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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窗十余载 “崩牙驹”的江湖还在吗？浏览量：&& 手机看新闻&
字号：&摘要：外号“崩牙驹”的尹国驹，57岁。1999年，尹国驹被裁定领导和指挥黑社会、放高利贷、洗黑钱、拥有军火及非法赌博等罪名成立。
“崩牙驹”出狱时遭媒体围访。 南都记者 蒋生 摄一名赌客在赌场赌博。CFP图　　●被称为《濠江风云》主角原型、澳门黑帮“教父”的尹国驹出狱　　●港澳警方揭秘“崩牙驹”当年与警方的纠葛，分析其未来动向　　12月1日，清晨约6时45分，澳门路环高设防监狱门外。迎接尹国驹的是50多个长枪短炮，不过，全都是记者们的镜头。　　与媒体的强烈关注形成反差的是，尹国驹的出狱显得很低调，当天，仅其胞弟驾一辆普通雷克萨斯迎接。尹国驹匆忙步出，面容略显疲惫。　　不少澳门人或许仍然记得，13年前被捕时，尹国驹狠狠地瞪着司警“一哥”白德安，这一瞬间的照片被广为流传（尹国驹被捕的当天，白德安的座驾被炸）。这个曾被标签化的黑道首领，如今从他的眼中似乎已看不到当年的那种眼神。　　离去前，记者问：“有人说你会影响澳门治安，你怎样看？”尹国驹当即给予了否认，说“没有必要”，“没有去搞事，怎会有事？”　　外号“崩牙驹”的尹国驹，57岁。1999年，尹国驹被裁定领导和指挥黑社会、放高利贷、洗黑钱、拥有军火及非法赌博等罪名成立。　　他曾投资自传式电影《濠江风云》，由任达华主演。还接受美国《时代》周刊专访，被称为澳葡末期的“教父”。与尹同案入狱人员均已出狱，其中陈月波上周因涉买凶杀人被捕，陈曾任尹手下“军师”角色。　　十余载一晃铁窗梦，崩牙驹出狱了，江湖还是他的吗？　　焦点　　澳门回归前，警方管理层怎样收“黑钱”？　　Gabinete（1990年代澳葡政府司警有组织罪案调查处警察，化名）：看过《雷洛传》（电影）没，就那样收。肯定要有中间人，管理层多是鬼佬（葡国人）怎和黑社会沟通？一般有华人介绍。阿SIR会饮咖啡，阿头就不会吗？怎么会给你证据啊？非一般的事情，有、10000的。通行都这样啊，不然做细的敢收钱？　　尹国驹出来后会重新洗牌，引起大动荡吗？　　Gabinete：我个人觉得不会有大风大浪，也不可能掀起大风大浪。那些帮派的首领、核心成员，都在警方监控之中，不可能有大动作。其实很多人都给过他意见。我觉得他会做势，但是摆出来的是“假仗”，并不是真正的搞事。这个势，会告诉全世界，你们不要看死我，我还很威。但其实，这是个守势，而不是攻势。　　黑道人物能否真正漂白？　　李国峰（博彩业贵宾厅厅主，化名）：澳门太小了，在博彩业做过十余二十年的人都能写出曾经14K、水房、胜和、大圈等主要人员的名单。虽然，他们早已大隐于市。在那个鱼龙混杂、兵荒马乱的年代，即便没有斩鸡头、割指滴血、加入黑社会，很多人也难免有过刀光剑影，追逐过灰色利润。　　但黑的能完全洗成白的吗？不能。那些帮派曾经的核心人物，至今都不能如同清白正统商人一样，走进公众视野，参与公共事务。　　昔日“大佬”出狱 江湖已翻过一页　　澳门黑道头目尹国驹（外号“崩牙驹”）前日出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片江湖里的人物，但这却不再是他最清楚的那片江湖。　　出狱后，夜里乘车过海，他会第一次感觉澳门像座荡漾在海上的城市。13年前他叱咤风云的葡京，而今几乎是澳门半岛最不显眼的霓虹。　　