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美女的诗句房子无人住也会坍塌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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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任性的孩子”(随笔)——写在诗人顾城去世20年之际
“我是个任性的孩子”(随笔)——写在诗人顾城去世20年之际
今年,木耳应该有25岁了。
我是说,顾城的孩子。1988年,小木耳降生在新西兰奥克兰医院。那一年,我刚初中毕业,因为家庭生活的缘故,放弃了学业。时间再往前推,我出生的那年,顾城已经13岁;再过一年,和父亲顾工一起下放农村的顾城在山东淮河入海处,用树枝在沙滩上写下了那首想象奇特的《生命幻想曲》:“没有目的/在蓝天中荡漾/让阳光的瀑布/洗黑我的皮肤…/我把希望溶进花香/黑夜像山谷/白昼像峰巅/睡吧,合上双眼/世界就与我无关…/太阳烘着地球/像烤一块面包/我行走着/赤着双脚/我把我的足迹/像图章印遍大地……”⑴但是,当我活过了顾城的年龄,在我的诗歌世界,却没有一首这样的诗歌。同样,我也没有听说顾城唯一的后人小木耳写出了像他父亲这样的传世佳作。像世界诞生了贝多芬、爱迪生、爱因斯坦、马克思那样,中国诞生像顾城这样灵智的诗人,也许还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也许,我注定平凡。相对于诗歌,我们太过于习惯这个世界。
1987年,我第一次读到了和课本上完全不同的诗歌,那本叫做《朦胧诗选》的诗集,像一片云飘到眼前,我看到诗歌里藏着的雷和电,有一种淋雨后酣畅淋漓的感觉,从此我记住了“朦胧诗”,记住了一大批朦胧诗人,这其中,就包括小木耳的父亲:顾城。仅仅是一个名字,却因为那些想象奇特的诗句,本身就变成了一句诗——“顾城”,眷顾的,是哪座城池呢?在当年,我从没就这个名字展开过什么联想,就像“文革”期间,疯狂的人们崇拜毛泽东那样,崇拜几乎使我丧失了对这个名字的想象。我不知道我的崇拜从何而来,在那个叛逆的十七岁,我像一只关进学校制度中的困兽,想找一个出口,于是,诗歌成为了我的朋友。但是,我怎么能读懂那样的诗句啊!“就这样/一阵风,温和地/偷去了我们的桨/墨绿色的湖水,玩笑的闪光/走吧,别再找了/再找出发的地方”(《风偷去了我们的桨》)⑵,真的,我读不懂!风怎么会偷走桨呢?但是我就这么被迷住了,像着魔一样。“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是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郭沫若《天山的街市》),除了课本上的诗句,原来语言还可以这样!这是叛逆时期的我,或者我们那一代人因为陌生和好奇而有的迷恋。清朝之前,年轻人喜欢古诗词,“五四时期”,胡适等人提倡的“新诗运动”让年轻人抛弃了古体诗,投身于“新诗”的怀抱。1980年代,新诗经过了十多年的发酵,从“零点四十八分的北京”出发,终于从地下如竹笋般冒出,风靡中国大江南北,成为年轻人的钟爱,被看不懂新诗的一些老诗人称为“窒息的朦胧”,朦胧诗由此而来。这样的好奇和迷恋在每个年代都在发生着,总是年轻人制造这些新鲜事物,然后老去,再被更新鲜的事物丢在时间的背后。
是的,如果不是顾城,中国“朦胧诗歌”中有的,也许只是北岛的尖锐,舒婷的细腻,江河的庄重……唯独少了顾城的“唯美”。这种唯美是与自然密切相关的,或者说就是一种“自然之美”。在我那本1987年用信纸装订成的记录本上,保留着我中学时代用钢笔抄录的顾城的《风偷去了我们的桨》这首诗歌,在几十句诗句中,顾城用夏雨、水闸、青蛙、秋风、云朵、蚂蚁、荷叶、木桩、小鱼、知了、杨花、星星、月亮……魔术般为我们变化出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童话世界。在这首诗歌中,顾城所看到的每一个自然界的事物都有着和人一样的思想。柳梢上的欢叫的青蛙是在“练习合唱”,荷叶上爬动的蚂蚁是在“眺望”,站在水里的老木桩是在等着孩子们到来,爬来爬去的知了也成了顾城眼里的“哲学术语”!可以说,顾城在写下这些诗句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和所描述的对象有机的融为了一体。读这样的诗歌,与其说是顾城在写诗歌,不如说是诗歌中的每一个事物变成了顾城,它们在说,像顾城小时候学鸟叫,和树说话。时隔二十年,当我因为纪念,重新面对这首诗歌,我忽然读懂了这首诗歌。在我的认知中,这首诗歌应该是顾城和另外一个人在某片水域划船,停在了水中央,风停了,桨也停了,于是,顾城看到了他周围的世界,产生了美妙的幻想。“不要再想/再想出发的地方/风偷去了我们的桨”,顾城是要在美丽的大自然中了,任风把他带到任何地方。不,不只是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将在另一个春天靠岸”,杨花轻飏,像星星,“只留下月亮/在我们的唇边/把陌生的路照亮”。这些我们熟悉的、司空见惯的场景,就这样,被顾城编织成一个美丽的童话,不,还有另外一个人,包括爱情。原来,这个世界不缺乏美丽的景色,缺乏的,是美丽的想象,是和自然一起跳动的心脏,就像世界上并不缺少墨汁,缺少把墨汁变成中国水墨画的,那个人。
开始因为叛逆,莫名其妙的喜欢,就像为了逃避一个人而去爱另外一个人。后来,感觉到不懂,并感觉诗歌里包孕着的魔力,那是一块铁被磁铁看不到的磁性吸引的感觉。到现在,我慢慢开始读懂,像一个经历了人世沧桑的人读懂了穿过额头的每一缕清风。对于顾城的诗歌,我也经历了从喜欢,到陌生,再到理解的过程。顾城的诗歌并不像舒婷和北岛同一时代诗人的诗歌那样,诗歌的题目即决定了诗歌的立意,当你读懂了那个年代,既可以读懂他们的诗歌。当看到北岛的《回答》时,当你知道诗歌就是对那个疯狂、荒诞,甚至灭绝人性的年代的控诉时,你就能读懂为什么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那弯曲的天空/飘着死者弯曲的倒影”了,就会明白为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只带着笔、纸盒绳索”了。但是,读顾城的诗歌,你首先要进入顾城的世界,甚至要进入顾城的每时每刻,因为,顾城的“诗歌语言”会早于他的“诗歌立意”到来,像天空划过的鸽子,你最先不是看到鸽子的翅膀,而是听到划过浩瀚天空的鸽哨。一个倾心自然的人,他的心时刻和自然在一种心跳的节奏上。你知道顾城是怎么写诗歌的吗?顾城的父亲顾工在1993年第三期《人物》中这样描述:“顾城白天朦朦胧胧,夜晚却精神头特大。他室内的灯光几乎是彻夜不熄的。梦幻,分不清月光和阳光,时时在伴随着他,萦绕着他。白昼午睡和黎明欲来没来时,是他写诗的最好时刻。儿子写诗似乎很少伏在桌案上,而是在枕边放个小本、放支圆珠笔,迷迷蒙蒙中幻化出来飞舞出来的形影、景象、演绎、思绪……组合成一个个词汇、一个个诗句,他的手便摸着笔,摸着黑(写时常常是不睁眼的)涂记下来。有时,摸到笔摸不到小本本,他把句子勾划到枕边的墙壁上——他睡的墙上总是涂满了诗,还有许多用漫画笔法画的小人小狗小猪……”他那后来传诵一时的‘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就是在这样的迷幻中,幻化中,受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灵感的迸发冲击,涂到墙上去的……”⑶当然,我不能说这是一种“无意识写作”,他落笔写成的每一句诗,不管是伏案疾书,还是闭眼涂写,还是像我这样在电脑上写作,之前一定是有了一种“思想”的指引,最少是潜意识的指引。那对顾城来说,这种诗歌的“思想之引”会是什么?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后,下放农村的顾工带着顾城回到了北京。在农村放猪的顾城带回了在草棵中采集的昆虫标本和两册自写自编的诗集《白云梦》和《无名的小花》。顾城在农村带回了大自然的气息。回北京后他开始了忙碌的生活:掏阴沟、筛石灰、拉大锯、刨树根、油漆家具……狂热的劳动。后来,顾工那些被抄走的书籍陆陆续续还回来以后,顾城开始狂热的阅读:诗歌、小说、哲学、科学、政治经济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像复印机似的,常常一个通宵就能翻完厚厚的一叠。⑷
