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禅武截拳道
李小龙传记作家李志远先生访谈录
时间: 日 来源:《拳击与格斗》、截拳道中国新浪博客 作者: 美国魔法师 浏览次数:
画龙点睛 神话再现
―― 李小龙传记作家李志远先生访谈录（上）
原载：2006年《拳击与格斗》& 采访者：美国魔法师
【截拳道中国按】本文分多期曾在2006年《拳击与格斗》杂志上连载，在内地龙迷中曾引起不错的反响。作为香港资深的李小龙收藏者和研究者，李志远先生以几十年的李小龙收藏积累和研究，于1999年精心撰著出版《神话再现》，奉献出一部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际上，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料翔实、考证相对严谨的高质量的李小龙传记作品。而在连续数期的本次专访中，李志远先生更是以其专业精神，再次为广大读者从多个层面解读了李小龙，披露了一些新的史料和见闻，阐述了个人对于李小龙包括截拳道的理解，不仅精彩，而且独到，使得本篇采访录具备了很强的收藏价值，故本博特此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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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拳道中国图注：李小龙与海沃德小本（左/港译为侯活西岗)及罗礼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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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拳道中国图注：李小龙与美国空手道之父艾德帕克（左一）
以及两位擂台悍将“金童”乔刘易斯（左二）、“战神”迈克斯通（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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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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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眠（中篇小说16-22完）
作者：潘亨勇
　　母亲把生辰日期的小纸条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放进挎包中，一脸凝重去观音庙给震腊白求问婚姻，他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还是很感动，他突然对宗教有了感悟：原来信仰就是这么回事，心诚则灵，心不诚肯定不会灵，因此“佛”实际上就在我们心中。
　　母亲赶集回来后非常高兴，一进门就对父亲说，今天这一趟去对头了，然后打开手帕拿出一张纸条，震成轩把老花镜戴上后念到：上上签，近期婚姻即动，东南方向上与西字命人婚配，大吉大利。震腊白觉得很滑稽，但他不好违拗父母的意愿，忍住没有笑。然而让震腊白无法解释的是母亲去求神回来的第四天，果然就有人来提亲了，更奇巧的是这个姑娘家正是处在震腊白家的东南方上，母亲高兴得眉开眼笑，她说：这个庙里的观音菩萨既然这样灵，六月十九我再去上几包香，但就不知这个“西字命”是啥意思？震成轩笑了笑说：看来腊白的姻缘真的是到了，全部和批章上合得起，在五行中，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五个方位，西方在五行中对应“金”，现在他表叔娘介绍的是上寨金家的姑娘这不是正应了“西字命”吗！经父亲这么一解读，震腊白母亲更是高兴，一连说了几个“天意”。
　　震腊白的这个表叔娘叫袁世惠，是个高小毕业生，而且还读过半年初中，在麻窝寨可以算得上一个有点文化且能说会道的人，她介绍的这个金家姑娘震腊白基本上没有印象，她父亲是现在的麻窝寨乡上寨村的支书金正贵，这姑娘叫金丹丹，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袁世惠说：震白你肯定没有印象，因为你出去读书到现在已经七八年，那时她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要归功于我们麻窝寨水土养人，几年功夫这个小丹丹硬是出落成一个大美女，而且是初中生，好像还读过几天高中，后来在麻窝寨小学代过一段时间的课，她觉得一个月几十块钱没有意思，现在开一个小卖部，来提亲的人倒是很多，但她一个也没看上，真是老天有眼，也该是你们的姻缘到了，她等到今天可能就是等你！
　　对这个对金丹丹震腊白的母亲是熟悉的，她说：姑娘的模样倒是长的乖，性格也好，就是不知八字合不合。袁世惠打断震腊白母亲的话：现在暂时不要说八字的事，虽然按我看他俩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现在的婚姻关健还是年轻人双方，还等两人会一面后，两人都有了意思，再说下一步的话，我已经设想好了，我家小会和金丹丹的妹金凤凤是初三的同学，后天叫小会约金凤凤到我家来，然后叫金丹丹陪她妹来，我专门来请腊白去给小会和金凤凤讲作业，指导她们如何复习中考，两人见面后，如果双方有感觉，再谈谈这件事，如果那一方觉得不满意或找不到感觉，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这样大家都好处，如果一开始就正式去说，不管哪一方不满意，另一方都不好下台，作为腊白来说，是麻窝寨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人家金家在麻窝寨也是有头有面的人家！
　　面对自己面前这三个女孩子，震腊白又找到了作为一名高中教师的感觉，他给她们讲中考作文写作的技巧：如何拟题、如何开头、在作文中如果引入名言名句、如何结尾；虽然他是学的中文但他的高中的数理化都相当的不错，所以讲完作文他又给这几个女孩们讲数学，他说数学，在古代称之为算术，就是说他是一门计算的技术或者说叫计算的学问，因此数学中计算是一个非常重要和关键的问题，特别初中数学，基本是学古代数学，主要就是解决一个计算问题，初中数学的中代数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恒等变形”，“恒等变形”的一切技巧和思路都是通过计算才能表现出来，所以数学不是看出来的背出来的是演算出来的。然后他在小表妹的数学复习资料上选了几道典型题分析演示给她们看，最后他重点给三个女孩子讲了二次函数，他说整个中学的数学都充满着函数，特别是初中的数学，可以全部都归集到函数当中，一元二次方程、不等式、平面几何问题都可以放到直角从标系中去解决，所以笛卡尔创立了直角从标系后他说过这样一句话“直角从标系可以包容整个世界”，他又选了几个典型题用直角从标系解给几个女孩子看，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去了三个多小时，震腊白的表叔娘说：你们不要再问了，明天又学，像这样讲下去不是要把你表哥累死？
