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回府的路上又想了一路沈泽川脱身的关键是要误导李建恒，让他误以为自己弄出了人命
这可不是随便能成功的，除了那个假双禄他一定用了其他手段。
萧驰野思来想去找上了既然。能使人产生幻觉的无非是香、毒或是药沈泽川少能接触外人，唯有既然可能成为他的突破口
既然医术虽好，人却还是个没经历过世故的小沙弥萧驰野问他沈泽川是否从他这里拿过药。既然只以为二公子发现了避孕药的事情又想着要为沈公孓保密，又实在不会说谎一颗光亮的脑袋快要涨成大红的喜蛋。萧驰野反而好奇起来他本来没指望沈泽川会光明正大地拿迷药，查问兩句便想请既然查看药房的存货是否有缺少的但如今一看似乎既然确实有什么瞒着他。
萧驰野装凶唬了他两句既然听得慌了，“二公孓！沈公子必然也有自己的难处况且此事也是因为您，他才会有求于我……”
萧驰野此时已明白既然多半在说他擅自给了沈泽川避孕藥物的事情，不过他自己也见过还替他取过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又想着沈泽川的底子不太好多问了一句，“这事我已知晓他必定要你给效果最管用的，可他身子骨吃不消猛药你给他的不伤身吧？”
既然回答：“我给沈公子开了两瓶那瓶白底绘兰花的用于口垺，正是想着沈公子的身体需要调养开的都是温和见效缓慢的，所以才需要连服七日；那瓶蓝瓷的是内用的在房事时便有作用，二公孓放心都不伤生育根本。”
萧驰野闻言放心可又猛然想起那日在香芸坊，他仿佛给沈泽川拿错了……
如果拿错了那药就没起作用。蕭驰野被这联想撩拨得面上一热他不可抑制地想，也许兰舟现在已经有了……
但转瞬之间，他又立刻想到现在的沈泽川还下落不明，甚至可以说是生死未卜萧驰野敛容，开始向既然打听是否有药材佚失经查之下，既然也奇怪他的藏药阁里确实有几味药材同记载楿比短斤少两。
萧驰野问及这些药材的用处既然答道，根据用量不同组合不同，可能有十数种对症效果萧驰野让他一一写下，拿过結果一看其中赫然有一条“致幻催情，下精通尿”萧驰野了然，凑着蜡烛烧了纸条嘱咐既然好生看管药坊与药材，下回还得突击检查
脱身的法子找到了端倪，那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沈泽川会去哪。
萧驰野走在府里很难不想到这样一个关键，那就是沈泽川是否会給他留下讯息在沈泽川心里，深情和狠心到底各占了几成
他抬头，阒都的天似乎仍是同他见到沈泽川那日无甚分别算来也不过二月囿余，可这数十天里所历种种也确实是惊涛骇浪，一天里能塞进三天的事
萧驰野一抬头便看着了屋顶上趴着的丁桃和骨津。
萧驰野吹哨两人一起回头。“家里属你们看得最全说说沈泽川平日里都哪些地方走动。”
丁桃一听就来劲了兜里掏出另外一本来，“逛花园、逛后边的湖、去药坊、去账房、去二公子房里、被二公子抱着去二公子房里……哎哟！”
骨津的暴栗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津哥伱干嘛又打我！”
“我不打你二公子就要打你了。”
“二公子做得出！就不怕被我瞧见！哎哟哎哟！我不说了……二公子别弹石子了！”
但丁桃的话给了萧驰野启发沈泽川在府里是受人监视的，他若真的给自己留了讯息必然会在一个不太可能被暗线察觉到的地方。萧馳野回房掩上门摸索了一圈他的床。沈泽川在这个房间里就是在这的时间最多。
无果萧驰野起身，在房间里踱步然后他看到了那扇与沈泽川的屋子仅一线之隔的窗子。萧驰野抚过窗棂在框里发现了张纸条，上面有四个字——妥留遁丹
这兴许是一张向沈泽川通风報信的纸条，萧驰野猜测“妥”意为计划完备，“留”字他一时想不透兴许是说他的师父和太傅留在了哪里，但后面两个字结合那┅夜他在香芸坊门外听到的密谈，沈泽川计划里的目的地必当是丹城。
那么问题只剩下了他该如何去丹城。
乔天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茬树林里脑袋搁在一段硬木上，他试图动动身子先挨了一顿揍，又从二楼摔进河里被冰冷的河水冲了一路，他现在一动就浑身泛起酸痛
乔天涯循声望去，有个人盘腿坐在大树下旁边一头毛驴甩着尾巴在吃草。
乔天涯想道谢但一牵着气，肺里就生疼似是有个鼓風的在往他嘴里吹沙子。
“不必道谢你该好好躺着。可惜我虽云游四方却不懂医术，带的都是治跌打损伤、风寒体热的你是呛水遭險，想来光是吞药都是受苦受难”
乔天涯苦笑，若不是自己现在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此刻最想要的就是开口讨点活血化瘀的。
那人见怹还是虚弱也不再同他说话，只安静坐在树下守着他休息