所以,阅读顾城,如果只是简单的想从“立意“上找出那把解读他的钥匙,那就显得过于“浅薄”了。我这样说,丝毫没有诋毁其他是诗人读书少的意思。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们这一代带给我们无限“朦胧”的诗人们,大都是工人,像北岛、舒婷、付天琳,而顾城刚回到北京,只是街道上的一名临时工,后来就成了无业游民。就是他们,在文化大革命之前,很多都是班上的优秀生,舒婷小学三年级就已经阅读了《西游记》、《三国演义》和《聊斋故事》等书籍。“文革”之后,他们又把时间用在了读书上,像顾城那样,用诗人的天性、人生的阅历和桀骜不驯的思维去理解了那被禁锢在书里的知识,让那些文字从历史的化石中醒来。顾城无疑只是其中的代表。在顾城的思维意识里,类似于“国家”、“人民”、“仁爱”等这样的大词依然存在。历史赋予那一代人的创伤并不只存在于北岛、舒婷、梁小斌这些人身上,只是他们用属于自己的语言表现形式写出了《回答》、《神女峰》、《雪白的墙》,就像顾城同样写出了属于自己的《歌乐山组歌》:“难道冤魂只能沉默?/伟大的宇宙也害怕凶手?/呵,白日的瞳孔/忽然放大——/摄下了这悲惨的镜头。”(《谋杀》);“崩塌停止了/江边高垒巨人的头颅/带孝的帆船/缓缓走过/展开了暗黄的尸布”(《结束》)……顾城是崇拜北岛的。在第一届“青春诗会”召开的现场,顾城想到了北岛,为他不能来参加诗会感到深深惋惜。但是如果这种崇拜化成的,只是那些有着北岛身影的诗句,也许,就不会有这个被称作“童话诗人”的顾城了。顾城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那个世界是属于顾城的。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因为长期的深夜写作,顾城的身体每况日下,1983年他被病魔折磨得苦不堪言。在他生病的阶段里,看书是他另一大乐趣。那一次,在看《准风月谈》,一只带翅的小黑蚜虫停在书页上,顾城对着这只蚜虫呆呆的看了半天。顾城用指甲将他的一对翅膀捏住,提到空中,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它的翅膀中穿过,照在它细小的、舞动的腿上。顾城放下了那只蚜虫,拿起笔来,在蚜虫爬过的稿纸上写起来。⑸一只小小的蚜虫都会引起顾城的注意和思考。顾城是崇尚自然的。他喜欢庄子的一句话:“尽得天下之道而无道,尽得天下之法而无法。”这仿佛就是顾城学诗的最终方法论。其实,顾城是有“道”的。1984年11月,顾城接受了香港诗人《诗双月刊》编委王伟明的采访。采访中,顾城说:“认真研读外国诗是在十多年后,我先读了些浪漫派的诗,感触不深,我感觉他们有些姿态是做出来的。真正使我震惊的是西班牙和它的那个语系的文学——洛尔迦、阿尔贝蒂&阿莱桑雷德、聂鲁达。他们的声音里有一种白金和乌金的气概,一种混血的热情,一种绝对精神,这声音震动了我!”如果我们继续沿着时间的脉络走回去,就会寻找到这“声音”的源头。1980年10月的《诗刊》发表了顾城的父亲顾工写的一篇文章《两代人》,当顾工用异样的目光审视自己的儿子,对那些陌生的诗句产生质疑并质问“你用什么眼睛观察生活?”、“诗是美学,还是丑学”时,顾城回答:“我是用眼睛,人的眼睛来看,来观察”、“我不是在意识世界,而是在意识人,人类在世界上的存在和价值。”
毋庸置疑,从陌生开始,当我逐步走近顾城的时候,顾城的诗歌的巨大陌生感令我无所适从。有时候,面对他的诗歌,我不知道怎么进入,那些熟悉的场景像一道清新却又充满迷幻色彩的风景,但是,当我靠近它,我却找不到门。有一首诗歌名叫《穷,有一个凉凉的鼻尖》,“穷,有一个凉凉的鼻尖/他用玻璃球说话/在水滴干死之后/四周全是麦地/全是太阳金晃晃的影子/全是太阳风吹起的尘暴/草科蓬起了/很热,很热/粉红色的妇女在堤坝上走着/田鼠落进门里/落进灰里/灶台上燃着无色的火焰/穷有个凉凉的鼻尖”。⑹这首诗歌写于1983年3月。初读这首诗歌,我被诗歌的题目所吸引!“穷”怎么会有一个凉凉的鼻尖呢?这个鼻尖是什么呢?当我读完了整首诗歌,我迷惑了!我没有在那些熟悉却纷杂的意象中,找到那个“鼻尖”,至今也没找到。20年后,当我在键盘上——不是网络下载,一个字一个字打完整首诗歌,这个鼻尖依然像个谜,隐藏进诗歌的谜面。当我把一首诗歌比作一个谜,我的心里忽然颤动了一下,那是惊悸!“朦胧诗”真正的出现并不是在1980年代初期,而是要追溯到1970年代初,那时候,诗人食指已经写出了《这是八点四十八分的北京》这样具有经典和历史意义的诗歌,后来写进诗歌史的“白洋淀诗群”和《今天》杂志在当时已经汇集了像芒克、根子、多多、北岛、食指、舒婷、江河、杨炼、梁小斌等这样的诗人,到1978年,关于诗歌的“火山”已经接近爆发。北岛的成名诗歌《回答》写于1978年,而顾城早在1971年就完成了《生命幻想曲》,1980年代初,只是在改革开放大的背景下,朦胧诗的一次集体爆发而已,当那些鲜活的诗句像太阳融化了人们那颗在特殊的年代几近冻结的心,人们的心跳一下子找到了可以激动的理由,又疯狂般的把“朦胧诗歌”推向了神坛,于是,写诗者趋之若鹜,在人们还在争论,不完全知道“朦胧诗”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大批“朦胧诗人”和“后朦胧诗人”已经揭竿而起,促成了1986年的“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大展”,比“朦胧诗歌”更朦胧、更窒息、更叫人不知所云的诗歌铺天盖地。终于造成了人们狂热后对“朦胧诗”开始退潮,开始疏远,众多报刊开始拒绝发表诗歌——起码是朦胧诗。那些年,不少专业诗歌刊物,像《诗歌报》也发表了专栏文章,反思朦胧诗,其中有文章就曾指出,有些诗人为了在诗歌中制造谜团,把可以一句话说清的事物非得要用十句话写出,把可以直抒胸臆的事物非得故意造出一些无端的意象,像插篱笆那样在读者面前绕来绕去,让人不知所云。我之所以“惊悸”的原因,恰恰是因为,难道我喜欢的诗人顾城的一些诗歌,也是在故意为读者制造谜团吗?形象的语言当然是诗歌不可或缺的一个条件,但是,过于深邃,缺少了进入作品的门,是不是就显得晦涩,难懂了?如果不是我的欣赏水平所限,那一定是这首诗歌少了直抵最少是抵达心灵的路径,那这首诗还算是优秀的诗歌吗?当然,对于顾城的这首诗歌《穷,有一个凉凉的鼻尖》的题目我依然存在好感,这是多么耐人咀嚼的一个题目啊!当“鼻尖”和“穷”之间被“凉凉的”这个词连接,“穷”的悲凉、鼻尖的俏皮和凉凉的质感就有了共同之处,就题目而言,这首诗歌已经有了可以优秀的理由。顾城真是一位语言天才,他对语言有着特殊感悟和感觉。著名作家王安忆在1987年底在香港中文大学,听顾城说过这样一句话:语言就像钞票,在流通的过程中已经被使用的又脏又旧。但是顾城有时也须向现实妥协,他承认语言的使用功能,并利用这功能和人来交谈,在大学讲课,与某些场合介绍自己的诗歌。⑺有时候他的耳边忽然想起一个字词,清脆的敲击着他的感官,这就好像来自很久以前的一个启迪,一个消息,心中会升起了欣喜的感动。我想,当他想到“穷,有一个凉凉的鼻尖”的时候,是不是也会为此感动,并凭着感觉,把周围的事物串联起来,形成了这首诗歌呢?这个鼻尖,也许就是那滴露珠干涸后的叶子,那时候,顾城站在了北京的院落,想到了那个和父亲一起下放的童年,那个遥远的原野。仅此而已,一首诗歌还要怎么解释?!关于顾城,还要怎么解释?!