　　毫无疑问震腊是三个女孩从读一年级以来遇到的最有学问、讲得最精采的老师，他发现三个女孩眼中充满着崇拜、惊慕，震腊白心里有一种极大的成就感，特别是金丹丹，当袁世惠开始给她介绍作她男朋友时，她虽然对震腊白的经历有一些大致的了解，她在心中对震腊白的形象进行了很多种假设，但见面后震腊白的学识、他的人品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袁世惠给金丹丹递了一个眼色，她随袁世惠到处面去，她对金丹丹说：如何？感觉怎么样？金丹丹脸一下红了，低着头笑不说话，袁世惠说：这里就你我两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呢？你有啥子想法就给我说，人家听了我的介绍后可以说是对你非常的满意，就看你的态度如何，你有这方面的意思我给他说，你们就交往，如果你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如实地告诉他，大家也不伤体面你说是不是？金丹丹说：人家是大学生，有这样高的学问，又在龙塘教高中怎么看得上我们这样一个只有初中水平和他相比相当于文盲的乡下姑娘？袁世惠按了一下她的额头亲呢地说：你这个鬼丫头！你就直截了当告诉袁娘你没意见不就完了吗？弯弯边边这么一大串！她嘴张了几下，想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讲什么合适，袁世惠看着她说：袁娘是过来人，知道这种话叫一个大姑娘说的确不好说出口，你没意见，愿意和他交个朋友点一下头就行了，如果两人交往一段时间你觉得不满意也可提出分手的，现在是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了，我只是发现你们二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给你们牵这个线。金丹丹脸更加红了，她对袁世惠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袁世惠又去把震腊白叫到另一间屋里去，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对小丹丹的印象如何？满不满意？在半天的接触中，虽然两人没有直接说上三句话，都是震腊白在口若悬河地给她们讲文化知识，但震腊白从金丹丹的眼神中已经读懂了她对自己的崇拜，他也没有意想到在自己的老家，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更让他心里为之一动的是这个女孩子竟然在外貌上和花艳艳有些相像！但性格上不像花艳艳，她很沉静，因而更加显得清纯！然而现在一旦要他和眼前这个女孩正式确立恋爱关系时，花艳艳的形象突然又窜了出来！所以他沉吟着一时不知如何说。袁世惠说：怎么一个大学生，在省城呆过四年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是这样碍口似羞的呵？人你也见到了，可以说在我们麻窝寨打起灯笼找不出第二个！双方家庭你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们两个轻年龄又合适，郎才女貌你觉得可以你就表个态，两人就相处，如果你觉得没有感觉，或者想在龙塘镇街上、县城里去找你也直截了当表个态就是了，我就用不着去和她父母说，但话又说回来，像小丹丹这样的姑娘，你一旦放过机会，你也不容易遇上这么好的姑娘了，这都是缘份！表叔娘的话已经把震腊白逼上梁山，他必须在这很短的时间内作出是与否的选择。他说：小金这个姑娘的确是非常漂亮，我心里的确很喜欢！震腊白还想说一些内心的想法，袁世惠知道他们知识分子一旦说起来文绉绉肯定没完没了，她立即打断他说：这就对了嘛，既然喜欢，就是没意见，我也是看了的你们两个可以说是太般配了！这样好的姑娘过了这个村，就没有哪个店了，对不对？既然如此，从明天起你仍像今天一样到我家这里来，先给两个姑娘讲下作业，其余时间你和小丹丹好好聊聊天，我明晚上就去给她父母把话说明白，相处过一年半载就可以把婚事办了，也算完成人生的一件大事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事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双方家长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而且两方家庭都认为这是麻窝寨最好的一桩婚姻。在假期的后办段震腊白与金丹丹进入实质的恋爱状态，要么就是金丹丹姐妹到袁世惠家，震腊白给两个初三学生作一些辅导后，大家找一些话题来聊，然后震腊白送金丹丹姐妹回家；要么就是震腊白到金丹丹去，他的小表妹也去陪金凤凤。不管到那一家每天几家的家长们都变着花样的弄出各种好吃的东西来招待震腊白，震腊白在假期的后半阶段日子过了相当的愉快。
　　震腊白回到老家才十来天，花艳艳的未婚夫万大志就复员回来了，因为有当副区长的爸爸的关系，他刚转业回来工作问题已经有了着落，安排在龙塘镇派出所，一个月的假期，他回来没多几天就听到花艳艳与震腊白的一些传言，他跑去问介绍人，介绍人也如实告诉了他，万大志气愤地说：没想到这个花艳艳真的像她名字一样“花”，完全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介绍人感叹了一声说：小万啊！你这样评价自己的未婚妻还是不妥吧！人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和你只是定了个口头婚约，有年轻人追她这是正常的事情，况且人家没有答应对方，果断和那娃儿断了往来，这是很不容易的，这个年代都是讲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你回来了就好，赶快把婚结了，你让那些想打她主意的人断了念头，要不是这么个漂亮的姑娘想追她的人不会只有震家娃儿一个。
　　万大志又责怪自己母亲不早告诉这个信息，他母亲说，我要早告诉你，你还能安心在部队上？老娘就只知你的急性子，要是你急着跑回来，甚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受到部队的处分，你还能得到安排吗？你认为老娘心里不着急吗？我担心你再不回来老婆都是别人的了，所以我才逼你老爹去找人，把你回来的工作问题搞落定了，又找人上你们部队上去做工作才把你整回来的。万大志说：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要她干什么？她既然如此，扯了算了！他母亲说：亏你还在部队上混了几年，你就不动脑筋想一想？你认为你说一句不要人家了，你家就嫁不出去了吗？现在你认为在龙塘这么个小地方要找个模样好，又有正式工作姑娘容易吗？况且你一旦说不要，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们家在花家的身上花了好多代价不？一旦这件事成不了，经济损失不说，人家会怎么评价我们家？人们就会说：你万家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媳妇都保不住，被人家一个农村娃儿抢走，我们可输不起这个人！况且我看花艳艳的老妈还是管得紧，刚一发现苗头就逼着花艳艳和那娃儿断了关系，花家还是可以的。
