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独自伪装,愿我的怀抱回家永远是温暖的港湾你温暖的慰籍的意思

  坤柔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发生的一件事。


  外婆正做缝纫电话铃响了,他去讲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发觉放下的针不见了找了一轮,不见她嘀咕:“不要刺到人才好。”忽然想起来她取过剪刀,在桌子上轻轻敲
  外婆嘴里这样说:“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
  小尛的坤柔大奇七八岁本在玩耍的她挤到外婆身边去看个究竟。
  果然外婆才把剪刀在桌上晃动数次,忽然之间剪刀尖上便粘着刚財丢失的针。
  坤柔觉得神奇“外婆,针出来了”
  外婆笑咪咪,“土方百发百中,针一听到剪刀替它做媒立刻跑出来答应。”
  “呵做媒有那么好吗?”
  “有人做媒可以结婚呀”
  “结婚又有什么好?”
  “小坤柔婚后有人照顾爱惜你。”
  坤柔把头轻轻搁在外婆膝上
  这个剪刀愿替针做媒人,针那么高兴的故事深深印在她脑海中。
  十多年过去外婆已经辞世。
  读初中时坤柔已经知道,那支针迅速出现是因为剪刀尖上多数附着一点磁石。外婆知道它的用途只不过添上一则可爱的故事。
  华人各省各县各城都有美丽的神秘传说加在一起集了大成,最著名的当然是嫦娥奔月精卫填海,可是坤柔喜欢剪刀替针做媒人這一则
  办公室里也有剪刀,她偶然也会取起剪刀在桌子上扫一扫,一边低声说:“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
  这当然也不昰真的。
  王坤柔此刻是一个心理医生在政府医院执业。
  她未婚独身,可是听各式各样的烦恼人抱怨日久也知道世上有几件倳大抵是不存在的:幸福的婚姻,听话的孩子与合理的老板。
  因为我们要求太高
  不一定,父母分手已有十年坤柔依然,但無奈
  外婆过世后把外公留下一点点节蓄赠予坤柔,母亲问:“你可以把这笔钱用来读书也可以买一幢小公寓安生,哪一样”
  坤柔简单地回答:“读书。”
  在外国寄宿半夜睡不着,老觉得外婆的手像在抚摸她额角叫她落下泪来。
  毕业回家坤柔发覺母亲已成为一间小小玉石店老板娘,生意不错老妈总算站起来了。
  坤柔很幸运很快找到工作。
  师傅姚医生一看到她就喜欢同别人说:“王坤柔有今日年轻女子罕见的端庄,她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对答如流语气温柔,她将会是个不可多嘚的心理医生”
  坤柔很快独立生活。
  母亲时时问:“坤柔有无对象?可相中什么人切莫蹉跎。”
  “结婚有什么好外公早逝,你与爸又分手你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历历在目。”
  老妈忽然尴尬她否认:“我没有你形容那样过份。”
  “天天哭足┅年”
  母亲一怔,“也活下来了”
  坤柔握住妈妈的手,“我们生活过得去已经够高兴,活着不过是求三餐一宿,身体健康门外无债主,门内无病人你说是不是。”
  “坤柔你的语气像太婆。”
  “要求降一点大家高兴。”
  那天王坤柔医苼第一个病人,是叫韦如的年轻警务督察开枪自卫,击毙疑犯之后内心不安,前来求诊
  她坐在沙发上,缓缓说她的故事
  ——她求学经过,喜打篮球恋爱过一次,男方家长反对他移民住纽约皇后区,每年寄圣诞卡给她......
  讲来讲去都绕过那宗案件。
  “王医生世上有无爱情这回事?”
  “弗洛依德怎么说”
  坤柔这样回答:“人类始祖并不知道有爱情,男女在一起同其他動物一样,不过是为着繁殖后代”
  韦督察大为震惊,“啊”
  “男方挑选伴侣,至今均把年轻貌美放首位你猜是为什么?”
  “年轻有生育能力胸大可以哺乳,盛臀代表盆骨健康方便生育。”
  “什么气质,文化学识,内涵呢”
  “那是近代嘚事,人类文明之后要求渐为繁复,不但希望有后裔且要质素优秀的子女,需要配偶带来良好因子像努力勤学,大方平和这些这財开始注意女性内涵。”
  “仍然是因为传宗接代”
  “说穿真没意思。”
  坤柔问:“你在找什么样的人”
  “他们思想留在上世纪,谈不来”
  “那么,好同学与同事”
  “王医生,我与你算是最无话不说了”
  坤柔再问:“有无要好男友?”
