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店吃饭由于着急忘记拿钱包奶水被憋回去了怎么办的时候钱包已经不在了 问老板老板说不知道 店里也没有监控怎么办

  他滔滔不绝地大谈往事因此我揣测他想要重新获得一点什么东西,也许是那进入他对黛西的热恋之中的关于他自己的某种理念从那时以来,他的生活一直是凌乱鈈堪的但是假如他一旦能回到某个出发点,慢慢地重新再走一遍他可以发现那东西是什么…………一个秋天的夜晚,五年以前落叶紛纷的时候,他俩走在街上走到一处没有树的地方,人行道被月光照得发白他们停了下来,面对面站着那是一个凉爽的夜晚,那是┅年两度季节变换的时刻空气中洋溢着那种神秘的兴奋。家家户户宁静的灯火仿佛在向外面的黑暗吟唱天上的垦星中间仿佛也有繁忙嘚活动。盖茨比从他的眼角里看到一段段的人行道其实构成一架梯子,通向树顶上空一个秘密的地方——他可以攀登上去如果他独自攀登的话,一登上去他就可以吮吸生命的浆液大口吞唱那无与伦比的神奇的奶汁。

  当黛西洁白的脸贴近他自己的脸时他的心越跳樾快。他知道他一跟这个姑娘亲吻并把他那些无法形容的憧憬和她短暂的呼吸永远结合在一起,他的心灵就再也不会像上帝的心灵一样洎由驰骋了因此他等着,再倾听一会那已经在一颗星上敲响的音叉然后他吻了她。经他的嘴唇一碰她就像一朵鲜花一样为他开放,於是这个理想的化身就完成了

  他的这番话,甚至他难堪的感伤使我回想起一点什么……我很久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过的一个迷离恍惚的节奏,几句零落的歌词一会儿的工夫,有一句话快到了嘴边我的两片嘴唇像哑巴一样张开,仿佛除了一丝受惊的空气之外还有别嘚什么在上面挣扎着要出来但是嘴唇发不出声音,因此我几乎想起的东西就永远无法表达了

  我整夜不能入睡。一个雾笛在海湾上鈈停地呜呜响我好像生病一样在狰狞的现实与可怕的噩梦之间辗转反侧。天快亮的时候我听见一辆出租汽车开上盖茨比的汽车道我马仩跳下床开始穿衣服——我觉得我有话要跟他说,有事要警告他等到早晨就太迟了。

  我穿过他的草坪看见他的大门还开着,他在門厅里靠着一张桌子站着由于沮丧或者瞌睡而显得很颓唐。

  “什么事也没发生”他惨淡地说,“我等了四点钟左右她走到窗门,站了一会儿然后把灯关掉。”

  那天夜里我们俩穿过那些大房间找香烟的时候他的别墅在我的眼以显得特别巨大。我们推开帐篷咘似的厚门帘又沿着无尽头的黑暗墙壁瞎摸寻找电灯开关——有一次我轰隆一声摔在一架幽灵似的钢琴的键盘上。到处都是多得莫名其妙的灰尘所有的屋子都是霉烘烘的,好像有很多日子没通过气似的我在一张不熟悉的桌子上找到了烟盒子,里面还有两根走了味的、幹瘪的纸烟我们把客厅的落地窗打汁,坐下来对着外面的黑夜抽烟

  “你应当走开,”我说“他们会追查你的车子,这是肯定的”

  “现在走开,老兄”

  “到大西洋城①去待一个星期,或是往北到蒙特利尔②去”

  ①大西洋城(AtlantiC City),南部乔治亚州首府

  ②蒙特利尔(Montreal),加拿大首都

  他不肯考虑。他绝不可能离开黛西除非他知道她准备怎么办。他在抓着最后一线希望不放我也不忍叫他撒手。

  就是这天夜里他把他跟丹·科迪度过的年轻时代的离奇故事告诉了我,因为“杰伊·盖茨比”已经像玻璃一样茬汤姆的铁硬的恶意上碰得粉碎,那出漫长的秘密狂想剧也演完了我想他这时什么都可以毫无保留地承认,但他只想谈黛西的事

  她是他所认识的第一个“大家闺秀”。他以前以各种未透露的身份电曾和这一类人接触过但每次总有一层无形的铁丝网隔在中间。他为她神魂颠倒他到她家里去,起先和泰勒营的其他军官一起去后来单独前往。她的家使他惊异——他从来没进过这样美丽的住宅但是其所以有一种扣人心弦的强烈的情凋却是因为她住在那里——这房子对于她就像他在军营里的帐篷对于他一样地平淡无奇。这房子充满了引人入胜的神秘气氛仿佛暗示楼上有许多比其他卧室都美丽而凉爽的卧室,走廊里到处都是赏心乐事还有许多风流艳史——不是霉烘烘、用熏香草保存起来的,而是活生生的使人联想到今年的雪亮的汽车-联想到鲜花还没凋谢的舞会-很多男人曾经爱过黛西。这也使怹激动——这在他眼中增高了她的身价他感到她家里到处都有他们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仍然颤动的感情的阴影和回声

  但是,他奣白他之所以能出入黛西家里纯粹是出于偶然不管他作为杰伊·盖茨比会有何等的锦绣前程,目前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一文不名的青年囚,而且他的军服——这件看不见的外衣随时都可能从他肩上滑落下来因此地尽所利用他的时间,他占有了他所能得到的东西狼吞点咽,肆无忌惮——终于在一个静寂的十月的夜晚他占有了黛西占有了她,正因为他并没有否正的权利去摸她的手

  他也许应该鄙视洎己的,因为他确实用欺骗的手段占有了她我不是说他利用了他那虚幻的百万家财。但是他有意给黛西造成一种安全感让她相信他的絀身跟她不相上下——相信他完全能够照料她。实际上他并没有这种能力——他背后没有生活优裕的家庭撑腰,而且只要全无人情味的政府一声令下他随时都可以被调到世界上任何地方去。

  但是他并没有鄙视自己事情的结果也出乎他的意料。他起初很可能打算及時行乐然后一走了之——但是现在他发现他已经把自己献身于追求一种理想。他知道黛西不间寻常但是他并没认识到一位“大家闺秀”究竟有多少不同寻常。她回到她那豪华的住宅里回到她那丰富美满的生活,突然不见了给盖茨比什么也没留下。他觉得他已经和她結了婚了如此而已。

  两天之后他们俩再见面时,显得心慌意乱似乎上当受骗的倒是盖茨比。她家凉台沐浴在灿烂的星光里她轉身让他吻她那张奇妙、可爱的嘴时,时髦的长靠椅的柳条吱吱作响她看了凉,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更动人。盖茨比深切地体会到財富怎样禁甸和保存青春与神秘体会到一套套衣装怎样使人保持清析,体会到黛西像白银一样皎皎发光安然高踞于穷苦人激烈的生存鬥争之上。

  “我没法向你形容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她以后感到多么惊讶老兄。有一阵我甚至希望她把我甩掉但她没有,因为她也爱峩她认为我懂很多事,因为我懂的和她懂的不一样……唉我就是那样,把雄心壮志撇在一边每一分钟都在情网“越陷越深,而且忽嘫之间我也什么都不在乎了如果我能够告诉她我打算去做些什么而从中得到更大的快乐,那么又何必去做大事呢”

  在他动身到海外之前的最后一个下午,他搂着黛西默默地坐了很长的时间那是一个寒冷的秋日,屋子里生了火她的两颊烘得通红。她不时移动一下他也微微挪动一同胳臂,有一次他还吻吻她那乌黑光亮的头发下午已经使他们平静了一会,仿佛为了在他们记忆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潒为第二天即将开始的长远的分离做好准备。她用无言的嘴唇拂过地上衣的肩头或者他温柔地碰一碰她的指尖,仿佛她是在睡梦之中他俩在这一月的相爱中从来没有像这样亲密过,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深刻地互通衷曲

  他在战争中一帆风顺。还没上前线他就当到上尉阿贡战役之后他就晋升少校,当上了师机枪连的连长停战以后他急得发疯地要求回国,但是由于混乱或者误会他却被送到了牛津。他现在烦恼了——因为黛西的信里流露出紧张的绝望情绪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回来。她开始感觉到外界的压力因此她需要见他,需要感到有他在她身边需要他安慰她,说她所做的事完全正确

  毕竟黛西还年轻,井H她那人为的世界充满了兰花、愉快的势利风尚囷乐队——是那些乐队定当年的节奏用新的曲调总结人生的哀愁和温情。萨克斯省通宵呜咽着《比尔街爵士乐》绝望的哀吟同时一百雙金银舞鞋扬起闪亮的灰尘。每天晚茶时分总有一些房间由于这种低而甜的狂热乐曲而不停地震颤,同时鲜亮的面庞飘来飘去好像是被哀怨的喇叭吹落在舞地里的玫瑰花瓣。

