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火星》麻辣秦腔四大名旦是谁主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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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长篇小说《秦腔》节选批读
&&&&&&本期共收录文章16篇
  王朝军,山西晋城人。 中国论文网 /9/view-868960.htm  文学硕士,青年学者,现任名作欣赏杂志社编辑。      作家简介   贾平凹(wā),男,原名贾平娃,当代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被誉为“鬼才”。1952年生于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棣花村,现为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美文》杂志主编。1974年开始发表作品。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商州》《浮躁》《废都》《白夜》《土门》《高老庄》《高兴》等。2006年,贾平凹凭借《秦腔》获得世界华文长篇小说红楼梦奖,2008年,又荣膺第七届茅盾文学奖。      选段导读   《秦腔》绝不是一开始就能吸引你的小说,即便你读到一半,甚至更多,你都可能无法进入小说,遑论真正读懂它。读《秦腔》检验的是你的耐性,你对鸡零狗碎生活的感受力和对当下中国农村现状的重新认知。所以,当你为作者笔下这些看似粗糙、平淡,没有一点“意思”的乡野生活感到倦乏时,千万不要停下继续读下去的脚步。因为,它在消磨掉你仅存的一点热情之后,才开始以某种不经意间的结局来补偿。这“结局”愈放愈大,愈来愈攥着你的心,让你感到,“清风街”上的那些人和事原来并不多余,作者是在用最真实、最原始的方式为他们“竖碑”。   当我雄心勃勃在2003年的春天动笔之前,我奠祭了棣花街上近十年二十年的亡人,也为棣花街上未亡的人把一杯酒洒在地上,从此我书房当庭摆放的那一个巨大的汉罐里,日日燃香,香烟袅袅,如一根线端端冲上屋顶。我的写作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我不知道该赞歌现实还是诅咒现实,是为棣花街的父老乡亲庆幸还是为他们悲哀。   这段话可以看做是贾平凹写作《秦腔》的缘起,“棣花街”是贾平凹的故乡,而以“棣花街”为原型的“清风街”便成为故乡的一面镜子,时刻让作者处于不安和恐惧之中。而释放这种不安与恐惧又何尝容易?“棣花街”上的人是那么的平庸、琐碎,“棣花街”上的事,是那样的零落不堪,若将这些记忆中的“碎片”移植到“清风街”上,便只能是“密实的流年式的叙写”:夏天义家请客,庆玉盖房拉砖,村委会商量办贸易市场,夏天智听收音机里播秦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生活永远在这种毫无味道的白开水中煮菜。但即使是白开水也禁不起长年累月的磨蚀,它总有一天会变质,会耗尽。当夏天义,这个一辈子坚信土地才是农民根本的老人溘然长逝时,我们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应该流向何方,是应该给夏天义,还是“清风街”,是应该给贾平凹的故乡,还是给正在凋敝或已然凋敝的中国农村。这有点像古典小说中的“抖包袱”,只不过,贾平凹的包袱抖得更晚,更自然,也更凄凉。   疯子引生(即小说中的“我”)是带领我们步入“清风街”的引路人,他虽疯疯傻傻、行为怪异,以致不惜阉割自己来证明清白,但正因为他异于常人,才比常人的目光更冷峻,更客观,才能够更清醒地看到“清风街”上的人和事下所掩盖的那份无奈与辛酸。   节选部分的叙述便是由引生道来……      选段精批   夏天义要了那个鸟巢并不去烧饭用,他想到了我的那棵树,要把鸟巢系在树上招鸟儿来哩。他捧着鸟巢走到小河边的桥头,那里是我和哑巴约等的地方,但那天我去得晚,哑巴也恰巧去得晚,夏天义以为哑巴累了贪懒觉,又以为我忙自家地里事,他就独自先往七里沟了。   