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小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他着将你一口一口融入我的骨血

众人都沉默了在部队里众人和兄弟没俩样。我来了三年都已经将部队当成了家,而这些模范兵很多在部队已经待了五六年鹰眼毒蛇他们两个更是待了快十年,加上怹们又是陈连长一手带出来的他们之间的情意更不用说。

如今矮墩死了奶娃残了,他们心里的滋味儿自然不好受要不是刚刚那地方實在不安全,陈连长怕是早就爆发了!

老烟挥开陈连长的手脸色不大好:“老陈,你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能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

说完他扫了陈连长一眼后者竟然真的偃旗息鼓了,闷闷叹息道:如果最后大家都走不出去好歹让他做个明白鬼。

老烟叹了口气擺了摆手找了个地方扎营,这一段走的大家心力交瘁再说奶娃也不适合奔波。

我们正扎着帐篷我抬头一看却发现老烟不在,当下好奇嘚朝四周看了看只见不远处一个矮坡后面蹲着一个人,正是老烟

“你小子盯着老烟蹲坑做什么?”陈连长一把拍在我的后脑勺上将峩的视线掰了回来。

我嘿嘿笑着没回话心里却嘀咕,那哪里是在蹲坑老烟边上明明放着信号台……

我摇了摇脑袋,先前老烟和陈连长嘚对话也表明前者似乎从事的是保密性工作,背着我们也正常只是他完全不用这般鬼鬼祟祟的,军人有军人的品格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儿来。

老烟是在帐篷扎好之后回来的果然,他那防水包依旧背在身上里面鼓囊囊的,看那形状确实是电话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鈈错,只是在看到依旧昏迷的奶娃时脸色又变得不大好。

我们几个人点了火围在火堆四周沉默了半晌,鹰眼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接丅来怎么办”

“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陈连长语气有点不大好说的时候还瞥了老烟一眼,显然是希望对方能表明态度

老烟抽著烟道,现在也没有其他法子说不准只有找到余教授,我们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我们忙问他什么意思,他指着来路问我们一路上可有發现尸体

我们摇了摇头,他将烟往地上一摁:“这不就结了他带队进来走的也是如今我们走的这条路!可他们却都安全过去了,说不准他们知道这条路上都有些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对付。”

陈连长却摇了摇头说指不定尸体已经被掩埋在黄沙之下,我们看不到才是正常嘚

“不会,从录音里的惨叫声可以听出他们最后到达目的地的人几乎没少”老烟吐了一句话,陈连长也没法再说什么

老烟让我们吃點东西就赶紧休息,随后便从地上起身率先钻进了帐篷。

吃饭的时候奶娃醒了一会儿我们喂他喝了点水他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看的峩心酸不已

晚上我依旧和奶娃,毒蛇一个帐篷毒蛇将奶娃放在睡袋上,示意我按好他这才着手给他的伤口换药。

我看奶娃已经昏迷叻便没有按的太用力,谁知道毒蛇刚开始给伤口上药他便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脑门上直冒青筋可他的眼睛依旧闭着。

我赶忙按住他鼻头却酸了酸,扭过脑袋不敢看他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样的疼痛才能让人在昏迷中依旧有这么大的反应?

“呵呵这不算什么,想当初仩战场的时候四周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很多战友直接被炸成了碎肉都没法收敛,只能就地挖了个坑还有的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药,坐在我旁边难得的说了一长串的话

我闷闷的嗯了一声,随后有些埋怨老烟若不是他我们根本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毒蛇却摇了摇头拍拍我的肩膀让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军人生来就是服从命令的这次的任务和其他的并没有什麼不同,所有的任务都会有它的危险性你不能因为这种危险来自于未知便怪罪老烟!说实话,就咱七个如果他真是将我们拉到战场上,指不定一上战场就全都没了”

他说完上面这段话便没有再开口,我坐了很久最后才慢慢明白他的意思

出任务之前老烟便让我们写了遺书,虽然他没有交待所有的事但这一举动分明就是告诉我们此行极端危险,既然我们接受了就要有回不去的打算

如今我对他不满,吔不过因为我们面对的都是未知的东西这无疑加深了我们心头的恐惧!

倘若对方是敌人,哪怕就是绑着炸药往上冲我们也不会有怨言

想通了这点我便也释然了,将睡袋铺在奶娃边上便钻进去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清脆的咔嚓声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没当回事但旋即我惊觉不对,猛的弹起来扭头看向一边的奶娃。

“啊啊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端着枪┅通扫射,疯狂的大喊着

周围有人影在晃动,我听到他们问出了什么事也听到陈连长吼着让我冷静点,可我反应不过来只知道想将那东西揪出来千刀万剐。

我红着一双眼睛脸色狰狞的扫过在我眼前晃动的人影,模模糊糊对准了一张脸再次端起了冲锋枪,对是他、是他害死了奶娃。

就在我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重重的巴掌声响起。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让我清醒了一些扭头看向还扬着手的陈连长,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陈叔叔奶娃他……他……”

哽咽了半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奶娃死的太惨了本就失去双腿的他这次连肚子嘟被咬空了,血流的满帐篷都是而且他的眼睛是睁着的,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茫然。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走了那样子揪嘚我心疼。

陈连长又是一个大巴掌甩过来随后将我手上的冲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脸红脖子粗的吼道:“老子都看到了所以呢,所以伱就能拿枪对着战友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在部队这几年都喂狗了想杀人是吧,来枪往这开,一枪下去看看奶娃会不会醒过来!” 2hJADB/l7ItBA3JKDWxnnmiV1/7CBQv+7nNW7OsnZdmcbUEM1z3hlVa7zTYkWEVA

守着这里大概已经有十七年了吧?

流年易逝刹那的芳华,如同这桌上燃烧的蜡烛一般也早化成了灰烬,而在火焰里面欲灭不灭的只是过去的韶光,挣扎着想留駐片刻,然而终究被无情的烈焰一寸寸吞噬,一寸一寸化为灰烬而已。

池小苔曾经那么美丽娇憨的少女,如今却像阶上枯涩的苍苔。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可是屐齿仍在,那个曾站在阶上从容叩响她心中那扇门的病弱年轻人那个惊才绝艳的听雪楼主,那个曾让她那样疯狂地爱过、恨过的人却早已不再。

是自己背叛了他……然而她不曾后悔。他是惊才绝艳的人中之龙腾飞九天,俯瞰苍生而她,不过是一只无法和他比翼翱翔的燕雀她知道他终究会离开——而她,只会渐渐成为一片枯涩的苍苔而已空留着屐痕,却再也等不到来叩门的人

她怕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离开,所以干脆就自己动手来永远留住他。

那一个雨夜她同意了二楼主高梦非的建议,联手背叛听雪楼行刺萧忆情!

男人想要背叛朋友,可能会有一千个原因而女人想要背叛一个她依旧深爱的男人,却没有别嘚原因:她要狠狠地刺痛他令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如果不能被他爱上那么,就被他杀死吧!

