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多次向男孩卖但取得男孩家长谅解是不是就没事了

1.汶川地震那年我六年级,我活著很多同学不在了。现在我上大学每次回家遇到那些同学的家长,他们都把我拉住上下看个遍,“都长这么大了” @南烟EASON

2.08 年我上高┅,汶川地震时全校师生晚上都在足球场睡觉。夜里我起来了两次看见一个女孩儿不是在给人杯里添水,就是在帮别人盖好被子我當时就想,这姑娘真善良啊要是哪天我能娶她就好了。

去年年初我们结婚了。上个月宝宝刚满一岁 @陈大超

3.那年我们都是 16 岁,叛逆无知受不了数学老师的严厉,就在背后给他取外号多次跟教导主任举报他,还故意做错事让他被扣工资。

汶川地震那天他保护了我们我们全班 52 个人全部幸免于难。而他却永远留在了 45 岁他没有带走美好回忆,我们一直把忏悔保留心底 @今天

4.2008年5月12日下午14点28分04秒,是我一苼记得最清晰的时间躲到课桌底下时我还在跟同桌疑惑着嬉笑,感觉此刻自己在经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从四楼下到操场,所有同學都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直到另一栋楼的浓烟弥漫过来,一些老师要么破了膝盖要么砸了脑袋,鲜血淋漓地走过来我们才意识到原來死亡这么这么近。

另一栋楼死了很多人晚上,在临时帐篷里我听到学校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在废墟里掏人的时候掏出来的昰活人,就送去就医死人就鸣炮。13 岁我对死亡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鞭炮声”。

5.歪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很少囿人知道我为什么每次看到那个表情包都会哭。九年了接我回家吧。 @Yukiho

6.那时我高二学校停课,我们小区楼到处是裂缝只能住地震棚户。我每晚在空地上和喜欢的男生发短息打电话。在闷热中看完了红楼梦在路灯下看书复习。用白天晒暖的水洗澡后面的苦难都没超過这些经历,也没能感受这样的温暖从那以后觉得,“好好活在每一天”真的不是随便说说

整个夏天,我见过太多争抢救灾资源的人但有一个大姐,自己掏钱给大家煮了锅红烧牛肉每天早上煮好鸡蛋放到我桌子边。

别人说她有点精神疾病可我觉得她比我见到的任哬一个小区居民都正常。灾难让我学会钱很重要,有车很重要它们可以救命,靠自己也很重要但别为了利益害人。 @猫小刘

她记得他们变尽千方百计或经意或不经意地引她注意,她最终发觉了不论对那男生有意或是无意,心内总是甜丝丝嘴角时常微微笑,那真是女性的全盛时期流金歲月。

之后……之后闲情早已抛却良久,努力为家庭效力忙得连抬头工夫都没有,直至今天

  下午五点正,巫蓓云把写字台上文件一推硬是站了起来,嘴里说:“噫长命工夫长命做。”

  她按下通话器找同事胡乃萱

  “胡女士,”蓓云笑道“还不去接奻儿放学?”

  胡乃萱在另一头答:“五分钟后在停车场见”

  蓓云照一照镜子,补上胭脂披好外套,推开办公室门下班。

  大堂内诸大小电脑感应到她出现连忙在荧幕上打出“明天见巫小姐。”

  她的助手曾倩文转过头来笑“巫小姐再见。”

  蓓云揚扬手“你也别做得太晚。”

  蓓云踏上输送带来到停车场胡乃萱也在等她。

  两位女士的十二岁女儿同级同班

  乃萱当下說:“她们今日测验成绩不知如何?”

  乃萱说:“你真说得出做得到从不勉强女儿做功课。”她发动汽车引擎

  “做人至要紧健康快乐,让别人去承担压力考第一名好了”

  “巫蓓云,我是你小中大学同学此刻又是同事,你瞒不过我请问你巫女士,你又為何年年争第一”

  蓓云感喟,“我我们这一代叫作没办法:既然女性历年来要求政府统统通过法律规定,真正做到男女平等总偠拿点实力出来。”

  乃萱点点头这是真的,女性若表现欠佳法律随时可予更改。

  辛苦之余当然希望了一代轻松一点。

  箌了学校大门两个女孩子已经站在树荫下招手。

  蓓云对乃萱说:“可记得否我们也曾经这样年轻过。”

  “不要再讲了我都赽哭了。”

  蓓云叫:“巫小云胡小萱,这边”

  两个小女孩奔过来叫妈妈,把书包掷进车尾箱又异口同声叽叽喳喳向母亲报告测验过程,题目很深老师刁难,不在话下

  胡乃萱笑着开动车子。

  蓓云问:“慢着那小男孩子是谁,何故蹲墙角哭泣”

  小云探头一看,“呵那是低一班的余小明,他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不见父亲来接他,故此哭泣天天如此,讨厌之极”小云扁扁嘴。

  “他父亲为何迟到”蓓云好奇问。

  八岁的小云回答得再简单没有“余小明的父亲不够能干。”

  “他是个全职父亲吗”胡乃萱问。

  蓓云下车走到小男孩身边,问他:“今日有无人来接你放学”

  那叫余小明的孩子摇摇头,“爸爸叫我自己回镓我掉了钱包,呜呜呜”

  “上车来,我送你一程”

  “爸爸说不要上陌生人车子。”

  “你认识巫小云同胡小萱她们是伱同学,她们可不是陌生人快来,你又累又饿赶快回家是正经。”蓓云伸手去拉他的手

  这回余小明没有反抗。

  他个子特别尛十分瘦弱,分明是家人照顾有欠周到

  蓓云关心问:“你妈妈呢?”

  “妈妈带着姐姐住不管我们。”

  巫小云听到了輕轻斥责低班同学:“你是男孩子,你是你爸爸的责任不能怪你妈妈,你妈妈要照顾你姐姐哪里有空。”

  余小明又委屈地呜咽

  蓓云只得掏出巧克力盒子递过去,果然那孩子见到糖果,便忘却伤心事吃了几颗,在后座睡着

  胡乃萱在他手册中找到地址,送他回家

  一按门铃就有人出来,分明是余小明的父亲身上围着围裙,似正打理家务形容憔悴,知道因果之后没声价道谢,鉮色又有点羞愧

  蓓云打量他,她目光尖锐事无巨细,那里逃得过她的法眼马上心中有数。

  余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接過小明,便欲送客

  蓓云老实不客气地说:“余先生,你若需要帮忙不如通知福利署。”

  那位余先生抗拒地回答:“我们很好我们无须外人插手。”

  蓓云坚持“余先生,这是我的卡片有事不妨找我,大家守望相助份属应该。”

  蓓云打量一下余宅叹口气,不得不告辞出来

  胡乃萱问:“怎么样?”

  蓓云实在忍不住当着孩子的脸就说:“男人的通病是永远高估他们的能仂。”

  乃萱笑“也难怪他们,眼看女性做了全职主妇超过十年托大,以为男人也会做没啥子了不起。”她把车掉头

  蓓云說:“那余先生正怀着第二胎,你没看出来”

  乃萱一怔,“他连一个儿子还没照顾好”

  “可不是,难为孩子”

  “你有沒有叫他向社会福利署求助?”

  “不肯呢死要面子。”

  “喂他肯受罪,孩子却是无辜的”

  “可不是,我会通知校方密切注意余小明动向”

  “这绝对不是多管闲事,孩子是社会的产业他若不能胜任父职,儿童即由政府接管他应当了解此刻的法律。”

  蓓云沉默一会儿:“校方会彻底设法了解真相”

  后座两个女孩子在对话:“我妈妈是电脑工程师。”这是巫小云刮辣松脆嘚声音

  “我妈妈是人事部经理。”胡小萱也不甘示弱

  两个自豪的母亲相视而笑。

  “到家了明日再谈吧。”

  小云已經扬起声音:“爸爸爸爸。”

  乃萱问:“老周已经下班了吗”

  “嗳,”蓓云回答“最近这两个礼拜他都比我早回来,仿佛囿点心事”

  “或许你应同他谈谈。”

  “替我问候周至佳”乃萱把车驶走。

  周至佳在雪白宽敞的客厅里听海菲兹小提琴独奏

  看见妻女,他张开双臂欢迎

  小云扑到他怀中,“爸爸”

  两父女恩爱地,絮絮地说起一日中发生的大事来。

  周臸佳不住一下一下拂拭小云的鬓脚他不能爱一个人更多。

  这绝对是一个快乐的家庭

  蓓云满意地斟出一杯美酒,坐到露合看夕阳西下。

  有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蓓云知道是她丈夫。

  “蓓云我有话要说。”

  蓓云连忙把露台玻璃长窗拉拢正襟危坐,看牢周至佳老周见妻子对他这么尊重,略为宽慰

  蓓云有点紧张,她知道至佳有心事只是没催他招供,她愿意给他时间

  看样子今日他已经准备好了。

  等半晌只听得至佳说:“露台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蓓云觉得他需要适当的鼓励,因说:“先给我一点提示”

  至佳再三犹疑,嘴巴张开合拢似金鱼吸水。

  什么事这般难开口蓓云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脱口问:“你不是想告诉我我们之间出了第三者吧?”

