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意思,心中怒火溶化金的下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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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绵绵无绝期(九)
.cn 日&15:43 新浪论坛
&&&&作者:石松茂
  此恨绵绵无绝期(九)
  刘镇长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又饥又饿天又冷。他不敢想象,他不明白,六姨太为啥斗胆拒绝他。他咽不下这口气,慌乱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尤其六姨太的反常,让他痛心嫉首,怒不可遏,辗转反侧,转到半夜回到家,老婆还是不理他,用手扒拉醒她,她骂了几句,你要死呀?刘镇长只好作罢,快天亮的时候他才睡下,心想,这回你六姨太和王大牛还住哪儿跑?
  天亮以后,镇上人才知道金家大院失了火,纷纷赶到后,马棚已经烧塌,不见王大牛和六姨太,有人说:“大火烧了半夜,人早就烧没了。人们救灭了火,仔细查找没有发现啥。人们一直推断是王大牛跟六姨太放的火,他们可能私奔了。
  刘镇长说:“真的私奔了,他能奔到哪儿去?心想,我把门用铁丝缠好了,咋没烧死他们呢?刘镇长在那儿看来查去,以局外人的姿态猜测大火之中逃出的六姨太。
  金家丢了三匹马,一辆木制的轿子车,刘镇长恍然明白,是的,一定是王大牛套了车拉走了六姨太,半天夜里可能商量好逃走了。
  刘镇长很震惊,六姨太并不柔弱。他不了解六姨太的心态,六姨太说过,你想要我吗?做小也行,我不想这样活下去,如果你不答应,你休想沾我一根汗毛。
  他以为她是恐吓他,向他要个条件,甚至是一种威胁,刘镇长可不怕威胁,他只是表面上敷衍着,内心里产生着久已焦渴的占有欲,尽管六姨太放荡,甚至不计较王大牛是个长工,但她拒绝刘镇长,而且以死相拼,这一点刘镇长痛苦极了,心情沮丧,诅咒自己没有认真对待一下女人。
  刘镇长还没起被窝,就有人来砸门。他侧过脸来问:谁呀?屋子里的麻脸老婆已经跑出去他支起身子开始穿衣服,刚披上棉袄,麻脸老婆后面跟着进来那个人。
  快起来,我们金队长找你!来人正是金长起手下的一个兵,他打量了他一下。啥事?噢,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你快点呀!我走了。
  刘镇长心里开始打鼓,天刚亮金少爷就派人来找他,十有八九没有啥好事,不去脱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他疑虑重重地,你真的不知道啥事?来人回答不知道。
  刘镇长把差人打发走了,坐在被窝里又点上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胡思乱想。他觉得这事有点儿突然,于是心里恐惧,闷闷不乐,脸上立刻浮现着疲惫和沮丧。
  刘镇长走进镇政府大院,进了屋门放慢了脚步,就听东屋里路边一郎歇斯底里地训诉着金长起,一时弄得刘镇长进退两难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愣在了门口,侧耳听着。他还没听出一句半句的训话,金长起一撩门帘走了出来。吓得刘镇长一激愣,噢,呵……金少爷,你回来了?刘镇长掩饰着慌乱,脸上浮着一层笑容。
  你来了多大会儿了?金长起盯着刘镇长。
  我刚到,刚到,这不刚想进,你却出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废话,没事就不找你了,我问你我家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不,不是,你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金长起凑近了刘镇长,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子,你还耍赖,你当我不知道呀!六姨太告诉了我,你吓唬她赶她走。告诉你,让你干你能干,不让你干了你这个镇长早完蛋了。
  刘镇长深知金长起的为人,像狗一样翻脸不认人,再不说实话就要挨耳刮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双手推开子金长起,你叫就这样对我,你知道六姨太做的事吗?
  她咋啦?你说。金长起盯着刘镇长。
  我不敢说:“我怕你,其实,我是亲眼所见。刘镇长说。
  有屁就放。别卖关子。金长起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又递给了刘镇长一支。刘镇长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然后一本正要地说:“我那天晚上去查夜,听见了六姨太跟王大牛……所以我一气之下放了火。
  真的?金长起又抓住了刘镇长。
  我要说瞎话是你儿子!刘镇长举手盟誓,金长起沮丧地松开了手。
  真该死,他们也欺负我,还有路边一郎个龟孙子。走!金长起一拉刘镇长,于是刘镇长跟着金长起走了出去,他们来到了一个小茶铺里,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眼下这日子真愁人呀!我咋就斗不过四少爷一家人呢?他们肯定通地下党,通八路,要不我三弟也不会被洪家三小姐迷魂住?路边一郎对我很不满意,他说我是本地人,谁干啥还搞不清楚,饭桶一个,他妈妈的说我是饭桶!
  金长起一时挺恼恨,心里空荡荡的长吁短叹,不时满脸怒气,骂骂裂裂。突然,他站了起来,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做给路边一郎看,杀他几个。
  刘镇长察颜观色。刘镇长说:“那你想杀谁呢?
  杀你--金长起脱口而出。
  金少爷,你开玩笑吧?
  刘镇长语无伦次,浑身哆嗦,脸蜡黄一点没有血色,冷汗渗出来,他强打精神极力镇定自己。
  金长起抓住他的肩,他胆怯地向后缩着。
  说玩笑是玩笑,说不是也不是,你得给我想个办法,我得向路边一郎交差。
  刘镇长抹了一把汗,脸上的笑自然了许多,他按下金长起归了座位,拿起茶壶急忙给金长起倒水,然后也给自己的碗里满上水。并用眼角扫着金长起。金少爷,喝茶!
  你别胡弄我,有办法你就说吧?
  找个替罪羊。刘镇长说。
  找谁?金长起说。
  王大牛!他可是欺负六姨太的主儿,杀了他可谓一举三得。
  刘镇长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有点儿眉飞色舞,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见金长起直了眼,然后说不成,我也没法子了。
  金长起笑了笑,他没有再拿刘镇长出气,也不想恐吓他了,知道他不禁吓,刚才那一幕他心里好笑,披头盖脸地责难他,让他一时六神无主,吓尿了裤子不是不可能,金长起想到这不由他窃笑。刘镇长一直揣度着金长起,他吓的心惊肉跳,心想,一旦胡弄不好他,他拿你是问,杀了你还不是易手翻掌的事儿。这个年代汉奸吃香。等日本子死光了,我看出你金少爷不如一堆狗屎!
  长期以来,刘镇长睡觉都做恶梦,他害怕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害怕、担惊,不过,这会儿,他心里正骂金长起,这个龟孙,枪口对准了我?毕竟我是急中生智,转移了目标,让他傲慢地等着,我不理他。
  沉默了良久。金长起说:“那你去找他,我然后再请你!刘镇长走在回家的路上,心儿像扔在冬天的雪地上,天空阴暗,气景浑浊。突然,一只公鸡立在不远的草垛上打鸣,吓了他一跳。侧身看了看,叫他心里格外难受,从雪地上吹过来的寒风,时而卷起细细地雪粉直往他身上扑来,他没有躲避的心思,就像汉奸金长起让他寻找私奔的六姨太和王大牛一样,他是躲避不了的。
  这是个难题,他们私奔了一定会藏起来,寻找他们岂不是大海里捞针。刘镇长心里没底,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神情更加忧郁,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好像失去知觉的人,唯有他的双腿还在机械地走动着。
  推开大门,眼睛环视了一下,他看见房顶上冒着炊烟,麻脸女人做饭,院子里几鸡正在觅食,飞来飞去的麻雀挺热闹,除此之外,一切显得格外沉寂。
  他进家后,麻烦老婆只顾烧火做饭并不理睬他,他也没心思说话,他刚想依着被子躺一会儿,老婆就跟了进来。你又咋的了?一大早的就给我摔脸子,吃老鼠药了?