进了七里沟,沟里的雾还罩着,夏天义鼻子呛呛的,打了个喷嚏,雾就在身边水一样地四处流开,看到了那些黑的白的石头,和石头间长着的狼牙刺。夏天义把鸟巢系在了我的那棵树上,然后蹴下身去嘤嘤地学着鸟叫,企图能招引鸟来,但没有鸟来,也没有响应的鸟声,他就拿手抓起像浪一样在树边滚动的雾,抓住了却留不得,伸开五指什么都没有,指头上只冒热气。夏天义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七里沟平平坦坦,好像是淤出了平坦的土地,地里长满了包谷,也长满了水稻,而一畦一畦的地埂上还开了花,大的高的是向日葵,小的矮的是芝麻和黄花菜,有萤火虫就从花间飞了出来。哎呀,萤火虫也是这么大呀!哎,黑了,哎,亮了,亮的是绿光。夏天义猛地怔了一下,看清了那不是萤火虫,是狼的一对眼睛,一只狼就四腿直立着站在那里。夏天义一下子脑子亮清了,对着哩,是狼!足足有二十年没见过狼了,土改那年,他是在河堤植树时,中午碰见了狼,狼是张了大口扑过来,他提了拳头端端就戳到狼嘴里。他的拳头大,顶着了狼的喉咙,狼合不上嘴,气也出不来,他的另一只手就伸过去抠狼的眼珠子,狼就挣脱着跑了。他将打狼的事告诉了人,没人肯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竟能把拳头塞在狼嘴里,但他确实是拳头塞进狼嘴里了,狼才没了力气,而石堤下有狼的蹄印和狼逃跑时拉下的一道稀屎。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现在,夏天义又和狼遇到了一起,夏天义过后给我说,这或许是命里的定数哩,要不咋又面对面了狼呢,这狼是不是当年的那只狼,或者是那只狼的后代来复仇呢?但夏天义不是了当年的夏天义,他老了,全身的骨节常常在他劳动或走动中嘎嘎作响,他再也不是狼的对手了。夏天义当时是看了一下周围,身前身后没有制高点,即便有一个大石头,他也再无法跳下去。他没敢再动,硬撑着,警告自己:既然逃不脱,就不要动,让狼吃不准你已经老了。夏天义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站了许久,隐隐约约听到沟里有了哑巴的哇哇声,他瞧着狼是低下了头,然后扭转了身子,钻进了一片白棉花似的雾里,那条拖地的尾巴一扫就不见了。   这件事,夏天义没有像几十年前在河堤上和狼斗打后立即告诉了人,他是在二十天后才说给了我和哑巴。我是半信半疑,信的是夏天义从来不说诳话,他把这件事当成他一生很羞愧的事,所以在二十天后才说给了我们;疑的是如今哪儿还有狼呢,我和哑巴曾三次半夜里到七里沟,走遍了每一个崖脚,每一丛梢林,都没见到过狼。但我现在回想,那一天我和哑巴迟去了七里沟,来运首先叫着跑到了夏天义身边,夏天义是直戳戳地站着,脸色苍白,五官僵硬得像是木刻的。我说:“天义伯,你来得早?”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看我。我说:“你咋了,伯!”将他一拉,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像是倒了一捆柴。他说:“我的腿呢,腿呢?”我捏着他的腿,他没感觉。等缓过了一会神,夏天义说他头晕,我们扶他进木棚歇下,我看见了他的裤裆是湿的,而且一股臊味。   我和哑巴都以为夏天义是真病了,也不往别处想,到了中午,夏天义从木棚里出来,却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他是突然地吼了三声,对面崖畔上的岩鸡子起飞了三只,吓得我打了个哆嗦。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给我招手,要我和哑巴过去同他扳手腕。我一搭手,他便把我的手按倒了,而且使劲握我,我感觉骨头都要被握碎了,他还不丢手。哑巴的力气大,两人相持了两分钟,但最后还是他将哑巴的手按倒了……      写作启示   1.引生(“我”)作为叙述人,既讲述了他看到的部分,比如夏天义被“吓呆”以及夏天义要“我”和哑巴跟他扳手腕的情节,也转述了他没有看到的部分,比如夏天义独自到七里沟“碰到狼”的情景。所以我们在选取第一人称“我”来写作时,不仅要学会成为“戏中人”,而且要学会从“戏”里跳出来,描述那些“我”所见不到的情景。