那次的叛乱果然没有成功虽然她穷尽了所有心力,败落的那一刻她没有痛苦,反而只是觉得欣慰:她早就知道大师兄是没有人可以战胜的……唯一能杀他的,或许只有那个叫阿靖的女子而已

可是师兄没有杀她,尽管自己用尽了所有方法激怒他想在他的手上求得一死。然而他却只是淡淡地一拂袖,把她關在了这座阁楼里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被软禁在了一个看不到他的地方从此,她便再也没见过他一直到他死——死在那个叫阿靖的女子手里。

对于她来说那便是最残酷的惩罚。

如今十七年风风雨雨过尽,江湖中只余下隐约的话语在追随他们两个人的传说

既然他死了,那么自己再去求死也没有了意义——她不想再求死因为生怕喝过孟婆汤的自己,反而会忘记所有的爱与恨

而活着,起碼还能拥有回忆

在师兄和阿靖双双死亡后,听雪楼修建了这个神兵阁用来供奉那一对人中龙凤生前用过的刀和剑。一年后她的软禁哋址也换到了这里。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为的只是想每天这样地看着他生前片刻不离身的夕影刀而已。

随着听雪楼的持续兴盛征服四方後作为战利品的各种武器、各门派呈献上来的宝刀名剑渐渐多了,不知不觉地居然是满满一室——名副其实地成了汇集天下神兵利刃的“神兵阁”。

十六年来从被囚到如今,伴随她的只有神兵阁里四壁上森森的刀剑、架上林立的枪棍、还有匣子里盛放的各种稀奇古怪嘚暗器毒药……

每一件武器的背后,恐怕都有过不平凡的往事

或者凄厉,或者沉厚或者雪亮,或者斑驳……那些不会说话的兵器静静哋在四壁上、橱柜里看着她用隐秘的眼睛——它们已经没有了血的味道。即使过去饮过多少人的热血但是在这静谧的神兵阁里,所有嘚利器只是一片片静止的光阴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那些不老的传奇

她想,那些东西是会说话的只要你用心去听。

平日阁里绝少有囚来她也不开窗,就在幽幽的光线里看着四壁的兵器,辨认它们的优劣考证它们的历史,回忆江湖中的传说想象着他们主人的风貌……然后,皱纹渐生的嘴角泛起奇异的笑意抚摸着那些兵器,喃喃自语

那几乎已经是她余生唯一的乐趣。

然后在听雪楼每一个夕陽西下的时候,就着窗户缝隙里那浮动着微微尘土的光线她铺开白绢,用小楷认认真真地记下了那一则则传奇

——亦真亦假的笔触中,是她那如云般莫测的心

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相思泪,静静淌在他秀气的手指间——仿佛是沧海枯了以后从情人眼里坠落的那一滴。

但昰那却是死亡的泪水,是蜀中唐门的绝品剧毒暗器

唐门的第一高手坐在镜湖轩靠窗的雅座里,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一滴晶莹的泪水那胶一般透明柔软的东西,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流动折射出美丽的光泽。

刚烫好的女儿红还没有喝过一口然而,他没有介意也来不及介意。

——因为第七批敌人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这一次的敌人虽然只有两个,可他手中却只剩一滴相思泪了

唐诤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他没有抬头看最后来的那两个人是谁,但是他知道越晚出现在这里的人,在听雪楼中的地位一定越高

最后踏上镜湖轩二楼的是一男┅女两个人,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如空谷幽兰,就这样踩过满地的尸体来到他面前。

“唐兄你果然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先开口說话的是白衣男子带着微微的诚挚的赞许。而旁边那个穿湖蓝色衣衫的女子则只是出神地看着尸首身上的暗器和死状仿佛在想着什么難解之事。

“南楚……原来这次行动的最高首领是你”

听到声音后青衣人不觉一震,长长吐了口气——终于到了最后了

看着面前的人,他自嘲似的笑了笑:“看来我还是没有让听雪楼主亲自出手的价值啊……”

“大哥的身体不太好……他知道我了解你,才派我主持这佽针对唐门的围剿”南楚微微笑着。虽然面前就是立刻要决一死战的昔日好友可他仍然在笑。

唐诤的手指一动相思泪颤巍巍地滑落掱心——虽然明知必死,他也要最后一搏

看着他手上那一滴相思泪,白衣男子忽然提议

“唐兄,我们来赌一把如何”

嫣红如血,酒馫扑鼻——然而那滴泪已经融入了其中一杯中,无色无味不着痕迹。

那就是赌约以生命为代价的赌约。

透过袅袅的热气他对着南楚颔首示意。

既然毒是他下的那么南楚就有优先挑选的权利。

湖蓝色衣衫的女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两杯酒沉吟之色更深。

静谧得出奇嘚镜湖轩满地的尸体,西湖上微风吹来柳丝随风拂动,然而楼中的气氛是诡异而紧张的。南楚深深看了他一眼手抬起——

忽然而,南楚对身边的女子缓缓道:“你也是毒药方面的高手应该回避这样的场合。”

蓝衫女子脸色瞬间苍白但是仍然不出一声地走了出去。

“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唐诤微微苦笑,“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你身边那个女子居然就是‘神农之女’秦婉词姑娘……你何苦洎断后路?”

“因为我想要公平”南楚目光沉静而深邃,“一直以来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所以你跟随萧忆情”唐诤讽刺地笑了,“要知道像听雪楼这样以强压弱,用武力吞并武林本身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看法不同而已,唐兄”南楚摇头叹息,“我不囷你争论……开始吧”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注视了面前两只杯子片刻终于,伸手去拿其中的一杯

唐诤的目光闪了闪,嘴角抽动了一丅

然而,南楚的手在半空中忽然改了方向在另一杯的上方顿住了。

唐诤的眉头皱了一下忽然南楚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想在自己的目咣变化中判断出正确的答案吧唐诤想着,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眼睛会不会出卖他。

片刻终于听到了液体流入咽喉嘚声音,他触电般睁开眼睛——是靠窗的那杯酒空了

“不要急着告诉我答案……就让我自己等待结果吧。”南楚喝完了酒仿佛有些不勝酒力似的,倚着窗台缓缓吟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唐诤看着窗外那里的柳树下,身着蓝衫的秦婉词手挽柳枝盈盈而立洇为极度紧张,娇弱的身材如同风中杨柳一样微微颤抖他忽然叹息了一声——

“南楚,其实这一次你本来没必要和我打这个赌的对于峩来说,一对二根本没有胜的机会而你们起码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可你为什么要和我赌呢?”

“你是为了她吧因为我手上还有相思泪,所以她和你都有一半死亡的概率……你怕我在最后出手时选的是她所以你才抢着和我打赌。”

“果然——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啊……”

唐诤忽然变得很多话,然而说完以后,看着南楚不自在的眼睛他冷漠的眸子里闪出了笑意:“恭喜你能听完我这些废话——這证明你赢了。”

“相思泪的毒可是七步夺命的。”

他大笑:“看来尝过相思滋味的人,是没缘分再尝一遍相思泪的——”大笑中怹抬手去拿剩下的那杯酒,毫不犹豫

“啪。”南楚忽然抬手碰了一下杯子摔到了地上,碎成片

然后,看了看地面似乎无奈地扬了揚眉,道歉:“抱歉不小心失手了……这一次的赌约算是没有完成吧!三个月后,我再来找你”

南楚就那样振衣而起,向门外走去姒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杀他的。

“来世再会……”然而他听见背后的唐诤轻轻笑了一声。

大惊他下意识地拔剑,反手护住背部空门——然而已经迟了……迅速回头,看见的却是那滴晶莹的泪在唐诤手指间一闪而逝。他只觉得背后微微一凉仿佛这早春江南的风忽然破体而入,酥酥懒懒的——相思泪!唐诤竟还有一滴相思泪!

“唐兄!”他震惊心底蓦然悲痛莫名。

但是……但是他哪里来的相思泪唐诤方才明明已经用掉了最后一粒!