  麻脸女人瞪着三角眼。用手指着刘镇长,像大人吓唬小孩子一般。刘镇长闭着双眼没心思理她,他正在考虑用啥法儿找到王大牛和六姨太,听见老婆说:“你是死人呀!然后睁开眼看时,老婆已去了外屋。他感到很疲乏,浑身酸疼,他面临着许多艰难,生活在两者之间,一旦有闪失他会丧命的,因此,心绪总是不安宁。
  老婆放上吃饭桌,盛了饭,也不让他吃饭,一个人端起碗就吃。他生气了,实在不想看那副麻脸,跳下炕准备走时,老婆说:“又死哪儿去,不吃饭了?刘镇长说我跟金少爷吃了点心,这话惹怒了麻脸女人,你就跟他胡混吧,早晚你要上他的当,他是个啥人,他是汉奸!得得,你少说两句吧。
  刘镇长心里像塞满了草,他没心思听老婆的唠叨,老爷们的事不愿向老娘们说:“这是她一惯的主张,可是今天他一点主意也没有,犹豫半天,他没胆子不去,只好硬撑着办。刘镇长陷入了焦虑的痛苦之中,他的意志力就要被摧垮了,麻木地走着,他担心为汉奸和日本人应付的事儿多了,怕蔡会长责怪。虽然目前没说什么,自己也宣过誓入过党了。他夜不成眠,时常扪心自问,有时挺内疚,有时只能逃避。长此以往,他有点心力交瘁。以前他对汉奸公开表示过义愤,当日本人在盐河镇安了踞点,金长起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起来,他又恐惧他,心里思虑着,要不要向党组织汇报呢?让他们出个主意,或许自己有个解脱的办法。但是,当他怀着急切难挨的慌乱心情,来到洪家大院时,只是向里边张望了一下,希望看见人又不希望碰上人,踌躇了良久。他没有勇气去见蔡会长。
  他觉得没用,征求谁的意见也得去找六姨太和王大牛,原打算向金长起讨个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放一把火赶走了他俩,绕了一圈他还得亲自去找,他上了路,走出村口回头看了看盐河镇,心中涌出无限悲凉。
  王大牛能上哪儿去呢?只好到王大牛的老家去打听,然后再做打算,操他娘的,不听他金少爷的,脑袋难保呀!他苦笑了一下,吐了一口痰,朝大路悻悻地走去。
  三姨太起床的时候,太阳有一树梢高了,她摸摸索索穿上衣服,偎在炕上回忆着夜里做过的梦,她看见一个人被杀了,浑身是血,那血流在她的脚下,吓的她没命的仓惶地逃,一跌跤醒了,浑身发抖,心里凉风呼呼地刮。心想,见了血梦就破了,自己安慰自己,但是,心情却畅快不起来了。
  四少爷和冯香儿请了安以后,他才下了炕,蔡会长帮她梳了头,洗了脸。三姨太说:“快点吃,今个是十五,一起上庙里进香去,乱世灾难多,三姨太也学会了供菩萨、烧香火,总是祈祷他们洪家平平安安。
  怪事,金长起到这里干啥?穿得很气派,这个汉奸,准见了谁害怕的。谁都低头哈腰叫声金少爷,其实,心里恨的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因此,他声名狼藉,人们每时每刻都在诅咒他。
  三姨太想,莫非他幡然悔悟,想改邪归正,陪同三姨太的蔡会长说:“别看那副模样,还不是老虎戴眼镜,假充善人!
  蔡会长不想念他,他的恶习改不了,他这样做无非是打探消息,不怀好意,门口相遇时,金长起摘下了帽子,朝三姨太点头致意,三姨太,你也行善来了?殷勤地跟三姨太说话。三姨太迟疑了一下,想说没说:“好像瞅了他一眼就进去了。
  三姨太相信,他跟洪家斗了好多年,不管他如何伪装,她也看清了他的嘴脸。一个令人唾弃的汉奸
  一路上总有人跟三姨太打招呼,盐河镇的男女老幼都认识她,都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目送着她离去,这个场面蔡会长见得多了,她不以为然,人们都向往家庭富足,生活幸福,这是无可厚非的。
  回来的路上就有一些人伪军和日本兵堵住了路,一律不准回家,都被赶到广场上的那棵大槐树下,又有啥鬼点子呢?三姨太惊恐地望着蔡会长,蔡会长一身佣人打扮,扶紧了三姨太。
  随着涌入的人流,她们来到了广场,周围都是持枪的日本兵。汉奸金长起也穿上了军装,不一会儿有几个日本兵抬着一个三角架来了,他们放好三角架就站在了一边,好像等什么人。三姨太没有猜错,一身军装,腰里挎刀,手里牵着狗的路边一郎出现了,所有的日本鬼子给他打敬礼,金长起围着他屁股后面转,刘镇长也站在他们身边,一直不敢看三姨太,眼睛总瞅着远处的天空,甚至很惊讶那副三角架。三姨太想,日本子又要杀人了,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把所有的人都赶来,就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三姨太浑身冷,腿有点儿抖,因为好多人都惊慌,有的说:“今天又杀人。三姨太受刺激一般,猛地想起昨夜的梦,又要杀人,自己不是梦见血了吗?仿佛有疑惑似的,一时她睁大了惶恐的眼睛,在蔡会长的扶持下,她镇定了一下精神。
  金长起穿着皮靴子来回走动,踏在雪上咔吱咔吱地响。然后他高喊一声,乡亲们,注意啦,现在路边一郎训话。
  日本人的话要由翻译重说一遍,镇上的人才能听懂,说是今天逮住了一个土八路,私通共产党,破坏大东亚共荣,暗杀日本皇军,罪不可恕。
  金长起说带上来。便有日本兵和伪军把五花大绑的王大牛架来,王大牛浑身发紫,被打的没有气力说话,耷拉着脑袋,死活一样价的态度。
  怎么是他?他通八路?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金长起让日本兵走开。他用手托着王大牛的下巴说:“你不说可没命了?然后扇了他一个嘴巴,王大牛一点反应也没有。
  浇油,金长起指挥几个日本兵往王大牛身上浇了一捅煤油,准备点天灯!
  王大牛抬起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六姨太的身子又白又嫩,她想嫁给我,不想让你欺负了,你想杀人灭口,好给你腾个方便,你呀不是人生父母养。
  这辈子没干啥好事。
  王大牛的话气急了金长起,他踢了王大牛一脚,然后吊了起来,几个日本人用力拉着绳子,王大牛被悬挂在三角木架上。然后命令点火,先把王大牛的裤子点着了,立刻一团火凶猛地烧起来。王大牛一点儿也不挣扎,只是伸出了舌头,用牙咬着,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三姨太心里发紧,他有啥罪过?金少爷这不是成心要他一死吗?
  蔡会长说:“你快别看了,说着把她的身子扭了过去。
  镇上人都明白金长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知道王大牛不会干什么反对日本人的事儿,他只知道给金家长年抗活,喂牲口,打扫院子,给金老爷赶车。
  金老爷死后,金长起的家也要有个人照应,离不了长工,所以就留下了他。问题就出在这儿,他那么蔫乎乎的脾气竟然敢去睡六姨太。金长起当然不肯放过他。其实,刘镇长不出主意,金长起也想杀了他,没有理由,这回找了个罪名。被烧的王大牛有多惨呀,他挣扎着,他喊了一声便垂下了头,大火烧断了吊绳,他摔了下来。金长起又亲手泼了一桶煤油,那火腾地窜了起来,烧化了地上的雪,雪水四溢。看见了没有,这就是私通八路的直场,跟日本皇军作对,不死才怪哩!
  说完,他走近了路边一郎,掏了烟给路边一郎,他用手一挡,理也没理。把战刀往刀鞘里一插,转身欲走,他对金长起的做法并不满意。
  日本兵和伪军们要撒退,就听见人们围着流泪,有人喊王大牛,人群让开一道缝,谁也没想到六姨太跑来了,她的小脚踏在雪地上有点儿滑,由于跑得急险些摔倒,嘶哑地喊着,冲进了火堆,扑在了王大牛身上,王大牛被烧得成了团,她脱下棉衣用力扑打着,可是她扑不灭反而着了棉袄,她仍掉棉袄扑土去,紧紧抱住了王大牛,两个人在地上滚了起来。
  金长起再想阻拦已经晚了,两个人变成了一个火球,滚来滚去,最后不动了。六姨太也被烧死了,浑身黑乎乎的,只有她的一双眼睛像流出来一样,人肉味儿苦,咸,涩,吱吱冒着烟,整个盐河镇都能闻到这股戗人的肉腥味儿。
  人们不敢看下去,都纷纷背过脸去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流泪。
  三姨太哆哆嗦嗦地说:“真惨,金二少爷没有一点不肠子!
  真是祸从天降,王大牛做梦也没想到金长起会对他下毒手,他要知道不会对金家那么忠诚,关键是他拐走了六姨太。
  六姨太的命有多苦,早点走了啥事也没了。
  三姨太目睹了这一切,陷入了极度不安,不管咋说:“他都被人当了替罪羊,那情景惨不忍睹,令人心惊肉跳。
  回到家,四少爷直安慰三姨太。段大巴掌一声不吭,心里却憋足了火气,两拳攥得嘎嘎直响,那是那么刚强的汉子,如今闻声也热泪涌流。
  谁不知道王大牛是老实人。金长起想法杀了他还不容易?刘镇长心里骂着,懊恼地无地自容。他这么说:“觉得心里空,不敢看任何人。是他找回来的王大牛,但是,他没想到金长起那么心毒手黑。
  阴云如铅一般沉重,笼罩着洪家大院,朱红三从夹壁墙里出来后,段大巴掌告诉了他,他们分析,敌人可能有行动,这次重回盐河镇又增了兵,我们不能轻视了。
  段大巴掌说:“有枪不打,有人不用,如果以我看,趁他们烧王大牛之际搞突然袭击,一定能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的!
  朱红三说:“那样不妥,那样要伤着群众,代价太大了,不能因为救王大牛,让更多的人遭难,我跟你的心情一样,恨不能立刻跟敌人真杀实砍起来。可是我们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有力地消灭敌人!
  我知道。你别说了!还是等马区长吧!
  是夜,马区长赶了回来,他们都钻进了夹壁墙,研究了当前形势,传达室达到了上极指示,四少爷明白了,咋的,又要转移,那我们咋办?
