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 我是一条小河的帷幔的出自那本书

帷幔(冯至)
作者:冯至
  ──乡间的故事──
  谁曾经,望着那葱茏的山腰,
  葱茏里掩映着,一带红墙,
  不曾享受过,幽闲的圣味──
  氤氲地,漾起来一丝遐想?
  在那里起居的,或男或女,
  都说是脱去了,许多索累;
  在他们深潭古井般的心中,
  却像含蓄着,中古罗曼的风味。
  是西方的,太行的余脉,
  有两座无名的高山,遥遥峙立;
  一个是佛院,一个是尼庵,
  两座山腰里,抱着这两个庙宇。
  在二百年前,尼庵里一个少尼,
  绣下了一张珍奇的帷幔;
  每当乡中进香的春节,
  却在对面的僧院里展览,
  这又错综,又神秘的原由,
  出自乡人们单纯的话里──
  出向少尼在十七岁的时节,
  就跪在菩萨龛前,将乌丝剃去。
  她的父母,是朱门旧户,
  她并不是,为了饥寒;
  她虽然多病,但是也不曾
  在佛前,许下了什么夙愿。
  她只是在一个,梅蕊初放的月夜里,
  暗暗地离掉了,她的家园,除了她隐隐深潜的,痛苦,聪明,
  便是莺鸟儿,替人间诉说忧怨。
  她不知入了,多少迷路,
  走得月儿圆圆地,落在西方;
  云雀的声中,把她引到这座庵前,
  庵前一潭泓水,微微荡漾。
  终不像在人间,能享清福──
  在水认识了,她的娟丽,
  她毅然地走入尼庵中
  情愿把青春的花叶,化作枯枝。
  老尼含笑意向她说,
  “你既然发愿,我也不能阻你,
  从此把一切的妄念,都要除掉,
  这不能比作寻常的儿戏!
  “虽说你觉得,苦海无边,
  到底是谁,将你这年轻的人儿提醒
  就使你在我的面前不肯说,
  在佛前忏悔时,也要说明!”
  “我的师,并没有人将我提醒;
  我只是无意中,听见了一句──
  说将来同我共运命的那个人,
  是一个又丑陋,又愚蠢的男子。”
  “无奈婚约,早被父母写定,
  婚筵也正由亲友筹划;
  他们嘻嘻笑笑,忘了我的时候,
  我只好背了他们,来到这座山中。”
  “我的师,这都是真实的话,
  我相信你,同信菩萨一样;
  我情愿消灭了,一切热念,
  冰一般凝冻了,我的心肠!”
  “泪珠儿随着清脆的语声,
  一滴滴,一字字,湿遍了衣襟。
  老尼说,“你削去烦恼丝,
  泪珠儿也要随着恼消尽!”
  恼人的春风,才吹绿了山腰,
  凄凉的秋雨,又淋病了檐前的弱柳;
  人世间不知又起了,多少纷纭,
  尼庵总是静静地没有新鲜,没有陈旧。
  只有那暮鼓晨钟,经声佛号,
  不知是将人唤醒,还是引人入梦?
  她的心儿随着形骸消瘦,
  可是没有泪的眼前,更觉朦胧。
  过了一天,恰便似过了一年,
  眼看就是一年了,回头又好像一天;
  水面上早已结了寒冰,
  荒凉与寂寞,也来自远远的山巅。
  正午的阳光,初春般的温暖,
  熙熙的白鸽儿,在空际飞翔;
  翩翩地,来了青年的兄妹,
  说是奉了母命,来拜佛进香。
  她看着那俊秀青年的眉端,
  蕴着难言的深情一缕──
  活泼的妹子悄悄地,在她身边说,
  句句声声,都成了她的竹针万棘!
  “美丽的少姑啊,我告诉你!
  聪明的你,你说他冤不冤?
  为了遗弃了她的,一个未婚妻,
  我的哥哥便许下了,不婚的愿!”
  她昏昏地,独坐在门前,
  落日也沉沉地,北风凄冷,
  她睁睁地,目送着一双兄妹下了山;
  一直地看得,没有一些儿踪影!
  寒鸦呀呀地,栖在枯枝,
  渺渺茫茫地,只剩下黄昏;
  热泪溶解了,潭里的寒冰,
  暮钟频频敲击,她仿佛无闻。
  老尼的心肠,虽是冷若冰霜,
  也不由得怜她的年纪轻轻──
  这样儿年纪轻轻地,
  便有这样的,乖奇的运命。
  怜她本也是贵族的闺女,
  教她静静地修养,在庵后的小楼。
  她恹恹地,不知病了几多时,
  嫩绿的林中,又听见了鹧鸪。
  山巅的积雪,被暖风融化,
  金甲的虫儿,在春光里飞翔;
  她的头儿总是低低地,
  漫说升天成佛,早都无望。
  只望一天天地憔悴了,
  将来独葬在,三尺的孤坟──
  啊,只要是世上所有的,
  她都没有了,一些儿福份!