约万名叠码仔能带来万亿的赌额。他们个个认识崩牙驹，尹国驹却对他们的面孔如此陌生。　　江湖已变迁到黄色、暴力的新闻标题，勾不起街角人们的眼球。　　就在他出狱前，一本刊有《我有品牌　大把机会》文章的八卦刊物，在数小时内卖空。　　江湖传闻的关键词——— 贵宾厅　　粤澳两地牌车，向南驶过拱北口岸，奔上友谊马路，直线过海。15分钟就到了路氹。刚入夜，一路的高楼霓虹倒映在海面，澳门像座荡漾在海上的城市。　　李国峰（化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南都记者第一眼完全没发觉。　　这是一家大赌场的门口。远处的报摊还未收档，是一名客人询问当天的《壹周刊》。“中午就卖光了，全澳都没，明早过来吧。要不看这个。”报贩指着《东周刊》说。　　前者的标题是“崩牙驹出狱前宣言：我有品牌大把机会”，后者是“秘密招兵，出册前断臂，头号军师被捕，粤港澳万警赶绝”。　　尹国驹出狱前一周。南都记者约访等待的这位大佬，一名“厅主”。上世纪90年代至今，在尹国驹的江湖传闻里，神秘的“贵宾厅”一直是关键词。　　李国峰不比街头任一个中年男人起眼。点头之后，入大堂，电梯前的西装革履们弯腰说，“李生”。出电梯，入贵宾厅，又是数声“李生”入耳。　　如同超级巨大的总统套房，只是没有床，十余赌台散落在不同区域、房间。单次下注最高200万澳元（下同），要入包房起步价需赌500万。　　里面一间门上写着“勿入”，20多平方，无赌桌。李国峰坐在沙发上，助手拿过一沓文件。“澳门好小，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八卦写不到的，没有秘密。”他边看边说，“只有私隐和传言。”　　“贵宾厅好简单，你也可以来做。一个赌台一个月两三亿，能有人来赌两三亿就行。”　　具体承包价码，需厅主与博彩企业谈，厅主只抽营业额的提成。助手补充说，博企若熟悉你可以稍降低承包价，但一旦没大客来赌，厅主亏不起只能走人。　　特区政府对博彩中介人（贵宾厅）准照，有严格规定和审查。若在外资赌场做中介人，“还要再加拉斯维加斯那套标准，查你十八代。不准犯罪。澳门很国际化的，没有黑社会。”李国峰看完文件，用夸张的口吻说。　　窗外的霓虹世界中，新世界酒店显得矮小。但在上世纪90年代，它曾因A K 47扫射名声大震。老板“街市伟”是尹国驹江湖大战中核心人物之一。　　今年7月，“街市伟”就餐时遭袭，酒店客人遇到不明分子骚扰。“街市伟”与其伴侣陈美欢，双方人员互指耍黑社会，前者还悬赏千万缉凶。　　对此，李国峰很不以为然。他抱怨说，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掂，“这种耍古惑的行为，不应出现在澳门。”　　80年代新名词唤起江湖　　总有许多理由让李国峰往返于珠澳。空闲的时候，他会让司机兜过北区。车窗外的旧楼，让他想起往事。　　现当代史上，内地的数次动荡，都有许多人口涌入澳门。他们集聚在与珠海接壤的北区，成为最低贱廉价的劳动力。　　这里的学校，今天依然以“坊众”、“劳工”、“菜农”等冠名。距中区的葡文学校不到10公里。但在70年代，少年李国峰觉得遥不可及。　　街童们常厮混，他们穿梭于黄包车、报摊、工厂等，课余寻点工钱。打一次架，能聚拢几个伙伴。慢慢升级为打劫、收赃、爆窃。打出名堂，会被大佬看上，收陀地（保护费）。　　逞一时快感，跟了某个大佬，可能日后会被称为黑社会。　　最初心里并无帮派归属感，只在乎跟了哪个大佬，有吃、有玩。