  马区长说:“我不走就是了,我死也死在盐河滩了,队伍交给了你们,我放心。
  段大巴掌说:“这是组织上的决定?我跟着部队走反而会拖累了你们,我打算留下来,我的意见请求你们考虑。尽管段大巴掌、蔡会长、朱红三都劝他走,可是都没能说服他。会议开到半夜,各自散去,朱红三拉住了马区长的手,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走了。
  蔡会长也说:“你走了,真有点舍不得,可是……以后你要多保重!说着,蔡会长眼里含着泪花。
  马三步说:“既然要革命就不能太感情用事,今天的分别为了明天的重逢。
  蔡会长没说啥,转身跟着朱红三走了出去。
  马三步一时挺失落,他觉得自己要失去蔡会长,尤其她最近的变化,他心里明白,但从未向她透露,他要努力争取。
  是夜,马三步一夜没睡。
  春天,乍暖还寒。
  朱红三又一次回到了盐河滩,他还打算劝说段大巴掌去带部队。
  三姨太拦住了他。他不愿走,你就别强求了。三姨太从心眼里愿意段大巴掌留下,有他在感到心里踏实,有事不至于惊慌。你打算多咱走?
  朱红三说:“今天夜里。
  三姨太说:“我为你送行。
  晚饭包了饺子,还弄了好几个菜,由段大巴掌、马区长、蔡会长、四少爷陪着喝了点洒。大家说着闲话,谁也没注意朱红三几时离开的。四少爷四处寻视了半天,,他说:“朱红三呢?咋不吭声就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是哩,没注意他。
  不可能,他不会不说一声。蔡会长说。
  你那么自信?马区长冲着蔡会长笑了笑。你知道他去了哪儿?
  反正他会回来的,不是说半夜之后才走吗?蔡会长解释着。
  马区长一时不快,感到一阵阵心热,他从而证实了蔡会长对朱红三的倾心,这种微妙的变化使他不安神,隐隐觉得她在处处关心着朱红三。出自工作上的考虑,他要求自己平静地对侍,凡事要考虑的周密、行动谨慎。他说:“你去找找他?
  好,你们等着。说着,蔡会长下了炕,穿上鞋就走。马区长随后尾随到院子里,趁机追上了她拉了她一下。
  他挺紧张,甚至有点心虚,竟被自己凶猛的动作吓住了,她并没有感觉到,她只是趔趄了一下,站稳后,马三步也扶住了她,蔡会长生气地,你干啥呀?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是……
  你少烦我!蔡会长一跺脚走了。
  马三步愣了半天,懊丧地说:“我喜欢你,你……
  他强压住内心的失落尾随而去,天色阴暗,天边有个月芽儿,凭着记忆能够认清脚下的路,不远处就是蔡会长的身影,他急着加快了脚步。
  马三步心里承认,感情不能强求,他是那么爱着蔡会长,自从洪海梅牺牲后,蔡会长对朱红三好像看到了希望。她对他边逐渐地冷了下来。仿佛自己成了魔鬼,她总想把自己解脱出来,她强烈地渴望着这种解脱,一旦见到朱红三的身影,甚至听到他的笑声,她便喜形于色,兴奋异常频频地向他暗送秋波,面对马三步却是不冷不热,一改往日的温存,女人的心真是个迷,她不爱你了,甚至懒得看你一眼。
  他们什么时候产生的感情呢?哦,马三步如梦初醒,是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是朱红三卧床养伤的那段日子?每每听见两个人谈话时,总是兴高采烈,彼此的目光凝聚着深情与向往。
  她微启小嘴,一双秀目闪着光亮,丰润的面颊上浮现着温柔的笑意,她已经是对他脉脉含情了。他注视着她的言谈举行,可他一直不敢追问,因为朱红三一直没有承接她的爱慕。朱红三不会爱她吗?这一点他很自信,因为他了解朱红三。
  小蔡呀,你不爱我了不怕,你为啥连个微笑都不肯给我呀?几年来,小蔡的影子刻在了他的心灵深处,就像一幅色彩鲜明的油画更加清晰,更加完美。她有一张稚气、纯真的脸,楚楚动人而又带着些伤感,一举一动流露着甜美的苦涩,几年后,她越发诱人了,成熟女性气质更加迷人。
  他强忍着不露声色,只要她向朱红三和盘托出,倾诉衷肠,那么他就决定关闭这种心思。朱红三一定会巧妙地拒绝她,他相信凭自己的耐心与关怀,总得使她回心转意。
  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力主推荐朱红三带队伍转移,得到上级的批准,是自己从内心里流出来的,不能不说有爱蔡会长的因素作祟。他也想随部队一起走。可他舍不了小蔡,他是那么的爱她。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发现蔡会长始终没回头,一直曲里拐弯地朝洪海梅的坟地跑,莫非朱红三又来蔡奠她了?他想不通,他一直也没有深想他们的那段恋情。然而,今夜使他震惊,他远远地看见坟前伫立着一个身影,那就是朱红三,不然,蔡会长何以自信,他们以前来过吧?这感觉让他心热了一阵。
  马三步怀着不知所措的心情,感觉她要扑进朱红三的怀抱。然而,他的眼神发生了错觉,她快靠近他时,放慢了脚步,犹如害羞的小学生,默默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困惑了,她的确感应的准确,仿佛朱红三的一行一动都装进了她的心里,朱红三并没发现她,只是一个人祷告着,海梅,我就要走了,你不要孤单,我是带着你一起上战场的,我会努力杀敌,为你报仇,一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直到我走不动的时候,然后再来陪伴你。寒冷的小风刮过来,同时把朱红三的声音送入马三步的耳鼓。他蹲在那儿,心里听了发酸,眼流情不自禁地流,他为朱红三的爱情感动了。
  很久,他感到冷的发抖,又觉得这样很插微,心想,应该走上前,大方地说:“又担心惹恼了小蔡,马三步正犹豫,就听见朱红三说:“你又来了,天这么冷,你先回去吧?就在他俩互相推让之时,马区长走了过去,红三,这儿呆久了不安全,你还是回吧?小蔡可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没事,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别说丧声话,你会回来的,而且带着千军万马,一起庆祝我们的胜利,马三步向前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一时拥抱了。
  马三步想,感情这东西不是随便拥有的,小蔡有自己选择的自由,何况自己还没离婚,我不能因为爱着她就对她衽各种束缚,爱着她给她自由,幸福,快乐才是。
  蔡会长说:“别冒傻气了,再呆一会儿非冻成冰不可!
  两个男人被她逗笑了。他们挺立在寒风中,衣角不时掀动着,目光转向深邃的夜空,天边有几粒惨淡的星光,长夜漫漫,谁都渴望黎明呀!
  走吧,回去再谈。马三步拍了拍朱红三的肩。
  朱红三说。不,我们在这儿告别!
  这……
  你不向三姨太说一声了?蔡会长说。
  麻烦你俩代我说一声吧。说完,朱红三又一次握住了马区长的手,又握住蔡会长的手,蔡会长低下了头。朱红三用手指刮了一下蔡会长的鼻梁,还像个孩子,哭啥来?蔡会长说,我没哭,一见风就流泪。朱红三说:“好,等胜利了带你到天津卫看看。真的!蔡会长很激动。
  朱红三走了。
  回去的路上,马三步一直无话。快进镇子时,蔡会长说:“马区长,你怪我了?
  没……没有,你是个好姑娘。
  不,你怪我了,你干啥不说一句话。
  天太冷。我一说话就犯病,我们回去谈吧?谈到天亮。
  美的你,谁跟你谈到天亮,我还得睡觉哩!
  那你做个好梦。马三步说。
  进了门,三姨太焦急地问,红三走了。马三步说:“走了,他让我们向你告个别。
  三姨太说:“我知道,他是个好男儿,怕我伤心,不愿见到我流泪呀!
  第九章
  刘镇长的心情像浑浊的天空,他感到洪家大院的人都用另一种目光看他。他们只知道是他找来的王大牛,但不知他私下跟金少爷作了一笔交易。虽然没人责怪他,从各种迹像看,他自己心里恐慌,近些日子他神不守舍,恍恍惚惚的。走进镇政府要受日本鬼子和汉奸的气,回到家里麻脸老婆没有温暖,整天价骂来骂去,麻脸女人凶煞神一样,你想休了她都不成,她跟你拼命,休也不怕,你别进这个家门了,你觉得你人模狗样呀的!两面都维护,早晚要出事,当八路也死,当汉奸也死,可死跟死不一样。
  以前,他偷偷摸过六姨太的炕,偶尔也去洪家大院开会,近来马区长很少通知他,好像好多事情瞒着他了,心情沉闷,情绪低落,日子过得没滋没味,他眼前都是幻觉,都是乡亲们鄙视的眼神。
  从家里出来,不知上哪儿去,他每天在街上走,觉得景像死气沉沉的,许多房屋已经被毁,窗户上糊着马粪纸,黑洞洞地挺吓人,倒塌的炸毁的房屋仍有人居住,只是面黄肌瘦,蒙头垢面,他心情悲哀地望着这一切,显得无能为力,对日本人和汉奸不是不恨,而他还得维持。谁让他当镇长了,贪图小利了。
  盐河镇历史悠久,是个商埠小镇,有一些古建筑,比如寺院、庙堂、学堂、私塾,镇政府和中心广场、戏院、茶铺、饭馆、食品摊,当然还那两棵千年古槐,一想到古槐树他就不寒而栗,神经疼痛,自从日本占领了盐河镇,中心广场成了杀人的刑场,多少冤魂在游荡呀!刘镇长是这个镇上长大的,有些事情实出无奈,他向往和平生活,他的不满情绪深藏内心,这样想的时候他更加痛苦,他还有工夫叹息、幽怨,别人却没有,有的只是愤恨和诅咒。他有时也默默地想和祈祷,快快团结起来吧!不要麻木,赶走日本鬼子,杀光汉奸,到那时,人人吃的饱穿的暖,没有要饭花子,没有战争,没有饥饿该有多好,天呐,救救我吧!