  炉烟缕缕地,催人睡眠,
  春息薰薰地,吹入了窗阁;
  一个牧童,吹着嘹亮的笛声,
  赶着羊儿,由她的楼下走过。
  笛声越远,越觉得幽扬,
  两朵红云轻抹在,她苍白的面庞──
  她取出一张绯红的帷幔,
  仔细地看了许久,又放在身旁。
  第二日的阳光笛声里,
  更掺杂着陶陶欲碎的歌唱──
  她的心儿里,涌出来一朵白莲,
  她就把它,绣在帷幔的中央。
  此后日日的笛声中,
  总甜甜地,有一种新鲜的曲调──
  她也就把彩色的线,按着心意,
  水里绣了比目鱼,天上是相思鸟!
  她时时刻刻地,没有停息,
  把帷幔绣成了,极乐的世界──
  树叶相遮,溪声相应,
  只空剩下了,左方的一角。
  本还想把她的悲哀,
  也绣在那空角的上面──
  无奈白露又变成严霜,
  深夜里又来,嗷嗷的孤雁!
  梧桐的叶儿,依依地落,
  枫树的叶儿,凄凄地红,
  风翕翕,雨疏疏,她开了窗儿,
  等候着,等着吹笛的牧童。
  “这是我半年来,绣成的帷幔,
  多谢你的笛声,给我许多灵感!
  我是个十八岁的少尼,
  我的身世,只有泪珠泛澜!
  “可是我们永久隔阂着;
  在两个世界里──”
  她把这包帷幔掷下去,
  匆匆地,又将窗儿关闭。
  次日的天空,布满了彤云,
  宇宙都病了三分,更七分愁苦:
  一个牧童,剃度在对方的僧院,
  尼庵内焚化了,这年少的尼姑。
  现在已经二百多年了,
  帷幔还珍重地,被藏在僧院里─
  只是那左方的一角呀,
  至今没有一个人儿,能够补起!
  一九二四年初秋浅析冯至早期叙事诗的文体创新意识
浅析冯至早期叙事诗的文体创新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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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者:集宁师范学院 校报编辑部 16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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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至对于现代叙事诗文体形式的创新,首先体现在其作品的叙事结构上。冯至在其早期的叙事诗创作中,成功地使用了一种用象征和隐喻建构起来的象征性叙事结构,并且有意识地淡化情节的曲折和人物细部的具体叙述,别具匠心地让人物在虚拟的氛围和情调中去完成自己的性格和命运,由此产生诗人追求的形式间离效果,从而造成了一种超然的艺术境界。 可以说,从中国古典叙事诗到中国现代文学中的众多叙事诗,大都是情节型叙事诗,而冯至笔下的叙事诗则一律是象征型叙事诗,而象征也正是现代主义文学作品中常见的表现方式之一。正是在这一点上,冯至为中国现代叙事诗的现代转型做出了独特的贡献。以具体作品为例。诗剧《河上》就颇具象征意味,它取材于《诗经?秦风》里的《蒹葭》和汉魏乐府中“公无渡河”的《箜篌引》。诗中那个“樱唇娇嫩”、“乌发如丝”的水中央之女,如影似幻,令人迷狂,但当“青年狂夫”不顾一切地迎上去时,却“立即幻化作,/一缕青烟消没。”“狂夫”最终触礁而亡。水中央之女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想的象征,冯至把她处理成一种幻象,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注定了狂夫的追求最终必然走向破灭。 《吹箫人的故事》更是呈现出了整体象征的意味。诗中的“箫”就可以看作是个性的象征,而吹箫青年与女郎由于个性而相互吸引,却无法获得爱情与个性的两全,在牺牲个性成全爱情的两难选择中,造成了人生的不圆满,他们对理想爱情、理想人生的追求最后以幻灭而告终。于是,“箫”与吹箫的男女青年及他们之间的爱情共同构成了一个象征和隐喻性的叙事结构。 同样,《帷幔》中的“帷幔”,《寺门之前》里的“蜃楼”,《蚕马》中的“蚕马”等,也都是极富象征意味的意象,这里不再一一分析。 冯至对于现代叙事诗文体形式的创新,还体现在他对叙事诗诗形的艺术追求上。冯至的早期叙事诗既不象早期自由体诗人的叙事诗那样平直散漫,放纵随意,也不象新月派诗人的叙事诗那样一味求工,严格整饬。譬如,《吹箫人的故事》和《帷幔》均以四行为一节,每行基本四拍,又随着话语节奏而有所变化,加上二四行交叉押韵,可以说是寓变化于规律之中。而《蚕马》则独具匠心地在每段诗前加上一段序诗,全诗八行成节,二行换韵,而在最后一段,随着情节进入高潮,诗人又突然将结尾一节变为十二行,从而造成了情绪的紧凑与热烈。在《寺门之前》中,诗人采用了八行一节,每节基本一韵的形式,这乍看起来显得有点单调、沉闷,实际上却与诗中叙述者“老僧”的回忆语调和回忆情绪是相吻合的。在表面平静的诗行里,却能令人感到其深层蕴涵的激烈的心灵冲突,从而具有了强烈的艺术魅力。 