刚入道的小混混眼中，能在赌场混的似乎都是大佬。　　赌场的进客，比起炒黄牛、陀地，要轻松许多。　　他们在赌场陪着客人，周到伺候，赢了索要打赏，输了让老大介绍放数（高利贷）。　　少年尹国驹从劳工子弟学校辍学，曾因贩毒入狱。从十几岁混到二十多岁，他才被推荐进赌场。在上世纪80年代，尹收小弟、占地盘、放高利贷，逐渐在14K站稳脚跟。　　和所有人一样，当时的李国峰也没料到，一个赌业新名词会唤起前所未有的动力。　　澳葡政府的思路是以华治华。何鸿燊的澳门娱乐公司垄断赌业，他招揽有能力经营赌业的人，并支付酬劳。江湖成员多占据着边缘利益，如高利贷、保护场子、黄、毒等。　　上世纪80年代末，六旬的赌业能人林凤娥向何鸿燊建议，用泥码。这种死筹码不可兑换现金，需经赌台下注，才能换成现金码。　　进客们于是在客人和账房穿梭，不断将客人赢来的现金码换成泥码，供其再下注。他们总是捧着一沓沓的筹码猛跑，被唤做叠码仔。　　泥码和现金码之间的价差，刺激着叠码仔的积极性。但对于赌客，两者几乎无异。　　林凤娥后来又建议，以购买泥码承包赌厅。赌桌上的博彩仍是澳娱运作，厅主揽客并打点其他边缘利益。　　林老太太今天健在，坊间称其“大姐”。她是港星罗文、沈殿霞的干妈，她的儿子、媳妇相继为澳门议员。媳妇陈美仪还兼任珠海政协常委，曾经参与协调着珠海的士牌事宜。　　赌客们从赌厅购买泥码，厅主旋即再向澳娱买泥码，资金循环达至承包额度。综合其利润、风险、成本，显然胜过毒品、淫业等犯罪行当。　　1988年澳门的赌厅、叠码仔制度，让港澳台东南亚的江湖人士红了眼。　　坊间又称之为“以赌治赌”，各方皆欢。澳娱少了许多经营管理麻烦。重要的是客人多了，澳娱销出泥码多了，澳葡政府收税多了，厅主也赚多了。　　但政府对新名词的监管几乎真空，全交给江湖。　　澳门拉开暴利汹涌的序幕，成了冒险家的极乐之地，如同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滩。　　那时澳门的客源主要是香港人，其次是台湾、东南亚人。港澳黑帮起初上演的是同城化。　　现任香港14K三名掌门人之一的胡须勇回忆说，那时带着小弟奔赴澳门，是淘金之旅。同叫14K，港澳之间并无隶属关系。　　尹国驹曾包下舞厅追求一名香港女星，喊上胡须勇，给了颗药丸。尹扔入嘴，胡吞下半颗，然而尹张嘴时药丸在舌尖。　　尹的古惑、手腕、凶狠，窥见一斑。竞争赌厅承包权时，少不了打点边缘利益的江湖能力。而尹几乎自成一派。与“黑仔华”争、摩顶平争，扩大自己的赌厅。　　李国峰不喜欢看黑帮电影，包括《濠江风云》、《古惑仔》。“电影都很浮夸，现实中古惑仔都避着警察。光因个人一心想垄断，就江湖大乱，岂不是自私？垄断本身也不现实。”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总结说，“搵食艰难。”　　澳门大学博彩研究所所长冯家超认为，黑帮争斗的大环境是经济差，赌客减少。　　1995年有这种趋势时，澳门黑帮想把香港的厅主们赶走，抢到更多的赌厅话事权。尹国驹与四大黑帮组成四联公司，与香港对抗。胡须勇后来回忆，不愿卷入纷争，回到香港，仍和这几派维持着平衡关系。　　在跟我数天的接触中，李国峰总是避开黑帮事件具体的话题。他谈话之余，会愣下，之后再说，“为什么会有黑，就是因为不够亮。”“时势造英雄，好像都是注定的。”　　回归后，澳门贵宾厅界，曾出现相似的　　警匪那时“相知但不相识”　　关于年澳门黑帮大战的巅峰岁月，成为李国峰交谈中的禁区。尤其是几大主角的关系、经历。