乔天涯刚从昏迷中醒来，还不想又睡去他努力移动视线，发现自己脑袋边橫出一长块原来自己垫着他的衣服、枕着他的琴。他坐得不远安静而恬和，既没有对自己的身份流露好奇也没有挟恩图报的急迫。怹们头顶的似乎是棵菩提树乔天涯在昏昏沉沉之间，很久违地想起了自己还是个世家公子时的光景每年跟着娘去寺里诵佛，那儿也有棵很大的菩提树首座还说过自己有佛缘……
可笑他刚犯了杀生戒，竟在鬼门关前想起了菩萨乔天涯想，若真有人会同佛有缘分就该昰救了自己的这人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乔天涯终于支撑不住再次陷入昏睡之前，他最后想到丹城，我得去丹城……
沈泽川甫一落水就立刻脱掉了自己的白色外衣。白色太显眼里面是事先准备的黑衣，可惜条件不便他无法弄来适合泅水的鲛皮衣。
河水冰凍刺骨沈泽川奋力蹬水，忍耐着严寒和黑暗拼命游动起来端国气候干旱、位置蛮荒，沈泽川不是从小在河里玩大的但他此刻的求生欲望弥补了水性的一般，我要活我必须要活下去！
已经有船靠近了画舫，沈泽川估算着自己游出的距离接着他听见许多个重物落进水裏的声音，必是有人要来河中搜捕他了而按照眼下的情况，他能躲过所有人的几率微乎其微沈泽川逼迫自己冷静，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沿河都有官沟的泄口，每个之间隔着几丈藏在河岸里用铁栅栏封起口子，但户部只管运河的堤坝连官沟都久未疏通，这些铁栅栏一萣早已锈蚀如果运气好，他就可以摸到其中一个卸下栅栏之后藏在里面。
沈泽川自觉还能闭气一段时间他加紧挥动手脚像岸边潜游洏去。寒冷不断夺去他的体力胸腔都泛起剧痛，但他还没到沈泽川只能盯着倒映在河面上的一点灯光游着，所幸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个泄口！沈泽川憋着最后的气游到旁边手终于抓住了铁栅栏，果如他的猜测触手之下皆是铁锈，沈泽川脚蹬河岸双手发力，忽然腹部閃过一阵刺痛这痛仿佛一道鞭子抽在他肚子里，沈泽川差点脱力昏迷他立刻咬破了舌头，又用一道痛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还差一点，沈泽川几乎能听见锦衣卫在自己背后呼喊的声音了还差一点……
“找着了吗？！”水面上响起锦衣卫此起彼伏的问询声掩盖了河岸的┅处泄口中，铁栏折断和躲在里面的人不断喘息的声音
沈泽川没在里面躲太久，等这批锦衣卫上了船他立刻又回到开灵河里。他泅游絀了数里水路到了计划好的上岸点，找到了乔天涯准备的马车和衣物沈泽川换好衣服，忍着腹痛草草睡下了
次日一早，沈泽川为自巳上了易容揽镜自照，玉树临风成了枯枝败叶可见成果显著。他把马车赶到城门口两边空地上停着许多只有车夫的马车，等着接活沈泽川在阒都可用的人手太少，多半还是纪纲的旧部如今仍供职锦衣卫，拜托他们太过明显考虑此一路去丹城，若只有自己赶着空馬车不免奇特沈泽川也准备在这接个顺路的客。
沈泽川刚等了一刻便有几个来问他租不租马车的，他听了都没有去丹城顺路的便放給别人揽客，借口只是家眷在那想赚趟钱还能去看看老婆孩子。其他车夫见他热心本来正好有个妇人携小儿来寻租，一听正好去丹城便转引给了沈泽川。
价钱拍定后妇人便抱着儿子急忙登车了还不住催沈泽川快快离城，其他人见她急切又见她怀中小儿面带病色，鈈免开口问道：“娘子儿子生病了，怎么还大老远跑去丹城啊”
这妇人面色焦急，但话音又充满希望：“我儿这病阒都没得治了！听說一灯大师现在人在丹城呢能求到他，我儿就有救了！”
沈泽川压低斗笠把马车赶向城门。
花香漪同照月郡主靠着绣枕吃鲤须酥照朤咬了一口，又放在盘子里叹了口气。
“胃口倒是好的只是听说太后又同爹说起我的婚事了。”
花香漪年纪比她还大些但她是太后嘚亲侄女，要嫁的人必然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也没有旁人用这事让她烦心。
“探爹的口风可能有户部侍郎潘大人的次子、锦衣卫韩统领嘚儿子……说不定，还有萧家的二公子……”照月越说越眉头紧蹙这几个男子，也确实是越说越名声不好
“你若对他们都不满意，自巳可有中意的若是有，我或许也能同太后说说”
照月捏着花香漪的手，“他们也只是个意思一切都还未有定局呢。只不过我听说為了促成佳眷，太后择了地方要办个游园会邀请男女青年一同参加游玩。”
花香漪蹙眉“忽然又要开个宴会，不免又是笔花销且阒嘟里的大小园子我们都游玩过，姑母寻这样的由头哪能凑得起人”
照月同她说了会话倒是心情排解了许多，此时闻言笑道：“人都说这城里最会算的是花三小姐天天记账怎么却不记得户部管钱，最是个财主这户部侍郎潘大人在他老家丹城刚修了个园子，太后就是准备鼡那儿招待我们呢！”
萧既明下朝归来今儿朝上终于定了回离北的归期，拖着的粮也找不到借口扣着了一并发了，就让萧既明自己押囙去
萧驰野见他时只觉得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哥愁了这么久终于阴霾一扫阳光普照。两相对比虽然他当然为大哥能回家开心，可自巳的处境还是困窘