顾城离开这个世界,20年之后,我还要怎么解释?不解释和他有关的两个女人,可以吗?当然不可以。如果绕开了她们,顾城似乎就少了些什么,也许,关于顾城的诗歌就更难以解释了。
说这个问题,于我来说,是一种痛苦。因为关于诗歌,已经有了太多了痛。有人说:诗歌背负了人类所有的痛苦。我一直不想承认,但是,就我接触诗歌来说,我又何尝不是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与诗歌结缘,并一直走到了今天。诗歌对我来说,未必就意味着痛苦,但是,的确是诗歌缓解了我内心的疼痛,最少,它让我安心。也许,自有语言以来,各种文体就在不断背负抵达心灵的重任,公文完成了对政治的责任,小说完成了对生活的记录,散文完成了对自然和人性的理解,杂文完成了对社会的解剖,而诗歌的更大责任似乎就是要找到一条通往灵魂的路,完成对自我的救赎。也许正基于这种认识,我走进了诗歌,近乎一种自然的状态,与诗歌并肩走过了25年。事物与事物之间一定有一条神秘的通道,在必要的时候,相互吸引,完成连接。我之所以不愿意谈顾城关于这两个女人的关系,正是因为,这两个女人在和幸福有关之后,因为诗歌,她们开始与痛苦密切关联。
谢烨是顾城一生短暂的一生都不能绕开的女人。顾城的诗歌生命因为谢烨燃烧,也和谢烨一同凋谢。顾城和谢烨于1979年7月,在上海至北京的火车上邂逅,并就此坠入爱河。这令当时很多女孩子嫉妒谢烨。如果事情就这么平安温暖的发展下去,也许,我们看到的结局会是,一对幸福的诗歌伴侣携手度过一生,这对诗坛伉俪的传奇故事会成为一段佳话。令人遗憾的是,事情在不为外人所知的情况下,像一条缓缓蠕动的巨蟒,朝着血腥的一面爬行着……
接下来的故事,了解当时那段历史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因为那位叫“英儿”的李英的出现,原本获取新西兰永久居留权的顾城夫妇改变了其在奥克兰海湾瓦西基岛,即激流岛上的生活,最终英儿出走,顾城用斧头“打”了谢烨之后,自缢身亡。故事以悲剧结束。时间就是这么神奇和博大,顾城夫妇住在激流岛的时间是1988年3月,我当时还在学校上中学。顾城夫妇上岛的7月5日,正是我刚辍学在家,人生没有出路,开始在连阴天气中,借助诗歌消解内心苦闷的时候。但是当时,那后来被我关注的发生在顾城身上的事情无一无所知。即便是顾城出事之后,在封闭的农村,我也只能借助报纸(那一年,因为手头拮据,我连订阅诗歌刊物的钱都没有)得知顾城离世的消息。当时,顾城还是一个遥远的名字,除了因为他是诗人令我惊诧之外,事件本身很快就过去了。和诗人海子卧轨相比,这件事情不是在增加顾城本身作为诗人的光芒,反而是在削弱他的光芒。诗人怎么应该杀人呢?我得出了和众人一样的答案。但是现在,20年后,我有必要重新梳理一下关于顾城和谢烨之死的来龙去脉。也许,事情远不止杀人那么简单。
因为是事件,所以有几个问题需要追问:“为什么英儿要去激流岛找顾城夫妇,其真正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谢烨能容忍顾城和英儿生活在一起?顾城为什么会举起斧头“打”向谢烨?”英儿去找顾城夫妇,是因为英儿在北京期间,不断接到顾城和谢烨夫妇写给她的信,而当时的顾城已经名声鹊起,成为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英儿不过是一个23岁的小女孩儿而已。为什么顾城夫妇离开北京,到外国讲学,不给别人写信,却要给英儿写信呢(注:顾城夫妇经常写给信的,还有一位叫文昕的诗人)?1986年6月,北京作协在昌平举办了“新诗潮研讨会”,顾城作为参会代表和谢烨一起出席,英儿(当时叫“李英”)作为北京大学分校中文系的学生,因为写的一篇关于北岛的论文被导师谢冕看重,带着她一起参加了那次会议,顾城和李英相识,就此拉开了故事的序幕。那么,相识后的顾城和英儿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顾城在他的自传体小说《英儿》中,这样描述他对婴儿的印象:“英儿从山坡上下来的时候,我正在水边站着。他慢慢走过来,身上穿着天蓝的裙子。我觉得周围一切都不存在了。她走过来的时候看着我,那么一心一意地看着我,不知道怎么有一种凄凉的神情。我们一起在水边打水漂,我的石头都沉到水底去了,他的石头在水上跳着,能走好几圈。”顾城在小说《英儿》中曾反复提到李英穿着天蓝色的裙子,那是顾城见到英儿最初时期留下的最明丽的印象,包括英儿打水漂的那一幕。顾城在他的《英儿》一书中写下了一份遗书:“好多话不想说了,你也永远听不到了。我跟雷(谢烨)说点,她知道我是怎么爱
你,每天。英儿,打水漂吧,我沉下去。我们认识的那天是美丽的。”英儿在给顾城的信里也写到了打水漂的那一幕:“河水在夜晚是黑的/树叶也像明亮的帆/打个水漂吧/把心交给对岸/也许改变的是我们/路从过来就很安全”。
⑻就是在那次研讨会上,顾城、谢烨夫妇和英儿以及另外一位诗人文昕一起散步,一起去偷桃,成为了好朋友。仅仅是好朋友吗?时隔昌平诗歌研讨会后一年,日,顾城夫妇离开北京,应邀赴德国参加明斯特“国际诗歌节”。临行那天下午,顾城夫妇专程找到英儿,和她告别。临走的时候,谢烨跟英儿说“再见”。“顾城看着英儿的眼睛,意识到他爱她。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他也用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⑼在后来英儿写给顾城的信里,英儿写道:不知道怎样才好。那个路口像手绢一样飘走了,我知道自己必须走另外一条路,走很远,才能找到你们。在和朋友文昕交谈的时候,英儿对文昕说:“我爱上了顾城,顾城也爱上了我。”文昕吓了一跳,要英儿不要乱想,说她代替不了谢烨,不用试。英儿却说:我没试,我一直在心里想,我其实第一眼看见顾城,就知道这是我的命。英儿还告诉文昕:她就在顾城和谢烨来告别的那个下午,当着谢烨的面,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是我20年后,再次收集了这么多关于顾城的有关资料,原来和我同步的人生时间里,竟然有这么多未知的,理不清的事情。我在厚厚的资料中,抽丝剥茧般梳理着关于英儿和顾城的脉络,竟然发现,几乎在英儿爱上顾城的同一时刻,他和一个叫刘湛秋的诗人之间也有着不同的关系,用英儿自传体小说《魂断激流岛》中的话说:湛秋是他的情人。