至多是酒后兴起，说曾和大名鼎鼎的某某着避弹衣的情景云云。　　亚洲金融风暴，赌厅生意日益下滑。一个大佬手下一串古惑仔，钱不够花。　　“若是公司就裁员，可黑社会讲义气。”冯家超分析说。各种不可避免的摩擦纷至沓来。　　曾作为澳门特区议员的郑康乐，做过30多年庄荷，他形容的最简单摩擦如下———　　A厅的大客找A派古惑仔借了1000万，输了200万，一脸晦气上厕所后出去透气。走几步看到B厅气氛不错，大客全然不知B厅是B派的，又输了500万。若是经济好，还好商量，而今僧多粥少。双方谈判，都有道理，斗狠无用。大佬喊出4个字“拉马，开片！”　　两帮人手持开山刀，冲到普京乐宫餐厅。差人做嘢（警察执法），全部拉到警局，次日又都放了。　　这种毫无休止的摩擦，把帮派斗争引向白热化。加之澳葡即将离去，撒手不管，将澳门定为不设防的城市。　　而治安恶化又导致赌收下降，似乎陷入一个暴力死循环的电子程序。　　再有威望的人也协调不了。尹国驹大显身手，黑道枭雄，霸气外漏。　　暴力抵达高潮时，俨然武装冲突。有香港记者回忆，包下酒店客房，24小时听电台，有做战地记者的感觉。　　警方、澳葡、各大黑帮、大圈帮、外地黑帮……各种力量混杂其中。口耳相传，各种暴力事件幕后的权谋论精彩绝伦。如同《三国志》演撰为《三国演义》。　　但是今天，这里的《三国志》已刻藏于历史人物的脑海。十数载一晃而过，仍只有尹国驹站在演义的浪尖。　　现任香港14K三名掌门人之一的胡须勇，曾劝尹国驹低调。　　尹投资自传式电影《濠江风云》，由任达华主演。还接受美国的《时代》和《新闻周刊》采访，被称澳葡末期的“教父”。　　“阿驹走着走着，可能真以为自己是教父了，他以为霸到了就会是自己的。都是被你们传媒害的。”在李国峰的世界里，有着另一套逻辑。　　Gabinete（化名）在回归前后均在警方工作，曾任首席刑事侦查员，现已退休。尹国驹被捕的当天，司警一哥白德安的座驾被炸。Gabinete听到消息的第一感觉是，大件事，完全乱了。　　Gabinete的记忆里，警队和黑社会有一套不成文的做法，这些都不能摆上台面。警察并非不做嘢（执法），而是难于做嘢.整个环境，“见者有份。”　　Gabinete曾在“赌场组”当值。混混们“不很嚣张”地恐吓别人，或者放数（高利贷），警察可把头偏到一边。　　擦肩而过的时候，混混报个数字。那时澳门电话只有5位。下班后两人再在街头擦肩而过时，“过数（给钱）”。此为咖啡文化。　　“一单这种一般的事情是500元。”Gabinete说，不同级别的事情，数额不同。扛不下来的事就一定要抓。警察和古惑仔，“没交情、不是朋友，没有证据。”　　很多事情能判断、侦查，命令都是很严肃、急迫的———做嘢、拉人！跑到现场时早已收风走人了。“当差当到死蠢才会做保护伞，不让你做嘢，我们知道肯定有人通水。”　　古惑仔和警察，保持这种“相知”但不“相识”的状态，互不侵犯。有现行犯，警察照样抓。　　但在末期，数次针对澳葡官员的案件，“显然各种规矩都乱了”。　　日，听到法官宣判结果后，尹国驹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他继而大怒，转身向法庭警察，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和脑门大喊———　　“你打我呀！你打我呀！你有没有收过我的钱呀！”　　回归后古惑仔逐渐转型　　回归，也意味着港澳黑社会成员们的转型。香港要平静得多，澳门则伴随着崩牙驹案，出现戏剧性一幕。　　