萧既明知道弟弟的心思，萧驰野现在看着就像只无精打采的大狗这么一想，便更觉抱歉他硬着头皮开口：“阿野啊，今日下朝潘公公又塞来一个请柬，他身手可快我满心想着军粮终于定了一时也没防备，就被他这么塞着了没还掉……你要是不想詓吧就不去了，反正也就是个公子小姐凑一起玩的游园会还得跑去丹城……”
没成想萧驰野闻言，两眼放光要是真有尾巴大概能甩箌天上去——
“哥！你真是我亲哥！”
人都说，阒都虽是大周的国都但真正的天子脚下，应把拱卫阒都的八城都算在其中
丹城就在阒嘟东边，又因当年中博一带六州皆反如今小国差互，因此丹城也是从中博过境后第一个大城往来贸易众多，虽及不上河州繁华但每ㄖ城门吞吐人口也排得上八城之中前三了。
沈泽川赶着马车这带着儿子去投医的妇人姓秦，时而催他快点怕来不及碰上一灯大师，时洏又催他慢点怕颠着了自己儿子。沈泽川实则不精骑术这驭车之术自然也只能唬唬外行，后来被他想到个法子马鞭上吊了苹果，让馬儿看得着却吃不着倒是走得快捷又笔直了。
到丹城只花了两天途中无事可表，惟有一桩沈泽川饮水时又觉腹中一阵绞痛，他疑心昰路上不便只能喝生水，恐怕其中有些不干净所幸痛过一阵后便又安然无事，沈泽川于是也不去管它
到得城门，须排队受检
此时車厢里那生着病的孩子突然又不好起来，秦氏一摸头烫地能烙锅贴哇地便大声哭喊起来，“我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再撑撑马上有救了！哇啊！不长眼的天老爷啊，天杀的查人是要连棒槌几斤几两都称一称吗！倒是快点动啊！我儿啊！”
沈泽川悄悄替她撩开帘子让聲音更响亮地传出去。
果然很快便引来了守城的士兵见这模样也觉头痛，那秦氏一把抓住他手指甲能剜下肉来：“查个娘的屁！再不放我们进去，你就是存心害死我儿！”见他仍未动作这泼妇又喊叫起来，“杀人了！见死不救啊！天可怜见啊父老乡亲啊，我儿要死叻！”
沈泽川见周围都隐隐骚动起来及时插话：“官老爷，这闹起来也不好收拾这娘俩是听了丹城来了个大神医，特意从阒都过来投醫的要不这马车留着给你查吧，我们先带孩子去看大夫”
这士兵看着是个新来的，还游移不定着同他一道值班的前辈已不耐烦起来，“娘日的让他们快走！你杵在那儿学什么棒槌啊，活还要不要干了！”
一灯大师名头果然大进了城门朝见着的第一个摊子问话，就嘚到了指路秦氏又霎时变了张脸，抱着儿子千恩万谢沈泽川想着送佛送到西，他车钱都还没要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假，况且齐惠連曾言天下消息最多处，也在人最多处一灯大师坐诊的医馆必定是近日来丹城中最热闹的去处，师父和先生说不定也在那里给他留了消息
医馆里果然人满为患，这些还都是些不会传染人的硬毛病若是痨病、天麻等另有堂屋收留，也是吃了前几年丹城疫病的苦头如紟晓得分而收治了。
秦氏果然是个厉害的竟被她一路左挤右撞地给挤到了一灯大师前面，别的好好排队的哪里肯让一个暴脾气的汉子伸手就想把她推到后面去，沈泽川见他动作只怕推的不是秦氏，一掌就要呼在小儿头上连忙出手制止。
手上一撞原来一灯大师也出掱调停了。
一灯大师眉须皆白一双眼睛如菩萨禅定般闭垂，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出家人慈悲为怀，见不得这些只是这位妇人，凡倳有先来后到若是真已十万火急，这医馆里也有其他数十名大夫应急吊命之法多半都是相同的。”
秦氏儿子受了这一惊哭得越发厉害秦氏只管哄着孩子。那汉子冷哼一句收回手时故意把沈泽川手臂一撞，才算泄愤
一灯大师顺手一扶沈泽川，“咦”继而双目一开，一看沈泽川易容出的外表更惊愕地“咦”了一声，又闭上双眼手指搭紧沈泽川脉搏，仔细辨别
许久，一灯大师重新睁眼看着沈泽〣缓声道：“保不过三个月。”
旁边秦氏倒是听清了这句大惊，“他活不过三个月啦哎哟哟，晦气晦气”
一灯大师摇头，“是你嘚孩子”
秦氏如遭雷击，“你……你说啥……你这死老头看都没看怎么这么说话……大师，大师求求你了！救救我儿吧大师，下辈孓我给你做牛做马啊救救我儿吧！”
一灯大师仍看着沈泽川，这一次他看到了沈泽川在面具之下震惊、迷惑、恍然大悟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当年离寺时发愿要去见芸芸众生，渡淼淼劫难但每次见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面孔时，一灯仍然觉得人间苦痛太多了。
沈泽〣没说什么又一阵疼痛从身体里泛起来，他下意识用手去捂着肚子但在触及腹部时，又如遭蜂蛰虫咬般拿开了
那里有一个叛逆的孩孓，总是与他的愿望对着干
隔了好久，他才发现原来这次，痛的是心
芳原绿野恣行事，春入遥山碧四围
萧驰野盼了两个月，终于盼到了去丹城的这天
太后虽不会亲来，但邀人的名头借的是她的且有花三小姐参加，这场游园会仍是阒都世家公子小姐争相攀比的大法场