英儿爱刘湛秋的原因很简单:“你的对于生活的兴味和孩子般的喜悦,使我羡慕,使我对前世深信不疑。”作为一部真实的纪传体小说,书中清楚的记述了英儿在刘湛秋家中相约的细节,刘湛秋给英儿泡茶,弹钢琴《少女的祈祷》。在临出门时,刘湛秋在英儿身后,“突然,你在我依然绯红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我被这预料之中又预料之外的幸福最后击中。从此,生活与我不再是一颗沉下水去的石头,而是一粒沙子,我被浪潮涌着,我的快乐被浪潮涌着……”⑽英儿和刘湛秋相爱的时间,书中作了清楚的记录,“那是7月的北京的中午,阳光灿烂如火。”似乎怕混淆了时间概念,在那一章名为“镣铐之舞”的第一节,小标题清楚的写着“第一次渴望见到明天——与诗人湛秋的爱发生在1986年”。值得注意的是,顾城和英儿相识的时间,正是那一年的6月。也就是说,英儿早于顾城一个月和刘湛秋有了实质性的身体接触,却早于刘湛秋一个月在心里爱上了顾城。英儿是知道时为《诗刊》副主编刘湛秋是有家室的,但是他依然选择了刘湛秋,其原因也许在《魂断激流岛》一书中能找到答案:“你的轻浮使我热爱和嫉妒,当嫉妒升起在我对你的天空之上时,阴郁压住了我的欢乐,以后的日子是地狱中的火焰,我的生活被它们咬噬着。”这里说的“你”就是刘湛秋!如果我们继续借助这些文字走进英儿的内心,就会看到类似于“嫉妒”这样的字眼儿。爱情是自私的,它只容得下两个人存在。顾城也曾在《英儿》一书的遗书中写道:“你在纸堆里找什么,真的是这个,是你。笨,心太小。”⑾但是,英儿把他的爱情给了谁?他先给了刘湛秋,但是在知道顾城离开北京去了国外,并将很长时间不会回来的时候,他的嫉妒似乎在作怪,他要刘湛秋帮他调到《诗刊》社,当刘湛秋一口回绝时,她想到的是:“真的吗?就那么简单和滑稽,因为什么呢?我们一年半的感情呢?我的23岁啊,我的灿烂如花的整整一次人生呵,怎么了,你真的连一点惋惜之情都没有,仅仅因为我变成了你的同事和部下。”⑿如果这种怨气是真实的,那么说明刘湛秋还是在乎“流言蜚语”的,而且显得为人很正直。但事实呢?曾多次参与组织“青春诗会”,被称为“班主任”的诗刊编辑王燕生于日写的《两个故事中相同的主人中》揭示了进入《诗刊》社的英儿和刘湛秋有目共睹的“真实关系”:“第二次是1988年初夏。诗刊组团去广西北海访问。有李瑛、谢冕、罗洛、曲有源、张克、杨克等人。我们(《诗刊》)去了刘湛秋、李英(英儿)和我。一如既往,此类活动,联络官非我莫属,天生的跑腿命。这次远行,她可以完全松弛下来,一概不用操心受累。…在我这名‘将’下,她可以随同诗人们一起,也可以与刘湛秋散步、游泳、喝咖啡、跳舞。只要乘面包车,最后一排是他们俩的专座。如今,他们的恋人关系已不是秘密,可当时谁也视而不见,没当成新闻。”1988年的夏天!那时的顾城在干吗呢?6月,他和谢烨以符合技术移民条件被准许在新西兰永久居留;同月,买下房子,开始隐居生活。而在英儿和刘湛秋确立了情人关系的同时,她和顾城、谢烨的来往也从没间断,并以书信的形式保留了下来,让我们得知,在这期间,顾城和谢烨一直在帮助英儿办理出国的事宜,“谢烨,你写的一件件事情,我看了好多遍,生怕错过了哪项。我于7月11日(1989)接到了新西兰使馆的电话,取回了邀请信,仍是闵(注:即邀请顾城出国留学的闵福德教授),一切费用都提到了。非常感谢他”。“我已拿到了护照,用谢烨寄来的访友邀请书,办得很快。”
在这么多资料面前,我不断梳理着,探寻着当初这个女孩,看看这些资料的真伪(为了掩饰真相,每个人都有权利并有可能用谎言掩饰真相)她究竟想做什么,她能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我几乎愿意相信英儿的纯真,愿意相信她行云流水般,诗一样的那本自传体小说《魂断激流岛》中说的每个字的真实性。很遗憾,这是一本在他的情人刘湛秋的鼓励下写出的书,一个为情人的人会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其真实性自然值得怀疑。但是,我依然愿意相信这个率真的女孩儿在书中对自己的审视、忏悔和血淋淋的剖析,所以,我宁愿相信她是真的爱顾城,因为她说:“他(顾城)的声音是我唯一的宗教。在我残酷刺痛的爱情里,我唯一的心灵的慰藉。我知道,我应该成为城宗教里的修女,我不应该爱上了湛秋,我不应该遇上他,如果我还是像我们在水边遇上时的我那么简单。无爱无怨的小女孩儿,如果我的心中没有那份魔鬼一样的爱情,我就可以真正的心地坦荡的成为城堡里的修女,可是,我偏偏不是,而且不可放弃的愿望使我仇视自己。”在这段真实的坦白中,英儿所说的“魔鬼一样的”的爱情是什么样的爱情,他说的“愿望”又是什么样的愿望呢?英儿在面对那个“轻浮”的刘湛秋的时候,曾想“为什么我不可以爱而且可以得到我希望中的爱情呢!难道我真的有了太多的浪漫的幻想,太多的奢望?”能不能说这就是在顾城离开北京后,英儿要找刘湛秋为情人的真实心态呢?“我只想有一个家,一个可以远离世界又可以走遍世界的家,我只是希望爱情可以是一个乐园,我们共同的乐园。”在刘湛秋那里,英儿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吗?能不能说这就是英儿弃刘湛秋,决定去激流岛的原因吗?能不能说,在意识到顾城不可能和谢烨离婚,又决然离开顾城,和那位外国气功师约翰“私奔”的原因呢?英儿呀,顾城写给你的哪封信,不是他的生活的精心呵护人谢烨寄出的!你们的每封信,每个文字谢烨怎能不会感觉到里面的“弦外之音”!你不是也在反思吗:“这是那个下午,我和城在山顶小屋里,在一片温和的阳光盛开的窗边进行的谈话,我不知道该请求原谅的是他还是我,我只是突然知道在我们每天星云般的信里,都隐去了一种最危险的信号,而那个信号,都被我们认同了是一种罪恶和不洁的昭示。”⒀我注意到,在英儿的纪实小说里,爱用“不知道”这个词,是真的不知道吗?那个花季一样的年龄啊,可以幻想,可以妒忌,可以轻浮,但是在习惯、道德之外,一定还有骨子里的东西促使英儿不断做出选择。还是在英儿自己写的《魂断激流岛》中,我捕捉到了几句这样的话。在舞池中,当刘湛秋伸手邀请跳舞的女孩子是英儿,“舞曲结束的时候,他把我送回到座位上,我的虚荣心和好奇心的满足使我心旷神怡。”