杜琪峰的电影《放逐》，讲述澳门回归前3天，黑社会枪战，抢夺一吨黄金运往横琴。　　李国峰对此剧情评价是，不切实际。对于资深的警察、博彩公司工作人员，当时澳门哪些帮派、哪些主要成员，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回归前3天，所有头目能跑的，全跑到海外躲起来，一个都不在澳门！”澳门幸运博彩业职工总会理事长郑康乐说。　　当时特区政府的公开思路是：博彩等有利益的地方，会吸引黑社会，打黑要让他们知道游戏规则，不可能将整个黑社会一扫而清，正常地赚钱，还是允许的。　　并非瞬间消失殆尽。彼此都在观察，小心翼翼行事。　　当警方高层不收钱时，一线警员更不敢。在曾为一线警员的G abinete的经历中，一次不收、两次不收，慢慢就少了。“收了你还扛得起吗？回归后入职的警员们，基本不玩这一套了。老人们还能玩多久？对这些蝇头小利，难道会为此离职？”　　一名特区政府高层对郑康乐高兴地说：还是同样的警察，回归前都破不了案，现在哪有破不了的？　　有研究估算，回归前参与帮派活动的人数，可以万计算。那么，古惑仔们一下去了哪里？　　犯罪减少，昔日500元能打发的“一般事情”，亦逐渐减少。这意味着赌业非法边缘空间的萎缩。　　G abinete的经历里，“他们可能还做一般的事情，但淘汰的，就要转型。打个比方，以前你砍人、恐吓、甚至杀人，可赚100万；现在你赚10万也饿不死。以前你犯事跑得了，现在跑不掉。难道大家都想跟着崩牙驹坐牢？”　　各凭本事。没学历、没人脉，最差的也能做“点火佬”。拿着筹码小赌一把，大喊大叫，几个人欢呼把客人吸引过来。实在混不下去的，做正当事，开的士、报摊、小餐馆……　　这片江湖似乎有种感觉，某个日期之前既往不咎。例如，香港廉署，对日前的贪腐行为不追责。但澳门没有任何明文规定。　　更为小心翼翼的是曾经的头目、中层。G abinete透露说，对回归前的罪案需依法处理，难处是的确缺乏证据。“那些头目，我们有建卷宗，有的派狗仔跟，还和粤港警方合作。需要的是他们不犯罪。”　　此时，港澳黑社会成员们都曾对内地利益侧目。　　香港14K的胡须勇，参股经营当地的“348的士高”。旺到极点后北上发展，却铩羽而归。在深圳，他开了一家舞厅，后来发现营业时间从通宵改成了凌晨两点前，检查名目更是繁多。　　2002年，珠海“348”开张。试营业首日，千余宾客跳舞狂欢，几百名警察突然冲进舞池，给胡须勇扣上手铐，几支冲锋枪指着他的脑袋。他被怀疑从事黑社会活动，并藏有毒品。在警方要求下，他脱下外套，当着所有宾客，面壁蹲着。珠海“348”没开业便倒闭了。　　重点人物们的卷宗，静静地躺在各地警方的深阁，永远不会消失。　　G abinete说，有的成员会洗底，但并非政府的程序，而是坊间俗称———“自己宣布退出，甚至办个隐蔽的仪式，警方会收到风，观察他们慢慢做正当生意，完全不插手偏门、黑道。洗底需历时很久，他们还做捐钱等公益活动。但是，判了刑的人很难洗底，非常核心的成员很难洗底。”　　“黑社会的特点是有组织性犯罪。当它有组织，不犯罪时，如何称呼呢？”G abinete反问说。他在受访时，更愿用帮派、派系，或者直呼其组织名称，14K、水房等。　　回归后拉大客不能靠暴力　　李国峰参与的贵宾厅，回归初期曾一度吃紧。那时外资来竞投赌牌时，同样前途未卜。　　2004年，第一家外资赌场金沙建成，自由行已实施。金沙用11个月就收回了19亿的投资成本。客太多了，甚至嫌弃金沙自己的庄荷数钱慢。　　特区政府高层早已建议郑康乐，成立幸运博彩业职工总会，建设培训中心。