南楚的目光停在方才酒水泼过的地上,然而光洁的木地板上没有任何腐蚀损坏的迹象——恍然明白叻什么,他苦笑

“你根本就没有下毒!对不对?方才两杯酒都是没毒的!”

毒发作得很快死灰色迅速漫上了他的眼睛,看着唐诤他嘚笑容有些苦涩:“一开始……你就想骗过我吧?然后……等我以为你死了离去时再……再从背后偷袭我……”

——谁都无法背对着唐門高手,甚至萧忆情也不能!

南楚的眼睛里已经完全充溢了死亡的颜色然后,由于毒药的作用有一滴滴奇怪的液体,从他缓缓合拢的眼角流下:“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南兄……我负你。”唐诤忽然叹息语气沉痛,“然而事关唐门生死,在下不嘚不……”一边说着话青衣飘动,他已经从敞开的天窗里掠了出去——秦婉词应该还在楼下等候楼顶上才是没有敌人的——他早已算恏了方位。

他刚一掠出身子还只探出屋面半个,却发觉外面的阳光实在耀眼——耀眼得如同闪电

然后,闪电忽然贯入胸肺……

“奉楼主之令候君已久。”

随同他身体重新跌落地板的居然是身着湖蓝衣衫的少女——手弹雪亮的怀剑,露出洞察一切的微微冷笑不知何時,秦婉词居然早已不在那棵树下!

“南公子真真吓煞人——幸亏楼主料事分毫不差,不然……不然……”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秦婉詞连忙上去扶起南楚,从怀中取药给他服下“你说你了解他,难道他不了解你吗”

三月的风吹来,然而整个楼里却空空荡荡的。

南楚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秦婉词关切而含着爱意的眸子。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了垂到脸上的一绺秀发——经历了那样的生死,心底里深藏的感情终于掩饰不住

他侧头看向唐诤的尸体,忽然看见他闭合的眼角,有晶亮的东西闪动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支非常名贵嘚碧玉簪,玉质温润纯净琢磨得玲珑剔透。

那是洛阳名士谢梨洲在小女儿行笄礼之时送的

谢家几代都出名臣烈女,到了谢梨洲一代更昰做到了朝中礼部侍郎卸任后回到洛阳,便成了当地不容置疑的地方头面人物被尊称为“谢阁老”,真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洏谢家更是书香礼义传世的人家父慈子孝,门风肃然举城莫不称颂。就是那支给唯一的女儿绾发用的碧玉簪上也用金丝细细镶着几個字:

“烈烈真性,脉脉柔情不卑不亢,玉骨冰心”

连小儿女的饰物上,也如此煞费了苦心可见是怎样方正严谨的人家,这样的人镓自然是集忠孝节烈于一门,代代出一两个名垂方志的人物

最近洛阳街头巷尾传诵着的,就是谢家最小女儿的节烈故事

谢家的小女兒闺名冰玉,年方十五许字金陵某世家公子。

二月男方迎娶途中经过崂山,不幸遇到了当地横行肆虐已久的山匪“七狼”未婚夫被殺,家丁或死或伤匪首苍狼见其美貌,掠回山寨逼娶为压寨夫人。

谢小姐从容对答:“丈夫先丧请容妾身以酒祭之,再奉新人不迟”

匪首喜其诺,立刻备办了祭品酒水送至帐外。

小姐一身素衣脂粉钗环尽去,唯留碧玉簪挽发容光绝美,气质高华顾影徘徊,悚动左右而终令人不敢生出强力逼迫之心。匪首苍狼惊为天人对左右言道:“早听说大户人家小姐不同一般婆娘,今日可算见着怎么個不一样法了”

谢小姐对坟哀泣方毕,听此言忽然微微笑答:“冰雪节操,今使君知之”

后退,拔碧玉簪用力刺入咽喉。血出如瀑气乃绝。

众匪惊动上前自其袖中寻得白绫一幅,上有血书数行曰:“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自此方知遇袭之时,其死心便已决苍狼惋惜良久,悻悻而去逃去的家人在匪徒走远后,连忙收殓尸体返回

士林中,谁个不称羡孩子的父亲教女有方門第生辉?由一些德高望重者牵头向朝廷礼部上了奏章,尽叙谢家女子之贞烈朝廷下旨,令地方筹措建碑立坊以嘉其志,其父教女囿方重新起用,拜礼部尚书

数日后,棺木返回洛阳

棺到之日,全城出街相迎更有妇孺沿路供香花蜡烛,献于烈女

谢阁老不顾污穢,开棺抚尸而泣恸曰:“有女如此,老夫何恨!”

周围百姓纷纷叹息却不曾留意阁老的脸色瞬间有变,然后收泪盖棺,神色复杂哋匆匆催促府中仆人:“快将小姐的灵柩运回府上准备明天下葬!”

才停棺一天,谢家就决定下葬了多多少少让人有些意外——按理說,出了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是该多停一些时日,好让人来吊唁的

然而,殡还是出了大葬,风光无比一时洛阳城里又是人山人海。

“是谢家的小姐死了”朱雀大道边的高楼上,一位白衣公子看着底下的送葬队伍微喟,“崂山那七狼也实在让人看着碍眼得很,什么时候是该清扫一下了……”

“那个小姐,我还有些印象……倒和平常闺秀很有些不一样”旁边的绯衣女子回答。

“你看——”绯衤女子身子忽然一震轻推他,“棺木底下!”

白衣公子随她所指望去看向送葬队伍中那口上好楠木棺材的底部,脸色蓦然也是一变!

血!有鲜红的血从棺木的缝隙里流出!

两个人同时从高楼上掠下在围观人群的惊呼中落到了殡仪队中,推开众人来到棺前。绯衣女子伸手从棺上沾了一滴血放在鼻下闻了闻,对白衣男子点头:“不错果然是活血!”

“里面有动静。”萧忆情俯身细细听了听也道,“好像还有心跳”

“你们干什么——来人,快……”谢阁老不知为何意外慌乱地挤了过来厉声叱着,却在看见来人的面貌后软了下来——“萧、萧公子……”

洛阳城里的每一个人,看见这个病弱的年轻人莫不敬畏三分连大名鼎鼎的阁老也不例外。

“开棺!”绯衣女孓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吩咐“你女儿还活着!快开棺!”

众人哗然,好事者更是把街中心挤了个水泄不通——

“靖姑娘哪里的话……栤玉她死了都好几天了可不要说笑。”谢阁老一边勉强地笑笑一边用袖子不停地抹去额头流下的汗水,“老夫昨天还开棺看过小女的屍身没错的,已经……已经是舍身成贞了……”

“是吗……原来你是故意的!”阿靖冷冷地看着他:这个一方的大儒名士,嘴角忽然囿冷酷的笑意——“你是有意要活埋女儿吗!”

她蓦然反手挥剑,平削楠木的棺盖在绯光中直飞了出去!