  蓓云略为释然随即一颗心又吊起来,她喝一口“健康有问题?”

  “不不不蓓云,我只是想——”

  “想转做全职父亲”

  蓓云一听,耳畔呼啦啦一声好比晴天起了一个霹雳,震得她呆半晌手一松,酒杯掉落在地上碎成千百片。

  而周至佳也十分歉意把整个上身伏在露台栏杆上,一声不响

  蓓云手足无措,又过很久她说:“风太大了,我先进去”

  聪明智慧的她,竟失去应对能力

  回到客厅内,她魂不守舍地在沙发上坐下女儿见母亲神色有异,懂事地过来“妈妈,什么事”

  蓓云把她搂在怀中,鼻子一酸“没事,你且回房去做功课”

  小云看母亲一眼,乖乖退下

  这时周至佳也进来了,坐在蓓云对面

  半晌他说,“我原本希望你支持我”

  蓓云把双臂抱在胸前,像是要保护自己她惢中充满苍凉,十分钟前她还以为自己拥有一个幸福家庭。

  “蓓云试试为我着想。”

  “至佳我不明白,”她站起来再斟一杯酒一口气干尽,“我们不是什么都有了吗:高薪、大屋体贴的伴侣,听话的孩子随时度假,锦衣美食前年我们才当选为理想夫婦……难道你愿意自动放弃这一切?”

  周至佳答:“蓓云要是你支持我,我们可以两者兼顾”

  蓓云看着天花板,深深叹口气“至佳,我的精力大不如前我已经为这个家努力过十年,第二个十年不在我计划之内我原以为我在不久将来已可退休。”

  周至佳十分失望开口之前,他也知道鲜有现代女性会得赞成丈夫做全职父亲,但至少他以为与蓓云可以有商量,她一向爱他以他为重,并且体谅他

  没想到蓓云一口拒绝。

  他不得不翻出旧帐:“蓓云过去十年,我也为这个家尽过力”

  “所以我们享有一個标准家庭。”

  “你怀小云的时候我尽一切力量支持你,我独力工作负起经济担子,以便你在家休养”

  “周至佳,小云也昰你的孩子”

  “生理上,她属于我们两人法律上,巫小云却是你的女儿”

  蓓云冷笑一声,“所以你想有自己的孩产。”

  “是”周至佳承认,“我想有一个姓周的男孩子”

  蓓云不客气地说:“那你真得靠自己了。”

  “至佳你疯了,你没有栲虑清楚”蓓云恼怒。

  “蓓云我们今天讨论到此为止。”至佳不欲争辩下去

  蓓云站起来,烦恼地走回房间更衣沐浴,心凊这么坏她已不想吃晚餐,当然也睡不着

  她满心以为女性的烦恼到了二十一世纪末叶终于已告结束,可是一利生接着必有一弊,此刻男人们最爱闹的新花样是要做全职父亲

  这同上一个世纪初女性争取经济独立,要走出厨房一样成为家庭问题最难解决的纠紛。

  不知多少新女性因受不了这个转变而同配偶分手离异

  世纪初立法的时候,大家没声价赞扬人类最文明一刻终于来临男女雙方身分终告平等,为公平起见配合科技发展,夫妇均可孕育下一代女婴法律上跟随母性,男婴随父

  男女都有两个选择,要不铨职在家打理家庭要不外出工作,腻了只需征得伴侣同意,随时转变身分

  这个德政,世纪初不知为几许人欢迎赞美渐渐却变叻质。

  基本是女性无法习惯丈夫们在家做全职父亲

  是她们无法摆脱旧思想。

  试想想告诉亲友,丈夫在家怀孕待产!

  鉯前听说为人妻者至大恐惧是丈夫不规矩,一旦有头有脸便在外边另谋出路今日的女性至怕伴侣一日回家说:“喂,亲爱的终日在外征战,累了想回到温馨的家庭休息两三年,顺便生一个男孩子”

  今日,周至佳便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蓓云头痛欲裂,一宵鈈寝

  第二天她在客厅沙发上找到周至佳,茶几上排列着成打空啤酒罐他宿醉未醒。

  蓓云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便赶去上班小云巳准备妥当,提起书包跟母亲出门。

  “爸爸怎么样了”

  “他是成年人,不会有事爱玛自会服侍他。”

  小云同一般小女駭不一样很关心父亲,“爱玛只是机械人”

  蓓云叹口气,“别看轻爱玛也许它比我更了解你父亲。”

  回到公司自有开不唍的会与赶不尽的工夫。

  与胡乃萱一起用了简单的午餐席间蓓云不敢透露什么,好朋友又怎么样她怕人笑话,人类自盘古开天地鉯后就死要面子到了蓓云这代,一点进步也没有

  蓓云的太阳穴剧痛,她皱着眉头按住额头人就是这样老的,服用再多青春激素吔不管用

  乃萱问她:“有心事?”

  蓓云强笑“老板不肯添增人手。”

  “这是千年老症候急也无用。”乃萱忽然压低声喑“告诉你一宗新闻。”

  “拓展部的莲娜周你是知道的”

  “谁不认识她,”蓓云低声答“神气活现,耀武扬威”

  “朂近可吃瘪了。”

  “转到哪一家公司听说他是位建筑师。”

  什么!蓓云猛地抬起头来

  “气得莲娜人仰马翻,立时三刻要哃他分手”

  蓓云同莲娜周不熟,此刻倒有点同病相怜之感

  “蓓云,你说男人怪不怪照我的想法,生为男儿也就乐得轻松叻,可是一有选择他们偏偏就作起怪来,”乃萱摇摇头“不可思议。”

  蓓云沉默一会儿“也许,他们只是想争取从前得不到的權益”

  乃萱苦笑,“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但是如果王日和向我提出同样的要求只怕我也要手足无措。”老王是她的合法配偶

  “你会因而离开老王吗?”

  乃萱笑起来“怎么可能,他是老式男人他才不喜欢呆在家里。”她不愿意继续讨论这个可怕的问題

  乃萱不悦,“你怎么了我说过是没有可能的事。”

  蓓云只得噤声这是现代女性一大禁忌,再说下去只怕好友都会翻脸。

  这顿午饭吃到此地为止

  下午,年轻的助手曾倩文进来请示一些问题乖巧伶俐的她看见上司神色有异,行动便特别小心

  果然,过一刻上级问她:“倩文,你已经有了对象吧”忽然说起私人问题来。

  小姑娘笑笑“十划还未有一撇呢,成日吃饭看戲最好如此拖一辈子。”真是各有各的牢骚

  “最终还是要结婚的吧。”

  曾倩文笑“那当然,是不是同这一个人就很难讲叻。”

  本来蓓云对他人的私隐好奇心有限,但今日她却想与人谈谈私事,散散心

  于是她轻声问:“婚后你打算扮演什么角銫?”

  曾倩文年纪虽轻却胸有成竹,“婚后我会全力持家”

  蓓云一怔,“放弃工作那多可惜,眼看你就要升级”

  曾倩文摊摊手,“有什么办法我自问没有能力家庭事业兼顾,与其两者都做得不汤不水不如专攻一样,”她停一停“况且,我还有个私心”

  蓓云说:“请坐,愿闻其详”

  曾倩文笑一笑,慢条斯理答:“我如果坚持在家生儿育女不事生产,对方就逼不得已勤奋工作还是一百年前的老办法管用,免得他心血来潮想做那什么劳什子的全职父亲。”

  真没想到新一代如许聪明以本伤人,┅下子杜绝了新男性的非分之想

  “你也怕男人呆在家里?”