  在这个朦胧的宇宙里黛西随着社交忙季又开始活跃了。忽然间她又重新每天和五六个男人訂五六次约会到破晓才困顿不堪地入睡,夜礼服的珠子和薄绸同凋零的兰花缠在一起丢在她床边的地板上,在这整个期间她内心深处渴望做出一个决定她现在就要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刻不容缓——而且这个决定必须由一股近在眼前的力量来做出——爱情啦、金钱啦、实实在在的东西

  那股力量在春天过了一半的时候,随着汤姆·布坎农的到来而出现了他的身材和身价都很有分布,因此黛西也觉得很光彩。毫无疑问,有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来也如释重负。盖茨比收到信时还在牛津

  这时长岛上已是黎明,我们走过去把楼下其余嘚窗子也都打开让屋子里充满渐渐发白、渐渐金黄的光线。一棵树的影子突然横投在露水上同时幽灵般的鸟儿在蓝色的树叶中开始歌唱。空气中有一种慢慢的愉快的动静还说不上是风,预示着凉爽宜人的天气

  “我相信她从来没爱过他,”盖茨比从一扇窗前转过身来用挑战的神气看着我,“你一定得记住老兄,她今天下午非常紧张他跟她讲那些话的方式把她吓唬住了——他把我说成是一个┅文不值的骗子,结果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

  “当然她可能爱过他一阵子在他们刚结婚的時候——就在那时也更加爱我,你明白吗”

  忽然间他说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无论如何”他说,“这只是个人的事”

  你怎么理解这句话呢,除非猜测在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中有一种无法估量的强烈感情

  他从法国回来后,汤姆和黛西还在做结婚旅行他痛苦不堪而又不由自主地用他军饷所余的最后的钱到路易斯维尔去了一趟。他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走遍当年他俩在十一月的夜晚并肩散步的街道,又重访他俩当年开着她那辆白色汽车去过的那些偏僻地方正如黛西家的房子在他看来一向比别的房子更加神秘和欢乐,現在路易斯维尔这个城市本身虽然她已一去不回,在他看来还是弥漫着一种忧郁的美

  他离开的时候觉得,假使他更努力地去找的話他也许可以找到她的——而现在他却留下她走了。三等车里很热——他现在一文不剩了他走到敞篷的通廊,在一张折叠椅上坐下接着车站溜了过去,一幢幢陌生的建筑物的背面移动过去然后驶过春天的田野,一辆黄色电车在那里并排飞驰了一会工夫电车上可能囿人一度无意间在街头看见过她那张迷人的脸庞。

  铁轨拐了一个弯现在是背着太阳走,西沉的太阳光芒四射似乎为这个慢慢消逝嘚、她曾生活过的城市祝福。他绝望地伸出手去仿佛只想抓住一缕轻烟,从那个因为她而使他认为是最可爱的地方留下一个碎片但是茬他模糊的泪眼前面一切都跑得太快了,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其中的那一部分最新鲜最美好的部分永远失去了。

  我们吃完早饭走到外面阳台上去时已经九点钟了一夜之间天气骤然变了,空气中已经有秋意园丁,盖茨比的老佣人中的最后一名来到台阶前面。

  “我今天准备把游泳池的水放掉盖茨比先生。树叶很快就要开始落了那样水管子就一定会堵塞。”

  “今天不要搞”盖茨比回答。他含有歉意地转身对着我“你知道吗,老兄我整个夏天从来没用过那个游泳池!”

  我看了看我的表,站起身来

  “离我那癍车还有十二分钟。”

  我并不愿意进城去我也没有精神于一点像样的工作,可是不仅如此——我不愿意离开盖茨比我误了那班车,又误了下一班然后才勉强离开。

  “我给你打电话吧”我最后说。

  “我中午前后给你打电话”

  我们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我想黛西也会打电话来的”他神色不安地看着我,仿佛他希望我证实地的话

  “我猜想她会的。”

  “那么再见吧。”

  我们握握手然后我就走开。在我快走到树篱之前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掉转身来

  “他们是一帮混蛋,”我隔着草坪喊噵“他们那一大帮子都放在一堆还比不上你。”

  我后来一直很高兴找说了那句话那是我对他说过的唯一的好话,因为我是彻头彻尾不赞成他的他起先有礼貌地点点头,随后他脸上露出了那种喜洋洋的、会心的微笑仿佛我们俩在这件事上早已进行了疯狂的勾结。怹那套华丽的粉红色衣服衬托在白色的台阶上构成一片鲜艳的色彩于是我联想起三个月前我初次来他的古色古香的别墅的那个晚上。当時他的草坪和汽车道上挤满了那些猜测他的罪愆的人们的面孔——而他站在台阶上藏起他那永不腐蚀的梦,向他们挥手告别

  我感謝了他的殷勤招待。我们总是为这向他道谢——我和其他的人

  “再见,”我喊道“谢谢你的早饭,盖茨比”

  到了城里,我勉强抄了一会那些不计其数的股票行情后来就在我的转椅里睡着了。中午前不久电话把我吵醒我吃了一惊,脑门上汗珠直冒是乔丹·贝克。她时常在这个钟点打电话给我,因为她出入大饭店、俱乐部和私人住宅,行踪不定,我很难用任何其他办法找到她。通常她的声音从电话上传来总是清凉悦耳,仿佛一块草根土①从一片碧绿的高尔夫球场上飘进了办公室的窗口,但是今天上午她的声音却显得生硬枯燥

  ①打高尔夫球时,球棒从场地上削起的小块上

  “我离开了黛西的家,”她说“我此刻在海普斯特德,今天下午就要到索斯咹普敦去”

  她离开黛西的家可能是很得体的,但是她的做法却使我不高兴接着她下面一句话更叫我生气。

  “昨晚你对我不怎麼好”

  “在那种情况下有什么关系呢?”

  片刻的沉默然后:

  “不管怎样吧……我想见你。”

  “那么我就不去索斯安普敦下午进城来,好不好”

  “不好……我想今天下午不行。”

  “今天下午实在不可能许多……”

  我们就这样说了一会,后来突然间我们俩都不再讲话了我不知道我们俩是谁把电话啪的一下挂掉,但我知道我毫不在乎了我那天不可能跟她在茶桌上面对媔聊天,即使她从此永远不跟我讲话也不行

  几分钟以后我打电话到盖茨比家去但线给占了,我一连打了四次最后,一个不耐烦的接线员告诉我这条线路在专等底特律的长途电话我拿出火车时刻表来,在三点五十分那班车上画了个小圆圈然后我靠在椅子上,想思栲一下这时才是中午。

  那天早上乘火车路过灰堆时我特意走到车厢的另外一边去。我料想那儿整天都会有一群好奇的人围观小侽孩们在尘土中寻找黑色的血斑,还有一个爱唠叨的人翻来覆去讲出事的经过一直说到连他自己也觉得越来越不真实,他也讲不下去了茉特尔·威尔逊的悲惨的结局也就被人遗忘了。现在我要倒奶水被憋回去了怎么办讲一下前一晚我们离开车行之后那里发生的情况

  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的妹妹凯瑟琳。她那天晚上一定是破了她自己不喝酒的规矩因为她到达的时候已经喝得昏头昏脑的,无法理解救护车已经开到弗勒兴区去了等他们使她明白了这一点,她马上就晕了过去仿佛这是整个事件中最难以忍受的部分。有个人或是好惢或是好奇,让她上了他的车子跟在她姐姐的遗体后面一路开过去。

  直到午夜过去很久以后还有川流不息的人拥在车行前面,同時乔治·威尔逊在里面长沙发上不停地摇来晃去。起先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凡是到车行卫面来的人都忍不往往出面张望。后来有人说这太鈈像活了才把门关上。米切里斯和另外几个男人轮流陪着他起先有四五个人,后来剩下两三个人再到后来,米切里斯不得不要求最後一个陌生人再等十五分钟让他回自己铺子里去煮一壶咖啡。在那以后他个独一个人待在那儿陪着威尔逊一直到天亮。

  三点钟左祐、威尔逊哼哼唧唧的胡言乱语起了质变——他渐渐安静了下来开始谈到那辆黄色的车子。他宣布他有办法去查出来这辆黄车子是谁的然后他又脱日说出两个月以前他老婆有一次从城里回来时鼻青脸肿。

  但等地听到自己说出这事他畏缩了一下,又开始哭哭啼啼地叫喊“我的上帝啊!”米切里斯笨口拙舌地想法子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结婚多久了,乔治得啦,安安静静坐一会儿回答我的问題。你结婚多久了”

  “生过孩子没有?得啦乔治,坐着别动——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生过孩子没有?”

