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妮 布里登乔亚 是什么意思…萧红形容端木来着

徐泓:寻找萧红的另一半骨灰_历史频道_新浪网
徐泓:寻找萧红的另一半骨灰
  传记电影《萧红》引出了对这位女作家短暂与传奇一生的重新注目。她的两段婚姻也被热议。
  毁或者誉,要建立在史料真实的基础上。牵扯进这段公案的骆宾基后人已经指出了这部影片的几处硬伤。
  我曾经采访过萧红第二任丈夫端木蕻良,当时写成的稿件仅供海外。现在重新翻出当时的笔记,希望为还原历史、研究萧红多提供一个方面的信源。
  那是23年前的一次专访。
  应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和三联书店香港分店的邀请,端木蕻良先生将于日到香港访问,有关方面已安排好了在港期间的全部活动日程。而端木先生也办好了护照、机票。不料1989年底一场肺炎击倒了这位78岁的老人,访港计划不得不推迟。
  我对他的采访是在中日友好医院康复病区VIP病房里进行的。
  端木先生坐在一只沙发上,清瘦儒雅,气色还好。几年前脑血栓留下的后遗症,使他讲话有些吃力,不过吐字清楚,带着几分东北乡音。
  他抬手张开五指强调:这已经是香港方面的第五次邀请了。我也四十年没有旧地重游了。
  他说:我多年的愿望就是回香港看看老朋友,看看我过去住过的地方,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紧接着,话题就直奔着端木老人最牵挂的事情去了:我看到香港有些材料说法不准确,比如说我和萧红刚到香港时就住在九龙乐道八号,其实我们先住在金巴利道诺士佛台街,后来才搬到乐道八号二楼。这些地方我都想再去看看,不知老房无恙否?听说乐道那一带已经成为港九最繁华的地区了!”
  端木蕻良先生上个世纪40年代曾经两度赴港,与香港文学界自有一段“不了情”:他主编的《时代文学》被公认为香港当代最重要的纯文学杂志之一;他个人的主要作品《江南风景》、《新都花絮》都是在香港居住期间完成的。
  至于日至日,他和萧红在香港的共同生活,更是留着一些已解与未解之谜。端木先生告诉我:他已经准备好赴港讲学的一个题目:《我和萧红》。
  他和萧红是怎么来到香港的?
  端木先生侃侃而谈:1939年底,重庆遭到日本飞机频繁轰炸,当时萧红的身体很衰弱,禁不起每天跑警报躲防空洞。《新华日报》副总编辑华岗先生就向我们建议:“你们还是到香港避一避吧”,于是1940年初,我和萧红乘飞机来到香港。
  初到香港时,重庆复旦大学的董事长孙寒冰先生在那里办了一本杂志《经济评论》,让我在这个杂志社里为他编《大时代文艺从书》。5 月胡愈之先生介绍我们与东北一位著名的民主人士周鲸文先生见面,我记得胡愈之先生当时说:“你来太好了,这里有一位你们的同乡,他想办刊物,这个人可以合作”。本来我不想挑头办刊物,只希望安安静静地搞创作,但好多人都怂恿我、支持我,我就答应下来了。这就是《时代文学》筹办的过程。
  日《时代文学》面世。这本杂志以阵容强大的作者队伍震动了香港文坛。当时端木先生还可以和延安方面通信,尽管十封信里大约只有不到一半能够收到。凭着这种联系,丁玲为《时代文学》抓来一批稿子。在上海的许广平、巴人也组来了稿子,戈宝权大力支持,不断送来最新的苏俄文学译著。香港方面还有戴望舒先生、杨刚女士的鼎力相助。端木先生记得,美国女记者史沫特莱也交给过他一组十篇关于新四军的短篇。这样,《时代文学》很快就办成一本颇有影响力的刊物。
  如果不是太平洋战事爆发,《时代文学》还会有很大发展,当时金山和王莹从南洋归来,胡愈之、乔冠华已经与端木商量,希望他们一起合组一个电影公司。而矛盾先生来港后,主办《笔谈》杂志,也是倚重《时代文学》作为资金抵押方才办成的。端木先生说:“左派文学已很有一些规模了。”
  萧红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了她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呼兰河传》。茅盾先生在为此书作的序中说萧红:“不像是一部严格意义的小说,而在于它这‘不像’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些比象‘一部小说更为‘诱人’的东西: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萧红患有肺病。对当时的治疗情况,端木先生四十年后谈起来,对个中的某些误会仍然有一种无奈的感伤。
  他说,有人指责他虐待萧红,让萧红吹冷风致使肺病加重,其实那时萧红正在接受玛丽医院的阳台空气疗法。她在这所医院住院时,与著名舞蹈家戴爱莲邻床,同为病友。
  为治愈萧红的肺病,曾尝试过多种疗法,最初采用当时最先进的APT(即打空气针)治疗,但只进行了一半疗程就不得已中止,因为萧红适应不了,她感到十分憋气。以后她与史沫特莱女士一起住到半山的别墅“玫瑰谷”休养过一段时间。
  柳亚子先生还介绍为孙中山夫人看病的李国基大夫为萧红治疗。端木先生陪萧红至中环路李大夫的诊所,但李大夫也没有什么奏效的好办法。
  端木先生说:“现在治疗肺病不是什么难事,但在当时得了这个病就像现在得了癌症一样。另外我们迷信,以为海边的空气好,其实肺病患者需要干燥的空气,香港太潮湿,于萧红的身体并不有利。”
  端木先生表示此次赴港,他将了却一桩梦萦魂绕的夙愿:寻找萧红留在香港的另一半骨灰。
  他说,萧红日病殁香港法国医院。遵照她的遗愿:身后要能看到大海,端木选择了濒临大海、风光旖旎的浅水湾作为她的墓地。萧红还有一桩遗愿:埋葬她时要用雪白的毯子裹身,端木先生也照办了。
  在萧红去世后的第四天,端木先生带着笔、墨和装有萧红骨灰的一只花瓶来到浅水湾的一个山坡上,这里上边是丽都饭店,下边是游泳场,他把骨灰瓶深葬之后,亲笔题写了“萧红之墓”的木牌立于坟前。