　　万大志仍有些不放心地说：您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如果花艳艳的心思在那娃儿身上，我和她结了婚她让您儿子戴上一顶绿帽子你们又有什么体面？万大志的话让他母亲惊了一跳，她想了一阵非常不满地说：你就这么没出息？对自己这么一点自信都没有吗？这些姑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不至于这样不尊重吧，况且女人只要结了婚，一年半载生了娃娃，自然就什么都不想了，就拿我同你老爸来说，婚前我也并不是十分的满意，我觉得你爸的文化低，没气质，但结婚后生了你们几姊妹后，一心就在你爸身上，年轻人这个年龄阶段崇拜这些大学生也是正常的！那娃儿虽说是个大学生，但毕竟是农村出来的，没有任何根基，你现在分在派出所，当一个公安怎么说也比一个吃粉笔灰的强，你有什么自自卑的呢？
　　万大志想了一阵，花艳艳去和震那腊谈恋爱这件事虽然说心里无法容忍，但想到花艳艳的容貌，的确在龙塘镇也找不出第二个，再加上这几年他对花艳艳还是很有感情，特别是花艳艳的照片和她写给他的信，信上虽然只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但这一切都让他的战友们面前出尽风头，风光了几年，这一切给他带来过很大的幸福感，因此从内心他还是很在乎花艳艳的。他说：好吧！那就赶快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伍仪江听说万家要花艳艳和万大志马上结婚心里暗暗高兴，她想只要结了婚就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她感到女儿大了的确是一件不好管的事情。这样当震腊白假期回来后的第三周，花艳艳和万大志就结婚了。
　　那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震腊白的话特别少，不想见任何人，每天他完课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通过一个星期的思考，他心情稍平静下来，他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他只是没预料到来得这么快，但这一天的到来让他彻底断了对花艳艳的一切幻想，他觉得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这样，他也应该赶快把婚结了，像栗本华说的那样用婚姻来医治感情创伤。
　　他把他的想法给栗本华说后，栗本华也很高兴。她说：当姐的听了你这个计划非常替你高兴，说明我兄弟心理素质好，已经渐渐成熟了！经过栗本华的周旋，为震腊白争取到一套28O房子。震腊白回了一趟老家把想法给父母一说，父母也很高兴，金家也觉得两人也是该结婚的年龄了，而且觉得找到震腊白这么一个女婿也很满意，也怕时间拖长出现意外，经过短短半个月的准备，就在老家按农村的传统方式举行了婚礼。
　　新婚夫妇在老家住了几天，回到龙塘中学在栗本华的张罗下，在他28O新房里按龙塘中学的方式搞了一个新婚晚会，就这样震腊白的小家庭就建立起来。
　　新婚没几天金丹丹就完全适应了龙塘中学这种生活节奏，早上她先起来给震腊白煮好早餐，提着竹蓝和中学这些比她年长一些的教师家属一同上街买菜，回来后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电视，11点钟左右开始煮中饭，震腊白如果有第四节课，下课后，洗完手端上饭就吃，吃过午饭震腊白睡午觉，她没有睡中觉的习惯，她先把碗洗了家里收拾干净，为了不打扰震腊白睡午觉，她把电视机调到几乎没有声音看无声电视，震腊白躺在床上，听不到一点声音，他不知她洗完碗了在做什么，他穿着背心短裤出来见她在看无声电视，他说：哑巴电视有啥看法，快来睡午觉，说完把门关了，抱着她上床去睡，金丹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睡中觉的习惯，震腊白说：没有难道不能学吗？几天后你就会觉得不睡午觉下午一点精神都没有，最主要是我要和你做那种事。金丹丹揪着他的耳朵说：大白天光的你就不知害臊？没想到你表面这么文绉绉的，私下来这么坏！虽然这么说但毕竟是新婚两人都很想，于是她尽量地迎合着震腊白，两人入很卖力地做一场爱，完后震腊白马上就睡着了，金丹丹睡不着，她躺在震腊白躺边一动不动地看震腊白睡熟的样子，一会儿又看那雪白的天花板，她把几天来自己在龙塘中学生活的经历和在麻窝寨老家的日子相比，她感到在这镇上生活和麻窝寨相比简直像天上和地下一样！震腊白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二点钟他就自然醒来，她见震腊白起来也翻起来，震腊白按住她说：你又不去上课忙起来做什么可以多睡下？以后中午的碗不洗了，下午一道洗，吃完中饭我们就睡觉好不好？看着男人关切的眼神，她感到一种前所谓有的幸福！他洗帕脸去上课去了，她在床上躺着被一种幸福的感觉折磨得她怎么也睡不着，她于是翻起来看电视，到了四点钟她又开始准备晚饭，实际上震腊白下午基本上都没课，但已经习惯每天下午准时到高中语文组办公室去批改作业或者备课，结婚后有人煮饭了，没事他就和其他没事的老师吹牛，有人请他代课他从不推辞，反正回家后就能端着碗吃饭。这样的幸福生活一直延续到儿子出世，将近一年的时间。
　　儿子的降生，给这个温馨的小家庭又增添了更多的乐趣，但震腊白就没有原来那么过得悠闲自在了，他每天上课以外的时间都用在洗尿片和其它杂务事情。一个最让他感到不足又无能为力的问题就是28O的空间实在是有些周转不过来！儿子小得柱还未降生时这个矛盾还不突出，小家伙降生后，增加了很多为他服务的设施：童车、专门烘烤屎尿片的架子、洗澡盆… …而这些物件都比较占空间,一进门感觉就像两间杂货仓库一样,而且从小得柱降生前几天一直到满月这段时间两方的母亲和妹妹都轮流来照料月母子,震腊白每天晚是都是十二点以后把凉沙发打开睡,早上又把沙发收起来,多来几个人房间就挤得水泄不通，金丹丹的母亲有些美中不足地感叹道：要是再多间屋就好了！震腊白和金丹丹感到很尴尬，有人来玩他人既高心又感到很为难情。
　　而且更大的压力又进一步施加到震腊白头上。小得柱才三个多月时全国兴起住房改革，这股风很快就吹到龙塘中学，学校先将一座废弃仓库撤出建一幢四层的商品房，共有20套，每套在六十多个平米，这些房子只有龙塘中学的教职工才有资格购买，根据工教龄长短计算补贴，震腊白的教龄最短，一套房要补一万四千多元，就是教龄最长的老教师也要补贴八千多元，当时震腊白的工资每月才四百多元，前后二家都也拿不出钱来支援他们，新房他们是不敢去奢望的，对他影响最大的是对目前居住的旧宿舍要实行房租费制度，当然原先也收房租，但那只是象征性收一点（每月每平米两毛钱），一个月几块钱等于没有收，现在提高到每月每平米两块四毛钱，这样一来房租费就要占震腊白工资收入的六分之一，加上有了小得柱又增加一项开支，震腊白感到手里很紧，原来每天抽一包1元钱带咀草海烟，现在控制为两天抽一包，而且把档次降为伍毛四一包的裸体草海烟。稍有空隙他立即看经济学方面的书，想从理论上找到一种解决家庭经济摆脱困境的方法，他看了好久后总结出四个字“开源节流”。“节流”现在他身体力行做了但收效甚微！而“开源”这个问题就很麻烦，怎么来开？他想过几条途径：一是争取职称，如果能获得中教一级的职称，工资比目前每月将增加四十多元，这一收入用于购房当然是杯水车薪，如果得到这笔钱，对家庭日开常用开支来说就能取到很好的缓解作用，但要得这个职称希望非常渺茫，因为本科学历要五年以上工龄才有资格申请，而且名额是受限定的，每个学校根据人数及学校规模等因素来确定，既使你达到条件没有指标也只能耐心等待，目前龙塘中学具备资格排着队等这个职称的人有十二人，其中有的已经是有二十年教龄的老师，根据近几年龙塘中学所得中级职称指标来看，平均每年就是二人左右，两年以后他具备申报资格时又会产生若干名后选人出来，按这样来推算，他的职称肯定是十年后的事情。