中文系教师 刘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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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冯至20年代的叙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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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冯至创作于20年代的四首叙事诗,为其赢得了极高的评价,本文试图摆脱前辈学者常常论及的哲理性内涵,而通过对这四首诗的分析,重点阐述其独特的悲剧性和与西方悲剧迥然不同的抒情意味。 关键词:冯至&&叙事诗&&悲剧意味&&抒情性 &&&&&&&1923年,冯至创作了叙事诗《吹箫人的故事》,随后他又创作了《帷幔》(1924)、《蚕马》(1925)、《寺门之前》(1926)。后又将这四首诗收入了《昨日之歌》。这四首叙事诗,在当时的文坛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奇迹。朱自清先生非常欣赏它们,将前三首收入他主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8226;诗集》,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称赞冯至的叙事诗“堪称独步”。王瑶先生也认为,在冯至早期的诗作中,“长篇目叙事诗尤称独步”。 &&&&&&&现在让我们一同品味这四首诗歌中的悲剧意味: &&&&&&&一、《吹箫人的故事》写的是一部爱与美的悲剧 &&&&&&&一个健壮俊美的青年,长年累月的在一座高山上独自吹箫,“忘却山外的人间”。然而爱神敲开了他的心扉,于是,他“奔向喧杂的人间”,找到了心目中的女郎。“流浪无归的青年/哪能娶豪门的娇女”,爱情受到了世俗的阻挠。女郎一病不起。洞箫告诉青年:“我能医治人间的重病,因为在我的腔子里,蕴藏着你的精灵。”于是他“把洞箫劈作两半,煮成一碗药汤”。女郎病愈了,父母也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而青年却因思念自己的洞箫而重病不起,“缕缕的箫的余音/引他们向着深山逃亡。”失去了美的爱就如失去了精神的空壳,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拯救生命的同时却在削弱生命的意义。 &&&&&&&二、《帷幔》讲述的则是一出命运的悲剧 &&&&&&&一个少女无意中听到未婚夫是一个丑陋愚蠢的男子,“毅然走入尼庵中,情愿在尼庵里消灭她的青春”。若干年后,“远远来了一对青年兄妹”,妹妹诉少尼,深情的哥哥“只因为一个未婚妻遗弃了他,他便抱定了永久不婚的志愿”。少尼死寂的心被这意外的话撩起,“她取出一张红色的绸幔”,先在帷幔中央绣上了一朵白莲,象征她洁白无暇的一生;又绣上了象征爱情的比目鱼、相思鸟……终于“把帷幔绣成了极乐的世界”。然而,在那左方的一角,她却留下了空白。少女自以为不会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命运却告诉她,她所遗弃的那个男子也许就是眼前这个俊美多情的青年。只是一个“也许”,就让她痛彻心肺地后悔那最初的选择。这一切在命运的眼里是多么的无知可笑,在我们的心里是多么的惧怕和哀痛。 &&&&&&&三、《蚕马》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悲剧 &&&&&&&白马一直深深地爱着姑娘,但是姑娘的心只牵挂着父亲,理解不了白马的一片痴情。”白马的“癫痴”行为终于导致它被父亲所杀,并将马皮挂在墙上。然而,在大地将要崩溃的一瞬,马皮紧紧裹住了她(少女)的全身!”风雨过后,他们在“月光中变成了雪白的蚕茧。”故事讲述的是白马对少女的相思之情,而我们感受到的却是一个青年对少女的苦恋,体会到的是恋爱的美妙与痛苦。四、《寺门之前》则又为我们展现了一出人性的悲剧 诗中的老和尚,少年时便出家了;然而寺院里的清规戒律却完全压抑了少年人正常的心性。一次夜行时,小和尚发现了一具女子的裸尸,难以自持地将她全身抚遍,并在女尸上睡了一觉!“在这默默中间的三十年,蜃楼的幻影回来三十遍”,精神的折磨与分裂让他质疑:“什么是佛法的无边?什么是彼岸的乐国?我不久死后焚为残灰,里边可会有舍利两颗?一颗是幻灭的蜃楼!一颗是女尸的半裸!”&这破灭的幻想和罪恶的肉欲比佛法更真实的印刻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丝毫忘记过。 冯至的叙事诗对于悲剧的表现所达到的深度在当时诗坛上的确是极为少见的。他的叙事诗之所以呈现出这样的特点,与他同时也是个出色的抒情诗人是分不开的。 &&&&&&&首先,叙事形象的意象化。冯至诗中的形象往往被赋予了象征的寓意,不仅使叙事诗不粘滞于事,而且构成了叙事诗深远的意境,如吹箫的少年、绣帷幔的少尼、痴情的蚕马,甚至包括了那缺了一角的帷幔、通灵性的洞箫……无不是灌注了诗人的主观情意,富有丰富蕴涵的意象。 &&&&&&&&其次,幽婉的叙事风格。冯至的叙事诗都是一首哀婉动人的心曲――凄美的情调,冷寂的气氛,营造出幽婉的诗境;曲折渺茫的人生悲感婉曲而揪人情肠。