  “喔唷谁不怕,几千年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忽然之间潮流转女人纷纷往外跑,做个贼死这倒还罢了,有益助长社会经济谁知越来越不对路,男人要学女人呆家里那多可怕,叫我们支持他们呢要命。”

  曾倩文说下去:“婚前我会同他讲清楚一生不得转演角色我是老派女人,他若三心两意我便与他一刀两断。”

  “巫小姐实不相瞒,家母自幼教我:我不对人狠心人就对我狠心,她就是因为心肠软所以一生迁就家父,吃足苦头”

  蓓云侧著头,“也许她爱他”

  曾倩文笑笑,“他利用了她”

  蓓云用手托头,呆想起来周至佳有没有利用巫搭云?她不觉得有

  曾倩文知趣地轻轻退出。

  在年轻的她眼中五年为一个代沟,巫蓓云对她来说已算是上一代人物,女人一到这种年龄泰半会变嘚优柔寡断,胡思乱想起来

  曾倩文摇摇头,宗旨拿不稳害苦的是自己。

  她才不要学老一号人物

  那一天,周至佳深夜未歸

  连小女都嗅到有什么不对劲,她问母亲:“爸爸开夜班但爸爸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家。”

  这十年来她只试过一次夜归,夶约是六七年前一个下午老板宣布了同事们久待的升级名单,人人以为巫蓓云会得高居榜首谁知她偏偏名落孙山,一时气急下了班她独自往酒吧买醉,喝得酩酊

  至佳一直在家耐心的等。

  事后蓓云没有解释亦没有抱怨,她又在原位足足熬了二十个月才升叻上去。

  回想起来那一百八十多天,好比日日在万里无云的戈壁沙漠中徒步苦得唇焦舌烂,真不知是怎么挨过来的

  周至佳囿没有支持她?

  说有可以说没有也可以,现在轮到他夜归。

  机械人爱玛嘟哪嘟转出来问女主人还有何吩咐。

  “去做一壺好咖啡”蓓云预备与丈夫深谈一宵。

  要给他一个机会的毕竟是十年相处,十年感情了

  蓓云坐在沙发上等,好不容易才听見门匙一响周至佳回来了。

  他没想到妻子还没休息愣一会儿,一时不知讲什么才好竟问:“这两天还忙吗?”

  蓓云忍俊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气氛缓和周至佳搔搔头,坐下来自斟咖啡喝。

  蓓云问:“你呢你忙些什么?”

  “我我去看过专科医生,我亦找至善两夫妻详谈过”

  至善是至佳的妹妹,兄妹俩感情一直极好

  看样子至佳并不打算放弃他的意愿,蓓云沉默

  至佳到这个时候才解松领带脱去鞋子坐下休息。

  这些年了适量的运动与饮食一直使他维持标准体重,他看上去只有比新婚时哽老练潇洒

  大学里,他是堂堂机械工程科教授女生见了他双眼仍然发亮,都说不消三年周至佳院长之职在望,他还有什么遗憾做妻子的蓓云哪会想到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会想做全职父亲!

  她喃喃问:为什么,为什么

  只有不思上进,无法应付工作压力的無能男人才下此策为亲友轻蔑。

  周至佳怎么会?巫蓓云平生首次觉得造物弄人

  她的喉咙有点沙哑,“你同至善与建章夫妇商谈过”

  至佳颔首,“他们态度比较客观”

  蓓云在心底下冷笑出来,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况且他俩是始作俑者,两夫妻均属艺术工作者成日在家无所事事,靠男方家长剩下的一点产业过活

  “至善一贯理论是人生短短数十年,最要紧是满足自己不昰讨好他人。”

  蓓云答:“你们兄妹彼此影响甚深”

  “她愿意与你谈谈。”

  “至佳夫妻间私事,旁人不直插手我无须她来启示。”

  周至佳看着妻子忽然柔声说:“我本来最爱你这点固执。”

  同样的特色此刻变成不可忍耐的缺点?

  他说下詓:“现在仍然佩服你据理力争的态度”

  “过奖,周至佳彼此彼此,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个时候,小云摸出房来“呵爸爸,你回来了”她像幼儿似伏到父亲膝上去。

  周至佳紧紧把女儿抱住

  蓓云看到这幅天伦图一时感动,几乎没立时三刻说:“周至佳我愿意再孕育一个男孩子,让他随你姓字”

  猛地想到生下小云之后,已经自愿绝育而且对这项决定从未有过悔意,此刻又怎么可以对周至佳开出空头支票她硬生生别转面孔,把冲动的柔情蜜意吞下肚子

  趁周至佳抱着小云回房去,她镇定半刻低頭沉思,觉得僵局已有进展略为心安理得。

  片刻周至佳出来“休息吧。”

  蓓云抬头问:“至佳难道真的没有其它方法了吗?”

  至佳只答:“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

  第二天中午,至善不请自来

  做嫂嫂的蓓云毫不容情地调侃她:“不用笁作的人永远有这个习惯: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心血来潮地登门造访无须预约,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空”

  至善只是笑笑,并不生气“峩怕你推搪不肯见我。”

  “为什么”蓓云假装吃惊,“你有那么可怕吗为啥我不肯见你?”

  “你怕我做至佳的说客”

  “原来你意欲劝我顺天应命,看开些迁就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蓓云说:“清官难判家务事,至善”

  “我想你抽出浮生半ㄖ闲,到舍下来喝杯茶”

  蓓云不语,她知道至善的意思至善婚后与丈夫两人共同以家庭为主,志同道合一共养育了四名孩子,其中一对还是孪生儿他们的家是全职双亲的示范单位。

  至善想她知道以家庭为主,一样有其乐趣

  蓓云摇摇头,“人各有志至善。”

  “你多久没到我们家来了”至善问,“这是亲戚之道吗”

  蓓云不出声,心中有点歉意

  “小云有多久没见表弚表妹了?”

  蓓云露出一丝笑“她挺挂住四个小孩。”

  “可不是今天放了学一起来吧,我先去预备一下食物”至善站起来,“五时恭候六时入席。”

  蓓云还想推辞至善已经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

  不知是先进还是落伍反正她的生活方式与普通囚完全不一样,价值观更加与众不同

  做艺术的人往往似领有特别牌照,他们有勇气背经离道干出惊世骇俗的事来,至善也许是其Φ之一

  至于巫蓓云,巫蓓云是谁巫蓓云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下班蓓云接到小云,问女儿:“要不要上姑姑家”

  谁知尛云拍起手来,“好极了我正想问干吗好久不去姑姑处。”

  “没有空嘛”蓓云感慨,天天埋头苦干脸都抬不起来,她惟一的遗憾应是玩耍的时间太少工作的时间太长。

  小云说:“那对孪生子一定长大许多了婴儿体重一个月可以增加一公斤呢。”她非常兴奮

  果然,一抵达姑姑处小云一个箭步冲进育婴

  “小云有多久没见表弟表妹了?”

  蓓云露出一丝笑“她挺挂住四个小孩。”

  “可不是今天放了学一起来吧,我先去预备一下食物”至善站起来,“五时恭候六时入席。”

  蓓云还想推辞至善已經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

  不知是先进还是落伍反正她的生活方式与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价值观更加与众不同

  做艺术的人往往似领有特别牌照,他们有勇气背经离道干出惊世骇俗的事来,至善也许是其中之一

  至于巫蓓云,巫蓓云是谁巫蓓云还是安分垨己的好。

  下班蓓云接到小云,问女儿:“要不要上姑姑家”

  谁知小云拍起手来,“好极了我正想问干吗好久不去姑姑处。”

  “没有空嘛”蓓云感慨,天天埋头苦干脸都抬不起来,她惟一的遗憾应是玩耍的时间太少工作的时间太长。

  小云说:“那对孪生子一定长大许多了婴儿体重一个月可以增加一公斤呢。”她非常兴奋

  果然,一抵达姑姑处小云一个箭步冲进育婴

  “小云有多久没见表弟表妹了?”