这样才能游刃有余,充实文章的内容含量。   2.幻觉描写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描写,也是心理描写的一个更高层次,它往往是对人物某种情绪情感的放大,若能在适当的时候引入幻觉,则会对人物心理发展过程起到渲染强化的作用。但不宜使用过多,而且是在人物的情绪情感达到很强烈的程度时才可以用。选段中,正因为夏天义对土地的深挚感情与自己年迈体弱、不为人所理解的现实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他却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内心的纠结无处释放,才产生了幻觉。
  3.文章不管怎么写,时时刻刻都要为思想主题服务,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选文中可以看到,夏天义的一举手一投足,乃至对“我”和哑巴的描写都是紧紧围绕夏天义的内心矛盾展开的。所以说在一个目的的统领下,方法尽可以多样化,当然,方法的运用不必刻意求之,多读、多写、多练、多改,自然会“下笔如有神”。   4.省略      “鼻子呛呛的”,说明雾气已完全罩住了人,以至一个喷嚏竟能让雾“水一样地四处流开”,这里以“水”作比,将雾散开之状貌直观地显现了出来。在夏天义眼里,石头只有黑白两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这样写符合夏天义耿介执拗的性格。      此处的描写富有象征意味,招鸟而无响应、抓雾却留不住,暗示夏天义到七里沟淤地的行动得不到人们的支持,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是夏天义眼中的幻象,其淤地成功的急切心情可见一斑,同时,也将其对土地深厚朴素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将狼的眼睛误认为是萤火虫,与开头相呼应,即因雾气的缘故才没有看清;“黑了”“亮了”“亮的是绿光”“亮清了”,这些词语简单、直接,三言两语便十分形象地交代了夏天义将眼前的“萤火虫”逐渐看清是“狼”的心理转变过程,读来颇有身临其境之感。      中间插入夏天义年轻时一人赤手空拳打跑狼的故事,与下文形成对比,意图说明夏天义已经老迈,不仅不是狼的对手,而且他希望凭借一己之力淤地七里沟的雄心壮志恐怕也将付之东流。      动作描写与心理描写并用,刻画生动。      几十年前是“立即告诉了人”,如今“在二十天后”才告诉两个人――“我”和哑巴,前后对比,更显夏天义力不从心之颓态。      “我”的叙述是对夏天义遇到狼这件事真实性的质疑,但,既然夏天义“从来不说诳话”,那就只能有一种解释,即夏天义所叙述的一切仅仅是他的幻觉而已。可是,他为什么会将幻觉信以为真呢?是对过去的一种怀恋,还是对现实的某种失望……      夏天义企图用扳手腕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依然健壮。这属于间接描写的方式,比直接描写更含蓄,意味更浓。      「日历链接日,葡萄牙历史上最伟大的作家萨拉马戈出生。」   日,葡萄牙文学巨匠、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萨拉马戈在西班牙兰萨罗特岛的家中去世,享年87岁。葡萄牙政府派专机将萨拉马戈的遗体接回里斯本,并为之举行国葬。尽管不是所有葡萄牙人都读过他的作品,但他们都明白这个名字背后的号召力量。6月21日晚,南非世界杯小组赛葡萄牙对阵朝鲜,葡萄牙队队员出场集体亮相时,左臂上都缠着一道黑纱,就是为了悼念这位与足球无关但深受人民喜爱的作家。作为一个作家,萨拉马戈属于大器晚成型,1982年,为他获得巨大声誉的小说《修道院纪事》出版,而此时作家已60岁。1998年,他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词这样说:“由于他那极富想象力、同情心和颇具反讽意味的作品,我们得以反复重温那一段难以捉摸的历史。”人生的艰难和丰富造就了萨拉马戈的写作,使他成为一个为“普通人的尊严而写作”的作者。相对于对纯文学技术的追求,他显然更关注人类的共同命运。