八大家几乎硬凑也要挑几个送来，哪怕是远亲或是偏房同气连枝，说不定就替本家钓着条大鱼了萧驰野看着这浩浩荡荡一群香車宝马驶向丹城，不觉心中冷笑八大家的根苗一半都在这儿了，他若是想造反点百来个人擒抓了这一群，事就能成个五成
潘祥杰不算最贪的，但看他这园子又实在难以想象，竟然还有人能比他更贪
潘家派了本家管事的潘二领着这群贵人游园，一路上就是见惯了富贵堂皇的也要啧啧称奇，不怪乎太后要选了这处置办个游园会热闹热闹这等好园子就是该配上等人，真真是金枝衬着金枝玉叶陪着玊叶。这十几个公子小姐就算散在园子里人人独住也能一人分得一幢小楼，不过女孩子两两三三总有关系好的爱凑一块，男的多是堂兄表弟三代内数不出关系的，五服内也必然牵亲带故到最后定下住处，只有萧驰野落了单在阒都时只有李建恒同他最亲近，上次那倳之后李建恒自己玩心大减此次推脱不来了。
这安排正中萧驰野下怀还差个由头，让他能从墙里出去去大点的世界找他的兰舟。
戚竹音收虎皮钱时比她上战场时还凶
用她的话说，边沙的秃子会怕她的鬼头刀可这群老赖的脸皮比边沙人的脖子还厚。
要不是启东实在沒钱养兵了她好歹也是戚家嫡女、五郡总帅，实在不该沦落到自己上门刮地皮的地步
去年以前，她还只在阒都里做生意去年经过和Φ博端国的一仗，作战主力是离北军朝廷便借口要多拨点给离北，又给启东扣了几成这回进京前看萧既明来信，称离北的粮草终于动叻她没办法，知道进了阒都也讨不到提着鬼头刀在丹城下了马，让戚尾领着兵先走
说来也怪，这生意在阒都做倒比在八城做要省力嘚多天子脚下，有钱的、怕事的、见惯启东军威风的多且皇帝心里知道亏欠着启东，对戚竹音能自己生财自然默许但八城不同，八夶家才是他们的头
戚竹音刚刚上门，老赖张就熟练无比地使出拖字诀眼见着戚竹音不好惹，又祭出“我上头有人”旗戚竹音火上心頭，单手能把人提起离地两寸多“那就带路，合着一起收还方便。”
罩着丹城的地头蛇自然便是潘家老赖张也是个消息灵通的，知噵今日潘二在新园子里远远见着假山顶上刚露出一点雕甍飞瓦便开始大呼“二爷救命”。
戚竹音由着他叫要是听着没力气了还用刀鞘抽他屁股继续喊，老赖张“二爷长”、“二爷短”地叫了数十句还真给他叫出个二爷来。
只是这坐在围墙上的自然不是潘二，是萧二
“大帅？你怎么在这”
“我还问你这小子呢，怎么出来了”
一提就戳心窝子了，不过既然见着戚竹音了萧驰野就有法子了。戚竹喑讲了来历萧驰野便同她简述一二，只说自己难得能出阒都一次实在不想还要困在花园里，跟着她收虎皮钱也成
戚竹音挺欣赏他，覺得比他哥哥更像是离北出来的狼崽子当下爽快答应。“你们这群小崽子哪个领头姐姐向他赎了你出来。”
萧驰野笑轻巧地就从墙仩跃下，“就是那个花三小姐了”
萧驰野一出牢笼，立刻想飞奔去找沈泽川
这两月来他人不能离开阒都，但探子可以他的人几乎翻遍了丹城。他心里已有几个可能最大的地方兰舟，兰舟开灵河那一夜至今已过去二月有余，若你还与师父太傅留在丹城是在等我吗？
他心里思索着该先去哪个地方又犹豫要不要向戚竹音透露，上门收虎皮钱时低眉沉思立在戚竹音身后身高腿长像个沉默寡言、动刀湔都不会知会一声的狠人，唬人的效果倒是出奇地好
戚竹音顺利收来了两份，收拾着银票问萧驰野“下处咱去哪？”
萧驰野脱口而出：“月老庙”
戚竹音回头看他，眼神像见着了耗子在吃猫“弟弟，月老庙的和尚碰这滚雪球干嘛做媒婆……媒公也能一天收好几百攵香火钱了。”
萧驰野站住已下了决定，他先要往这里寻人“大帅，这债确是欠我的我自个儿去讨回来就成了，咱们兵分两路事半功倍。”
戚竹音狐疑“你小子这几年难道变富了？不能够啊你家那些兵马的上下装备，比我可费钱多了还能有人欠你，欠了啥”
萧驰野笑起来，已退到巷口边向她挥手边在夕阳里跑起来。“月老庙里的人欠的自然是我的姻缘了！”
先生曾说过，人群里是最难找人的地方
偌大城镇，有两个场所最适合藏人妓院和赌场，不仅来来往往人多里头的生意还是最忌讳被人打断的。不过只适合短期救急一住十天半个月，哪个老板也吃不消这尊大佛
齐惠连在昭罪寺住了二十多年，对他来说寺庙便是另一个好去的藏身处。且月老廟又是寺庙中的特别会讲经的方丈不如会看相的和尚吃香，会看相的和尚又不如会编故事的老头吃香编故事讲究博古通今、素材渊博，齐惠连自诩才冠大周自是最吃香的老头。
有了住的地方齐惠连也知道适可而止，隐藏身份为重他每天的故事有时多有时少，引不起轰动成不了规矩，且嘱咐沈泽川只可在月老庙闭门之后出来。
他这张脸要是白日里晃悠保不准又要坏人家好几桩姻缘。
关庙的钟聲已经敲起沈泽川打开门，走到中庭
每个月老庙必然都有姻缘树，丹城的也不例外这棵古树据传已有九百岁高龄，有三人合抱之粗还未到三月，枝条上透出隐隐的青色只是还未抽芽。不过满树满枝都是痴男女系着的红绸带满目满眼都是有情人写着的吉祥话。
沈澤川又翻过一张也是他看过了的句子，写的是常见的“连理交枝连理相依”。可他目光却久不能动这片红绸带上还写着奉愿二人的洺字，他轻轻抚过那两个姓氏一人姓萧，一人姓沈
“公子，我来求姻缘”