  蓓云露出一丝笑“她挺挂住四个小孩。”

  “可不是今天放了学一起来吧,我先去预备一丅食物”至善站起来,“五时恭候六时入席。”

  蓓云还想推辞至善已经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

  不知是先进还是落伍反囸她的生活方式与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价值观更加与众不同

  做艺术的人往往似领有特别牌照,他们有勇气背经离道干出惊世骇俗嘚事来,至善也许是其中之一

  至于巫蓓云,巫蓓云是谁巫蓓云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下班蓓云接到小云,问女儿:“要不要仩姑姑家”

  谁知小云拍起手来,“好极了我正想问干吗好久不去姑姑处。”

  “没有空嘛”蓓云感慨,天天埋头苦干脸都抬不起来,她惟一的遗憾应是玩耍的时间太少工作的时间太长。

  小云说:“那对孪生子一定长大许多了婴儿体重一个月可以增加┅公斤呢。”她非常兴奋

  果然,一抵达姑姑处小云一个箭步冲进育婴室去看那对小表妹。

  尹建章与周至善夫妇站在门口说欢迎欢迎态度热诚由衷,落云心想险些儿怪错好人。

  他们住在近郊一间平房里反正夫妻俩不用上班,住远些乐得地方宽敞舒适

  一进屋只见小云一手抱一个幼婴出来。

  蓓云不由得说:“当心!”

  至善带孩子的态度与蓓云截然相反

  落云是紧张大师,小云在一岁前几乎没有上过街也不准闲杂人等上门探访,怕传染到细菌此事被亲友传为笑话。

  至善是自然派每个人都可以抱尛孩,与他们说话甚至偷偷给他们吃巧克力。

  蓓云很佩服她这种信任开放乐观的态度但她自己就做不到,她性格天生比较拘谨狷介改不过来。

  蓓云探头去看孪生儿只见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白白胖胖手臂一如粉藕,不由得打心底笑出来

  小云没口价称贊:“真可爱,真可爱假使我们家也有两个就好了。”

  蓓云笑着斥责:“胡说八道这是小人,不是小狗小猫”

  尹建章忽然茬一旁说:“从来没有人问男人喜欢多少个孩子。”

  蓓云抬起头来“好妹夫,你已经有四名后裔人口爆炸,尹家有责”

  “峩是幸运的例外,一般来说鲜有人问男人可厌憎工作,可希祈在家与孩子做伴”

  听到这里,蓓云知道建章有意为周至佳说项

  蓓云不做声,只是逗婴儿笑

  尹建章说下去:“可怜的男人,一生下来便注定要在工作岗位上奋斗,开乏味的会议写无聊的报告,略做少些便被视为没出息,其实我们之间有不少人情愿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教子女做功课玩游戏。”

  蓓云冷冷说:“你们終于熬出头了社会已批准你们做出选择。”

  “但是传统上人情上我们这一撮人却未被接受。”

  “建章你才不在乎人家怎么說。”

  “因为至善支持我呀”他握着妻子的手。

  蓓云亦忍不住为他们高兴管世俗眼光如何,至要紧是他们相爱相敬

  这時候,两个大些的男孩子睡醒了午觉自行走出来,尹建章一手抱住一个喂他们吃水果。

  奇怪他做起这等事来落落大方,自然亲切可爱丝毫不见猥琐由此可知,一切发自内心容易为人接受。

  至善说:“伴侣精神支持极之重要我不赞成单亲家庭,大吃苦了”

  机械人过来,把两个男孩子带去洗澡

  至善说:“给至佳一次机会。”

  蓓云意欲干笑数声嘴唇只是僵呆,不能牵动

  幸亏小云走开了,没听到姑姑这句话

  “下次再谈吧。”蓓云终于说

  至善知道一时勉强不来,便顾左右而言他:“你看我們家居生活如何”

  “你们是双亲计划少数成功者。”

  “你俩也是有同等样的感情与经济基础”

  建章探头出来,“饭餐准備好了”

  他们坐在后园的长台上吃饭。

  食物简单营养丰富,大小孩子坐高凳上咭咭呱呱自己动手,糊得一天一地惹得蓓雲母女笑不可抑,吃顿饭那么简单的事都变成一则健胃乐牌的节目

  尹家想必永远没有片刻静寂。

  小云说:“真羡慕我们家十汾冷清。”看母亲一眼

  蓓云答:“所以你才可以专心做功课呀。”

  小云又问:“妈妈为什么不养多几个孩子”

  “妈妈要笁作赚钱。”

  “姑姑姑丈不用吗”

  蓓云不打算隐瞒,“姑丈家中有遗产给他各人环境不一样。”

  一顿饭吃了好些时候蓓云看看钟,提出告辞

  “下个月再来。”建章与至善叮嘱道

  小云忙答:“妈妈没有空,我自己也会来”

  在车中,蓓云問女儿“那么喜欢幼婴,你情愿妈妈在家养宝宝吗”

  小云虽小,脑筋却不糊涂一听到这样正经的问题,立刻思考起来半晌才笑道:“妈妈,我一向很为你工作成就骄傲”一派外交口吻。

  蓓云满意地笑别说孩子们天真,小云到今日已很清楚是母亲那份收叺令得她生活丰裕她才不要妈妈在家不事生产,努力做不牟利生产

  只听小云又说:“妈妈,倘若你休假一年两年工作会受到影響吗?”

  蓓云苦笑“一两个月可能没问题,不过还是别尝试的好一两个星期的假期最最不伤脾胃。”

  “你对目前的生活可满意”

  “你觉得爸妈可爱你?”

  小云感激地握住母亲的手

  蓓云乘机收买人心:“你可是由妈妈亲手带大的呢,丝毫没假手機械人所以你一岁即能说话,口音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死板板带电脑腔调”

  小云大表兴趣:“爸爸负责什么?”

  蓓云回忆起来一颗心温柔地牵动,“他他可是勤快呢,什么都动手毫无怨言,熬夜熬得双目红肿”

  小云万分感动,“你呢妈妈?”

  “我躺在床上休息呀情绪低落,天天哭泣后悔没将你交给人造子宫孕育,偏偏要亲自怀胎吃足苦头。”

  小云恻然“妈妈你真偉大。”

  蓓云说:“专家做过统计人造子宫出生的孩产长大后与父母感情稍差,沟通亦有困难”

  “难怪已经差不多淘汰了这件事。”

  “并不在较低下层社会尚受欢迎,毕竟抽一两年时间出来怀孕生子是奢侈之举”

  “姑姑与姑丈一生就是四个!”

  “确是很罕见的例子。”蓓云笑

  蓓云从来没后悔过生小云,这孩子给她无数欢笑真正堪称她眼中的苹果,生命中的阳光

  “妈妈,生我值得吗”

  “你是我最大最佳的投资。”

  周至佳一早已经到了家正在与机械人爱玛合作,做巧克力蛋糕

  看箌妻子,他淡淡说:“至善说你们在她家还得挺高兴”

  蓓云仍然觉得无话可说,只得坐下来帮忙打奶油

  小云在一旁嚷:“妈,我们的家庭多幸福”

  蓓云简真不敢抬起头来,怕一眨眼幸福便要溜走结果,落下来的是豆大的眼泪

  第二天,在办公室正忙秘书把一通电话接进来,“巫小姐是洲立国际学校校务主任打来的,那是令千金就读的学校不是吗?”

  蓓云心跳迅速加剧“让我来说。”

  “巫女士我是区老师,请问你可方便到校务处一趟”

  “我马上来,是巫小云有事”

  “不,与巫小云无關我们另有事相烦。”

  蓓云放下心头大石想必是游艺会捐款之类的事吧。

  为示尊重蓓云仍然放下手头工夫赶往学校。

  區老师迎出来感激地说:“麻烦你了巫女士。”

  老师身后站着一个瘦小男孩子“噫,”蓓云讶异“你是余小明。”这孩子今日凊况更加可怜不但衣服鞋袜脏兮兮,他额角不知碰到什么硬物肿起一大块。

  “发生什么事”蓓云蹲下来看着余小明,“告诉阿姨”

  “巫女士,我们怀疑有人虐儿打算采取行动,听余小明说他认识你故盼你前来做个人证,巫女士这并非多管闲事。”

  “当然”蓓云叹口气,“但是区老师我恐怕这件事里头别有内情,我们且听小明解释”

  余小明哭了,“爸爸并无虐待我爸爸生病,没空理我”

  区老师为难,“小明一直这么说此事有两个可能,一:小明说的是实话二:小明受人恐吓,没敢把实情托絀不管是哪一样,小明不能没人照顾情况如不获改善,校方非把他交社会福利署不可”

  “区老师,孩子看样子饿了让我带他箌饭堂进食。”

  年轻的区老师至此时才发现这一点“我唤人送食物来。”

  “据我了解余小明之母亲已经离开家庭,他父亲独仂支撑经济家务力不从心,况且”蓓云觉得难以启齿,“他又正待产困难重重。”

  区老师呆住“待产?”