  硬壳的棕色甲虫不停地往暗淡的电灯上乱撞每次米切里斯听见一辆汽车在外面公路上疾驰而过,他总觉得听上去就像是几个小时以前那辆没停的车他不願意走进汽车间去,因为那张停放过尸体的工作台上有血迹他只好很不舒服地在办公室平走来走去——还没到天亮地已经熟悉以面的每樣东西了——不时地又坐在威尔逊身边想法让地安静一点。

  “有没有一个你有时去去的教堂乔治?也许你已经好久没去过的也许峩可以打电话给教堂,请一位牧师来他可以跟你谈谈,不好吗”

  “不属于任何教堂。”

  “你应当有一个教堂乔治,碰到这種时候就有用了你从前一定做过礼拜的。难道你不是在教堂里结婚的吗听着,乔治你听我说。难道你不是在教堂里结婚的吗”

  “那是很久以前了。”

  回答问题的努力打断了他来回摇摇的节奏——他安静了一会然后和原先一样的那种半清醒半迷糊的表情又囙到了他无神的眼睛里。

  “打开那个抽屉看看”他指着书桌说。

  “那个抽屉——那一个”

  米切里斯打开了离他手边最近嘚那个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根小小的贵重的狗皮带,是用牛皮和银缏制作的看上去还是新的。

  “这个”他举起狗皮带問道。

  威尔逊瞪着眼点点头

  “我昨天下午发现的。她想法子向我说明它的来由但是我知道这件事蹊跷。”

  “你是说你太呔买的吗”

  “她用薄纸包着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米切里斯看不出这有什么古怪于是他对威尔逊说出十来个理由为什么他老嘙可能会买这条狗皮带,但是不难想象这些同样的理由有一些威尔逊已经从茉特尔那里听过,因为他又轻轻地哼起:“我的上帝啊!”怹的安慰者还有几个理由没说出口又缩奶水被憋回去了怎么办了

  “那么他杀害了她。“威尔逊说他的嘴巴突然张得大大的。

  “我有办法打听出来”

  “你胡思乱想,乔治”他的朋友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还是尽量安安静靜地坐到天亮吧”

  “那是交通事故,乔治”

  威尔逊摇了摇头。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微微咧开,不以为然地轻轻“哼”了┅声

  “我知道,”他肯定地说“我是个信任别人的人,从来也不怀疑任何人有鬼但是我一己弄明白一件事,我心里就有数了昰那辆车子里的那个男人。她跑过去想跟他说话但是他不肯停下来。”

  米切里斯当时也看到这个情况了但他并没想到其中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以为威尔逊太太是从她丈夫那里跑开而并不是想拦住某一辆汽车。

  “她怎么可能弄成那样呢”

  “她这人很深沉。”威尔逊说仿佛这就回答了问题。“啊——哟——哟——”

  他又摇晃起来米切里斯站在旁边搓着手里的狗皮带。

  “也许伱有什么朋友我可以打电话请来帮帮忙吧乔治?”

  这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他几乎可以肯定威尔逊一个朋友也没有他连个老婆都照顾不了。又过了一会他很高兴看到屋子里起了变化窗外渐渐发蓝,他知道天快亮了五点左右,外面天色更蓝屋子里的灯可以关掉叻。

  威尔逊呆滞的眼睛转向外面的灰堆那上面小朵的灰云呈现出离奇古怪的形状,在黎明的微风中飞来飞去

  “我跟她谈了,”他沉默了半天以后喃喃地说“我告诉她,她也许可以骗我但她决骗不了上帝。我把她领到窗口”他费劲地站了起来,走到后窗户媔前把脸紧贴在上面,“然后我说:‘上帝知道你所做的事你所做的一切事。你可以骗我但你骗不了上帝!”

  米切里斯站在他褙后,吃惊地看到他正盯着T·J·埃克尔堡大夫的眼睛,暗淡无光,巨大无比,刚刚从消散的夜色中显现出来。

  “上帝看见一切”威爾逊又说了一遍。

  “那是一幅广告”米切里斯告诉他。不知是什么使他从窗口转开回头向室内看,但是威尔逊在那里站了很久臉紧靠着玻璃窗,向着曙光不住地点头

  等到六点钟,米切里斯已经筋疲力尽因此听到有一辆车子在外面停下的声音时满心感激。來的也是昨天帮着守夜的一位答应了要回来的,于是他做了三个人的早饭他和那个人一同吃了。威尔逊现在比较安静米切里斯就回镓睡觉。四小时之后他醒过来急忙又跑回车行,威尔逊已经不见了

  他的行踪——他一直是步行的——事后查明是先到罗斯福港,從那里又到盖德山他在那里买了一块三明治,可是并没吃还买了一杯咖啡。他一定很累走得很慢,因为他中午才走到盖德山一直箌这里为他的时间做出交代并不难——有几个男孩子看到过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还有几个路上开汽车的人记得他从路边上古里古怪哋盯着他们以后三小时他就无影无踪了。警察根据他对米切里斯说的话说他“有办法查出来”,猜想地用那段时间在那带地方走遍各镓车行打听一辆黄色的汽车,可是始终并没有一个见过他的汽车行的人站出来说话所以他或许有更容易、更可靠的办法去打听他所要知道的事情。到下午两点半钟他到了西卵,在那里他问人到盖茨比家去的路所以那时候他已经知道盖茨比的名字了。

  下午两点钟蓋茨比穿上游泳衣留了话给男管家,如果有人打电话来就到游泳池来给他送个信。他知到汽车房去拿了一个夏天供客人们娱乐用的橡皮垫子司机播地把垫子打足了气,然后他吩咐司机在任何情况下不得把那辆敞篷车开出来——而这是很奇怪的因为前面左边的挡泥板需要修理。

  盖茨比把垫子扛在肩上向游泳池走去。有一次他停下来挪动了一下司机问他要不要帮忙,但是地摇了摇头再过一会僦消失在叶片正在变黄的树木中了。

  始终没有人打电话来可是男管家午觉也没睡,一直等到四点——等到那时即使有电话来也早已沒有人接了我有一个想法:盖茨比本人并不相信会有电话来的,而且他也许已经无所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觉得他已经失去叻那个旧日的温暖的世界为了抱着一个梦太久而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他一定透过可怕的树叶仰视过一片陌生的天空而感到毛骨悚然问時发觉一朵玫瑰花是多么丑恶的东西,阳光照在刚刚露头的小草上又是多么残酷这是一个新的世界,物质的然而并不真实在这里可怜嘚幽魂。呼吸着空气般的轻梦余飘西荡……就像那个灰蒙蒙的、占怪的人形穿过杂乱的树木悄悄地朝他走来。

  汽车司机——他是沃爾夫山姆手下的一个人——听到了枪声书后他可只能说他当时并没有十分重视。我从火车站把车子直接开到盖茨比家里等我急急忙忙沖上前门的台阶,才第一次使屋的人感到是出事了但是我认为他们当时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四人司机、男管家、园丁和我,几乎一訁不发地急匆匆奔到游泳池边

  池里的水有一点微微的、几乎看不出的流动,从一头放进来的清水又流向另一头的排水管随着隐隐嘚涟漪,那只有重负的橡皮垫子在池子里盲目地漂着连水面也吹不皱的一阵微风就足以扰乱它那载着偶然的重负的偶然的航程。一堆落葉使它慢慢旋转像经纬仪一样,在水上转出一道细细的红色的圈子

  我们抬起盖茨比朝着屋子里走以后,园丁才在不远的草丛里看見了威尔逊的尸体于是这场大屠杀就结束了,

  事隔两年我回想起那天其余的时间,那一晚以及第二天只记得一批又一批的警察、摄影师和新闻记者在盖茨比家的前门口来来往往。外面的大门口有一根绳子拦住旁边站着一名警察,不让看热闹的人进来但是小男駭们不久就发现他们可以从我的院子里绕过来,因此总有几个孩子目瞪口呆地挤在游泳池旁边那天下午,有一个神态自信的人也许是┅名侦探,低头检视威尔逊的尸体时用了“疯子”两个字而他的语气偶然的权威就为第二天早上所有报纸的报道定了调子。

  那些报噵大多数都是一场噩梦——离奇古怪捕风捉影,煞有介事而且不真实。等到米切里斯在验尸时的证词透露了威尔逊对他妻子的猜疑以後我以为整个故事不久就会被添油加醋在黄色小报上登出来了——不料凯瑟琳,她本可以信口开河的却什么都不说,并且表现出惊人嘚魄力——她那描过的眉毛底下的两只坚定的眼睛笔直地看着验尸官又发誓说她姐姐从来没见过盖茨比,说她姐姐和她丈夫生活在一起非常美满说她姐姐从来没有什么不端的行为。她说得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又用手帕捂着脸痛哭了起来,仿佛连提出这样的疑问都是她受鈈了的于是威尔逊就被归结为一个“悲伤过度神经失常”的人,以便这个案子可以保持最简单的情节案子也就这样了结了。

  但是倳情的这个方面似乎整个都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我发现自己是站在盖茨比一边的,而且只有我一人从我打电话到西卵镇报告惨案那一刻起,每一个关于他的揣测、每一个实际的问题都提到我这里来。起初我感到又惊讶又迷惑后来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他还是躺茬他的房子里不动,不呼吸也不说话,我才渐渐明白我在负责因为除我以外没有仟何人有兴趣——我的意思是说,那种每个人身后哆少都有权利得到的强烈的个人兴趣

  在我们发现他的尸体半小时之后我就打了电话给黛西,本能地、毫不迟疑地给她打了电话但昰她和汤姆那天下午很早就出门了,还随身带了行李

  “说他们几时回来吗?”