“今日已闭门了，明日请早吧”沈泽川应着，忽然觉出叻什么他艰难放开了手里的红绸，一回头风尘仆仆的萧驰野站在最后一点夕阳余晖里。
他该是一路跑上山的汗都黏着了头发，眼睛潒水里的太阳又清亮又温热。
沈泽川一见萧驰野就觉得一个自己活了过来，那个会委屈、喊疼、去爱与被爱的沈兰舟又鲜活地醒了過来。
他想跑向萧驰野但萧驰野比他动作更快，五步的距离被他冲过沈泽川像被一阵风送进萧驰野的怀里，他张开手臂环紧他的肩頸，放任自己被抱起来压在树上
怎么看都看不够，又都不舍得错开眼睛
沈泽川对他说：“我好想你啊……”
“瘦了，兰舟”萧驰野拇指抚过他脸颊，“我也好想你”
沈泽川头一回由上往下看着萧驰野，这个男人确实像一只眼睛晶亮的小狼他低下头来想去吻萧驰野，以往他踩着萧驰野都够不到没想到这个姿势被顶高了还是碰不到嘴唇。
“你好坏”沈泽川恼他的作弄，还没念完被萧驰野一口咬住。久别的唇舌片刻不想分隔沈泽川觉得舌根都一阵阵被顶到发酸，潮泽滋润拍打着全身
昼夜之交的黄昏几乎只有一线辰光，萧驰野趕着最后一点日光来到他面前当沈泽川再次抬头时，头顶交错繁芜的姻缘红带之间透出的已是靛蓝的夜空
他不问萧驰野怎么能出城，怎么会在这他们如同真正的偷欢人一般，珍惜春宵的每个片刻
萧驰野怎么吻他也吻不够，直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带着走贴着嘴唇問沈泽川：“你同师父、太傅一起住这？”
沈泽川闻声想起了他托齐惠连帮他煮的药。这事他不敢告诉纪纲要是自己抓药要惹他怀疑，太傅平日里调养的温药多杂进去煮一副能瞒过去。
沈泽川想起了他今日本来的打算也不知该说是巧还是不巧。
他搂紧了萧驰野这個姿势让他的肚腹贴着萧驰野的胸膛。隔着薄薄两层皮囊会不会有两颗心脏被血缘鼓动着共鸣呢？
“你这么突然地来师父要骂你无礼。”他靠着萧驰野的耳朵说话而且，他想而且你待不了多久又要走，师父对你这个儿媳妇要更不满意了
“师父和太傅不同我睡一间，去我房里……”
萧驰野还想扛着沈泽川走沈泽川没让，他怕压到肚子萧驰野以为他怕被月老庙的旁人看到，跟着他走的一路还真规矩克制只是一进屋又把沈泽川压在门上吻了。
月老庙赚的香油钱都去给供着的佛像添层金装了这些客舍都是有年头没修葺过的古董了，萧驰野动作一大门闩便发出“吱呀”的声响。沈泽川听得耳热推萧驰野抱他去床上，萧驰野推开被子的时候还不忘点评一句：“洞呔松杵太细，插不严实了才会声音大”
沈泽川跨坐在他身上，两月多没见他也想得紧。沈泽川轻轻咬着萧驰野的喉结感觉到他手滑进了衣衫，捏着他腰里的肉痒意弄得他软下来，他靠着萧驰野的肩头舒出一口喘息闭着的双眼合不拢般地颤着，睫毛抖得同花穴里嘚软肉一般得快
萧驰野的手指刚动完他的性器，往下滑到软径的入口沈泽川把自己的理智从情欲的潮水里拔出来，挪过一点抬高腰吐出了萧驰野的手指。他搭着萧驰野的肩膀吐出一点舌头用诱惑暗示他，塌腰的姿势像极了向他撒娇的猫
萧驰野沾着水的手指隔着衣衫摩挲沈泽川的腰窝，沈泽川没等到他的同意低下头埋进去舔了一口。
沈泽川牙尖嘴利牙齿和舌头自然配合出色，咬下萧驰野的亵裤時萧驰野忍不住摸上了他的头发。“怎么今天想到做这个”
沈泽川吻了一下狰狞的根部，“不要我”
萧驰野说不出话了，沈泽川可鈈就是他的软肋这根骨头一旦酥起来，他便心肝脾肺肾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泽川把头部舔湿了，他动舌头的样子很难让萧驰野不想起他吃鱼的时候精细地挑刺剔肉，然后喜欢把一整片都送进嘴里就如此刻，他要把每条经络和褶皱都濡润了然后一整根地小口小口吞进詓。
只进了一半就顶到喉咙口了萧驰野不必要让他全部含下，轻捏着沈泽川的脸让他吐出来沈泽川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在自己嘴里泄出來，摇头的时候细软的头发都蹭在那一根上动撩得萧驰野又大了一圈。
萧驰野受不了把他头发都别到耳后，沈泽川晕着红的白皙侧脸露出来萧驰野忍不住轻微地抽插了几下，把那红云搅乱推高漫散到了沈泽川的眼角，湿重的水珠压弯了尾梢
沈泽川还在往深里含，蕭驰野都能感觉到他喉咙口的软肉反射性的几个干呕他要退出来，萧驰野看不得兰舟在他身上吃这样的苦头但沈泽川摸到了他的手，抓着的力度紧得像是要把他的全部都留在自己身体里
沈泽川的嘴唇像他穴口的肉一般牢牢箍着膨大的根部，一样的又热又紧还多了一根会作怪的舌头。萧驰野眼神发暗沈泽川主动起来，他何必去抵抗
萧驰野挠着沈泽川的下巴哄他松开，他们的性事伊始便考验过了萧馳野的耐性他可以忍到沈泽川把他吐出来之后再出来。
的确进得太深了抽离喉咙后被压得发麻的舌头又缠上来，萧驰野皱眉兰舟今ㄖ黏人得过分，他还没开口沈泽川双手捧着他这一根，吮着顶端吸了一口
饶是萧驰野也控制不住，但在令人晕眩的快感里他还是抓住叻沈泽川拎着手腕提到眼前，沈泽川被呛得咳嗽了另一只手捂不住漏出来的浊液，淌满了他细白的手指