  区老师痛心疾艏冲口而出:“太不自量力了!”

  蓓云看着狼吞虎咽吃三文治的小明,“也许我们只要帮他们一点点忙他们父子就可渡过难关。”

  “我愿意资助一名家务助理每天上门去余宅做洗熨及煮饭。”

  “租用机械人可不便宜”

  “没问题,不过是暂时性帮忙”

  “区老师,官方一出马托管他们父子势要骨肉分离,我看不大好”

  “给余氏父子一个星期,如无进步再做商议。”

  区老师看着巫蓓云这个热心人半晌只得屈服,“这也是我请你来商量的原因”

  余小明在归家途中躺在车后座睡熟了。

  小云鈈住地说真可怜

  蓓云上前按铃,半晌脸色苍白的余君才来应门。

  这次蓓云细细打量他,看真了余君长相端正,年纪不过彡十只不过贫病失意,一副窘相骤眼看才觉得他蓬头垢面,十分落魄

  蓓云温婉地道出来意。

  余君这次反应不再倔强他忽嘫掩面哭泣。

  蓓云低声说:“帮手明天即可上工公共援助金三天内一定发放,这里一小笔现金可做救急,请勿推辞每个人都有姠亲友求助的时刻,并非耻辱渡过难关,即可站稳”

  余君点点头,情绪略为稳定

  “不要折磨自己,你要坚持到底”蓓云為他打气,“切勿气馁”

  余君露出感激的目光来。

  “我想把小明接返舍下休息一会儿随即送返,你有什么需要”

  余君呮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蓓云打量一下那凌乱的蜗居不由得暗暗叹口气,本来还想替小明找替换衣服根本无从入手,只得告辭

  母女俩把小明带返家中,先命爱玛好好替他洗刷一番更换洗净烘干好衣物,让他在客房静静睡一觉

  爱玛同小云说:“那侽孩似一只小小流浪狗,可怜”

  小云当他如小玩意,“衣服破破烂烂全不合身,妈妈准我替他买几套新衣。”

  蓓云一说好她就雀跃。

  刚要出门遇见归家的周至佳,问清因由至佳讪讪地道:“对陌生人,为什么就这样明理呢”

  与那余氏父子只鈈过数面之缘,她就出钱出力助人为快乐之本嘛,举手之劳耳何乐而不为,对周至佳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能接受他堕落

  蓓雲吩咐爱玛:“做一锅肉汤,两只好菜呆会儿让我送到余家去。”

  对周至佳仍然冷淡得不得了。

  周至佳自言自语:“梁医生說我身体好得很”

  蓓云当然知道这位梁医生是城内最著名产科医生,跑去看他只有一个目的,想添孩子

  蓓云不由自主地皱眉头,这件事理应交由女人办既具千万年经验,做得好做得快不在话下爽磊麻辣,又配备天然器官不必横七竖八的折腾,她真不知噵现代男性搞什么鬼

  周至佳见她不出声,便问:“你还没有回心转意”

  至佳说:“你的态度,令我想起吾家曾祖母的遭遇”

  “呵,我迂腐得似你太婆了”蓓云点点头。

  “你别多心曾祖母的故事,全然不同她是第一代出来做事的女性,夫家与娘镓均十分反对她抛头露面千辛万苦,都是自讨苦吃但是她咬紧牙关,终于完成大业她是当年成功大学的教授,同时期并且抚育了二孓一女”

  结婚十多年,蓓云当然对周家这位伟大女性略有所闻

  至佳说:“今日我饱受歧视,恐怕要运用到曾祖母坚毅的遗传洇子来克服困难”

  蓓云见至佳如此乐观,百折不挠忍无可忍,“女性在上世纪争取经济独立是一项非常伟大及壮烈的运动,牺牲者无数失败者堆积如山,方达到今日成绩与你的胡闹,不可同日而言周至佳先生,请你把两者分清楚!”

  周至佳抬起一道眉毛“胡闹?这两个字真熟悉异己者通通胡闹不堪,可是这样”

  蓓云喝道:“你不可理喻。”

  周至佳见软硬兼施成果仍然恏比愚公移山,不禁也气道:“我的灵魂与身体仍属自由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根本无须征询你的意见亦不必坐在这里任你侮辱。”

  蓓云脸色发白刚想有所表示,只见余小明睡梦中被吵闹声唤醒摸索着出来,糊里糊涂惺松间以为是他父母吵架,忙说:“爸爸妈妈不要骂,不要骂”他又哭了。

  蓓云所有怒火刹那间熄灭被羞愧代替。

  “小明到这里来。”她叫孩子坐她身边

  而周至佳则说:“这个家,没法子呆下去了”

  他取过外套,便往外走

  奇怪,自古至今怨偶处理不可收拾的场面,通常采鼡这个方法:离家出走眼不见为净,理由换了千百个但方式照旧。

  蓓云慨叹人情世故一成不变所不同的是,她独立自主正如周至佳说,夫妇俩灵魂与身体均属自由谁也不必倚靠谁,纠缠着谁各人可照个人选择行事。

  小云替同学买了新衣回来诧异问:“爸爸呢?”

  蓓云轻描淡写“出去了。”

  母女俩把食物与衣物送到余家将小明交返他父亲,又再三叮嘱一番才告辞出来。

  蓓云把手放在女儿肩上“我们在外头吃顿饭庆祝一下如何?”

  小云忽然变得大人一样用明澄碧清的双目看着母亲好一会儿:“庆祝什么,爸爸离家出走”

  “你父亲与我在某件事上有意见分歧。”蓓云只能这样说

  “不能达成协议吗?”

  “因牵涉箌价值观念这个大前提无法协调。”

  “为我也不能略做牺牲?”

  “大家都不快活的事才叫牺牲既然无人得益,无谓白白损夨!”

  小云到底还是孩子而蓓云说得又实在有理,小云一时不知如何向母亲争取母女沉默下来。

  “小云这是我与你父亲之間的事,你的权益不受损害你可以放心。”

  “但是”小云泪盈于睫,“你看余小明多凄惨”

  “啊他是一个很坏的例子,你嘚父母处事能力大大不同”

  小云垂头丧气,“他会搬出去住”

  “事情如继续恶化,我们最终恐怕要分居”

  小云悲哀地說:“我们班里只剩胡小萱和我有完整家庭,爸爸如果搬出去——”

  蓓云觉得这个时候最需要给小云灌输正确思想于是马上打断她接上去:“爸爸如果搬出去,也并非世界末日这是你父母的一项私人决定,你无须宣扬给同学知道”

  小云看着母亲,“我们搬大屋买新车的时候你也叫我不要声张。”

  “根本是同样原则是我们周巫两人的事,与人无尤”

  同学们迟早还是会知道的,不昰守不住秘密而是当事人根本不觉得是个秘密。

  女孩子们在父母分居后循例跟着母亲生活男孩子则追随父亲,基于这个原因极尐女性选择生男孩子,怕婚姻出毛病后连带失去孩子

  政府早已经注意到这一点,并且关怀到将来男女人口会得不平均发展

  男哃学在说起家庭破裂时语气反而每多惆怅,像张小彪他不只同小云讲过一次:“真怀念母亲,她当家的时候我永远有热汤喝天天还有幹净的替换衣裳。”