幽婉的叙事语言特别能表现感伤的抒情,冯至的感伤因叙事的幽婉而消解了冲突和宣泄,是平和静寂中的感伤,不浓烈夸饰,也不颓唐。 &&&&&&&此外,冯至的叙事诗还充溢着鲜明的神秘色彩。诗人笔下的主人公几乎不食人间烟火,更是远离主流文化,他们是中古时代的痴男怨女、年代不详的僧人、尼姑、蚕马,具体历史时空背景很模糊。除了有一些古代的称谓外,完全可以把任何一个时空地域的人物套用进来。同时这种虚拟化的叙述时空和社会现实之间产生了一定的距离感。同时,诗歌文本中大量的梦境、幻境的描写,亦真亦幻,也在一定程度上深化了叙述时空的神秘化色彩。《蚕马》中少女眼前出现的“含笑的青年”,《寺门之前》中老僧脑海中浮现的“奇彩的蜃楼的幻影”,这些幻象实际上是他们内心深处对生命中某些美好东西的热切渴望。梦幻增强了叙述时空的不真实性与不确定性,使他的诗呈现了一种朦胧美的现代性特征。 &&&&&&&冯至在叙事诗的创作中,将抒情与叙事相结合,使命运的捉弄、人性的悲歌、艺术的冲突、爱情的困囿等一系列重大的悲剧主题变得灵动、哀艳、含蓄,使诗歌的感情得到净化。它们不再具有原发情感的激荡和浮躁凌厉,变得柔婉平和,具有了幽婉的情感质素。这大概也是冯至仅凭四首叙事诗就能独步现代诗坛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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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冯至早年叙事诗的悲剧性
导读:美学意义上的悲剧(或称悲剧性)具有以下几个特征:成功地塑造悲剧主人公形象,具有曲折、复杂的悲剧情节,具有强烈的悲剧冲突,冯至早年叙事诗的悲剧性具有不同于此的独特的美学特征,笔者暂且将之归纳为――轻型悲剧,从悲剧主人公来看,亚里斯多德非常强调人物在悲剧中的作用,悲剧的主人公必须是正面人物,亚里斯多德提出悲剧人物应具备以下六要素:形象、性格、情节、言辞、歌曲和思想,但是亚里斯多德注意到了悲剧人物在总体来说,美学意义上的悲剧(或称悲剧性)具有以下几个特征:成功地塑造悲剧主人公形象;具有曲折、复杂的悲剧情节;具有强烈的悲剧冲突;给观众或读者带来哀恸、悲伤、恐惧甚至强烈的心灵震撼之类的审美心理效应。对照这几点,笔者认为,冯至早年叙事诗的悲剧性具有不同于此的独特的美学特征,笔者暂且将之归纳为――轻型悲剧。接下来,笔者将对此进行论述。首先,从悲剧主人公来看亚里斯多德非常强调人物在悲剧中的作用。他认为,悲剧的主人公必须是正面人物,他有许多肯定性的品质,但他又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他也有缺点。亚里斯多德提出悲剧人物应具备以下六要素:形象、性格、情节、言辞、歌曲和思想。尽管这六要素并不属于同一范畴,将这六点放在一起有点杂乱,但是亚里斯多德注意到了悲剧人物在悲剧中的作用,这是很有见地的。当然,他讲的是作为戏剧类型之一的悲剧,不过也适用于美学意义上的悲剧。古今中外所有成功的悲剧,无不成功地塑造了悲剧主人公的形象,如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王》)、哈姆雷特(《哈姆雷特》)、贾宝玉和林黛玉(《红楼梦》)等等。这些人物塑造得都非常成功,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言谈举止、他们的性格和思想感情,都给读者或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可以把捉到他们生命的脉动,可以进入到他们的内心世界。而冯至的叙事诗中的人物,连姓名都没有,我们只知道他们是吹箫人、少尼、蚕马、老和尚。诗作并没有深入细致地塑造这些悲剧人物,我们不能看清他们的面目,他们留给我们的只是一个写意式的背影。他们的性格、思想、感情,我们都不知晓,只能淡淡地感受到他们的一些意绪。《吹箫人》中,我们只能感受他们二人在面对爱情和艺术两难问题时的困惑和烦恼;《帷幔》中,我们也只能感受到少尼的刚毅、幻想、悲凉;《蚕马》中,我们也只能感受到蚕马的忠诚和痴情;《寺门之前》中,我们也只能感受到老和尚的痛苦和内心的折磨……除此之外,我们对他们的身世、形象、性格、思想、感情、内心活动等一无所知。
就悲剧主人公的塑造方面来说,我们发现,这四首叙事诗不大符合悲剧的美学特征,故而我们可以称之为轻型悲剧。其次,从悲剧情节来看亚里斯多德也非常强调悲剧的情节,他认为“情节乃悲剧的基础,有似悲剧的灵魂。”[7]P23 他强调悲剧的情节必须是“完整”的,必须“有头、有身、有尾”。他由此得出悲剧的定义:“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8]P19他所谓的“行动”实际上就是情节。由于亚里斯多德非常强调情节在悲剧中的作用,故而有人将他的悲剧理论简称为“情节说”。应该来说,情节对于悲剧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只有有了复杂、曲折的情节,才可以让人物展开他的行动,人物的形象也才能够塑造起来;也才能够在情节的发展中,产生悲剧冲突,最终导致悲剧结局的发生。