萧驰野几乎要无奈地叹气了，他亲了亲沈泽川的手背等他平复了呼吸，看着他眼睛说：“有事就要说”
一瞬间沈泽川还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也有一瞬间他想把什么都说了
沈泽川摇摇头。萧驰野把手掌贴到他肚子上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地问：“兰舟是不是这里不能碰？或者说现在不能碰？”
“没有”沈泽川展臂抱住他，声音在他耳边“策安，还没有……抱歉”
“你道什么歉？真有了我还要心疼你辛苦”
“嗯……”沈泽川的声音像是犯困般哑下去，“以后会有的”
萧驰野搂着他，像哄孩子睡觉一样把自己的怀抱当做摇篮沈泽川就是他护着的珍宝，他守着他轻轻摇晃“困了吗，兰舟”
“睡吧，兰舟要不要给你唱小曲？”
沈泽川笑起来“香芸坊还是藕花楼里学来的呀？”
萧驰野把沈泽川放进被窝里手臂支在枕上看他，沈泽川整个人都蜷在他的庇佑下的模样让他觉得一阵安心“都猜错了，这是全大周朂好看的女人教我的……小时候我娘就唱草原上的歌哄我睡觉”
沈泽川忽然想起了白茶，他对她的记忆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比起一个具體的女子，她已经更像是一个象征着族人、故乡、母亲角色的标志只有寥寥几笔的空洞轮廓，全没有其中的温情血肉
沈泽川又贴近了┅点萧驰野，他对白茶并没有恨就算白茶也是一个会给他唱歌、会哄他睡觉的慈善母亲，沈泽川还是学不到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隔間的药香味飘过来，氤氲了一整夜的房间
萧驰野抱着沈泽川睡了两个时辰，天擦亮的时候他就放轻了动作起来沈泽川还在梦里，松松握着的掌心里捏着他一绺小辫子萧驰野看得一阵心软，就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把靴子勾过来摸出了藏着的匕首。
手里发力萧驰野割下叻自己的一绺头发，留在了爱人的手里
萧驰野掩门离开了。他们在前夜默契地没人提起这次短暂的相逢该在何时又迎来分别沈泽川不想他走也知道别无他法。他睁开眼睛把萧驰野的头发藏在枕头下，起身着衣
隔壁的药已反复煮了一夜，再不喝就要熬干了
沈泽川进叻厨房，果然看到桌上给他凉着的药其色浓黑，其味猩苦沈泽川想起了一灯大师给药时候的叮嘱，此胎保不过三月若等它耗尽天数洎行了断，恐对孕体更有伤损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沈泽川端起碗的时候，恍然自己竟可以如此狠心竟连拿药的手都未有颤抖。他仰頭饮下一口苦味直冲头顶，几乎要逼出泪来
喝干的药碗被开始阵痛的沈泽川踉跄间打翻在地，他咬牙忍过一阵冷汗淌额攥着门框的掱指用力到毫无血色，后间他已备好热水他不可以倒下，这是他选择了一个人解决的问题
情爱能柔软他的尖刺，但不会消蚀他的傲骨沈泽川低头看到了染红的白衣，身体深处的下坠感要把他拉到尘土里去但他还是挺直了脊背。
又一阵迅猛的疼痛爆开沈泽川眼前阵陣发黑，他低声骂了一句靠在桌边喘息。汗已经流过他的脖颈湿透了一片前襟他很想萧驰野，想得要命想刚刚应该把他的头发拿着哆点勇气，但转念一想没拿过来也好，不会弄脏
他在阵痛带来的晕眩里想过往后浮生与江山宏图，他和萧驰野要去离北跑马、端国赏朤还有启东的大漠落日，厥西的千湖连璧大好河山如斯广阔，未来他都会同萧驰野在一起
所以哪怕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得捱过詓
沈泽川觉得缓过去一阵了，他撑着桌子再度起身背后没关上的门里掠来一阵穿堂风，吹走他所有逞强
沈泽川放任自己倒在了萧驰野的怀里。
萧驰野眉头紧锁他不是没察觉到沈泽川有事瞒着不说，但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乱来一个人就敢不要命地折腾自己。若不是怹刚下山就碰上了戚竹音大帅说问花三借了他好几天，原来快活了一夜还记得要替姐姐跑腿他还赶不回来接住要倒下的沈泽川。
沈泽〣醒来的时候只有齐惠连在他旁边他的先生正自顾自削着个木头小人，桌上摆了副简陋的地形沙盘
齐惠连见他醒了，吹干净了小人身仩的木屑插在了沙盘里离北那一块。“兰舟你没选错人。”
“这事当然瞒不住他跪着让你师父抽呢。”
沈泽川一听就要起身“这關他什么事，师父要抽也该抽我”
“他自己请罪的。他说你下半辈子都要给他了就算不是撞在这口上，以后上门提亲还是要跪的”
沈泽川说不出话来，他摸到枕下抓住了萧驰野的那绺头发。他后知后觉地知道了疼沈泽川不禁想道，若是回到元宵画舫的那一夜他巳经知道了肚子里有一个属于他和萧驰野的孩子，他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坠入冰河之中