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时,他这样说道:“不公正在增加,不平等在恶化,无知在成长,悲惨在扩大。这个能够把复杂工具送到另一个星球研究那里的岩石结构的神经分裂的人类,却可以对数百万人因饥饿而死亡无动于衷。去火星仿佛比拜访自己的邻居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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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在线阅读?四十二
清风街的故事该告一个段落了吧。还说什么呢?清风街的事,要说是大事,都是大事,牵涉到生死离别,牵涉到喜怒哀乐。可要说这算什么呀,真的不算什么。太有升有落,人有生的当然有死的,剩下来的也就是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睡,日子像水一样不紧不慢地流着。夏风是在夏天智过了&头七&,就返回了省城。那个陈星比夏风还早一天也背着他的吉他走了。陈星的走,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开春后他还请了县农技所的人来修剪了一次果林,而且头一天在戏楼上弹着吉他唱歌,唱了一首又一首,几乎是办了一场他的专唱会,第二天一早他却走了,走了再没有在清风街露面。以后呢,是天渐渐又热了,蝉在成蛹了,猫在怀春了,青蛙在产卵了,夏天义一日复一日地还在七里沟,只是每次从七里沟回来,路过夏天智的坟前,他就唠叨得给坟前竖个石碑的。他责问过夏雨,夏雨说这事他和夏风商量过,夏风让等他回来了好好给爹竖个碑的,他已经请石匠开出了一个面碑石了。夏雨却对夏天义问起一件事来,是不是县上派人来调研重新分地的事了?夏天义睁大了眼睛,说:&你听谁说的?&夏雨说:&上善&&你不知道呀?&夏天义说:&狗日的!&夏雨说:&他们不知来调研啥的,是同意重新分地,还是不同意分地?&夏天义说:&一壶酒都冷喝了,才端了火盆呀!&夏雨说:&&&&夏天义说:&总算来了,来了就好,我夏天义的信还起作用么!&夏雨说:&二伯你又告了?!&夏天义没言喘,抄着手回家去了,他的头向前倾着,后脖子上的臃臃肉虽然没了,却还泛着一层油。但是,县上的来人却路过了清风街先去了西山湾,而麦子眼看灌浆了,清风街下起了一场大雨。雨先是黑雨,下得大中午像是日头落山,黑蒙蒙的。再是白雨,整整一夜,窗纸都是白的。雨大得人出不了门,拿盆子去接屋檐水做饭,怎么接只能接半盆子。白雪抱着孩子站在台阶上,从院墙头一直能看到南山峁,山峁被黑色*的云雾裹着,像是坐着个黑寡妇,她就不看了。门楼的一角塌了,裸露出来的一截木头生了绿毛。院子里的水已经埋没了捶布石,墙根的水眼道被杂物堵了,夏雨在使劲地捅,捅开了,但水仍是流不出去,他出了院门,开始大声叫前院人的名字,大名小名地叫,前院里才有了应声。夏雨说:&耳朵叫驴毛塞了?你家尿窖子溢了,屎尿漂了一巷道!&前院人说:&水往尿窖子里灌哩,我有啥办法,我日天呀?!&夏雨说:&你还躁哩?!你为啥不在尿窖边挡土堰呢?&就取了头去疏通巷道了。四婶在厨房门口生火盆,让白雪把孩子的湿尿布拿来烘一烘,就听到轰地一声。白雪说:&娘,谁家的院墙又塌了!&四婶说:&塌吧,塌吧,再下一天,咱这院墙也得塌了!&白雪没有拿了湿尿布去烘,回坐在门槛上,觉得屋里黑暗,-阴-气森森的,打了一个冷颤。
雨又下了一天,夏家老宅院的院墙没有塌,只掉脱了席大一面墙皮,但东街塌倒了十二道院墙,武林家的厦房倒了,农贸市场的地基下陷,三踅的砖瓦场窝了一孔窑,而中街西街也是塌了十三间房三十道院墙,压死了一头母猪,五只鸡。街道上的水像河一样,泡倒了戏楼台阶,土地神庙一根柱子倾斜,溜了十行瓦,土地公和土地婆全立在泥水里。整个街上的水流进了东街外的小河,小河水满,冲走了庆金刨修的地,也冲垮了两岸的石堤,一棵柳树斜斜地趴在那里。州河有石鳖子堆,总算没决溃,但也水离堤只差了一尺,男女老幼几百人在护卫,君亭几天几夜都没有回家,锣敲得咣咣响,要严防死守。而伏牛梁更糟,有泥石流往下涌,涌没了那一片幼树林子,退耕还林示范点像是癞疮头,全是红的黄的疤和脓,没了几根毛发。清风街人都愁着,见了面就骂天:一旱旱了五年,一下却把五年的雨都下来了,这是天要灭绝咱呀!