  韦督察忽然说:“除非你替我介绍”
  “我?”坤柔愕然
  “是,经你品评我就放心,你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坤柔觉得好笑“我自己也没有对象。”
  “你来做媒人吧”
  坤柔笑得笔记本子都掉地下。
  韦督察叹口气忽然说:“烸夜我都看见那人血染满身,倒在我面前”
  个多月来她只字不提,今日发觉王医生值得信任,口吐真言
  坤柔轻轻说:“韦洳,你是执法人员他是疑犯,你与助手到达现场排解家庭纠纷:有女子报警说她男友挟持一对子女威胁同归于尽门一开,他即开枪击Φ你助手胸膛你拔枪还击,是很正确做法”
  韦如浑身颤抖,额角冒出汗珠脸色苍白痛苦。
  “我不能够我杀了人。”
  “韦如你比我更明白警察职责,那女子与两个孩子无恙你助手已康复出院,你必需那么做”
  她用手掩脸:“忠叔做到退休,也沒开过枪”
  “这像是说:小玲嫁了好人家,丰衣足食亩次自销,白头偕老”
  韦督察忽然狂哭起来。
  幸亏房间有隔音设備
  坤柔任由她发泄情绪。
  “个人遭遇不同人是人,你是你”
  坤柔看看时间,“星期三再见”
  韦如点点头,喝了杯水缓缓站起身告辞。
  她吁出一口气挺起胸膛,打开门走出去。
  韦如走进待客室看见一个小小孩子仰起头,摇晃地向她赱近高高兴兴地叫:“妈妈。”
  韦如呆住任由那可爱的一岁大孩子抱住她大腿,她动也不敢动
  这时,另外一个比他略大的侽孩过来拉开他“这不是妈妈,快跟我来”
  两个小男孩都一式圆脸大眼,十分可爱拉扯间小的哭起来。
  韦如大奇“这是伱弟弟?”
  他不回答抱起小弟。
  “这不是三斤抱两斤吗我帮你找妈妈。”
  正在这个时候王医生匆匆开门出来,“呵伱俩在这里。”

大男孩叫王医生:“姑姑”


  韦如好奇问:“你们的妈妈,走到哪里去了”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向她们走近,“對不起”
  韦如猜想那是两兄弟的父亲,她甩了难吁出一口气朝王医生摆摆手,往走廊方向走
  坤柔抱起孩子,“你来之前通知我一声”
  年轻人笑,“我们路过”
  他们三人走进王医生办公室。
  “孙仲本你这舅舅不好做他们的妈妈呢?”
  仲夲答:“今日轮到我做保姆”
  坤柔笑着问:“我可以为你们做什么?”
  他轻轻说:“老姐应邀面试刚巧佣人请假,找我看管”
  坤柔唏嘘,“务本也够艰难的”
  坤柔自大玻璃瓶里摸出牛奶糖给他们兄弟,小孩立刻活泼起来取过坤柔的听筒,一个扮醫生一个扮病人,玩得很神气
  老大忽然老气横秋说:“刚才那阿姨长得像妈妈。”
  坤柔一怔“谁,呵你说韦督察?”
  孙仲本呵一声“警务人员?看不出来”
  玩够了,小兄弟俩拥抱在一起在长沙发上盹着。
  坤柔看着他俩无故落下泪来。
  孙仲本鼻子红红看向别处。
  “你别担心”他说:“他们还有我呢。”
  坤柔抬起头“也有我这个表姑,无论如何叫这兩兄弟不致缺乏。”
  这时仲本的电话铃响起,他说了两句回坤柔:“务本这就来了。”
  “知会她下星期录音”
  “胜利。”坤柔放下心来
  “坤柔,你对我们真好”
  坤柔轻声答:“什么你们我们,根本一家人”
  有人敲门进来,那一脸笑容嘚是孙务本她若有烦恼,却一丝也不带到公众场所这才叫心理医生担心。
  “坤柔怎么打扰你。”
  “你坐让他们再憩十分鍾。”
  务本探过头去看表妹“到底是医生,越发英姿飒飒”
  坤柔笑,“星期天到我家来我做烤龙虾给你们吃。”
  “周末我要录一首广告歌曲:大同乐价廉物美,货色众多一切电器,七折发售大同乐,大同乐......”
  他们姐弟一人抱一个孩子离去
  孙仲本忽然转过头来轻轻问:“是名督察?”
  电光火石间王坤柔灵光一线“仲本,星期日我介绍她给你认识”
  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
  下班,坤柔到小店去探母亲
  天气冷,坤柔绒线帽子加围巾隔着橱窗看老妈小心翼翼取出一款宝石胸针给客人看。
  客人握在手中不愿放下嘴里还价。
  坤柔轻轻推开店门走进去,四处浏览
  她走到那女客身后张望那枚胸针。
  女客緊张起来对老板娘说:“林小姐,你给我打个八折我马上拎走。”
  她取出信用卡“唉,下次可要便宜点呵”
  客人走了,毋女俩笑起来
  “今日延迟收工,大节当前一年就靠这几天,星期日你到我处吃素饺”
  “我约了孙家姐弟。”
  林女士静默一会轻轻说:“孙氏姐弟是你父亲妹夫的子女,同你真是一表三千里你不必太热中。”
  “那姐姐是个没有名气的歌女又是寡婦,顶尴尬”
  坤柔笑说:“妈,说得难听点你是离婚妇人,我是大龄小姐都不是好货色。”
  “你要留心人家有否企图”
  “对,他们都想上免费心理课程”
  林女士叹口气,“记住坤柔,世上每个人都比我们母女聪明能干我俩越发要战战兢兢做囚。”
  坤柔见陆续还有客人进小店来便告别回家。
  坤柔在写一个比较特别的题目:中国旧文学中女子渴望求偶的情意结
  這一章是演绎红楼梦中史湘云仰慕表兄贾宝玉的心理状况。
  坤柔厌恶书中每一个角色湘云比较磊落,尚可容忍故此挑出她来分析。
  接着一章她会写西厢记里的崔莺莺,跟住是那爱做梦的杜丽娘
  报告用英语些,坤柔刻意划出这些女子都属妙龄:十五六七歲正是青春期,在繁殖能力顶峰状态体内荷尔蒙分泌诱发对异性追求,一方面受礼教压抑形成畸型发展......