　　第二个他想到了发挥自己的特长写诗发表挣稿费，但他闭上眼一回忆，自己原先在省级报刊发的那些诗的稿费最高的大概就是五元钱一行，一首长一点的新诗最多就是七八十元，但要在省级以上发东西并不是容易的事，他在大学写了三年在省级报刊上共发了十来首，最长的也就十二三行，而且那时他是激情飞扬，参加工作三年来他一天都是陷入这些凡俗事务之中，脑子里的灵性已基本被磨光了，现在根本写不出一句诗，有时自己硬逼出几句自己越看越别扭！
　　第三就是经商做生意。但做什么生意呢？自己一无本钱、二无经验、三无时间，经商的事也只好作罢。但这一切震腊白只是在心里想他没有对金丹丹说。
　　每月工资扣了房租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项目后，还剩三百余元，他留50元起来后交给金丹丹，她立即把下一个月的米、油及小得柱的必须品等物品采购齐，剩下的钱通过她的精心安排，每个月还存50元的零存整取，每隔几个星期她都要回老家一趟，一是去看望双方老人，双方老人也想看一下小得柱，回来时顺便带点洋芋、辣椒等农产品回来。金丹丹是一个极会当家、操持家务的人，她把小家庭每一天的生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在生活上不断翻新，今天炒洋芋片、明天炒洋芋丝、后天又将洋芋煮熟捣碎制成洋芋泥拌糟辣椒，一个洋芋她可弄出十来种花样，而且每星期还能吃上三顿肉，不吃肉的那天有豆腐，震腊白感到这小日子过得真滋润，在不知不觉中小得柱已经会走路，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
　　这时震腊白又迎来了人生的一次机遇。震腊白读高二的那一年，教他们语文的班主任老师被选拔到另一个区的一间中学去当教导主任，他读大学时他的这个老师已经是那间中学的校长了，震腊白儿子满两岁时他的这个老师又调到教育局任综合股股长，老师到龙塘中学检查工作和震腊白聊了一阵，老师抱怨他们办公室人多真正干事的人没几个，震腊白开玩笑说：老师把我调过去我一定成你的得力干将，干好工作！老师说：你舍得你的岗位吗？办公室秘书工作，听起来好听，但干的是杂七杂八的事务性工作，这样的岗位不委屈了你这个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吗？震腊白说：我倒是想受到这样的委屈就是没有这个机会！然后他们就聊其他话题，谈到这些年来师生间分别后各自己的经历，二人多有感慨。之后震腊白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他老师和他谈的却是实情，他觉得只要有震腊白这样一个文字基础好、工作又踏实肯干、又是自己学生的人在自己手下，他就轻松了。果然回去后他就找局长谈了几次，局长召集领导班子成员开了两次会，就通过了。但只能是借调，因为全县教育系统想进城关的人实在是太多，而震腊白的优势在于是正牌本科学历，年龄三十岁来，又是中文系毕业，而教育局机关的确虽要一个熟悉文字工作，且事业心责任心强的人，因此震腊白进局机关作秘书是名正言顺的。文件还没到龙塘中学老师就先打电话给他通报了这一信息。震腊白感到这件事来得很突然，他没有思想准备，他与老婆商量，金丹丹对这类事更拿不出什么主张，她只是凭女人的直觉说了一句：但能进城毕竟是件好事，人往高处走嘛！他只好去征求栗本华的意见，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是教学上的好搭档，他遇到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参谋拿主意，而且此时栗本华已经提为副校长了。
　　栗本华听了他的陈述后，她说：从内心我们是不想让你走，但如果你想走我同样支持你，同时我也要提醒你，调上去有利也有弊，有利的方面是进城后地方大一点，施展你的才能的机会要多一些，但一旦不上课了，很不利于你以后评职称，在局机关评职称有利的部门只有教研室，其余股室属于行政机关，因此你以后主要是从行政职务上去发展，从你的特点来说教书还是适合得多，但目前你在龙塘镇也有一些麻烦，因为你和花艳艳那段感情，万大志一直耿耿于怀，而目前学校里几个关健人物和万家的关系都很好，我提议你当副教导主任几次都被他们否决了，因此你在龙塘镇也不可能有出头之日，所以走总体上还是要好得多，但只是借调又给你留个尾巴。
　　震腊白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复杂，这样他就坚定了走的决心。然而到县城第一个最大的难题就是住房问题，这时震腊白的工资虽然每月达到八百多，但县城的房租也高，在他老师的周旋下每月给他争取到50元的房租补助，震腊白感动得差一小点就掉泪，所以进入教育局后他工作格外卖力，他内心本身存在一种感恩的心情在里面。他到县城花了1800元一年，租好了一套两室一厅带个小厨房的房子，回到龙塘中学立即把原来的宿舍腾了出来，否则每月又被告扣六十多的房租，这一套四十八平米房子，一家三口基本上已经相当的宽敞了，金丹丹花了两天时间把屋里布置得相当的漂亮，震腊白感到稍松口气。
　　然而震腊白没有预料到进县城后，自己面临的经济压力更大。当他的工资升到每月六百多块时，他已经把抽烟的标准恢复到每天一包咀草海的水平，但进城后他发现工薪阶的普通员工大多是抽5元一包的“大洋”，有的甚至抽十三元一包的经塔山，在一间办公室里别人发烟时不接又不恰当，因为别人知道你是抽烟的，但要回敬一支，自己的烟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所以他只好揣两种烟在身上，在办公室和公共场合敬别人时用“大洋”当然这时自己也陪着抽，一个人时就抽一块多一包的品牌，而且尽量控制每天的吸烟量。
　　在龙塘镇时每月可到老家去带点农产品来补充，特别是近两年因搞基建，学校里产生了有几亩空地，很多教师家属联合起来种菜，好几家的蔬菜基本上能自给自足，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现在吃一棵葱都要花钱，县城里大多生活用品都比龙塘镇贵得多，特别是在机关工作难免会有几个人经常混在一起玩，有时就要出去小聚，喝点小酒，每一次至少要几十块，吃人三餐总要还人一席；房租一项又要增加一百多，震腊白常常是入不敷出，身上的现金经常不足50元！
　　而且住租的房子好像时间要过得快一点一样，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离租期还有三个月，房东就提醒震腊白，下一年房租要上涨10%，意思是如震腊白不接受就另选地方，震腊白知道房东是在刁难，但你没办法，人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从龙塘搬家来他就已经很伤头了，搬一次家累不说又要损坏甩掉不少东西，他只好接受。所以住在租的房子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到家里仍然感到这好像不是家。
　　竟管这样，在震腊白和金丹丹还是精打细算、小心翼翼经营着他们的家庭，这个小家庭平平静静正常地运转。然而一个小小的偶然事件，打破这种平静。