  端木先生说,当时的香港已陷于战乱,浅水湾时有日本军队出没,他在安葬萧红时,即嗅到了沿途一路上的血腥味。他担心此处墓地不能长久保全,因此特意留下了另一半骨灰放在另一只同样的花瓶里,秘密地埋葬在圣士提反女校土崖的一棵树下。
  为什么埋在那里呢?原来法国医院当时就设在这所教会女校内,萧红正故世在这里。端木先生请了一位香港大学的学生帮他挖坑,但他已记不得这位学生的姓名。
  1957年8月萧红在香港浅水湾的骨灰被迁回广州银河公墓安葬。端木先生至今仍深深地感激经办此事的香港友人陈君葆、叶灵凤先生等。
  他说,陈先生提出两种办法,一个是迁回来,一个是募捐修坟,征求我的意见。我说,还是迁回来吧。我给广州文联写信,请他们帮忙。当时内地正在反右,我受审查,行动不自由,竟无法亲自去广州迎回萧红的骨灰,只能写了一篇纪念文章以示心迹。
  这篇题为《纪念萧红,向党致敬!》的文章,发表在日的《广州日报》上, 香港报纸也登载了。此文第一次告诉读者,萧红出生于五月初五端午节,被认为不吉利而说成是阴历初八生日。逝世于日上午10点,而不是被人误传的11点。还指出萧红在病中仍在计划写10个短篇,还有写反映哈尔滨学运的《晚钟》和东北开荒史的《泥河》等。
  至于萧红尚有另一半骨灰留在香港的事,端木先生只对好友、广东著名作家秦牧先生讲过。秦牧见过端木为萧红写的悼诗,他说过:“那些诗,是相当缠绵悱恻的。从悼诗中,我也可以想出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
  诗句中有“天上人间魂梦萦,西风空恨绿波先”、“九曲寒泉难为冻,奔流到海报卿卿”、
  “月明仍是旧时痕,心上思不尽,心头香自焚。吟罢清诗何处寄,海山雪艳冰魂。”等。
  文革后,端木先生几次托香港的朋友到圣士提反女校后山去找寻萧红另一半骨灰埋葬地。但是时间久远,山上树木茂密,根本无法辨认。
  我采访他的时候,他反复说,到了香港一定要去看看浅水湾萧红墓的原址,再到圣士提反女校后山上找寻萧红另一半骨灰埋葬地。当时他还有一份自信:“看来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才能找到萧红的另一处长眠之地了。”
  但因身体原因,香港之旅始终未能成行。我后来听说,端木先生委托香港大学教授小思女士等去女校找寻。小思来信,说后山前几年已被校方翻耕修整过,没有什么发现。端木先生非常担心,认为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1995年3月,苏珊娜?浩女士曾经邮寄来包括香港圣士提反女校上个世纪40年代的地形平面图复制件,希望端木先生能指认出当年埋葬萧红部分骨灰的确切地点。
  但时间久远,复制件模糊不清,又是平面图,不好辨认,端木先生忧郁地说:看来我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了,萧红的那一半要永远地留在香港了。
  以后端木先生病况一直不好,日,端木先生在北京去世。身前留下遗愿,把他的部分骨灰撒到香港圣士提反女校后山、萧红另一半骨灰的埋葬地。
  1997年5月他的夫人钟耀群女士来到香港,实现了他的愿望。
  肖红去世后,端木蕻良17年未娶。1960年方与钟耀群女士结为连理。
  (声明:作者独家授权新浪网使用,请勿转载。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萧红:端木篇
萧红:伤我的男人,是否真爱我
一、端木篇
对萧红感兴趣,普遍原因在于,她是位女作家,有才,早逝,还因为她的跌宕婚恋,她背后的三个东北大汉: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
看电视上的《百年婚恋之萧红》,端木第二位妻子钟耀群龙钟老态之年,仍情绪愤激地为端木辟谣伸冤,她言之凿凿,端木如何在萧红已有萧军骨肉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娶了她——在她的描述中,端木堪比殉难的耶稣:端木娶了大着肚子的萧红,是慈悲,是施舍,是救妇女于水深火热中。她的逻辑可能是:同情萧红者甚众,萧红的异性朋友如云,但真正能够做到娶她为妻、脱离萧军者,不就一个端木吗!钟耀群可能有一思维定势:男人以娶为对女人的最高奖赏。因此,钟耀群很激动,她为丈夫曾娶萧红而自豪。
如果,萧红是一普通劳动妇女,我可能也被端木感动,视他的娶为对劳苦大众的献身。事实上,萧红的光芒盖过了端木。那时的萧红,经鲁迅提携,文名已盛,几可谓文坛一菩提,足可荫蔽无名小卒端木的。尽管怀着前夫的骨血,但,萧红的文名与身价,端木岂掂量不出?另,娶了萧红,便可胜出同样盛名的萧军(人们视二萧为鲁迅的衣钵传人,萧军其人,连毛泽东都欣赏不已,可见有其独特魅力),这种精神上的胜利,足可满足男人的虚荣心——据二萧至友胡风回忆,就是因为端木脸上那种稳操胜券的悠然让胡风很不快,因此,他对萧红说:我早知你和萧军会分手,但也不要这么快啊。
端木借助占有萧红而打击萧军及一干友人,以跃至文坛高位,这种潜意识的居心,难逃旁观者法眼。
端木走近萧红,是一种攀附,而绝非普渡。
真相如何,已是其次,让我诧异的是,端木和萧红的爱恨情仇,干卿何事?!作为第二任妻子,钟耀群似乎完全没必要去翻这段公案,究竟,她未曾亲见,她能得知多少真相?
我对她的话并不敢太信:她经端木洗脑,充其量,她只是端木的喇叭罢了。
而在萧军生前,面对他及者友人抛弃萧红的指责,端木一直保持沉默。我曾经以为这是一种风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心底无私,欲辩已忘言。但,钟耀群跳出来,著《端木与萧红》,他的侄子再著《我的婶婶萧红》,让我感到,端木并非缄默,其实,他一直在辩解,只不过,不敢辩于公众面前,只一味在亲人面前叽叽歪歪。数年来,他未亲笔写下的萧红的往事,完全是惭愧使然!