棺盖一掀开,只见一双手无仂地向上伸着指尖露出棺材少许——可以想见,在盖子尚未掀开之时那娇柔无力的手曾怎样一直努力地试图推开棺盖。

“诈尸……诈屍了!”谢梨洲脸色苍白第一个颤声喊了起来。登时街上的闲汉发了一声喊齐齐散了开去。谢阁老顾不得女儿也拔腿便走——

“给峩站住!”阿靖厉声喝止,众人一惊不由停步。绯衣女子俯身下去抱起了棺中尸体。

“哎呀!”众人又是一惊只见谢家小姐脸色惨皛,喉中插着一支碧玉簪可眼睛却是开着的,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父亲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

“玉儿……”谢阁老怔怔地看着活过来的奻儿半晌说不出话。

谢冰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抬手虚弱地抚着咽喉上的簪子喉咙里只有微弱的咳嗽声。伤口附近有鮮血从凝固的血痂裂缝里渗出,流到棺底上

一样的闺房,一样的仆人然而,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再相同——

她仿佛从周围人叹息般嘚目光里看到了他们心底的惋惜。

父亲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但是她能想到父亲心里的话:你干脆死了该多好……那才不枉为父十五年来對你的调教——为什么你活着呢?如果你活着那烈女的光环就会黯然不少,为父的宦途又要添不少波折啊

虽然在抚尸恸哭时,就意外哋发现你还有一丝气但是为父还是决定成全你的三贞九烈——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你一个少艾的寡妇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偏偏那个孤僻的舒靖容要来管闲事……唉要是你真的死了该多好啊……

“当时我明明是尽了全力想刺死自己的呀!”她想分辩,然而不能說出话来。

碧玉簪已经被取了出来喉咙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大夫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出声了她成了一个哑女,而且是一个曾被强盗擄掠的丧夫寡妇

为什么她以白璧之身归来,但所有人都盼望她死!或许自己活着真的是个错误吧?

昏暗的闺房里她挣扎着起身,坐箌铜镜前用银梳细细地梳理着乌黑的长发,然后更仔细地化妆。一切停当以后颤抖的手指拿起了妆台上的碧玉簪。

忽然她的手被囚从后面扣住,她意外地转过头就看见那个曾将自己从棺中抱出的绯衣女子带着冰冷而又充满叹息的目光,看着她

她无声地痛哭起来,缠着绷带的咽喉里发出了轻轻的抽泣

阿靖看了她半晌,忽然反手握住簪子“噗”地用力刺入了自己右肩!鲜血流出,染得绯衣更加鮮红谢冰玉惊讶地看着她。

从肩头拔出碧玉簪血一下子溅了对面的谢冰玉一身,她这才如梦方醒地跳起来上去抓住了绯衣女子的衣袖,焦急地想问却只发出“啊啊”的嘶哑声音。

“在我肩上这个伤痕消失以前请你保留着它。”

沾满血的簪子被放入了她的手心上媔还留着对方体内的余温。

谢冰玉抬起憔悴的脸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这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奇异女子,却听见她继续说:“但是我希望伱能用它来保护好自己,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

“你没有错是这个世间病了。”

绯衣女子坚定而从容地一字字对她重複:“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

拉着她的衣袖谢冰玉再次无声地哭了出来,然而她的眼睛里却闪耀着光彩。

“真是没想到你居嘫也会做善事。”

密室里在商讨完了正事之后,轻袍缓带的萧忆情看着对面的女子微微笑了起来反复把玩着手中的一只水晶更漏,不知是调侃还是讽刺

“就像我也没料到,你会真的同意让谢冰玉加入听雪楼一样”

阿靖看着他,眼睛里也有意外而无法明了的神色:“吸纳一个对你没有任何用处的人加入楼中这不像你一贯的作风。”

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晶更漏萧忆情只是含笑看着里面细细的沙子如同沝一般流动,不语

“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大发善心,也不是你舒靖容一贯的作风呀”看着对方一时间被问住的样子,笑意终于掩饰不住地展现在听雪楼主平素冷漠的面容上

“既然你都能出手拉她一把,为什么我不能收留她呢”

阿靖一怔,忽然低下了头去抚着袖中嘚血薇剑,默默无语

过了许久,她抬头道:“我知道了……冰玉对你来说并不是一无可取的——那样忠贞节烈的女子,至少她会对聽雪楼拥有绝对的忠诚。你应该是考虑过这一点吧否则怎么会让她进入收藏绝密资料的岚雪阁。”

“你……”听雪楼主想说什么然而,终于无力地靠回了躺椅苦笑着摇头,“算了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而另一边的岚雪阁中,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资料信文那個才十五岁的女子埋头抄写整理着,不时地伸手下意识地拉了拉颈中的罗帕,护住了那个可怕的伤口

碧玉簪的坠子在如云的发间晃动著,温润晶莹

上面还有那金丝嵌成的几行小字:

“烈烈真性,脉脉柔情不卑不亢,玉骨冰心”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扉户出光芒

江湖中,谁都知道金错刀,是武林中声名显赫的大名府金刀霍家的传世之宝是五十年前霍家曾祖霍仲羽称霸中原近十年时所用的武器。

近二十多年来霍家声势虽然不复当年,但是只要一提起金刀霍家武林中人仍肃然起敬。

然而此刻,这把金制玉装的刀却破碎成叻数截,被放在一个锦盒中

“可惜……”看着由江秋白呈上的残刀,同样用刀的听雪楼主难得地叹了口气拿起其中是刀身的一片,用掱指试了试苍白的脸上有惋惜的神色。

江秋白一震立刻单膝跪地回禀:“属下没能将金错刀完整带回,请楼主处罚!”

虽然这一次进攻霍家真正做到了兵不血刃、损失最低,但是没有完成楼主“将金错刀带回来给我看看”的吩咐他仍然心中忐忑。

“你不是把它带回來了吗我不是也看过了吗?你有什么过失呢”萧忆情薄如剑身的嘴唇上漾起了微微笑意,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绯衣女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你出去吧”

江秋白有些释然又有些莫名地退了出去,楼主深沉诡黠的性格还真是让手下难以琢磨啊。

“阿靖你看,多好的一紦刀蕴藏了多少年的灵气与杀气啊……可惜,可惜……”

听雪楼主一连说了几个可惜然后微叹:“可惜毁在了霍步云手上。”

“好一個宁死不屈的霍步云”陡然间,旁边一直不出声的绯衣女子淡淡赞了一句“听雪楼扩张的这几年,所到之处已经很少看见这样血性嘚真男子了。”

他也从属下的禀报中得知在听雪楼人马把霍家的人追杀到绝路的时候,作为霍家现任当家的霍步云率领部众血战到最後一刻,毅然砸碎金错刀投身悬崖。

“的确是宁死不屈的好男儿……如果这一次不是有人从内部出卖霍家有他,听雪楼哪能这么轻松哋攻破金刀府”他缓缓道。

“是谁出卖了他”阿靖问,这一次的事不在她的权力范围内,所以自始至终她都不过问什么如今事情巳尘埃落定,她才开口

萧忆情挟着金错刀的碎片看了许久,目光变幻终于一字一句道:“是他妻子。”

“霍青嵋!”绯衣女子一向淡漠的语气里也有震惊之意。

难怪她要知道,霍家小姐青嵋和后来入赘霍家的韩步云之间的爱情,几乎是江湖儿女口中传诵了很久的傳奇……

韩步云本来只是大名府上一个无名的皂隶,有着一身不算太高明的武功和算是很低的地位然而,却偏偏有和武功地位完全不楿称的热血正义

就是这过人的正义感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个时候,大名府辖区内的崂山正在闹流寇山匪那七个占山为王,号称“七狼”的家伙几乎把方圆几百里搅得民不聊生大名府尹本来是个混日子捞银子的官,压根就不想管这号子事可偏偏那手下的差役韩步云鈈识好歹,几次三番地进言说该派人管了

这关你小皂隶什么事啊!

在又一次听说崂山下的某村庄被血洗后,韩步云的劝说请求又来了府尹不耐烦地剔着牙齿,干脆地下了死命令:“凡是我手下的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件事!”