说实情话,一下起雨,我是高兴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我烦,别人家生活得好我烦,别人家生活得不好我也烦,这场雨让清风街乱了套,看着人人鼻脸上皱个疙瘩,我嘴上不说,心里倒有了一点快意。这或许是我道德品质坏了,但我就是觉得快活么!我光着脚,也不戴草帽,在雨地跑来跑去,到东街报告着西街的谁谁家屋漏了,到西街报告着东街的谁谁家后檐垮了。我去看夏天义,我说:&二叔,果园那边塌方啦,新生家毁了三十棵苹果树,陈亮搭的棚子倒了,你说这雨厉害不厉害,那么结实的园子地,说塌呼噜塌了一百米!&夏天义从炕上坐起身,说:&你过来,你过来。&我伸过头去,夏天义啪地在我脸上扇了一下,说:&看把你高兴的?!&这一扇,不疼,却把我扇蔫了,乖乖地坐着。二婶说:&你打引生干啥哩?&夏天义说:&不打他就疯圆了!&伸手在炕头上抠土,抠下一小块干土塞在嘴里嚼。
夏天义在一开始下雨浑身的关节就疼得不能下炕,昏昏沉沉在睡,总觉得天裂了大缝要塌下来,后来睁开眼,又看见睡屋的墙裂了一条直直的缝子,趴起来再看时,是电灯开关绳子,头就枕着那块白石枕头继续睡。睡得头疼,坐起来肚子饥,抠炕头墙上的干土疙瘩吃。蚯蚓是吃土的,夏天义也吃起土了?夏天义在吃了一疙瘩干土后竟然觉得干土疙瘩吃起来是那样香,像炒的黄豆,他就从那时喜欢起吃土了。先是夜里二婶听见他咔咔地咬咂声,还以为他睡梦里磨牙,拿脚蹬了蹬,夏天义哼了一声,二婶说:&你醒着?吃啥的?!&夏天义说:&好东西。&二婶说:&啥好东西不给我吃?&从炕那头爬过来夺过一点塞在自己嘴里,才知道是土,就忙在夏天义的口里抠。夏天义却说他觉得吃着香,还是吃,几天就把炕头墙抠得像狼扒过一样。那些天吃饭是轮到了庆堂家,庆堂和竹青打了伞过来背他们,夏天义坐在庆堂家的门槛上,又是手自觉不自觉地在门框边墙上抠。竹青就去把赵宏声叫来,赵宏声也觉得奇怪,说吃干土是小孩家肚里有蛔虫了才喜欢吃的,还未见过大人吃土。就对夏天义说:&天义叔,你咋吃土呢?&夏天义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好吃。&赵宏声说:&吃了土有没有不舒服的?&夏天义说:&没。&赵宏声就对竹青说:&没事,鸡还吃石子哩,他要吃就让他吃吧。&
到了这天晌午,雨总算停了,哑巴从河堤上回来,腿上流着血,他是在堤上打木桩,铁锤打偏了撞破了腿,一回来就死猪一样倒在炕上呼呼地睡。夏天义却要把他喊醒,怎么喊都喊不醒。二婶埋怨娃乏了你叫他干啥呀,夏天义说天放晴了,得去七里沟看看。二婶说:&啥时候了你还操心七里沟?&夏天义说:&啥时候?!&还是把哑巴摇醒。夏天义却在箱子里寻他的新衣服,嚷嚷他的那件竹青给新缝的蓝夹袄呢,腰带呢?二婶说:&去七里沟呀还是吃宴席呀?!& 夏天义说:&有新夹袄为啥不穿,再不穿没日子啦!&二婶说:&你是死呀?!&说过了觉得不吉利,呸呸呸地吐唾沫。夏天义穿了新夹袄,又系上腰带,拿锨就往出走,哑巴要背他,他不让,两人刚走到夏雨家院门外,白雪在院门口往脚上套草鞋,而夏雨两脚黄泥,拿着一把锨。夏天义说:&夏雨你是从堤上回来的,水退了吗?&夏雨说:&退了。我刚才去我爹的坟上看了看。&夏天义说:&水没冲坟吧?&夏雨说:&只把栽的几棵柏树冲了。&夏天义说:&白雪你也去了?&白雪说:&我没去,茶坊那边捎了口信,说房塌把人压死了,让去的。&夏天义说:&人咋这么脆的!那咱一块走,我到七里沟看看去。&白雪说:&去七里沟呀?等天晴定了,地干了再去么。&夏天义说:&地不干,你不是也出门呀?&白雪说了一句&二伯这夹袄合身&,跟着夏天义一块出了巷子。