骆宾基和萧军,皆是豪爽的东北汉子,他俩接成统一战线,一致谴责鄙夷端木,胡风、聂绀弩等友人撰文,众口一词对端木持否定态度,可想,端木在对待萧红的态度上,的确有难辞之咎。
端木历来为人诟病的是,两次抛下萧红。1938年8月武汉大轰炸时,端木抛下大着肚子的萧红一人乘船走了。但钟耀群在《端木与萧红》一书中这么解释:萧红对端木说:“你和罗烽先走吧,我肚子这么大,和他一起走,万一有点什么事,他也不好照顾我。倒是你,要是我走了,你一人留在这儿,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呢。”端木严肃地说:“那怎么行?你一个留下来,我能放心吗?要不你先走,要不我俩一起留下来。”萧红又急又气大声说:“好不容易有张票,你还不赶快走,我一个女的,又是大肚子,肯定会有人来照顾的,你留下来,紧张了,谁来照顾你?我能放心吗?”萧红果断地从桌上拿起一张船票说:“别犹豫了,罗烽,这张票你拿去,明天下午我送他上船。”就这样,端木和罗烽上船走了。
看到这里,我差点儿笑了:钟耀群的确不是编故事的高手,此处漏洞百出。萧红的话前后矛盾。她不愿和罗烽一道早,“和他一起走,万一有点什么事,他也不好照顾我”,是说,除端木以外的人都不好照顾她。但下文又说:“但我一个女的,又是大肚子,肯定会有人来照顾的,你留下来,紧张了,谁来照顾你?”走,那人非端木便不好照顾;“留下来,这人非端木,非罗峰,就“好照顾”了,这是什么道理呢?!再有,萧红一再说不放心端木,无人照顾他,他无病无灾,要谁照顾呢?难道,身强力壮的他倒比孕妇还需要人照顾吗?!
在钟耀群的笔下,端木非人们所指责的丢下萧红独自逃命,他完全是奉萧红之命而走,何其无辜——端木好乖哦。
钟耀群的《端木与萧红》与曹革成《我的婶婶萧红》,试图为端木雪耻之心虽可贵,但,越描越黑,反让人对端木其人越加有看法。
萧红在香港病危时,端木被指第二次抛弃萧红。骆宾基在《萧红小传·修订版自序》里说“从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开始爆发的次日夜晚,由作者护送萧红先生进入香港思豪大酒家五楼以后,原属萧红的同居者对我来说是不告而别。从此以后,直到逝世为止,萧红再也没有什么所谓可称‘终身伴侣’的人在身边了。而与病者同生同死共患难的护理责任就转移到作为友人的作者的肩上再也不得脱身了。”端木对骆宾基是不辞而别,对萧红说过告别的话。萧红对骆宾基说:“端木是准备和他们突围的。他从今天起,就不来了,他已经和我说了告别的话。”周鲸文证实了这点,他说:“端木初时,有突围的打算。后来因萧红的病日渐加重,改变了主意。”那么当时端木在干什么呢?钟耀群《端木与萧红》里说,端木一直在外面为萧红张罗医疗费,寻找安全的地方。
我不能相信。寻找医疗费固然重要,然,白天寻找,晚上也寻找吗?到了病榻前连面都几乎见不上的地步吗?侍病床前,是丈夫的责任,怎能将此重任挪交到另一男人肩头呢?端木使的是金蝉脱壳之计啊。此时的他,已视病重的萧红为负担,急欲摆脱。
一个女人,要求丈夫的,不过是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萧红遗嘱,《商市街》归弟弟,《生死场》归萧军,《呼兰河传》归侍病44天的骆宾基。竟没有端木的份,而他是她的合法丈夫啊。端木不服,和骆宾基对簿公堂,骆宾基亮出萧红的手迹,上面赫然是“我恨端木”四个字。
字如利剑,见血封喉。
不知端木见到此纸条时是否有惭色。
萧红走向端木蕻良之前,二萧的情感一直在闹饥荒。此是后话。
萧红选择端木,挑战了朋友们所能承受的友谊底线。胡风夫妇平静得令萧红诧异,他们既不感到意外,也没有任何表示,一句祝福没有。胡风曾劝萧红:“我们做朋友的为你能摆脱精神上的痛苦是感到高兴的。但又何必这样快?你冷静一下不更好吗?”萧红感到受伤。
老友高原从延安来到武汉,见萧红,对她与萧军离异表示不满,批评她处理问题上太草率,不注意政治影响,不考虑后果,犯了不可挽回的严重错误。萧红针锋相对:“你从延安回来,学了几句政治术语就训人。”高原的形而上的批评方式,萧红岂能接受。此时的她,是将端木视为渡过苦海的方舟,是溺水前的一枕横木,她需要的是理解,而非责难。
萧军的暴力和情感出轨,已让萧红高处不胜寒。和端木是已知的甜蜜,和萧军却是已知的痛苦。萧红选择了前者。
萧红对端木其实很矛盾。朋友们对端木普遍不看好,真实,萧红对端木也很反感。萧红曾对聂绀弩说,端木是胆小鬼、势力鬼、马屁鬼,一天到晚都在那里装腔作势。但说这话时间不长,她便和端木走到一起。她赠给端木相思豆和小竹棍。相思豆代表爱,小竹竿象征着坚韧和永恒。萧红以为,握着端木的手,可以开垦新生活的处女地,可以刨出幸福。
1938年初夏,萧红与端木蕻良在武汉举行了婚礼。造化弄人,萧红又一次重复了怀着他人孩子当新娘的命运。孩子出世几天后夭折。
人生的男主角转换了,不改的是辛苦展转的生活。好不容易,萧红和端木到了香港,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带。彼时,端木任香港文协研究部负责人,忙得兴冲冲;对多病且多愁的萧红,已不屑再花功夫。萧红挣扎在生活和情感的生死场上。
靳以在《悼萧红》里提到的,说端木每天睡到中午12点,吃过饭,还要午睡。而萧红则每天烧饭洗衣服,跑来跑去买东西。有一次,端木打了女佣人,萧红跑到镇公所,还陪女佣人去验伤。萧红说:“好像打人的是我不是他!”这件事当时影响很大,梅志在《“爱”的悲剧——忆萧红》里讲到一个邻居用嘲笑的口吻说:“张太太,你们文学家可真行呀,丈夫打了人叫老婆去跑镇公所,听说他老婆也是文学家,真贤惠啊!”
