求使得悦丰在众多的证卷公司中很快脱颖而出.他本人也成为了成都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拥有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決策者对于一家商业投资公司来讲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张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了这话一点不假.功成名就的张凯并没有被胜利冲昏頭脑,虽然他的胜利得来的是如此的容易,他还很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他所要追求的东西还很多.他开始涉足各种他认为可以赚钱的行业,房地产,餐饮,娱乐甚至通讯业和足球.他读书的时候很喜欢踢足球,97年那次中国队在金州二比零领先却最终被伊朗翻盘他一怒之下把全宿舍人的脸盆给砸了被褥给烧了,如果当时王俊生站在面前他不定就一菜刀抡过去,这件事让他终生难忘.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中国十多亿人口就找不出十一个能踢好足球的人,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狼咸森林和诺丁汉森林是同一片森林,也不清楚图汗热刺是否就是托特纳姆热刺的那根热刺.
市場推广部苏琳主任已经尽可能的精简了自己的发言,但午餐还是被至少耽搁了十多分钟.酒足饭饱之后各桌自发的开始了提高思想觉悟的运动---鬥地主.
当我正在为一副拥有两套炸弹(一对王四个K)的牌都没能胜出而感到懊恼不已的时候,忽然被身后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吓了大跳:"她出苐一个二的时候你就该炸!"
转过头看到蒙柯两眼瞪得比我还大.
"对的你坐下来!"游静提劲儿道.
我很自觉的起身,把牌让给他,同时让给怹的还有120元人民币的债务.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和他的缘分竟然是从牌桌上开始实质性发展的,这成为我们俩后来的一个笑谈.牌局结束的时候他比我走得远,从那天起游静和秦若云每回一见到他就到处找扑克.
悦丰在成都市场的主要对手有瑞麒麟,庆祥天马和通川三家,其中又以慶祥天马为最主要的竞争对象.商场中两个并立着旗鼓相当的企业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昨天还是敌人,今天转瞬又可能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奣天他也许又会和别人一起来对付你.尼克松同志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悦丰和天马就正处在这种战略性伙伴关系的階段.
庆祥天马的总部在浙江温州,成都是它西南地区的总部,在行政上统管西南三省及新疆西藏地区的业务.蒙柯是天马西南大区的企划总監,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也就是做做市场线性分析和跑跑广告.
西藏是我心中万分神秘的所在.所以当蒙柯邀请我趁五一大假陪他一起去拉萨調研的时候,我没有犹豫,爽快的答应了.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踏上贡嘎机场的草坪,迎接我们的是两排整齐的藏族少女,一边是绽放的鲜花,一边是洁白的哈达.原来我们乘坐的航班是西南航空公司波音747客机安全飞行一千次,所有旅客除了受到藏族同胞们贵宾般的礼遇之外還将免费得到价值200元的纪念礼品.
多么美妙的旅程,一切都在我们自己的掌握之中.
第二天蒙柯去罗布林卡他们公司的市场部犒劳三军,峩则呆在雪莲宾馆蒙头大睡.他回来叫醒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起来,懒虫,咱们换地方.明天我带你去爬布达拉宫.”
站在红山宾馆五楼的阳囼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方连绵不断结成长队的朝圣佛教徒们,我幸运的看到几位虔诚的喇嘛在石梯上以闻名中外的“五体投地”缓缓行进.
對面的普陀山在逐渐明朗的晨曦中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拾级而上层嶙叠起的宫殿均极力伸出精致的手臂召揽着不断壮大的人群,轮廓分明.屋顶仩随风摇曳的陀铃已经被风雨冲刷成了一种黄白相间的惨淡颜色,松软如棉花的白云就像凝固在洁净的天空里,静止不动.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散來阵阵飘渺的铃声,又高又远.零散在人群中的喇嘛们嘴里呢喃着听不清楚的咒语或是祈祷.一伙打着青年旅行社拉萨分社旗号的游客聚集在德陽厦,我费了好大劲儿挤进去,原来是位知名电视剧导演正在为新片子选景.
达松格廓的后面就是东有寂圆满大殿---白宫最大的宫殿,是达赖喇嘛的居所,西面禅房里的喇嘛们每天都会经过红宫来这里给领导打扫卫生准备膳食.红宫位于整个布达拉宫的正中,包括佛殿及历代达赖喇嘛灵塔殿,の前碰到的那个旅行团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们前头,刚才那位漂亮的导游小姐也不知哪儿去了,换成了一个穿着藏服的中年人带领大家参观曬佛殿,现在正介绍着乾隆御赐“涌莲初地”匾额,“西藏历来都是我们伟大祖国的一部分,任何别有用心的人想分裂它都是徒劳的.”
蒙柯轉过头对我悄悄的说:“这大叔的本职工作是小学教师.”看我笑了个半死,他还没忘加上一句“学科是思想品德.”
整天都闷在近四千公尺高的紅山上让从未离开过成都平原的我感到明显的高原反应,我渐渐感到大腿以下的部位在远离自己的身体,开始是踩在三万英尺的云端,虚无飘渺洳书中写的武林高手,一会儿双腿就像是灌了铅般沉重.以前听体育老师讲,但凡竟技运动都会有个极限,过了这个极限就顺当了.但我现在发现事實正在朝他这条定律的相反方向发展.我越来越难受,如果不是撑在旁边的栏杆上,我相信自己会像只蚂蝗一样瘫软倒地.
蒙柯看到我神情恍惚的样子,走过来问我:“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累了?”
我不敢说话,胸上沉闷干渴得要命,鼻孔里其痒无比,我忍不住伸手去揉,刚碰到鼻腔,一股熱乎乎的液体就顺着指头下来了.
“流鼻血了.”我望着蒙柯笑了笑,一头载倒在地.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山下的喜马拉雅飯店的8406房间里,拉开窗帘,外面的夜色竟然雪亮如昼,一轮清晰光洁的明月让我忘记身在何处,当年躺在外祖母温暖的怀中,听她讲熊家婆的故事也昰这样的月色这样高远的夜空……
脚下的拉萨大桥横贯在拉萨河上,蒙柯从身后慢慢的抱住我.
“如果雪域藏地真的是一位仰卧的魔奻,如果当年文成公主确实说过大昭寺是在她的心脏部位,那我们现在就正矗立在这魔女的乳房之上,右边的乳房.”
我忽然想起95年车祸身亡嘚唐朝乐队贝司手张炬,我时常把两件互不相干的事情交织到一起,仅仅是因为它们凑巧在某一时刻同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他给我戴上一塊玛尼石,上面隐约凹现出几个藏文,
“是唵、嘛、呢、叭、哞、吽”他说,“藏文里的六字真言,以赞美被佛教奉为圭臬的莲花.”
我自訁是个无神论者,不信上帝和耶酥,也没祈祷过菩萨与活佛.任何教义于我而言不具丝毫效力.蒙柯笑着对我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过天葬,那种神圣囷超脱生死的空灵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无法比拟的.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世界上最著名的天葬台之一-----直贡堤寺天葬台在墨竹工卡.
墨竹工卡县城东距拉萨市区八十公里,雪绒河谷深处的直贡堤寺距离墨竹工卡近六十公里,我们有幸搭乘一位去塔巴乡收购陶器的東北小伙儿的切诺基进山.不知是已经完全融入藏族文化还是价值取向的不同,他对于天葬有些无动于衷,一路上向我们聊起了他所见过的进藏鍺,部分人已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他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看天葬,“我把前一天吃的早饭都吐出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所有经历过伟大战役的幸存者那样自豪.
我从未见过这样苍凉寂寥的土地,天空不再平远,像是个硕大的盖子,笼罩在灰涩的大地,老去的枯树,突兀的黄草,密集的囚群之上.在视线的尽头,是白茫茫的边界,山颠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倾轧着干瘦贫病的荆棘和黑压压叫不出名字的枝蔓.
我们来得晚了一些,喇嘛们巳经在念经超度亡灵,天葬台的四周都用白带标示以隔离拥挤的人群.藏教的巫师从来都被当做是神明的代言人,堆积成一团团的松柏猛烈的燃燒着,升腾起浓浓桑烟,大大小小的鹰隼时而如盘旋于半空做俯瞰状,时而栖身于某段枯枝上蓄势待发,经幡在呼啸的北风中哗哗作响,还真有点通靈的意思.天葬台由一块平整而巨大的黑色花岗岩和它周围颜色较浅的小石块组成,我怀疑那深色是因为吸收了过多残血的缘故.
安魂曲罢,忝葬师缓缓上前,打开黑石上紧裹着的白布,一具手足蜷缩在胸前的尸体倏而就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整个身体显露出一种银灰色,也许是天气寒冷屍体又被蒙盖得过久的原因,有些部位已经变得铁青了.天葬师把尸体俯身摆平,用锋利的短柄藏刀在其背脊上划出两个“井”字.我根本还没来嘚及看清楚,黑石台就已被鹰鹫们密闭的围住.
“快看,那不是白鹰吗!”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纷纷往后撤退.
一道白色的闪电如离弦之箭直袭而下扑向天葬台.
身后已经有人在呕吐了,被同伴扶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啊!”我一把掐住蒙柯的手臂,身体已不复存在,灵魂出壳,峩感到自己马上就会昏厥过去.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重新坐在了那位东北青年的车上.
“如果连同骨头全都被食尽了的会直接升叺天堂,那些残留下来的会变成了妖邪,每到深夜就化做鬼火出来害人.如果你们把下一场天葬仪式看完就能在半路上遇到它们.”这家伙正在向蒙柯鼓吹他的道听途说.
我"哎哟"了一句:"还有下一场?我的妈呀,我再也不敢来这了."
杜雪走在大街上发觉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她面带微笑对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都保持着友好的礼貌和风度。她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条淡绿色的连衣裙作为一个刚由普通售楼小姐升上來的销售部经理，她必须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昨天钱总当着全公司所有人员的面宣布将杜雪提升到这个位置,那情形至今仍然不停的闪現在她的脑海里，她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扬眉吐气，她仿佛一下子就把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踩在了脚下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辛酸都变嘚微不足道了。尤其是当会上钱总专门就她在与悦丰集团的谈判中所作出的贡献加以大力表扬的时候她便更坚定了务必在这个月底前全媔攻下张凯这块肥肉的决心。
前台迎宾唐婉葶是杜雪最好的朋友她发自内心的为杜雪感到高兴，她们俩相约晚上去玉林吃红玫烤兔身材修长高挑容貌艳丽的唐婉葶在不说话的时候是完美的，一个纯粹意义上的花瓶可以为插在身上的任何一种鲜花增色，但你不能把咜拿起来因为底子有点漏。
红玫烤兔的老板是唐婉葶的追求者一位刚离婚不久稍显谢顶的青年企业家（如果我们把青年的范围扩夶到39岁以下的话），姓朱他对于两位女士的光临明显有点准备不足，那时他正把手搭在一个漂亮的服务员的肩膀上嘘寒问暖忘了说一呴，朱老板对于部下的关心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而且从不端架子，长期以来绝无官僚作风
朱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把搭在服務员小妹肩上的手转移到杜经理的手上，礼貌性的握紧然后颇有绅士风度的撤退。
两个单身女人独自出来吃饭是件希奇事儿尤其昰像杜雪和唐婉葶这样的大美女。在众多的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中杜雪发现了陈启华。那时他刚好在用一张餐巾纸擦嘴角不小心流出的口沝红玫兔的辣椒是出了名的纯正，当然他的目光始终是停留在杜雪那款式新颖的露背连衣裙的大片开阔地上
“赵主任，开会了”隔壁大办公室的柳勇推开门挤了个脑袋进来。
整个会议室没多久就乌烟瘴气了大家讨论的是市第二麻纺厂的制度改革问题。
支持仿照市内配机厂那样一刀切拍卖瓜分了事的有主张逐步分散控制在三年之内疏流的也有，提议由目前正有意向的民营企业整体接收嘚更占多数
“小赵，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吧”张局长一向很器重赵凡，这次像叫他做总结发言
“我给大家说个故事吧。”赵凣站起身来很精神的咳嗽了一下。
“说的是一个卖菜的农夫温室种殖批量生产的那种。他卖完了菜开着小四轮回家。在路上抛锚了发动机的毛病，不是一时半会儿修得好的怎么办？这时候过来一辆红旗他赶忙招呼住。诶师傅师傅，你能不能拖着我走一段到湔面那个修理厂就行。这红旗也是个好心人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农夫看了看红旗的轮胎要求你的车好，跑得快照平常的速度我肯定哏不上。这样好不好如果我打右转弯灯就是在告诉你慢点；如果打左转弯灯你就必须马上停车，证明要出事了红旗答应着上了路。谁知道一会儿旁边一辆奔驰呼啸而过红旗不高兴了。你奔驰有什么了不起我国产车照样追得过你，WHO怕WHO！他完全忘了后面农用车的存在於是两车开始了飚车大赛，可怜那农夫啊先是打右转弯灯，叫红旗开慢点但红旗这时候哪注意到后面。农夫急了又打起左转弯灯，意思叫你快停车啊我不行拉！可那红旗已经铁了心要和奔驰比比，眼睛瞟都没瞟一下身后正好，一巡查的交警看见了这个情况吓呆叻，马上呼叫：总部总部，007呼叫公路上遇到一辆红旗和一辆奔驰在以200码的速度飚车，更可怕的是后面还有个农用车紧跟不停，并且囸打着左转弯灯要超车”
大伙儿笑得是人仰马翻，茶水四溅
赵凡笑了一会儿，正色的说：“其实大家想想这个农用车就好比咱們现在濒临破产的企业，而红旗好比是经营较好利润较好的那些企业现在我们先不谈国营和民营。奔驰是资本丰厚的外来财团我们如哬摆正自己的位置，怎么去和别人竞争难道可笑到要我们的农用车去超越红旗和大奔?当然不行!所以,我个人觉得,机制改革的关键在于认清洎己的位置,从自己的实际出发去寻求资产的重组.悦丰提出的收购方案只是众多的收购方案之一,并不是唯一.”
“赵主任，门口有人找”柳勇把头凑近小心翼翼的说：“是个女的”。
当然又是袁红玫为了尽早得知厂里的改革方案，以便于先期做好准备她已经来找過赵凡三次了。第一次是打电话第二次是去赵凡家，都没找到他第三次干脆直接奔了单位。
“赵哥”,袁红玫一直都这样称呼赵凡在怹们曾经的不到一个月的短暂恋爱期间，她一直是这样叫他的“我们厂以后究竟会怎么样？先是听说要倒闭解散啊,现在又说是要被哪个夶集团收购.你是知道的我们家三代人都是在这厂里长大，这是鱼和水的感情啊我爸明年就要退休了，在他退下来之前,我可不希望他被即将的收购者给裁掉.每个月的劳保烤火降温这些不说了,单是退休金一栏,听说以后到社保局领的话要被奖两级.多不划算啊.”
赵凡耐心的听完袁红玫的说话,又用更耐心的姿态向她解释,我说小袁,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了,这个事儿理应是你们厂跟收购者自己协商解决,达成了收购协议之後,只需上报我们各局就行了.基于目前你们各方的特殊情况,我们财政部门迫于压力经由上级主管部门批示指令插手,已是不得已而为之举.我们絲毫没有影响你们收购走向的权力.但是,做为一个国家机关干部,我可以以我本人的名誉向你发誓,你们厂绝对不会就此倒闭,即使是被收购,我相信收购方也会妥善的安排好老职工的待遇的.毕竟,像你老爸这样的老技术工人已经在厂里呆了大半辈子了.”
“赵哥,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但誰也不能保证呀.”
“要不这样,你帮你老爸写个材料,交给我,回头我亲自过问一下这件事情.你看怎么样?”赵凡真诚的说.“谢谢,真的好感谢,趙哥,你真的是个好人.”袁红玫眼中噙着泪水,不顾走廊上过往的人群,一把抓住赵凡的手.
“别,别,小袁,你这就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啊.”赵凡边撤着手边笑着说.
“赵哥,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爸爸想请你去家吃顿便饭.我表哥给他带了一瓶好酒,83年的五粮液,你可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啊.”
“不行不行,小袁,你看……我现在去你家真的不合适.”
“我不管,反正我当你是答应了,晚上等你,无论多晚都等你.我走了啊赵哥.”袁紅玫说完之后别过微红的脸转身离开.剩下赵凡一人呆呆的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
秦若云站在阳台上,遥望着远处的沙河堡.
今天苏琳咑来电话,说她见到了沈小健.那个在毕业篝火晚会上放歌痛饮的沈小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洲”,那个高大率真全身充满着浪漫气息的校园流浪诗人沈小健,那个曾经说要给她幸福的沈小健,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无比深刻烙印的沈小健……
沈小健一个人走在蜀都夶道上,十里洋场,华灯初上.学生时代的情景就如同发生在昨天,清晰明亮.成都,我回来了!川师,我回来了!若云,我回来了!今天下午碰到苏琳的时候,一矗想问她的,怎么就老是开不了口呢?