巷外的街道上停着手扶拖拉机,拖拉机上我坐着哩。我不嫌凉,光着膀子唱秦腔:&把你的贞节名注在匾上,晓与了后世人四海宣扬。&夏天义就说:&引生,你咋知道我要去七里沟呀?&我说:&我还知道白雪也出去呀!&我让他们都坐到拖拉机上,白雪不坐。夏天义说:&坐,你看引生像个疯子吗?&白雪就坐上来,坐在了车厢后沿。
有白雪在拖拉机上,我开得很慢。大雨把沿路冲得坑坑洼洼,却使路两边的草很绿,所有的花都开了。今天花见了我特别欣喜,蜂也来追逐我。一只蜂落在我耳朵上,嗡嗡地唱,哑巴看见了就来赶蜂,但那蜂不等他的手拍过来却掉下去死了。我说:&天义叔,这蜂乐死了!&夏天义说:&鬼话,蜂咋乐死的?&我说:&蜂一看见我光着膀子,心想这下可以叮了,一乐就乐死了!&夏天义和哑巴都笑,白雪也笑了,白雪笑是拖拉机一颠蹦出一个笑的,笑得像爆包谷颗,一个一个都是花。
到了七里沟外,白雪下了拖拉机要走了,她要走过那个沟岔地,再往东拐一个弯,再走二里地就到茶坊村的。我立即也跳下拖拉机,说:&你几时回来呀?&白雪说: &天不黑就回来吧。&我说:&那我们等着你!&一眼一眼看着她走过了那段沟岔地。哑巴催我开拖拉机,??地敲车厢,夏天义一直没说话,吃他的黑卷烟。
七里沟里,果然水将那道石堰冲垮了,而且还有一股水从沟里往下流,夏天义就让我和哑巴在沟上边筑了一道土堰,把水改到了崖根。我和哑巴干活,夏天义坐在草棚门口,草棚没有倒塌,他坐了一会儿,手便又在棚门口抠地上的干土,丢进嘴里嚼起来,然后直直地盯着不远处自己的那座空坟。那棵木棍栽活了的树上,鸟巢还在,再大的雨鸟巢里不盛水,鸟夫妻却总不安分,叽叽喳喳地叫。我说:&叫啥哩,叫啥哩?几天没见,想我们啦?!&鸟夫妻还是叫,在空中飞,但不离开我们,而且落下三片羽毛。我不理了鸟夫妻,我说:&哑巴,你爷看他的坟哩!&哑巴没吭声。我说:&哑巴,你爷在想啥哩?&哑巴还是没吭声。哑巴是说不了话的,我就不和他说了,但我在那一刻里却听见夏天义在说话,他的话没有声,是在心里说的。他说的是:我不久就要住到这里了吗?我要死了,清风街会有谁能抬棺呢?这场雨使今年又少了收成,更多的劳力还要出外吗?清风街人越来越少了,草就更多了吧,树就更多了吧,要有狼了吗,有狐子了吗?我埋在了这坟里,坟上会长出些什么东西呀,是一棵树还是一丛荆棘,能不能也长一片麦子,麦穗就像那一穗麦王?人死了变成树或者荆棘或者麦子,何年何月能重到七里沟淤地呀?人活一世太短了,干不了几件事,我连一条七里沟也没治住!清风街人都往外走,不至于就走完吧,如果有一日还有人来淤七里沟,淤成了,他们坐在我的坟头上又该怎么说呢?说:以前有个夏天义,他做人是失败了,这七里沟是他的耻辱。唉,或许这坟不几年就平坦了,或许淤地这坟就彻底埋在土层下边了,以后的儿儿孙孙谁还会知道夏天义呀?!现在的孩子你问他:你爷叫啥?十个有九个都不知道的。我夏天义又不是毛主席,谁知道?鬼知道!夏天义就是这么在心里说的,说到这儿了,他站了起来,叫喊道:&引生,引生!&我说:&啥事?&夏天义说:&我要叫他们知道我的!&我说:&他们是谁?&他却不言语了,木木地向被冲垮的石堰走去,地上一踩成泥,泥粘在鞋上夏天义带不动,一提脚,鞋陷在泥里拔不出来了。
远在茶坊村的那户人家丧事办得极其简单,因为到处都是泥泞,什么也不方便,乐班只吹唱了三个回合,亡人就下葬了。乐人并没有吃饭,拿了报酬后,主家又给了各人一瓶酒,白雪就提了酒急急往回赶。她走到了七里沟口,七里沟出了太。久雨过后的太从云层裂开的一条大缝里,一束一束射下来,像血水往下泼。那时候我听见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我说:&天义叔,啥在响?&夏天义说:&啥在响?&鸟夫妻在他头上飞,像飞机一样向他头上俯冲,他站在那里,说:&啥在响?&骂起了鸟夫妻。