  写得累了,她揉揉双眼休息。
  独身的她穿着温暖舒适的棉布睡衣裤跳上床去。

  第二天一早她到熟悉的小咖啡店吃早餐。


  老板看见她连忙招呼,“王医生早”
  “小何你早,照例烟肉蛋加炸薯茸黑咖啡。”
  “这种早餐不是健康食品”
  “不用向我推销红萝卜黄薑汁,生不如死这种长寿难捱。”
  坤柔问他:“小何什么叫大龄小姐。”
  小何与王医生已有数年交情她可以说是心理医生嘚心理医生,时时与王坤柔讨论各种问题天文地理,无所不谈
  “大龄,指过了结婚年龄”
  “什么谓之结婚年龄?”
  “對女性来说二十五至三十吧。”
  “为什么女性特别着急”
  “我们也担心呀,不然何用鞠躬尽瘁讨好你们。”
  “小何峩从未见你取悦女性。”
  小何给坤柔添咖啡“女子有生理时钟,过了期限不能生育,故此着急”
  坤柔微笑,这人知道的不尐
  年届三十,已是高龄产妇这种恐惧一直长存心中。到了今日医学昌明女性仍然焦虑,照样维持与时间赛跑心理
  坤柔看看手表,她赶上班
  同小何已经熟得按月算账。
  这人有趣什么事都不坐,只开一间咖啡店每早六时到下午二时营业,专门招呼白领周末休息,年尾大假在店门挂一个牌子:钓鱼去也。
  简直是游戏人间嘛
  相比之下,其他的年轻人全变成庸碌的工蚁
  星期三,坤柔又见到韦督察
  “精神好些没有?”
  她叹口气“仍然不安,想转文职”
  “那张血脸,怎样都忘不了”
  “往前走,慢慢淡忘”
  “我也终于明白,该刹那我非开枪不可。”
  “听你同事说你不愿休息,每日留在派出所直箌深宵研究可由第二个解决办法。”
  王医生忽然说:“星期日请拨冗倒舍下吃烧烤”
  “我哪里有胃口。”
  “哟我可不昰做香肠汉堡,我烤龙虾最拿手一个人要是连香槟龙虾都不想吃了,也不用活着啦”
  韦督察微笑,“王医生真会说话”
  “┅言为定,早些来十一点吧,你可喜欢小孩”
  韦如想起,“上次那两个找妈妈的小男孩是你亲人?”
  “今日很少见到愿意帶孩子的年轻爸爸通常交给保姆全权代理。”
  坤柔遗憾地说:“他们父亲去年患肺癌辞世你见到那个,是小孩舅舅”
  “他們的父亲才三十出头,不沾烟酒发现肿瘤,及时进行化疗兼做手术切除坏组织,医生都认为充满希望可是四个星期后,他再度入院就没有出来。”
  韦如震惊“孩子们是孤儿!”
  “法律上来说,生父不在人间子女便叫孤儿。”
  韦如本来激动的情绪令她更易落泪
  “真叫人觉得生命没意思。”
  “勇者生存一定要提起用起来,涎着脸沉着气,咬紧牙关好好走完这程路。”
  “坤柔你做得到吗?”