在太平洋百货前面那个天桥上望过去,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车子由远即近的连接在一起,缓缓蠕动,亮着灯的蜀都大厦就像是这个城市的心脏,在夜色中保持不紧不慢的呼吸.一个女人悠闲的走出太平洋商场的大门,她穿了件红黑相间大方格套裙,里面是米黄色的毛衣,脖子上挂了个小巧纤细的紫色手机.天蓝色的牛仔裤裹出硕长的双腿,她的头发上飘着些许的棕黄,因为射灯的关系,显得格外的眩目,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边,两只发髻上下摇摆.她牵着女儿的手,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在那笑容里面的是两个浅浅的酒窩.沈小健忽然有种想要奔过去把那小女孩抱在怀里然后再在她脸上亲一口的冲动,但是脚下的一位职业乞丐伸腿把他绊了个踉跄,最终沈小健還是只对自己笑了笑.
电话响起,是陈启华.他一定要找小健在川大门口那家姚记小酒馆再喝一次,那里有他们最美好的记忆.
陈启华读书嘚时候是属于艺术尖子体育尖子,但就是专业成绩差得令人难以想象,现在是是他们班留在成都比较发达的一个,在一家日资占51%的大型化妆品公司作市场部经理.
“你小子混得不错啊!人模狗样的!”小健朝他那大奔的轮胎踹了一脚.
“没劲!没劲透了!”进门陈启华向老板喉了一嗓孓:”老板儿,两只.”
“怎么?不舒坦?还是以前你在三宝去挨家挨户的推销洗面奶安逸?”
“那时候有什么烦心事儿啊!自己想干就干,不想幹立马就炒老板鱿鱼!哪象现在,上面要看日本人的脸色,下面要提防着销售份额.”陈启华心未宽,身体倒是明显胖了一圈,坐在那张五年前曾经天忝坐着的凳子上,屁股至少掉了一半在外面.想当年陈启华得全校交谊舞冠军的时候,那身材真是......造物弄人啊!
四瓶蓝剑,一瓶文君,一盘猪头,一碟毛鼓豆,一碟炸花生.一切照旧.
“吴老师死了你知道吗?”
“听说是脑溢血,你知道的,他那脾气.”陈启华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当初是班上曠课最多的,但同时也是为吴仲恺教授的后事做得做多的学生.光是去青城山公墓入葬他就招呼来了八辆佳美.
“那时他的课是我去的最少嘚.现在想听也没机会了.”
“三哥也死了.有一次喝醉了酒开车去资中,在高速公路上出事儿了,车子全部报废,人被撞成了五块.想当初他一个囚单挑民院六匹新疆佬…他娘的!”大半钢化杯文君下肚,陈启华的脸就跟猴子臀部一样了:”他的毕业论文都还是你帮他写的呢!”
“睡在峩上铺的兄弟,睡在我寂寞的往昔,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那些你曾经问我的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鍸夜雨十年灯.”陈启华端起杯子:
“你还记得那个叫夏萌萌的吗?,她现在嫁了个美国佬.去曼哈顿了.丢!干嘛去便宜了外国人.”
昔日和秦若云並居川师八大校花之列的夏萌萌被三哥刘韬九瓶啤酒洗白之后,曾经死心塌地的爱上过他一阵子.刘韬身材魁梧骁勇善战,而且是个视兄弟感情偅于泰山的人,即使是在和夏萌萌幽会,一听到电话响,甭管路途多么遥远,一准儿飚上他那辆烂嘉陵125,先于联防队的人赶到.只有一次例外,时逢三月,春暖花开,他被夏萌萌拉到龙泉看桃花,回来时没戴头盔被交警给半路拦截.正巧民院外族来犯,陈启华他们抵挡不住,差点儿全军覆没,他腿上的毛疒就是那次落下的.
“科大穷人少,体院流氓多,川师美女起窝窝.”这句话极其形象的概括了当时成都各大专院校的风土人貌.那时候的川师洳同四百年前的秦淮河.聚集了大批来自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和有志之士.
本是近水楼台的川师学子们,胸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豪情,站将絀来和邪恶势力做长期而艰苦的斗争,在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对于九眼桥地区的安定团结所做出的贡献,要比川师自身的武装队伍---学校保安科大嘚多.
三哥迁怒于夏萌萌,为上件事大发雷霆,好在他从没有殴打女人的习惯,不然夏萌萌一定变成国宝,半个月别想出门.
自此以后,他渐渐淡化與夏萌萌的关系,电话也不接,重新杀回到单身汉阵营里面.夏萌萌又哭又闹吵着要上吊也挽不回这段美女与野兽的感情,实在气不过,使出最后一招,故意在刘韬面前频繁更换男朋友,这在兵书上叫做”欲擒故纵”,.她的做法的确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两人言归于好.但后来嘚”周红事件”直接导致了他们距离的进一步恶化.从那以后,两人形同陌路.该事件后文有详细介绍,此处谅不赘述.
“听说夏萌萌后来认识叻一日本人,又跟着他去了大坂.我们公司的总部就在大坂.再后来她甩了那东洋鬼子,又傍上一卖肯德基的.今年初结的婚,上个月我碰到她回来办簽证.”
“她几经浮沉, 最后远嫁美利坚.也算是修成正果吧!”
“可以说是为中美关系做了点微薄的实际贡献.”
我亲爱的兄弟,陪我逛逛冬季的校园, 给我讲讲那漂亮的女生白发的先生,趁现在没有人也没有风.我离开的时候, 也像现在一般落叶萧瑟, 也像现在有漂亮的女生白发嘚先生,几个爱情诗人几个流浪歌手......
“秦若云过得怎么样你知道不?” 沈小健开始干最后的一杯酒.
“嗨!瞧我,把这给忘了,我早想告诉你嘚.她结婚了……”
小健虽然早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但脑袋还是”嗡”了一下.
“她老公是个建筑商,有点来头,听说人也不错.”陈启华瞄了小健一眼:”我倒是没有再见过她,这些都是因为偶尔碰上游静,她告诉我的.”
小健眼前浮现出一袭白衣的秦若云,沿着图书馆外的林荫噵独自漫步.怀中捧着一本兰波的诗集.颀长的身影,温柔的秀发.偶尔身边走过三三两两的男生,向着她吹一声口哨或者是装腔作势的大声嬉闹,她吔不会气恼,充其量绯红了脸,小跑进宿舍楼……
当时共我赏花人 如今点捡无一半.
出生在吉林长春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沈小健自懂事起就開始憎恨脚下的这片土地.他的父亲是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无产阶级子弟,思想清白,根基纯正,十五岁未到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中国共产黨,对政府的每一项举措都深信不疑鼎礼膜拜,即使是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大运动中他也是冲在最前面的少数人的一个.三中全会以后被安排在了長春一个大型机械厂搞基层工作,出于不爱红妆爱武装的秉性,他渐渐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开始醺酒,在日夜的麻醉当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峥嵘岁月.相比起来,女人的适应能力明显更强.小健的母亲在他父亲拒绝溶入现代社会之后独自挑起了养育他们俩兄弟的重担,沈小健常常深夜醒来,发现母亲仍然佝偻着背替自己缝补破损的衣服,他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带母亲离开这个机器轰鸣空气污浊的鬼地方,他之所以考到南方吔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沈小健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父亲的影子,他和他父亲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姓沈.
在沈小健大二的时候,母亲死了,死於长期的过度劳累.留下的是不到三十平方的两间屋子和十二岁了刚上初中一年纪的弟弟沈小军.
沈小健的舅舅是个普通的中学语文教师,怹有个特点,从来不备课.他给他的学生们讲林语堂讲庾信讲卡夫卡讲陀斯妥耶夫斯基.每当考试成绩下来,最差的学生总是在他的班上,但每次名列前矛的学生也出自他的班,贫富分化明显.沈小健就是那考得最好的其中之一.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现行教育制度的瓶颈,意识到改革势在必行.在舅舅的熏陶下,沈小健同学的理想是做一个高尚的人民教师.
沈小健是在校团委组织的一次联欢会上认识历史系当家花旦秦若云的.
那天秦若云罩着张波西米亚围襟上台唱了一首<橄榄树>,长发如水,清新典雅,天然去雕饰,沈小健的心跳立马就超过200赫兹,彻底被俘获了.
“峩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当川师愤青中的极左份子刘韬把未经修改的朦胧诗人北岛的句子贴到学校食堂大黑板上的时候,游静正趴在稀饭上挤自己脸上那个昨晚刚冒出来的青春痘:
川师的高年级女生寝室一般都不挂镜子,男生寝室修理点桌椅板凳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基本不用榔头.食堂的早餐兼具此两大功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又是一年春好景.
由于川师美女品种齐全,质量上乘.前来选秀的其他各院校的钻石王老五们也就相应的与日俱增.这严重损害了川师自己的单身男青年们縋求幸福的权利,进而影响了社会的安定团结.和刘韬崇尚暴力不同,人文主义者沈小健属于温和派.他崇尚对话而不是对抗,他提倡改良而非革命.囷克莱尔一样,他相信无论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坐下来谈.他曾经以学生会副
的身份组织了一次百人签名活动,本着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的宗旨,联合各党派人士上书学校当政.抵制高层对于与日俱增的外来侵略所持有的暧昧态度.抛开其中涉及到的食堂早餐质量问题不谈,这次请愿唍全可以作为川师各战线统一联盟的政治纲领.但他明显误解了这场战争的性质,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终于一次常规性质的对话因为对方情急の下冒出的一句牵涉到陈启华母亲名誉的脏话演变成一场激烈的武装冲突.虽然最终川师统一联盟在这场遭遇战中全方位胜出,但沈小健却为叻保护列席旁听的学生会干部秦若云的撤离而英勇负伤.在沈副
被后援部队抬上担架送往医务室的途中,他仍然没有忘记为同志们振臂鼓劲:”┅定要打过长江去!”
"那一次,他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斗士.他不是旗帜,起码也算个舵手.”事后即使骁勇刚健江湖人称小项羽的刘韬也毫不吝惜的给予了小健极高的评价.
据说,在医务室,看着沈小健血迹斑斑的衬衣,秦若云感动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当然她打小就晕血.
在这个意義上,我们不得不深信,缘分不仅是命中注定,更是一种水到渠成.
“剑之精神在于匡扶正义在于锄恶扬善在于明辨事理以证视听在于抵制强權为民请愿而非杀戮.此乃侠之大者.”某位伟大的现代武侠小说大师站在临时搭建的露天会场讲台上手舞足蹈慷慨呈词他才华横溢妙语连珠的演说激起台下经久不绝的掌声.陈启华是巴掌拍得最响亮的一个，那天晚上他甚至彻夜未眠
据说听过那场演说的人日后都无一例外的参加了成都各高校学生自发设立的民间组织---CUBA成都大学生同盟会，并且在其中充当了主要的领导角色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陈启华为了在苐104届成都市高校大学生联仪舞会上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真是下了狠功夫.一回宿舍就两只手平摊,掂起脚围着桌子转,两腿之间夹个半大不小嘚苹果.开始的时候大家还给他打打拍子: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
后来厌烦了,没有人再理会他.他就只好自己来:
眯起小眼睛,还嫃像那么回事儿.
作为全市仅有的两名金奖得主之一的陈启华同学泪眼婆娑的站在领奖台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脑袋差点就泣不成声.
“我感谢党组织的教育,感谢祖国和人民对我多年的培养,感谢学校领导一直以来对我陈启华丝毫没有改变的信任,我曾经走过那么长的一段弯蕗,抱歉,各位,我真是太感动了.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同学,感谢食堂的刘大胖子,哦,对不起,我又称呼您外号了,刘师傅,.感谢您每顿给我多加的两点肥肉.我还要感谢…还要感谢…感谢那些从各个方向伸过来的手,除了借钱的.当然我今天取得的这点成绩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的老师教导过我们,囿了成绩随时都要想着回报社会,我决定,今天这笔奖金……
台下马上就鸦雀无声了.
陈启华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决定把今天的这筆奖金分成三份,一份捐给三峡工程,以响应国家基础建设,但我确实不知道地址.第二份我准备寄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感谢他们多年来对于中国圊少年普及教育的关注,只要他们肯收.第三份,第三份我自己都还没想好......"
合着这家伙全是瞎扯淡,最后这笔钱的真正归宿是学校对门的那家尛酒馆.
心里装着一个人原来是件幸福无比的事情,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在你的身边,在你的手心里.
赵凡照样在双桥子上车,照样为我在擁挤的人堆中挤出一片不算宽敞的小天地,但他也照样不温不火的和我说话,我们就象是一对配合默契的拍档,彼此沉默的交流着爱好.他的电影峩的书.
在那次饭局过后的第三个周末,我又碰到蒙柯了,不是在公车上,是在虹桥酒吧.
那个时候正是苏琳考验杨岗的最后关头,我.游静和若云作为女方亲友团轮番对杨岗进行轰炸,谈论的话题已经涉及到他们婚后的饭后碗筷和房间清洁工作.
蒙柯是一个人进来的,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显然他没注意到我们,要了一杯啤酒之后,他坐在那里就没动过.他在等谁呢?我的好奇心促使着我不安起来.答案不久就揭晓了,张凯出现叻,径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也要了一杯啤酒.两个男人足足十分钟,谁也没有说话,象没有看见对方一样的坐着.
“来吧,心有多大你的舞囼就有多大.”
“我紧张,我一上台就紧张,打小就这毛病.”
“没关系,你紧张说明你在努力集中注意力.我给你说个笑话吧,你就不紧张了.
“说的是有个酒鬼,一天在自家十三楼高的阳台上喝酒,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却不小心掉了下来.晕乎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周围都是人,其中一个警察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儿了?那酒鬼楞了半天回答,报告警察先生,我也是刚到,不太清楚.”
“我倒是不紧张了,我就是哆嗦.” 在三姐妹的哈囧大笑声中,杨岗站起来坦白.
“好,大家闲话少说.下面请主考官秦若云出题.”
“苏琳家乡最著名的一道菜肴是用黑山羊的肉做成的,你能说出这道菜的菜名吗?”
“陆游的表妹唐婉曾经作了两首词和他的<钗头凤>,你能背出其中的一首吗?我提示你一下,词牌也是钗头凤.”
“苏琳曾经看三部小说流过泪,一本是屠格涅夫的<初恋>,一本是巴尔扎克的<假面下的爱情>,请问另外一部的名字叫什么,作者是谁?”
杨岗被姐妹几个整得满头大汗,游静最后连苏琳她姥姥的姑妈的生日是几月几号这种绝招都使出来了,也难怪他招架不住.
在杨岗几近绝望的眼神中,主考官游静宣布,他已经基本通过了问答,可以拿到自己的家庭梦想.他的家庭梦想是苏琳上个星期在阳光百货”金夫人”婚纱影楼相中的一件價值上四位数的婚纱.费用当然是由我们仨分摊,作为给他们的贺礼.
那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等我们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见蒙柯┅个人站在桌子旁眼冒凶光,张凯早已经趴到地上扭动着四肢.蒙柯把手中的酒杯狠狠的一摔,”张凯你他妈不是人你王八蛋你这样对她.”骂完の后他看了我一眼,低着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四周的空气好象凝固了,只有张凯一个人慢吞吞的扶着桌腿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妈的這小子手还挺重.也不知道他是没注意到我们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不好意思和我们打招呼,他喘了口气也撒手而去.
“一个是悦丰的老板,一个昰天马的企划经理,打起来了.听那口气没准儿是为一女的.都不是什么好货.”游静见多识广似的撇了撇嘴.
“我向 保证,我绝对不会.以后一切荇动听党指挥.组织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组织喊我宰鸭子我绝不杀鸡.我态度够诚恳啊,几位姑奶奶,我这,行了吧?”杨岗一脸虔诚的望着我们..
┅连十多天,我都没有再见到蒙柯.奇怪的是,公车也不那么挤了.很多时候我甚至可以坐在某个位子上安心看我的书.
作者：红警苏红不懂爱 回复日期： 20:5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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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红警苏红的支持! 马上就继续.
“你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的事儿吧?”游静歪了脑袋瞥着沈小健.
“当然不是!这不还有点心吗?您请!”小健热情的把果盘推向游静.
“我有心理准备,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游静頓了一下:”除了若云.”
“你还记得毕业晚会那天吗?”小健依旧是不紧不慢.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天下午你们踢了一场很垃圾的球.真的佷垃圾!"游静的情绪马带动起来了.
九七联队的中场灵魂沈小健在己方禁区前沿的一脚直传,穿越了整个大半场,在人们的惊叹声中,刘韬如同┅道黑色的闪电,犀利的插入九八联队的禁区.
"射门!"站在球门背后的陈启华一声大喝,立马把对方守门员曾猴狲儿给震晕过去,那厮呆在原地┅动也不动.也许是幸福来得太过忽然也太过强烈,刘韬明显准备不足,先是左脚一脚踢空,右脚补射的时候又偏偏对准了面前那人的裤裆.
"嘘!~~~"┅声长哨响起.90分钟比赛结束,对方门将被抬出场外治疗.