当英儿面对刘湛秋的时候,她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湛秋,我是一个时常走极端的人,我可以崇尚修女也崇尚妓女,我可以热爱艺术也痛恨艺术。”⒁如果把这句话做一个延伸,可不可以说成“我可以爱着湛秋也爱着顾城;我可以爱着湛秋,也恨湛秋;我可以爱顾城,也恨顾城!”?面对刘湛秋——这个有家室的人,这个可以有个更多情人的人,英儿想:“我能说什么呢?概念里我知道妻子的权利,但是我不知道情人还有什么权利。大概情人的权利就是去找一个情人,把心生的怨气发泄一下。”因为把顾城看做自己的情人,顾城和谢烨去了国外,英儿发泄一下,去找刘湛秋做情人;因为刘湛秋有更多的情人,刘湛秋的轻浮和家庭刺激了英儿,英儿发泄一下,去找顾城做情人;当发现顾城的“城堡”一片狼藉,顾城离不开谢烨,英儿又发泄一下,去找了约翰做情人。好了,亲爱的读者,如果事情真的可以这么假设的话,英儿所谓的“崇尚修女也崇尚妓女”的观点就成立了。但是,在那个刚刚开放的时代,我们有什么理由指责英儿的行为吗?“城的天使般的梦想使我痴迷坚信,在这个世界上,一种永远也不会疲倦的精神在河里泛出光辉来,为什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远离光芒而沉溺于情爱。城所建立的女儿国,使我无地自容又困惑不安。”⒂
“‘人家一半 你也一半’ /他打开一件衣服
/看里边 没人 又打开一件 /有一个短蓝的裙子 /‘第五病室的蝾螈浸在水里’
/他吃了一惊/他看见一条大红鱼对他看着”。请注意“蓝色的裙子”这句诗,“蓝色裙子”正是英儿见到顾城时穿的裙子的颜色!这是顾城写于1992年的组诗《鬼进城》中的诗句,那时候,英儿就在激流岛,并正准备离开。还能说什么!我并不会像刘湛秋给《魂断激流岛》的序中说的那样,把英儿当做“狐狸精”,也不会对英儿指责什么,我只能说,英儿应该为自己的“偏执和好奇”付出代价,应为自己行为承担应有的后果。性格啊,你的名字叫命运!
我又说到了性格。如果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那么性格一定是依附在基因上的东西,他从属于基因的一部分,难以改变,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城的本性是什么,是崇尚纯净吧。有一次,顾城跟诗人芒克说,他爱美,酷爱一种纯净的美,新生的美。他想过一种纯自然的生活,所以他决定定居激流岛,并在那里养鸡,养200只鸡。但是按照当地的法律,养鸡的数目不能超过12只。顾城的鸡舍建在山头的树林里,当200只鸡“炸窝”啼叫,顾城被告到当地政府。顾城不得不在一周之内屠杀了一百多只鸡,顾城拎着一大袋鸡头扔到了当地女官员的面前,说,世界欺负我。在顾城的世界,只有他自己的秩序,那就是他渴望的纯净如宝石的纯净世界,即便是众多女人和他也是可以和睦相处的——前提是给,是和他自己和睦相处。他说吃饭麻烦,身体多余。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和他多年生活在农村,养成的和大自然对话有直接关系,造成了他的很多装束和兴味与众不同。顾城说:“我习惯了农村,习惯了那个粘土作成的小村子,周围是大地,像轮盘一样转动。我习惯了,我是在那里塑造成型的。我习惯了一个人向东方走、向东南方走、向西方走,我习惯了一个人随意走向任何地方,候鸟在我的头上叫、大雁在河岸上睡去,我可以想象道路,可以直接面对太阳、风,面对着海湾一样干净的颜色。”依然是对自然的向往!这种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行为无处不在。“学说话时两岁,我听见大人在门口说话,很好听,像风吹树叶,我也跟着说起来,随便说,我的声音也好听。大人们听不懂,我说话像鸟叫,不懂。我才知道说话不能随便说。有两次,我不说话,剩下的时间又说的很多。第一次是五岁,我知道我要死,我很难过。我看着晚的墙,白白的,像死人的灰烬,他们无言地看着我,等我到墙上去。什么也不能取消这件事。我生病的时候,嘴里有石灰的味道,时间在推我过去。第二次是1983年,我坐在一个树桩上生病,书长长的倒着,我看他每片干了的叶子,看每一天时光忽明忽暗,那么陌生,我又看到了自己的十七岁,那好像是一个界限,十七岁那边有鸟的叫声。…我生起病来,看见自己像一个小虫,在字里爬,我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当一个标本。”⒃这是顾城在日在中国当代文学与现代主义研讨会上的发言,像他在其他会议上发言一样,他双手搭在身体的前面,抬头看着天花板,近乎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但是每次发言几乎不用修改就是一篇美丽的诗文。那些神秘的情绪和体验和大自然紧紧黏着,顾城和自然之间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顾城是自然之子,他能听到自然的心跳,那颗心脏就是顾城。首先就是那顶戴在他头上的牛仔帽子,几乎是每次参加活动,顾城都要带着这顶帽子。关于这顶帽子,顾城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我怕冷呢,所以总带帽。”另一种解释是“这是我的‘思维之帽’,可以把外界的烦扰隔绝。”我相信第一种解释是玩笑,第二中解释才接近顾城的内心。也许,这就是顾城的那座城堡的塔尖,瞭望口,就是顾城诗中说的“凉凉的鼻尖”。顾城想远离尘世,过属于自己的刀耕火种的生活。促使顾城夫妇出国的闵德福教授曾问顾城:“为什么要到外边来?”顾城说:“我想种地,我想有一块土地,悄悄地度过一生。”在德国波鸿大学演讲时,顾城依然讲到:“为了找一片自己的土地,一个树林的家,我在离奥克兰不远的小岛上找到了我需要的地方。那是一片原始丛林,一间老房子。岛上的居民不多,有欧洲人,也有毛利人,在没有人的地方有羊。到达到达那个小岛的第一天,我对我的妻子说: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准备过这样的生活,现在我终于跨过了这个倒霉的世界,到了我要到的地方,我的生活开始了。”是的,生活是在继续,但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以这样的想法和性格,可能让顾城安宁吗?