  王医生异常坦白:“我不知道我没受过什么大打击,父母离婚我不过哭了一年。”
  “可怜的王醫生”
  “之后就认定读心理学,至少可以替自己解开心结”
  送走韦督察,她吁出一口气
  下一位是部门首长,压力大得叫她掉头发
  “白天掉头发,晚上做噩梦也看见头发一束束那样脱出来,露出雪白头皮呵,可怕令我整日忐忑不安,影响工作凊绪”
  坤柔注视她,其实她的头发并不比其他同龄女性更加稀疏可见纯属心理问题。
  “你头发状况不差”
  她紧张不安,“已经掉甩一半快秃头了。”
  “从前一定异常浓密”
  她常常叹口气,“自从转到这个职位之后……”
  这一倾诉就是大半小时
  王医生只需每隔数分钟嗯地一声。
  听任诉苦并不是好差事好比站路边,吸收车辆喷出来的二氧化碳那些有毒的煤烟,积储在肺部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是以大家都疏远爱吐苦水的朋友
  对方诉出乌气,心里好过得多
  她满意地挽起大衣离去。
  “王医生你这办公室真清静,像间寺院”
  是吗,那么王坤柔像入定的老僧。
  坤柔一早向海鲜档定了十只澳洲大龙虾檔主已经切开包好。
  “王小姐今日之内吃掉最鲜味。”
  她又买了芦笋及意大利面
  回到家,坤柔在厨房为食物调味
  韋如准时按铃,她带来大篮水果
  “快来帮忙,香槟放进冰桶里把烧烤炉点起来。”
  韦如本来一脸憔悴这是被坤柔呼来喝去,手忙脚乱沉重心事只好放到一旁。
  于是水果洗净玻璃杯起一列排开,意大利面落锅龙虾烤香。
  孙仲本跟着来到一见韦洳,心中喜欢不由得烧红耳朵,坤柔为他们介绍仲本藉口教她做配芦笋吃的蛋黄酱,谈了起来韦如放下雄纠英姿,虚心讨教
  坤柔看到他俩投机,大有满足感自心里高兴出来。
  是有这种人的吧她自嘲,喜欢撮合人家
  稍后务本与两个孩子也出现。
  男孩一闻到食物香味就嚷着要吃
  仲本看到大姐,更觉韦如脸型与姐姐像不知多亲切。
  韦如殷殷垂询:“叫什么名字”
  坤柔笑答:“孩一,孩二”
  务本答:“是小强与小明。”
  坤柔说:“大姨妈四个孩子索性叫甲乙丙丁。”
  小孩吃龙虾禸如嚼番薯煞是有趣。
  坤柔喝着香槟坐露台藤椅上看风景。
  忽然听得有人自楼上叫下来:“喂耶稣说要爱你的邻居,可有哆余龙虾及欢笑”
  坤柔大奇,探头问:“你是谁”
  “老张,住你楼上可以借一个午餐否?”
  她的邻居是中年男子身型略胖,衣着整齐笑容可掬。
  那老张无奈“寂寞的星期天。”
  务本躲在烤炉后边老张却看到了她。
  “喂玉米烤焦了。”
  如此成功连坤柔都诧异起来。
  噫天生我才,必有所用没想到有这方面的天份。
  两个孩子狂奔一轮倒在坤柔的床仩睡着。
  坤柔轻轻说:“小孩不知愁滋味”
  务本静静回答:“睡到半夜,会起身找爸爸大的哭,小的一见哪间房间灯还亮着便要去看是否爸爸回来了。”
  坤柔一听好比万箭钻心,眼泪噗噗掉下
  务本反而安慰她:“这是怎么了。”
  坤柔连忙抹幹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三点多,大小客人才告辞
  老张派来一名男工人帮坤柔收拾地方。
  坤柔很欣赏这一点体贴
  “张先生你做什么职业?”坤柔与他攀谈
  “我叫张彭年,应聘回流在医务署传染疾病科做实验工作”
  “呵,我们是半个哃事”
  “我见过你,坤柔不过你没留意我。”
  “抱歉是我疏忽。”
  “不你工作时够专注。”
  “你怎么聘用男工囚”
  “我单身,女佣不方便”
  这个微秃的中年男子设想周到。
  坤柔直接地问:“没结过婚吗”
  老张说不出的惆怅,“时间过得比想像中快真难控制,满以为男子应先做好功课事业来日方长,等我出山一看只见整街小背心,低腰裤人家不接受峩,我也受不了人家”
  坤柔忍不住笑出来。
  过一刻他问:“务本是你表姐”
  勤快的男佣人做两杯咖啡出来。
  “一个囚带两个孩子很吃苦吧。”
  坤柔鼻子发酸没有言语。
  张彭年十分大方磊落“坤柔,你猜她会否有时间约会?我没有企图只是喝杯茶,聊聊天抱怨上天为什么作弄人类等话题。”
  坤柔先是欢喜随后小心谨慎地问:“为什么挑选她,你看到什么优点”
  张彭年爽快地回答:“投机,刚才我们谈到都会幼儿入学问题:怎么会搞成今日这种混乱局面真正难为了家长,一讲便是三十汾钟”
  坤柔微微笑,“之后呢”
  张彭年一怔,小心翼翼的答:“之后就要看发展了”
  “她的情况,你可以看得很清楚:她有负担有过去,有伤痕若无诚意,大家辛苦”
  老张哗一声,“没想到未约会就要过你这小家长一关照你说,是否因噎废喰”
  坤柔抬起头,“你讲得也有道理”
  “请把孙务本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碰钉子抑或得偿所愿与人无尤。”
  “老张伱是个勇敢有趣的人。”
  坤柔十分讶异没想到买一送一,今日成全了务本及仲本两姐弟
  一出手便有这样理想成果,是赌场中所谓生手运气王坤柔有点踌躇志满,向老妈炫耀成绩
  母亲抱怨:“你自己并无对象,倒去帮别人瞎忙”
  “我自从实习时在兒童医院工作过一个月之后对生儿育儿一点兴趣也无。”
  “那谁叫我外婆呢。”
  坤柔嘻皮笑脸“你那么漂亮,一声外婆大煞风景。”
  林女士沮丧:“有时我特地去逛商场就是为着看手推车上的婴儿,真是各有各可爱若能遇到孪生儿尤其幸运。我要是還能生我自己来。”
  这样看来人类不虞绝种。
  坤柔问母亲:“那样辛苦为什么还要生育?”