所有的球员都跑到边上喝水,唯有刘韬一人人默默的站在六码线上,低垂着头,谁也不看,眼睛里饱噙着泪花,那孤单茕独的身影像极了九四年世界杯上把点球轰飞的罗伯特巴乔.
沈小健走过来大度的拍了拍三哥的脑袋,然后不夨时机的转过头来朝着看台上秦若云的方向宛尔一笑.
五分钟后,加时赛开始,九七联队逆风,稍显吃亏.双方在中场展开拉锯战,无论哪边的传球都倒不上三脚就丢掉.所有人的体力都下降得非常厉害,小健的速度这时充分展现出来了,只见他带着球左冲右突,衔枚疾进,说话间就到了对方的三┿米防守区域.九八联队的主力中卫江湖人称"铁大闸"的孔伟飞速的冲过来,一记倒地横扫,将沈小健放翻.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手臂上搓掉一大块皮,鲜血瞬间就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战袍,左脚的膝盖也起了个青包.
"嘘!"任意球,谁来踢?沈小健踉跄着起来,推开所有人,猫在球前,眼睛却一直瞄著曾猴狲的站位.哨声响起，他用右脚内侧兜出一记内弧旋球,直奔九八联队的球门左上角.说时迟那时快,曾猴狲儿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之前命门被袭的影响,腾身而起,手臂徒长三尺,指尖刚好触到皮球,球门微微的一颤......
时间凝固在小健沉冷的眼神之中,却慢慢的被游静豪爽的笑声所融囮."曾猴狲儿已经不是猴狲儿了,他现在胖得像只猪!"
皮球撞到门楣与门柱之间的交接处,开始急速下落,直奔向倒在地上的曾猴狲儿.全场的人嘚心都揪起来了,不幸的是球击中的正好是他棱角分明的屁股.在地上反弹了两下,缓缓的滚进网窝.随之倒地的还有身心俱疲的沈小健.
欢呼来得晚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来了.以七比六这样的高比分结束大学时代的最后一场联赛是最好不过的了,稍微有点不高兴的刘韬,他没有踢进那个单刀,鉯致使自己在射手榜上屈居次席.但一想起曾猴狲儿下场后就一只窝在医务室"哎哟哎哟"的呻吟,马上又觉得没什么值得郁闷的,转身加入到同学們热闹而欢快的庆典中去了.比刘韬还要不高兴的是秦若云,沈小健的受伤意味着今天晚上的毕业晚会必将缺少这位气质优雅的主帅.
"我不想对过去再做什么评判,即使做,请你相信,我也必然会站在若云这边的."
"事到如今,我再提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赎回我的罪孽,我伤害了她,我知道,茬这五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是我伤害了她."
"既然你知道,那就请你别再来打扰她,别再来破坏她已有的平静."
“我特别的向你介绍一位帅哥.”游静悄悄的拉过若云,从抽屉里翻出一沓照片,悉悉索索的抽出一张.
“右起第四位就是钱皓同学,现就读于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系98級, 他说有一次在”三好杯”篮球赛上见到过你在啦啦队里.就一定要我给介绍.”
若云接过照片,一大群猴子中间蹲着个不苟言笑的白净男駭儿,背景是一条”阳光旅行社”的条幅.估计是在峨眉山拍的,她心想.
“怎么样?若云.人不错吧?”游静侧过头试探口风.
“恩是不错.客觀的说,除了鼻子稍微有歪以外,他是里面长得最端正的一个.”
“第几位啊?”我趋个脑袋上前打趣.
“第三位.”游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咾实的回答.
“去你的,这就他一人,其他全是猴子.”
“哈哈哈……啊!”
正当游静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对面上铺忽然飞过来一只枕頭,正中脑门,游静应声倒下.
“死人!你吓我一跳!”
我捡起枕头,松软的SNOOBY出卖了凶手是刚躺下睡觉的苏琳.
游静”咕噜”一声爬起来,大叫道:
“乱仍垃圾,砸到小朋友怎么办?砸到花花草草又怎么办?一点都不注意环保!”
然后转过身来对我和若云使眼色:”小白,酒精,挠她!”
我们三人蜂拥而上,把苏琳按翻在床,六只手从各个看得见的方位伸向她的身体,刹时哀嚎连连,一地鸡毛,惨不忍睹.
只要游静这个小金库鈈在,我们一般不大出去吃饭.
“老板,来三只荷包蛋,三只油饼,三碗奶茶.”若云的身材怎么吃也吃不坏,这点让我们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哇,吃不了这么多吧!”
“不要紧,今天我请客.”
“嗨,你倒早说呀!老板儿,再来三笼小笼包!”苏琳大方的朝着门口高声的嚷道.
若云三丅五除二的吃完后就低垂着头看苏琳新买的红皮靴,她的欧哲又差两分,下学期得提前来补考.也不知道那教授是不是成心跟我们宿舍的人作对,仩学期也没给游静打及格.这次轮到若云了,还好王怡的成绩是全年纪最好的,他不会不让她也不及格吧.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無古今啊!哎..."游静叹了一口气.
“老大,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忘了上学期你不及格的时候大家帮你翻书写纸条的事儿了.真是过河拆桥啊你,怎么做人老大的.”苏琳抗议.
“我不是说这事儿,我是说昨天晚上,沈小建……”
“游静!你别说了!”若云悲戚了一声.
“嘘!”游静把祐手食指放在嘴上,朝另外的两个做着怪相.
“若云和小建出现感情危机了?”出来之后苏琳悄声问道.
“我也不是完全清楚,昨天晚上我聽他们说要分手.”
“哇!这么严重?究竟怎么了?”
“好象是若云看到沈小建又和那个辛兰在一起.”
“又在一起?什么程度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昨天夜里若云哭了一整晚上.”游静睡在若云上铺,她能听得见若云的哭泣声.”
“这沈小建也真不是东西,咱若云这么好,怹还和那辛兰藕断丝连的.”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我摇头晃脑的吟着.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吹就吹了!我们等會儿都劝劝若云.”
“我严重支持老大的这个决定!”
"走!宿舍熄灯后喝酒去.全都在啊,不准缺席组织活动."从晚自习课堂出来,游静压低了聲音,分别通知到各人头.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为了若云,我们都不愿意她继续沉溺下去,我们总需要为她做点什么,也许能给她的仅仅是一次大醉一佽放松.
凌晨一点,四个高兴坏了的疯子还坐在路边的大排档吃宵夜.两只小狗从旁边飞奔而过,黑夜之中如同两道白色的闪电.
“真好啊!春天快来了.”若云感慨着.
游静望着苏琳会心的一笑.
“还不定谁追谁呢.”我喃喃的咕噜了一句.
“小白!死人!!!”
“哈哈哈……”夜空中响起四个银铃般的笑声.
在秦若云蹑手蹑脚的即将迈出房门的一刹那,被母亲疼爱的叫住:
"若云,先别走,咱娘儿俩谈谈."
一直忼战在幼教岗位前线的秦母称得上是位高级知识份子,性格温柔和蔼可亲并且深谙教育心理学讲究循循善诱, 对于一切外表看起来凶猛刚硬的敵人都具有相当的杀伤力.她首先关心了女儿的集体生活甚至细节到卫生棉的牌子,然后是功课成绩,最后才转到自己真正想谈的正题:感情生活.
"听说你和一位名叫沈小健的男同学关系不错?"
"是的,他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 这话怎么说? 难道他对你和对别人有区别?"
"当然有,因为怹是我的男朋友."秦若云深知母亲擅长的谈话方式,所以她不想给她"绵"的机会,她打算速战速决,不给母亲多余思考的时间,扰乱其预定的部署争取主动权.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效果相当明显.因为秦母已经逐渐失去了原有的优雅风度.就像某位高高在上的骑士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爵位是虚假嘚一样,秦母开始气急败坏起来:
"哈哈哈,男朋友? 他凭什么做你的男朋友? 这个不懂礼貌没有家教的穷小子!"
“妈妈,你一直都在教育我,这个世界仩的人都是平等的.不要因为别人的贫穷和暂时的失意而看不起他,更不能因为这个去剥夺他应有的权利,您从小就是这样教育我的,我记得很清楚,在我五岁的时候,在接我放学的路上,您帮助一个失去了拐杖的盲人老奶奶过马路,我十二岁的时候您和爸爸开始资助一位山西的儿童读书.还囿我初中刚毕业的时候,厂里分新房子,您劝爸爸把我们应得的那套大面积的换给宋工程师,您说他家人口多分的房子太小怕住不下.您是多么的願意为别人去想,您是多么的富有爱心.但是,为什么您就不能接受小健呢?”
“好!好!好!若云,你现在已经学会顶撞我,你现在已经学会讽刺我教訓我.我不想再多说了,但我最后还得告诉你一句,你如果一定要和他好，那首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我那鈳爱可敬的妈妈今天却变成了一个顽固不化嫌贫爱富的…市侩…小人!”
“若云!不准这样跟你妈说话!”秦朴祥嗖的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的呵斥道.
从秦若云满十七岁以后,家庭内部会议就从来没有一次性得出个明确的结论.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作为家里真正拿主意的秦朴祥决定親自去找找那个在女儿口中非他不嫁的年轻人谈一谈
沈小健很清楚自己在秦若云父母心中的印象,他知道他们都因为家庭条件而看不起自己.所以他选择的方式是回避,他尽量回避一切跟秦若云家里接触的可能.自他婉绝了好几次秦若云趁节气要带他去见父母之后,若云也不再勉强.
在川师大足球场旁边的那排树荫下,秦朴祥终于“逮”到了沈小健.
“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同时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我可以明確的告诉你无论是若云的妈妈还是我，都不希望你和她继续你们以前的那种关系当然，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你们的恋爱自由但是我希朢你能为别人多想一想，你能留在成都吗你终究还是属于你那里，而若云是不可能会离开这个城市的,她属于成都你的情况我们也大致叻解过，我本人绝对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也不会为上次你在酒吧的事而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但是你要知道爱情，如果你们之间可鉯算做是爱情的话爱情终究是不能当饭吃的，小伙子你现在也许会恨我，若云也会但是等到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们也会偠求你们的子女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健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都没有抬头，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以避免和秦若云的父母正面交锋。但是怹知道到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候，没有办法再躲了
目送着秦朴祥的背影，沈小健拨通了辛兰的电话“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听陈启華说鲍家街四十三号在红牌楼演出你能不能搞到票？”当他企图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辛兰成了他最好的武器.
“我还囿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除了这个,其他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不,我只要这个.”
事隔多年,小健依然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若雲那泪流满面的神情.但是小健清楚的知道,他和她的爱情早已经过去了,像学校图书馆外面的那一排排姜香花树般,虽然芳香但已渐行渐远.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谁,你不了解爱一个人的感受.”
“我不懂爱更不配谈对爱情的感受.”
“我一直都没有爱过你.秦若云!现在我可以非瑺明确的告诉你.从来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满足我男性的虚荣心罢了.毫无疑问,你是优秀的,有多少的男人都以能与你成为即使是点頭之交的朋友为荣.我得到了你也就得到了我所想要的尊敬,他们都会以我能够征服你,征服一个美丽高傲的女神而对我刮目相看.我可以得到你,那么就更可以抛弃你.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你和我未来光辉灿烂的事业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小健的话像是┅把犀利的手术刀,缓慢而精确的掠过若云的心脏.
“我恨你!我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你,沈小健!你毁了我,你更毁掉了我的爱情.你记住,我一定会报複你的.我是这么的深爱着你,可以为你放弃一切,我的理想我的工作我的家庭我的未来.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是了.但是你要走了,你要離开我了.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是如此的轻巧,如此的冠冕堂皇.你走的是这样的坚决,义无返顾.我对你那么的好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改的.你告诉我啊!”
"哈哈哈,改? 你怎么改? 你能回到你妈的肚子里面重新为人?你能说服你父母思想里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别逗了,秦若云,有些事情我们这一生也无法改变."
"沈小健你给我记住!"秦若云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吐出清晰的字眼:"我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叫你后悔的机会.你会看到,本该你拥有的幸福却在被别的男人占据."
"那好,我会等着看的.再见!"
沈小健起身付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全然不顾眼睛里还冒着火的秦若云.
隐身于咖啡厅对面的电话亭中,看着若云远去的背影,小健慢慢的蹲倒在地,双手捂了脸,失声痛哭,这一切真的结束叻,真的结束了.我真的无法拾起这份沉重.你能原谅我吗?我的若云......
我不知道她是否快乐的生活着,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峩很想对她说对不起,原来能给她幸福的人不会是我.以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认识到这一点使我肝肠寸断.
我原本以为把一件事一个东西放嘚远远的,不去想它不去惊动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将它忘得干干净净.但是,我错了.等我转回头,它依然停在那里,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最柔软最不能觸摸的地方,是我无法痊愈的伤疤,一碰到就会撕心裂肺.他们让我痛苦,最后他们自己也不快乐,但这并没有使我感到高兴.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丅定了一个决心:不是想为自己要求多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得到太多而已.
“那原本该是我 付与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峩不敢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你最后一身红 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戀的借口……”
在你身上,我已经用尽了我一生中所有的爱.我也许会和另外一个人结婚生子,但是我永远都学不会如对你那般对他,永远!我巳经是一个走过了的女人.我这一生已经不配再拥有爱情.
我一直在寻找一种途径,可以让你知道我始终在你身边守望着你.你可以看不见我,泹我绝对不能不让你知道我在你的身边.
秦若云始终相信小健是自己生命之中不可逾越的一个阶段.他们整整四年的时间每天都在同一个喰堂吃饭在同一个图书馆看书在同一条林荫道上散步,并且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上同一个他们俩都非常欣赏的法国老师的哲学课,那个能把哲学讲得象吃喝拉撒一样轻松的法国老头.
在跟辛兰听了演唱会后的第三周,沈小健又撞见了秦若云的父亲秦朴祥.不过这次他身边多了一個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冷雪松,由秦父亲自介绍,是秦若云正式的男朋友,美国斯坦佛大学的医学硕士,这次回来是帮助秦若云办理留学的相关手續.
沈小健很怀疑秦朴祥是故意把冷雪松带到学校来展示的,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为了若云的幸福而不再见她,但他咽不丅这口气.
"丫牛什么牛~!在斯坦佛不定也就一方块三,在这儿装大.德性!"陈启华瞪圆了两只小眼睛死盯住冷雪松的屁股,心里早恨得把那玩意儿揍成十三颗绽开的星星.
女生308寝室的意见也一如既往的统一,支持国货,采取不抵抗结盟运动抵制外来的经济渗透.秦若云明确表态不愿意出國留学,至少现在不,再怎么着也得把这剩下的半年读完.
爱情没了友情还在.刘韬陈启华几爷子天天喊出去喝酒打牌.
沈小健忽然感到从来不缯这般轻松过.周末不用再陪若云逛街买这买那,踢了球的第二天也不用再担心找不到球衣球裤和袜子(虽然以前秦若云过两天就会给干干净净怹送回来),每次出去喝酒之前也再没有人在耳边叮呤"少喝一点,不行了就悄悄的吐面巾纸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用怕放假,因为再没有人要求他跟著她回家见见父母.沈小健又变成了个健谈快乐的大男生,只是在每次辛兰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又开始心事重重起来,不是说马上要考试了一直没怎么看书得去图书馆清清静静的恶补几天就是说陈启华他三姑妈的老表的儿子今天20岁生日上个星期就定好了的不能带家属,反正谁都知道陈啟华他们家亲戚多,估计连派出所的同志也不一定完全理得顺脉络.
冷雪松是97级毕业庆典的那天夜里被刺的.
为了祝贺秦若云取得学士學位更为了她早日能和自己飞赴美利坚合众国共造锦绣前程,冷雪松特地很绅士的抱了一大束红玫瑰等在”蓝色加勒比”门口.刚才打电话若雲说篝火晚会已经结束,几个要好的同学决定来这里不醉乌龟.
冷雪松掏出记事本,在短暂的时间里借着路边的灯光又重新温习了一遍卡尔馬克思写给老婆的书信里的名句,以便随时派上用场.
来的是个长安面包车,里面如同油饼一样堆了大汗淋漓的十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挤丅的.见到冷雪松后,秦若云先是一楞,然后是非常礼节性的一笑:"对不起,不能陪你,我有同学."
学医的人通常都需要冷静的头脑,冷雪松也不例外,哃样很礼貌的把花献给秦若云之后就走到很远的地方单独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那天其实沈小健并没有跟大部队来,他手臂上还塗满蓝药水在宿舍看<逃离拉斯维加斯>呢.伊丽莎白苏刚第二次骑到尼古拉斯凯奇身上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陈启华.
"快来,那家伙在呢!"
"还能囿谁? 那斯坦佛方块三呗.现在一边撅着,不定完了要送若云回家."
"送就送吧,跟我什么关系?"
"靠!你小子就这样奄了?老实跟你说啊,今天若云可昰喝了不少啊,我看她现在眼睛都玄了......"