什么是个性?个性就是不屈从于大众心理和行为,往往鹤立独行,傲慢偏执。对于崇尚个性,需要个性创造自我风格的诗人,哪个成功的诗人不是偏执的呢!——我坚信这一点。而顾城的偏执个性似乎更加突出。1984年,在接受香港诗人、《诗双月刊》编委王伟明的采访时,顾城说了这样一番话:“我是个偏执的人,喜欢绝对。朋友们在给我做过心理测验后警告我:要小心发疯。朋友说我有种堂&吉诃德式的意念,老向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高喊前进。我想是有道理的。我一直在走各种极端,一直在裁判自己。在我生命里总有锋利的剑,有变幻的长披风,有黑鸭子和圣女崇拜,我生怕会宽恕自己。”顾城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应该是把英儿当成了圣女,
但是,当他发现英儿已经不是处女的时候,又是何等的失落。但是他依然疯狂地爱着英儿,陷入英儿的性欲不能自拔。这些内容,在那本自传体小说《英儿》中有过大量的描写。要知道,那是一本需要谢烨打字,协助完成的小说。作为人,作为女人,当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做爱,是什么心理?后来,人们在回顾谢烨的一生时,认为谢烨之所以和顾城结婚,是因为想借助顾城的名声抬高自己。如果爱是自然产生的,就像顾城和谢烨在火车上一见钟情,那么,这种属于谢烨的荣耀也是应得的。不过,也许在没有完全走进顾城的
生活的时候,谢烨跟本不知道,一个倾心自然,营造自己的世界的男人,对生活的排斥,这需要一个女人怎样全天候的打点和照料,大到买房,做翻译——顾城是激流岛上唯一不说英语的外国人;小到做饭,洗衣,买车票,行程安排。一个同样有才华的女人会不会心甘情愿做一辈子顾城的保姆,尤其要忍受近乎神经质的人的坏脾气。于是,谢烨想退出了,当他意识到英儿和顾城之间的恋情时,她既不能阻止偏执的顾城停止去爱,也不能阻止偏执的英儿不爱,但是自己又不能全身而退,因为她已经成为顾城这座城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为城堡的城墙,她一旦走开,顾城的城池就会坍塌,会死。唯一的万全之策,就是能找一个替身。——这是多么稳妥却又天真的想法——许只有诗人才真么想。于是谢烨安排了英儿——和顾城二人早已倾心的人来激流岛。尽管英儿在北京时,曾对好友文昕说:“我只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如果我是雷(谢烨)的话,我也许会比她强呢。雷做的事,我有什么不行?”等英儿真的来了,顾城在精神上和肉体上,和她合二为一,但是,一旦具体到照顾顾城的时候,英儿跑掉了,那个因为着急因为生病而近乎歇斯底里的顾城还得需要谢烨照顾。我翻阅了大量资料,不管是坊间关于顾城是神经病的传闻,还是针对顾城本人的采访,顾城自己说自己偏执,毋庸置疑的是,顾城的确是生活上不能很好照顾自己的人,换句话说:顾城不能过平凡人那种凡俗的生活。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照料他,这个人,后来成为了谢烨。相识的十年,顾城已经习惯了谢烨的存在,甚至是形影不离,就算是接到去德国讲学的时候,顾城也从未考虑主办方只允许他自己去的要求,一定要带着谢烨;就算在激流岛,英儿要顾城在他与谢烨之间做出选择时,顾城毅然决然的说:“我离不开她!”——他几乎忽略现实生活必须的一切细节,而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顾城又必须需要有人打理这“凡俗”的一切。亲爱的读者啊,我不能在这些事实面前,说顾城与谢烨之间的伟大之处是“爱情”,顾城更多的,是对谢烨的需要!请允许我,把它解读为“亲情”
——如果我解释错了,希望顾城和谢烨在天有灵能原谅我。
也许,我的理解是有道理的,就像谢烨做的一切有道理一样。十年了,她累了。顾城这座“城堡”,只允许她们两个,不,还有英儿存在。哪怕是小木耳的出生,也并没有给顾城带来快乐,因为,顾城还没准备好。顾城渴望的是“女儿”,因为她认为,女孩儿才是圣洁的。谢烨,在这样的一座城里,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我想,谢烨一定是累了,所以,才要走,才会把英儿接来,并为英儿准备好了一切,“在英儿上岛的第一天,谢烨在给英儿布置房子时便说过:这是给你布置的新房。”在英儿的自传体小说中,英儿写了她在激流岛顾城的住所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她住的新房的位置,“我睡觉的地方是过厅的一个拐角,一个好看的大花帘子从天花板一直垂落到地上,像一面墙,把它和厅隔开了。”当顾城和英儿在家的时候,谢烨会知趣的我找个借口出门。谢烨明知道这是“引狼入室”,却偏偏这样做了,难道她真的以为为自己找好了“退路”?顾城允许谢烨这样吗?顾城的城堡是他设计的,他城堡里的人不允许背叛他。在我阅读的大量英儿和顾城的信件中,有一封顾城写给英儿的信,或许能更充分说明顾城的真实想法:“安下家来,看山,看《寒山子研究》,我的心走得更远,走到无人处想你。想在北岛上建一个中国楼台,或建一个小家,有纺轮,我一定要建我心中的世界。遇到雷(谢烨),遇到你,是奇怪的事,使我相信梦。你跟雷说,上帝会看到我们,从此不会遗失,我们是一起躲雨的小虫,花壳壳,你是红瓢虫,好看的一种。在天冷之前,我们已经找好了藏身的地方,也许在岩缝里铺上木板吧,像过家家一样,外边大山谷里大风吹着,什么也没有。可我们在一起,木板就会散开,山就不会逃走。伸出手的时候能听见自己,很小的锅里煮十五颗豆子。长成大人才有当娃娃的权利。就是生命像一个白天,太短。我们的游戏刚刚开始,不许天黑。我一吹就有火了,火红红的把你们又画下来。”但是谢烨来了十年,要走了,而且是跟着另外一个外国人走了;英儿来了,却不是他想象的处女,最终也和一个老外走了!顾城的“城堡”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男人,他的“女儿国”不再有任何一个女人!谢烨当然知道顾城这些想法,英儿当然也知道,当英儿和顾城结合在激流岛后,英儿内心的忐忑可想而知,“我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如何把过去放在语言里讲给面对着我的城。他在女儿国里所建立的宗教使我深感罪恶无边。”顾城啊,顾城,你远离尘世,却在不断接受来自尘世的女人进入你营造的像梦一样的“女儿国”,如果你不能教化他们,让她们与你同爱,剩下的,会是什么呢?建立在诗句和梦幻中的“城堡”只能在现实中破碎,“生命永远有另外一种可能,全在你心中一念。”这是顾城写给英儿的信中的结尾的一句话。对于顾城,这一念,可能就是他的任性,“也许/我是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我是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⒄(《我是个任性的孩子》)这首诗歌写于1981年3月,顾城似乎在沿着这首诗歌描述的一切行走着,但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土地,却没有用蜡笔涂抹去一切不幸,“没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创痛/只有撕碎的那一张纸”。一首诗歌,像是谶语。
谶语。我一直想避而不谈,关于诗歌的,谶语。但是面对顾城,那些闪光的句子,像穿过黄昏的风,发出死亡的气息。1971年夏,顾城14岁的时候,写下了这样的诗句:“梦像雾一样散去/只剩下茫然的露滴”(《幻想与梦》)。顾城22岁时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在黄金的沙滩上/安息着远古的悲剧/在深绿的波涌中/停着灵魂的船”(《眼睛》),“啊,我是一座小城/一座最小的城/只能住一个人/只能住一个人/我的梦中人我的心上人,我的爱人哪——/为什么不来临/为什么不来临”(《我是一座小城》)。1980年,顾城写下“爱我吧,海/我的影子/被扭曲/我被大陆所围困/声音布满/冰川的擦痕…城市/无数固执的形体/要把我驯化/用金属的冷遇/笑和轻蔑”(《爱我吧,海》),“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始终没有长大…我相信我的听众/天空,还有/海上迸溅的水滴/他们将覆盖我的一切/覆盖那无法寻找的/坟墓。我知道……(《简历》)”。1981年,顾城写道:“不要睡去,不要/亲爱的,路还很长/不要靠近森林的诱惑/不要失掉希望…在古塔的另一边/有许多细小的海浪/悄悄爬上沙
滩/收集着颤动的音响……”(《回归之一》),“也许,我们就要离去/离开这片/在东方海洋中漂浮的岛屿”(《回归之二》),“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画下想象中/我的爱人/她没有见过乌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不会忽然掉过头去”(《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1983年,顾城写下了“开始,开始很凉/漂浮的手帕/停住了/停住,又飘向远方/在棕色的萨摩亚岸边/新娘正走向海洋”(《爱的日记》),“我要对小巫女说/你走不出这片国土/哦!国土哦!这片国土/早晨的道路上/长满了凶猛的灌木”(《小春天的谣曲》)。1983年,顾城写下《我不知道怎样爱你》:“岸上有凶器,有黑靴子/…门上有铁,海上/有生锈的雨/一些人睡在床上/一些人飘在海上/一些人沉在海底/…别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写下了《我相信歌声》:“那就是你/在拨动另一片海岸的树丛/你笑着,浴巾已经吹干/天上蒙着淡蓝的水汽/你笑着,拨开树丛”,也写下了《海的图案》:“房子是木头做的/用光托住黑暗/…海就在前面/又大又白闭合的海蚌/就在床前,你没有看见/海就在我的身边颤动”。1984年,顾城写下了这样的诗句:“你登上了,一艘必将沉默的巨轮/它将在大海的呼吸中消失”(《方舟》),“总有人在思想,脸上现出阴凉的光辉/总有树要分开空气、河水,分开大地/使生命停止呼吸,被自己的芳香包围”(《河口》)。好了,到此吧。顾城的诗歌大都写在年,众多诗歌选本选的顾城的诗歌也都是这一时期的诗歌,这是顾城创作的黄金期,很多让顾城成名的诗歌,像《一代人》、《小诗六首》、《我是个任性的孩子》就出自这一时期。在这些诗歌中,我们能看到顾城创作题材的多样性,也能看出属于顾城自己的、具有独创性、引起广泛争论的诗歌,同样,在众多的诗歌中,我也发现了上述罗列的具有暗示性的诗句,它们和海、船、木屋、岛屿、水、森林、树林、树杈有关,这些诗句暗合了顾城以后在激流岛的生活,很难说是这些诗歌把顾城“引”进了激流岛,还是顾城按着内心的幻想“走”进了激流岛,反正在诗句和结局中,产生了某种契合,尤其那首《任性的孩子》中的诗句:“我还想画下自己/画下一只树熊/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发愣……”,这和顾城用斧头“打”了谢烨之后,自缢树上何等的相似啊!著名的诗人罗&勃朗宁曾说:“尽管诗歌疯狂,悲哀而又恶劣,但却甜美。”面对顾城的诗歌,我说不出诗歌中的甜美,只有苦涩。在那段岁月中,顾城是任性的孩子。难道,英儿不是吗?谢烨不是吗?刘湛秋,不是吗?诗歌使人疯狂,难道不是吗?