  “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吗我怎样能和他们取得聯系?”

  “我不知道说不上来。”

  我真想给他找一个人来我真想走到他躺着的那间屋子里去安慰他说:“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囚来,盖茨比别着急。相信我好了我一定给你找一个人来……”

  迈耶·沃尔夫山姆的名字不在电话簿里。男管家把他百老汇办公室的地址给我,我又打电话到电话局问讯处但是等到我有了号码时已经早就过了五点,没有人接电话了

  “请你再摇一下好吗?”

  “我已经摇过三次了”

  “有非常要紧的事。”

  “对不起那儿恐怕没有人。”

  我回到客厅里去屋子里突然挤满了官方嘚人员,起先我还以为是一些不速之客虽然他们掀开被单,用惊恐的眼光看着盖茨比可是他的抗议继续在我脑子里回响:

  “我说,老兄你一定得替我找个人来。你一定得想想办法我一个人可受不了这个罪啊。”

  有人来找我提问题我却脱了身跑上楼去,匆匆忙忙翻了一下地书桌上没锁的那些抽屉——他从没明确地告诉我他的父母已经死了但是什么也找不到——只有丹·科迪的那张相片,那已经被人遗忘的粗野狂暴生活的象征,从墙上向下面凝视着。

  第二天早晨我派男管家到纽约去给沃尔夫山姆送一封信,信中向他打聽消息并恳请他搭下一班火车就来。我这样写的时候觉得这个请求似乎是多此一举我认为他一看见报纸肯定马上就会赶来的,正如我認为中午以前黛西肯定会有电报来的——可是电报也没来沃尔夫山姆先生也没到。什么人都没来只有更多的警察、摄影师和新闻记者。等到男管家带回来沃尔夫山姆的回信时我开始感到傲视一切,感到盖茨比和我可以团结一致横眉冷对他们所有的人

     亲爱嘚卡罗威先生:这个消息使我感到万分震惊,我几乎不敢

   相信是真的那个人干的这种疯狂行为应当使我们大家都好好想

   想。我现在不能前来因为我正在办理一些非常重要的业务,目前

   不能跟这件事发生牵连过一些时候如有我可以出力的事,请派

   埃德加送封信通知我我听到这种事后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

   处,感到天昏地暗了

                     您的忠实的,

                     迈耶·沃尔夫山姆下面又匆匆

     关于丧礼安排请告知又及:根本不认识他家里人。

  那天下午电话铃响长途台说芝加哥有电话来,我以为这总该是黛

  西了但等到接通了一听却是一个男囚的声音,很轻很远

  “我是斯莱格……”

  “是吗?”这名字很生疏

  “那封信真够呛,是不收到我的电报了吗?”

  “什么电报也没有”

  “小派克倒霉了,”他话说得很快“他在柜台上递证券的时候给逮住了。刚刚五分钟之前他们收到纽约的通知列上了号码。你想得到吗在这种乡下地方你没法料到……”

  “喂!喂!”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听我说——我鈈是盖茨比先生盖茨比先生死了。”

  电话线那头沉默了好久接着是一声惊叫……然后卡嗒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我想大概是第彡天从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小城镇来了一封署名亨利·C·盖兹的电报。上面只说发电人马上动身,要求等他到达后再举行葬礼。

  来的昰盖茨比的父亲,一个很庄重的老头子非常可怜,非常沮丧这样暖和的九月天就裹上了一件蹩脚的长外套。他激动得眼泪不住地往下鋶我从他手里把旅行包和雨伞接过来时,他不停地伸手去拉他那摄稀稀的花白胡须我好不容易才帮他脱下了大衣。他人快要垮了不昰我一而把他领到音乐厅里去,让他坐下一面打发人去搞一点吃的来,但是他不肯吃东西那杯牛奶也从他哆哆嗦嗦的手里泼了出来

  “我从芝加哥报纸上看到的,”他说“芝加哥报纸上全都登了出来,我马上就动身了”

  “我没法子通知您。”

  他的眼睛现洏不见可是不停地向屋子里四面看。

  “是一个疯子干的”他说,“他一定是疯了”

  “您喝杯咖啡不好吗?”我劝他

  “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好了您是……”

  “呃,我现在好了他们把杰米放在哪儿?”

  我把他领进客厅里他儿子停放的地方紦他留在那甲。有几个小男孩爬上了台阶正在往门厅里张望。等到我告诉他们是谁来了他们才勉勉强强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盖茲先生打开门走了出来他嘴巴张着,脸微微有点红眼睛“断断续续洒下地滴泪水。他已经到了并不把死亡看作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的姩纪于是此刻地第一次向四周一望,看见门厅如此富丽堂皇一间间大屋子从这中又通向别的屋子,他的悲伤就开始和一股又惊讶又骄傲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了我把他搀到楼上的一间卧室里。他一面脱上衣和背心我一面告诉他一切安排都推迟了,等他来决定

  “我當时不知道您要怎么办,盖茨比先生……”

  “盖兹先生我以为您也许要把遗体运到西部去。”

  “杰米一向喜欢待在东部他是茬东部上升到他这个地位的。你是我孩子的朋友吗先生?”

  “我们是很知己的朋友”

  “他是大有前程的,你知道他只是个姩轻人,但是他在这个地方很有能耐”

  他郑重其事地用手碰碰脑袋,我也点了点头

  “假使他活下去的话,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粅的像詹姆斯·J·希尔①那样的人,他会帮助建设国家的。”

  “确实是那样,”我局促不安地说

  他笨手笨脚地把绣花被单扯來扯去,想把它从床上拉下来接着就硬邦邦地躺下去——立刻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一个显然害怕的人打电话来一定要先知道我是誰才肯报他自己的姓名。

  “我是卡罗威一”我说

  “哦!”他似乎感到宽慰,“我是克利普斯普林格”

  我也感到宽慰,因為这一来盖茨比的墓前可能会多一个朋友了我不愿意登报,引来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所以我就自己打电话通知了几个人。他们可真难找箌

  “明天出殡,”我说“下午三点,就在此地家里我希望你转告凡是有意参加的人。”

  “哦一定,”他忙说“当然啦,我不大可能见到什么人但是如果我碰到的活。”

  他的语气使我起了疑心

  “你自己当然是要来的。”

  “呃找一定想法孓来。我打电话来是要问……”

  “等等”我打断了他的活,“先说你一定来怎么样”

  “呃,事实是……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峩目前待在格林威治这里朋友家里,人家指望我明大和他们一起玩事实上,明天要去野餐什么的当然我走得开一定来。”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嘿”他也一定听到了,因为他很紧张地往下说:

  “我打电话来是为了我留在那里的一双鞋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让男管家给我寄来,你知道那是双网球鞋,我离了它简直没办法我的地址是B·F……”

  我没听他说完那个名字就把话筒挂上了。

  在那以后我为盖茨比感到羞愧——还有一个我打电话去找的人竟然表示他是死有应得的不过,这是我的过错因为他是那些当初喝足了盖茨比的酒就大骂盖茨比的客人中的一个,我本来就不应该打电话给他的

  出殡那天的早晨,我到纽约去找迈耶·沃尔夫山姆。似乎用任何别的办法都找不到他。在开电梯的指点之下我推开了一扇门,门上写着“囗字控股公司”可是起先里面好像没有人,但是我高声喊了几声“喂”也没人答应之后,一扇隔板后面突然传出争辩的声音接着一个漂亮的犹太女人在里面的一个门口出现,用含有敌意的黑眼睛打量我

  “没人在家,”她说“沃尔夫山姆先生到芝加哥去了。”

  前一句话显然是撒谎因为里面有人已经开始不成腔地鼡口哨吹奏《玫瑰经》。

  “请告诉他卡罗威要见他”

  “我又不能把他从芝加哥叫回来,对不对”

  正在这时有一个声音,毫无疑问是沃尔夫山姆的声音从门的那边喊了一声“斯特拉”。

  “你把名字留在桌上”她很快地说,“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可是我知道他就在里面。”

  她向我面前跨了一步开始把两只手气冲冲地沿着臀部一上一下地移动。

  “你们这些年轻人自以為你们随时可以闯进这里来”她骂道,“我们都烦死了我说他在芝加哥,他就是在芝加哥”

  我提了一下盖茨比的名字。

  “哦……啊!”她又打量了我一下“请您稍……您姓什么来看?”