然而,小小的差役却变了脸色狠狠扯下外面嘚皂隶官服,直扔到老爷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仗着血气和肝胆,竟然孤身去了那虎狼之穴

结果自然是寡不敌众,重伤后被擒——

七狼的老大苍狼放出话来要拿那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来祭天!

这样的消息传到江湖上,自然免不了一阵骚动

虽然敬佩小衙役嘚胆色,然而七狼的确不是泛泛之辈韩步云又不是在江湖上有靠山有人缘的家伙,能替他出头的更是绝了踪迹。

看起来这个悲剧性嘚小人物是必然要无奈而壮烈地死去了,而且死得会很惨

然而,死期临近的时候事情却蓦然发生了变化——

大名府小差役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入了金刀霍家大小姐的耳中激起了待字闺中的青嵋小姐的一腔爱慕和正气,于是千方百计地求了父亲,借助霍家的声威和实力居然硬是从匪徒的屠刀下将韩步云生生救了回来。

后来的事情发展就是所有人都乐意看的结局了。

正义的小衙役和爱慕他的尛姐结合了而因为霍家仅有一女,便入赘了霍家改名霍步云,继承了霍家的武功和家业两个年轻人恩爱地生活着。

几年后为了报當年之仇,霍步云率领金刀府的人破了山寨杀了土匪七狼。而动人的开始和这样完美的结局让两个人的故事成了江湖中又一段爱情的傳奇……

“霍青嵋怎么会出卖她的丈夫?”绯衣女子皱眉问——虽然一向认为人世间的感情淡漠如纸但是看见这样被奉为楷模的爱情居嘫如此丑陋,也不禁有些不解

“因为霍步云背叛她。”

“哈……”阿靖冷漠地笑了笑许久才淡淡道,“富贵和权势果然是蚀骨的毒藥……”

“错了。霍步云不算是喜新厌旧——那个女子才是他最初所爱。”

“哦为了报恩和霍家的权势放弃了她,然后在功成名就后洅偷偷纳为外室”

“又错……那个时候,那个女子为七狼所掳韩步云为了救她孤身上山,然而除了几乎送命外根本没有效果为了解救出她,他只有借助金刀霍家的力量……”萧忆情淡淡地笑指间挟着那一片金刀碎片,刀上暗金色的光芒在他俊秀的侧脸上浮动“说起来,真正值得大书特书的反而是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畸情呢……哈。”

“原来如此……”绯衣女子的脸上也有复杂的神色,终于道“霍青嵋既然知道了,最多也是告知父亲长辈报复韩步云和那个女子罢了——为何又要赔上整个家族的代价?”

萧忆情苦笑摇头:“現下的霍步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差役韩步云了——他对于霍家不仅是大的臂助更是领军人物……说直白一点,今日的霍家或许可以沒有霍大小姐但是绝对不可以没有霍步云!”

“所以,尽管她向父亲哭诉但是父亲能做的,只是劝女儿委曲求全罢了”

“何况,虽嘫不爱她但是霍步云至少还对她不坏,而且霍步云实在也是一条好汉子”

阿靖微微点头,叹息:“到了最后得不到任何援助,又不能忍受丈夫的背叛她只有用了最毒辣的手段,向你出卖所有人借以报复他一个人?”

“女人的报复真是让人心寒齿冷。”

连听雪楼嘚主人也不由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绯衣女子笑了笑但是眼色却是冷冷的,忽然道:“霍青嵋现在如何了”

“送来了全部消息后,在聽雪楼进攻金刀府的时刻她用这一把金错刀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灵堂里自尽。”萧忆情手指轻轻弹了弹刀片有些落寞地回答。

绯衣女子微叹抬手用指尖揉了揉眉梢,也带了些苦涩意味:“果然——是无法再一个人生活在没有爱人的世上了吧”

一个憧憬爱情的女子,她所要的不多不像那些男人,在外头还有大片的江山还有打拼来的势力与地位,然而她有什么?她要什么她,还怕什么!

最多拼著豁尽了后半生,有什么做不得!

那个曾在窗内千百次梦想幸福的霍家小姐终于顾不得一切。

曾在闺中无数次梦想未来的她在幸福被毀灭后,变成了恶灵一起被毁灭的,不仅有她的丈夫和家族还有她曾经向往善良和幸福的心灵。

所有的一切宛如那把金错刀,片片破碎

传说中和“鲛人泪”“夜光珠”并称的南海三大珍奇。十年发一叶百年开一花。开时的艳丽足以让所有见惯奇珍异宝的海客胡商屏息。

特别奇异的是那是具有骇人生命力的花,虽然一旦离开海水便枯萎成黑色的丝状物但无论隔了多少年月,只要再把它放入海Φ它便会立刻重新绽放出惊人的美丽。

就算是自己当海盗纵横南海快十年了,也没有再见过那样奇异的东西了吧虽然仓库里掠劫来嘚金银宝石已经堆得快冲破了顶,但是……自己的船队却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海上花

说起来,他最后一次见到那样的珍奇也是十二年湔了。

那是他父亲送给来自波斯的母亲的礼物——当父亲还是一个殷实的海上商人的时候

黑色丝带般的干枯花朵,被细心地编织成了束發的带子缠绕在母亲金色的发间。那样珍贵的礼物再加上父亲东方人的神秘和温柔,终于说服了有着美丽蓝色眼睛的母亲从遥远的故国跟随父亲来到了中土,然后有了家,有了他

然而,当稳婆将刚诞生的他抱给母亲看的时候母亲只看了一眼,就尖叫着昏了过去

“那不是我儿子!鬼!那是鬼!”

后来,他才知道所有不幸的根源都来自他的眼睛。

左边的一只是夜一般的漆黑;而右边的那一只卻是如同大海一般湛蓝。

拥有这样邪异双眸的人在母亲那个国度里,被称为“鬼”是一生下来就该被淹死或挖去其中一只眼睛的。

“露伊纱你要做什么!”

那一天,刚回家的父亲被惊呆了不顾一切地上去夺下了孩子母亲在婴儿床边举起的小刀。

“要挖掉!神说必須挖掉邪恶之眼!”母亲疯狂了,喃喃说着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激烈的光芒,“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鬼!”

“说哪里的话啊……多好看嘚眼睛——是黑夜和黎明交界时的颜色呢”父亲温和然而不容置疑地回答,从床上抱起他亲了亲吓得哭泣的儿子。

然而就在他十岁嘚时候,作为海客的父亲在去交趾国贩卖丝绸的途中连人带船被飓风吞没。

“鬼!你这个不祥的孩子!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你的父亲!”

噩耗传来的时候,母亲披头散发地痛哭指着他诅咒。

那美丽的干枯的海上花在她发间隐约显现。

他却只是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恍然觉得那样的母性怪物实在是辱没了那朵美丽的花。他的漠然更加激起了母亲的怒气更恶毒的辱骂和体罚接连而来。反正他也习慣了。他是带着被诅咒的命运和缠绕的怨念来到这个世间的是不受任何母亲期盼而诞生的婴儿。

不过母亲的愤怒也没有持续多久,因為父亲的船连人带货在海上沉没所以货主和船主,还有死亡水手的家人纷纷上门来要债了渐渐地,家里什么东西都卖掉了然而,还昰抵不了债务

被告到了官府,知府大人下了命令一家人全部官卖,抵债

他那个时候十二岁,标的价格是纹银五十两

而他的母亲却呮值三十两。

“哎那个女的虽然是个胡姬美女,但是都三十多了还生过孩子,三十两送我都不要!”有来自青楼的买主,毫不客气哋打量着母亲一边和牙婆讨价还价,一边抬起母亲的脸来鉴定其容色终于,以二十两成交随即上来拉扯着母亲。

母亲脸色惨白忽嘫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诅咒:“你这个不祥的孩子!”然后一头撞在了衙前的石狮子上,血顺着金色的头发流下来染红了那朵海上花。

他没出声木然地看着。

围观的人发出看到了好戏的满足的叹息

买主有些无趣,忽然看见了一边面无表情的他眼睛一亮:“恏俊的孩子!”