端木将萧红娶回家,然而也不过将她视为保姆、帮佣,她有干不完的家务,他还要格外惹事,让她操心,萧红还扮演了红袖添香的丫环一角色:替端木抄稿子。
周鲸文先生《忆萧红》文“一年的时间,我们得到一种印象,端木对萧红不大关心。我们也有种解释:端木虽是男人还像小孩子,没有大丈夫气。萧红系女人,性情坚强,倒有些男人气质。所以我们的结论是:端木与萧红的结合,也许操主动权的是萧红。但这也不是说端木不聪明,他也有一套软中硬手法。端木与我们往来较频,但我们在精神上却同情萧红。”
萧红与端木的感情现状,用萧红自己的话,“是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什么是痛苦,说不出的痛苦最痛苦。”这是萧红在她题名为《沙粒》诗中的最后一句。
钟耀群一直用情深意重的胭脂来抹这段婚姻。据她说,有一次刮十二级台风,端木忽然在家里接到一个电话,说萧红病危。端木坐了船冒着风浪和生命危险,过海去看她。结果一到玛丽皇后医院,萧红睡得挺好,而且一见他来了还很高兴。端木告诉她护士给他打电话说她不好了,萧红就咯咯咯地笑。端木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萧红自己打的。钟耀群说,她也是在端木死后才知,这个电话是萧红本人打的。
钟耀群究竟从何处得知?我们无法问她。这段电话佳话,很可能是她凭空杜撰,只为粉碎夫妻不和的真相。因为,既有此夫妻情深的美好图景,萧红怎能将遗著分赠他人而不给端木?那张“我恨端木”的字条,又从何而来?是的,你可以说,此言系病中的萧红过激之语,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端木果真作到为夫之责,感性的萧红岂不知,岂不以作品为报!
钟耀群说,萧红死了,端木扑到墓碑上,一遍遍抹那上面的灰尘——生前不曾试眼角泪,死后空抹碑上灰!钟耀群说到此处,声音哽咽,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而我只想站到她身边,问她:你见到了吗?即使如此,又有何益!
可能,端木就是如此泪水纵横向钟耀群描述那种情形的,他需要证明他的深情。然,这一切,在萧红死后,有何意义呢?
萧红溘然而逝,在那种措手不及的时刻,端木还不忘用花瓶装了萧红的骨灰。他的确是个细心的男人,如果他愿意,他会将萧红照顾得很好,但他,对萧红,显然用心不够。萧红剩下的时日,端木非不能,而是不为。对萧红,端木有不作为之罪。
当初,端木是冲着萧红的文学成就而娶她的,但,据靳以回忆,萧红拿出《回忆鲁迅先生》的稿子给他看,端木蕻良抢过来瞧了几眼,便鄙夷地嘲笑起来:“这也值得写,这有什么好写?”萧红难堪地红了脸,气愤地说:“你管我做什么,你写得好你去写你的,我也害不着你的事,你何必这样笑呢?”后来,《回忆鲁迅先生》发表时,端木蕻良还强行代笔写了一段附记:“右一章系记先师鲁迅先生日常生活的一面,其间关于治学之经略,接世之方法,或未涉及。将来如有机会,当能有所续记。”男人一贯以嘲笑来打击女人,借以铺垫良好感觉。而来自于身边男人的嘲笑,无疑令萧红绝望。
病重的日子,萧红已不能说话,只用笔在纸上写道:“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尽遭白眼冷遇”,萧红言重了,最起码,她曾得鲁迅慈父式的关爱,但,少小时便患有“恐弃”症的萧红,有限的31年里,一直心如浮萍,无以为系之感,却是真切的。萧红“不甘”的背后,是女性低狭的天空和男权泛滥的背景,在这些背景之上,浮动着端木自私苍白的脸,还有萧军的暴力与情感出轨的划痕……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萧红:文字与人生一起脱轨&&&王鹤
一、惊世骇俗的女子&&
有关萧红(年)的故事,通常是这样开场的:她与未婚夫同居于哈尔滨
一旅店,欠了巨额费用,后者逃离,旅店老板威胁要将已怀孕的萧红卖进妓院。危急中
她给报社写信,萧军前往探望,两人互生好感,他奋力将她救出。文学史上遂有珠联璧
合之“两萧”。&&
在这个简略版的英雄救美传奇里,萧红柔弱无依,萧军骁勇威猛,两个文学青年一
见钟情。实情基本如此,只是前因后果头绪纷纭,说来话长。&&
季红真的《萧红全传》(现代出版社2011年版),将她遇险前后那段经历,梳理得
非常清晰——&&
萧红与家庭抗争,得以离开呼兰到哈尔滨念中学。父亲将她许配给富商与小官僚之
子、小学教员汪恩甲,她起初对他并无反感,两人经常通信。汪恩甲有富家子弟的没落
气息,接触愈多她愈增不满,想退婚去北平念高中,父亲坚决反对。最疼爱她的祖父已
经去世,父女关系僵冷、对立,萧红以抽烟、喝酒排遣苦闷,性情变得喜怒无常。那时
她与表哥陆哲舜很投契,后者去了北平念大学,萧红遂离家出走,与表哥相聚,进入北
平女师大附属女一中高中部。表哥早有家室,他俩在老家引起轩然大波,陆家、张家都
拒绝寄生活费,除非他们返回。北平天冷、米贵,居大不易,陆哲舜渐生悔意,两人关
系开始冷淡,1931年1月寒假回家。&&
萧红被父亲软禁。假期结束前,她与家人周旋,假装同意与汪恩甲结婚,要置办嫁
妆,得以去往哈尔滨,随即再次抵达北平。待汪恩甲追往北平时,萧红已囊中羞涩,只
得跟他回呼兰。家人将她安置在距离县城二十多公里的乡下庄园,严密监视。直到10月
初,她才伺机跑掉。&&
亲戚家不愿去,在姑母(陆哲舜之母)家又吃了闭门羹,她衣衫单薄,身无分文,
暂时落脚同学家,也曾流落街头,险些冻馁而死。战乱令百业萧条,不但求学成为泡影
,求职也渺无希望。1931年底,萧红无奈去找汪恩甲,但汪氏家族已对她深恶痛绝,他
俩遂同居于哈尔滨东兴顺旅馆。她曾经那么嫌弃汪恩甲抽鸦片,如今已是心灰意冷,两
人一起吞云吐雾。&&
哥哥强迫弟弟与萧红分手,汪恩甲的工资入不敷出,萧红却怀孕了。汪回家求援,
反被家人扣住。萧红去找他,又遭汪兄等怒斥。她走投无路,回到继母的娘家,汪恩甲
曾去找她。此后,她去法院告汪兄代弟休妻。法庭上,汪恩甲却临阵倒戈,表示自己选
择离婚。法院当场判他们离婚,这结局大出意外,萧红怒不可遏冲上街头,无奈中只得
又回旅馆。汪恩甲追来道歉、解释,两人最终和好。到1932年5月,他们在旅馆赊欠的食