金沙开张后，中心培训的庄荷大显身手。　　赌牌一变三、三变六，澳门每天如个大工地。至今，郑康乐的中心已累计培训了2万名庄荷。“我们还专门到学校附近开展活动，不良少年、青年经培训，有的如今在博彩做管理，月收都三四万。”郑说，打黑都不用打字，制度建好了，一切都好了。　　随着赌权开放，澳门还引入现代化的贵宾厅监管制度。　　跟随李国峰走过他的几个厅，耳畔是不同的内地方言。“有钱佬太多了。”李国峰说。怎么把贵宾厅搞好？“靠的是影响力、实力、号召力、江湖地位。”李说。　　同样是靠叠码仔拉来大客，暴力的时代已完全逝去。　　澳门政府规定每注上限200万，富豪们偶尔玩起灰色的赌台底———将下注额度翻倍。“翻10倍，下一注就1200万，有钱人玩的就是心跳。”　　叠码仔们成本亦颇高。一旦豪客动了玩的念头，他们就要贴心做好点滴服务。豪客们只需一张脸和出入境证件。叠码仔们包干所有开销，在澳门把泥码借给豪客。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日后从客人那里兑现。　　兑现不了怎么办？“假如他家底夸了，杀了他都没用。只能你贴钱，谁怪你不知他家底变了。”吴天强说，恐吓、禁锢、高利贷那套，在贵宾厅无效。“澳门完全是法制社会，竞争靠的是服务和信誉。”　　厅主、合伙人，再到叠码仔、大客。千丝万缕的人情网，从澳门铺向全世界。　　业内估计，澳门有上万叠码仔，多是内地人。他们又多住在珠海，他们带来的富人年度消费总额，堪以万亿计。　　贵宾厅早已沧海桑田。有人甚至笑称，珠海若能刺激这一金主群体的消费，将无忧无愁。　　“商战”渐成江湖新规则　　如今，这片江湖也有深处的秘密。　　外围经济差时，可能弱肉强食、兵不血刃。采用残酷的现代金融、高智商方式：对赌。　　高度紧张的贵宾厅，赌桌两旁两堆人马，拿着纸、笔计算。“操盘手”们亦异常紧张。澳大博彩研究所所长冯家超解释———　　有人能调动上十个厅的资源，你只有一个厅。他能借助金融、信贷、基金，拿出数百上千亿的资金，直接过来与你对赌。表面上是送生意，实际是吃你。当你赌注只有人家几分之一，极可能到最后输光。贵宾厅，全靠泥码、信贷。你的泥码输得差不多了，叠码仔也难带客来，因为无法借贷泥码。　　“这种复杂的游戏，没几个人玩得起。”一名资深人士说，有时我甚至怀疑，十多年隔世的老人家，出来后会不会玩这种“游戏”。　　该人士透露，2008年底金融危机后，曾有呼声：本地派系的人马团结起来，对抗内地人控制的场子。“经过协调没有实现，一统江湖是很不实际的。后来经济又迅速转好。”　　曾劝尹国驹低调的胡须勇，而今实名接受《南方人物周刊》专访，封面又是“教父”的头衔。　　“哪里有什么教父！哪里有一个人能话晒事的！到底也是个古惑仔，世界怎么可能没你不行。你又不是赌牌持有人，你又不是曾经的澳葡政府。”“今天，不可能有一个澳门的‘教父’给你做采访。”李国峰说。　　李国峰有多个名片，印有中介人准照的那张，从不轻易派出。身边人说，李生甚至不愿意对外谈厅主的身份。　　觥筹交错，他的精力穿梭于旅游、文化等多元化的生意。几十上百亿元营业额的贵宾厅生意，却无需多花精力。他有空会去珠海住，因为那里宽敞，也去谈点项目。他而今让儿子上最贵族的学校，一定要是最贵的。　　澳门太小了，在博彩业做过十余二十年的人，都能写出曾经14K、水房、胜和、大圈等主要人员的名单。虽然，他们早已大隐于市。　　在那个鱼龙混杂、兵荒马乱的年代，即便没有斩鸡头、割指滴血、加入黑社会，很多人也难免有过刀光剑影，追逐过灰色利润。　　一些曾在博彩业追逐，并未加入黑社会的人们，活跃在今天的社会公共事务方面。　　