  刘镇长像吞了铁钉一样忧郁起来,转来转去来到了办公地,没跟金少爷打招呼,金少爷匆忙走着也没发现他。他又转了出来,走到金家大院,物是人非,一片凄凉,空荡荡的院子没人住,死气沉沉的,风吹着像有鬼哭一般,他路过六姨太的房间,停了半天,恍惚有人抓了他一下;他惊愣了,迈开双腿惊恐地跑了起来,他想起了冤死的王大牛,一个很老实厚道的的长工,他失魂落魄一般,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从西头到东头,他不知为啥要这么转,看见洪家门口那双石狮子也害怕,头皮发冷,觉得那石狮头张着大嘴要吞掉他,他一脸冷汗。
  刘镇长跟四少爷碰了面,他掏出一把糖扔给了四少爷的儿子,孩子小不懂事开始抢糖吃。洪家兴大了,看看三姨太的脸色再吃。
  三姨太的房间生着炉子,挺暖和的,三姨太爱喝茶,不喜欢大铁锅里烧的水,三姨太总觉得做饭的锅烧水沏茶不是个滋味儿,所以她坚持烧煤炉子,既能取暖又能烧水做饭,刘镇长经常跟三姨太品茶哩!
  今天来到洪家,证实了他的猜测,大家有点儿疏远了他,好像不是防备,而是心理拒绝,他坐下后,人们就没话说了,沉默了很多时间,三姨太说:“刘大镇长喝茶。
  四少爷急忙躲了出去,刘镇长自己倒茶,段大巴掌只是抽烟不吭声,马区长觉得呆下去受不了,一是哮喘怕烟味儿,二是刘镇长的尴尬,为了缓解一下,他说:“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儿找你。
  几个人都集中在蔡会长的厢房,这儿虽然冷,但空气新鲜,马区长就不咳嗽,就不大喘,他上了炕,拉过一床被子盖在了腿上。老刘,部队都转移了,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事情你知道了就成行了。
  去哪儿?
  前线!
  咱这儿住着日本人,难道不是前线?如果总转移,我们怎么办?这场战争将在何时结束?我真怕我会坚持不住了,每天都有人被打死,女人被遭踏了,曹寡妇为了一只鸡被日本兵用刺刀挑了,瞎子家的大闺女……
  算啦,说这些干啥。段大巴掌说。
  蔡会长说:“你就没别的了?
  目前我们只能忍受,的确不到面对面地撕杀阶段,战略反攻一开始,那就好了。我们要坚持运动战、持久战、游击战、袭击战、疲劳战,总之想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同敌斗干。能坚持多久?刘镇长说了以后脸色就变白了,不知道为啥,他今天语无伦次,仿佛自己怀疑起自己,对什么都比较失望,消沉。
  一直坚持到胜利。
  那得伤死多少人呀?
  你怕死不?怕死去当汉奸呀!段大巴掌说。
  我够难受了,你还这样说。我要跟大部队走多好。马区长,你让我上前线吧?我要杀个痛快,生死我不怕的。
  你呀,到了前线就不悲观了?前线更容易死人。蔡会长说。
  是的,我们跟前线上许多溶血奋战的同志一样,环境好多了,你应该清楚,求解放必须有牺牲,敌人杀我们,我们必须想办法杀掉敌人,只有这样才能保存自己。
  你不会下手,你可有机会接近日本人,把他们吃饭的锅里下毒,有种你去干呀!段大巴掌说。
  段大巴掌的话噎得刘镇长目瞪口呆。
  良久,刘镇长才缓过神来,没法靠近,靠近了下了砒霜,也让他们尝出来,亏你想的出。刘镇长觉得下毒不是稳妥的办法。由于战争,大家的情绪波动大,心也硬,由于日本人的残暴,杀人放火,奸淫妇女,造成了多少灾难,人们不仅急躁而且恨不能立刻真刀真枪地打一仗才痛快!
  我们每天置身于被敌人宰割的屠刀下,必须拿起屠刀,人最不忍受的是亲人无辜地被杀害,如果你是王大牛的兄弟,眼睁睁看着日本人用火烧死?你心里会咋想?
  我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刘镇长说。
  能活多久就坚持多久,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就得跟日本人干。段大巴掌说。段大巴掌越听越生气,他觉得刘镇长的态度很偏激,总是诉说害怕敌人的情绪,他跳下炕走了,他一走,搞得气氛挺紧张,马三步跟了出去,随着刘镇长也跟了出去,最终是不欢而散。
  刘镇长笑了笑,既然我说话不中听,我就不说了,段爷,你多原谅。
  你以后少来,你来就来吧,不给大家介绍敌人的情况,你悲观的要死!段大巴掌说:“我真想扇他两嘴巴,由于蔡会长在,他强压住了怒火。
  三姨太来了,她站在了门台上,默默看着这一切。然后见大家都不作声了,她说:“进屋吧,在院子里呆着多冷呀!
  四少爷也凑了过来。没有人理睬四少爷,四少爷一时挺纳闷,你们都怎么了?咋不说话?三姨太走过来拉了他一把,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直扫气乎乎的段大巴掌。
  段大巴掌手扶着那棵梨树,他从不去想死亡,他觉得人应该像树,是死是活都挺立着不弯曲,除非有人把它砍了,人要宁死不屈。
  刘镇长向段大巴掌道歉之后就悄悄地走了。一路走着也能静下来反省,他怀疑自己目前走的路,这样走下去的确很危险,好多镇长,村长都得担任维持会长,时刻受到死亡的威胁,甚至头顶上悬着一把刀。
  他觉得自己活得可怜,没有一点轻松劲儿,一个男人活着,还不如王大牛,他得到了六姨太,六姨太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不像我,活得窝囊呀!
  这种日子简直是受罪,他想向马区长讨个明白,由于不能控制一时的情绪,话说过了头,没男人气,段大巴掌就瞧不起他,这一闹,他更加气馁和惶惑了。
  走过寺院的时候,他甚至想:人,还不如去做和尚,每天撞撞钟念念经,打扫寺院瞎哼哼,清净不清净,人生四大皆空,皆空不是空,人生如梦中!而对那些虔诚的香客,没有尘世的烦恼,单纯地活着,只有一种寄托不是更好吗?他心里悲观,他渴望有人理解他,给他一些安慰,可是没有。
  刮了一天的风,夜深了才停了下来,一切显得格外寂静,夜色又那么明净。段大巴掌却睡不着,他拄着一根拐杖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观望着沉睡的盐河镇。一轮明月当空,把水银似的光洒在大地上,洒在高高低低的树上,房顶上,一切如同白昼似的能够看到几十米开放的夜行人的身影。
  大地是那么辽阔,像无边的大海,天边的云浪浮雕一般清昕,多么美好而又凄凉的夜啊!片刻的寂静,很快被几声狗吠打破,他心绪不宁,他可以忍受一切,就是不能忍受日本鬼子的疯狂,他在苦苦地思考着,我不能这样活着呀!