宿费已达四百多元(一说六百多元),汪恩甲回家取钱还债,这一走却从此失踪。&&
已有五个多月身孕的萧红陷入绝境,上天入地俱无门。旅馆老板将她赶到简陋、阴
暗的储藏室,时时催逼,她曾经要过饭。7月上旬,听说旅馆老板已经找好妓院,要卖她
抵债,萧红急中生智,投书《国际协报》求助,随即又去电话催促。她曾给该报投稿,
虽未采用,副刊编辑裴馨园对她有印象,立刻与同事去旅馆探望,并警告旅店老板不得
为非作歹。次日,萧红几次给裴馨园去电话,裴尚无救助之策,遂委托协助他处理稿件
的萧军送几册书过去。&&
萧红恰好在读报上连载的萧军小说,两人一番晤谈,彼此倾心,火速坠入情网。萧
红浸泡在从天而降的恋情里,写了几首陶醉的短诗《春曲》。萧军、裴馨园等始终筹不
到解救她的巨款,恰逢洪水肆虐哈尔滨,旅馆一楼被淹,8月9日,一个老茶房提醒萧红
,趁老板不在赶紧跑。她搭上一艘救生船,逃到裴馨园家。萧军设法去旅馆接她时,她
已脱险。&&
即便用再俭省的文字,叙述萧红二十岁左右的那番惊险,也要说上几大段。虽然隔
了八十年漫长时光,依然看得人心惊胆战。&&
逃婚或私奔,有的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也有的属意气用事,欠深思熟虑。
不管怎样,一旦奔逃,也就脱离了传统婚俗的轨迹。也许从此转危为安,身轻如燕;也
许步履维艰,与无常相伴。&&
父亲的专制、冷酷激发了萧红的反弹。冲动、任性的萧红太像一匹脱缰野马,狂乱
不羁。那一连串惊世骇俗之举,在因循保守的呼兰,在顾忌颜面的张家,无疑会被视为
伤风败俗、有辱门楣,所以她被开除族籍。而她的不循常规、随心所欲,换成大多数缺
乏超强承受力的父母,都会头疼欲裂吧。&&
人生仿佛行路、游山,寻常大道,安全平顺,风光尽在把握,却也平庸落套,少意
外之喜;荒僻野径,有人所未知的美景、发现,也有峭壁深壑等险阻。所以,大多数好
奇心、探险欲和能量都平凡的人,走了常规之路。&&
自由是多么绚丽的字眼啊,但它的光焰,有时也能射伤缺乏防护的眼睛。恰如葛浩
文在《萧红评传》的《结论》里所说:“萧红就是这一代中为了所谓现代化,不惜付出
任何代价的一大部分人中的典型人物。遗憾的是他们那些人往往在身心方面都欠缺面对
新方式的准备。对女性而言,这新的变革和考验是非常艰辛的,唯有那些最坚强的人才
能安然无恙地渡过难关。”&&
被新风尚激荡的新女性不见得就能如愿以偿,遭逢理想的社会环境和男性群体,须
得自己实力充足,比如,有一技傍身,不乏安身立命之本,性格又足够强韧,才不易伤
筋动骨或撕心裂肺。&&
二、成也萧军败也萧军&&
萧红的《春曲》,专写热恋时的眉开眼笑、爱不释手。情到浓时,万般皆好,好得
不讲道理,像捏了万花筒,怎么看都只觉欢喜:&&
只有爱的踟蹰美丽,
三郎,我并不是残忍,
只喜欢看你立起来又坐下,
坐下又立起,
正有说不出的风月。&&
她对三郎(萧军)的迷恋,不仅因为他在困厄中给她希望,更因他俩迎面相逢,就
撞得天晕地眩:“当他爱我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力量,连眼睛都张不开。”&&
两人起先吃住在裴馨园家,萧红戒了鸦片。因身无分文,她的住院、生产都有一番
曲折,女儿生下来几天,就送给了公园的临时看门人。出院后在裴家住久了,裴的妻、
母渐生不满,萧军与裴妻激烈争吵,无奈搬出。&&
萧军未能再给裴馨园当助理编辑,失去每月二十元固定收入,他俩穷愁潦倒,无家
可归。后来终于谋到教武术的工作,学生家住商市街,同意提供住处,两人总算有了栖
身之所。&&
萧红在家做家务,她并非巧妇,起初常把饭煮焦了,火烧熄了,还要日日发愁无米
无柴;也需撂下面子,向同学、老师借钱。萧军终日奔波谋职,当杂七杂八的家教,八
方借贷。借钱不易,往往只能借到三角五角,借到一元已很稀有,有时候五角钱必须省
着用三天。有次在朋友家,见朋友吩咐佣人拿三角钱去买松子当零食,萧红对这无谓的
奢侈痛惜不已。&&
很少女作家有萧红那样深入骨髓的冻、饿经历,她的散文集《商市街》,对那段饥
寒交迫的日子有活灵活现的描写。《饿》写她半夜屡次想拿走别人挂在过道门上的“列
巴圈”(面包),想到这便是偷,不免心跳耳热,一次次开门,又退回房内。腹中空虚
,内心挣扎,整夜失眠。天亮了,萧军喝杯茶便出门做事,她饿到中午,四肢疲软,“
肚子好像被踢打放了气的皮球”。“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
吃吗?”&&
学生的姐姐汪林是萧红的中学同学。汪林家的炸酱面,香味让人销魂蚀骨。她身着
皮大衣,脚蹬高跟鞋,带着又饱又暖的慵懒去看胡蝶的新片。她的红唇卷发、长身细腰
,“完全是少女风度”,萧红自惭形秽,“假若有镜子让我照下,我一定惨败得比三十
岁更老”。她才二十二岁,已觉得自己“只有饥寒,没有青春”。&&
好在感情炽烈时,爱也可以充饥。“只要他在我身边,饿也不难忍了,肚痛也轻了
”。黑面包加盐,你咬一口,我吃一下,盐抹多了,还能开开玩笑:这样度蜜月,把人
咸死了。偶尔在小饭馆奢侈一回,把馒头、小菜、丸子汤吃饱,再买两颗糖,一人一颗
,真是惬意。&&
萧军回忆,他俩都有“流浪汉”式的性格,从不悲观愁苦,过得快活而有诗意,“
甚至为某些人所羡慕”。有时,萧军拿着三角琴,萧红扎着短辫,两人衣履随意,在街
头且弹且唱,别有一番潇洒。萧军带着她接触左翼文化人并开始写作。偶尔吵架了,两
人抢着喝酒,他又醉又气,在地上打滚,让萧红心痛也自责。&&
时间一长,性格差异导致摩擦渐多。加之萧军是主张“爱便爱,不爱便丢开”的,
颇能东鳞西爪地留情。两人同居五年多,他在感情上的旁逸斜出,每次都戳得萧红流血
、颤栗。在上海期间,他们经常为此争吵,萧军脾气暴烈,有时竟将萧红打得鼻青脸肿
1936年,萧军的新恋情令萧红满腹愁郁,她有诗《苦杯》,“写给我悲哀的心”。
他给新欢写情诗:“像三年前他写给我的一样。也许人人都是一样!也许情诗再过三年
,他又写给另外一个姑娘!”他对那鲜艳的新人抒情:“有谁不爱个鸟儿似的姑娘!有
谁忍拒绝少女红唇的苦!”萧红黯然自伤:“我不是少女,我没有红唇了。我穿的是厨
房带来油污的衣裳。”&&
《苦杯》之四、五写道:&&
已经不爱我了吧!