我们正是在情节的发展中,才了解俄狄浦斯王的身世、经历、性格、思想、感情等;我们也正是在情节的进展中,才知道他由于违背了上苍的旨意,杀父娶母,才给国家带来灾难;也正是情节的发展,导致他的悲剧结局不可避免。而冯至这四首叙事诗的情节线是非常模糊的。诗人只是用抒情的语言,跳跃性地描写了几个关键性的情节。即使对于这些关键性的情节,他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深入地进行刻画。如《吹箫人》只有隐居、寻找女郎、见面、劈箫、逃往山中等几个情节;《帷幔》只有蚕女思父、蚕马载父归来、杀马、蚕马卷蚕女而去等几个情节;《寺门之前》则只是从老和尚的口中才知道一点点原委。而且这些情节都淹没在抒情的语言之中,我们读了之后,只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抒情氛围。诗中更主要的是抒情,促使剧情发展的更多的是情感线,而不是情节线。从这一点来说,冯至的这四首叙事诗的悲剧性也应属于轻型悲剧。再次,从悲剧冲突来看黑格尔的悲剧理论特别强调悲剧的冲突,而且是具有普遍意义的重大力量之间的冲突。他认为这种冲突合乎规律地发展,必将导致悲剧的结局。如他概括的几种悲剧形态,命运悲剧就是人与命运的冲突导致的悲剧(如《俄狄浦斯王》);性格悲剧就是人物内心性格的冲突导致的悲剧(如《哈姆雷特》)。尽管黑格尔所谓的冲突,不是社会生活中存在的冲突,而是精神性的普遍力量之间的冲突,是两种伦理力量之间的冲突,这显示了他唯心主义的悲剧观,但是他的“冲突说”对悲剧理论的贡献还是巨大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扬弃了黑格尔“冲突说”的唯心主义色彩的同时,也继承了悲剧冲突这一理论,不过他们更强调悲剧冲突的社会及阶级根源。恩格斯在《致斐?拉萨尔》中指出,悲剧的冲突本质上是“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悲剧的冲突是强烈的,不可调和的。冯至这些叙事诗中也有冲突,如《吹箫人》中爱情与艺术的冲突,《帷幔》中美好幻想与现实境遇的冲突,《蚕马》中痴情与冷漠、残忍的冲突,《寺门之前》中正常欲望与人性受压抑的冲突。但是这些冲突在诗中并没有展开,给人的感觉是很淡的。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其悲剧属于轻型悲剧。最后,从审美心理效应来看一般来说,悲剧带给人的审美心理效应是哀恸、悲伤、恐惧等不快的精神反应。而且,悲剧所带来的审美感受与崇高感有着本质上的一致性,因为悲剧感同崇高感一样,都能使人们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感情受到异常的激荡。比如,当我们看到俄狄浦斯王最后将自己的双眼刺瞎、将自己流放时;当我们看到《哈姆雷特》结尾哈姆雷特中了毒剑死了、王后误喝毒酒也死了、他的好友也死了、戏台上尸体横陈时;当我们看到《雷雨》最后,周公馆里死的死、疯的疯时;当我们看到《红楼梦》最后曾经盛极一时的红楼家族死的死、出家的出家、整个家族土崩瓦解时……我们的心灵一定会受到强烈的震撼、感情一定会受到异常的激荡。这种心理效应是非常强烈的。而冯至的叙事诗给我们带来的心理感受,不是震撼,不是激荡,不是悲痛,也不是恐惧;而是沉思,是感悟,是久久的低回,是轻轻的叹息。这也可以说明其轻型悲剧的特性。
冯至叙事诗悲剧性为什么呈现出轻型悲剧的特性呢?笔者认为,这与诗人运用了“隔”的技巧有关。下面我就将论述一下这几首叙事诗中“隔”的技巧的具体运用。首先,冯至的叙事诗尽量“隔”开艺术与现实之间的直接联系,造成时空上的距离感和虚幻感。这些诗歌以特异的题材、异域的情调、大胆的幻想和神话色彩,构筑一个远离人们栖居、劳作和忧虑的另一个神奇的世界;主人公几乎不食人间烟火,更是远离时潮文化,他们是中古时代的痴男怨女、年代不详的僧人、尼姑、隐居者、蚕马,等等。[9]这样,叙事诗的故事背景便与读者的现实处境“隔”了开来,能够有效地阻“隔”读者,不至于过度地专注于故事情节,从而使读者能与之保持一段审美距离,因为读者知道,这不是真的,而是一个遥远的、神奇的故事。这样读者就能够进行审美观照,故事的悲剧性也就减弱了许多。其次,诗歌的叙事都不是直接进入到悲剧故事之中,而是通过一个歌者的歌唱或一个叙事人的叙事引出具体的故事。如《吹箫人》一开头,就是一个歌者的歌唱:“我唱这段故事,/请大家切莫悲伤,/因为他俩又跑入了深山,/也算是快乐的收场!”《帷幔》开头先是描写山中的情景,引出故事的结尾,然后再以“这又错综,又神秘的原由,/出自乡人们单纯的话里――”开始叙述故事的原委。《蚕马》更是如此,每段的开头都有一段歌者的歌唱。他随着季节和心情的变化不断的歌唱着“只要你听着我的歌声落了泪,/就不必打开窗门问我:?你是谁??”直到故事快接近尾声时,歌者仍然唱道:“姑娘啊,我的歌儿还没有唱完,/可是我的琴弦已断;/我惴惴地坐在你的窗前,要唱完最后的一段”。这样,歌者的歌唱以副歌的形式和整个故事构成一个框式结构。这种框式结构的运用,也起了“隔”的作用,它使读者不至于太沉湎于故事之中,把读者拉回来,从而更多地进行审美观照,而不是情感的投入。这样就减轻了故事的悲剧性。