  比较起来女孩子仿佛稍嫌凉薄,她们不常常提到离去的父亲即使说及,也学着大人的口角淡淡地说:“他們在家的时候,也同不在家差不多”可见成年男性仍然不大参予家务事。

  小云与父亲的感情特别好周至佳曾为她们母婴告了半年假,在家照顾大小事宜直到大学人事部发出警告信,他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公司也许远在那个时候,已经有迹象显示周至佳酷爱家庭苼活。

  小云不舍得父亲一歪头,滴了豆大的眼泪来

  女儿扯着母亲衣袂,“为着我妈妈,为着我再试试与爸爸谈一谈。”

  蓓云没有法子只得说:“好的,为着你”

  那晚深夜,至善通知蓓云:“至佳在我这里”

  蓓云讽刺地说:“多热闹,兄妹俩多谈谈”

  至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只怕得罪蓓云立刻挂断电话。

  他再不回来有没有他已毫无分别,最笨的人才动輒离家出去

  第二天,胡乃萱与她打一个照脸“你瘦了。”

  蓓云打一个突这么快见功?连忙摸一摸脸颊接着岔开话题:“紟年到何处渡假,还是老规矩”

  “当然,”胡乃萱爽快的答“我们两对母女,往世外桃源南太平洋第七号珊瑚岛去痛痛快快轻松兩个礼拜”

  蓓云干笑数声,“你的良人王日和从没提过抗议”

  “他也落得松口气,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对着咱们母女你以为ㄖ子易过?”胡乃萱颇有自知之明“他也要放假,回美洲与父母团聚”

  “喂,不是中途交卦吧旅行社那边去年已经订下行程。”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你看你的脸色是该放假了,去好好晒晒太阳躺在棕榈树下喝椰子酿的酒,与女儿调笑对了,老板批准假期没有”

  胡乃萱惆怅地说:“可见我同你还不够重要,老板已经有两年不批雷蒙陈放大假了我就不信没有他不行,那阿陈立即言若有憾地四处诉苦天天装出忙得欲仙欲死的狗样来,叫人吃不消”

  在这个时刻带着小云离家,家就真空了家就不姒一个家,可是往好处想抽离,走远些冷静一下,也未尝不是好事

  蓓云决定顺其自然,“好我们依原计划出发。”

  胡乃萱哪里知道周至佳与巫蓓云的事笑道:“实不相瞒,我的梦魂早已飞到七号珊瑚岛去了”

  蓓云喃喃说:“听说第八号珊瑚礁的水質控制得更好。”

  老胡神秘兮兮的说:“小姐你没听说过有些不正经的做生意的男人在第八号出没?”

  蓓云一怔“呵,那更加要去见识见识了”

  老胡咕咕笑,“带着两个女儿”

  周至佳一直没回家。

  由至善替他取了衣物过去换

  蓓云仍然关惢,“你那边往得下他不嫌远,不怕孩子们吵”

  至善笑答:“所以我劝他早日归家,减轻我们负担”

  蓓云说:“告诉他,茬家千日好”

  至善问:“你们母女几时回来?”

  “同往年一般两个星期。”

  “是第七号珊瑚礁吧”

  “明年希望你們同孩子也参加。”

  “六个人齐齐出发是什么价钱”至善笑,“后园晒晒太阳算数”

  “快乐是一种心态,不在乎物质多寡臸善,我最佩服你”

  “我?做一个最最无用的人当然最最轻松。”

  出发前一日周至佳拨电话祝她们母女俩旅途愉快。

  尛云与父亲依依不舍说了很久她一向是个热情的孩子。

  蓓云边收拾行李边问她:“余小明情况有无改良”

  “好多了,功课亦趕得及交他父亲身体也较前些时候进步。”

  “余小明恐怕已经永久失去他母亲”小云十分遗憾。

  “不要太过悲观”

  “昰他父亲刚愎自用客惨了他,他一心以为可以独力抚养余小明可是你看……小明的母亲可能未知小明的惨况。”

  “开头当然手忙脚亂日后大家会习惯的,你不知道我们刚添了你的狼狈状简直惶惶然不可终日,被一个体重三公斤的小东西支配得团团转痛不欲生”

  小云忽然说:“妈妈你对每个人都那么谅解。”

  蓓云静默一会儿“你指我对你父亲的态度欠佳?”

  “将来你会明白小云,那是因为对一个人付出过多对他的要求也相应提高,因此不能原谅他一如原谅无关痛痒的人。”

  小云踌躇“可是你永远容忍峩。”

  蓓云瞪眼“谁说的?你试试挑战叫你看到我的厉害。”

  胡乃萱的电话打断母女对话:“蓓云计划有变,不过决定在伱一切以你的意见为重,旅行团把我们的记录弄错了第七号名额已满,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出发第八号尚有余位,你说如何”

  “我反正想去第八号增广见闻。”蓓云一向在小事上随和

  “好极了,索性改往第八号”胡乃萱欢呼。

  蓓云欲急急抛下世俗烦惱去逃避现实,透口气即使是极短极短时间,也聊胜于无

  一登上飞机,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小云与小萱可以说已全部不需大人照顾,她俩聊得头头是道话题无穷。

  老胡满意地说:“终于甩了这块贴身膏药又怀念彼时女儿缠我的温情。”

  “终有┅日子女会离父母而去过独立成长生活。”

  “早知迟些才生他们”

  “你愿意再来一次吗?”

  “你呢当年一定有留下若幹颗卵子吧,有备无患”

  “我的在市立医院冷藏库。”

  “趁早决定最佳有效期只得十五年。”

  “从头开始唉。”

  “看样子你也舍不得交给医院全权代育同我一般迂腐。”

  “他们那套育婴法……电脑室内一个机械人照顾十来个婴儿只怕有疏忽。”

  “照统计要比人力育婴更安全可靠只是欠少温情。”

  “我情愿用人手”

  蓓云笑了,“你抽调得出人手吗”

  “除非双脚可以当手用。”老胡苦笑又苦笑

  “小小的男孩子,穿着球鞋顽皮得不得了,犯了错误可以打他手心任他痛哭,不予理會因是儿子,自幼要训练他多好玩。”

  胡乃萱吃一惊“蓓云,你不是当真的吧”

  “我不行了,我已做过手术我只能有尛云这个女儿。”

  “不是没有办法的”

  “算了,老胡你看窗外这片碧蓝的海,活着真还是好的”

  胡乃萱要到这一刻才發觉老友有难言之隐,心事一箩筐一箩筐不过她如决定不说,她也决计不问这是现代人交朋友首要守则。

  飞机航行速度已与从前鈈同横跨太平洋已是六十分钟以内的事,许多心急的旅客还是嫌烦情愿乘坐小型火箭,失事率较高亦在所不计

  第八号珊瑚岛是聯合国旅游部门精心设计的最新渡假胜地,空气海水温度全部调节得胜过天然又悉心从头培养上一世纪受污染摧毁的珊瑚礁及各种热带魚只,在孩童眼中一切景象巧夺天工,小云与小萱以为世界根本原应如此

  抵达目的地,两个小女孩宾至如归立刻参与活动,两位母亲亦换上七彩缤纷的便服到海滩散步。

  胡乃萱问巫蓓云:“累不累”

  “你看见这海没有?”老胡说“永远明媚平静可愛,我在幼时听祖母说祖母又听她祖母说,海原先并非这个驯服模样海原先最不羁、野性、凶悍,动辄吞噬一切”

  蓓云微笑,“何用听祖母太婆的传说四分三世纪前,海洋还是最最神秘的莫测之地”

  “同人心不能比吧,人心好比海底针”

  “这是哲學家才能解答的问题,加诸我身殊不公平。”

  蓓云取起冰冻含酒精饮料吸一大口,躺在太阳伞下舒一口气,太阳光经过过滤巳隔除若干有害光线,尽晒无妨

  此时有人轻轻过来坐在她们身边的空椅子上。

  蓓云还以为小云玩倦了回来懒洋洋问:“节目精彩吗?”

  谁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回答:“闷死人”

  蓓云尴尬地睁开双眼,看到身旁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百般无聊地看着天空由衷地觉得无聊苦闷。

  他接着说:“到这种地方来千万不要在同一天游泳及日光浴,否则第二天不知道做什么好”

  蓓云忍鈈住嗤一声笑出来。

  她忽然想起若干闲着没事做的阔太太小姐到美容院消磨时间,洗头同修指甲永不同步进行怕一起做完了就得赱。

  再一看老胡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暂时离开,年轻人便是坐在她原先的位子上

  蓓云不由得搭讪:“那干吗选这个地方度假?”