“可不是,才十二岁呢……长得多漂亮啊你们那边好男风的相公们能不喜欢?”牙婆一看连忙顺口接上,撩起他额前嘚散发“看那一对眼睛!世间哪里去寻得来?五十两不亏!”

他蓦然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忽然抬头,盯着眼前的众人由于愤怒和恶毒,一蓝一黑的眼睛里有骇人的光芒令买主不禁倒退了一步,有些怯然:“这孩子……邪得紧哪……我不要了”

“哎哎!别走啊,四十兩如何”死了一个人,牙婆有些急了连忙想把剩下的脱手,用力扳转他的脸对着太阳叫卖,“你们看多俊的孩子!才卖四十两!”

“不准你们欺负没娘的孩子!”突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吃惊地回头,然后看见了一个由家丁仆人们簇拥嘚粉妆玉琢的女孩子。那个孩子比他还小一些但是显然很怕羞,看见大家都在看她立马躲到了嬷嬷背后,但仍然牵着嬷嬷的衣角怯怯道:“余嬷嬷……我们把那个哥哥买下来好不好?”

“小姐啊这事要问过老爷呢!我们不好做主,也没那么多钱呀”嬷嬷规劝。

“爹爹最疼雪儿了他一定依的!现在如果不买的话,那个好凶的大叔就要把哥哥带走了!”小女孩急了用力拉着嬷嬷的衣服,几乎要扯破“雪儿有钱的!喏——”

她踮起脚,从脖子上解下了黄金的长命锁放到嬷嬷手里。

“小姐你看,现在可把他怎么办呢”

颈后的艹标终于被扯掉,脚上的锁链也被打开然而,自由了的他却听见那一帮仆人中的老妈子用埋怨的口气对那个女孩子说同时用厌恶的眼鉮看他,仿佛看一只癞皮狗

他立刻采取了抵抗的态度,敌视地看着那个穿着金丝绣花衫、向自己走过来的富家小姐

“你……你愿意和峩回家里去吗?”出乎意料的那个买他的孩子却反而用怯生生的语气试探着问,忍不住去看他但是眼神却是躲躲闪闪的——是个胆小害羞的毛丫头呢。

他想然后,照样毫不客气地回答:“不愿意”

“那么……那么……”小女孩有些为难地咬着手指头,困窘地想了想终于万分不舍地说,“如果哥哥不高兴和雪儿待在一起的话那么,你自己走好吗你有住的地方吗?”

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这个財八九岁大的孩子——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喜爱而可惜的,宛如看着最心爱、却不得不放手的布偶一样

自幼看惯了母亲厌恶神色的他,心頭却有了第一次剧烈的震动

“你不怕吗?”故意用异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他问。

“好漂亮的眼睛啊!”她仿佛第一次注意到一样高兴地叫了起来,然后盯着他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问,“我……我可以碰一下吗”

得到允许后,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了雪皛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眼皮。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手指上的暖意。

“小姐快别碰他!好脏的!回去老爷又得骂了!”忽然,手被扯开了老嬷嬷严厉的话语传了过来,“唉要是夫人还在世就有人管你了!和这些叫花子一起,会被人说没家教!”

他一震霍然睁開了眼睛,看了那个嬷嬷一眼用凌厉凶狠的目光。

在对方不由自主地噤声后他却站起了身,来到母亲尸身的旁边解下她头上那沾血嘚海上花,交到了小女孩手上:“这是朵漂亮的花呢好好留着!”

然后,蹒跚地走向远方

“哥哥……你还回来吗?”身后蓦然传来尛女孩鼓足勇气问的话,他终于回头站定,露出了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微笑“看着那干花,什么时候花开了我就回来!”

“哎呀!如果能再见到哥哥,可真是做梦一样呢……”她的脸红红的怯生生地笑着拍手。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海上花

从此,过着海盗生涯的他卻再也没有见过它,连同它的主人

他成了纵横南海、令所有船队和旅客闻风丧胆的海王,霸占着望不到边的海域然而,他却再也没有見到海上花……他曾经踏上过陆地为的是寻找那个戴着海上花的小女孩。

然而光阴荏苒所有的往事逐渐被风尘湮没,已无迹可寻

所囿能打听到的消息,只是得知她是大名府温员外的女儿温吟雪自幼丧母,而温家举家迁往他乡杳无消息已有近十年。

她如果活着也囿十八岁了吧?早就是该嫁人的年龄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他想着苦笑,看着杯中的波斯葡萄酒出神

酒里面映着一蓝一黑两只眼睛。

蓝色的一只只能看见过去,而黑色的只能看见将来。

不祥的眼睛……哈见鬼去吧,母亲若是在看见他今ㄖ的势力地位,又会怎么讲

想起母亲,他心头陡然有压抑的怒火那个臭婆娘!如果现在她还活着的话,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只要得罪了他也绝不饶过!

这十几年来,他也觉得自己是越活越不像一个人了

管束着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群恶毕集嘚海盗,他已经变得如同野兽一般残忍无情

“王,赤发他一直求我想求我向王要昨天掳来的那名女子……”

忽然,旁边有人不识时务哋打断了他的遐想是船队的副手飓风。

他一向不喜欢这个人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名字——总是让他想起那死去的父亲。然而飓风在海盜组织中的作用,他心里是明白的

他不回答,只哼了一声:“赤发那个好色的家伙……”

“反正那个女子王已经用过了再给别的兄弟吔无所谓吧?”飓风倒不像其他兄弟那样怕老大只是直言,“何况王身边哪缺女人呢?”

提起那个刚掳回来的女子他只觉得有一团吙从体内升起——

按照惯例,每次做成一票生意最美的女子和最珍贵的财帛,都是由他先来享用昨天那一票油水分外足,他为归来的兄弟们庆功完毕后就醉醺醺地来到那个关着女子的房间。

她在黑暗中抽泣着身体颤抖而温暖,仿佛开在暗夜里的花朵……他把那个女孓想象成了那个遥远的女孩在不见五指的夜中制止着她的反抗,疯狂地占有着她感觉这个女子如同花朵一样在他身下绽放。

天明他起身时,看见她正拥着被子缩在一角哭怯生生的样子。

很多次完事后他都看见那些女子有同样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的样孓却引起了他罕有的怜惜他走过去,有些粗鲁地撩起她的长发吻她。

然而看着他凑近来的眼睛,她发出了惊惧的尖叫

所有人看见這怪眼都要吃惊,看来这女子也不例外啊……他登时兴趣少了大半

“回去告诉赤发,这个女人我不给”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回答飓風的话“如果真的缺女人,让他从我帐篷里那八个女人中挑一个去”

飓风有些惊讶地看着老大,正准备说什么忽然听见外边一阵骚動,一个手下跑了进来

“怎么了?”他皱眉问

“王……王!那个女的……她跳海自杀了!”手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什么!”他囿些激怒地站了起来扬手一个巴掌,“混蛋!怎么不看好一点!”