性格和命运是一对孪生兄弟,从生命的开始就注定了以后的走向,除非,有人能有强大的力量改变一切。但是,面对偏执的顾城,谢烨没有改变顾城,也没改变偏执的英儿;英儿面对他爱的顾城,没有改变顾城要留住谢烨的想法;而顾城同样没有留住这两个女人在自己的城堡。这是思想意识的悲剧,是性格的悲剧,也是为人处世的悲剧。在顾城的这座城堡,三个看似相关的人,其实在走着不同的道路,年轻的代价、理想的代价、世俗的代价在这里交汇、交织在一起,然后以血和泪的形式各奔东西。留下来的,只有诗歌。顾城的诗歌,谢烨的,英儿的,还有,他的小木耳,那个他开始没有接受,最终爱着的孩子——顾城的最后一首诗歌《回家》就是写给杉&木耳的。“杉木/我要对你说一句话/杉木,我喜欢你/这句话是只说给你的/再没有人听见/爱你,杉木/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这是日,顾城离开德国返回新西兰,途径美国,在飞机上写下的最后一首诗歌,并且在10月2日-7日,开始为儿子写一本书。多么温暖的结尾!那个顾城曾厌弃的儿子最终成为了顾城的绝笔,这是不是意味着顾城的“城堡”坍塌后,要重新回到人世间?如果顾城活着,谢烨活着,该有多好,他们一定会过着普通的生活,诗歌中的梦将被现实生活的阳光重新照亮。如果顾城和谢烨活到现在,也是近六十岁的老人了。杉&木耳也25岁了。英儿也活着,应该50岁了。他们活着,那些故事越来越淡,或者越来越浓,总之,都是身后的云烟了。梦过后,还是黎明,黑夜给的黑色的眼睛,还有什么不能看透、看穿呢?只可惜,关于顾城一切的一切,只剩下了设想——
顾城,你,你们,这任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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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深夜—7日夜晚存稿
(这一段时间,我不停地搜集手头关于顾城的所有资料,包括刊物、诗集、纪实文学、杂论,不停的整理这些资料,试图用我20年来的人生阅历和诗歌经验找到一个真实的顾城——不只是作为诗人,同样作为罪人的顾城。20年前的十月一,顾城和谢烨还在吵架,20年后的十月一,却有一个农村的小伙子在收集他们关于诗歌的声音。在今天,楼顶都可以盖别墅,顾城,你还有什么样的城堡不能建立,不能公开呢!英儿也许活得依然很好,刘湛秋也许依然活得很好——也许肉体的存在,就是生活的最好。姑且让我梳理一下、感受一下、感慨一下你们的生活吧,把那段光阴中所有的不幸放进秋风,只留下金菊、红枫和每年叶子上河流一样还没干涸的幸福,让所有热爱诗歌的人好好活着!&——后记)
⑴《顾城的诗》,人民文学出版社,16-19页《生命幻想曲》,1998年3月北京第一版,2000年3月北京3次印刷。
⑵同上。155-156页《风偷去了我们的桨》.
⑶《顾城弃城》,119-120页《寻找自己的梦》,团结出版社出版,萧夏林主编,1994年2月第一版.
⑷同上。119页。
⑸《灵魂之路——顾城的一生》,157-158页,江熙、万象著,中国人事出版社出版,1995年9月第1版.
⑹顾城《海蓝——顾城新诗自选集》,137页,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1993年12月第1版.
⑺王安忆《岛上的顾城》,写于日,发表于香港《明报月刊》1993年8月号.
⑻同⑸.
⑼同⑸,第225页.
⑽英儿著《魂断激流岛》,125-128页,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1995年4月第1次印刷.
⑾文章《顾城之死》,作者温泉信、赵颖华、陈国华、史玮、潘宪、王葳,日《北京青年报》.
⑿同⑽,第228-229页.
⒀同⑽,143页.
⒁同⑽,146页.
⒂同⑽,222页.
⒃发言记录《忘了录音》,44页和29页,双月刊《诗潮》,月号,《诗潮》杂志社编辑出版.