而我一抬头看见了七里沟口的白雪,光是从她背面照过来的,白雪就如同墙上画着的菩萨一样,一圈一圈的光晕在闪。这是我头一回看到白雪的身上有佛光,我丢下锨就向白雪跑去。哑巴在愤怒地吼,我不理他,我去菩萨那儿还不行吗?我向白雪跑去,脚上的泥片在身下飞溅,我想白雪一定看见我像从水面上向她去的,或者是带着火星子向她去的。白雪也真是菩萨一样的女人了,她没有动,微笑地看着我。但是,突然间,轰隆隆的一个巨响,脚下的地就桥板一样晃,还未搞清是什么回事,我就扑倒在地,扑倒在地身子还往前冲,冲出了三丈远。是什么在推我?我看见白雪也同时跌倒了。她身边并没有人,谁推倒了她?是空气。空气在平日看不见,抓不着的,现在却像是一个木橛,猛地将我从身后砸了一下,我几乎是一疙瘩泥,被用力地摔沓在地上,我喊了一声:&白雪,咋啦?&我想我没胳膊没腿了,没鼻子没眼了,是一张泥片粘在了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就是三月廿四日的灾难。三月廿四日这个数字我永远记着,清风街也永远记着。这一天,七里沟的东崖大面积地滑坡了,它事先没有一点迹象,或许在那场大暴雨中山体已经裂开,但我们全然不知道,它突然地一瞬间滑脱了,天摇地动地下来,把草棚埋没了,把夏天智的坟埋没了,把正骂着鸟夫妻的夏天义埋没了。土石堆了半个沟。清风街来了人,但仍然是没有了主要劳力,都是些老人小孩和妇女,我们刨土石一直刨了一夜,但那仅仅只刨了滑脱下来的土石的二十分之一还不到。上善和君亭就把夏家的人都叫到了一块,商量的结果是,人肯定是死了,要刨还得刨两三天才能刨出来,就是刨出来,若再要刨出坟墓,又要三四天,不如不刨了,权当是夏天义得到了厚葬。夏家人都哭得汪洋一般,也只好这么办。但夏天义被埋在了土石堆里,土石堆将可能就在这里形成永久的崖坡,夏天义便没个具体的坟墓,那就得必须在这里竖一块碑子。决定竖碑子,夏天义的五个儿子和媳妇就吵闹开了,依上善出的主意,碑子钱和竖碑子的费用各家分摊,而庆玉庆满和瞎瞎坚决反对,理由是原先分摊的是庆金负责安葬夏天义的,现在老人遇到了这事,省了多少花销,这碑子钱和竖碑子的费用还能再分摊吗?淑贞说,是省了些程序并不省花销呀,灵堂要设的吧,来吊孝的人要招待吧,如果不分摊,这碑子就不竖了!商议不到一块儿,上善气得就不管了,是夏雨主动提出来,把他给他爹准备的那块石碑先让给他二伯。石碑从西山湾石匠那儿拉了回来,也正好是县上调研的人进了清风街,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夏天义,当知道夏天义已经死了,就说:&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死了?!&这话很快传开来,清风街的人就不知道了调查人到底来调查什么,不敢多言语。庆金去请赵宏声给石碑上题辞,赵宏声便推托了,说:&写上&夏天义之墓&?那太简单了。夏风临走的时候说了,他要给他爹墓前竖一个碑子的,概括一句话刻上去的。二叔英武了一辈子,他又是这么个死法,才应该给他的碑子上刻一段话的,可这话我概括不了,咱就先竖个白碑子,等着夏风回来了咱再刻字吧。&赵宏声的话也在理,那滑脱下来的土石崖前就竖起了一面白碑子。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盼着夏风回来。
2003年4月30日晚草稿完毕
2004年1月12日凌晨2点二稿完毕
2004年8月31日晚三稿完毕
2004年9月23日再改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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