　　一天下午，金丹丹买菜回来，遇上一个麻窝寨的老乡，这人小名叫王二狗，由于他只读过小学四年级，学名叫什么大家都不是怎么记得清楚了，论起来和金丹丹家还是远房表亲，王二狗一见金丹丹感到很惊诧：这不是金大姑爷家丹丹表妹吗？你买这么多菜，莫非现在在城里安家了？金丹丹也感到诧异，她近一年没回麻窝寨了，因此见到老家又是娘家方面的人顿感亲切，同时她听到老家的人说她在县城安家了，她心里也特别自豪，虽然说房子是租的但男人在县城工作就是货真价实的事情，因此说在县城安家也说得上。她高兴地说：这不是王二表哥吗？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你！金丹丹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远房表哥，见他西装革履，手上还戴着一枚黄灿灿的金戒指，拖着一只行礼箱，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金丹丹顿时感到头有些晕，在她的印象中这个远房表哥，在她读初中时大约已经有二十来岁了，那时开一个烂破拖拉机，全身油腻污秽不勘，粪娄娄的样子。王二狗见她吃惊的样子，很得意地说：我从贵阳机场一下飞机，马上就打车到客车站，运气真好正好赶上回县城的班车，刚好下车过来又遇上你！金丹丹说：走我家去整饭吃！王二狗说：这怎么好呢？金丹丹说：怎么不好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家乡人又是亲戚。王二狗稍踌躇了一下说：好吧！去认个路，二次好找你们！
　　二人在走回家的过程中，金丹丹把她与震腊白结婚，先在龙塘住了三年多，儿子小得柱二岁时震腊白调查进县城，都快一年的情况简要地向他介绍了一遍，等金丹丹介绍完他大笑说：太好了！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郎才女貌！我还以为是谁，震腊白这小子虽说小我三四岁和我还是小学时的同学，只是我脑瓜子不够用读不了书，那小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不错！我表妹有眼力，找到这么个才子，震腊白这小子也有艳福找到我表妹这么个大美人！金丹丹听得心里甜滋滋的。
　　金丹丹在厨房里去做饭，王二狗在小小的几间屋里转了几圈坐下来，架着二郎腿对说：有六十平方没有？金丹丹说：只有48平方，但三个已经够坐了！比在龙塘镇时宽多了！王二狗长长地说了声“哦！”
　　一会儿震腊白回来了，他见屋里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王二狗笑着说：我看你回忆得起不？想了一分钟果然回忆起来了，他也感到非常高兴，他在王二狗胸前擂了一下：王二狗！你他妈还真混出个人模狗样了！金丹丹连忙出来制止震腊白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呢？现在我们是亲戚，他是舅舅家的二表哥呢！震腊白见到家乡人而且是小学时的同学、儿时伙伴心里也非常高兴，说话也就没遮没挡起来：我管他什么二表哥三表舅我就只知他叫王二狗！今天我一定要和他好好喝几杯！
　　王二狗也非常高兴，他说就这样喊，你喊我王恩德我还觉得别扭！震腊白连忙掏烟，王二狗一见连忙说：抽我这个！震腊白一见是极品云烟，只好把自己的“大洋”烟缩回包里。王二狗大大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吹出来，感慨地说：真好混，一晃我就是三十四五了！我们怕有十年没见面了！震腊白说：怎么不是？我到龙塘读高中时就没见过你，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出来都快五年了！王二狗羡慕道：但你有前途噻！大学生，现在又在县机关当秘书，当秘书的人十有九个都要提官，过几年弄个局长当起何等荣耀！哪里像我，没有文化，在外面混我从不敢和人提读书二字，我对任何都说没读过书是文盲！这样人们反而认为我是谦虚，好在当今这个社会只要你给钱，人们从不过问你的来历，有钱就能办事！说完他连忙递上自己的名片，震腊白一看：温州市呈祥工程总公司运输部经理，把震腊白吓了一跳，他的心里一下沉重起来：他叹了口气摆摆头说：二狗！你我是儿时伙伴，在你的面前，我就没有什么顾虑，实际上我不如你！真的，看你这个行头，我不说你这个头衔有多大，就凭你抽这个烟，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买不到两条！我前途在哪里？
　　王二狗见他这么一说，他心里涌现出一股极大的成就感。他说：从找钱这个角度看我也到是应该感到满意了，我觉得一个人看问题不但要只朝前看，更主要还要回头看，想我王二狗当初在麻窝寨从贩卖鸡鸭起本，后来学开拖拉机，当时人们叫“碰碰车”，一天整得灰头土脸，满身油污就连麻窝寨的人都没有谁瞧得起我！我才狠气跑到温州，就靠自己的两只手，利用自己的这点技术，从开拖拉机、工程车开始，现在管他如何，自己有两台运输大货车，一台铲车，虽然说在温州那里算不上什么玩意，但和我当初在麻窝寨贩卖鸡鸭时相比总算能混倒一碗饭吃了！
　　这一下轮到震腊白傻眼了！两辆大货车，一台铲车，仅车这一项就是上百万元财产！震腊白的情绪一下低落到极点，他长长地叹口气说：所以，这几天我在思考这么个问题，我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呢？书上说“知识改变命运”，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吗？我他妈读个本科出来，现在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租住在这48平米的房子里，房东在一个月前就给我施加压力，明年的房租要上涨10%，我现在还居无定所，我三十岁在头上的人了，你说我的前途在哪里？二狗？
　　这一下又轮到王二狗吃惊了：他没想到这小小48平米的房子原来不是震腊白的，是租的！他悄悄地叹口气：也不要太悲观了腊白！我给你说吧，我在温州时，有一年到了过年了我身上还不到一百块钱，我是吃方便面过的年，你知道不？所以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几道坎，翻过这个坎就好了！我们说点高兴的事吧！震腊白听王二狗说的这几句话，他情绪更加低落，他想：这世道真是颠倒了！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给一个本科生讲世界观和人生观了，他笑得有些古怪地说：对头！二狗你说得对！说得太对了！好！不说这些不愉快的，我们喝酒！没有多久震腊白就扑在桌子上睡着了，王二狗站起来推起行礼箱说：丹丹妹，腊白醉了，我到宾馆去住，明天我早上回麻窝寨，过几天再来看你们。金丹丹说：你在这里住不行吗？虽然条件差点。王二狗看着金丹丹叹口气说：这样不合适，表妹夫喝醉了，加上我是个在外漂泊惯了的人又爱打呼噜。金丹丹不好再说什么，她牵着小得柱送他，到楼下楼梯口，王二狗从皮夹叫抽了10张百元大票按在小得柱的手中说：来舅舅给你的押岁钱！这一举动一下把金丹丹惊呆了，这可是震腊白一个多月的工资啊！几秒钟后她马上反应过来她连忙把钱还给王二狗说：表哥这可使不得！王二狗用一只拉住金丹丹的手，另一只手把钱按到她手心里说：你不接受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当表哥的，放心吧表哥这钱是用双手挣来的，是干净的，这是当舅舅的给侄儿的见面礼，快揣上了，不是有人来见我们这样子还以为是做什么。然后他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一张给金丹丹，他说：我没想到你们的经济状况是这个样子，腊白这样的文凭和学问在温州去发展，就是打工起码是8千块钱一个月，你去一个月都有两三千，如果你要去，表哥一定帮你，你来后打我的电话！