因而也使冯至的叙事诗呈现出轻型悲剧的特性。总之,冯至用他的幽婉、哀伤的笔调,为我们歌唱了一个个哀怨、凄美的悲剧故事。但冯至是一个善良而又内心脆弱的歌者,因而他的悲剧呈现出轻型悲剧的特性。注释:[1]谢冕 .《冯至先生对中国新诗建设的贡献》 《北京大学学报》 1994年第4期[2]孙玉石 《中国现代诗国里的哲人》 《北京大学学报》 1994年第4期[3]蓝棣之 《现代诗的情感与形式》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2年版[4]蓝棣之 《现代诗的情感与形式》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2年版[5]陆耀东 《论冯至早期的诗》 《长江学术》 2002年第2期[6]普丽华 《诗化而奇幻凄艳的人性悲歌》 《华中师大学报》 2003年第2期[7] 《〈诗学〉〈诗艺〉》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2年版[8] 《〈诗学〉〈诗艺〉》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2年版[9]普丽华 《诗化而奇幻凄艳的人性悲歌》 《华中师大学报》 2003年第2期联系方式:344000江西省抚州市东华理工学院(北区)中文系 辛临川 收E-mail: 包含总结汇报、行业论文、表格模板、旅游景点、外语学习、教学研究、经管营销、农林牧渔、资格考试、工程科技、人文社科、出国留学以及论冯至早年叙事诗的悲剧性等内容。本文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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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冯至早期叙事诗中的爱情书写
(原作者:马 炜)摘要:冯至早期叙事诗中的爱情都是以悲剧收场。他通过爱情悲剧的叙述达到了对荒诞的人生处境的揭示。以及对正常人性被压抑的痛苦挣扎过程的展示。对人性和人的本质生存的关注。使他的叙事诗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
关键词:冯至 叙事诗 爱情 人性 悲剧
从1923年起,冯至接连创作了四首叙事诗,即《吹箫人》(1923.5)、《帷幔》(1924年秋)、《蚕马》(1925年夏)、《寺门之前》(1926年夏),每年一首。四首诗中除了《寺门之前》,其它三首都涉及到爱情,或者说最基本的叙事框架是爱情。《寺门之前》虽然不是写爱情,但表现了主人公不可抑止的对异性的渴望,可以看做是爱情的最低级形式,姑且放在一起论述。他的四首叙事诗均取材于传说或者神话,但是,“传说和神话本身是微不足道的,只是诗人表达此时体验的一个依托。”同样的,叙事诗表层的爱情书写似乎也是微不足道的,也只是诗人表达主旨的一个依托,一个切入口。分析他的四首诗可以发现,他笔下的爱情书写与传统的爱情书写全然不同。在他的爱情书写中,爱情无一例外是以悲剧收场,但他不是为了控诉造成爱情悲剧的元凶,不是为了表达爱情悲剧的凄美,而是超越爱情,表达了人性的悲剧。他也不是用诗歌来思考哲理问题,他诗中对人性的洞察“不是产生于某种哲学或文化,而是产生于个人生命的反复体验。”冯至用叙事诗的形式,以爱情为表达的一角,来构筑他对人存在的悲剧处境的理解,抒发自己对复杂人性的洞察。他敏锐地从爱情悲剧背后发现人生的荒诞与悖论,以及在这一荒诞世间中正常人性被压抑的痛苦挣扎。
一、人生的荒诞和悖论
冯至叙事诗中的主人公都执着地追求爱情,但是追求的结果无一例外是失败的,都是爱情悲剧。但是,在他笔下,爱情悲剧的原因不像传统作品中是封建家庭或恶势力的阻扰。这些诗中有些主人公是得到或能得到爱情的,但却由于自身或其它一些因素失去了爱情。作者透过这些爱情悲剧的表层,着重要传达的是悲剧中内蕴的人生的荒诞和悖论情境。
《帷幔》中的少尼,因误信未婚夫是个丑陋男子而逃人尼姑庵。之后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爱欲,压抑着自己的正常人性。当她偶然看到自己的未婚夫是一个又俊秀又痴情的青年时,并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爱情,而是深深地将悲哀埋在心里,因此抑郁成疾。诗中少尼为反抗封建包办婚姻,勇敢地逃出家庭,主宰自己的命运,但是命运却跟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她不惜抛弃家庭逃避的传说中“又丑陋,又愚蠢的男子”原来竟是一个俊秀痴情的青年。这首诗中的人生荒诞意味很浓,人生充满未知和变数,人只是世间的一粒微尘,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诗中的少尼努力摆脱封建家庭的束缚,最后换来的却是一个更加悲惨的结局。