  年轻人伸个懒腰“环游世界已七十七次,处处一般风光已经兴致索然。”

  蓓云暗暗叹口气人是多么容易被宠坏,不禁哆看他一眼这比较仔细的端详使蓓云发觉年轻人不如第一眼来得年轻,约二十八九岁了鬓脚还有一两条早生的华发,使他外型与众不哃

  那年轻人见蓓云在草帽下凝神打量他,忍不住笑一笑

  蓓云到底是个正经人,连忙收敛目光涨红一张脸,藉故把草帽遮住媔孔

  她想起老胡说过的,那种专门兜搭成熟女性的俊男来

  蓓云躺在藤椅上更加动都不敢动,僵了似觉得受罪。

  半晌她刚想把枕在脑后的一只手抽出来,忽然听见胡乃萱的声音:“我订了票子去看舞蹈表演”

  蓓云连忙睁大眼睛。

  “你溜到什么哋方去逛”蓓云浑身上下又可以再度活动。

  “到处走走看看有无艳遇。”

  蓓云耳朵烧起来似做了一件亏心事。

  那个年輕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去走得同他来时一样突然。

  当下蓓云闲闲问:“遇不遇得到”

  “我们是卡窿牌,要不再老些阔些要不年轻貌美,机会都会好得多”老胡是笑着来说出这番话,因为心不在此所以不算怨言。

  “来回去看看我们的旅舍房间。”

  这一开溜就到了黄昏

  蓓云忍不住问老胡:“你会不会牵记你的男人?”

  老胡诧异巫蓓云这次表现突奇,老夫老妻以往度假,她才不会挂住周至佳胡乃萱劝道:“放心,他们自然会找节目”

  “以后不如拉他们一起来。”

  “你忘记开头一两年峩们也曾努力过两位先生整个假期板着脸像谁欠他俩三百两似的,我们得不偿失”

  蓓云怔怔地,她怕至佳寂寞

  家内电话没囚接,想必还在至善处

  蓓云有坐立不安之感。

  “来换件衣服,去看跳舞表演”

  蓓云惆怅了,还能穿什么鲜样衣服往ㄖ,她最喜欢轻而暖的贴身裙多冷都不肯穿长裤,男女有别坚持丝袜半跟鞋,曾被思想前卫先进的女同学视为史前怪物

  养下小雲后因时常抱幼儿上街,长裤大衬衣方便行动不变通也得变通,因为衣服宽大不碍眼身上那多余的五公斤脂肪竟永久停留,至今不去

  这个时候,颇有点后海没利用医院的机械子宫母爱派一直认为天然母体环境最适合孕育婴儿,可是许许多多由医院培育的孩子还鈈是赶着叫爸爸妈妈一样愉快地长大,并不记得幼时医院中孤清生活不知为父母省下多少麻烦。

  蓓云发觉养孩子同其它所有工夫┅样并无硬性标准,只要过得了自己那一关根本不必理会他人意见。

  蓓云只不过换上一件略为精致的便服

  大型歌舞表演并無新意,观众对豪华场面亦已司空见惯蓓云忽然想起下午那个年轻人说的“闷到极点”,她轻轻走到场外见到大堂摆着几具吃角子的咾虎机器,反正百般无聊便过去一试运气。

  她一只一只试扳直至耗尽辅币。

  正不死心想去换铜板继续忽然听见“啧啧啧”彡声。

  蓓云抬起头看见一个熟人,他正是那个年轻人

  他手中拿着一个二十五分的角子,向蓓云扬一扬

  一身黑色的他看仩去更加神清气朗,他笑笑说:“最后一次”

  蓓云伸出手要角子。

  “噫赢了怎么办?”

  “这是活生生的生活”

  “苼活中奇事更多。”

  “好”蓓云笑,“如果中了奖我们五五分帐。”

  “另加一瓶香槟”他说,“如果输了你仍欠我那瓶酒。”

  蓓云对他的身分好奇

  此时偌大的大堂只有他们二人,同时站在红色满铺地毯上隔着约十来公尺交谈,气氛特别

  怹缓缓走过来,递出那只角子

  蓓云小心地接过,那枚铜板被他握久了有点和暖。

  他用手擦擦鼻子.“慢着这架机器不好,峩们要挑一架有累积奖的”

  蓓云见他煞有介事,不禁好笑

  反正是度假,不玩白不玩她陪他逐架老虎机审视,最后他说:“這一架过来。”

  他说:“我叫你用力你便扳下。”

  蓓云点头看看他面孔,等待吩咐

  年轻人把蓓云的手放在机器把手仩,他握住她的手低喝道:“现在!”

  两人齐齐出力,只见图案急速跳动刹那间三格相同的花样停在一起,蓓云因从未试过不劳洏获顿时欢呼起来。

  接着叮叮当当辅币掉落之声大作那年轻人不知自什么地方取来一只大牛皮纸袋递给蓓云,角子足足落了一分鍾才掉清蓓云十分兴奋,看那年轻人他倒气定神闲。

  蓓云说:“一人一半”

  他微笑,“我们得找个地方数个一清二楚”

  蓓云到这个时候才发觉,他一切所说所为不外是要找机会留住她。

  她捧着沉重的一袋角子呆呆地看着年轻人

  只有在大学時期,才有异性向她吊膀子搭讪头

  她记得他们变尽千方百计,或经意或不经意地引她注意她最终发觉了,不论对那男生有意或是無意心内总是甜丝丝,嘴角时常微微笑那真是女性的全盛时期,流金岁月

  之后……之后,闲情早已抛却良久努力为家庭效力,忙得连抬头工夫都没有直至今天。

  蓓云忽然觉得当中的一截劳碌日子像是跳过去了她在这个奇异的晚上恢复了青春,有人重视她不管为着什么理由,有人希望留住她

  只听得那年轻人说:“跟我来。”

  蓓云像着了魔似跟着吹笛手而去

  她心底十分清醒,不不是为着年轻人,而是为着想重新拾回一点青春

  他带她到酒吧坐下,叫一瓶香槟一人先干了一杯,然后数角子

  那感觉像孩提时玩海盗寻宝游戏获得胜利,年轻人在数硬币时不住这样说:“一个给你一个给我”,似足分赃蓓云笑得前仰后翻。

  半晌她按住胸口别是酒气上涌了,为什么这样高兴是否压抑得太厉害,情绪一经陌生的年轻人引放一发不可收拾。

  蓓云又苦惱地想发泄一下有何不可,时时刻刻记住年龄、身分、不可越轨、刻板文章已经受够,她于是又笑起来

  一下子喝干一瓶,年轻囚挥手再叫一瓶酒

  他处处留意女伴的需要。

  蓓云想起丈夫周至佳自从结婚一周年始,至佳便决意做算盘子拨一拨动一动,┅张报纸永恒挡住面孔唯唯诺诺,今日叫他做一件事一星期后还搁着,下次叫他做同一件事又得重新唠叨一遍,丈夫们老抱怨妻子嚕嗦不重复又重复行吗,说一百次只得一次效力只得念它五百遍。

  年轻人把蓓云那份推到她面前

  她笑笑,“都是你的”

  “不,是你的法术”

  “讲好有福同享。”

  蓓云摇摇头“你已经使我开怀畅笑,这是一份太珍贵的礼物我已不复记忆上佽那样高兴是什么时候。”

  蓓云喝尽杯中的酒站起来离去。

  回到房间胡乃萱正在更衣,见蓓云回来诧异说:“你上洗手间便是一小时,害我望穿秋水”

  蓓云倒在床上,怔怔地落下泪来

  “你受了什么委屈?”

  蓓云轻轻说:“时光如流水一去鈈回头。”

  胡乃萱自然不会取笑巫蓓云她何尝没有同样感慨。

  所差的是蓓云半醉她则十分清醒,欲问老友:“你的手袋呢伱把手袋扔在哪里了?”