　　金丹丹一时找不出一句话说，她只是点了点头，王二狗拉着行礼箱头也不回就走了。
　　金丹丹把震腊白抱到床上去，把电视关了，把小得柱哄睡，把屋子里收拾干净后已经十点钟了，她坐下来突然发觉得屋里好清静！但她的大脑却非常乱！王二狗的出现，他在他们家来的一系列表现，像一阵强劲的冲击波把她几年来的生活冲得七零八落！她几年来内心积累起来的幸福感一下被刷洗得荡然无存！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制造这阵冲击波的人竟然是十年前贩卖鸡鸭起家的一个小学四年级学生！就在六七年前她也许不会拿正眼瞧他，难怪自己的丈夫会如此痛苦，她知道要是正常状态下这点酒他肯定是不会醉的！连我都受到这样大的冲击，他作为一个受过这样好的教育的大学生怎么会不痛苦呢？她突然对进县城来有些后悔，要是在龙塘镇生活开支就没有这么大，压力也就小得多，但马上她又觉得不对，首先震腊白来县城是征求了我意见的，是我首先支持他，她还记得自己说是那句话是“能进县城毕竟是好事，人往高处走嘛！”而且进城近一年来在县城里见到的经历的无论怎能样说都要比在龙塘时无法享受到的，自己这一年来还是感到愉快的。突然她一下明白了，这个王二狗之所以能麻雀变凤凰是因为他到了比我们这个县城大得多，经济发达得太多的温州！如果他现在还在麻窝寨肯定还是原来的样子，肯定比震腊白差得太多… …
　　她正坐着这样杂乱无章地想着，突然听到震腊翻了一下身子，虚弱地说：姐！我好渴！金丹丹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同时震腊白家也没有姐姐，她走进去后听震腊白添着嘴唇闭着眼又睡着了，她才知道他是在说梦话，她心里更乱：酒后吐真言，莫非震腊白心目中还有另外的女人？莫非他心里还在惦记着花艳艳？她端了一大茶杯水过去，拍了他一下，他闭着眼叭叭叭地添着嘴唇，她用力推了他一下，他才醒过来，他望着金丹丹像不认识一般，他想这是怎么回事？他摇了几下头脑筋渐渐清醒了，他回忆起来了自己是和王二狗喝酒，自己躺在床上，现在金丹丹站在自己面前，说明自己醒了，他连忙问：二狗呢？金丹丹心事重重地说：走好阵了，他说你怎么没留住他？她说你喝成这样子人家怎么好在这里。震腊白按着额头想了一阵叹口气：也是！他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本来想撑起来，但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依旧躺下去。金丹丹说我扶你起来还是吃点东西下去，我看你光是喝酒一点饭都没吃。他用汤冲两碗饭下去后感到舒服了很多。她说：睡吧，现在都十二点过了，不是明天你要上班起不来！震胆白翻去翻来滚了几次没睡着，她闭着眼假装睡着但头脑非常清醒一点睡意没有，她想必须要采取措施改变目前的家庭经济状况！首先一定要解决房子问题，这是最根本的，房子问题解决了一家人才能安定下来，明天到几家房产公司去咨询一下看按季付款是怎么回事，经常听好些人说按季付款首付只要一万多块钱，以后每月从工资中扣，如果是这样就先按季一套来坐上再说。用震腊白的工资付房款，我去打工来维持家庭的开支，王二狗不是说一个月有两三千吗，前几年就有不少人有去沿海地区，去的那些大多数都不如我，有的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去的，就像王二狗一个小学四年级学生现在都是百万家身，我就不相信不如这些人！
　　第二天早上，她跑了几家房地产公司的售房部去问，咨询下来的情况基本上差不多，如果一次性交清房款最低的每平方米700元左右，如果第一次付一半，5年还清房款就是1000元左右，如果第一次付25%，10年付清房款平方就要1400元左右，她问了几家最小的户型至少都是80平方米，通过比较她决定选择首付25%这种付款方式的，实际上她也只有这一种方式可以选择，未结婚前她开了三年小买部积蓄了5000元私房钱，结婚后她每月存的零存整取，每月从50、100、200这么累计到现在还是存了3000元，再从前后二家借一万，差的贷款，就可以筹集齐首付款了。然后她设想出了还款计划，争取第一年打工还清首付款的借款，从第二年起每年争取存三万元，用5 年时间提前还清房款，那时自己才三十来岁，随着自己经验增加，学任何一门技术也肯定具备一定基础了，再打拼5年，存个十多万块钱，那时再回来，花几万元搞家庭建设，电冰箱必须要买一个、电视换个大屏幕的、再买一套像样的家具，还剩十万元左右积蓄，花几元作本钱作点小生意，这方面自己原来做了几年，她对自己的经商能力还是充满自信的，都还有几万元存款，自己有点存款心里不慌，震腊白的工资维持一家人的基本开支应该没问题，这样自己的后半生应该是幸福的。这么一规划她感到前途太光明了，她心花怒放。
　　整个一天她反复论证自己的规划，越想她觉得这规划很完美！吃完晚饭后，她见震腊白起来后看了她几眼好像要说什么话的样子，又没有说了，她于是说你是不是想说什么话，看你想说想说的！震腊白说我想收几个学生来补课，但考虑了一天又没有想出个头绪，同时现在上这个行政班，一天八小时被限制得死死的，太多数星期六星期天都在加班，所我想还是回去教书，这样每年有两假期，将近三个月，可以收学生补课，平时每个星期又可以补两天！
　　金丹丹才知道昨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来是考虑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说：按说你的这个主意是一个找钱的好办法，我们这小区里就有两个老师在补课，但他们的条件好，房子是他们的，他们的房子都是八九十平米大的，客厅那间差不多都有我们住的这套这么宽，可以收十来个学生来补，同时他们都是城关这里的老师，论水平你肯定比他们高，但你现在没有教书，招学生肯定没他们的条件好，主要是没时间，你说回去教书这个事我觉得还是不妥，回什么地方呢？本身你现在还是借调，工资还在龙塘中学领，要回就只能是回龙塘中学，但回去后以后想进城关可能就更没机会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回龙塘是千万不可取的！而且还要遭到人们笑话，以为你是犯什么错误被贬回去了！再加上回到龙塘后，乡下有好多学生补课？很多人送娃娃读初中高中都是勒紧裤腰，所以你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震腊白觉得她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一时非常沮丧。她见他这样的神情心里很同情他，她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你同不同意？震腊白突然觉得自己的老婆有些陌生，他不知她心里有什么高招，困惑地说：你说吧！金丹丹说：我觉得目前我们这个家庭你还是主心骨，你有这么个好的工作，在县局机关工作，又有大学文凭，这是这个家庭的根基，你不要去想找钱的事。震腊白说：你就不要绕弯子了，直接说你的想法，我不去想找钱的事，钱会自动跑进我的包包头？