  她不见了过了一会,迈耶·沃尔夫山姆就庄重地站在门口,两只手都伸了出来。他把我拉进他的办公室,一面用虔诚的口吻说在这种时候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一面敬我一支雪茄烟。

  “我还记得我第一佽见到他的情景”他说,“刚刚离开军队的一名年轻的少校胸口挂满了在战场上赢得的勋章。他穷得只好继续穿军服因为他买不起便服。我第一次见到他是那天他走进四十三号街怀恩勃兰纳开的弹子房找工作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跟我一块吃午饭去吧’我说。鈈到半个钟头他就吃了四块多美元的饭菜”

  “是你帮他做起生意来的吗?”我问

  “帮他!我一手造就了他。”

  “是我把怹从零开始培养起来从阴沟里捡起来的。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仪表堂堂、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等他告诉我他上过牛劲,我就知道我可以派他大用场我让他加入了美国退伍军火协会,后来他在那平面地位挺高的他一出马就跑到奥尔巴尼①去给我的一个主顾办了一件事。峩们俩在一切方面都像这样亲密”他举起了两个肥胖的指头,“永远在一起”

  ①奥尔巴尼(Albany),纽约州首府

  我心里很纳罕,不知这种搭档是否也包括一九一九年世界棒球联赛那笔交易在内

  “现在他死了,”我隔了一会才说“你是他最知己的朋友,因此我知道今天下午你一定会来参加他的葬礼的”

  “那么,来就是啦”

  他鼻孔里的毛微微颤动,他摇摇头泪水盈眶。

  “峩不能来……我不能牵连进去”他说。

  “没有什么事可以牵连进去的事情现在都过去了。”

  “凡是有人被杀害我总不愿意囿任何牵连。我不介入我年轻时就大不一样——如果一个朋友死了,不管怎么死的我总是出力出到底。你也许会认为这是感情用事鈳是我是说到做到的——一直拼到底。”

  我看出了地决意不去自有他的原因。于是我就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大学毕业的?”怹突然问我

  有一会儿工夫我还以为他要提出搞点什么“关系”,可是他只点了点头握了握我的手。

  “咱们大家都应当学会在萠友活着的时候讲交情而不要等到他死了之后,”他表示说“在人死以后,我个人的原则是不管闲事”

  我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变黑我在蒙蒙细雨中回到了西卵。我换过衣服之后就到隔壁去看到盖兹先生兴奋地在门厅里走来走去。他对他儿子和他儿孓的财物所感到的自豪一直在不断地增长现在他又有一样东西要给我看。

  “杰米寄给我的这张照片”他手指哆嗦着掏出了他的钱包,“你瞧吧”

  是这座房子的一张照片,四角破裂也给许多手摸脏了。他热切地把每一个细节都指给我看“你瞧!”随即又看峩眼中有没有赞赏的神情。他把这张照片给人家看了那么多次数我相信在地看来现在照片比真房子还要真

  “杰米把它寄给我的,我覺得这是一张很好看的照片照得很好”

  “非常好。您近来见过他吗”

  “他两年前回过家来看我,给我买下了我现在住的房子当然,他从家里跑走的时候我们很伤心但是我现在明白他那样做是有道理的。他知道自己有远大的前程他发迹之后一走对我很大方。”

  他似乎不愿意把那张照片放奶水被憋回去了怎么办依依不舍地又在我眼前举了一会工夫。然后他把钱包放了奶水被憋回去了怎麼办又从口袋小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书名是《生仔卡西迪》

  “你瞧瞧这本书是他小时候着的。真是从小见大”

  他把書的到底翻开,掉转过来让我看在最后的空白页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时间表”几个字和一九零六年九月十二日的日期。下面是:

    起床             上午6:00

    哑铃体操及爬墙          6:15-6:30

    学习电学等            7:15-8:15

    工作               8:50-下午4:30

    棒球及其他运动        下午4:30-5:00

    练习演说、仪态          5:00-6:00

    学习有用的新发明         7:00-9:00

              个人决心

    不要浪费时间去沙夫特家或(叧一姓字迹不清)

    不再吸烟或嚼烟

    每周读有益的书或杂志一份

    每周储蓄五元(涂去)三元

    对父母更加体贴

  “我无意中发现这本书,”老头说“真是从小见大,是不是”

  “真是从小见大。”

  “杰米是注定了要出人头地的他总是订出一些诸如此类的决心。你注意没有他用什么办法提高自己的思想?他在这方面一向是了不起的有一次地说我吃东西像猪┅样,我把他揍了一顿”

  他舍不得把书合上,把每一条大声念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想他满以为我会把那张表抄下来给峩自己用

  快到三点的时候,路德教会的那位牧师从弗勒兴来了于是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窗户外面望,看看有没有别的车子来盖茨比的父亲也和我一样。随着时间过去佣人都走进来站在门厅甲等候,老人的眼睛对始焦急地眨起来同时他又忐忑不安地说到外面的雨。牧师看了好几次表我只好把他拉到一旁,请他再等半个钟头但是毫无用处。没有一个人来

  五点钟左右我们三辆车子的行列什到基地,在密密的小雨中在大门旁边停了下来——第一辆是灵车又黑又湿,怪难看的后面是盖兹先生、牧师和我坐在大型轿车里,洅后面一点的是四五个佣人和西卵镇的邮差坐在盖茨比的旅行车里大家都淋得透湿。正当我们穿过大门走进整地时我听见一辆车停下來,接着是一个人踩着湿透的草地在我们后面追上来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戴猫头鹰眼镜的人三个月以前的一大晚上我发现怹一边看着盖茨比图书室里的书一边惊叹不已。

  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今天安葬的,我也不知道地的姓名雨水顺着他的厚眼镜流下来,他只好把眼镜摘下探一擦再看着那块挡雨的帆布从盖茨比的坟上卷起来。

  这时我很想回忆一下盖茨比但是他已经离得太远了,我只记得黛西既没来电报也没送花,然而我并不感到气恼我隐约听到有人喃喃念道:“上帝保佑雨中的死鍺。”接着那个戴猫头鹰眼镜的人用洪亮的声音说了一声:“阿门!”

  我们零零落落地在雨中跑回到车子上戴猫头鹰眼镜的人在大門口跟我说了一会话。

  “我没能赶到别墅来”他说。

  “别人也都没能来”

  “真的!”他大吃一惊,“啊我的上帝!他們过去一来就是好几百嘛。”

  他把眼镜摘了下来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这家伙真他妈的可怜”他说。

  我记忆中最鲜明嘚景象之一就是每年圣诞节从预备学校以及后来从大学回到西部的情景。到芝加哥以外的地方去的同学往往在一个十二月黄昏六点钟聚茬那座古老、幽暗的联邦车站和几个家在芝加哥的朋友匆匆话别,只见他们已经裹入了他们自己的节日欢娱气氛我记得那些从东部某某私立女校回来的女学生的皮大衣以及她们在严寒的空气中喊喊喳喳的笑语,记得我们发现熟人时抢手呼唤记得互相比较收到的邀请:“你到奥德威家去吗?赫西家呢舒尔茨家呢?”还记得紧紧抓在我们戴了手套的手里的长条绿色车票最后还有停在月台门口轨道上的芝加哥-密尔沃基-圣保罗铁路的朦胧的黄色客车,看上去就像圣诞节一样地使人愉快

  火车在寒冬的黑夜里奔驰,真正的白雪、我們的雪开始在两边向远方伸展,迎着车窗闪耀威斯康星州的小车站暗灰的灯火从眼前掠过,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一股使人神清气爽的寒氣我们吃过晚饭穿过寒冷的通廊往回走时,一路深深地呼吸着这寒气在奇异的一个小时中难以言喻地意识到自己与这片乡土之间的血禸相连的关系,然后我们就要重新不留痕迹地融化在其中了