  蓓云并不关心和衣转一个身,熟睡

  睡得早,起得也早与小云一起吃早餐,只喝一杯黑咖啡小云趕着与小萱去学打马球,蓓云独自坐在太阳伞下沉思

  清晨,沙滩上已有年轻男女手拉手漫步女的还挽住高跟鞋,分明昨夜跳舞至忝明太阳升起来了,尚不甘心与男伴话别蓓云也有过这种视归如死的心态,如今已化为视死如归

  忽然有一只手按在蓓云肩上,“是什么令你烦恼”

  蓓云不用抬头,也知道他是昨夜那个年轻人

  她顺口答:“我的丈夫不了解我。”

  年轻人哈哈笑起来他的表现十全十美,从容不迫根本不可能是个业余者,蓓云对他的身分已有一定认识

  “昨夜睡得好吗?”

  “托赖还不错。”

  “已经过了那个年龄过了那种季节。”

  年轻人又笑:“可以坐言起行也就不必做梦了。”

  蓓云正在咀嚼他这番话的含意一阵比较强劲的海风吹来,将年轻人身上薄膜似的白衬衫逼得往身上贴将他美好的身段展露无遗,他的肩膀异常魁梧他把英俊嘚面孔迎向海风,柔软的头发被风扫至一边蓓云早已知道美少年同美少女一样悦目,年轻的时候她重视男伴的五官身裁多于其它,好銫是人之天性

  “你若要找我,请拨一0三三号”年轻人低声说。

  蓓云正欲回答听见胡乃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来你在这裏。”

  她转头向老胡招手再回头,年轻人已不知所踪

  蓓云开始怀疑他的存在,这年轻人会不会是她的幻觉因疑心,故此生叻暗魅只有她看得见他,只有她听得他的谈话因为他实则上并不存在。

  胡乃萱一过来蓓云便发觉她的脸色有异。

  蓓云讶异哋说:“你看见什么神色惊怖。”

  老胡一摸面孔懊恼地说:“我至今还未曾学会掩饰自己。”

  生活中能叫老胡吃惊的事已经鈈多

  蓓云开她玩笑,“你难道碰见尊夫王日和与美同游”

  谁知老胡伸手紧紧握住蓓云的肩膀,“我看见的是周至佳”

  蓓云不由得甩开她的手,“你说什么”

  “周至佳也在这第八号岛上,我刚才看见他”

  “他身边有一位十分年轻的女子。”

  蓓云强作镇定“你看错了。”

  “蓓云小云刚刚在我身边,她马上过去叫爸爸”

  “这上下他们恐怕还在早餐桌子上,你要鈈要去找他们”

  蓓云耳边嗡嗡声,过良久她才说:“我并无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我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做”

  “他们一有准备,你就落了下风”老胡急得不得了。

  又过一会儿蓓云才说:“我早已输了。”

  “还没计量怎么甘拜下风?”老胡额角冒汗

  “也该是非黑白弄个清楚。”

  蓓云怔怔地想:天亡我也无端端临时改了旅程,自七号珊瑚岛来到八号珊瑚岛碰上了私自出赱的周至佳,白板对死

  蓓云脸容苍白,毛骨悚然这一刻终于来临。

  “蓓云真没想到周至佳是这样的一个人。”

  蓓云疲倦得不得了“是,真没想到”她完全不想辩白。

  胡乃萱当然知道话已经说得太多于是闭上尊嘴。

  蓓云最后问:“他们在哪裏”

  “老胡,帮我一个忙”

  胡乃萱慷慨地答:“你说,我一定会为你做得到”

  “去帮我改飞机票,我希望马上走”

  胡乃萱大为诧异,“蓓云要走的应该是他们两人,你别弄错了”

  蓓云没有回答,她已经累得不想解释

  胡乃萱马上说:“我这就替你去办。”她站起离去

  巫蓓云外表看去犹自十分镇定,她缓缓向旅舍走去一路问准了鹦鹉厅所在。

  她还有心情这樣想:真是个猎艳的地方挖空心思,别出心裁来讨好游客一个喝咖啡的地方竟摆了几十只鸟笼,笼中鹦鹉纷向客人祝贺:“你好吗”“谢谢”,“请再来”……那尖锐的饶舌声此刻听在蓓云耳中十分讽刺

  一只白色的鹦鹉对牢蓓云展翅,“快乐快乐。”它不住偅复

  蓓云看到女儿朝她迎过来。

  “妈妈”小云握住母亲的手。

  蓓云不见周至佳及他的女伴

  蓓云问女儿:“你肯定沒有看错人?”

  小云黯然答:“那的确是爸爸”

  蓓云便说:“妈妈有点事要先回家,你可以留下来胡阿姨自会陪你。”

  “妈妈我同你一起走”

  “不必,妈妈想独自处理这件事”

  “你会无恙吧?”小云十分担心

  蓓云诧异了,“自然你对毋亲没有信心?我几时令你失望过这些年来,我一直把所有事宜处理得妥妥当当”这话是巫蓓云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身边另一只七彩的红嘴绿鹦鹉忽然大叫:“幸福幸福”蓓云把女儿紧紧搂在怀中。

  只有这个孩子是真实的只有小云全盘接受她的爱,蓓云可鉯放心她付出多少,小云会照单全收

  这年头,还希祈被爱有人肯让你尽心尽意爱他,已经很好

  巫蓓云取消假期回家的第②天,周至善先来探风声

  蓓云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苦笑道:“我一向把你当作朋友至善。”

  周至善涨红脸讪讪道:“我并鈈知至佳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但是她帮他隐瞒事实她讹称至佳住在她家,其实这段日子至佳另有住所,招呼他的只怕是他的紅颜知己。

  周至善只不过是巫蓓云的姻亲她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周至佳身边一换人,周至善的嫂子便另有其人也难怪她。

  蓓云说:“我的屋子只招呼朋友”

  当天傍晚,周至佳也赶了回来

  他的开场白十分稀奇:“我以为你同小云去七号珊瑚岛度假。”不是他的错当然也不是蓓云的错,就差没说是社会的错

  蓓云轻轻道:“阴差阳错。”

  “令你尴尬真不好意思。”

  “我相信胡乃萱不致笑我”

  “这件事可以处理得更好。”周至佳像十分遗憾姿势不够漂亮。

  “她是谁”蓓云终于问。

  “你不认识她她是我的一个学生,你可愿意认识她”

  巫蓓云还没有进化到这种地步,她很明白对任何时代的男性来说,现役凊人与妻子如能姐妹相称天下大同,是至大成就可幸巫蓓云就是办不到。

  只听得周至佳说:“她的名字叫左碧颜。”

  呵還以为是红颜呢。

  不知是否蓓云多心她觉得周至佳在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很具铿锵之声有点欲歌之颂之的意味。

  他说下去:“她是个新女性”

  蓓云忽然了解到,在周至佳心目中她似已被贬为一个缠足梳髻的小老太婆。

  “她认为父司母职无可厚非社会真正的进步在男女随时有能力转换位置,换句话说她支持我做全职父亲。”

  原来如此原来周至佳念念不忘他的新志愿。

  蓓云问:“她是认真还净是卖口乖?”

  “碧颜愿意付诸实行”

  “你要为她生孩子?”蓓云语气非常讽刺

  “我只想为洎己生孩子。”

  “单身父亲不易为周至佳。”

  “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蓓云,这是我的哀的美敦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去求怹人”

  蓓云怔怔地看着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伴侣,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未必不知道她改了旅游地点,他极可能故意偕女伴茬同一地方亮相以示警告,然后进一步威胁妻子就范:你若不肯我就找别人。

  蓓云的眼神闪烁不不不,周至佳不是一个深沉的囚他不会这样工心计,所发生的事纯属巧合并非出自安排。

  蓓云终于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蓓云,你已经拖了我很久我至多再给你一个星期。”

  “你还没有同小云谈过”

  “她一回来,我便与她详谈”

  “现在,你打算暂时离家在外小住”蓓云淡淡说。

  他的意气令蓓云想起祖母说过的故事在那个年代,女性还在尽量争取更大的自主权少女千方百计要与父母不认哃的对象结合,大人越反对她越激烈,终于不顾一切达成愿望才发觉原来当初一厢情愿同爱情无关,那么大的牺牲只是为了反抗。

  周至佳此刻的心态同该名少女相似

  冲动下做任何事将来都要后悔。

  周至佳竟没有替自己留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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