  他鄙视刘镇长,他恨他的软弱,甚至彷徨。当然,回想起许多事,他更加思念二小姐和儿子段不了。他们母子生活的好吗?好长时间没来信了?抽空得去天津卫看看他们母子,方才他恍惚中从睡梦中惊醒,有人敲门,仿佛一只柔软的手抚摸着他的脸,你为啥不来看我?不看我?也不看看你的儿子吗?是二小姐的幽怨之声,随之出现一张隍恐的面色,一双呆滞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使段大巴掌心热不已,多少日子了?经常产生这种幻觉,甚至是一手揽住二小姐,另一只手抱着儿子,儿子会喊他爸爸了,而且问他为啥少了一条腿?他亲吻着他稚嫩的脸蛋告诉儿子,将来你长大了就明白了。二小姐和儿子的笑声,在他耳边回想着,每到这时,他就不能入睡,做为男人,他没有很好地关心疼爱他们,没有给他们天伦之乐,他十分内疚。每次让蔡会长代笔写信有些话说不出口,只能苦苦地等待。
  二小姐是理解他的,这种理解是因这个特殊的年月,苦难的现实,使她懂得了一些大道理,只有和平了才能过安静,幸福的日子,尽管段大巴掌不愿言表,但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看她的形像,她是那么凄艳缠绵,惶惶不安,甚至扑入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不肯放开,他很骄傲,因为有这样的女人爱着。
  现在,段大巴掌对一些不理解的事情产生了疑问,有点抑悒寡欢的生活究竟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又如何结束?夫妻何时团圆,海竹不愿意离开他,一心一意跟着他打鬼子,可是他怕给妻子带来灾难狠心把她留在了天津,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如果生活在盐河镇,金长起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为了将来只好分居生活。
  段大巴掌捶了一下自己,却捶空了,那条腿已经没了,从而使他产生了伤心的情绪,为失去一条腿愤恨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我不能这样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我--段大巴掌几乎吼了起来。
  最近,他精神上感到苦闷,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儿,思念亲情十分迫切,一旦出现这种念头,他什么也干不下去,尽管他拼命抑制着这种心情,为了稳定自己的烦躁不安,他悄悄地溜了出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走了一阵就轻松多了,如果打死两个日本鬼子多好。
  段大巴掌下迟疑,前面出现了拿电棒子的日本兵,他隐蔽起来,他并不胆怯,而是伺机下手,绕过一个半截墙头,他探头一看,一共七个日本兵,他没有轻举妄动,觉得一时对付不了,咬咬牙,瞪着眼目送着他们远去。
  段大巴掌就是盐河镇的活地图,每一条街道每一家住户,他几乎闭着眼就能摸到,他熟悉每家每户的情况就像熟悉自己有几个手指头。但是,他知道,真刀真枪的干不过敌人,他必须采取另一种措施。他想起了飞刀李,多好的兄弟,如果他不死,两个人趁着夜色袭击敌人,不会出现闪失。
  这样考虑后,他就大胆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向日本据点靠近,但是没走上两步,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急忙转身反手一拧擒住了那只胳膊,原来是刘镇长,他唉哟一声后说:“段爷,是我。
  段大巴掌听出刘镇长的声音,于是就放开了手,不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着实让段大巴掌吓了一身冷汗,如果碰上几个伪军或几个日本兵就完蛋了,你半夜三更的在这儿干啥?
  刘镇长嘿嘿笑,不正面回答,段大巴掌虽然引起一阵惊慌,但对他更加怀疑他,一个人转悠啥劲呢?
  段爷,你的精神劲儿让我佩服。刘镇长的话打断了段大巴掌的思路,他木讷地应着。刘镇长说:“我不想劝你,我的话你听了可能会失望。日本人一直在搜捕你,你最好隐蔽一段日子,你的腿脚不利落,万一被敌人发现了咋办?
  段大巴掌不吭声,他揣度着刘镇长的心思,他觉得没必要跟他说:“不让任何人知道最好,他一心想杀鬼子,每当听见镇子上发生了被日本人遭踏人的事情,他就想拔出手枪打死他一两个。对,不能让他知道,只能自己寻找机会。
  段大巴掌说:“你说的有道理,我是该躲躲,我正想去天津卫哩,抱着儿子搂着老婆还不美死?
  那是,二小姐人长得那么好,跟了你不能受委屈,你们一家人也该团聚了!
  段大巴掌更加厌烦刘镇长了,他猛地打了个寒禁,对自己的疑惑再度强烈起来,说不定他已经叛变了呢?在与他的长期接触中,他总觉得刘镇长这个人不可靠,究竟是哪儿,一时还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面对他这种说法,他没有再说什么,他决定迷惑他一阵儿。段大巴掌抬起脸,默默地瞅着刘镇长,刘镇长也不动声色地瞅着他,四目相对,他突然看到了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表的内容,他更加猜疑刘镇长了。
  最后,刘镇长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段大巴掌不置可否,两个人趁着月色朝洪家走去,到了门口,刘镇长说:“我就不进去了。段大巴掌说:“天冷,不喝两盅了。
  刘镇长摆摆就走了。段大巴掌还想挽留刘镇长。刘镇长说:“洪家人不欢迎我了,这个时候进去再喝酒,三姨太还不用眼夹死我?
  段大巴掌自己进了门,可是他不甘心,今天白折腾了,手发痒,心里乱,咋也不睡不着,快天亮四少爷就来找段大巴掌,他还躺在被窝里。四少爷说:“段爷,有一个日本兵被吊在了树上,还死了一个汉奸,日本人正急着追查呢?
  四少爷望着段大巴掌,心中充满了狐疑。是你干的吧?
  段大巴掌一扭脸又想睡。我还没睡够哩!
  不对,半夜的时候我娘说门响了,她说可能是你出去了?
  不是,我根本没动。
  那好吧,我娘说:“让你进夹壁墙,省得日本人来搜查逮住你。四少爷说着就去拉段大巴掌。
  段大巴掌见到了三姨太。三姨太说:“你先进去,等安静下来你再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金少爷盯上了你,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我敢保证,我不会连累你们。
  这年头说连累不连累干啥,你干的是正经事,不杀鬼子大家过不好,你想咋做就咋做,别干点事先顾虑我们。
  正说着,刘镇长敲起了锣,家里有人吗?都给我出来!有皇军被人杀了,你们要提供凶手的线索,逮住杀人犯。
  三姨太说:“你快进去,我去看看。三姨太面对来势凶猛的金长起不屑一顾地说:“日本人杀了那么多中国人,你咋不去让日本抵账?
  少说废话,给我搜!
  慢着,你别一有点事就冲着这个门来,你要是有人味儿别专脸软的捏?
  三姨太,你软呀!你欠了人家的债不还,你还以死相拼,你多么道风呀!
  我家欠你的吗?不欠吧?你牙快滚吧!
  滚,今天我非翻你个底朝天不可!
  刘镇长说:“三姨太,不光到你家打扰,金队长也是倒行公事。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
  金长起不露声色地瞅了刘镇长一眼,这个维持会长,真是个软骨头,满肚子坏水,把我比喻成鬼,真他娘的让你说不出话来,当着这么多人,不能随便翻脸。片刻的沉思,又一次让金长起改变了主意,他准备撤退,没必要大张旗鼓地闹,就是有凶手藏起来,搜不到,岂不是脸上无光。
  想到这,金长起说:“三姨太,让你受惊了,我这就走,不过日本皇军问起来,你可要说我已经来过了,说完不等三姨太回答,他带着人扭头走了。
  三姨太挺纳闷。金少爷的反常做法让她感到百思不解,就那么一句话,他灰溜溜地走了?为啥呢?三姨太心里怀疑莫不是错杀了王大牛,心里愧得慌?不对,他恨王大牛,一心想除掉他,独自霸占着他爹的姨太太,莫不是后悔,心里难受?想放下屠刀?
  金少爷怎么走的,三姨太不去想,她只是细细地琢磨着,回到自己的屋里装上一袋烟,慢慢地抽着,显得宁静,双眉紧皱。
  四少爷撩开门帘想抽回去,他很恐惧三姨太的神情,有时候硬着头皮来见娘,就在他迟疑的片刻,三姨太说:“你要不别来,要不就大方地坐下,贼猫鼠眼的探头探脑没点规矩。四少爷吡牙笑了,娘,你不高兴呀?
  我不高兴吗?我哪儿不高兴了?
  反正我觉得是这样?
  我咋没觉得,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四少爷坐下了,慌乱地望着三姨太抽烟,不敢大声喘气,他有点儿发懵,弄不清三姨太的心思了。四少爷知道,娘有个毛病,脾气越来越古怪,有时候挺高兴的,说话间脸子就拉了下来,常常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四少爷的两个儿子跑出进来,管三姨太要钱,说是街上有吹糖人儿的,他们要玩糖人儿。
  三姨太从兜里掏出了钱,扔给了两个孙子,并说快去快回,别到处乱跑。
  娘,你总惯着他俩,天天买这买那?得多少呀!
  你不给我再不给,刚才你咋不拉着呢?马后客。三姨太白了四少爷一眼。
  四少爷一惊,娘,你咋啦?
  没事,我就是烦,不开心,总觉得活着没劲,不枉你爹骂你,自从你媳妇进了这个家,没一天安宁的时候。你吧,你眼里没别的人了。整天价陪着她,你说:“你们哪那么多话儿说呀?
  是的,我以后改了这个毛病!四少爷说。
  谁稀罕?我是想啊,金家二少爷今个为啥这么面善,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凶煞神似的样子,一肚子孙坏水。今个倒像个人了。
  四少爷说:“娘你不能看表面,狗改不了吃屎,娘,你知道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你又有啥弯弯肠子,快说:“我又没念过书?我咋知道?你以为我会相信汉奸?
  我说的是伊索寓言里的故事。一个农夫看见一被冻僵的蛇,好心的农夫就把那条蛇抱在了怀里,挨着自己的内。用体温把蛇暖了过来,可是蛇却咬了一口农夫,农夫中毒死了。噢,我知道了。三姨太说。
  我算看透了,我们不能学那个农夫。其实,金少爷表现上和善,还不是一条冻僵的蛇吗?我们不能被他的表面现象迷惑。你不说过吗?谁也不相信,就相信自个。
  当一个人连自个也不相信了呢?还会相信什么?四少爷被三姨太的话说愣了?