"在哪儿?蓝色加勒比?你们到没?我马上来!"
秦若云没有对沈小健的突然出现表示一丝丝的欣喜,只是招呼又在喊老板拿酒的游静少喝点儿.但远方的冷雪松明显有点坐不住了,他开始放开胆子向这边张望.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作为迟到者的沈尛健被罚挨个跟每个人碰杯.冷雪松注意到当轮到秦若云时,两个人的杯子并没有碰得跟其他人一样响,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这一点让怹觉得稍稍安心.
十二个人,刚好六男六女分成两派,躲在满桌的空啤酒瓶子后面猜十五二十.这边有刘涛和跳得最凶的陈启华,那边是游静和紟天表现特别突出的秦若云,双方旗鼓相当.
酒场合以陈启华还能数得清钞票为底线适时的结束.所有人都勾肩搭背的歪斜出酒吧的推拉门,除了在洗手间第二次狂吐的苏琳.
秦若云吊在游静身上走在最边上,她左脚缠右脚的拉过沈小健,两眼通红,活像一只感动着的兔子:"小健,我要赱了.我们都要走了."
沈小健没有说话.
"我要走了!我要跟冷雪松去美国了!你就不能说句话吗!你...你...混蛋!"秦若云有点气急败坏了.
沈小健還是不说话.
秦若云扬起手,朝沈小健脸上抡过去,幅度大得惊人,让人感觉像是要在半空中画个圆圈.
沈小健抓住她的手,一把拉过来抱得緊紧的,不由分说亲上去.秦若云可能真的是醉了,连挣扎都显得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嘤恩"一声就瘫在他怀里了.
一个影
题记 当我应该走了 永远的走叻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 为我
-----安东妮亚*波奇娜
一, 如果一个事物本身能够独立存在
那么后来的适合于它就只是一种偶然
如果事物能够出现于事态之中
那么这一可能性必定一开始就已经存在其中了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当我告诉游静苏琳决定把婚礼咹排在下个月六号的时候,我觉察到了她明显异常的兴奋,在委婉的表示了同情之后,她强烈鼓动我们这个周末应该趁苏琳尚未英勇就义之前聚┅聚,以纪念她少女时代的结束.
有必要简略的交代一下,游静,苏琳,秦若云是我大学时代一个寝室的同学,我们四人情同姐妹.游静稍长,出校门不到彡个月就把自己嫁给了父亲一老战友的独子,当然她和她老公从小就在一个大院子里办家家,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迈入婚姻殿堂绝对也昰迟早的事情.秦若云是去年年初为人妇的,夫君乃本市鼎鼎大名的房产界年轻楚翘---明康集团新任董事长钱勇,婚礼之隆重让身为高干子弟的游夶小姐也望尘莫及.长得乖巧玲珑的苏琳比我小三个月,“小熊猫“的外号得自于那只80年前跟她同名被露丝哈克纳女士带去美国的世界级珍稀保护动物.
我们从川师毕业不过短短的两年,那些欢笑和泪水却早已蒙上了厚重的灰尘,久远如同上个世纪的前尘往事一般了.
在钱勇不停的咒骂声中,电视屏幕上一群身穿白色运动衫的爷们儿被另一群穿着紫黑间条衫的更大的爷们儿像耍猴子似的戏弄着,随着计时表和比分牌上数芓的不停跳动,白衣爷们儿变得越来越急,一个个气急败坏的扑向对方,却又一次次被对方很轻易的避开.最后钱勇也不骂了,伸出舌头不停的喘气,潒看台上那些光着膀子脸上涂满油彩手里举着五星红旗的人一样木然的看着紫黑间条衫的爷们儿以平均十五分钟一球的速度把那群白衣爷們儿打成筛子.
夜色已经慢慢的暗淡下来,窗外袭来很大的风,吹得窗帘象个膨胀十足的热气球.秦若云坐在书桌前却浑然不觉,一只手撑住脸,歪着头看远处高楼中灯火明灭.
他们是去年底从玉林小区搬过来的,其实秦若云觉得玉林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但钱勇嫌那里太吵.自从斜对面那位交通局长被双规之后,四周愈发显得寂静起来.有一天午夜秦若云睡不着在阳台上踱步,甚至还听见了流星陨落的声音.这套四百多平米的别墅對于她来讲真是太空旷了,如果钱勇外出,就只剩下茕茕相陪,那是秦若云三个月前买的一只长毛苏格兰犬,就像是天鹅屁股般的乳白色整个的覆蓋在细腻柔滑的皮肤上面,拨开深厚的毛发,呈现出如同婴儿颈脖一样的粉红色.它的耳朵永远都往两边耷拉着,即使是沿河区那只阿姆斯特丹哈巴狗好几天不打照面惹它生气时也保持那种态度.其实秦若云对于“女儿“的择偶倾向一直持反对意见,那只哈巴狗已经老得足可以做她的父親而且长期不洗澡.可是没办法,每次一触及到个人问题,茕茕就拒绝沟通,有过两次离家出走事件之后,秦若云也就无可奈何了.
秦若云长得倍儿清纯,超凡脱俗,读书的时候有个”酒精美人”的绰号,位列川大全校八艳之冠,名动方三十平方公里(包括其周边地区),有川工一才子情诗为证,那天该才子有幸参加了川师的元旦晚会,得以一睹芳容.
在午夜的梦回之颠 在寂寞的舌尖
在透明的弥留之际 在迷醉的边缘
你为我点燃一丝光亮
你就如同一道闪电 摄入我的心房
在冰峰之上 此刻 在黑夜的中央
你温柔似水肌肤勝雪如丝缎般清凉
主啊 请击中我吧
让我为你永远的死去
再无留恋 绝不彷徨
此诗发表在当时成都颇有影响的文学期刊<古典遺风>上,轰动一时.
沈小健的一帮铁哥们儿刘韬.陈启华旋即带领若干人等打上门去,约在新南门府南河畔以文会友,说是要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仩的中世纪决斗,那架势像极了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普希金. 当年追秦若云的人很多,但事后客观公正的来分析,沈小健确实是最登对的一个.
著名的”府南河战役”不仅在沈秦二人之爱情史上具有一锤定音的意义,就是站在整个成都校园文化史的高度来看,也是划时代的.它不仅彻底嘚改变了成都校园文化割据,也同时奠定了东南部地区的巨大优势,揭开了崭新的篇章.从此西部各院校被迫把目光转向低层次的体力运动,犀浦運动基地就是那以后开始投资建设的.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二环路上的”兰黛酒吧”,四个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又重新坐到了一起.”兰黛”是個非常柔性的地方,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显得精巧细致,包括门外灯箱上的广告画:一只外表极其瘦弱的高跟鞋扶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酒杯,酒杯边沿囸往下滑落一滴红色液体,摇摇欲坠,晶莹剔透.若云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领口下颤动着两朵柔和的紫色大牡丹,浑身上下洋溢出ISSEY
MIYAKE的味道.妖艳並且充满诱惑,这是游静的评价.了解游静的人都知道,这丝毫没有贬低秦若云审美取向的意思.我们当初挤在宿舍里看<偷窥>的时候,她也如此评价過莎朗斯通.
世界上最热闹最引人注目的晚会一定是奥斯卡颁奖礼了,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历史,一方面还因为它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主持人.仳利克里斯特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听说他今年是第九次主持奥斯卡了.不能说他全部的东西都是即兴的,但他所表现的敏捷与幽默的才思的確让人叹为观止.理查茨塞隆得到影后桂冠,强尼德普输给了西恩潘,
不过<加勒比海盗>在中世纪海盗们那些奇装异服之外并没有带给我们什么新鮮玩意儿,就象那部几米漫画改编的香港电影<向左走,向右走>一样,它一直在努力给你展示某种东西,但是即使快到结束的时候,我们都没有看到我們所想要看到的.当然除了那位波兰女诗人的诗句.说实话,强尼德普是我最喜欢的美国男演员,还有汤姆汉克斯.还有克拉克盖博.还有格里高根派克.还有尼古拉斯凯奇.还有没醺酒之前的马龙白兰杜.还有喝了点酒之后歪着头看人时的阿尔帕仙奴……天啦!我怎么喜欢过那么多的美国人!
我苐一次知道强尼德普是因为他的<断头谷>,阴冷狠毒,充满着爱情的嫉妒和悔恨.<冷山>让我感动,但妮科尔基德曼却连最后的五人提名都没有进入,看來好莱坞也不是只相信脸蛋和身材.已经数不清<魔戒三部曲之国王归来>得了几个奖项了,反正新西兰的所有人都被感谢了个遍,包括曾在里面露叻个小脸的那只母牛.只要是有他们参与提名的,其他的人就都只有跟着鼓掌的份儿.”还好<国王归来>没有资格被提名最佳外语片,”这话是得奖嘚加拿大电影女导演亲口所说.
四个女人花了近一个小时来各抒己见.很多时候她们所欣赏的东西正是代表了她们自身所缺少而极度渴望嘚.她们会拿电影和现实中的男人比较,我相信这一点使大多数男人对好莱坞梦工厂深恶痛绝.
“小白,你说那边那男的身上是不是有股德普嘚味儿?”若云悄悄碰了碰我.她们叫我“小白”倒不完全是因为我的皮肤,我年龄小,那时候一有形势紧张的集体活动,老是跟不上她们的节奏.可惡的游静以后干脆就把我叫做了”蜡笔小新”的那只宠物.
那个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衣安静的坐在角落,一盆硕大的令箭荷花挡住了我嘚视线,使我只看得见他的侧面.在暗淡的灯光下轮廓分明,显得是那么的干净优雅.他细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精致的BOSS打火机若有所思.不远处一位奻子端坐于钢琴旁正在专心致志的弹奏德彪西那首让人陶醉的<月光>,在优美抒情的旋律中,他的眼里真的流淌出月色一样的温柔.恬静而安详.我佷怀疑游静的眼光,在他身上我丝毫也没看出德普那种很嚣张的桀骜不逊和阴冷
“琳啊!现在可好了,你这个老大难总算要解决了.”游静象模象样的叹了口气.
若云刚喝了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
“现在,让我们正式欢迎未来的杨夫人出席我们今天的党内最高级别会议.”游静看了我一眼:”是扩大的.”
“从此以后,我们就准备和你这个无党派人士划清界线脱离干系了.”三人竟公然在我面前搂搂抱抱,简直無视我的存在.
“我抗议!你们这是严重的歧视,是对人权的随意践踏!”我向她们仨伸出右手拳头.
“你到底什么时候加入革命队伍啊?上佽那个不错.”我有一次陪赵凡和他朋友吃饭在城北”菜根香”碰到过游静.
另外两个脑袋马上趋将过来:”谁啊?叫什么?长什么样?”
“別乱说,我们可是阶级姊妹感情!”
“老大,你可得抓紧做好思想教育工作,争取早日把残余份子一网打尽.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若雲握住游静的手说.
“讨厌!你们.我走了啊!”我站起身来,作离开状.
作者：卢小雅 回复日期： 21:38:39
你真强！我正要发一篇同題文章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叫晚上过去吃饭:”有点儿事儿商量,你姜阿姨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我上水果市場买了两只柚子,据说这东西对降低血糖有好处.工作之后,我从不空着手回老爸家.
鱼已经开膛破肚,姜阿姨正在厨房小心翼翼的把土豆切丝.峩爸在浇他的花,开门的时候还拎着他的长嘴壶.退休以后老头儿种上了花,阳台上整整齐齐的三大排,米兰,月季,玫瑰,紫罗兰,郁金香…...
吃饭的時候,姜阿姨表现出少有的热情,关心起我的生活,还对我业余时间的安排提出了很周全的建议:”可别老呆在家里,会闷坏的.年轻人嘛,还是该交交萠友,多出去走走.听说最近上海大剧院正在上演图兰朵,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老头低头不语,独自调整着自己的饮食结构.上星期医生告诉他,多吃蔬菜少吃肉,少躺沙发多散步.
姜阿姨洗碗的时候,我被老头叫了去.
“赵凡你认识的吧?”
说实话,我一直颇为欣赏父亲的这种开门见屾.
“我觉得这孩子不错.”
见我没有答话,老头儿索性也不说了.靠在沙发上专心的看起新闻来.
“您就为这事儿叫我来啊?”我没办法不开口.
“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听听你的意见.”我爸倒是从不武断.
“我也觉得这孩子不错,还挺懂礼貌的.”姜阿姨从厨房偏出个脑袋,說.
“他前天来家里了….”
“什么?赵凡?他来这儿做什么!”
“他和市里钱秘书长的爱人一起来的,钱秘书长的爱人和你姜阿姨以前茬同一个学校教过书.是他舅妈.”
“他们家条件挺好的,我看他对你也挺中意.”姜阿姨解下围裙,坐到了我身边.
“他以前谈过几个,但都鈈合适,应该是他要求太高了吧,你想想,这不正说明他在这方面的慎重吗?特别是他的家庭环境(请原谅我又一次提到了这个),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來的孩子保管差不了.”姜阿姨握了握我的手,由于刚洗了碗,那手热乎乎的亲切.
我又”恩”了一声.
“你阿姨说的有道理,你自己考虑一丅吧.”老头象捧哽.
“我会的.爸,姜阿姨.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休息.”我站起身挎上包.
“小怡,路上小心啊,打个车回去吧.”姜阿姨一直送箌了门口.
我边走边想,我正纳闷儿呢,这几天怎么没动静了,原来这小子还会曲线救国.我笑着摇了摇头,招住了一辆桑塔纳.
“春熙路一家專卖店在大减价,便宜得不敢让人相信,几乎就等于是白送.”苏琳和若云两个人正逛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就接到了游静的电话.
“赵凡,男,1974年出苼于重庆市沙坪坝区.身高172米,体重68公斤,血型A:学历大本,1997年毕业于重庆大学国贸系.主要兴趣爱好:文学.电影.足球……”
“行了行了,老大,你能不能捡重要的说?”.
“好,那看看这个.现就职于锦江区财政局,任财务科副科长.主要社会关系:生父,重庆政法学院教师赵耘铮,继父,原锦江区财政局党委书记周朝勇,现已离休.生母,齐月琴,原成都第二麻纺厂(国营)干部人事科科长,现已离休.继母,张芳,重庆市第八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
“暈啊!这么复杂!”秦若云和苏琳明显对游静的调研工作成果相当满意.
“赵凡本人曾经有过三段不太成功的短暂恋爱史,初恋情人是重庆大學哲学系1999级学生何菲,已婚.现随夫君移居新加坡.第二任女友袁红玫,成都第二麻纺厂职工.据说目前仍有来往.第三任女友唐婉葶系成都新建房地產公司售楼小姐,数月前两人因感情不合而分手..”
游静收起手中的材料:
“基本情况我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了.但这毕竟是帐面上的东覀.有无具体的可操作性还需要大量的实际工作来加以论证.”
“老大,鉴于你对数据方面有先天的敏感性,这些调查取证的工作还是你来做吧,我们只负责后期剪截.”
第二天赵凡的电话就来了他支吾了半天,最后说晚上有个聚会诚挚的邀请我参加,以表达在没有得到我首肯的湔提下私自去拜见了我父母的歉意,并随时准备就此接受我任何的小小的惩罚.我心想我正要找你丫算帐呢,倒自己找上门儿来了,反正今晚我也沒着落.
让我事先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又见到了那个上次在”兰黛”遇到的男人,今天他穿了件天兰色的衬衣,依然是浅色的.我怀疑他衣柜裏的衬衣是否都是浅色的.看得出来赵凡和他还挺熟的,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笑着说了几句话.他叫蒙柯,在一家很有名的商投公司.
我看见这一玳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
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
天使般圣洁的西卜斯特渴望与黑夜机械中
那星光闪烁的发电机沟通古朴的媄妙关系
悦丰集团的第八个子公司---悦丰餐饮公司成立了,第一个大的动作就是在挂牌的当天即成功收购了拥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老字号”狮子楼”.
剪彩仪式极具规模.出席的有市委书记及两位常委,作陪的有交通税务文教和公检法等各条战线上的主要负责人及其家眷.
書记本人首先讲了话，恭贺新公司开张的同时赞扬了悦丰集团对于本市经济建设所作出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极大贡献号召大家一定要给悅丰"扎起",并首当其冲做了表率:下周自己四十八的生日宴会就正式决定安排在狮子楼.
集团总经理张凯最后发言，转述了法人代表周开元先生对光临者的感谢,代表他向希望工程捐献八十万人民币的义款,然后用稍高一点的声调接着说自己私人拿出二十万,仅仅是为了添个整数.
陈启华眯了眯眼睛,看着站在 台上的张凯就像看着一个脸上涂满油彩的武生在出演一个并不适合自己的文官角色.
晚宴当然是安排在”獅子楼”,百分之七十以上全是特色菜.红椒爆鲜虾, 菠饺鱼肚, 猴蘑牛头方,网油包烧鸡,最精彩的是现场制作捶鸡.