尚与我日日争吵,
我的心潮破碎了,
他分明知道,
他又在我浸着毒一般痛苦的心上
时时踢打。&&
往日的爱人,
为我遮蔽暴风雨,
而今他变成暴风雨了!
让我怎来抵抗?
敌人的攻击,
爱人的伤悼。&&
萧红无奈地哀叹,“我幼时有一个暴虐的父亲,他和我父亲一样了!”《苦杯》结
尾,爱情破灭,梦冷心灰,欲哭而“没有适当的地方”,“人间对我都是无情了”。&&
两萧到上海后,在鲁迅关怀下,已在文坛站稳,不再忧心衣食。1935年底出版的《
生死场》,更是让萧红被赞誉包围,也收获了许多朋友。但为情所困时,只能独咽凄酸
。她有时徘徊街头,也常去鲁迅家,身体很差,早生华发。胡风的妻子梅志在《爱的悲
剧——忆萧红里》说,她在鲁迅家见到的萧红,有点心不在焉,“形容憔悴,脸都像拉
长了。颜色也苍白得发青”。鲁迅身体衰弱,许广平家事繁多,有一次忍不住向梅志诉
苦:“她天天来一坐就是半天,我哪有时间陪她,只好叫海婴去陪她。我知道,她也苦
恼得很……她痛苦,她寂寞。没地方去就跑到这儿来,我能向她表示不高兴,不欢迎吗
?唉!真没办法。”许广平的《追忆萧红》提起,有一次为陪萧红,没顾上给鲁迅关窗
,致使他感冒发烧。她由此感慨:“一个人生活的失调,直接马上会影响到周围朋友的
生活也失了步骤,社会上的人就是如此关联着的。”&&
萧红刚刚走到平顺处,又遇崎岖。不过,谁都不轻松呢,她也亲眼看到鲁迅病危时
,许广平的忧心如焚、劳碌忙乱。一个人走得踉跄时,固然需要朋友扶持、慰藉,但情
感的包包块块,最终还得靠自己慢慢掰细、揉化,旁人难以越俎代庖。萧红与许广平固
然亲密,当她徘徊于一己哀伤、顾影自怜时,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甚至干扰到别人的
生活而不觉察。不难看出,萧红在人际交往里一直没有克服情绪化与幼稚化的倾向。&&
1936年7月,萧红、萧军决定暂时分开一年。她去日本后孤寂无聊,几番生病,又抽
上香烟。写给萧军的信仍充满思念,常牵挂他的健康、起居。随后,萧军与她初到日本
时同住的好友许粤华之间恋情疯长。许粤华是两萧的朋友黄源之妻,因经济原因提前回
上海。1937年元月初,萧红写下《沙粒》,照例有说不出的落寞绝望,却又似乎已经被
类似重创打击得有些麻木:“我的胸中积满了沙石”,“烦恼相同原野上的青草,生遍
我的全身了。”&&
萧军回忆,他和许粤华清楚,因为“道义上”的原因他们没有结合的可能,所以都
同意请萧红回来“结束这种‘无结果’的恋爱”。1937年初,萧红启程回上海。但感情
创痕已深,矛盾依旧,她心绪恶劣至极。萧军则觉得,萧红“如今很少能够不带醋味说
话了”,为着吃醋,“她可以毁灭了一切的同情!”他也幻灭,觉得萧红跟寻常女人到
底并无两样。&&
1937年秋,两萧在武汉认识端木蕻良,后者因长篇小说《科尔沁旗草原》颇受文坛
瞩目。好友蒋锡金回忆,他们四人曾像兄弟姐妹般亲密,端木起初没有住处,还曾跟萧
红夫妇同床挤了一晚。端木蕻良曾就读清华历史系,他的斯文秀气,跟萧军的粗犷豪放
迥异其趣。他不像萧军那样经常贬抑萧红,对她还不乏仰慕。她对端木渐生好感,曾在
他桌上写下“恨不相逢未嫁时”,并几次念给他听。&&
1938年初,两萧与端木蕻良等作家前往临汾,又到西安,萧红发现自己怀孕了,仍
坚决与萧军分手。她对聂绀弩倾诉:自己依然爱萧军,但做他的妻子太痛苦了,忍受屈
辱太久,“我不知道你们男子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妻子做出气包,为什么要对自己的
妻子不忠实!”&&
葛浩文的《萧红评传》认为:“多年做了他(萧军)的佣人、姘妇、密友以及‘出
气包’”,萧红理所当然想中断这种关系,她曾经优柔寡断,此时如此坚决,“主要可
能是因为端木的关系”。&&
萧军帮助萧红脱险并涉足写作,此后他俩被鲁迅提携,一举成名。萧红命运的重大
转折和她一生最持久的痛楚都来自萧军,可谓成也萧军,败也萧军。&&
三、“我将孤寂忧悒以终生”&&
1938年春,萧红与端木蕻良回武汉就同居了,5月下旬举办婚礼。这是不被祝福的婚
姻,双方的亲友团都不以为然:两萧有共同的朋友圈,老朋友们对端木感情上不免排斥
。他那种散漫、疏淡的风格,包括洋派、考究的装束,也让左翼作家们看不顺眼。端木
的亲朋对他娶一个有复杂情感经历的孕妇则是又惊讶又惋惜。&&
萧红在婚礼上对胡风等朋友说:“我对他没有什么过高的希求,只是想过正常的老
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
爱护、体贴。”&&
端木蕻良与萧红恋爱、结婚前,也曾思虑再三:他未结过婚,萧红比他大一岁,身
体不好,还怀着萧军的孩子。后一点恰好最让萧红心存感激,她说:像我眼前这种状况
的人,还要什么名分,可端木却做了牺牲,就这一点我就感到十分满足了。&&
萧红当年逃婚、同居、未婚先孕,在三十年代初的东北小城,何等令人惊骇,陈规
旧俗被她漫不经心地抛诸脑后。然而,就算一路走来羽翼渐丰,结缘的都算新派文人,
在掂量婚恋关系时,叛逆、放任如她,依然会不自觉地滑入传统思维与价值的坐标。或
者说,所谓“人之常情”,到底无法回避,所以,先自“怯”了三分。&&
前后两次,萧红都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开始新的感情。固然可以看出她不乏魅力,但
她也真是欠缺理性与“世故”,因而每每在无奈或无意时被推到逼仄处,难以转圜,或
是给未来留下阴影,也未能拥有孩子。她曾去医院堕胎,因费用太高而作罢。蒋锡金鼓