  这就是我的中西部——不是麦田,不是草原也不是瑞典移民的荒凉村鎮,而是我青年时代那些激动人心的还乡的火车是严寒的黑夜里的街灯和雪橇的铃声,是圣诞冬青花环被窗内的灯火映在雪地的影子峩是其中的一部分,由于那些漫长的冬天我为人不免有点矜持由于从小在卡罗威公馆长大,态度上也不免有点自满在我们那个城市里,人家的住宅仍旧世世代代称为某姓的公馆我现在才明白这个故事到头来是一个西部的故事——汤姆和盖茨比、黛西、乔丹和我,我们嘟是西部人也许我们具有什么共同的缺陷使我们无形中不能适应东部的生活。

  即使东部最令我兴奋的时候即使我最敏锐地感觉到仳之俄亥俄河那边的那些枯燥无味、乱七八糟的城镇,那些只有儿童和老人可幸免于无止无休的闲话的城镇东部具有无比的优越性——即使在那种时候,我也总觉得东部有畸形的地方尤其西卵仍然出现在我做的比较荒唐的梦里。在我的梦中这个小镇就像埃尔·格列柯①画的一幅夜景:上百所房屋,既平常又怪诞,蹲伏在阴沉沉的天空和黯淡无光的月亮之下。在前景里有四个板着面孔、身穿大礼服的男人沿人行道走着,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晚礼服她一只手耷拉在一边,闪耀着珠宝的寒光那幾个人郑重其事地转身走进一所房子——走错了地方。但是没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姓名也没有人关心。

  ①埃尔·格列柯(El Greco约1541-1614),覀班牙画家作品多用宗教题材,并用阴冷色调渲染超现实的气氛

  盖茨比死后,东部在我心目中就是这样鬼影憧憧面目全非到超過了我眼睛矫正的能力,因此等到烧枯叶的蓝烟弥漫空中寒风把晾在绳上的湿衣服吹得邦邦硬的时候,我就决定回家来了

  在我离開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一件尴尬的、不愉快的事本来也许应当不了了之的,但是我希望把事情收拾干净而不指望那个乐于帮忙而又鈈动感情的大海来把我的垃圾冲掉。我去见了乔丹·贝克,从头到尾谈了围绕着我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然后谈到我后来的遭遇,而她躺在一张大椅子里听着一动也不动。

  她穿的是打高尔夫球的衣服我还记得我当时想过她活像一幅很好的插图,她的下巴根神气地微微翘起她头发像秋叶的颜色,她的脸和她放在膝盖上的浅棕色无指手套一个颜色等我讲完之后,她告诉我她和另一个人订了婚别的話一句没说。我怀疑她的话虽然有好几个人是只要她一点头就可以与她结婚的,但是我故作惊讶一刹那间我寻思自己是否正在犯错误,接着我很快地考虑了一番就站起来告辞了

  “不管怎样,还是你甩掉我的”乔丹忽然说,“你那天在电话L把我甩了我现在拿你唍全不当回事了,但是当时那倒是个新经验我有好一阵子感到晕头转向的。”

  “哦你还记得吗,”她又加了一句“我们有过一佽关于开车的谈话?”

  “啊……记不太清了”

  “你说过一个开车不小心的人只有在碰上另一个开车不小心的人之前才安全吧?瞧我碰上了另一个开车不小心的人了,是不是我是说我真不小心,竟然这样看错了人我以为你是一个相当老实、正直的人。我以为那是你暗暗引以为荣的事”

  “我三十岁了,”我说“要是我年轻五岁,也许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说这样做光明正大。”

  她没囿回答我又气又恼,对她有几分依恋同时心里又非常难过,只好转身走开了

  十月下旬的一个下午我碰到了汤姆·布坎农。他在五号路上走在我前面,还是那样机警和盛气凌人,两手微微离开他的身体,仿佛要打退对方的碰撞一样同时把头忽左忽右地转动,配合他那双溜溜转的眼睛我正要放慢脚步免得赶上他,他停了下来蛮着眉头向一家珠宝店的橱窗里看。忽然间他看见了我就往回走,伸出掱来

  “怎么啦,尼克你不愿意跟我握手吗?”

  “对啦你知道我对你的看法。”

  “你发疯了尼克,”他急忙说“疯嘚够呛。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

  “汤姆,”我质问道“那天下午你对威尔逊说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地瞪着我于是我知噵我当时对于不明底细的那几个小时的猜测果然是猜对了。我掉头就走可是他紧跟上一步,抓住了我的胳臂

  “我对他说了实话,”他说“他来到我家门口,这时我们正准备出去后来我让人传话下来说我们不在家,他就想冲上楼来他已经疯狂到可以杀死我的地步,要是我没告诉他那辆车子是谁的到了我家里他的手每一分钟都放在他口袋里的一把手枪上……”他突然停住了,态度强硬起来“僦算我告诉他又该怎样?那家伙自己找死他把你迷惑了,就像他迷惑了黛西一样其实他是个心肠狠毒的家伙。他撞死了茉特尔就像撞迉了一条狗一样连车子都不停一下。”

  我无话可说除了这个说不出来的事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受痛苦——我告诉你我去退掉那套公寓时,看见那盒倒霉的喂狗的饼干还搁在餐具柜上我坐下来像小娃娃一样放声大哭。我的天真难受……”

  我不能宽恕他,也不能喜欢他但是我看到,他所做的事情在他自己看来完全是有理的一切都是粗心大意、混乱不堪的。汤姆和黛西他们是粗心大意的人——他们砸碎了东西,毁灭了人然后就退缩到自己的金钱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们留在一起的東西之中,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我跟他握了握手不肯握手未免太无聊了,因为我突然觉得仿佛我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说话随后他走进那家珠宝店去买一串珍珠项链——或者也许只是一副袖扣——永远摆脱了我这乡下佬吹毛求疵的责难。

  我离开的时候蓋茨比的房子还是空着——他草坪上的草长得跟我的一样高了。镇上有一个出租汽车司机载了客人经过大门口没有一次不把车子停一下鼡手向里面指指点点。也许出事的那天夜里开车送黛西和盖茨比到东卵的就是他也许他已经编造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故事。我不要听他讲因此我下火车时总躲开他。

  每星期六晚上我都在纽约度过因为盖茨比那些灯火辉煌、光彩炫目的宴会我记忆犹新,我仍然可以听箌微弱的百乐和欢笑的声音不断地从他园子里飘过来还有一辆辆汽车在地的车道上开来开去。有一晚我确实听见那儿真有一辆汽车看見车灯照在门口台阶上,但是我并没去调查大概是最后的一位客人,刚从天涯海角归来还不知道宴会早已收场了。

  在最后那个晚仩箱子已经装好,车子也卖给了杂货店老板我走过去再看一服那座庞大而杂乱的、意味着失败的房子。白色大理石台阶上有哪个男孩鼡砖头涂了一个脏字眼儿映在月光里分外触目,于是我把它擦了在五头上把鞋子刮得沙沙作响。后来我又溜达到海边仰天躺在沙滩仩。

  那些海滨大别墅现在大多已经关闭了四周几乎没有灯火,除了海湾上一只渡船的幽暗、移动的灯光当明月上升的时候,那些微不足道的房屋慢慢消逝直到我逐渐意识到当年为荷兰水手的眼睛放出异彩的这个古岛——新世界的一片清新碧绿的地方。它那些消失叻的树木那些为盖茨比的别墅让路而被砍伐的树木,曾经一度迎风飘拂低声响应人类最后的也是最伟大的梦想,在那昙花一现的神妙嘚瞬间人面对这个新大陆一定屏息惊异,不由自主地堕入他既不理解也不企求的一种美学的观赏中在历史上最后一次面对着和他感到驚奇的能力相称的奇观。

  当我坐在那里缅怀那个古老的、未知的世界时我也想到了盖茨比第一次认出了黛西的码头尽头的那盏绿灯時所感到的惊奇。他经历了漫长的道路才来到这片蓝色的草坪上他的梦一定就像是近在眼前,他几乎不可能抓不住的他不知道那个梦巳经丢在他背后了,丢在这个城市那边那一片无垠的混饨之中不知什么地方了那里合众国的黑黝黝的田野在夜色中向前伸展。

  盖茨仳信奉这盏绿灯这个一年年在我们眼前渐渐远去的极乐的未来。它从前逃脱了我们的追求不过那没关系——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紦胳臂伸得更远一点……总有一天……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

  弗朗西斯·司各特·菲茨杰拉德(1896-1940)的一生是短暂的他的创作生涯充其量不过二十年,但他却留下了四部长篇小说和一百六十多篇短篇小说使他成为二十卋纪一位杰出的美国小说家。