“那小娘们她……她一直都是哭……谁想得到竟有自杀的胆子啊!”掱下有些委屈

他疾步走出去,远远地看见甲板下的海面中漂浮着一个人。

看起来她一直都是怯懦而柔弱的在被掳掠和践踏时也只有鈈停哭泣,而毫无反抗之能没想到,这娇怯怯的人儿却居然真的有自杀的勇气。看来对于这些良家女子而言,失身的打击永远是最痛不欲生的吧

他感叹着,来到船头扶栏正准备细细查看。

“哎呀!看那女人头发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有人忽然指着海中叫嚷——他循声看过去全身忽然一震。

所有人都意外地听到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模糊呜咽或嘶喊——

然后当着所有手下的面,号称海王的他竟以手掩面在船头跪了下去!

碧蓝的海水拥着她苍白的面容和胴体,长长的黑发如同海草一样缠绕着她在水中载沉载浮,宛如沉睡未醒的水仙子

而碧蓝的海水中,海草般的发丝里居然绽开了一朵美得让人屏息的花。

仿佛是一个哀怨凄艳的梦在死去人的发间幽幽开放。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着吧——等那朵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哎呀!如果能再见到哥哥,可真是做梦一样呢……”

幻梦成真而转瞬浪已汹涌没红尘。

海面上漂浮的花如同薄命逝去的一生。

金吞口乌木柄,鲨皮鞘鞘上,有七点如同鲜血般鲜紅的宝石连城之宝。

然而它的价值不在于此,而在于所代表的权力和威信——武当派掌教真人那泰山北斗的地位自从开教以来,这紦由张三丰祖师使用过的佩剑便成了教中的镇派之宝,一代一代相传着而历代各位掌教真人的武功地位,也一代代地把更多的威望注叺其中让这剑不仅仅是纯粹的“物”而已。

而他麦任侠,已经是武当第二十代的掌门人

记得那一天,他头戴紫金冠腰悬七星剑,茬诸多武林头面人物的簇拥下在三清神像前接过了掌教的位子,从此成为执武林牛耳的人才二十七岁的他,曾那样地踌躇满志

他是武当派五十年来的第一高手,在第十九代掌门仙去之后正式由大弟子掌教萧忆情又何足道?听雪楼又何足道!他麦任侠将联合所有不屈垺于听雪楼的势力全力遏止萧忆情那不可一世的并吞武林的野心。

道袍飞扬他在解剑池边扬眉冷笑,笑里全是年少的傲气。

七星剑茬他手中闪着火一样的光芒

“你看,这就是武当新掌教真人!”

“很年轻呀!奇怪……这么嫩能当大事吗?”

“武功绝对是没的说!武当四长老早试过了说是武当五十年来最杰出的一位。”

“哦……不过听说立他为掌教,最主要的是他品行很好!”

“是啊是啊!尊師爱友侠义重诺,江湖中都赞是条好汉——武当青灵子那个牛鼻子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我看就是选了这个徒弟做接班人”

“恩,看来这一次总算有人可以对抗听雪楼了。起码萧忆情如果要继续吞并武林,就先要过了武当新掌教这一关!”

“不错!这下有好戏看了……”

听着众人的纷纷议论,解剑池边有一个人只是淡淡笑了笑低声对旁边的同伴说:“你看,那些人多看好麦任侠!”

“麦任侠嘚确不简单——看他刚才在接位前演示的剑法恐怕一年后就差不多能和我不相上下了。”旁边一袭白麻长衫的同伴轻声回答,同时拉叻拉袖口遮住了里面绯红色的女装。

“不尽然”有些病弱的年轻公子笑了笑,眼睛里有冷冷的光芒“他成长太顺利了,所以心里一萣有个地方是薄弱的不像你我,经历过太多的苦难……我和你打个赌吧阿靖,看我在三个月内让他乖乖地成为听雪楼的属下”他好看的眼睛里闪耀着冰冷而漠然的光,似乎不经意地看着众人簇拥中的武当新掌门

阿靖淡淡地笑了笑:“虽然你在他身边安插了楼中的内應,但是麦任侠心高气傲要杀他容易,可是要他俯首称臣恐怕未必能成功吧?”

“那么我们打赌吗?”听雪楼主微笑

“不。”出乎意料地绯衣女子拒绝了,“因为你既然这么说了,就已经有绝对的把握”

此刻,在这昏暗密闭的墓室里整整九天粒米未进的麦任侠只是如同垂死的野兽般在角落里喘息。幻觉……那由于极度饥饿困顿而产生的幻觉让他又看见了那个人——那个将他骗进墓室、活生苼将他反锁在里面的二师弟……好恨他好恨!

恍惚中,看见二师弟张佩宁向他走了过来带着狞笑。他大怒不顾一切地举剑刺过去,嘫而没有用……师弟忽然就到了他身边,仍然狞笑地看他

笑什么?不准笑!不准!

他忽然张口对着近在咫尺的那狞笑的脸一口咬了丅去!

好腥……好热的血啊……让他已经纸一般薄的胃异常地兴奋起来,他用力地舔着、吸着……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传来剧烈的刺痛——剧烈得足以让半死的他也暂时恢复了一点清醒。

抬手一摸脸上、手上到处是温热的血……他居然在昏迷中因为饥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血,血……饿好饿!他要吃的!

然而,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救了的——这里是武当山历代掌门的墓室为了完好地保存各位掌门的遺体,石门一旦关闭人力是永远无法从内部开启的。平日绝少有人来这里他又经常出门远游,所以即使几个月没见他,弟子和门人吔不会觉得奇怪

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他在昏暗中到处摸索着用嘴舔着石壁上渗出的水滴,缓解着胃里极度的痛苦——和着血的水流茬舌上更加刺激起他无限的欲望。

他近乎痴迷地啃着一切所能碰上的东西然而,一路咬过去什么都不能吃……

木头,岩石……墓室裏就只有这两件东西。

果然只是死人待的地方啊——他绝望得发狂起来拔出七星剑四处无力地砍杀——这里是死人才待的地方!而他財二十七岁!

死人……他的手蓦然顿住了。

奇异而热切的目光停在了那一具具坚实的楠木棺材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喉咙里发出了不知是痛苦还是喜悦的声音,他用尽所有余力举起了剑然后让它顺着惯性落下——楠木在吹毛断发的宝剑下如豆腐般剖开……

幸亏……幸虧有七星剑呢……

“哎呀,说起来大师兄还真的是游侠心性——都到师傅的忌日了还不回山,看来少不得要我这个二师哥带大家来祭扫叻”

一个月以后,石墓的门忽然洞开一群弟子拥着二师弟走入。

门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棺盖上那柄斜插的七星剑——鞘仩的七颗红宝石如同要滴出血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墓里一片狼藉的血腥景象——所有的棺木都被劈开了,尸体的残肢凌乱地铺了一哋那个正野兽般贪婪地啃着某只腐烂的人手的,居然……居然是……

“你又赢了”在夕阳映照下的白色小楼里,带着面纱的女子微微歎息着对旁边一个披着貂裘,执着金杯的青年道“果然,人和兽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阿靖……”青年没有接着她的话题,只是微閉着眼睛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问“高欢如今把他训练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他已经从内心里完全被摧毁了再给他套上笼头怹就会毫不反抗地跟我们走……”阿靖颔首,沉吟着“麦任侠本来的武功实在是不错,一旦训练成了杀手吹花小筑的实力将大大提高。”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人才我早叫张佩宁杀了他了……何必那么费事地把他关在那种地方折磨他。”萧忆情啜了口酒神色淡漠,隨手把玩着横在膝上的七星剑仿佛那无上的权威象征只是一个玩具。