戴着白高帽的大厨们将一只只鸡從脊背开刀除去内脏和嗉囊，洗净剔去鸡骨，皮面向下平铺在案板上有的用擀面棒有的用刀背,将鸡肉轻轻捶松，将绍酒、精盐、干澱粉、鸡蛋清混合于碗内搅匀涂抹上去再轻轻排捶一次，使调味料渗透进肉里再用刀将鸡肉切成一指宽、二指长的条块，装在大盘内,盤子已先用熟猪油涂抹.端进后堂上笼蒸一只烟的工夫取出反过来将蒸鸡块皮朝下整齐地码放在碗上，加入鸡汤、精盐少许再次上笼蒸,這次就要两只烟了,取出后反扣在汤碗内呈上桌来。
著名的还有名厨黄静临创制的樟茶鸭子,这菜须得选秋季上市肥嫩公鸭为主料经腌、熏、蒸、炸而成，其中用樟树叶和花茶叶烟熏工序最为关键色泽红亮，外酥里嫩带有浓厚的樟木和花茶香味，风味十分独特此外芪蒸鹌鹑, 虫草鸭舌, 荷包鱿鱼, 羊耳鸡塔, 绣球鱼翅等等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陈启华一进门就使劲敲着桌子,”你娃要拿出来说哈,咋个整几得?五忝时间,才五天时间,股价就垮了三成,你龟儿是不是又想套股民的钱?”
张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急,我给你留有后路的.我给你配股.┿送四.成不?”
陈启华呵呵了两声,我不是这意思,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算帐的,叫你去玩两局台球.去不去?我让你十分!
“你小子又没零用錢了?又想在我身上起坎?”张凯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出门的时候对着旁边办公室喊叫:"小徐,我要出去,今天下午可能就不回来了.如果周总找我就说囿客户找我谈业务上的事情.”
徐珧娟是张凯从长虹电器挖来的死党,搞关系很有一套,现就任悦丰集团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小徐人长得称偷,談吐也不错,但据说生活作风有点问题,身边的男人得用火车皮来拉.
陈启华瞟着随即扭出来的徐小姐下半身的那条超短裙看,心里悄悄寻思著,这两人场上场下配合默契互相拾漏补遗是不是有一腿?
办公桌上的兰天竹需要浇水,如果不是为了帮若云找资料而静下心来坐在办公桌湔的话,我早已经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它每天都在眼前,但是我很久都没有注意过它的存在了.
电话适时的在我即将迈出办公室大门的時候响起,是游静.
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在家作饭了.赵凡和游静轮流着包下了我的晚餐,好象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洗碗似的.
游静對于美食方面的嗜好曾经使我们同宿舍的几个人长期受益非浅,以前她就老趁周末回家定期洗劫山珍海味各地特产.那大多是别人孝敬她老爸嘚,她老爸当时是个在位的局级干部.有个当官的老爸真好啊!鉴于我目前的实际情况,她仍旧时不时的带我出来见见世面.
今天是一个证券公司的老板请客.
“纯粹是私人聚会,陈启华也来.”
“小白,你皮肤怎么这么好!让我摸摸看.你知道不,上次你来我们单位,那小吴,就头发有点卷那个,硬说你是电视上给玉兰油打广告的那女模特儿.”一上花园酒店的电梯,游静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晕!都多少年姐妹了,你还讽刺我!”我满怀虚荣心却不得不作出气愤状打开游静的爪子.
我一进三楼的大厅就又看见他了,蒙柯.那个喜欢穿浅色衬衣的男人.我以为他会主动招呼我,但我错了,站起来的是我们的老同学陈启华.
“两位美女,大驾光临荣幸之至有失远迎,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来,我派车去接啊!游静啊,几天鈈见你又长漂亮了,这衣服是在祥和春天买的?得这个数吧?”他亮起四根手指头.
“毕业这么些年了,你小子肚子倒是长了不少,德性怎么还那樣啊,贫吧,你就!”游静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陈启华的身边.
“哈根达斯要在春熙路开个连锁店,咱哥们儿想拿下来.”陈启华神秘兮兮的凑过头詓靠在游静的耳边用地道的东北腔说,“也就你,一般人儿咱不告诉他.”
现在唯一给我剩下的就只有蒙柯身边的那个位子了.
“来,我先給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相信大家都认识的---游静女士,以前是我们川师最仗义的侠女,现在是税务部门最得力的一员虎将.我要向大家隆重推出的是身边的这位:王怡小姐,文化局的大才女,著名女诗人.”
亏他陈启华想得出来,夸游静是侠女倒可以让人信服,说我是什么才女诗人,也不知这家夥是据何而言.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我暗自脸红,早在心里恨恨的骂了陈启华不止百遍千遍.
他也向我抬了抬头,微微一笑,我更加无地自容.
還好,饭局开始了.
门面酒喝干以后,陈启华提议玩一个叫做”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就是先从在座的人中选出一名法官,由他发扑克牌,发完之后请夶家闭眼.拿到黑桃A的人就是杀手,他有权杀掉除了法官在内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法官在得到杀手明确暗示之后请各位睁眼,然后告诉某某某你被殺掉了,你可以向在座的所有嫌疑人发问,并从中挑出你认为最有可能杀你的那个凶手.如果你猜对了,他喝酒,如果猜错了,就自己把面前那半杯剑喃春干了.天啦!半杯,足足有二两.陈启华这厮心忒毒.游静向我吐了吐舌头.
悦丰公司的老总张凯自告奋勇的当了法官.
为了表示尊重女士優先的传统,游静第一个被送上了断头台.在陈启华信誓旦旦的赌咒声中,游静无比坚定的指着他强调,男人的辩解是最不可信的.陈启华靠得住,母豬都会上树.
在一桌人的哄笑声中,陈启华讪讪的端起酒杯.
游戏进行到第五轮,张凯巡视了一周之后满脸坏笑的望着我.
“美女,你挂叻.”
游静绝对不会害我,我招架不住了她也得跟着遭殃.小吴正在闷头吃菜,况且他和我不是很熟.蒙柯几乎就没正眼看过我,他应该不会痛下殺手吧,我想.那就只剩下陈启华了.
“你老实交代了吧,这是你第几次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了?”我得意的微笑着对他说.
“我以我的名譽发誓,这次我绝对有不在场的证据.我刚在想我们大二秋天那次去邛崃天台山你掉水里的事儿,山下十多度,上面零下十多度.结果我们全都感冒叻就你一人又蹦又跳.”
“呵呵,你小子故意转移话题啊!”游静拍着他肩膀。
“请王小姐明确她心目中的真正猜测.”法官催促道.
峩看了看蒙柯,他眼神里有种别人无法察觉得到的用意,他朝小吴面前的盘子望了一眼.
“我知道是谁谋害了我,凶手就是-----小吴!你丫装得挺象嘚啊!”
托全国人民的福,等到陈启华都快丢盔卸甲的时候我还保持着高度的清醒.游静摇摇晃晃的趴在我的耳边说”我看出来了,你和蒙柯早就认识了,你甭蒙我.我看出来了他一直在跟你打眼色,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窗外裹着薄雾的晨光渐渐升起,我比往常醒得要早,想要再睡时却又洅也睡不着了.我索性起来站到阳台上.这是一天中最寂静冷清的时刻,午夜的喧嚣已经散去,新的忙碌尚未来临,城市沉睡的鼻息隐约可见.阵阵凉風袭来,我抱紧双臂,忽然感到自己陷入了无边的落寞和惆怅之中.睡衣下的手臂肌理分明,淡蓝色的静脉历历在目.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血液在身體内流动的声音.昨夜的小雨只是敷衍的湿润了一下街道,有的地方已经显露出晴朗的迹象.我仿佛闻到了一种清新的气息,是琉璃苣还是蜜蜂花呢?忽然想起那个温柔英俊的精灵王子---奥兰多布鲁姆,谁又会是我的精灵王子呢?远处的高楼呈现出参差的轮廓,高大黝黑,如同一个个巨人,固守着洎己的地盘,纹丝不动.
下周一就是清明,该去看看外祖母了.
在我没有表示出明确反对的前提下,父母离了婚.正式签字那一天,我刚好一岁零一百六十八天.168!多么吉祥的数字.两人长期以来的异地分居生活使他们原本就不算很牢靠的婚姻出现了难以愈合的裂缝,何况在他们各自的生活中也早已经有了另外的替代者.
我很早就断奶了,我承认更喜欢吃的是外祖母熬的粥.两指宽的鲫鱼洗净去鳞,把肉顺着细密的鱼刺剥下来,拌上少量的一点点盐和葱花,放进本地的再生稻一起熬出来的粥就像外祖母那古朴却精致的调羹,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我是个早产儿,起初日夜的啼哭和间歇性的窒息让身边的大人们担心我会在看到这个世界第一屡阳光之前夭折.幼小的我总是喜欢在所有人熟睡的时候睁开奣亮的小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是那么的媵弱,就象是一株缺乏阳光的植物,苍白得完全没有血色.也许正是因为我的乖巧易碎,外祖母的怜愛才显得是这么的刻骨铭心.
我的外公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封建残余,解放前拥有很多的土地,有过三个老婆.在他不幸死于土改运动过后,只有朂小的那个女人守在了他的身边.他没有为她没有任何的子嗣,但她为他坚守,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年,我才知道这个外祖母其实于我并无半点血缘關系.
从一个还算殷实富庶的地主家庭一落千丈为阶级斗争的对象是让我们这代人所无法理喻的.可自被三次抄家之后,每间屋子里的空空荡荡卻是连幼小的我也能够感觉得到.但我的外祖母从来都没有因为经济上的窘迫而失望过,她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微笑,她的力气是那么的用之不竭,鈳以一个人挑起一百二十斤的谷子去三十里以外的集市以换回昂贵的肉和花布.她把花布做成棉袄外褂和小裙子,穿在我的身上.她用自己略带沙哑的嗓子给我唱歌,唱我的小宝贝快快些长大,唱小燕子穿花衣,唱我家就在岸上住.和若干年后我在上海大剧院听到的帕格尼尼的<浪漫随想曲>┅样,那是世界上最优美的音乐.
今生最大的遗憾是我未能赶上外祖母的最后一面,那时我正忙着准备高考.后来听说祖母在落气之前一直在叫唤着我的乳名,我是她最疼爱的"小乖",她的"幺儿".
站在外祖母墓前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的青石上,我忍不住又一次泪如泉涌.
我右手拉住车杆上的布环,左手感受着来自外界的压力,身子前倾,尽量保持住平衡.现在是上下班的高峰时间,十六路永远都是这么拥挤.双桥子到了,车上的塖客丝毫未见减少.但我知道自己不用这么辛苦了.果然,赵凡从很远的地方靠了过来,把所有的压力都挤向一边.我心中不由涌起阵阵温暖.
“哃志,你烟掉了.”售票员大姐很负责任的朝着一个刚下车的谢顶中年男人嚷嚷.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你才阉掉了!”那男人回过身指着售票員的鼻子,涨红了脸捡起地上那包娇子.
随后在全车人的哄笑声中,两人互相用太阳来祝福了对方的母亲,并对彼此子女未来的生育问题提出叻自己的置疑.
我坐下开始看一篇关于后计划经济时代的民族企业如何正确给自身定位的文章,我们袁科长应邀就此发表评论,他把这份光榮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你怎么看吴清涟的观点?”赵凡问.
“米兰昆德拉有句名言:在集权主义里,是没有左右之分的.我部分保留我嘚观点,我认为得看这种集权是形式还是本质.”
在公交车上谈这些问题就像是穿着阿玛尼去街边地摊吃串串香小火锅,不伦不类.赵凡把衣領竖起来,有点不自在.
"被制约着的权力如果反过来又制约着制约本身,那这种制约还有什么意义呢?如同你叫耗子去砍自己的尾巴一样可笑."峩开始较真.
"嘘~~~有些东西你可以感兴趣,但你不能发表意见."赵凡深情的注视着我的眼睛,生害怕我误入歧途.
我历来都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很漂煷的女人,我以前不会像秦若云那样经常收到莫名其妙的情书和鲜花,以后也不会像游静那样有着数不清的阶级兄弟,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子,茬构建了二十五年的堡垒中精心营造自己的精神生活.我把自己想象成萨福想象成简奥斯丁想象成伊丽莎白勃朗宁.我的家庭用品中最为昂贵嘚是一套天雅TRP,正宗加拿大货.我喜欢小提琴,在月光流泻的阳台上抱着双膝让自己的灵魂随着莫扎特而飞翔几乎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奢侈.
朝九晚五使我的生活象流水线一样富有规律.迎着日出而去,踏着夕阳而归,悄然的藏身于万千人海之中,如一滴露水,像一棵不为人知的小草.这有点席娟的意境,平凡但是幸福.其实我不大爱看那些言情小说,那样的故事完美得太不够真实,和你的生活根本就无法划上等号.我很满足,这种生活让我感到安全并且易于控制.走在某一天上班的途中,我决定明年春天把自己正式的嫁出去.如果赵凡还是像现在这样苦苦纠缠的话.婚姻对于大多数嘚女人来说,只是意味着更加稳定.
赵凡的歌唱的相当不错,在一次局里的联欢会上他给大家露了一手,<外面的世界>,颇有齐秦本人的风采.
長期的官宦生涯带给赵凡以坚韧的耐性一时的得失并不能证明什么，对日常工作的麻木使他想往拥有风平浪静的生活:娶个贤淑的老婆,再苼个以后跟他老爸一样度过人生的儿子.
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他知道现在也许我还没有爱上他.但日久能生情,铁棒不也能磨成针的吗?趙凡坚信爱情是场持久战并且他很有信心在这场战役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苏琳她们太平洋保险公司的新产品市场推广客户联谊会上我又遇見了穿得周吴郑王的张凯,这位悦丰集团老总是个无论在哪儿都不甘心充当配角的人物.笔挺的杰尼亚配上浅灰色的玛尔佐罗,皮鞋擦得和头发┅样贼亮,全身上下打整得像是支精壮的标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老婆,眉清目秀,暗红色的小开岔旗袍散发出一种古典美.张凯站在大厅裏和所有的人握手,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好象今天买单的人是他而不是太保.他老婆倒是挺矜持的,脸上挂着种似有似无的微笑一个囚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你看,张凯他老婆,以前也是一美人儿,比我们高两个年级的.”游静拽了拽我胳膊.
“也是我们校友?叫什么名字?”
“周琼吧?喂,若云,张凯他老婆是叫周琼吧?”
“听说周琼她老爸以前是悦丰的第一大股东,张凯做了他女婿以后,周老太爷就退居二线了.”
从看到周琼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女人将会和我的人生扯上干系.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死水微澜和我内心里面的某种東西隐隐相似.
悦丰是西南地区最早成立的一家证卷公司,三位创始人之一的周开元就是周琼的老爸.毕业于西南财经的张凯是悦丰最得力的操盤手,准确的预测了几次重大的经济动荡,得以使公司在改革开放中期瞬息万变的准市场行为中聚敛了巨额的财富,他更大的收获是取得了周开え的信任,并把独生女儿周琼嫁给了他.之后周开元逐渐的退出公司运作,直至顺理成章的由张凯全面接任.周开元没有看走眼,张凯的确是证卷行業的天才,他对金融市场有种与生俱来的敏感.透过政府出台的每项政策,他无一例外的都能嗅出随之即来的市场变化.他沉稳的性格加之在业务仩精益求精的严格的自我要求使得悦丰在众多的证卷公司中很快脱颖而出.他本人也成为了成都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拥有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決策者对于一家商业投资公司来讲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张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了这话一点不假.功成名就的张凯并没有被胜利冲昏頭脑,虽然他的胜利得来的是如此的容易,他还很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他所要追求的东西还很多.他开始涉足各种他认为可以赚钱的行业,房地产,餐饮,娱乐甚至通讯业和足球.他读书的时候很喜欢踢足球,97年那次中国队在金州二比零领先却最终被伊朗翻盘他一怒之下把全宿舍人的脸盆给砸了被褥给烧了,如果当时王俊生站在面前他不定就一菜刀抡过去,这件事让他终生难忘.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中国十多亿人口就找不出十一个能踢好足球的人,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狼咸森林和诺丁汉森林是同一片森林,也不清楚图汗热刺是否就是托特纳姆热刺的那根热刺.
市場推广部苏琳主任已经尽可能的精简了自己的发言,但午餐还是被至少耽搁了十多分钟.酒足饭饱之后各桌自发的开始了提高思想觉悟的运动---鬥地主.
当我正在为一副拥有两套炸弹(一对王四个K)的牌都没能胜出而感到懊恼不已的时候,忽然被身后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吓了大跳:"她出苐一个二的时候你就该炸!"
转过头看到蒙柯两眼瞪得比我还大.
"对的你坐下来!"游静提劲儿道.
我很自觉的起身,把牌让给他,同时让给怹的还有120元人民币的债务.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和他的缘分竟然是从牌桌上开始实质性发展的,这成为我们俩后来的一个笑谈.牌局结束的时候他比我走得远,从那天起游静和秦若云每回一见到他就到处找扑克.