⒄《顾城的诗》,131-135页,顾城著,1998年3月北京第1版,2000年3月北京3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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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物简介
1、顾城:朦胧诗主要代表人物,顾城被称为当代的唯灵浪漫主义诗人,早期的诗歌有孩子般的纯稚风格、梦幻情绪,用直觉和印象式的语句来咏唱童话般的少年生活。其《一代人》中的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成为中国新诗的经典名句。后期隐居激流岛,日在其新西兰寓所因婚变,妻子谢烨死后自杀。留下大量诗、文、书法、绘画等作品。作品译成英、法、德、西班牙、瑞典等十多种文字。
2、谢烨:1958年生,北京人。她爱好文学,写散文,也写诗,1986年辽宁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朦胧诗选》中也收有她的几首诗。“当我离去的时候/我们相信你能微笑/能用愉快的眼睛,去看鸽子/能在那条小路上/跳舞,一边想入非非地/设计着未来/我相信我是幸福的/甚至幸福得不能呼吸/不能回答你的询问/我待得太久/已变成/一片山谷/已变成了/山谷中泉水和云雀的歌声。”(《我不相信,我相信》)。日于新西兰所居岛,谢烨被其丈夫顾城重伤,顾城后自杀,谢烨于其死后数小时不治。
3、李英:女,笔名麦琪,顾城遗作“英儿”一书的原型。1963年生于北京,198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分校中文系。在《健康咨询报》为编辑,同年成为老诗人刘湛秋的诗人,调入《诗刊》社任编辑。
二、顾城诗歌代表作
《生命幻想曲》
把我的幻影和梦
放在狭长的贝壳里
柳枝编成的船篷
还旋绕着夏蝉的长鸣
风吹起晨雾的帆
在蓝天中荡漾
让阳光的瀑布
洗黑我的皮肤
太阳是我的纤夫
用强光的绳索
走完十二小时的路途
我被风推着
太阳消失在暮色里
我驶进银河的港湾
几千个星星对我看着
新月---黄金的锚
海洋挤满阴云的冰山
“轰隆隆”---雷鸣电闪
我到那里去呵
宇宙是这样的无边
用金黄的麦秸
把我的灵感和心
装好纽扣的车轮
让时间拖着
去问候世界
百里香和野菊的草间
蟋蟀欢迎我
抖动着琴弦
我把希望溶进花香
黑夜象山谷
白昼象峰巅
睡吧&&& 合上双眼
世界就与我无关
黄尾的太平鸟
在我的车中做窝
我仍然要徒步走遍世界--
沙漠、森林和偏僻的角落
太阳烘着地球
象烤一块面包
我把我的足迹
象图章印遍大地
世界也就溶进了
一支人类的歌曲
在宇宙中共鸣
《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也许 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
每一个时刻
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
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笨拙的自由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
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
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她没有见过阴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
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
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
画下丘陵——
长满淡淡的茸毛
我让它们挨得很近
让它们相爱
让每一个默许
每一阵静静的春天激动
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我还想画下未来我没见过她
也不可能 但知道她很美
我画下她秋天的风衣
画下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
画下许多因为爱她
而熄灭的心
画下一个个早早醒来的节日——
上面贴着玻璃糖纸
和北方童话的插图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涂去一切不幸
我想在大地上
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我想画下风
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
画下东方民族的渴望
画下大海——
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
最后,在纸角上
我还想画下自己
画下一只树熊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
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
他没有家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许许多多
浆果一样的梦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我在希望
但不知为什么
我没有领到蜡笔
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
我的手指和创痛
只有撕碎那一张张
心爱的白纸让它们去寻找蝴蝶
让它们从今天消失
我是一个孩子
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
《小诗六首》
1、在夕光里
在夕光里,
你把嘴紧紧抿起:
“只有一刻钟了!”
就是说,现在上演悲剧。
“要相隔十年、百年!”
“要相隔千里、万里!”
忽然你顽皮地一笑,
暴露了真实的年纪。
“话忘了一句。”
“嗯,肯定忘了一句。”
我们始终没有想出,
太阳却已悄悄安息。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云,灰灰的,
再也洗不干净。
我们打开布伞,
索性涂黑了天空。
在缓缓飘动的夜里,
有两对双星,
似乎没有定轨,
只是时远时近……
两个自由的水泡,
从梦海深处升起……
朦朦胧胧的银雾,
在微风中散去。
我像孩子一样,
紧拉住渐渐模糊的你。
徒劳地要把泡影,
带回现实的陆地。
天是灰色的
路是灰色的
楼是灰色的
雨是灰色的
在一片死灰之中
走过两个孩子
鸟儿在疾风中
少年去捡拾
葡萄藤因幻想
而延伸的触丝
海浪因退缩
而耸起的背脊
&《鬼&进&城》(八首)
  ○点
走路非常小心
它害怕摔跟头
(星期一)
鬼是些好人
他们睡觉 醒了
就看布告 游泳
那么高的在水边站着
在地下游出一片金子
翻鱼 翻跟斗 吹哭过的酒瓶子
他们喜欢看上边的东西
一把抓住金黄的
       树叶
鬼有时也会读:“毕竟他们原来认识”
然后把手放在文件下边
“这棵水边的老玫瑰”
他们齐声 吐出一片大烟雾
傍晚的人说
“该回家了”
他们一路灯影朦朦
鬼不说话 一路吹风
站上写 吃草 脸发青
一阵风吹得雾气翻滚
(星期二)
就看见了人 睁开
就看不见了
一只嘻笑的风筝。
在梦里有时看它
现在沿着阳台的栏干
它往下跌 鬼小心地下来
满走廊都是嘻嘻哈哈的
          风筝
“人家一半 你也一半”
他打开一件衣服
看里边 没人 又打开一件
有一个短蓝的裙子
“第 病 的 螈浸在水里”
  五 室 蝾
   他吃了一惊
 他看见一条大红鱼对他看着
鱼在生病 牌子上写
鱼从一边慢慢打他发热的手掌
(星期三)
星期三进城
鬼想了半天
踩了自己的影子“砰”
        的一下
鬼发现自己破了个大洞
米花直往下流
  大人五分 小孩三分
  再小的两分
鬼赶紧蹲下来补自己的衣服
又把马路补好
“砰”的一下 人也破了个大洞
   歌声直往上涌
再也没听过景春春的消息
到处爆发了游行
皇子开始收他冬天的衣服
你在桥上站着
      汽车动处火车停
“相思主义的定义是
本来我早就想打了”
        小孩
四面八方扔瓶子
(星期四)
鬼审  圆珠笔
 开一朵要三分
圆珠笔绕过一些成人
把他们缠住 滚一个球
把他们吃掉
  她改名不留痕迹
圆珠笔芯把一个字吃掉 再写
  姓 未婚
  名 厚嘴唇
  火山冷 从北方来的
光靠磨嘴皮子是不行的
一个人吐一个人 谁高谁说
“还有三分钟花就开了”
谁问  空气逐渐透明
一个人 在书房里搭衣
服垛子 放领
笔画越来越少越
一个人画  鬼就少好几根头发
(星期五)
(他越来越凶)
  推人 上玻璃
  鬼一退
人到变了有嘴有脸
的大饼 他不敢问自己是不是
倒了 掀开嘴看边上的汽车号码
  一匹马
  五朵云 五个兵
一匹马夹在书里发狺 他同时注意到
尖下巴的作者和上边的蓬松脑袋
  五个马   五个兵
     往回走     将
 枰  平平  枰  五个军
 (他怎么走都没希望了)
那是一个北方棋局
葡萄枯黄 士兵英勇 花草茂盛
他第一次在电影里播新闻节目
(星期六)
又一次演电影
   是:玉米花革命 片头
好几个人打他
他说 是旅长师长可以
  军长不行 军长我还想当呢
  你别骗我
  一大队兵在地上送礼
  谁不知道 红梅花开
  由绿变红她是对方的
  要人 要就要讲条件
  花儿为什么这样 红
第一:结婚登记
 要改名就改小名 用圆珠笔
第二:学生拿板凳 往天上
 扔  不是这么扔
要三个人踩板凳往天上扔绳子
 扔好了 才算风筝
第三:嘻嘻哈哈
他一笑 导演就弄得烟雾弥漫
(星期日)
“死了的人是美人” 鬼说完
就照照镜子 其时他才七寸大小
 被一叠玻璃压着 玻璃
        擦得非常干净
“死了的人都漂亮  像
     无影玻璃
      白银幕 被灯照着
      过幻灯 一层一层
死了的人在安全门里
一大叠玻璃卡片
他堵住一个鼻孔
灯亮了 又堵住另一只
灯影朦朦 城市一望无垠
她还是看不见
你可以听砖落地的声响
那鬼非常清楚
死了的人使空气颤抖
远处有星星 更远的地方
还有星星 过了很久
他才知道烟囱上有一棵透明的杨树
&注:题图为顾城的画。插图和压底照片均来自百度图库。
【写下这篇文章后的半年多时间,日,英儿也去世了。我不清楚刘湛秋封锁这一消息的真实想法,但是,人毕竟去了。死真的可以使一切解脱,包括罪。还要说什么,不说了,所有的恩恩怨怨可以结束了。真的可以吗?愿生者平安,死者安息。——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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