冯家超说，“你可以漂白，公益慈善对社会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也可以参加社会事务，但是有个限度，这是价值观。”　　对于成功人士，人们总希望他的个人奋斗都在阳光之下。　　黑的能完全洗成白的吗？　　李国峰说，不能，人们的心里总有个污点在那。　　那些帮派曾经的核心人物，至今都不能如同清白正统商人一样，走进公众视野，参与公共事务。　　关于“贵宾厅”　　厅主：博彩业赌厅的承包者，负责每月把一定额度筹码销售给赌客。　　进客：指在赌场陪着客人的服务人员，周到伺候，赢了索要打赏，输了让老大介绍放数（高利贷）。　　泥码：指“死筹码”，即不可直接兑换现金，需经赌台下注，才能换成可兑换现金的普通筹码。　　叠码仔：将泥码卖给赌客的人士。　　咖啡文化：澳门行贿受贿文化，饮咖啡时台底交易。　　曾经的江湖　　尹国驹：57岁，1999年被裁定领导和指挥黑社会、放高利贷、洗黑钱、拥有军火及非法赌博等罪名成立，重判入狱15年。之后，他提出上诉，改判13年10个月。而过去多年，他曾经6次提出假释申请，都被驳回。　　胡须勇：现任香港14K三名“掌门人”之一，曾参与澳门赌业，并与尹国驹保持关系。　　街市伟：原为香港通缉犯，后潜逃至菲律宾，在菲律宾搞赌有声有色，被引荐至澳门开始承包赌厅事业，是成功承包赌厅赚大钱的人物之一。他曾与尹国驹属好友，后公开反目。　　AK47扫射案：1997年，街市伟的新世纪酒店被AK 47扫射，此举轰动一时，澳门一度被外国列为高危地区。　　白德安座驾被炸案：日清晨，澳葡时期司法警察司司长白德安座驾在松山被炸后，白德安于当晚亲率大批司警人员到葡京酒店某酒楼，拘捕尹国驹归案，随后其多名同党亦被捕。　　南都记者对话澳门资深警员　　阿SIR看“崩牙驹”：他会作势不会搞事　　Gabinete（化名），上世纪90年代澳葡政府司警有组织罪案调查处警察，并曾在“赌场组”等部门工作过。澳门回归后，Gabinete曾在特区政府司法警察局数部门工作过，现为退休人士。就“崩牙驹”出狱后的黑帮形势，及澳门犯罪率是否会上升的问题，南都记者与G abinete有一番精彩对话。G abinete声明其言论不代表曾任职机构，仅为个人观点。　　南都：警察和古惑仔角色常会转变吗？做不了警察就做古惑仔？“石岐嘟”（陈月波）以前在司警，后来当了“崩牙驹”的军师。　　Gabinete：基本没什么互相转变。“石岐嘟”面孔有点混血的味道，很出名的，他也没在司警做到高级的职位。但很多事是他在做，他有个契爷（干爹）是澳葡管理层，大家都给面子他。有段时间，街坊们在巷口远远见到是“石岐嘟”，都会避开。　　南都：“崩牙驹”呢？　　Gabinete：他很高调，但是很少出街。他矮矮壮壮的，给人感觉都有点肥。我们私下聊时也会叫他肥仔。他的体能非常好，很壮，警察在看守他的时候，他会一下子做二三十个引体向上。　　南都：即便是“崩牙驹”身边的核心人物全坐牢了，他也还有生意做？　　Gabinete：回归前，一些有证据的、核心人物都在澳门抓了。中层下层的，有的进了珠海就被抓。粤港澳警方都有行动。中下层的抓了，分散做工作——— 别玩嘢，起码安静到回归之后。“崩牙驹”的妹夫周志文、妹妹阿菲等，回归后在经营他之前的赌厅等生意。跟他很近的后生仔也在经营一些贵宾厅。　　南都：这些有证据吗？　　Gabinete：我们在赌场工作，看到他的亲友出入、在经营。那些贵宾厅的工作人员们一言一行，都能看出谁在话事（做主）。　　