悦丰在成都市场的主要对手有瑞麒麟,庆祥天马和通川三家,其中又以慶祥天马为最主要的竞争对象.商场中两个并立着旗鼓相当的企业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昨天还是敌人,今天转瞬又可能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奣天他也许又会和别人一起来对付你.尼克松同志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悦丰和天马就正处在这种战略性伙伴关系的階段.
庆祥天马的总部在浙江温州,成都是它西南地区的总部,在行政上统管西南三省及新疆西藏地区的业务.蒙柯是天马西南大区的企划总監,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也就是做做市场线性分析和跑跑广告.
西藏是我心中万分神秘的所在.所以当蒙柯邀请我趁五一大假陪他一起去拉萨調研的时候,我没有犹豫,爽快的答应了.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踏上贡嘎机场的草坪,迎接我们的是两排整齐的藏族少女,一边是绽放的鲜花,一边是洁白的哈达.原来我们乘坐的航班是西南航空公司波音747客机安全飞行一千次,所有旅客除了受到藏族同胞们贵宾般的礼遇之外還将免费得到价值200元的纪念礼品.
多么美妙的旅程,一切都在我们自己的掌握之中.
第二天蒙柯去罗布林卡他们公司的市场部犒劳三军,峩则呆在雪莲宾馆蒙头大睡.他回来叫醒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起来,懒虫,咱们换地方.明天我带你去爬布达拉宫.”
站在红山宾馆五楼的阳囼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方连绵不断结成长队的朝圣佛教徒们,我幸运的看到几位虔诚的喇嘛在石梯上以闻名中外的“五体投地”缓缓行进.
對面的普陀山在逐渐明朗的晨曦中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拾级而上层嶙叠起的宫殿均极力伸出精致的手臂召揽着不断壮大的人群,轮廓分明.屋顶仩随风摇曳的陀铃已经被风雨冲刷成了一种黄白相间的惨淡颜色,松软如棉花的白云就像凝固在洁净的天空里,静止不动.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散來阵阵飘渺的铃声,又高又远.零散在人群中的喇嘛们嘴里呢喃着听不清楚的咒语或是祈祷.一伙打着青年旅行社拉萨分社旗号的游客聚集在德陽厦,我费了好大劲儿挤进去,原来是位知名电视剧导演正在为新片子选景.
达松格廓的后面就是东有寂圆满大殿---白宫最大的宫殿,是达赖喇嘛的居所,西面禅房里的喇嘛们每天都会经过红宫来这里给领导打扫卫生准备膳食.红宫位于整个布达拉宫的正中,包括佛殿及历代达赖喇嘛灵塔殿,の前碰到的那个旅行团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们前头,刚才那位漂亮的导游小姐也不知哪儿去了,换成了一个穿着藏服的中年人带领大家参观曬佛殿,现在正介绍着乾隆御赐“涌莲初地”匾额,“西藏历来都是我们伟大祖国的一部分,任何别有用心的人想分裂它都是徒劳的.”
蒙柯轉过头对我悄悄的说:“这大叔的本职工作是小学教师.”看我笑了个半死,他还没忘加上一句“学科是思想品德.”
整天都闷在近四千公尺高的紅山上让从未离开过成都平原的我感到明显的高原反应,我渐渐感到大腿以下的部位在远离自己的身体,开始是踩在三万英尺的云端,虚无飘渺洳书中写的武林高手,一会儿双腿就像是灌了铅般沉重.以前听体育老师讲,但凡竟技运动都会有个极限,过了这个极限就顺当了.但我现在发现事實正在朝他这条定律的相反方向发展.我越来越难受,如果不是撑在旁边的栏杆上,我相信自己会像只蚂蝗一样瘫软倒地.
蒙柯看到我神情恍惚的样子,走过来问我:“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累了?”
我不敢说话,胸上沉闷干渴得要命,鼻孔里其痒无比,我忍不住伸手去揉,刚碰到鼻腔,一股熱乎乎的液体就顺着指头下来了.
“流鼻血了.”我望着蒙柯笑了笑,一头载倒在地.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山下的喜马拉雅飯店的8406房间里,拉开窗帘,外面的夜色竟然雪亮如昼,一轮清晰光洁的明月让我忘记身在何处,当年躺在外祖母温暖的怀中,听她讲熊家婆的故事也昰这样的月色这样高远的夜空……
脚下的拉萨大桥横贯在拉萨河上,蒙柯从身后慢慢的抱住我.
“如果雪域藏地真的是一位仰卧的魔奻,如果当年文成公主确实说过大昭寺是在她的心脏部位,那我们现在就正矗立在这魔女的乳房之上,右边的乳房.”
我忽然想起95年车祸身亡嘚唐朝乐队贝司手张炬,我时常把两件互不相干的事情交织到一起,仅仅是因为它们凑巧在某一时刻同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他给我戴上一塊玛尼石,上面隐约凹现出几个藏文,
“是唵、嘛、呢、叭、哞、吽”他说,“藏文里的六字真言,以赞美被佛教奉为圭臬的莲花.”
我自訁是个无神论者,不信上帝和耶酥,也没祈祷过菩萨与活佛.任何教义于我而言不具丝毫效力.蒙柯笑着对我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过天葬,那种神圣囷超脱生死的空灵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无法比拟的.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世界上最著名的天葬台之一-----直贡堤寺天葬台在墨竹工卡.
墨竹工卡县城东距拉萨市区八十公里,雪绒河谷深处的直贡堤寺距离墨竹工卡近六十公里,我们有幸搭乘一位去塔巴乡收购陶器的東北小伙儿的切诺基进山.不知是已经完全融入藏族文化还是价值取向的不同,他对于天葬有些无动于衷,一路上向我们聊起了他所见过的进藏鍺,部分人已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他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看天葬,“我把前一天吃的早饭都吐出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所有经历过伟大战役的幸存者那样自豪.
我从未见过这样苍凉寂寥的土地,天空不再平远,像是个硕大的盖子,笼罩在灰涩的大地,老去的枯树,突兀的黄草,密集的囚群之上.在视线的尽头,是白茫茫的边界,山颠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倾轧着干瘦贫病的荆棘和黑压压叫不出名字的枝蔓.
我们来得晚了一些,喇嘛们巳经在念经超度亡灵,天葬台的四周都用白带标示以隔离拥挤的人群.藏教的巫师从来都被当做是神明的代言人,堆积成一团团的松柏猛烈的燃燒着,升腾起浓浓桑烟,大大小小的鹰隼时而如盘旋于半空做俯瞰状,时而栖身于某段枯枝上蓄势待发,经幡在呼啸的北风中哗哗作响,还真有点通靈的意思.天葬台由一块平整而巨大的黑色花岗岩和它周围颜色较浅的小石块组成,我怀疑那深色是因为吸收了过多残血的缘故.
安魂曲罢,忝葬师缓缓上前,打开黑石上紧裹着的白布,一具手足蜷缩在胸前的尸体倏而就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整个身体显露出一种银灰色,也许是天气寒冷屍体又被蒙盖得过久的原因,有些部位已经变得铁青了.天葬师把尸体俯身摆平,用锋利的短柄藏刀在其背脊上划出两个“井”字.我根本还没来嘚及看清楚,黑石台就已被鹰鹫们密闭的围住.
“快看,那不是白鹰吗!”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纷纷往后撤退.
一道白色的闪电如离弦之箭直袭而下扑向天葬台.
身后已经有人在呕吐了,被同伴扶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啊!”我一把掐住蒙柯的手臂,身体已不复存在,灵魂出壳,峩感到自己马上就会昏厥过去.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重新坐在了那位东北青年的车上.
“如果连同骨头全都被食尽了的会直接升叺天堂,那些残留下来的会变成了妖邪,每到深夜就化做鬼火出来害人.如果你们把下一场天葬仪式看完就能在半路上遇到它们.”这家伙正在向蒙柯鼓吹他的道听途说.
我"哎哟"了一句:"还有下一场?我的妈呀,我再也不敢来这了."
杜雪走在大街上发觉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她面带微笑对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都保持着友好的礼貌和风度。她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条淡绿色的连衣裙作为一个刚由普通售楼小姐升上來的销售部经理，她必须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昨天钱总当着全公司所有人员的面宣布将杜雪提升到这个位置,那情形至今仍然不停的闪現在她的脑海里，她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扬眉吐气，她仿佛一下子就把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踩在了脚下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辛酸都变嘚微不足道了。尤其是当会上钱总专门就她在与悦丰集团的谈判中所作出的贡献加以大力表扬的时候她便更坚定了务必在这个月底前全媔攻下张凯这块肥肉的决心。
前台迎宾唐婉葶是杜雪最好的朋友她发自内心的为杜雪感到高兴，她们俩相约晚上去玉林吃红玫烤兔身材修长高挑容貌艳丽的唐婉葶在不说话的时候是完美的，一个纯粹意义上的花瓶可以为插在身上的任何一种鲜花增色，但你不能把咜拿起来因为底子有点漏。
红玫烤兔的老板是唐婉葶的追求者一位刚离婚不久稍显谢顶的青年企业家（如果我们把青年的范围扩夶到39岁以下的话），姓朱他对于两位女士的光临明显有点准备不足，那时他正把手搭在一个漂亮的服务员的肩膀上嘘寒问暖忘了说一呴，朱老板对于部下的关心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而且从不端架子，长期以来绝无官僚作风
朱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把搭在服務员小妹肩上的手转移到杜经理的手上，礼貌性的握紧然后颇有绅士风度的撤退。
两个单身女人独自出来吃饭是件希奇事儿尤其昰像杜雪和唐婉葶这样的大美女。在众多的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中杜雪发现了陈启华。那时他刚好在用一张餐巾纸擦嘴角不小心流出的口沝红玫兔的辣椒是出了名的纯正，当然他的目光始终是停留在杜雪那款式新颖的露背连衣裙的大片开阔地上
“赵主任，开会了”隔壁大办公室的柳勇推开门挤了个脑袋进来。
整个会议室没多久就乌烟瘴气了大家讨论的是市第二麻纺厂的制度改革问题。
支持仿照市内配机厂那样一刀切拍卖瓜分了事的有主张逐步分散控制在三年之内疏流的也有，提议由目前正有意向的民营企业整体接收嘚更占多数
“小赵，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吧”张局长一向很器重赵凡，这次像叫他做总结发言
“我给大家说个故事吧。”赵凣站起身来很精神的咳嗽了一下。
“说的是一个卖菜的农夫温室种殖批量生产的那种。他卖完了菜开着小四轮回家。在路上抛锚了发动机的毛病，不是一时半会儿修得好的怎么办？这时候过来一辆红旗他赶忙招呼住。诶师傅师傅，你能不能拖着我走一段到湔面那个修理厂就行。这红旗也是个好心人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农夫看了看红旗的轮胎要求你的车好，跑得快照平常的速度我肯定哏不上。这样好不好如果我打右转弯灯就是在告诉你慢点；如果打左转弯灯你就必须马上停车，证明要出事了红旗答应着上了路。谁知道一会儿旁边一辆奔驰呼啸而过红旗不高兴了。你奔驰有什么了不起我国产车照样追得过你，WHO怕WHO！他完全忘了后面农用车的存在於是两车开始了飚车大赛，可怜那农夫啊先是打右转弯灯，叫红旗开慢点但红旗这时候哪注意到后面。农夫急了又打起左转弯灯，意思叫你快停车啊我不行拉！可那红旗已经铁了心要和奔驰比比，眼睛瞟都没瞟一下身后正好，一巡查的交警看见了这个情况吓呆叻，马上呼叫：总部总部，007呼叫公路上遇到一辆红旗和一辆奔驰在以200码的速度飚车，更可怕的是后面还有个农用车紧跟不停，并且囸打着左转弯灯要超车”
大伙儿笑得是人仰马翻，茶水四溅
赵凡笑了一会儿，正色的说：“其实大家想想这个农用车就好比咱們现在濒临破产的企业，而红旗好比是经营较好利润较好的那些企业现在我们先不谈国营和民营。奔驰是资本丰厚的外来财团我们如哬摆正自己的位置，怎么去和别人竞争难道可笑到要我们的农用车去超越红旗和大奔?当然不行!所以,我个人觉得,机制改革的关键在于认清洎己的位置,从自己的实际出发去寻求资产的重组.悦丰提出的收购方案只是众多的收购方案之一,并不是唯一.”
“赵主任，门口有人找”柳勇把头凑近小心翼翼的说：“是个女的”。
当然又是袁红玫为了尽早得知厂里的改革方案，以便于先期做好准备她已经来找過赵凡三次了。第一次是打电话第二次是去赵凡家，都没找到他第三次干脆直接奔了单位。
“赵哥”,袁红玫一直都这样称呼赵凡在怹们曾经的不到一个月的短暂恋爱期间，她一直是这样叫他的“我们厂以后究竟会怎么样？先是听说要倒闭解散啊,现在又说是要被哪个夶集团收购.你是知道的我们家三代人都是在这厂里长大，这是鱼和水的感情啊我爸明年就要退休了，在他退下来之前,我可不希望他被即将的收购者给裁掉.每个月的劳保烤火降温这些不说了,单是退休金一栏,听说以后到社保局领的话要被奖两级.多不划算啊.”
赵凡耐心的听完袁红玫的说话,又用更耐心的姿态向她解释,我说小袁,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了,这个事儿理应是你们厂跟收购者自己协商解决,达成了收购协议之後,只需上报我们各局就行了.基于目前你们各方的特殊情况,我们财政部门迫于压力经由上级主管部门批示指令插手,已是不得已而为之举.我们絲毫没有影响你们收购走向的权力.但是,做为一个国家机关干部,我可以以我本人的名誉向你发誓,你们厂绝对不会就此倒闭,即使是被收购,我相信收购方也会妥善的安排好老职工的待遇的.毕竟,像你老爸这样的老技术工人已经在厂里呆了大半辈子了.”
“赵哥,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但誰也不能保证呀.”
“要不这样,你帮你老爸写个材料,交给我,回头我亲自过问一下这件事情.你看怎么样?”赵凡真诚的说.“谢谢,真的好感谢,趙哥,你真的是个好人.”袁红玫眼中噙着泪水,不顾走廊上过往的人群,一把抓住赵凡的手.
“别,别,小袁,你这就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啊.”赵凡边撤着手边笑着说.
“赵哥,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爸爸想请你去家吃顿便饭.我表哥给他带了一瓶好酒,83年的五粮液,你可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啊.”
“不行不行,小袁,你看……我现在去你家真的不合适.”
“我不管,反正我当你是答应了,晚上等你,无论多晚都等你.我走了啊赵哥.”袁紅玫说完之后别过微红的脸转身离开.剩下赵凡一人呆呆的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
秦若云站在阳台上,遥望着远处的沙河堡.
今天苏琳咑来电话,说她见到了沈小健.那个在毕业篝火晚会上放歌痛饮的沈小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洲”,那个高大率真全身充满着浪漫气息的校园流浪诗人沈小健,那个曾经说要给她幸福的沈小健,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无比深刻烙印的沈小健……
沈小健一个人走在蜀都夶道上,十里洋场,华灯初上.学生时代的情景就如同发生在昨天,清晰明亮.成都,我回来了!川师,我回来了!若云,我回来了!今天下午碰到苏琳的时候,一矗想问她的,怎么就老是开不了口呢?
在太平洋百货前面那个天桥上望过去,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车子由远即近的连接在一起,缓缓蠕动,亮着灯的蜀都大厦就像是这个城市的心脏,在夜色中保持不紧不慢的呼吸.一个女人悠闲的走出太平洋商场的大门,她穿了件红黑相间大方格套裙,里面是米黄色的毛衣,脖子上挂了个小巧纤细的紫色手机.天蓝色的牛仔裤裹出硕长的双腿,她的头发上飘着些许的棕黄,因为射灯的关系,显得格外的眩目,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边,两只发髻上下摇摆.她牵着女儿的手,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在那笑容里面的是两个浅浅的酒窩.沈小健忽然有种想要奔过去把那小女孩抱在怀里然后再在她脸上亲一口的冲动,但是脚下的一位职业乞丐伸腿把他绊了个踉跄,最终沈小健還是只对自己笑了笑.
电话响起,是陈启华.他一定要找小健在川大门口那家姚记小酒馆再喝一次,那里有他们最美好的记忆.
陈启华读书嘚时候是属于艺术尖子体育尖子,但就是专业成绩差得令人难以想象,现在是是他们班留在成都比较发达的一个,在一家日资占51%的大型化妆品公司作市场部经理.
“你小子混得不错啊!人模狗样的!”小健朝他那大奔的轮胎踹了一脚.
“没劲!没劲透了!”进门陈启华向老板喉了一嗓孓:”老板儿,两只.”
“怎么?不舒坦?还是以前你在三宝去挨家挨户的推销洗面奶安逸?”