  四少爷觉得娘提出了一个比较严肃且又不好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他绞尽脑汗也找不出一个很好的答案。他没法解释。他清楚,娘处于这种心态,你咋解释咋不对她的心思,四少爷对三姨太的性情还是有所了解的,娘,一个人生活苦呀!
  四少爷不说话,仿佛在苦苦追思冥想着什么,寻找着一个好的办法来给三姨太解释。三姨太感到烦闷,莫名其妙的烦闷。她见儿子不说话,便磕掉烟灰,然后盘了一下腿,最近你管他管得太少了,不管世道多乱,别忘了教家兴家旺识字,算数。
  四少爷说:“我天天教。
  三姨太说:“我不问你,你不说:“一问你吧?你就瞎说:“孩子随便跑,你不管他,就像疯树一样,到处疯长,只有砍掉多余的疯枝,才能教育成有用的人。
  娘,我记下了,还有啥分咐,我一定不会忘记。只是……
  只是啥?甭给我说闲篇呀!你的儿子你要管好,成不了气候我饶不了你,你就够让我操心的了。
  三姨太今天教训起四少爷来了,她总觉得四少爷越来越懦弱,走路的姿态都缺乏男人的劲头,让她心里厌烦。于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四少爷。
  多年孤独的生活,每天孤身独影的过,世道又乱,心里担惊,她能不忧心重重吗?儿女们并不能深入了解她的内心世界,她渴望了解儿女们,尤其是四少爷。闭目养神一般,然后,她朝墙上拍了三下,不大工夫,段大巴掌推开那尊菩萨泥塑。探出了半个脸,没事了?段大巴掌说。他钻出来后,又推好暗门,一在三姨太对面。
  四少爷说:“没事了。你陪俺娘坐着,我去看着。四少爷想趁这个机会溜,被三姨太拦住了。你坐你的,我有事问他,你也听着。男人嘛,活着就得像个男人。跟段爷学!四少爷红了脸,他没有勇气看着三姨太,他觉得娘又拿他跟段大巴掌相比了,她喜欢段大巴掌这个人,力大如牛。虎背熊腰,要不是少一条腿威风凛凛的给人一种震慑感。
  的确,三姨太看着段大巴掌哪儿都顺眼,不怕死,一条腿还能顽强地蹦,不用人照顾。四少爷越长越有点女人气,这也是让直姨太极度失望的地方。
  段大巴掌坐在三姨太面前,沧桑的面孔带着一丝微笑,对啥子事儿都有一种清醒的认识。三姨太决拿他跟每一个人比较。马三步不如他果断,为了追求小蔡,脸皮厚极了。三姨太知道,小蔡的心思全扑到朱红三身上了,男人真怪,朱红三不领情,始终不肯答应,而小蔡又不爱马三步了。朱红三不是不爱,他的确忘不了三小姐,这一切三姨太全看在了眼里。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
  段大巴掌说:“三姨太,我想去天津卫,离开一段时间,总躲在你们家难免有麻烦,让你们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去看二小姐,我不反对,你们也该团聚团聚了。你说添麻烦我不耐听,你不能跟我客气,你走还是不走,自个拿主意。是不是我没拿你当姑爷待,你就想不开了?
  不是,我想见他们母子一面,把手里的积蓄留给他们,养不教,父之过吗?
  段大巴掌仰起脸,好像在看房顶,其实不然,他可能失望,也可能处于痛苦的徘徊之中,今天的话让三姨太惊讶,她不明白,他说这话有点妥善处理后事似的,也可能他有啥行动吧?段大巴掌也不是真心真意地非要去看妻子儿子不可!他搞不清自己为啥这样说:“刚才心里想的不是这个样子,他正在筹划一个行动计划,杀掉金长起,不然,他又要出啥坏水了?四少爷见这种情景,都没话可说:“他插了一句。你要去天津卫,我可以陪你去,我也想看看我三叔,他不来信,真闷念他呀!
  三姨太说:“想起一出是一出,你去看他干啥?天津卫就不乱了?你别动歪心思,我可不让你去。
  四少爷说:“娘,我跟老段去,你放心,他会保护我的。
  段大巴掌说:“三姨太,让四少爷去吧?终归血缘关系,他也想他三叔不是?亲戚朋友不再近而在走动,总也不走动了,感情就没有了,人再相见就显得生分。
  老三和老大早忘了盐河镇,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
  四少爷低下头蔫了,不再说话,也不敢再争执了。直到马三步和蔡会长进来,他才借机溜了出去。来到院子里恍惚极了,突然产生一种热望,心情极焦灼,想三叔想的厉害。
  四少爷坐在门台上,两只手捂住了脸,一时挺沮丧,他不敢向娘说第二句,从小养成的习惯,惟命是从,有些事他从未自己思考以后做出决定,他没想,三姨太都为他想到了,久而久之造成了他懒得动脑子,有点儿稀里糊涂度春秋的意思
  这个家让他感到憋闷,冯香儿一点也不对他的心思,偶尔享受天伦之乐之际,两个儿子缠着他讲故事,他讲了太多的故事,总重复讲,连儿子都嘲笑他,又是农夫和蛇吧?要不就是狼和小羊的故事。
  儿子都嘲弄他,他觉得难受,一时心里挺堵,有话无处讨说一样忧郁起来。
  段大巴掌认为,金长起没来找三姨太的麻烦,意味着不是好兆头。俗话说:笑面虎杀人贼,吃人的老虎不露齿。这些年来,他无时不在诅咒金长起,又无时不在试图为七姑、为儿子、为二小姐、为他的兄弟们报仇,他不希望由他人杀掉金长起,他焦灼地盼望着能有一天亲自杀死他,这种愤怒埋在心底,日夜谋算着,尽管有时表现的无所谓,但他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他恨日本人更恨汉奸,有些坏主意就是汉奸出的。儿子死了,他几乎绝望了。是二小姐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想念二小姐,也想去探望二小姐。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如何能在城里过日子呢?还是忍一忍吧?大仇未报不能苟且偷生。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但有些事在他心目中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也不会过不。对于段大巴掌来说:“许多方面的创伤是任何办法也无法弥补的。亲人被杀,兄弟被杀,同志被害,姐妹们被奸杀,这血泪要用血泪来偿还,狗日的日本鬼子,中国爷们不会屈服的。
  段大巴掌置生死度外,他觉得这不是一个人的耻辱,而是一个民族的耻辱。这么多年了,日本人到处杀人放火,简直没有人性,无情地践踏我们的大好山河,不就是因为我们落后吗?没有先进武器吗?段大巴掌时常听朱红三说。但是,我们有的是人,我们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可是,整天价藏着躲着也不是办法呀!马区长和蔡会长把群众发动起来了,然而,武器太少了。由于心情焦急,他督促刘镇长下毒,比如弄砒霜放在日本人的饭锅里,毒死他们。段大巴掌想起了洋炮张,那抬手就有的神枪,飞刀李的飞刀,两个人成了他的左膀右臂,洪海梅的被折磨致死,儿子的惨死,还有一个别喂牲口的王大牛,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那情景谁能忘的了呢?六姨太披头散发,其悲惨情景快要撒裂所有人的心肺,绝望的六姨太扑向了大火,嚎啕惨叫,仿佛古宅里的冤魂,每到夜深人静便不约于耳,刺激着人们。
  金长起变成了一个恶魔,竟然不为惨无人道的场景所动,没有中国人的人肠子,难道他不是人生父母养?试问谁能忍受这残忍的折磨?段大巴掌报仇欲越来越强烈,只有报复了敌人他才感到自己还活着。
  段大巴掌沉默了,那神情显得狰狞,各种残酷的怪念头塞满了他的胸膛,因为马区长不让他单独行动,使他感到疲惫不堪,坐卧不安,吃不香睡不稳,夜里恶梦缠身,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因为这样的日子对于他实在是一种困扰,犹如雄狮突然被铁笼子关起来一样,与其说是杀敌人,不如说拼他个鱼死网破,他渴望骑上战马,挥舞战刀驰骋疆场,然而,他拍打着自己的那条半截腿,心里很是悲凉,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种种矛盾的痛苦。
  时光易逝,过了一年又一年,春天来了,他要在今年春天使自己得到一种心理安慰。他想,只有这样,出奇不意袭击敌人,杀他个痛痛快快,他才感到活的有意义。
  段大巴掌愣在那儿,长时间的沉默无言,仿佛被毒蛇咬了他一口似的,让他感到生命所受到的威胁,他不怕死。他怕自己不能像一个好人有健全的双腿去奋勇杀敌。
  夜里,不能入睡。两眼盯着房顶,心思却在户外流浪,他想起了地道,如果在这个夹壁墙里挖出去,和外面相通,他就来去自由了。他知道,一个人单枪匹马很难对付金长起。只能只身闯进去杀掉站岗的日本兵。那样划不来,当然,他还想击毙路边一郎。就在他想入非非,不能自己的时候,三声响动,有人招呼他,他钻了出去,原来是马区长,他坐下后,看见蔡会长和四少爷都在,窗户挂着棉布帘,遮住了如豆的灯光不让外面发现,再说院子深,有动静,让段大巴掌躲也来不及。段大巴掌与马区长交流着目光,马区长脸上挂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段大巴掌想,马区长就是那么深沉,他依然是那个样子,那么可亲,但又让人惧他,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
  马区长说:“我跟蔡会长研究过了,你想去天津看妻子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差人送你。
  算啦,来回那么远,我腿脚又不方便,不给你添麻烦了。段大巴掌立马做出了反应。是的,他想过多少次了,他不再轻意地做什么决定了,他想除掉路边一郎和金长起,他才有兴趣和家人团聚。
  蔡会长温和地笑着,她不露声色地品尝着段大巴掌。她说:“还是应该该去的,不然,你总这样下去。再说:“三姨太也是个意思。
  四少爷说:“我陪他去,我……
  你坐一边听着,你少插嘴,三姨太这么一说:“四少爷便不敢作声了。
  大家都劝他去天津卫。他再坚持不去,好像不讲情理,他何曾不想去呀!他迟疑了片刻说:“好吧,我准备准备,啥时候走我再汇报,这事先放一放吧。
  去不去由你,那可是你儿你老婆,我家二小姐嫁了你守了活寡,你们男人呀心最狠。三姨太说。
  段大巴掌说:“三姨太你放心,我一定去。
  突然门响了,不是敲而是砸,三姨太耳朵灵,他先听到了,她说快去看看。可能是老刘。三姨太又推了推段大巴掌,他心领神会,然后钻进了夹壁墙。
  四少爷说:“我去。
  马三步说:“你去方便。
  来人果然是刘镇长,他变得和颜悦色,亲热的不行,他说我得到一些情况,可能最近敌人有行动,究竟干啥还没搞清楚,朱红三有消息吗?