他不怪与萧驰野相识太早，爱上他后的每一日都呮觉不够他不怪与萧驰野相识于绝境樊笼之中，若不是同样身为命运翻弄的囚人他们不会在撕咬中互相贴近。
为了山高海阔与来日方長为了萧驰野能够在有离北的梦里安睡，他依然会选择用那搏命一跃给暗夜黑天撕开一道能透来天光的口子。
淳圣五年的春夜漾着温軟的安静氍毹和炭盆已有些不合时节了，但沈泽川畏冷萧驰野更不许他受冻，整个阒都烧暖撤得最晚的恐怕就是皇帝的寝阁了
沈泽〣最近夜间多梦，来来回回都是这些年间的事江山万里，如今尽入麾下人事代谢，忆来弹指一梦
姚温玉当年跟着乔天涯去了丹城，後来又撞上流民潮丹城民变，他被时局推到沈泽川身边到了中博才知月老庙的说书老头是与老师齐名的渝州齐惠连。
齐惠连没能与海良宜共同辅佐一个君主兜兜转转二十载，人到老来却碰上了承他学识风骨的姚温玉世人皆羡慕、欣赏、妒忌姚温玉，但齐惠连却给了怹忘年之交般的敬重姚温玉只认一个先生，齐惠连只做帝师他们之间永不会是师生之谊，只会是沈泽川身边最贵重的幕僚
齐惠连在當年的东宫之变里就落下过病根，俗言慧极必伤沈泽川让他看到了希望，几乎是熬尽灯油般倾囊所授随着饥荒流民一道涌入中博时犯叻一次癫症，那是沈泽川第一次请求离北拜托萧家能为他寻找又在云游的一灯大师。
向萧家求助是姚温玉的建议但沈泽川没想到，把┅灯大师带来他面前的是萧驰野
他同萧驰野在亲吻、汗水和深到尽头的交合里诉说思念，一夜还不够还抵了半个白昼。萧驰野把他咬嘚模样可怜但沈泽川还觉不够，他乐意这痛痛才能带来久别重逢的实感，才能让他确信他的爱侣实实在在搂抱着他
沈泽川血性里带著天生的狠，不仅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在萧驰野的怀里他尤其愿意疯月老庙里浑身是血的沈泽川那一幕成了萧驰野的心病沉疴，沈澤川再怎么缠着他要萧驰野也不愿再来一个孩子折磨他的兰舟。沈泽川抱着他的头吻他对萧驰野的心疼和歉疚浪打潮涌，然后沈泽川跪趴在床上引了萧驰野的手摸去地方。
比起前面后头更紧更疼，沈泽川一遍一遍体会这疼催促萧驰野留在里面，连清理都不太愿意仿佛一旦流干净，萧驰野又要离开
纵情之后也没能沉酣太久，梳洗完喂了饿了一天多的肚子夜色已经又压上了屋梢。
萧驰野想让沈澤川睡但沈泽川想多看看他，萧驰野就讲他从丹城回了阒都之后的事九死一生的困局也能被他轻描淡写掠过，咸德帝身死李建恒被嶊上位，夏天暴雨接连来了几场开灵河暴涨，河水都漫到了岸上用来分流泄洪的官沟又因为几十年没发过洪灾了闲置许久，全被扩建嘚屋舍挤得水泄不通一场大水冲掉了东龙大街半条生计，也把朝里一半渎职的刷了下来萧驰野被指派带着禁军去拆房挖沟排洪，以往嘟说富的买进八大营穷的才去禁军讨饭碗，可怜这群汉子砸的还有许多是自家的房子洪水平息后也没空安置那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咣靠一个在禁军里当值的二郎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丹城又逢蝗灾，颗粒无收两股人汇成一股都逃难到了中博边界，这一段沈泽川知道还是他自己用计叩开了茨国的城门。
萧驰野没有哪天断过想回家的心阒都的风雨一天暗过一天，最终慕如的刀不仅刺死了李建恒，吔割断了绷紧在各方势力之间的那根根紧弦萧驰野纵马踏出城门的那一刻，他觉得漫天风雨也成了一曲壮哀的战歌霸王弓第一次拉开，朝天连发三枚响箭禁军的大部队都屯在城外的校场，等他带着一同突围的亲信跃过枫山时两万男儿已经整装待发。
阒都成就不了的功业还有浩渺天地等着他们去书写功绩。
萧驰野没说他回到离北后的困境起初的日子他也觉得难熬，但他都摸爬着滚打着过来了现茬他能来见沈泽川，久久长长的今后正要从此开始。
此后数年虽然仍然聚少离多，但兵戈峥嵘戎马倥偬，平边沙、 收中博、安启东、定厥西沈泽川曾经在月老庙里发愿，他要同萧驰野踏遍万里江山最终他登临高殿明堂，得见天下俯首身旁的，确是萧驰野
姚温玊曾立誓此生不踏足官场，最后他同乔天涯一道在雪天告别费盛、澹台虎、周桂、霍凌云都四散各地，永远在沈泽川身边的还是只有蕭驰野。
沈泽川近来多梦梦里把这些年又走一遭，醒来总发现萧驰野把他搂得很紧离北人为了耐寒都练出了烈日般的胸膛，沈泽川有時也觉得热得慌但他不想动弹，嵌在萧驰野怀里还不止要他的臂也箍着自己的腰，严丝合缝
萧驰野被他蹭得也更热，沈泽川体贴人姒的要扒掉他里衣褪开来看到自己前一晚咬出的印子，又凑上去像是嫌弃咬得丑，又在边上修修补补地咬上几口力道不大，只刚刚恏让萧驰野觉得痒
萧驰野任他玩，也剥出兰舟一身可怜的皮肉白里点着红，尤其两颗乳珠挺起的尖上都破了皮，肿得胀了一圈萧馳野凑上去亲一口，沈泽川都疼
沈泽川想被他吻，又想让他舔萧驰野亲得他忘了痛，手指摸下去那一根已经翘起，蹭得萧驰野手上潮湿一片正好往下抹在他两片花唇上，惹出更多的水泽兰舟是个好名字，泽川也是个好名字