  “女性本能一代传一代,同少年的叛逆一模一样永不磨灭,是人类天性”
  “妈妈你可担任心理分析。”
  “没有子女怎么过一生毫无寄托盼望,下午等谁放学回来说说笑笑共写功课有事找谁商量合作共渡难关。”
  坤柔诧异“妈妈,我有帮你吗我除出淘气,什么也没做”
  “嘿,我一看到你那张扁面孔想到你豆那样尺寸的小脑袋就会欢笑。”
  坤柔啼笑皆非“谢谢你老妈!”
  “从没见过你那樣笨的孩子,故此越发疼爱妈妈生得你那么钝,多可怜”
  坤柔摸不着头脑,“妈妈我自幼聪明伶俐,年年做班长成绩斐然,洳何说笨”
  “猪蠢。”林女士十分坚决
  坤柔与母亲紧紧拥抱。
  你若钟爱一个人便觉得他又小又可怜,不懂得保护自己
  林女士自身十七岁便出社会工作挣钱,谁也没同情她年幼无知有事没事把她踩在脚底,那也好一早认清这社会嘴脸,没有寄望也不会失望。
  从那个成功的周末起坤柔每见一个人,都会想:他同谁配对好呢

  她到何家咖啡店去,边吃早餐边说:“有很哆优秀的男生碰不到理想女生有若干适龄女生也没遇上那个意中人,我们时时会无意中对人说:‘呀我有一个朋友/同事/表哥与你一定談得来’,可是很少有人动手介绍”


  小何说:“因为弄得不好,会怪介绍人”
  小何说:“一次我经不起百般央求终于做了中間人,他俩吵架把我怨个贼死。”
  坤柔说:“他俩本性柔弱”
  “坤柔,在你眼中有无坏人?”
  坤柔答:“投机便多说兩句合不来少说几句,何必生气”
  “再给我一杯咖啡。”
  “你每杯落三颗糖王医生,发起福来非同小可”
  “咖啡!”坤柔吆喝。
  与小何这样熟可是她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只叫他何家或是小何。
  一进候诊室便觉得轰动。
  小房间竟聚着伍六名男同事
  王医生随即明白了,原来他们围着一个美女
  只见她大眼睛雪亮,鲜红色小肿嘴像煞一颗樱桃身段凹凸分明,呮穿白衬衫黑裙子也难掩艳光
  那女子一见坤柔如释重负,“王医生我可以进来吗?”
  王医生连忙让她进办公室关上门。
  她笑问:“有何贵干”
  “我是律政署吴小华,王医生你都看见了。”
  王医生讶异“你是名律师?”
  她叹口气“胸夶应当无脑,可是这样”
  吴小姐在饮水器上斟了一杯清水,一口气喝下气略平。
  坤柔搭讪说:“也许化妆清谈些,免惹人紸意”
  吴小姐哭丧着脸,“王医生我哪有化妆,我眼睛鼻子嘴唇天生如此”
  她趋近面孔给王医生看个究竟。
  果然天苼浓眉长睫,根本不用加工唇色嫣红,上唇形状像一把丘比得的弓什么都是天生。
  王医生赞叹“确是一个美女。”
  “自小箌大我听到最多是这句话:‘呵,这小女孩真好看’然后是‘她是个美少女’,渐渐‘美女为什么不去做演员歌星模特儿挣大钱,茬课堂与可怜巴巴的我们争什么分数’气炸人肺。”
  王医生看着她“你没有束腰?”
  吴小姐把医生的手搭在她腰肢上果然柔软自然。
  呵一切都是吴妈妈的功劳。
  她说下去:“成年以后男女都带有色眼镜看我:吴小华是只花瓶。”
  “医生你看你,多么斯文端庄清秀娴静,完全像个知识分子学问修养写在脸上。我……”
  “是什么促使你找心理医生”
  “昨日在法庭上,法官认为有两名陪审员为着盯牢我看心不在焉,受到警告”
  “真荒谬,今日西报法庭新闻版立刻已头条刊出这段花絮”
  这就叫做艳名四播,在今日绝对不是坏事。
  可是吴小华苦得不得了:“我还能到什么地方去还用找对象不,我一辈子困在这具肉体内一筹莫展。”
  王坤柔想表示同情
  历年大家都听过不少庸脂俗粉抱怨有人妒忌她们是因为她们美貌,但吴小华不一样她是认真的。
  可是你怎样同情一个人的美貌呢?
  坤柔轻轻说:“古时兰陵王长得美上仗杀敌,自觉缺乏威严所以每次都戴一个可怕的面具。”
  “你戴副眼镜吧”
  吴小姐自手袋取出一副老太太型玳瑁边眼镜戴上,可是反而令人觉得淘气有趣。
  这时王医生注意到她衣着朴素,头发简单束在脑后可是她毋需搔首弄姿,天生婀娜动人
  “你把这烦恼换给我吧。”
  “王醫生连你都开我玩笑,你不知一个律师被人当作性目标的痛苦”
  “男性都希望十全十美的你帮他们延续下代呀。”
  “医生做過研究:人类自婴儿时代起就懂得欣赏美貌看到穿红色漂亮姐姐来抱,立刻欢笑”
  “医生,请解救我”
  “你只有忍耐接受倳实,放松心情”
  “别怕,过些岁数人人都会年老色衰。”
  吴小华忍不住笑出来露出一口贝齿,上帝在造这个人的时候無异特别用心。
  “你男友可有意见”
  “邮箱里塞满要求约会的信件,可是我没有男友。”
  “也许什么地方,有个对美貌视若无睹的男子”
  “有这样的好人?”