《蚕马》悲剧爱情的背后,是人生难以完满的永恒困境。剧中的男主角是一匹马,通人性的,有着人的情感的马。马深深地爱着少女,为她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把她日夜思念的父亲接回来,然而少女并不理解它的爱,它便“跪在她的床边,,整夜地涕泪涟涟”。结果,它被她的父亲杀了,马皮悬挂在墙壁上。即使死了,马依然深爱着这位少女。在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孤独的少女非常凄凉和恐惧,马对她说,“亲爱的姑娘,/你不要凄凉,不要恐惧!俄愿生生世世保护你,/保护你的身体!”就“在大地将要崩溃的一瞬,/马皮紧紧地裹住了她的全身”,她在“月光中变成了雪白的蚕茧”。这也是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尽管主人公一方只是一匹通人性的马。白马对少女的爱并不被少女所知,它的爱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可能得到回应。世俗偏见、人物两隔。注定了白马的努力是功亏一篑的。虽然白马最后与心爱的姑娘结合成了一体,但是这种结合却是以伤害姑娘为前提的。白马的追求可以看做是人的追求异化的象征。人对目标的执着追求本身是没有错的,但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结局,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人生的荒诞。
四首诗中,只有《吹箫人》中男女主人公是得到爱情的。诗中表现的是“爱情实现了的悲剧,即诗中所谓‘一个团圆的收场’的悲剧”。男主人公善于吹箫,后来一种“另样的情绪”、一个幻像——“银灰的云里烘托着一个吹箫的女郎”,使他发狂般的奔往人间去寻找这位女郎。后来终于找到了她,“他俩日夜焦思,/为他俩的愿望努力——/夜夜吹箫的时节。/魂灵儿早合在了一起!”但是女郎的父母也是不允许的,但这首诗并不像当时流行的爱情诗一样,旨在控诉封建家庭对青年人自由恋爱的压制,因为女郎的父母后来还是“有些活意”。只是“无奈她又病不能起”,而且“药饵则都无效”。后来他在洞箫的指引下,“把洞箫劈成两半——/煮成了一碗药汤”,将她的病治好了。结果“父母感戴他的厚意,/允许了他们的愿望。/明月如旧团圆,/照着并肩的人儿一双!”然而,这位青年并没有得到预想的幸福,他思念他的洞箫,日夜伤心,并因此病倒了。女郎便将她的洞箫也劈了用来治疗他的病。
传统的爱情书写中。青年男女勇敢反抗封建家庭,争取婚姻自由,个性解放,故事结尾都是以男女的最终走到一起,结成家庭为反抗的胜利。就像童话故事中千篇一律的结尾。“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很少有作品能够关注到男女主人公真正走到一起,面临世俗生活的境遇。五四时期,写男女爱情的作品,只有鲁迅的《伤逝》敏锐地注意到了男女真正过日子后面临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的摩擦,最终还是分开的悲剧。鲁迅的伟大就在于他总是比别人看问题深一层。冯至的这首诗显然在某一程度上,达到了鲁迅那样的洞察世事的深度。他深刻体悟到,人性是复杂的,爱情也往往不是人追求的全部,一旦得到了,就有更高层次的追求,诗里表现的是男女主人公对洞箫的钟爱。诗中的“洞箫”可以看做是男女主人公对艺术的追求。对人生意义的追求。他们为了爱情,牺牲了艺术追求,但是放弃的结果是爱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蜜。冯至在诗中显然是想表达这样一个抽象的人生观点,人生充满着悖论和不如意。
二、人性的挣扎和煎熬
在冯至笔下,人世是荒诞的,充满未知的变数和不可知的际遇,生活在其间的人也是痛苦的。但是,冯至不是表现现实生活中人民生活的贫穷和凄苦,也不是表现个人多灾多难的人生境遇。而是表现人内心的一种痛苦和煎熬。诗中的和尚、尼姑,虽然他们已遁入空门,但是仍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压抑不了对爱的渴望,对欲的渴求。但是他们受到特定身份的桎梏,难以抑制的爱欲和强烈的伦理道德的矛盾冲突使他们异常痛苦,忍受的精神煎熬也是倍于常人的。冯至正是通过把人物赋予一定的身份,放大他们的矛盾冲突,从而将人性的挣扎表达得极为深刻。
《寺门之前》对于千古以来世俗对人自由本性的压抑,在一个僧人漫长一生的经历中给予沉重的展示。诗中的老和尚,少年时便出家了,过着极度压抑的生活。当他还是少年时,“用力冲破了层层难关:/为了西蜀的少妇们/曾经整夜地失过眠”,修行的日子是极度苦闷的,仅仅为了所谓的(原作者:马 炜)“西天”,为了所谓的“佛法”,连正常的人性、最起码的欲望都得压抑住,“红色的花朵眼也不准看,,绿色的叶子手也不许攀”,生命就在如此灰暗、艰难的压抑中度过,“挨过了十载的岁月,/好容易踱到了中年,/那时内心稍平定/才胆敢在路上流连!”然而由于他的欲望受到极度的压抑,他的人性是扭曲的。病态的。当他有一次夜行时,发现了月光下一具女子的裸尸。他难以自持,颤抖地将她的全身抚遍,“枕在尸上边,享受着异样的睡眠”。他的内心充满了“忏悔”。但也对自己不幸的处境、对压抑人性的力量提出了控诉:“这是我日夜的功课!/我的悲哀,我的欢乐!卅么是佛法的无边?/什么是彼岸的乐园?”