励她生下孩子,萧红泣不成声,说自己维持生活都很困难,再带一个孩子,就把自己完
全毁了。&&
日军逼近武汉,1938年八九月,萧红夫妇先后抵达重庆。在宜昌时,她带着八个月
身孕在码头绊倒,无力爬起,幸而被陌生人扶起。她过后对朋友感慨,自己总是一个人
走路,好像命定要一个人走路似的。&&
11月初,萧红到女友白朗在江津的家里待产,她情绪很坏,焦躁易怒,甚至对白朗
及其婆母发脾气,让老太太难以接受。她生下一个男婴,三天后死亡。回重庆时,萧红
苦笑着对白朗说:“我将孤寂忧悒以终生。”&&
萧红夫妇搬到北碚才安顿下来,端木蕻良在复旦当兼职教授,也作编辑,两人都有
固定稿费收入。重庆岁月是萧红生活最安稳的阶段,虽然已出现肺结核症状,但她写作
量不低,长篇小说《马伯乐》就在那时动笔。&&
1939年秋萧红完成长篇散文《回忆鲁迅先生》,在所有纪念文字里,她写得最鲜活
灵动。一来,她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近距离观察过日常生活里的鲁迅——她与萧军曾每
天晚饭后去鲁迅家,像家人一般自由出入。旁人的文章,或着意凸现鲁迅的横眉冷对,
或高屋建瓴、宏大叙事,她却是从零星细节和片段场景入手,看似信马由缰,一如她惯
用的散碎笔法,却写出了鲁迅温厚、细腻、包容的那一面,也写出了鲁迅和许广平家常
过日子的烟火气。她将鲁迅给人的冷峻、坚硬、偏激印象,添上了灶火一样的暖黄色;
二来,她投注了深厚感情。被鲁迅一家接纳、关爱,令萧红找到难得的情感慰藉和安全
感。她也从鲁迅身上找到理想父亲、理想男性的形象。牛汉口述、何启治、李晋西采写
的《文坛师友录》提到与晚年萧军的交谈:“从萧军的口气也证明,萧红跟鲁迅的关系
不一般,太不一般了。”&&
1940年初,萧红夫妇飞往香港。这里尚远离战火,海阔水清,鸟鸣花媚,她却难驱
孤独、抑郁。老朋友胡风看到萧红病弱不堪,不禁对端木蕻良又添恶感,他甚至觉得端
木毁坏了萧红“精神气质的健全”,使她“暗淡和发霉了”。他们的东北老乡周鲸文则
觉得:端木自幼受溺爱,所以懦弱娇气,没有大丈夫气。萧红显得坚强,却也需求支持
和爱,两人又恰好遭逢动荡,所以彼此都得不到满足。&&
萧军那种自命不凡、强悍凶蛮带给人捆绑约束的感觉,但有时也不乏安全感;端木
蕻良优柔温和,却又失之绵软、游移。人们重组婚姻时,有时会下意识地选择迥然相异
的对象,以期规避昔日风险。而一个人的优缺点,却往往犬牙交错,且“成套搭配,不
得开零”,很难十全十美,结果依然不免失落。&&
各省籍人士为避战乱源源不断拥入香港。1940年前后的香港报刊,被浓郁的故园之
思笼罩。萧红的《呼兰河传》虽然酝酿、开端于武汉,却在香港一气呵成,1940年9月至
12月在《星岛日报》连载。孤寂中愈加思念家乡,但呼兰对于萧红,除了战争与空间阻
隔,更多一层有家不能回的难堪。要重返故园,她有游子与逆子的双重不易。萧红在暖
洋洋的南方,想念寒风凛冽的北国,想得心尖发颤。《呼兰河传》开篇就写:严冬封锁
大地,大地被冻得满是裂口,水缸被冻裂了,豆腐被冻在地上,热馒头冻成冰块,水井
都被冻住了……呵气成冰,多么麻烦,但萧红写得欢天喜地的。那不可思议的酷冷,在
她眼里竟是有喜感的——它们属于朝思暮想的故乡。呼兰的风俗风物,朝露晚霞,流云
繁星,蝴蝶蚂蚱,花园菜地,还有世界上最疼爱她的祖父……那些无法复现的场景,永
生难忘的欢乐,在她笔下越是绚丽明快,心里眼里也就越是酸涩苦楚。&&
1941年夏秋,萧红的肺结核已很严重,她边治疗边写《马伯乐》第二部,出院后依
旧虚弱。1941年12月,日军进攻香港,炮火连天,全城惊慌失措。已卧床半年、不能走
动的萧红,比健康人更多一层惶恐。与端木一起陪着萧红的骆宾基感觉,她似乎很担心
自己被弃之不管。大难来临,有过伤惨经历的萧红,显然对她的丈夫、对人性、对时局
都极其不敢乐观。端木、骆宾基等用床单做了临时担架,抬她出门,又雇人力车载她转
移。此后,端木蕻良一度计划先行撤离,有几天不在身边,萧红以为自己被抛弃,非常
绝望,待他返回,才情绪渐稳。&&
然而,大都市的倾覆,还会带来更多的离合悲欢与愁惨难堪。当萧红以为端木蕻良
抛弃她时,骆宾基想去九龙抢救他用两年时间在桐油灯下写出的长篇。萧红生怕他这一
走,自己孤立无援。她请求他顾念朋友的生命,“你不是要去青岛么?送我到许广平先
生那里,你就算给了我很大的恩惠。我不会忘记”。那一刻她真是焦虑,情绪阴晴不定
:一会儿想着不得不返回老家:“现在我要在我父亲面前投降了,惨败了,丢盔卸甲的
了。因为我的身体倒下来了,想不到我会有今天。”一会儿又相信,自己会健康起来,
还要写《呼兰河传》第二部。一会儿又怨恨端木蕻良,说自己早该与他分开。&&
僵卧病床,身无长物,倘若独困危城,萧红必死无疑。看得出她多么阴惨无助,求
生欲望又有多强,就像在滔天大浪里,死命抓紧了救命木板。她果真说服了骆宾基呢,
他放弃去抢救手稿,留下来照料她。骆宾基是她弟弟的朋友,跟萧红夫妇相识不算久。
后来端木返回,他俩为萧红的安全与治疗费尽心力。那些日子,食物匮乏,物价飞涨,
水电瘫痪,地痞乘机作乱,炮火震耳欲聋,人命细若琴弦。无牵累的朋友们逐渐撤离,
萧红等几人要躲要藏要求生,心里也翻江倒海:施救者的情义、担当、责任;垂危者的
感激、惭愧、不安;一闪而过的杂念、抱怨;涌上来又按下去的责难、委屈……内心的
时刻煎熬、复杂难耐,不亚于小说。如果萧红不死,她写一部“倾城之恋”,必定又是
另外的模样。&&
住处遭遇炮击,萧红被抬着到处寻找安全落脚点,病情加剧。几经周折才住进医院
,不久日军强占医院,赶走病人,萧红术后感染高烧,又接连遭受折腾,而药品全部被