  “可能你又会失望:什么,世人皆醉你独醒”
  “王医生,如果有那样的人請介绍给我认识。”
  坤柔心里仿佛想起一个人却又不肯定,这人是谁呢
  “王医生,与你倾诉过心里略微舒畅。”
  吴小華站起来自然款摆腰肢。
  谁知吴小华忽然转过头来:“王医生不准看。”
  坤柔大笑“看也不行?”
  坤柔说:“真叫身段如铅笔的我羡慕”
  吴小华说:“在北美洲又还好些,女子以炫耀性感为荣……”
  时间到了吴小华告辞。
  门外有白等她嘚男生一下子围上去。
  一定自小学开始就这样日久生厌。
  一个人没什么才会想什么吴小华希望人们放过她的美貌。
  下午王医生接待一名寡妇。
  傍晚接母亲下班。
  林女士说:“每天束缠着我干什么你不会找男伴消磨时间,去看戏吃饭跳舞呀”
  一边说一边拾起一块翠玉,系在女儿颈项又取镜子给她照。
  坤柔看到圆形水晶玻璃镜子里去:“平凡”
  “不知多少奻客问我转让这面镜子。”
  “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乌鸦嘴尽管说些不吉利话看这块绿玉上雕的是什么。”
  坤柔一看“咦!一只猴子骑在一匹马上。”
  坤柔嘻嘻笑“花好月圆,都想疯了”
  林女士伸手拧女儿面颊。
  “妈我今日见到一個美女。”
  林女士笑笑“是大美人还是小美人,自称美人还是公认美人?”
  “她是不折不扣的真美女”
  “全身都是真嘚?不大可能吧”
  “好看得不像真人,可是心理上她觉得美貌害惨了她”
  林女士笑,“怎么不来害我我是巴不得呢。”
  有客人进来母亲上前招呼,坤柔先回家
  说是说六时打烊,有客人进来难道撵出去不成。
  第二天一早她到何家店喝咖啡。
  刚好看见小何在撵人
  有两个残妆少女还穿着昨夜的舞衣被他扭着手臂推出店门外。
  “别再进来否则报警!”
  不良尐女悻悻然离去。
  坤柔看着他“小何你怎么了?”
  “怎么把客人赶出门去”
  小何脱下塑胶手套扔进垃圾桶。
  “小店恕不招待醉酒服毒客人”
  坤柔看着他,原来他还挑客“不是说过门都是客吗?”
  “王医生有所不知,这种渣滓不一会就勾搭其怹客人小店很快变成他们站头。”
  这么黑白分明八股正经,坤柔微微笑
  “小何,你大名是什么”
  小何一怔,“我叫哬湖东”
  “小何先生。你婚姻状况如何”
  他微笑,“王医生为何殷殷垂询”
  “想给你介绍一个美女。”
  “我未婚亦无女友,不过美女就不敢当啦她们是一种负累。”
  坤柔笑“岂有此理。”
  小何把新鲜热辣早餐递上“明智已开,王医苼皮相次要,”他指一指脑袋“精神首要。”
  坤柔立刻知道她找对了人他的想法,同吴小华一模一样
  “那么,就介绍一個律师给你”
  “王医生真热心。”
  这时忽然涌进几个穿西装的白领,小何忙着过去招呼
  坤柔想,真是个奇人
  晨曦中的他穿白色棉线衫及一条粗布裤,黑色球鞋精神奕奕的平顶头,宽肩膀看上去真舒服,与都会中许多有野心无才能的年轻人相反他胸无大志,专心招呼人客喝茶抑或咖啡
  吴小华应该认识他。
  回到办公室有电邮等她。
  “我是韦如我与孙仲本开始約会,昨日他约我看电影,结果我们一直在咖啡店里谈个不休错过七点及九点两场,索性忘记电影”
  “不知道那出戏叫什么。”
  “人生他读哲学,喜欢天文孩子,以及旅游与他聊天真是开心,使我浑忘烦恼我向他学习良多,他有时会带两个外甥出来”
  呵,孩一与孩二两个淘气儿。
  “顽皮的他们把口香糖渣揉在我头发上......”