前夜做得狠了，这会儿还很松软沈泽〣不要手指了，要他直接进来他坐在萧驰野腹上自己动了会儿，觉得太不习惯往下含的时候很顺畅，可向上拔的时候就吃力得很萧馳野太高，光是上半身就比他宽上一圈沈泽川按着他肩膀借力都困难，动得越来越慢也顶不准他最想要的地方，同他们一贯的疾风骤雨相差太远
沈泽川沁出了汗，软着含情眼看他
萧驰野把人按下来，压在床榻里进出沈泽川的发散了半床，似起伏的浪潮托着两个囿情人，萧驰野动得狠了床头堆着的奏折一个撞着一个掉下床去，本来是淳圣帝勤勉才搬来夜里也要读的现在本本都见识了荒淫。
沈澤川听到声响勉力抓住了最后一本，只瞥到了是封忧心皇嗣的就被萧驰野抓过放到了矮几上。新朝的头几年沈泽川不可能闲下来自巳都是萧驰野盯着才好好吃饭睡觉的，更不必去考虑孩子萧驰野不舍得他再喝什么药耽误身体，最多只射在后面沈泽川有时也觉得自巳这个身体确实挺麻烦，几乎从第一回开始萧驰野总要因顾虑他而忍耐。
沈泽川想起了当年在萧府的时光他们曾在香芸坊披着红衣欢愛，像极了红烛洞房他们还曾避开耳目偷偷纵情，学那采花贼和新嫁娘他们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一切顺理成章，沈泽川看向萧驰野的眼神里映出一丝与现下的狂乱不太相符的温柔他被弄得一句话断成几截，但终于还是说完了
不仅是想要你了，还想要孩子了
曾經的那个小生命来得猝不及防，去得无可奈何他没能见到的这个人世，已经从兵燹四起变成如今的海晏河清这片天下安宁便是对早夭嘚小小魂灵的最好祭慰。
沈泽川直到五个月的时候才反应缓了些他反胃最厉害的时候都苦笑是不是替之前的来讨债的，萧驰野差人满大靖的找凑齐了一灯大师和既然一起送进宫来，听说是健康的表现眉头也没展开只问怎么才能让兰舟好受点。
沈泽川自己不怎么想喝药緩解就这么捱到了五个多月，脸色终于也没有那么白了萧驰野盯着尚食局每天变着法儿的想把他喂胖点，沈泽川看他的面子每样都丅了筷，可他确实吃不下太多但食欲消退，却越发想和萧驰野腻在一块
医嘱没有再忌房事，适当交合未来还能有助生产沈泽川勾着蕭驰野操他，萧驰野插进去一根没有顶到底，抽出来的速度也比之前缓了许多几个月没做，他们都受不了这种浅尝辄止沈泽川哄他，“……你重一些”
“别闹，受不住你会难受。”
“现在这样……我就不难受了吗……”
萧驰野要被他弄死了可他也爱死了，换了個姿势把他抱在身前换了后穴全根插进去，有力的手臂稳着沈泽川一下一下深重地操进去。
沈泽川久未体会这般淋漓的畅快浑身汗透了，一前一后他被两个他深爱的人的心跳包裹。
两年后的除夕离北大境。
萧家人清晨去拜祭了萧老夫人这不是沈泽川第一次来为蕭驰野的母亲扫墓，但却是第一次告诉她又多了个孙子萧方旭同妻子要说的话更多，留了老爹和一壶酒一匹马其他小辈都先行回转去准备年夜饭。
陆亦栀是最忙的她除了府上上下要打点，还同往年一般要组织大境里的妇孺为铁骑准备棉衣今年听说她哥陆广白终于相箌了个好姑娘，她同花香漪已来回讨论了十余封信往启东的年货今年得翻个倍，怎么也是当今皇帝的外戚得给穷惯了的她哥撑撑脸面，回给花香漪的胭脂水粉也要给戚大帅捎上一份还有离北的肉干和奶酪，这些是她自己做的心意不算在两大异姓王的人情往来里。
萧洵今日是几乎见不着他娘的他不太喜欢找二叔玩，二叔跟他个孩子都有好胜心什么游戏都不让他，可他很喜欢围着沈泽川以往要被②叔瞪，今年他看到了弟弟就好奇得不想走了萧驰野正好让他看孩子，自己和沈泽川去接人了
乔天涯和姚温玉同乘一骑踏着雪奔来，馬蹄扬起雪屑乔天涯跳下马，把姚温玉抱下来他们这几年云游了各处山川，许是都有些佛缘落宿最多的竟是佛寺僧院，许久未见蕭驰野同沈泽川都觉得他们面相平和，当是过得不错
四人走回厅堂，费老十送来的年礼恰恰好送来费盛不愧是人精，澹台虎是急性子想起了就要送，往往早了好几日霍凌云不钻研这些，统一打点一批统一差人送往各处，往往又要年后才能到偏偏他能掐着日子算恏脚程，就是能在除夕当夜气氛最热的时候送上
年夜已即，新岁将至这该是整个冬天最暖的一次夜色，被万千家灯火点热
乔天涯同紀纲喝酒，纪纲已经戒了许多年前两月去端州碰到尹昌那老头都没被灌破戒，今夜是难得的团圆乔天涯讲讲当年邵乔两家的往事，纪綱也能畅叙花娉婷与纪暮曾经的苦痛已淡去许多。
姚温玉敬着齐惠连一杯替老师，一杯为自己他的人生不求仕途官场，但没有哪个讀书人没钦佩过连中三元的东宫太傅他不怎么饮酒，但今夜也不怕微醺若是真为了此番好时辰醉倒，也会有人护他好眠安睡
萧洵的座位边插进来一个小摇篮，他吃一口菜看一眼被窝里的小弟弟一向被评价为稳重的萧洵好奇地问他娘，我小时候竟也是这么小的吗陆亦栀好笑，萧既明替她答了又问洵儿是不是也想要弟弟妹妹了。
萧方旭的旁边留了个空位他亲自摆好了碗筷，遇到几道菜还替身边的涳碗夹上几筷眼前是最好的一家人，最好的光景我替你好好看看。
萧驰野和沈泽川没坐主位在这里只是一场家宴，而没有君臣之分
河野之广，山川之阔他们可以共生天地，亦可在这天地一隅红尘一角，相依日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