日军接管,药店无药可售。日,萧红病逝于简陋的临时救护站。&&
四、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萧红与张爱玲的早期经历有点相似:两个父亲都有一定文化修养,但性格冷酷、乖
僻;她们的母亲俱少有暖意,且一个远走异国,一个早早过世,母爱同样缺失,跟继母
的关系都不算融洽;两人都在囚禁中逃出父亲家,此后经历有别,却都一生孤绝。她俩
的背后,几乎都空空落落,无所凭依。&&
现代文学史上好些女作家的作品,拿今天的标准和口味看,实在不够引人入胜。阅
读时需要换一层眼光,想到它们是新文学问世早期的产物,虽然粗疏、幼稚,却可以从
中窥见那个时代的文学与社会风貌。不过,等到萧红和张爱玲横空出世,气象陡然一变
,仿佛在起伏不大的高地上双峰耸峙,但见文气郁勃,云蒸霞蔚。&&
张爱玲的代表作与萧红的《呼兰河传》,都有惹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的魔力。她
俩俱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张爱玲二十岁出头惊艳文坛时,已经有丰满、严谨的中西文学
储备,家世、阅历和早熟又给她镀上苍凉、世故之色。她像一个绣花大师,针针缜密,
步步为营,也常有神来之笔,所以一枝一叶都粉底描金,精美曼妙;萧红没有经过多少
专业训练,她虽然喜欢阅读,也说自己像香菱学诗那样,梦里都在写文章,但她的才华
流露,却是随心所欲的成分居多,仿佛“春来发几枝”的天然、率性。她更像个采花女
子,东一朵,西一朵,玫瑰也采,倭瓜花也摘,似乎漫不经心,不剔不砍,聚拢来却是
鲜灵灵的一篮,正看侧看都赏心悦目。&&
萧红的写作风格在《生死场》已基本奠定,鲁迅在《生死场》的序里夸赞道:“北
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家的细致的观察和
越轨笔致,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鲁迅准确地预言到:“她是我们女作家中最有
希望的一位,她很可能取丁玲的地位而代之,就像丁玲取代冰心一样。”&&
到了《呼兰河传》,萧红的“越轨笔致”登峰造极。人人都惊讶,《呼兰河传》太
不像小说了,它没有贯穿始终的人物和情节,情绪和语言又那么诗化、散文化。作者好
像全无章法,凭兴之所至,将家族叙事、风俗长卷、私人经验等随意铺排。看似松散、
零碎的七个章节,却勾勒了上世纪二十年代北方小城浑成而斑斓的乡土画面,既有万物
求生求荣的喜悦快意,也有生存的酸涩残酷,还有无知者的可怜可憎,以及弱者(尤其
是女性)的凄凉悲歌。&&
年龄越大去看萧红,对她越多一丝怜惜。她去世时还未满三十一岁,却已经尝尽磨
难:成年后的日子,大多在颠沛流离中度过,她总是被战火追赶,由北往南,不停逃离
。那些穷愁潦倒、动荡艰辛,让萧红百病丛生。最后过早病逝,也是被香港的战火彻底
摧毁。她不幸遭逢乱世,生死荣枯都不由自主。&&
萧红临终前曾说: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就因为自己是个女人。来自男权社会的
伤害,生为女人的无奈,也带给她无限痛楚。她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
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然而,“世间死了祖父,剩下的尽是些凶残的人了”。
小时候挨父亲打,都是祖父安慰她:“快快长吧!长大就好了!”1936年底,萧红独居
,难抑凄伤:“‘长大’是‘长大’了,而没有‘好’。”&&
细看萧红的经历,在某些人生的关节点,因个性独特导致的非理性选择,也让她不
止一次置身绝境,仿佛立在悬崖,脚下的石头正摇摇欲坠。逃婚之后,萧红就脱离了当
时传统妇女的生活轨迹,既有飘洒、恣意,代价也沉痛。有时不免假设,如果遵从父亲
安排,成为汪家安逸、悠闲的少奶奶,萧红的一生会是怎样?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一
个循规蹈矩、安分随时的女子,绝不可能写出天马行空似的《呼兰河传》。&&
女友白朗说萧红是个“神经质的聪明人”。她有忧郁、沉默、孤独的一面,跟朋友
相聚也颇能尽兴尽欢,抽烟喝酒,聊天唱歌,样样拿手。丁玲对她的“少于世故”、“
保有纯洁和幻想”的印象很深,也看出其稚嫩、软弱。耽于幻想、沉溺感性的人,往往
冲动而不计后果。曾有朋友反对萧红跟端木相恋,说离开萧军也好,就不能独立生活吗
?她反驳道,“我是不管朋友们有什么意见的……我自己有自己的方式。”她曾向聂绀
弩抱怨端木是“胆小鬼、势利鬼、马屁精,一天到晚在那里装腔作势的”。不久却又跟
端木结婚了。&&
萧红曾对朋友说,自己一生走的是败路,她感慨“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
的”。她看到了女性的困境和局限,却不晓得自己到底飞了多高。&&
生活的脱轨,让萧红饱经忧患;文字的脱轨,却让《呼兰河传》不朽。&
&来源:·水木社区 newsmth.net·[FROM:
159.226.110.*]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康妮 布里登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