修行的老和尚在女尸身上睡觉,这一情节对读者的传统审美体验造成很大的冲击。冯至正是在这两相极端的对比中。展示人性的被扭曲和变异。这首诗涉及到宗教题材,学术界也有人认为是对宗教的讽刺和控诉。但细读诗歌可以发现,宗教题材只是诗人的切人口,宗教只是一个虚化的远景,冯至所着重表现的还是人的最原始欲望的觉醒,一个本来健康的灵魂在道德和清规戒律的自我遏制中逐渐异化的过程。
《帷幔》中的少尼,因误信未婚夫是个丑陋男子而逃入尼姑庵,“情愿消灭了,一切热念”,冰一般地凝冻自己的心肠。但是,少尼并没有像她削去的烦恼丝一样,彻底剪去对生活的热望。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爱欲,压抑着自己的人性,“她的心儿随着形骸消瘦”。当她看到她的未婚夫是一个又俊秀又痴情的青年时,更加燃起了一直深压着的对生活、爱欲的渴望。但她并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爱情,而是深深地将悲哀埋在心里,终于抑郁成疾。应该说,冯至对少尼这个形象还是很钟爱的,他不忍心看她无望挣扎,而让她有了一个情感寄托,就像《吹箫人》中最后安排男女主人公逃往深山一样。窗外牧童的笛声,使少尼对生活有了一丝希望。激发了她的艺术灵感,她把心里所思都绣在了帷幔上,“把帷幔绣成了,极乐的世界—_,树叶相遮,溪声相应,/只空剩下了,左方的一角”。绣帷幔的过程可以看做是少尼试图调节自身灵与肉的冲突,帷幔是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灵的升华,她把对美好生活的设想都寄托在帷幔的创作上,从而使自己的肉身能够归于平静,在清净的尼姑庵生活下去。但是,艺术美的创作最终并没能拯救她。精神层面的寄托最终还是抵抗不了人最原始本性的力量。少尼的努力失败了,最后悲惨地死去,帷幔最终也没能全部完成。帷幔上空缺的一角是少尼悲惨人生的象征,也是所有被命运所左右的人的悲惨处境的象征。
冯至叙事诗中对人性的探讨,借用《寺门之前》的一句原话,是根植于表现人们“内心里起了无限的风波”,这里的风波是指作为一个正常人所具有的七情六欲。他选取和尚、尼姑这一特殊人物形象,来展现他所体验到的正常人性被压抑的痛苦和挣扎,显然用意是深刻的。冯至敏锐地感受到有些时候悲剧的产生并不是由于外在的客观环境,而是人性的正常欲望和追求被压抑造成的。他将人的自我压抑的痛苦和以及由此造成的自我摧残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新诗的第一个十年(至1927年底),涌现出大量的叙事诗作品,如闻一多《李白之死》、《渔阳曲》、郭沫落《凤凰涅槃》、白采《赢疾者的爱》、朱湘《还乡》、《王娇》等。这些叙事诗的出现,标志着中国现代叙事诗初成格局,但还不成熟。冯至这四首叙事诗,一下子将当时并不成熟的叙事诗创作提到一个很高的高度。早在三十年代,朱自清先生就将冯至的前三首叙事诗收入他主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称赞他的叙事诗“堪称独步”(《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此后,著名现代文学史家王瑶先生和著名诗学家、北大教授谢冕先生也对冯至的叙事诗给予了较高的评价。这些高度的评价是不无理由的。新文学的第一个十年,“当时的文坛虽然普遍地流露出对于人的命运与生存处境的关怀。但是这种关怀却远不是现代意义上的,这种关怀其实是中国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的必然反应,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担当意识的现代激活。他们的关注也往往是应对的、急躁的和表层意义上的,至于对人生的、社会的深层的现代意义上的本质关注,却很少有人能真正触及到。”H]而冯至的叙事诗却是对人生本质的关注和思考。他的叙事诗都以悲剧性的爱情故事为题材,但是这里作者思考的旨归并没有流俗于主流的表现追求爱情而不得的苦闷。或关于爱情自由的倡导,或对于封建婚姻专制的反抗,而是透过爱情悲剧的表层达到对荒诞的人生处境的揭示,以及对正常人性被压抑的痛苦和挣扎过程的展示。他始终把着眼点对准人性,对准人的本质生存。这一视角使他的叙事诗从同时期众多叙事诗作品中脱颖而出,在文学史上留下了一席之地。
参考文献:
[1儿2][3]蓝棣之,现代诗的情感与形式,华夏出版社,
[4]郑云霞,冯至早期叙事诗的艺术特征,南都学坛(人文社会科学学报),2008,(5)(www.niubb.net)欢迎您转载分享,并保留本站链接地址;如需在文中注明原作者或者删除这篇由网友热心分享的文章,请附具体文章标题、作者邮件联系bianji爱特niubb.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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