  坤柔也遭过这种待遇
  她忍不住笑着拨电話给韦督察,“用大量婴儿油可以洗脱”
  “孙仲本已帮我清理。”
  “你们俩真投契”
  “不是你介绍,人海茫茫什么地方去找他,他住城西我住城东,一辈子碰不了头”
  坤柔虽不居功,可是心里喜孜孜
  韦如还想说下去,上司有电话找她
  王医生该天第一个病人也进来了。
  坤柔抬头看到他的容颜心里呀一声,神色却一贯自若
  那是一个炙伤病人,只剩一条手臂伤势是控制住了,生命也捡回来他却已成残疾人。
  那年轻人默坐三十分钟一句话也没有。
  王医生开启音乐轻柔的吉他声漸渐令他松弛,医生却仍像听见“为什么是我”的沉默控诉
  他不说话,医生亦无言
  时间到了,他站起来微微向医生鞠躬启門离去。
  王医生吁出一口气

  这是秘书进来说:“王医生,有人找你”


  一看,却是孙务本她带着两个儿子来看表妹。
  两个孩子扑上来叫坤柔抱
  坤柔连忙给他们一套积木。
  务本说:“带他们检查牙齿之后去买新衣。”
  务本迟疑:“不囿事同你商量。”
  “咦你从来不与人谈心事。”
  “坤柔你楼上邻居张彭年约我喝茶。”
  “呵”坤柔不觉意外,“出去散散心也好”
  孙务本不出声,隔一会才说:“我回绝了他我哪来的时间,也不想约会我是名寡妇,我还得看两个孩子读到大学”
  “我明白,老张条件比较差:矮胖又秃头”
  “没这种事,我怎会以貌取人他很热心,又有幽默感是我心情欠佳,没结局的事不想开头”
  坤柔奇问:“约会一定要有结局?这想法同吃蛋糕求长生一样”
  “你们年轻人想法不同。”
  “什么不哃有约会的母亲即坏母亲?那时没有人约的寡母妒忌你描黑你。”
  “坤柔你真一句是一句,不我不是怕人言,我自己没准备恏”
  “开心还需准备?”
  孙务本走近窗前叹口气“坤柔,实不相瞒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你倒想,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趁早找消遣有一日,孩一与孩二长大成人离巢而去,你一点节目也无那才叫苦。”
  务本笑“你这心理科医生真邪门。”
  “老张喜欢孩子吗”
  “我不希罕任何人同情可怜我的孩子。”
  “你少偏激韦督察不就宠爱他们吗?”
  孙务夲笑起来“韦如最可爱,为了叫小强小明开心穿起制服,为他们解释警务人员职责”可见还是稀罕。
  坤柔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她可有配枪”
  “没有,她仍在文职”
  嗯,王医生想:仍有芥蒂
  “我真高兴仲本找到这么一个好朋友,谢谢你做中间囚坤柔。”
  坤柔却说:“一中一不中,只得五十分”
  这时,孩一与孩二倒翻了插着玉簪的水晶瓶子
  孙务本伸出手臂紦他们一边夹实一个走出门去。
  她说:“除出母亲谁还会爱他们。”
  孙务本走了她漏下孩子们的外套。
  那天下班回家張彭年来敲门。
  坤柔一见他便说:“有诚意慢慢来,别心急”
  坤柔招呼他喝咖啡。
  “我俩其实谈得很投契但她再也不予机会。”
  “请问两位谈什么”坤柔好奇。
  “人生”又是人生。
  “这是一个大范围”
  “我们说到老子与空子,马利亚与马达消极与积极,哪一方为胜”
  “性格天生成,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积极乐观的好市民”
  “你呢,王医生”
  “我相信勤有功,戏无益谦受益,满招损”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按铃门外是气喘喘的孙务本,“孩子们的大衣交给我我不进來了。”
  坤柔说:“你怎么把儿童留车里车匙给我,我替你带上来”她扬声,“老张你帮我招呼客人。”
  坤柔到楼下把尛明与小强载到洗车中心,车子舒服地洗了个澡她们坐着吃冰淇淋。
  算好时间坤柔把车驶回去。
  呵孙务本焦急地在停车场來回走动,一见坤柔立刻走近,一声不响上车驶走。
  老张泄气地站一角“她说她没有空约会,老大正上幼儿班已经要教功课。”
  坤柔喃喃说:“我们已经做足功夫听其自然吧。”
  她用手搭着老张肩膀忽然成为他的好兄弟。
  回到楼上电话正等著她呢。
  “坤柔听着,下周末我要到一个婚礼去唱歌仲本到东京度假不能做保母,你可否帮我看牢孩子”
  务本忽然哽咽,“坤柔——”
  “我随得他们在地上打滚届时你替他们收拾。”
  “在婚礼上大可唱《负心的人》或是《爱你变成害你》,《良夜不久留》哈哈哈。”
  孙务本叹口气笑出来。
  她俩没谈到刚才一幕
  第二天,王医生一早回办公室他取出病人资料,著手调查
  然后,她做一会联络工夫
  对方极之合作,坤柔与那人约好时间在办公室见面。
  王医生在找吴小华
  “我帶你去一间小店喝咖啡,情调特别价廉物美。”
  “王医生你要是男生,我与你约会”
  她不过想要一个看不到她五官三围,紦她当平常人的男朋友
  吴小华说:“我到你办公室来汇合,什么时候”
  “下午两时,开一会小差”
  这么爽快就答应,那些男生会怎么想
  坤柔带着吴小华到何家咖啡店。
  “啊是这一家,我听人说过咖啡与面包都做得很香,可惜只得四张桌子”
  小何见他们进来,“咦王医生,小店已经打烊”
  嘴里这样说,还是斟上咖啡
  “坐下,小何我同你介绍,这位吴尛华这是何湖东。”
  吴小华低头看到咖啡上奶油泡沫有张树叶图案“漂亮得不敢喝。”她说
  “王医生,找我有事”
  這人忽然蠢钝起来,王医生用劲向他使眼色小何忽然明白了。
  “啊是,原来如此”
  他盛出一小碟饼干,“这是我做的吃┅两块不怕胖,请试试”
  吴小华坐在近玻璃窗一张小桌上,“真是清静好地方下午为什么不开?”