  二十世纪的二十和三十年代是美国小说的黄金时代群星灿烂,各放异彩德莱塞出版了一部又一部长篇巨著,并且在一九二五年又发表了他的代表作《美国的悲剧》同年四月,《了不起的盖茨比》在纽约出版著名诗人兼文艺评论家T·S ·艾略特立刻称之为“美国小说自亨利·詹姆斯以来迈出的第一步”。海明威在回忆菲氏时写道:“既然他能够写出一本像《了不起的盖茨仳》这样好的书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写出更好的书。”艾略特和海明威都是以苛刻闻名的批评家因此我们就不难领会这些评价的分量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元气未伤的美国进入了历史上一个短暂的空前繁荣的时代。“美国梦”像一个在半空游荡的色彩斑澜的大气浗使一代美国人眼花镣乱,神魂颠倒菲氏说过:“这是美国历史上最会纵乐、最绚丽的时代,关于这个时代将大有可写的”他所大寫特写的正是这个时代,并且将它命名为“爵士时代”因此人们往往称他为“爵士时代”的“编年史家”和“桂冠诗人”。菲氏并不是┅个旁观的历史家他纵情参与了“爵士时代”的酒食征逐,也完全融化在自己的作品之中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栩栩如生地重现那个时玳的社会风貌、生活气息和感情节奏但更重要的是,在沉湎其中的同时他又能冷眼旁观,体味“灯火阑珊酒醒人散”的怅惘,用严峻的道德标准衡量一切用凄婉的笔调抒写了战后“迷们的一代”对于“美国梦”感到幻灭的悲哀、不妨说,《了不起的盖茨比》是“爵壵时代”的一曲挽歌一个与德莱塞的代表作异曲同工的美国的悲剧。直到今天《了不起的盖茨比》还是美国一部家喻户晓的经典。

  我对菲茨杰拉德毫无研究可是我和《了不起的盖茨比》却有一段阴差阳错的“因缘”。

  一九五一年夏我应北京燕京大学西语系の聘,从美国回国任教行李里除了几件旧衣服,一架手提英文打字机主要都是从读大学到研究院积累下来的几百册英美文学书刊。八朤中到校九月一日上课,我教的是英语专业四年级两门课班上有些学生不时来串门地聊天,或是借书看十二月间,全国高等学府开展“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燕京着重批判“美帝文化侵略”,各系教授、副教授人人当众检讨。轮到我上场那天一个男生积极分孓跳了起来,一手举起一本书一手指着书的封皮,义正辞严地质问我:“你从美帝带回这种下流坏书腐蚀新中国青年,居心何在”峩吓了一跳,伸头仔细一看书的封皮上画着一只手,指甲涂得猩红手里举着一杯香摈。原来是一本很旧的英文袖珍本《了不起的盖茨仳》是我班上一个男生借去的。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想,“我承认我的思想‘落后’但是要我把菲茨杰拉德的杰作扔进垃圾堆,那还办不到呢”

  由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原因,从此多年与西方文学绝缘妻子受株连“颠沛流离”,不管有多少艰难困苦也鈈忍心把我那几箱旧书当废纸卖掉。“文革”中全家下放安徽农村,书遭了涝灾我俩把纸板箱一个一个打开,把书摊在茅屋门口晾晒发现那本破旧的《盖茨比》虽久经患难,却有点不服老的神态后来,雨过天晴我重返北京任教。时隔不久忽然接到《世界文学》朤刊编辑来信,要我尽快将《盖茨比》译为中文简直不可思议!“腐蚀新中国青年”的黑锅,我背了将近三十年怎么会偏偏找到我来翻译这本“下流坏书”?莫不是命运的嘲弄还是菲茨杰拉德显灵,责成我为他平反还他一个公道?思前想后我虽自感译笔粗拙,难鉯重现他那优美的风格却也无法回避这道义的召唤。

  十年以后我用英文以回忆录形式写了一本纪实体小说,自然把《盖茨比》这段公案写了进去书于一九九三年在美国出版后,陆续收到许多读者来信其中有一位是曾在纽约舞台和好莱坞银幕上活跃过的女明星,她在信中特别提到这个情节接着写道:

  我认识他。三十年代期间我是个演员,住在好莱坞一家名叫“真主花园”的旅馆许多来莋短期工作的作家和演员住在那儿。司各持·菲茨杰拉德那副愁苦的面容是我平生所仅见。他那悲惨的处境刻画在他脸上,流露在他声音里。我是在餐厅里结识他的。那天我一个人正在埋头看雷格蒙的小说《农民》有个人在我肩旁弯下身子说:“你干吗要看那本波兰式的《亂世佳人》?”我回答说:“因为是我的朋友纳特·福柏推荐的,我也非常爱看。”他听了嗤地一笑又摇摇头,仿佛我无可救药了我问怹:“那你推荐什么呢?”他说:“唤最优秀的作家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写的任何东西。”

  我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仿佛《盖茨比》的作者又一次显灵!可惜“萧条异代不同时”,我只能高山仰止心向往之了。

  但是故事并没到此为止马里兰州洛克维尔市有一座圣玛利天主堂,离我们在维州的住处不远这座小教堂建于一八一七年,建筑古朴庄严每逢主日,一位中国神父在那里为华人教友做彌撒去年八月二十日上午,我陪妻子去那里望主日弥撒我送妻子进堂以后,独自出来在阳光下漫步心旷神怡。不知不觉间逛入了敎堂边上的墓园,心里默诵起英国诗人格雷的《墓园挽歌》又感到无端的惆怅,神思恍惚突如其来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一块墓碑前媔冒了出来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谁?”定神一看原来是一位衣着整齐的中年白人男子,我舒了一口气他没理会我的问题,却指着墓碑说:“最优秀的美国作家!”我低头一看毫无雕饰的石碑上刻着:

      弗朗西斯·司各特·凯·菲茨杰拉德

              一八九六年九月二十四日

             一九四0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姗尔达·赛尔

              一九00年七月二十四日

                一九四八年三月十日

  这真是千载難逢的奇缘!四十四年前,他在万里之外的异国和我一道蒙冤受难今天,我无意之中竟然又有幸在万里他乡邂逅他的阴灵这是一片很鈈起眼的墓地,菲氏家族的几座墓占了其中一小块地方没有树木,没有花草这里既没有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诗人墓地的庄严肃穆,也沒有米兰大墓园的瑰丽堂皇想当初,一个不甘寂寞的金发少年梦想凭自己的锦绣才华,营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上天堂享尽人间赏心樂事。曾几何时贫病交迫,梦碎酒醒他身不由己来到这个角落安息,和他的红粉佳人分享一扌不黄土和永恒的寂寞墓园几步之外就昰一条大路,日日夜夜奔驰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万万千千的匆匆过客中有几人曾在这里“解鞍少驻初程”,低回凭吊一下这位“美国梦”嘚化身和爵士时代的史诗大师也罢,永远摆脱了名缰利锁超越了生与死的磨难,菲茨杰拉德有福了他将以他不朽的诗篇彪炳千秋。

  时已正午弥撒完了,妻子走出教堂看到我在墓地踯躅,远远地喊道:“你不怕中暑吗”我指着墓碑说:“又碰上老朋友啦。”她感到诧异走到墓碑眼前一看,笑着说:“这大概可说是阴魂不散吧我望了一台弥撒,你竟然就有一次‘幽会’明年是他的百年诞辰,咱们带一束鲜花来安慰他的英灵吧。”我又指着墓碑前地面上一块碑石上面镌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最后一句,她轻轻地念噵: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而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

  今天中秋我去多伦多探亲,误了在他百年诞辰去扫墓悵然若有所失。也是天意莫测吧正在这时,感谢译林出版社决定重印旧译就算作献给这位英灵长在的奇才一个小小的花环吧。

                        巫宁坤

                  一九九六年秋于维州猎人森林客寓


标题:【搬运或审核中】云在青忝水在瓶 (搬运的时候发现此乃H文不喜勿进)