  刘镇长这么一问,大家都摇头,这情景让刘镇长不愉快。朱红三是条汉子,我佩服,其实,我最佩服的还是段大巴掌,哎,他去哪了?
  他的话没人回答。刘镇长说:“咋的,我一来你们就没话了,那好,我走!
  三姨太说:“当了镇长自以为是,居高临下,你坐下,好好说点儿正事。
  刘镇长说:“这是你说我?换个人说我不服,我两头跑容易吗?
  随后证实了刘镇长的话,日本兵又出动了,回来后伤残了不少,有坐着的,也有被伪军抬回来的,一定是跟八路军的主力打了起来。不然,不会那么残。
  后来段大巴掌知道了,他很珍惜这次机会,趁敌人的大队人马走了,好袭击打据点!马区长说:“打进去干啥,只有几十个看家的人,伤不了敌人的元气。
  一个个地消灭,消灭一个是一个,难道不是绝妙的机会?段大巴掌跟马三步争论着,当然他争论不过马三步,因为马三步是区长。
  蔡会长柔声细语地劝段大巴掌,段先生,别像火上房似的,仗有的是打,只要不怕苦就行,现在的忍耐为了明天更了地消灭敌人,我们最终会取得胜利,到那时候,有你施展才能的机会。
  段大巴掌的英勇善战是很有威震力的,他明知不能上战场,他的心思更多的是想找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他不是不服从组织,不是不服从马三步的,他的确没有耐性。
  段大巴掌想继便自己的行动方案,下一步就是单独行动,不依靠任何人,死活他不在乎。这就是他想好的战略战术,为人处事的态度,他有他的性格,他不想拖累任何人,好像这便是他的生活准则。想尽千方百计不去违犯,也不去招惹同志和兄弟们。
  最近,很少在晚上见到段大巴掌,有一天夜里镇子上据点里起了火,又有几个哨兵被杀。后来门前换了伪军,里边的门由日本兵把守,为的是躲过地下党的袭击。
  段大巴掌做了准备,他练飞刀,枪法不用练,因为用刀没有太大的动静,如果夜间用枪就容易暴露,那样也会连累洪家人的。
  现在他又弄了一匹马,如果训练好了,一定有利于自己的行动,没有马等于没有腿。段大巴掌仿佛被复仇的怒火折磨的难以承受,他要渲泻那种压抑的愤慨,他擦拳磨掌,绝对自信。这样可以缓解他内心的苦痛,焦灼不安的段大巴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用力揪了揪,仍固执己见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像从眼里冒火一样凶狠。他仰望着长夜,眼泪汹涌地涌了出来,儿子,你长大了会骄傲的,因为你爹是一个不肯屈服的中国人。
  早晨一起身,蔡会长觉得情绪不好,心里很麻乱,好像有什么不祥的预兆似的,使得她心神不安,她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她找不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低沉的原由。
  也许昨天做梦的关系,隐约记得一些轮廊,她努力地追忆着,啊,浑身发热,心儿猛地颤抖了几下,她梦见了朱红三,他走了一个多月了,为什么总梦见他?而且梦见他那么惨,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朝她扑来,她抱住了他,用湿毛巾擦洗他身上的血水,擦着擦着又觉得不是,而是一层汗水,后来她累了。抱着他睡了。
  朱红三是个无限柔情的男人,而且用最动情的眼神凝视着她,她深感为男人爱着是从心底荡澜出来的一种甜蜜、一种向往、一种幸福。
  早晨做饭,她仍回味着,脸上浮现一层红晕。望着灶火里的火,她飞翔起来,直到三姨太闻到了一股糊味儿,提醒了她,她才慌乱地往外撤火。
  马三步在门外怔怔地瞅着她,她并没有意识到心思飘向了远方,她很久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真是奇怪,这个梦越回忆越清晰,越清晰心儿越激动。
  吃过饭,她才逐渐进平静,心里想,自己这么痴情的想,还不知朱红三有没有这份心意哩,他那么爱着三小姐,的确,她为他的忠情所感动,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一辈子也不会感到孤单,恐惧。
  收拾利落了零活,蔡会长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大工夫马三步就跟了进来,他嬉笑着,动作轻浮起来,用手去抱她,她躲开了,一本正经地说:“马区长,你有事吗?
  没事不兴来看看你,小蔡,你说你该答应我了吧?我想,我已经不要她了。
  你不要她跟我没关系!
  你最好别伤我的心。
  我算啥?你走吧,你不走我走。
  马三步见蔡会长没有留恋之情,快要发作的脸浮着愤怒,忍了忍只好退了出去,他一走,蔡会长觉得心里酸涩,憋闷,想哭,于是就哭了。哭够了,抹了眼泪直愣神。
  这时有个算卦的先生走进了院子,口中阵阵有词,马三步很反感,刚要往外哄。却认出他是地下交通员,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是给他的,另一封是给蔡会长的,还有三姨太和段大巴掌的。
  蔡会长跑了出去,从马三步手里拿过信拆开了,怕马三步再来纠缠她,她插上了门,信是朱红三写来的,她用剪刀剪开,然而把信纸铺平,仔细而又认真地看了起来。
  小蔡:
  你好,分别这么长时间,今天给你写信,前几天我的伤才好,由于带兵打仗,条件艰苦给你写信比较难,为了让你放心,我就有啥说啥!
  第一件事,瘸子仇光荣牺牲了,他很勇敢,身负六伤,最后和敌人同归于尽。说来这场战斗也是必然,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给我鼓励,重新给了我生命。接到情报后,敌人已经包围了村子,我们只好化整为零化妆之后偷袭出去,展开了游击战。这次我们牺牲了十几位同志,打扫战场后,日本人死伤五十多人,伪军一百多人。檄获机枪三挺,长枪一百多条。总之,我们获得胜利,得到了军分区首长的赞扬。
  现在我们仍然要坚持下去,全国的抗日情绪日益高涨,我们要充满必胜的信念,你们做地下工作很艰苦,也很危险,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虽然我们分别了,但仍在不同的战场,胜利之时,也是我们相逢之日,我现在很想说一句,谢谢你,尤其我在生死线上掐扎的时候,你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使我度过了生命垂危的时刻,我将终身难忘,这种兄妹般的感情,是人世间最真挚最纯结的,每当我回忆起你对我的关怀,我就想,积极努力,多杀一个鬼子,为民族的早日解放,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们虽然不能并肩战斗,但也是心心相通的,为了一个目标,共同的理想,一起努力吧?要说的话很多,由于部队马上转移,不多写了,再有,别忘了清明时节代我去看看海梅,告诉她我很想念她……另外……
  蔡会长看到这儿,马三步敲开门,她只好放下信去开门,把他迎了进来,他四处寻视,微笑着说:“信上写了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蔡会长说:“看吧,又没有啥见不得人的地方。
  马三步看过信之后,说:“红三真是忠贞痴情的,够义气,就连这紧张的战斗岁月,他都忘不了海梅,还托你去看他,精神可敬呀!小蔡--马三步意味深长地喊着。
  蔡会长无动于衷,她在想朱红三,尤其对海梅的怀念,她很理解,也很敬佩他们之间的爱,海梅姑娘是不幸的,他们之间的爱在她的心灵引起了共鸣,她怀着一颗火红的同情之心。马三步意识到蔡会长的思想感情发生了变化,每当他打量她时,总是免不了暗自思忖,甚至吃惊。蔡会长再也不爱他了,尽管她不说:“她心里一定对朱红三充满了幻想。
  小蔡你怎么选择我都不怪你,我……
  蔡会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以前我真的依靠你,有些事情我并不知道,现在也不敢了,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了好吗?