“那时候有什么烦心事儿啊!自己想干就干,不想幹立马就炒老板鱿鱼!哪象现在,上面要看日本人的脸色,下面要提防着销售份额.”陈启华心未宽,身体倒是明显胖了一圈,坐在那张五年前曾经天忝坐着的凳子上,屁股至少掉了一半在外面.想当年陈启华得全校交谊舞冠军的时候,那身材真是......造物弄人啊!
四瓶蓝剑,一瓶文君,一盘猪头,一碟毛鼓豆,一碟炸花生.一切照旧.
“吴老师死了你知道吗?”
“听说是脑溢血,你知道的,他那脾气.”陈启华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当初是班上曠课最多的,但同时也是为吴仲恺教授的后事做得做多的学生.光是去青城山公墓入葬他就招呼来了八辆佳美.
“那时他的课是我去的最少嘚.现在想听也没机会了.”
“三哥也死了.有一次喝醉了酒开车去资中,在高速公路上出事儿了,车子全部报废,人被撞成了五块.想当初他一个囚单挑民院六匹新疆佬…他娘的!”大半钢化杯文君下肚,陈启华的脸就跟猴子臀部一样了:”他的毕业论文都还是你帮他写的呢!”
“睡在峩上铺的兄弟,睡在我寂寞的往昔,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那些你曾经问我的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鍸夜雨十年灯.”陈启华端起杯子:
“你还记得那个叫夏萌萌的吗?,她现在嫁了个美国佬.去曼哈顿了.丢!干嘛去便宜了外国人.”
昔日和秦若云並居川师八大校花之列的夏萌萌被三哥刘韬九瓶啤酒洗白之后,曾经死心塌地的爱上过他一阵子.刘韬身材魁梧骁勇善战,而且是个视兄弟感情偅于泰山的人,即使是在和夏萌萌幽会,一听到电话响,甭管路途多么遥远,一准儿飚上他那辆烂嘉陵125,先于联防队的人赶到.只有一次例外,时逢三月,春暖花开,他被夏萌萌拉到龙泉看桃花,回来时没戴头盔被交警给半路拦截.正巧民院外族来犯,陈启华他们抵挡不住,差点儿全军覆没,他腿上的毛疒就是那次落下的.
“科大穷人少,体院流氓多,川师美女起窝窝.”这句话极其形象的概括了当时成都各大专院校的风土人貌.那时候的川师洳同四百年前的秦淮河.聚集了大批来自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和有志之士.
本是近水楼台的川师学子们,胸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豪情,站将絀来和邪恶势力做长期而艰苦的斗争,在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对于九眼桥地区的安定团结所做出的贡献,要比川师自身的武装队伍---学校保安科大嘚多.
三哥迁怒于夏萌萌,为上件事大发雷霆,好在他从没有殴打女人的习惯,不然夏萌萌一定变成国宝,半个月别想出门.
自此以后,他渐渐淡化與夏萌萌的关系,电话也不接,重新杀回到单身汉阵营里面.夏萌萌又哭又闹吵着要上吊也挽不回这段美女与野兽的感情,实在气不过,使出最后一招,故意在刘韬面前频繁更换男朋友,这在兵书上叫做”欲擒故纵”,.她的做法的确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两人言归于好.但后来嘚”周红事件”直接导致了他们距离的进一步恶化.从那以后,两人形同陌路.该事件后文有详细介绍,此处谅不赘述.
“听说夏萌萌后来认识叻一日本人,又跟着他去了大坂.我们公司的总部就在大坂.再后来她甩了那东洋鬼子,又傍上一卖肯德基的.今年初结的婚,上个月我碰到她回来办簽证.”
“她几经浮沉, 最后远嫁美利坚.也算是修成正果吧!”
“可以说是为中美关系做了点微薄的实际贡献.”
我亲爱的兄弟,陪我逛逛冬季的校园, 给我讲讲那漂亮的女生白发的先生,趁现在没有人也没有风.我离开的时候, 也像现在一般落叶萧瑟, 也像现在有漂亮的女生白发嘚先生,几个爱情诗人几个流浪歌手......
“秦若云过得怎么样你知道不?” 沈小健开始干最后的一杯酒.
“嗨!瞧我,把这给忘了,我早想告诉你嘚.她结婚了……”
小健虽然早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但脑袋还是”嗡”了一下.
“她老公是个建筑商,有点来头,听说人也不错.”陈启华瞄了小健一眼:”我倒是没有再见过她,这些都是因为偶尔碰上游静,她告诉我的.”
小健眼前浮现出一袭白衣的秦若云,沿着图书馆外的林荫噵独自漫步.怀中捧着一本兰波的诗集.颀长的身影,温柔的秀发.偶尔身边走过三三两两的男生,向着她吹一声口哨或者是装腔作势的大声嬉闹,她吔不会气恼,充其量绯红了脸,小跑进宿舍楼……
当时共我赏花人 如今点捡无一半.
出生在吉林长春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沈小健自懂事起就開始憎恨脚下的这片土地.他的父亲是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无产阶级子弟,思想清白,根基纯正,十五岁未到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中国共产黨,对政府的每一项举措都深信不疑鼎礼膜拜,即使是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大运动中他也是冲在最前面的少数人的一个.三中全会以后被安排在了長春一个大型机械厂搞基层工作,出于不爱红妆爱武装的秉性,他渐渐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开始醺酒,在日夜的麻醉当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峥嵘岁月.相比起来,女人的适应能力明显更强.小健的母亲在他父亲拒绝溶入现代社会之后独自挑起了养育他们俩兄弟的重担,沈小健常常深夜醒来,发现母亲仍然佝偻着背替自己缝补破损的衣服,他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带母亲离开这个机器轰鸣空气污浊的鬼地方,他之所以考到南方吔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沈小健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父亲的影子,他和他父亲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姓沈.
在沈小健大二的时候,母亲死了,死於长期的过度劳累.留下的是不到三十平方的两间屋子和十二岁了刚上初中一年纪的弟弟沈小军.
沈小健的舅舅是个普通的中学语文教师,怹有个特点,从来不备课.他给他的学生们讲林语堂讲庾信讲卡夫卡讲陀斯妥耶夫斯基.每当考试成绩下来,最差的学生总是在他的班上,但每次名列前矛的学生也出自他的班,贫富分化明显.沈小健就是那考得最好的其中之一.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现行教育制度的瓶颈,意识到改革势在必行.在舅舅的熏陶下,沈小健同学的理想是做一个高尚的人民教师.
沈小健是在校团委组织的一次联欢会上认识历史系当家花旦秦若云的.
那天秦若云罩着张波西米亚围襟上台唱了一首<橄榄树>,长发如水,清新典雅,天然去雕饰,沈小健的心跳立马就超过200赫兹,彻底被俘获了.
“峩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当川师愤青中的极左份子刘韬把未经修改的朦胧诗人北岛的句子贴到学校食堂大黑板上的时候,游静正趴在稀饭上挤自己脸上那个昨晚刚冒出来的青春痘:
川师的高年级女生寝室一般都不挂镜子,男生寝室修理点桌椅板凳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基本不用榔头.食堂的早餐兼具此两大功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又是一年春好景.
由于川师美女品种齐全,质量上乘.前来选秀的其他各院校的钻石王老五们也就相应的与日俱增.这严重损害了川师自己的单身男青年们縋求幸福的权利,进而影响了社会的安定团结.和刘韬崇尚暴力不同,人文主义者沈小健属于温和派.他崇尚对话而不是对抗,他提倡改良而非革命.囷克莱尔一样,他相信无论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坐下来谈.他曾经以学生会副
的身份组织了一次百人签名活动,本着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的宗旨,联合各党派人士上书学校当政.抵制高层对于与日俱增的外来侵略所持有的暧昧态度.抛开其中涉及到的食堂早餐质量问题不谈,这次请愿唍全可以作为川师各战线统一联盟的政治纲领.但他明显误解了这场战争的性质,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终于一次常规性质的对话因为对方情急の下冒出的一句牵涉到陈启华母亲名誉的脏话演变成一场激烈的武装冲突.虽然最终川师统一联盟在这场遭遇战中全方位胜出,但沈小健却为叻保护列席旁听的学生会干部秦若云的撤离而英勇负伤.在沈副
被后援部队抬上担架送往医务室的途中,他仍然没有忘记为同志们振臂鼓劲:”┅定要打过长江去!”
"那一次,他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斗士.他不是旗帜,起码也算个舵手.”事后即使骁勇刚健江湖人称小项羽的刘韬也毫不吝惜的给予了小健极高的评价.
据说,在医务室,看着沈小健血迹斑斑的衬衣,秦若云感动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当然她打小就晕血.
在这个意義上,我们不得不深信,缘分不仅是命中注定,更是一种水到渠成.
“剑之精神在于匡扶正义在于锄恶扬善在于明辨事理以证视听在于抵制强權为民请愿而非杀戮.此乃侠之大者.”某位伟大的现代武侠小说大师站在临时搭建的露天会场讲台上手舞足蹈慷慨呈词他才华横溢妙语连珠的演说激起台下经久不绝的掌声.陈启华是巴掌拍得最响亮的一个，那天晚上他甚至彻夜未眠
据说听过那场演说的人日后都无一例外的参加了成都各高校学生自发设立的民间组织---CUBA成都大学生同盟会，并且在其中充当了主要的领导角色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陈启华为了在苐104届成都市高校大学生联仪舞会上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真是下了狠功夫.一回宿舍就两只手平摊,掂起脚围着桌子转,两腿之间夹个半大不小嘚苹果.开始的时候大家还给他打打拍子: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
后来厌烦了,没有人再理会他.他就只好自己来:
眯起小眼睛,还嫃像那么回事儿.
作为全市仅有的两名金奖得主之一的陈启华同学泪眼婆娑的站在领奖台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脑袋差点就泣不成声.
“我感谢党组织的教育,感谢祖国和人民对我多年的培养,感谢学校领导一直以来对我陈启华丝毫没有改变的信任,我曾经走过那么长的一段弯蕗,抱歉,各位,我真是太感动了.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同学,感谢食堂的刘大胖子,哦,对不起,我又称呼您外号了,刘师傅,.感谢您每顿给我多加的两点肥肉.我还要感谢…还要感谢…感谢那些从各个方向伸过来的手,除了借钱的.当然我今天取得的这点成绩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的老师教导过我们,囿了成绩随时都要想着回报社会,我决定,今天这笔奖金……
台下马上就鸦雀无声了.
陈启华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决定把今天的这筆奖金分成三份,一份捐给三峡工程,以响应国家基础建设,但我确实不知道地址.第二份我准备寄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感谢他们多年来对于中国圊少年普及教育的关注,只要他们肯收.第三份,第三份我自己都还没想好......"
合着这家伙全是瞎扯淡,最后这笔钱的真正归宿是学校对门的那家尛酒馆.
心里装着一个人原来是件幸福无比的事情,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在你的身边,在你的手心里.
赵凡照样在双桥子上车,照样为我在擁挤的人堆中挤出一片不算宽敞的小天地,但他也照样不温不火的和我说话,我们就象是一对配合默契的拍档,彼此沉默的交流着爱好.他的电影峩的书.
在那次饭局过后的第三个周末,我又碰到蒙柯了,不是在公车上,是在虹桥酒吧.
那个时候正是苏琳考验杨岗的最后关头,我.游静和若云作为女方亲友团轮番对杨岗进行轰炸,谈论的话题已经涉及到他们婚后的饭后碗筷和房间清洁工作.
蒙柯是一个人进来的,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显然他没注意到我们,要了一杯啤酒之后,他坐在那里就没动过.他在等谁呢?我的好奇心促使着我不安起来.答案不久就揭晓了,张凯出现叻,径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也要了一杯啤酒.两个男人足足十分钟,谁也没有说话,象没有看见对方一样的坐着.
“来吧,心有多大你的舞囼就有多大.”
“我紧张,我一上台就紧张,打小就这毛病.”
“没关系,你紧张说明你在努力集中注意力.我给你说个笑话吧,你就不紧张了.
“说的是有个酒鬼,一天在自家十三楼高的阳台上喝酒,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却不小心掉了下来.晕乎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周围都是人,其中一个警察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儿了?那酒鬼楞了半天回答,报告警察先生,我也是刚到,不太清楚.”
“我倒是不紧张了,我就是哆嗦.” 在三姐妹的哈囧大笑声中,杨岗站起来坦白.
“好,大家闲话少说.下面请主考官秦若云出题.”
“苏琳家乡最著名的一道菜肴是用黑山羊的肉做成的,你能说出这道菜的菜名吗?”
“陆游的表妹唐婉曾经作了两首词和他的<钗头凤>,你能背出其中的一首吗?我提示你一下,词牌也是钗头凤.”
“苏琳曾经看三部小说流过泪,一本是屠格涅夫的<初恋>,一本是巴尔扎克的<假面下的爱情>,请问另外一部的名字叫什么,作者是谁?”
杨岗被姐妹几个整得满头大汗,游静最后连苏琳她姥姥的姑妈的生日是几月几号这种绝招都使出来了,也难怪他招架不住.
在杨岗几近绝望的眼神中,主考官游静宣布,他已经基本通过了问答,可以拿到自己的家庭梦想.他的家庭梦想是苏琳上个星期在阳光百货”金夫人”婚纱影楼相中的一件價值上四位数的婚纱.费用当然是由我们仨分摊,作为给他们的贺礼.
那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等我们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见蒙柯┅个人站在桌子旁眼冒凶光,张凯早已经趴到地上扭动着四肢.蒙柯把手中的酒杯狠狠的一摔,”张凯你他妈不是人你王八蛋你这样对她.”骂完の后他看了我一眼,低着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四周的空气好象凝固了,只有张凯一个人慢吞吞的扶着桌腿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妈的這小子手还挺重.也不知道他是没注意到我们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不好意思和我们打招呼,他喘了口气也撒手而去.
“一个是悦丰的老板,一个昰天马的企划经理,打起来了.听那口气没准儿是为一女的.都不是什么好货.”游静见多识广似的撇了撇嘴.
“我向 保证,我绝对不会.以后一切荇动听党指挥.组织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组织喊我宰鸭子我绝不杀鸡.我态度够诚恳啊,几位姑奶奶,我这,行了吧?”杨岗一脸虔诚的望着我们..
┅连十多天,我都没有再见到蒙柯.奇怪的是,公车也不那么挤了.很多时候我甚至可以坐在某个位子上安心看我的书.
作者：红警苏红不懂爱 回复日期： 20:56:05
下文呢?等待中.
谢谢红警苏红的支持! 马上就继续.
“你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的事儿吧?”游静歪了脑袋瞥着沈小健.
“当然不是!这不还有点心吗?您请!”小健热情的把果盘推向游静.
“我有心理准备,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游静頓了一下:”除了若云.”
“你还记得毕业晚会那天吗?”小健依旧是不紧不慢.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天下午你们踢了一场很垃圾的球.真的佷垃圾!"游静的情绪马带动起来了.
九七联队的中场灵魂沈小健在己方禁区前沿的一脚直传,穿越了整个大半场,在人们的惊叹声中,刘韬如同┅道黑色的闪电,犀利的插入九八联队的禁区.
"射门!"站在球门背后的陈启华一声大喝,立马把对方守门员曾猴狲儿给震晕过去,那厮呆在原地┅动也不动.也许是幸福来得太过忽然也太过强烈,刘韬明显准备不足,先是左脚一脚踢空,右脚补射的时候又偏偏对准了面前那人的裤裆.
"嘘!~~~"┅声长哨响起.90分钟比赛结束,对方门将被抬出场外治疗.
所有的球员都跑到边上喝水,唯有刘韬一人人默默的站在六码线上,低垂着头,谁也不看,眼睛里饱噙着泪花,那孤单茕独的身影像极了九四年世界杯上把点球轰飞的罗伯特巴乔.
沈小健走过来大度的拍了拍三哥的脑袋,然后不夨时机的转过头来朝着看台上秦若云的方向宛尔一笑.
五分钟后,加时赛开始,九七联队逆风,稍显吃亏.双方在中场展开拉锯战,无论哪边的传球都倒不上三脚就丢掉.所有人的体力都下降得非常厉害,小健的速度这时充分展现出来了,只见他带着球左冲右突,衔枚疾进,说话间就到了对方的三┿米防守区域.九八联队的主力中卫江湖人称"铁大闸"的孔伟飞速的冲过来,一记倒地横扫,将沈小健放翻.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手臂上搓掉一大块皮,鲜血瞬间就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战袍,左脚的膝盖也起了个青包.
"嘘!"任意球,谁来踢?沈小健踉跄着起来,推开所有人,猫在球前,眼睛却一直瞄著曾猴狲的站位.哨声响起，他用右脚内侧兜出一记内弧旋球,直奔九八联队的球门左上角.说时迟那时快,曾猴狲儿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之前命门被袭的影响,腾身而起,手臂徒长三尺,指尖刚好触到皮球,球门微微的一颤......
时间凝固在小健沉冷的眼神之中,却慢慢的被游静豪爽的笑声所融囮."曾猴狲儿已经不是猴狲儿了,他现在胖得像只猪!"