南都：大家可以完全都做正当的赌业，为什么允许帮派组织存在，带来隐患？　　Gabinete：阳光照出来，总有些阴影。赌业本来就是传统观念里的偏门，不可能阳光普照一点阴影都没有。例如，这么多内地叠码仔，不可能培训、发证件、考核资质让他们来澳门。又如在澳门借贷“泥码”是合法的，但叠码仔到内地去要求客人还债时，内地法律并没这条。赌场外面的黄色传单、高利贷、私自抵押……很多环节无法一一制度化，只能优化制度，不能100%完美。　　南都：“崩牙驹”出来后还会有什么影响？会重新洗牌、大动荡吗？　　Gabinete：我个人觉得不会有大风大浪，也不可能掀起大风大浪。那些帮派的首领、核心成员，都在监控之中，不可能有大动作。　　南都：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Gabinete：其实很多人都给过他意见。我觉得他会做势，但是摆出来的是“假仗”，并不是真正的搞事。这个势，会告诉全世界，你们不要看死我，我还很威。他尤其要告诉那些鼠辈，别搞我的场子，他要让鼠辈们怕他。其实，这是个守势，而不是攻势。我倒觉得，他怕别人搞他，多过他想搞别人。他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一旦有人搞他，我觉得他会发癫地反扑。　　南都：所以还是有隐患？“势”具体是什么？反扑又是什么？　　Gabinete：有很多可能，但他不可能“再战江湖”。我想不到太具体的例子，例如有人挑衅他手下的场子，他肯定要做事，那么他可能会旅行到海外去，等他回来事情已做完了。　　南都：“崩牙驹”、水房赖、街市伟等人都有过恩怨。各方还是紧张态势？　　Gabinete：所以要控制住。其实都搞不了大动作。除非有人控制不住，派系间有挑衅、攻势。正因为这样，“崩牙驹”要造势。水房也正在采取预防措施，强化自己的人，预防搞起摩擦。　　南都：警方如何监控？　　Gabinete：不是听说，是了解的。我还了解，警方对这些核心成员们的监控，扩大了范围、加强了力度。各种力量都在关注，但肯定没有八卦和传闻的那么严重。“石岐嘟”“涉嫌买内地杀手的事情，没动完手就被抓了。现在人命精贵，不比往日，逼不得已，谁还会玩命？　　南都：既然还有灰色利益，又为何说这些派系不犯罪？　　G abinete：中场（非贵宾厅）延伸的娼妓、高利贷等还有，主要都不是本地人参加，不少是内地人。包括跨国老千集团诈骗、内地老千集团等，这种重大案件里没发现本地派系的迹象。　　看法　　“崩牙驹”上位难　　◎林建强：香港资深警员，已退休，曾获特首颁发“香港警察荣誉奖章”　　“崩牙驹”出狱，若重操旧业，可能会找机会东山再起。但是治安大变，他能找到重新上位的机会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澳门回归后有组织罪案中，与香港黑帮有关的屈指可数，最轰动的是2008年“差佬文”被肢解血案。“差佬文”为香港14K大佬，因其在澳门豪赌，被追债时遭暴打致死碎尸，与“崩牙驹”没有关系。港澳帮会一衣带水，如14K、安乐（水房）、胜义等，均最早在香港成立，但港澳同名帮会并无从属关系。今年以来，国际贩毒集团有利用香港作为中转站，将毒品转运至澳门进入珠海的趋势。澳门警方成功捕获过一名利用背包棉絮藏毒，将大量毒品从香港运入澳门的哥伦比亚青年。0相关文章南都网社会频道编辑南都网社会频道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