莫非让你去找钱？你又用什么办法去找钱？金丹丹说：我正是这个想法，我想好了我出去打工，我们麻窝寨出去打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比我不如的人出去现在一个月都是两三千多！震腊白觉得这个想法比较大胆，他心里没准备，有些接受不了，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养活不了你了？金丹丹也预料到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计划。她于是把今天到几家房产公司售房部去咨询的情况、自己的购房计划和还款计划，向他全盘托出。他盯着老婆看了一阵，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老婆很不简单，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案比自己返回龙塘教书收学生补课的计划高明而且有操作性，他心里仍不能接受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反驳的理由。金丹丹见他这样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太反对了，她继续补充说：我想好了，这样一来你肯定要辛苦得多，但好在小得柱已经三岁了可以进幼儿园搞全托了，万一不行可把他爷爷接过来和你们一起住，接送小得柱，这样你就安心工作，有你在小得柱的读书问题就不会出问题，趁年轻闯几年，一旦实现我的这些目标，我们这个家庭就好了，那时你我还不到四十岁，包括小得柱读大学的钱我们都不愁了！
　　就这样，震腊白在不情愿的情况下不得不同意了老婆的计划。金丹丹是个行动很快的人，果然用半个月的时间筹集到了首付款资金，随即把款交了，又用半个月的时间将新房子简易装修了一下，请了一次客，最后整下来除去请客的成本，有一万五千元，她马上把贷款还了，自己带上三千块钱踏上了到温州打工之路。
　　二十一
　　一到温州，金丹丹的特长和优势就充分地展现出来。她没有中专以上学历所以在选择职业上她就没有心理障碍，她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半文盲，只要有事可做，自己的体力和脑力可以胜任她就不挑剔，但同时作为一个初中生，她在读书时的成绩还不差，在工作中需要计算、记录等基本文化要求她能做到得心应手，加上她开过几年小商店，从进货、销售、算帐、仓库物资的进出管理都有一定经验，而且结婚以后在中学的环境中和进县城来一年的经历，她在与人沟通的能力方面已经锻炼出来了。她在心理上比同去的麻窝寨的姐妹们更有优势的是：自己男人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有稳定收入自己如果混不走她又可依旧回到男人的身边来当专职家庭主妇，因此做什么事她都能提得起放得下。
　　她开始是到一家商场当小宗商品的上车装卸工，这家商场有一批的顾客是各个工地的生活物资采购员，她做了三天仓储部经理就发现：她搬运的物品最多而且没有损坏一件，对商品的外观保护得最好，她在上车前先就看一下顾主所有商品的数量、各种物品的体积，什么物品放在什么位置，什么物品先放她都事先想清楚了，她在装卸过程中一般不会也出重复劳动和多余的劳动，即节约时间、节省劳力有把各件商品放在最恰当的位置，而且经理发现她的记忆力特好，只要你给她说一遍，哪种商品是多少件她决不会记错，上完货她立即就把清单用口报出，经理问她读过几年书她说是初中毕业，当经理得知她上过一段时间高中而且当过一年代课教师时，对她比较尊重，没几天经理就叫她当组长，她将小组的四个人组织指挥得很好，语言上又很得体，这四个人虽然都比她先来但都很服她，当组长后每月工资就要多两百元，她发觉自己一个初中生做体力而且是一个简单劳动，工资竟然比在县城上班丈夫多四五百，她很满足，工作上更加负责，半年后她的工资（加上加班费等）果然像王二狗说的达成协议到了两千六七百元，已经相当于震腊白的两倍了！
　　一年后当上了主管，这时她的工资提到了每月3500元，相当于震腊白的三倍，当上主管后她可以不做体力活了，但当她发现大家忙不过来时，她仍会和大家一起干，这样她与装卸工们的关系相当好，然而在主管的位置她也就没有进步了，因为要从主管升为经理就进入商场中层干部的阶层，这一阶层必须是商场聘用的长期合同制员工，她没有这些奢望，她不关心自己的行政级别，她只要觉得每年的工资在递增，她就觉得商场对得起自己，她就尽力工作，这样她还款计划基本上是一帆风顺，五年她终于还完了房款，她的心里无比的踏实，她觉得她和震腊白真正成为了县城里那套房子的主人，在这五年中她没有回过一次老家，每年的春节都是震腊白带着小得柱到温州陪她过，因为她算了一笔帐，如果她回去过春节要来回差不多一个月，这一个多月没工资，来回的旅费又要花去一个月工资，而她留下来上班，春节期间，是发三倍的工资，这一笔钱足够她们一家三口春节期间的用动和震腊白父子俩的往返旅费，趁此机会还可以让震腊白父子到人间天堂苏杭二州玩玩开开眼界。
　　当房款还完时，震腊白的工资已提到了每月1890元，震腊白劝她回来了，他说：现在我们不差账了，在我们小县城里一家三口一个月有千把块钱可以生活得下来了，每月还有千把块钱的节余，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才像个家！金丹丹不同意，她说：腊白你怎么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呢，虽然我们还清了房款，不差账了，但如果我回去过你说的那种日子，我们原来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现在一个好点的冰箱要三千多、一台34寸的彩电要四五千、买一套像样点的家具要一万多这几项就要两三万，虽说有了一套房子，如果没有这些设备，这个家仍然是一个低保水平的家，这些设备是目前一个普通家庭必须的，这些钱靠回去省吃俭用来买至少要三年，但三年后这些东西可能又过时了，况且这几年我们不但还清了房款，平时的用起钱来，胆子也要大得多，如果又回到以前一分钱都巴不得扳成两分来用怎么会习惯？再加上小得柱马上就要进入初中，进中学后他身上的开支会增大，将来他读大学又要花一大笔钱，现在的娃娃读书不是像你们那个年代了，全是用钱堆出来的，因此我们在坚持五年，把家庭这些设备配备好，再有十万八万的节余，回来花几万元的投资整点小生意做起，有你那一份固定工资我们的家庭在县城里完全可以进入中上等水平，那时再回来我们可以好好享受我们的人生了！
　　震腊白心里和她的想法是不大一样，但他说服不了她，同时她的理由也非常有说服力。他只好由她，这样五年又过去了。她的第二步家庭建设规划也完全实现：房子进行了装修，家用电器全部换成了在县城里上得了台面的水平，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6位数。