  这话让马三步心里冷,他咬了咬嘴唇,不忍心再伤害她。他的确深深地爱着她,而他不能那么无耻了,忍一忍这痛苦吧!
  回想过去,他承认,自从朱红三走了以后,她时常愣神,甚至坐上一天一言不发,仿佛全神贯注地回忆她和朱红三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不能伤害她了,我不配,我不应该欺骗她,自己的老婆问题一直没解决,虽然她并没有怪我,我应该知趣了。
  小蔡,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对不起。你应该爱我认为可爱人!马三步说。
  算啦,过去了,别提了,以后我们还是上下级关系,还是同志,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有些事总误会你。蔡会长说。她不愿想她和他过去的事儿,两个人好过,没有对不起之说。她不想再为此事悒郁寡欢了,她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她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朱红三的形像。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该不该爱他,她那么专一,不改初衷,以信上也看不出一点暗示,只是说兄妹般的感情,她不乐意要这样的感情,她渴望男人的真正爱情。
  马三步见小蔡不吭声,闷闷地坐着,心里非常沉重,要说他没动过真情,那是冤枉了他,由于有病,总恐惧自己不会给她什么。逐渐产生了一种负疚感,再爱下去,对她只能是一种痛苦,她心里的真爱已经给予了朱红三。她的神情动态言谈举止已经告诉了他,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他想,我的感情不能跟他们之间的感情相比!
  马三步说:“红三给我的信你看看?
  不看了,他是写给你的,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想搅和。蔡会长抑起脸,平静地面对着他,让他知道她在等朱红三,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她会坦率地说出来,不然,她觉得自己会受不了的。
  马三步失望地走出去,以往因为爱着曾经拥有那么多的快乐和力量,有时彻夜长谈,从不感到疲倦。这会儿他浑身无力,连走路都觉得沉重起来。于是咳嗽了两声。
  蔡会长听到他异常的声音,便尾随上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前胸。怎么啦?你生我的气啦?蔡会长望着他,他极力掩饰着神情,没有,可能一见冷风的原因,老毛病了,别怕,我先死不了。我还得坚持胜利呢?坚持到你结婚时讨一杯喜酒喝。
  又瞎说:“我跟谁去结婚呀!蔡会长说。
  别骗自己了,你喜欢朱红三,我早看出来了。他是值得你爱的人,不过,你想到他的关怀,你必须紧紧追不舍,他发誓为海梅守贞,到时候就看你有没有能力和信心打动他,从而使他改变了主意。
  你不怪我吧?蔡会长说。
  不会的,永远不会。
  蔡会长脸上浮着羞涩,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就像盛开的鲜花,粉红的脸,让马三步不敢看了,他扭过脸去。
  他把痛苦隐藏起来,想用微笑面对她,可他还是面对不了。她这么做,无论如何对于他是一个打击,他说的轻松,而心里并不轻松,他知道,小蔡不但漂亮而且善良,她那时特别会体贴他。想起来让他心热不已。
  蔡会长说:“马区长,咱们去看看段大巴掌吧?他知道了他的弟兄又牺牲了,他一定很悲伤的。
  马三步说。你真是个好姑娘,处处为别人着想,我算服了你!两个人走进了三姨太的房间。三姨太说:“他看完信就钻了进去,一直没出来。别惊动他了,让他一个人哭一会儿去吧,也许他哭过就会好的。
  三姨太起得比往日里早,她来到院子里寻视着,昨夜她没睡安稳,鸡叫三遍的时候,她听见了什么动静,回到屋里推开夹壁墙的暗门段大巴掌不在,他干什么去了?三姨太犯了心疑。
  三姨太知道,近几天段大巴掌光抽烟,呛人的旱烟不离口,眉头紧皱神情忧郁,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三姨太心里犯嘀咕。
  四少爷起床后来给三姨太请安,见三姨太在院子里转,四少爷说:“娘,你早!
  吓我一跳,你不会在我眼前说话,咋像个贼似的。三姨太一大早就训开了四少爷,这时,马三步咳嗽着也起床了。
  蔡会长也发现三姨太的情绪有点反常。等三姨太被四少爷扶进屋里。马三步来了,三姨太你身体不舒服?
  三姨太说:“老段不见了?
  马三步和蔡会长也瞅着三姨太,想从她那目光里寻找答案,但是,三姨太也说不知道。反正他有点反常,总也不说话,你们没看出来?
  蔡会长说:“他一定很难过,他也知道了瘸子仇以身报国的消息。莫非他又找鬼子去了?这个段先生,总让人难以把握。
  四少爷说:“大家分头去找找?屁话,他是个活人,哪儿去找他?他既然走了,谁也甭想找到。三姨太说。
  马三步说:“你先吃饭,耐着点性子,他总会回来。回来就清楚了。唉,千万别搞个人英雄主义,如果他总这么做,早晚要坏事。
  吃饭吧?不说他了。三姨太说。
  吃饭之后,刘镇长就溜了进来。他说:“段大巴掌匪气不改,总袭击日本人,这个镇子又要遭殃了,知道不?他又杀了三个。刘镇长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脸的表情挺复杂。
  马三步说:“你先别急,慢慢说。你咋知道是他干的?
  这还用问吗?别人没这个本事,一定是他!他这么做破坏我们的计划。刘镇长说。
  蔡会长说:“敌人那边有啥反映。路边一郎呢?你问金长起了吗?
  路边一郎打了金长起一个耳光。金长起想带人四处搜查,抓人找线索,路边一郎拦住了他,不要声张,埋了算了,我估计日本鬼子不会罢休。告诉他小心,以防敌人的报复。刘镇长说。
  三姨太说:“有本事把他们连锅端,这么闹可不是个办法,还不知镇子上谁当替罪羊哩!段大巴掌回来后我问问他,要是他,我得让他去天津卫躲一躲。
  他这个人真怪,说走不走,他心里到底想啥呢?表面上说的挺好,服从组织听从指挥,不擅自行动。一转脸就不是他了,这个人呀真成问题。马三步说。
  蔡会长说:“我们应该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不应该总埋怨他。
  刘镇长说:“你们容我一段时间,等我把敌人的情况全部摸清了,然后再调部队一举全歼,那样多好,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根本不采纳我的建议,你让我夹在中间咋办?好多乡亲们不理解我,我总在背后挨骂,叫个维持会长就不错了,好不好骂你一句汉奸,骂就骂吧,我只能忍了。
  马三步拍了拍刘镇长的肩膀说:“同志,你受委屈了,但你必须忍耐,等胜利那一天,我向你们解释,只要你一心一意地为党工作,人们总会理解你的。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马区长,我回去了。刘镇长站了起来。
  还有,望前天气转暖,你负责把单衣,鞋子做好,部队需要换衣裳了,这个任务交给你,蔡会长协助你。
  我试试吧?不过,乡亲们太穷了!刘镇长说。他面带难色,一副不情愿的神情,但他还是答应下来,答应的很勉强。
  完全靠自愿,不能强迫,说通了道理,群众会支持的。马三步说:“说完,他看了看蔡会长,继续说:“你们妇救会积极行动焉,把抗日积极分子组织起来,加紧做?蔡会长点点头,没说什么。
  刘镇长走了以后,三姨太说:“做单衣,我家里有洋布,可以做多少做多少。留着他没用,闹不好让敌人一把火烧了。四少爷说:“娘,你别说丧心话。
  三姨太瞪了一眼四少爷,你知道啥?人有旦夕福祸,日本子一天不走,你一天也安静不了。我原打算留着这点家底,可我不放心,我说了算,用不着你来管,我死了你再当家。因为心情不好,三姨太看见四少爷就想发脾气,渲泄什么,然而,四少爷在三姨太身上看不出深浅,他常常处于被动挨训之中。有些事不如三姨太看得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但没成熟,反而越来越让三姨太失望。
  三姨太是个要强的女人,她知道什么事的轻重缓急,她对刘镇长的看法,对马三步和蔡会长以及段大巴掌都有自己的看法,唯独她不知道段大巴掌的个人行为。她有恐惧和担心,但她觉得段大巴掌这么做也给日本人好看,打消了他们的凶残气焰。像刘镇长说的,待摸清情况,你修养,人家也在修养,人家有好枪使,你有吗?不断地打击,消耗敌人的力量也是一种办法。
  等了一上午不见段大巴掌归来,三姨庆有点坐不住了,心想,莫非他不吭一声去了天津卫,又一想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他一定在干什么秘密吧?他总是独断专行,想干大事。
  心中焦急且空落。三姨太让蔡会长叫来了冯香儿,冯香儿进来后,三姨太把一串钥匙交给了她,让他开柜拿洋布,这是二老爷给她留下的家私,一匹一匹的叠成方块,大包小包各种颜色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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