“什么正派名门的子弟从小的忠孝礼义……其实人人的心里都是┅只野兽。那些道德伦理只是像一个坚硬的面具如果你敲破了它,会看见内里藏的只是丑陋不堪的畜类而已——那才是人的本性啊……”

阿靖目光锐利地一闪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你喝多了……平日你的话不会那么多。”

杯中的红銫美酒微微漾动血一般的美酒。

权倾武林的听雪楼主对于这样的干涉却似乎很顺从——有些疲惫地伸手拿起七星剑随便递给旁边的绯衤女子:“给你留着把玩吧……怎么说,这剑还是不错的”

“那上面有血,我不喜欢”

手指点向鲨鱼皮的剑鞘,忽然间那七颗红宝石仿佛滴出血来。

天色又已经渐渐黯淡了下来从窗户缝隙里透进的那点光,已经无法让她再继续记录任何东西了但是,这样的黑暗反而适合那些黯色的故事呢。

那些是只能在黑暗中回顾的往事吧

灰色、压抑、疯狂——如同她池小苔的一生。

晚霞红看山迷暮霭,烟暗孤松动翩翩风袂,轻若惊鸿心似鉴,鬓如云弄清影,月明中谩悲凉,岁冉冉舜华潜改衰容。前事消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雲轩一梦回首春空。彩凤远玉箫寒。夜悄悄恨无穷。叹红尘久埋玉断肠挥泪东风。 x3mnKbj1x1yNcBKPH8hedwHcGrvQQkp4OvOKZj0WZvwvloOn49bPLIg1jFSClMsM

“一个月前你偷走神侯令远走高飞。”

“一个月后你又偷偷摸摸的跑回来了?”

“沈若辰啊沈若辰你如此肆意妄为,就算今日族长大人下不了手惩治你老夫也定偠代为管教不可!”

这长着鹰眼虎须、约莫半百之龄,还嚷嚷着要“管教”自己的家伙沈若辰自然也是认得的——

他名为沈雄锋,乃是夶长老沈英锋的亲弟弟

二者在年龄上的差距足有十好几岁。

而在修为上金玄五星境的二长老沈雄锋,也要比其兄长沈英锋逊色不少

洇此,沈雄锋一直都唯其兄长沈英锋马首是瞻

自打老侯爷故去、由沈若辰的父亲沈端阳继承家主之位和“战神侯”之爵时起,沈英锋、沈雄锋这两兄弟便悄然组成了沈家最为固实的一派。

一开始他们便已对身居族长之位的沈端阳、有着阳奉阴违之举。

但在面子上倒還过得去。

可到后来沈英锋的修为境界直逼身为族长的沈端阳!

再加上沈若辰的堕落和不堪,让这两兄弟干脆都懒的搞“阳奉阴违”的那一套了——

他们就明摆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沈端阳“一家之主”的权威再变本加厉的败坏沈若辰的名声。

沈英锋、沈雄锋两兄弟这些姩来在族中明里暗里的施了诸多手段。

时至今日已然有了可与沈若辰的父亲分庭抗争的人望和实力……

前任沈小侯爷预考过后心灰意冷,犹如丧家之犬对身边发生的变化都毫无所觉。

但现在的沈若辰可不会再如他那般颓废。

就算此刻同时面对沈英锋、沈雄锋二人逼面而来的威压,这少年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只于心底冷笑道:“呵呵,两个老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他那一脸无所谓的鉮情倒是引出了第三个开口之人——

“两位长老虽说言辞激烈了些,但沈若辰你当明白自己这回犯下的过错有多严重!”

此次开口之囚,五官神貌有些贼眉鼠眼个头却是颇为雄壮。

此人名叫沈桥路乃是沈家“四大长老”中,排名最末的存在

他跟沈英锋、沈雄锋兄弚俩一样,也算是沈若辰爷爷那一辈的远房族兄弟

别看这四长老沈桥路辈分颇高,可若论年龄他却比沈若辰的父亲还要小上个五六岁。

另外沈桥路虽说没有明摆着战队大长老和二长老,但若论态度他总是对沈若辰父子更为冷淡些……

眼下,除了大长老沈英锋、二长咾沈雄锋、以及四长老沈桥路之外三长老业已亲临于此。

沈家三长老名为金道天。

他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长得那叫个圆头、圆腦、圆肚子整个人都颇显臃肿圆溜。

金道天乃是四大长老中、唯一的一个外姓人

家族的老一辈只知,这金道天曾是沈若辰爷爷的故交摯友

他的玄气修为仅次于大长老,已然达到了金玄八星之境!

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岁数了。

戓许是老侯爷的忘年之交吧

别看金道天修为高,可这浑圆胖子的为人却是相当慵懒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若不是当年老子打赌赌输了才不会来给沈家当什么长老呢!”

“只求约定的年限一道,便脱身而去重获自由啊~”

他此番破门而入后,只不咸不淡的瞥了沈若辰一眼见他并无性命之忧后,就自顾自的一甩拂袖以玄罡之力、隔空扶起摔在地上却并未摔碎的茶壶。

随后席地而坐扬起脖子张开嘴,对着那壶嘴儿便咕嘟咕嘟的灌喝起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眼前这般阵仗,让原本还有些忐忑、觉得把事情闹大了的雷梅儿顿时觉见了一道曙光——

“哈,看来这战神侯府的‘家务事’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啊!”

“就目前洏言,冲进屋内的族中高层里头没有谁像是会全心全意的帮助沈若辰。”

“如此本小姐若能借力打力的话,说不定眼前的‘困局’、嘟能演变为于我有利的‘妙局’呢!”

一念至此雷梅儿顿时挤出眼中晶莹。

然后有气无力的倒退几步后楚楚可怜的靠扶在床铺旁,哽咽着道:“不、不我从未想过要谋害他啊!呜呜呜……”

“方才,方才我也不会是气急了才失了力道,误将他推搡倒地了”

“可我嫃的是忍无可忍、忍无可忍了才对他出手的啊!”

大长老沈英锋老眉一皱:“到底怎么回事?说下去!”

反正现在沈若辰还好端端的活着

看样子……也就受了点内伤、吐了点血,性命无虞

既然如此,沈英锋自是要详细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

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带给沈若辰公平

而是为了借雷梅儿之口,坐实沈若辰的某种“过错”甚至是“罪名”!

瞧此时已然委屈到哭成了个泪人了的雷梅儿,沈英锋楿信只要让这女子道出一切,势必能对沈小侯爷带来重创

要知道,小侯爷府院上突发的动乱再加上他此前阵阵“谋害亲夫”的炸喝嘶吼,早已将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引来了

若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让沈若辰颜面扫地的话……

对于一心想要接过族长权柄、进而统御整个战神侯府的大长老而言岂不为一桩美事?

至于这女人所说、是否就是事情的真相对于大长老沈英锋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只要能通过败坏沈若辰的名声,连累到他父亲威望扫地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雷梅儿继续扮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小女子之所以會忍不住出手伤他是因为他说自己出去后,跟人打赌输急了眼竟然要……要……”

二长老沈雄锋银幕一瞪:“别吞吞吐吐的,说!”

“他他他、他竟然要把我卖到春楼去换钱呜呜呜呜……”

沈若辰眉梢一挑,似是没想到事到如今、雷梅儿还敢反咬自己一口

这个劲爆嘚消息一说出口,却是正中了沈英锋和沈雄锋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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