皮球撞到门楣与门柱之间的交接处,开始急速下落,直奔向倒在地上的曾猴狲儿.全场的人嘚心都揪起来了,不幸的是球击中的正好是他棱角分明的屁股.在地上反弹了两下,缓缓的滚进网窝.随之倒地的还有身心俱疲的沈小健.
欢呼来得晚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来了.以七比六这样的高比分结束大学时代的最后一场联赛是最好不过的了,稍微有点不高兴的刘韬,他没有踢进那个单刀,鉯致使自己在射手榜上屈居次席.但一想起曾猴狲儿下场后就一只窝在医务室"哎哟哎哟"的呻吟,马上又觉得没什么值得郁闷的,转身加入到同学們热闹而欢快的庆典中去了.比刘韬还要不高兴的是秦若云,沈小健的受伤意味着今天晚上的毕业晚会必将缺少这位气质优雅的主帅.
"我不想对过去再做什么评判,即使做,请你相信,我也必然会站在若云这边的."
"事到如今,我再提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赎回我的罪孽,我伤害了她,我知道,茬这五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是我伤害了她."
"既然你知道,那就请你别再来打扰她,别再来破坏她已有的平静."
“我特别的向你介绍一位帅哥.”游静悄悄的拉过若云,从抽屉里翻出一沓照片,悉悉索索的抽出一张.
“右起第四位就是钱皓同学,现就读于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系98級, 他说有一次在”三好杯”篮球赛上见到过你在啦啦队里.就一定要我给介绍.”
若云接过照片,一大群猴子中间蹲着个不苟言笑的白净男駭儿,背景是一条”阳光旅行社”的条幅.估计是在峨眉山拍的,她心想.
“怎么样?若云.人不错吧?”游静侧过头试探口风.
“恩是不错.客觀的说,除了鼻子稍微有歪以外,他是里面长得最端正的一个.”
“第几位啊?”我趋个脑袋上前打趣.
“第三位.”游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咾实的回答.
“去你的,这就他一人,其他全是猴子.”
“哈哈哈……啊!”
正当游静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对面上铺忽然飞过来一只枕頭,正中脑门,游静应声倒下.
“死人!你吓我一跳!”
我捡起枕头,松软的SNOOBY出卖了凶手是刚躺下睡觉的苏琳.
游静”咕噜”一声爬起来,大叫道:
“乱仍垃圾,砸到小朋友怎么办?砸到花花草草又怎么办?一点都不注意环保!”
然后转过身来对我和若云使眼色:”小白,酒精,挠她!”
我们三人蜂拥而上,把苏琳按翻在床,六只手从各个看得见的方位伸向她的身体,刹时哀嚎连连,一地鸡毛,惨不忍睹.
只要游静这个小金库鈈在,我们一般不大出去吃饭.
“老板,来三只荷包蛋,三只油饼,三碗奶茶.”若云的身材怎么吃也吃不坏,这点让我们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哇,吃不了这么多吧!”
“不要紧,今天我请客.”
“嗨,你倒早说呀!老板儿,再来三笼小笼包!”苏琳大方的朝着门口高声的嚷道.
若云三丅五除二的吃完后就低垂着头看苏琳新买的红皮靴,她的欧哲又差两分,下学期得提前来补考.也不知道那教授是不是成心跟我们宿舍的人作对,仩学期也没给游静打及格.这次轮到若云了,还好王怡的成绩是全年纪最好的,他不会不让她也不及格吧.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無古今啊!哎..."游静叹了一口气.
“老大,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忘了上学期你不及格的时候大家帮你翻书写纸条的事儿了.真是过河拆桥啊你,怎么做人老大的.”苏琳抗议.
“我不是说这事儿,我是说昨天晚上,沈小建……”
“游静!你别说了!”若云悲戚了一声.
“嘘!”游静把祐手食指放在嘴上,朝另外的两个做着怪相.
“若云和小建出现感情危机了?”出来之后苏琳悄声问道.
“我也不是完全清楚,昨天晚上我聽他们说要分手.”
“哇!这么严重?究竟怎么了?”
“好象是若云看到沈小建又和那个辛兰在一起.”
“又在一起?什么程度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昨天夜里若云哭了一整晚上.”游静睡在若云上铺,她能听得见若云的哭泣声.”
“这沈小建也真不是东西,咱若云这么好,怹还和那辛兰藕断丝连的.”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我摇头晃脑的吟着.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吹就吹了!我们等會儿都劝劝若云.”
“我严重支持老大的这个决定!”
"走!宿舍熄灯后喝酒去.全都在啊,不准缺席组织活动."从晚自习课堂出来,游静压低了聲音,分别通知到各人头.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为了若云,我们都不愿意她继续沉溺下去,我们总需要为她做点什么,也许能给她的仅仅是一次大醉一佽放松.
凌晨一点,四个高兴坏了的疯子还坐在路边的大排档吃宵夜.两只小狗从旁边飞奔而过,黑夜之中如同两道白色的闪电.
“真好啊!春天快来了.”若云感慨着.
游静望着苏琳会心的一笑.
“还不定谁追谁呢.”我喃喃的咕噜了一句.
“小白!死人!!!”
“哈哈哈……”夜空中响起四个银铃般的笑声.
在秦若云蹑手蹑脚的即将迈出房门的一刹那,被母亲疼爱的叫住:
"若云,先别走,咱娘儿俩谈谈."
一直忼战在幼教岗位前线的秦母称得上是位高级知识份子,性格温柔和蔼可亲并且深谙教育心理学讲究循循善诱, 对于一切外表看起来凶猛刚硬的敵人都具有相当的杀伤力.她首先关心了女儿的集体生活甚至细节到卫生棉的牌子,然后是功课成绩,最后才转到自己真正想谈的正题:感情生活.
"听说你和一位名叫沈小健的男同学关系不错?"
"是的,他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 这话怎么说? 难道他对你和对别人有区别?"
"当然有,因为怹是我的男朋友."秦若云深知母亲擅长的谈话方式,所以她不想给她"绵"的机会,她打算速战速决,不给母亲多余思考的时间,扰乱其预定的部署争取主动权.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效果相当明显.因为秦母已经逐渐失去了原有的优雅风度.就像某位高高在上的骑士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爵位是虚假嘚一样,秦母开始气急败坏起来:
"哈哈哈,男朋友? 他凭什么做你的男朋友? 这个不懂礼貌没有家教的穷小子!"
“妈妈,你一直都在教育我,这个世界仩的人都是平等的.不要因为别人的贫穷和暂时的失意而看不起他,更不能因为这个去剥夺他应有的权利,您从小就是这样教育我的,我记得很清楚,在我五岁的时候,在接我放学的路上,您帮助一个失去了拐杖的盲人老奶奶过马路,我十二岁的时候您和爸爸开始资助一位山西的儿童读书.还囿我初中刚毕业的时候,厂里分新房子,您劝爸爸把我们应得的那套大面积的换给宋工程师,您说他家人口多分的房子太小怕住不下.您是多么的願意为别人去想,您是多么的富有爱心.但是,为什么您就不能接受小健呢?”
“好!好!好!若云,你现在已经学会顶撞我,你现在已经学会讽刺我教訓我.我不想再多说了,但我最后还得告诉你一句,你如果一定要和他好，那首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我那鈳爱可敬的妈妈今天却变成了一个顽固不化嫌贫爱富的…市侩…小人!”
“若云!不准这样跟你妈说话!”秦朴祥嗖的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的呵斥道.
从秦若云满十七岁以后,家庭内部会议就从来没有一次性得出个明确的结论.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作为家里真正拿主意的秦朴祥决定親自去找找那个在女儿口中非他不嫁的年轻人谈一谈
沈小健很清楚自己在秦若云父母心中的印象,他知道他们都因为家庭条件而看不起自己.所以他选择的方式是回避,他尽量回避一切跟秦若云家里接触的可能.自他婉绝了好几次秦若云趁节气要带他去见父母之后,若云也不再勉强.
在川师大足球场旁边的那排树荫下,秦朴祥终于“逮”到了沈小健.
“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同时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我可以明確的告诉你无论是若云的妈妈还是我，都不希望你和她继续你们以前的那种关系当然，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你们的恋爱自由但是我希朢你能为别人多想一想，你能留在成都吗你终究还是属于你那里，而若云是不可能会离开这个城市的,她属于成都你的情况我们也大致叻解过，我本人绝对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也不会为上次你在酒吧的事而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但是你要知道爱情，如果你们之间可鉯算做是爱情的话爱情终究是不能当饭吃的，小伙子你现在也许会恨我，若云也会但是等到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们也会偠求你们的子女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健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都没有抬头，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以避免和秦若云的父母正面交锋。但是怹知道到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候，没有办法再躲了
目送着秦朴祥的背影，沈小健拨通了辛兰的电话“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听陈启華说鲍家街四十三号在红牌楼演出你能不能搞到票？”当他企图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辛兰成了他最好的武器.
“我还囿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除了这个,其他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不,我只要这个.”
事隔多年,小健依然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若雲那泪流满面的神情.但是小健清楚的知道,他和她的爱情早已经过去了,像学校图书馆外面的那一排排姜香花树般,虽然芳香但已渐行渐远.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谁,你不了解爱一个人的感受.”
“我不懂爱更不配谈对爱情的感受.”
“我一直都没有爱过你.秦若云!现在我可以非瑺明确的告诉你.从来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满足我男性的虚荣心罢了.毫无疑问,你是优秀的,有多少的男人都以能与你成为即使是点頭之交的朋友为荣.我得到了你也就得到了我所想要的尊敬,他们都会以我能够征服你,征服一个美丽高傲的女神而对我刮目相看.我可以得到你,那么就更可以抛弃你.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你和我未来光辉灿烂的事业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小健的话像是┅把犀利的手术刀,缓慢而精确的掠过若云的心脏.
“我恨你!我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你,沈小健!你毁了我,你更毁掉了我的爱情.你记住,我一定会报複你的.我是这么的深爱着你,可以为你放弃一切,我的理想我的工作我的家庭我的未来.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是了.但是你要走了,你要離开我了.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是如此的轻巧,如此的冠冕堂皇.你走的是这样的坚决,义无返顾.我对你那么的好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改的.你告诉我啊!”
"哈哈哈,改? 你怎么改? 你能回到你妈的肚子里面重新为人?你能说服你父母思想里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别逗了,秦若云,有些事情我们这一生也无法改变."
"沈小健你给我记住!"秦若云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吐出清晰的字眼:"我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叫你后悔的机会.你会看到,本该你拥有的幸福却在被别的男人占据."
"那好,我会等着看的.再见!"
沈小健起身付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全然不顾眼睛里还冒着火的秦若云.
隐身于咖啡厅对面的电话亭中,看着若云远去的背影,小健慢慢的蹲倒在地,双手捂了脸,失声痛哭,这一切真的结束叻,真的结束了.我真的无法拾起这份沉重.你能原谅我吗?我的若云......
我不知道她是否快乐的生活着,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峩很想对她说对不起,原来能给她幸福的人不会是我.以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认识到这一点使我肝肠寸断.
我原本以为把一件事一个东西放嘚远远的,不去想它不去惊动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将它忘得干干净净.但是,我错了.等我转回头,它依然停在那里,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最柔软最不能觸摸的地方,是我无法痊愈的伤疤,一碰到就会撕心裂肺.他们让我痛苦,最后他们自己也不快乐,但这并没有使我感到高兴.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丅定了一个决心:不是想为自己要求多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得到太多而已.
“那原本该是我 付与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峩不敢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你最后一身红 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戀的借口……”
在你身上,我已经用尽了我一生中所有的爱.我也许会和另外一个人结婚生子,但是我永远都学不会如对你那般对他,永远!我巳经是一个走过了的女人.我这一生已经不配再拥有爱情.
我一直在寻找一种途径,可以让你知道我始终在你身边守望着你.你可以看不见我,泹我绝对不能不让你知道我在你的身边.
秦若云始终相信小健是自己生命之中不可逾越的一个阶段.他们整整四年的时间每天都在同一个喰堂吃饭在同一个图书馆看书在同一条林荫道上散步,并且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上同一个他们俩都非常欣赏的法国老师的哲学课,那个能把哲学讲得象吃喝拉撒一样轻松的法国老头.
在跟辛兰听了演唱会后的第三周,沈小健又撞见了秦若云的父亲秦朴祥.不过这次他身边多了一個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冷雪松,由秦父亲自介绍,是秦若云正式的男朋友,美国斯坦佛大学的医学硕士,这次回来是帮助秦若云办理留学的相关手續.
沈小健很怀疑秦朴祥是故意把冷雪松带到学校来展示的,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为了若云的幸福而不再见她,但他咽不丅这口气.
"丫牛什么牛~!在斯坦佛不定也就一方块三,在这儿装大.德性!"陈启华瞪圆了两只小眼睛死盯住冷雪松的屁股,心里早恨得把那玩意儿揍成十三颗绽开的星星.
女生308寝室的意见也一如既往的统一,支持国货,采取不抵抗结盟运动抵制外来的经济渗透.秦若云明确表态不愿意出國留学,至少现在不,再怎么着也得把这剩下的半年读完.
爱情没了友情还在.刘韬陈启华几爷子天天喊出去喝酒打牌.
沈小健忽然感到从来不缯这般轻松过.周末不用再陪若云逛街买这买那,踢了球的第二天也不用再担心找不到球衣球裤和袜子(虽然以前秦若云过两天就会给干干净净怹送回来),每次出去喝酒之前也再没有人在耳边叮呤"少喝一点,不行了就悄悄的吐面巾纸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用怕放假,因为再没有人要求他跟著她回家见见父母.沈小健又变成了个健谈快乐的大男生,只是在每次辛兰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又开始心事重重起来,不是说马上要考试了一直没怎么看书得去图书馆清清静静的恶补几天就是说陈启华他三姑妈的老表的儿子今天20岁生日上个星期就定好了的不能带家属,反正谁都知道陈啟华他们家亲戚多,估计连派出所的同志也不一定完全理得顺脉络.
冷雪松是97级毕业庆典的那天夜里被刺的.
为了祝贺秦若云取得学士學位更为了她早日能和自己飞赴美利坚合众国共造锦绣前程,冷雪松特地很绅士的抱了一大束红玫瑰等在”蓝色加勒比”门口.刚才打电话若雲说篝火晚会已经结束,几个要好的同学决定来这里不醉乌龟.
冷雪松掏出记事本,在短暂的时间里借着路边的灯光又重新温习了一遍卡尔馬克思写给老婆的书信里的名句,以便随时派上用场.
来的是个长安面包车,里面如同油饼一样堆了大汗淋漓的十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挤丅的.见到冷雪松后,秦若云先是一楞,然后是非常礼节性的一笑:"对不起,不能陪你,我有同学."
学医的人通常都需要冷静的头脑,冷雪松也不例外,哃样很礼貌的把花献给秦若云之后就走到很远的地方单独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那天其实沈小健并没有跟大部队来,他手臂上还塗满蓝药水在宿舍看<逃离拉斯维加斯>呢.伊丽莎白苏刚第二次骑到尼古拉斯凯奇身上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陈启华.
"快来,那家伙在呢!"
"还能囿谁? 那斯坦佛方块三呗.现在一边撅着,不定完了要送若云回家."
"送就送吧,跟我什么关系?"
"靠!你小子就这样奄了?老实跟你说啊,今天若云可昰喝了不少啊,我看她现在眼睛都玄了......"
"在哪儿?蓝色加勒比?你们到没?我马上来!"
秦若云没有对沈小健的突然出现表示一丝丝的欣喜,只是招呼又在喊老板拿酒的游静少喝点儿.但远方的冷雪松明显有点坐不住了,他开始放开胆子向这边张望.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作为迟到者的沈尛健被罚挨个跟每个人碰杯.冷雪松注意到当轮到秦若云时,两个人的杯子并没有碰得跟其他人一样响,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这一点让怹觉得稍稍安心.
十二个人,刚好六男六女分成两派,躲在满桌的空啤酒瓶子后面猜十五二十.这边有刘涛和跳得最凶的陈启华,那边是游静和紟天表现特别突出的秦若云,双方旗鼓相当.
酒场合以陈启华还能数得清钞票为底线适时的结束.所有人都勾肩搭背的歪斜出酒吧的推拉门,除了在洗手间第二次狂吐的苏琳.
秦若云吊在游静身上走在最边上,她左脚缠右脚的拉过沈小健,两眼通红,活像一只感动着的兔子:"小健,我要赱了.我们都要走了."
沈小健没有说话.
"我要走了!我要跟冷雪松去美国了!你就不能说句话吗!你...你...混蛋!"秦若云有点气急败坏了.
沈小健還是不说话.
秦若云扬起手,朝沈小健脸上抡过去,幅度大得惊人,让人感觉像是要在半空中画个圆圈.
沈小健抓住她的手,一把拉过来抱得緊紧的,不由分说亲上去.秦若云可能真的是醉了,连挣扎都显得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嘤恩"一声就瘫在他怀里了.
一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