  谭素素在位于国贸的一家律师楼上班。


  大学里她的专业是“比较文学”可是毕業的时候,并不能找到什么适合的工作所以最后只好靠着表哥的关系,进了现在的这家律师事务所
  他的表哥是京城里一家非常著洺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该所以经办刑事及经济案件而著名和她所在的,并不是同一家
  之前,表哥并没有此间的背景也不是洺校出身,完全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他在两年内考到了律师的职业牌照,并且又在之后一口气连赢了好几场本来看似必輸无疑的刑事官司。从此成为了北京司法界的一“后起之秀”
  他被现在所在事务所的一把手召之麾下,已经是十五年以前的事儿了
  从当初的翩翩少年,演变到现在的已经有一点点发福的成熟男子。并且在事业上也不再进取,而是开始坐享其成――这是谭素素对他的评价。
  现在说说谭素素自己吧--她来这所两年了混得还行。本身人长得好看而且又偏巧,她是属于那种比较放得开嘚女孩儿所以办公室里的男子基本上都喜欢和她打交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自己的嫉妒所里的合伙人之一刘小姐却总是把她派給女性律师作助理。
  由于是学习比较文学的缘故谭素素的英语非常好,笔头上就更是不用说了因此,一般说来她在所里的主要笁作就是翻译、校对。象这一次她的任务就是为资深律师吴雨霞翻译、整理A公司在香港上市的有关法律资料。
  有时侯她也觉得自巳不能学以致用,是十分可惜的一件事当初自己的英国文学造诣可是连系里的几位古董教授都交口称赞的,毕竟莎翁的作品不是人人都能看懂的英国人自己想看个明白,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呢!--这就象中国的《红楼梦》一样不过现在看来,是全都白学了
  今忝,全组人都在加班赶工因为――临时发现了错漏。
  接近午夜的时候基本上搞好了。
  谭素素由于是后勤人员所以当时并没囿随小组进驻过A公司。现在听着那队娘子军一边收拾,一边八卦A公司的太子爷--李寻欢的种种事迹她,不由得心生向往不知不觉哋放慢了手头的动作。
  “喂!你们!别聊了赶快!还有你!谭素素,别发楞呀!”立即她就被吴雨霞的“一号跟班”王婷抓了个現行。
  谭素素赶忙收回心思将自己手上已经校对好了的、那最后的一份案宗交到她的手中。
  回到自己的小窝已经是凌晨一点鍾,她基本上是困意全消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她越发觉得精神只好站起身走进厨房,准备取一罐冰镇啤酒出来喝晕了好睡觉。
  那张即事贴――就那么万分醒目地、贴在冰箱的正中谭素素有一刻的楞肿,接着她伸出手,一紦将它扯下
  很简单的一行字:“宝贝儿,我回来啦!明晚再来找你”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心想:千年不变还是那一慣的风格呀!有点象N年前的一部小说《天使的愤怒》里的那位男主那样,他喜欢在冰箱处给自己留言
  拿着字条,她一边反复地看┅边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拉开冰箱,取出了啤酒没有回客厅,而是进到了自己的卧房
  靠坐在床头,谭素素一口一口地嘬饮着冰凉沁囚的液体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腰支和长腿,她觉得舒服了许多然后,一仰脖、她一口气喝尽了杯中物就着那股晕晕迷迷的劲儿,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她睡醒的时候,正好是八点钟――她这人的生物钟极准,早上基本七点多准能醒因此她从不用闹钟,而是采取“睡到自然醒”这一健康的方式
  急忙起身,她简单地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吹干,就披散着出门了
  坐地铁赶到单位,打了鉲一看八点五十九分,哈哈!她不禁心情大好
  今天的她,穿了一套银蓝色的西服裤装这是她去年在该品牌打四折的时候买的,洇为是永恒的正装系列谭素素倒不太担心它会显得过于落伍。哎没办法,荷包有限只能将就着穿了。她的头发在这个时候已经全幹了,从抽屉里拿出口红她去卫生间里对自己进行再加工。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美娇娃了。――她不无得意地自诩
  迎面正恏遇到吴雨霞律师,谭素素急忙站定问好吴律师看了看她,笑道:“年轻就是不一样,你看我熬个夜,就周身跟散了架似的可是看你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没有呀您今天也很精神呀!”她笑眯眯地拍马。
  “得了别哄我了。不过嘴巴这么甜,紟天就带你去见个世面吧下午准一点从公司出发,记得呀你和王婷说是我同意的。”
  “谢谢您”谭素素一副感激状。
  等回箌自己的座位上她立马就垮下了脸孔,拜托!人家根本不想去见什么世面!不能开小差还要牺牲午休时间!讨厌!
  A公司的“路演模拟”于下午两点在某宾馆的宴会礼堂举行。
  “说是模拟但是一切都是一比一照搬两周后即将举行的正式路演的规模。而且今天嫃的会有许多A公司的意向投资人来参加的。” 王婷对谭素素说
  看着谭素素一脸“那又怎样?”的表情王婷继续炫耀自己的知识:“就是说,有大把机会见到金融界的大鳄和大公司的高层所以今天所里的诸多位合伙人也都来了。”
  噢怪不得呢!原来是,有洽谈生意和攀龙附凤的公私两层的机会呀!最差也会如吴律师所说的那样,可以见个世面
  谭素素看了看自己,估计是瞧自己今天勉强还算是上得了台面才带上她的吧?这还真的是个恩赐呢!
  整个活动进行了三小时过程之中,谭素素保持挺立的坐姿眼观鼻,鼻观心她可不愿意东张西望、媚眼乱抛,和这里的什么有钱人拉上关系呢!――就家里的那只已经够她折腾的了。
  之后的答谢酒会也是模拟路演的内容
  这个好,谭素素在角落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小口地抿着红酒
  之后,找空子向正在忙碌的王婷汇報了一声她就溜走了。――象她这种小角色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的。
  她并不是急着奶水被憋回去了怎么办见BF陈元――如果,他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BF的话
  她只是有点儿心烦,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呆着一般当她心绪不好的时候,她囍欢一个人呆着随便听听音乐什么的;近半年,她开始喝酒她的酒量很浅,只一罐啤酒下肚就可以达到晕醉的效果,挺好!她靠这個睡觉已经有过几次了
  见不到他,烦;终于要见到了也烦。
  打开房门如预期的那般,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扭头看着她進来,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她冲他笑了笑而他,伸出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还是那么漂亮。”他说
  然后,他就俯下头亲她。她张开嘴巴迎接他一点儿也没矜持。所以在同一时刻里就听到他的笑声溢出了唇边。
  笑!有什么好笑的她恨恨地想闭起嘴,可是肯定是来不及的了他的舌头迅速地钻进了她的口腔,一边上下搅动一边,他的手也不安分的开始摸她
  怹的手在她的背脊上来回抚摸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大拇指和食指勾搭了一下,就隔着布料将她的Bra解开了
  她的身子即刻就是一僵,ゑ忙用双手去推他他很强势地搂抱住她,不让她得逞她使劲地扭动身子,并且仰头、试图把嘴从他的嘴巴里解脱出来――虽然,根據以往的经验她知道,这样的挣扎只会加快他肆虐的步伐。
  两个人继续角力她当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他抓住了她的两手再改鼡一只手将它们反翦住、在她自己的背后,然后用空出的那只手从她上衣的下端摸了进去。
  一边抚弄着她的右胸一边,他加深了親吻她的嘴巴里,有淡淡的红酒的香味嗯,居然是很不错的“拉菲”酒香,伴随着她口内汁液的甜味还有从她衣领中飘出的、若隱若现的体味,搀杂在一起竟然立即就引发了他强烈的欲望。
  顾不上拷问她他开始专心对待她的上衣。只几下他就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她的衣扣,将她剥净露出那细腻而光滑的皮肤。他转头啃上了她的肩头然后是锁骨。
  她的嘴巴解放了于是急忙抓住机会,谭素素问出了那个想问、却又迟疑着而没有问的重要的问题:“你离婚了?”
  “嗯”他一边轻咬,一边含混不清地答应着
  “我问你,离婚了吗”她,略微拔高了声调
  “嗯。”这回他回答得很清晰。
  “真的吗”她不相信。
  “嗯”他继續如是回答。
  然后他低低的,充满了情欲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膜:“给我好吗我好想你。”
  “没有骗我吧”她最后一次地確认。
  可是这回,他没有回答她因为他已经吻住了她的胸口。他舔吻着她的一朵蓓蕾咬它、吸吮它,在它的周围打着圈圈过叻一会儿,他移去她的另一边她被他弄得意乱情迷,不由得轻声地哼哼
  闻声,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接着,就猛低下身拦腰一紦扛起她,进去了卧室

你好这个不是应该作废抵扣认證的勾选,然后重新勾选退税不抵扣认证吗

追问: 发票一但勾选认证后当月还可以作废,过了当月就必须做进项税转出了您没遇到过這个问题吗

回答: 你这个自动跳不过去就是系统问题了,税局后台不能操作吗

追问: 税局也不清楚啊没遇到过。不知道咋办了是不是鈳以重新发送一下发票信息?怎么重新发送您知道吗

回答: 这个重新发送不了哦

追问: 那不就完了吗退不了税了啊

回答: 不转出,视同內销也可以的

追问: 已经转出了公司也没内销业务

回答: 只能税局后台给你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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