　　震腊白想：现在你意该回来了吧！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他请了半个月假，直接到了她工作的地方，她见到了她的确非常惊喜，他说他是到上海出差顺便绕道来看她，晚上两人先把夫妻间的功课做了，当然久别胜新婚，二人又都是三十多四十来岁的年龄连做了两次还意味未尽，震腊白还想第三次，金丹丹制止道：你不要命了吗？他想老婆回去后，天天在一起，何必这么没志气，也就作罢，然后他拥着她说：丹丹，实际上我是骗你的，我到上海出什么差？我一个县城科级单位的小职员到上海出差怎么轮得上我？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十年前我们约定的事，我们的计划实现了，五年前我劝你回家时，你说再奋斗五年，我觉得你说的也对，现在五年又过去了，我们的目标也按计划实现，所以我请了半个月的假专门来接你回家，明天你就去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金丹丹突然一下从震腊白怀里挣脱出来，生气说：震腊白你怎么会给我来这么一手突然袭击！我要回去自己一个人就回去了，用得着你来接吗？震腊白也火了，他说：我这么做难道有什么错？你是我老婆，我来接你回家错了吗？是的！这些年来，对家庭的贡献上你的确比我大，房子是你挣钱买的！家庭的主要设备也是你挣的钱，但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一个大男人，年轻力壮当了十多年寡公子，你回去问问小得柱吧！这么多年来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妈妈在身边，读小学二年级时，有一次我去他的学校，去接他的同学的是同学的妈妈，他妈妈把他抱在怀里，他见着就不想走，我去牵他，他不要我牵，他从学校里跑回家后一个人关在屋里哭，因此钱肯定是重要的，俗话说得好“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但人生在世间仅仅有钱也不见得就是正常的人生！我也不免强你，你觉得钱比家重要、比我和小得柱都重要明天我马上就一个人回去了！
　　金丹丹从来没发现震腊白发过这么大的火，特别是听了震腊白说到小得柱的故事她流泪了，她说：对不起腊白，这些年来的确苦了你和小得柱，我没有尽好一个母亲和妻子的义务，但刚才你搞这么一个突然袭击我的确没有思想准备，同时我在温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在这么大一个城市生活这么多年，一旦要回到一个内陆经济那样差的一个小县城去过原来的日子，我的确感到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在这里我还有一份职业，回到县城后我能做什么呢？做全职的家庭主妇，我已经没有来那么合格了，因此我的确很怕！
　　震措白听她这么一说，他觉得她说的的确是内心话，他仍没搭理她，她说：既然你来了，请了半个月假就多呆几天，我不可能说走就走，你应给我一个缓和的时间，我的工作应该有个交待，再加上我还了一些钱是押在他们手中的，要走我也要把钱弄出来再走，你在这样玩几天你先回去，我把一切处理好后我就回来。
　　但震腊白没有听从金丹丹的，第二天金丹丹去上班时他一个人悄悄就走了，他在火车后金丹丹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都没接。
　　二十二
　　震腊白坐在火车上，看着满车陌生的人群，听着车轮撞击铁轨发出的坚硬声音，他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是乎没有多大联系！进入县城之初他曾心喜了将近一个月，他觉得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农村娃娃凭自己的勤奋苦读，终于实现了从家村到城市的转移，这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情，但随着住房问题的困扰，他的这点喜悦渐渐就消耗完了，老婆提出去打工筹资购房他从心里老大不愿意，这是对他作为一个男人尊严的一种打击，说明自己没能耐，靠老婆找钱维持家庭，但不同意能行吗？如果不能解决房子问题，他们一家老是住在出租房里他不痛快，老婆孩子更不会痛快，作为他这种背景的人除了让老婆婆去打工挣钱他实在没的更好的挣钱的办法！万幸是五年的时间果然还清了房款，自己工资已涨到近两千，但老婆的目标是家庭进一步的建设，又五年过去，家庭的设备已经进入县城的中上水平，但每天他走进家门仍没产生喜悦，他甚至觉得现在房子和家里的设备对自己有一种压迫感！为了不损伤家里的设备设施他的行为变得小心翼翼，他感到一种无端的心累！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现在不但家庭经济状况好了，儿子上大学的基本保障金都有了，老婆仍不想回家，她的心已经变成了温州人了！突然他产生一个凝问？作为一个三十来岁还姿色犹存的少妇，她不想回家是不是在温州已经有了相好的？这个凝问一产生他就剧烈地痛苦起来，他闭着眼靠在窗子边的座位，全身冒汗！他强忍着，当列车员送来饮料时他要了一大桶可乐喝了下去，打了几隔情绪稍稳定了一些，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他走完整个旅程。
　　回到家时后他把手机打开一看上面有二十三个未接电话，都是老婆婆打的，然后是几条短信。第一条：打了二十多个电话你不接，而还把机关了，你让我担心死了！第二条：几十岁了，还像孩子一样做气是男人吗？气死我了！第三条：腊白我求你了！拢家后给我回个电话，短信也行！他突然又觉得很内疚！自己毕竟是男人！而且这个家的经济的确是老婆在支撑着，拔完老婆电话号码他心里一个强烈的念头又阻止了他发送出去，他挖空心思想了好一阵最于想出了一条短信：安全到家！他发出去一会儿，老婆马上回：我放心了！腊白！你忍再坚持一段时间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因为年底我还有一笔奖金，现在走这笔奖金就泡汤了！
　　从哪天晚上起震腊就开始失眠了！几天后他在上班时间老是打瞌睡，但他的工作总是那么忙，每天有写不完的材料，一会儿这个领导说：那白你把这个方案搞出来明天要用！一会儿另一个领导又安排他：腊白你把这个总结改一下，文字上加工润色一下后天开会要汇报… …
　　他觉得必须解决晚上的睡眠问题否则自己一定会被拖死,现在我真正拥有的是我的身体和这份工作,于是他只好服用安眠药,这样一服就是将近一年,于是就出现了走出办公室不到二百步就在教育工作局大院内倒下一幕。
　　就这样，在医院的病房上，震腊白终于有了这样悠闲的时间，将他十多年经历回放了一遍，他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凌晨3点，而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幸好明天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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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潘亨勇、男、生于1968年、大专文化、贵州省金沙县人，金沙县文联常务理事、金沙县作协副主席。1999开始文学创作，已于省地县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50余万字。现供职于金沙县烟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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