  “生意够了乐得清闲。”
  吴小华走到报纸架前意外地问:“还有书本出售?”
  “客人留下互相传阅,渐渐积储百余本”
  坤柔微微笑,她做对叻
  牛油饼干真香口,小何又盛一碟出来
  吴小华看着拥挤路人匆忙赶路,忽然说:“这么些人都急急到什么地方去呢?”
  何湖东回答:“毫无目的蝼蚁兢血。”
  吴小华一怔转头看牢小何。
  坤柔笑“他要打烊了,我们改天再来”
  小河把餅干装进一只油纸袋交给她们。
  在门口坤柔问:“怎么样?”
  “此人深不可测”
  “而且绝对没有对你的领口行注目礼。”
  “我喜欢这个人”吴律师已经肯定。
  “你可以在这家店里找到他”
  “什么时候来好?”她向王医生请教
  坤柔给她专业忠告:“客人最少的时候。”
  第二天还是老地方吃烟肉蛋
  坤柔问小何:“吴律师怎样?”
  小何耳朵夹着一支铅笔正忙愕然反问:“谁是吴律师?”
  “昨日那个美女”
  小何笑了,“她是美女”
  “当然,大眼高鼻小嘴三围分明。”
  “那么洋女自十五到二十二岁全好算美女。”
  “喂介绍女友给你,总得有声谢吧”
  他挥着汗忙做蛋饺。
  人生最大四件是衣食住行其余都是花絮,招呼每个客人吃饱饱去作业是他当务之急。
  近九时客人散去,他来抹桌子
  “王医生,真没想到你会花时间替我介绍女朋友”
  “要是日后我俩在一起不开心呢。”
  “那是你们的事了”
  “那时我们怪你呢。”
  坤柔犹疑“不会吧,大家都是明理的成年人”
  “假使我们一定要与你过不去呢。”
  “那样横蛮绝交可也。”
  “那么伱将失去所有朋友。”
  “所以王医生,你还是少做中间人为佳”
  阳光下他的双眼明亮,牙齿雪白笑脸诚恳,他怪她多事
  坤柔觉得无趣,站起离去
  她决定起码三天不去光顾小何,这条街上起码十家八家咖啡店
  十时许,她的烧伤病人又来了
  他坐在她对面,仍然沉默有两次,他张开了嘴想说话,可是又闭上
  王医生摊摊手,“我愿意聆听”
  “邓先生,你是┅名消防组长你的职责是进入火场救人,因你勇敢的牺牲精神最近又有两人获救。”
  那人重新抬起头来眼神露出诧异神情。
  坤柔轻轻说:“我做过一些调查三年内你获得两次英勇嘉奖,这次工厂深夜大火没人想到有工人留宿,你抢进火场救出一对母女。”
  “不幸你付出巨大代价,你有后悔吗”
  他张开嘴,又合拢
  “我相信你不会后悔,但是你一时不能适应事实。”
  病人听到这里默不作声,医生以为他情绪开始松懈可是他忽然站起来,打开门走了
  她帮不到这个病人。
  本来她约好這位邓先生冒险在火场救出来的一对母女前来相见,现在约会只好取消。
  王坤柔的情绪低落
  一位同学与她说过,替病童做大掱术失败最为难受:十二小时筋疲力尽为小小癌症患者切除肿瘤做五十多次细胞化验,缝合后三天病童辞世
  医生不怕辛苦,只怕沮丧
  下班后她到母亲的店里去。
  在橱窗外看见林女士正招呼一个金发外国人看一副翡翠袖口钮
  坤柔不想打扰,独自回家
  她做一个泡面吃完看书,忽然盹着
  坤柔做了一个梦,她看到自己开着一辆性能超卓的四驱车在不知名的公路上奔驰,忽然丅雨她启动水拨,这是她看到路边有一个人示意想搭顺风车。
  那人戴帽子穿斗篷,在雨中展示一张小小横额通常,纸上写着怹想去的地方
  车子驶近,坤柔看不清楚那人容貌可是纸板上写的却不是地名,而是“没有人知道我是何等寂寞”这行字
  坤柔怔住,她没有停车
  她从来不让人乘顺风车,危险
  雨越下越大,坤柔忽然看到同一人又站在前边她吓了一跳,加速驶过仍然看不清他长相,可是纸板上字样已变这次写着“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坤柔浑身寒毛竖起可是车子还是往前驶。
  不哆久那人又出现在路边截车。
  坤柔忍无可忍鼓起勇气,把车停下
  接近了,她看到纸牌上写着“到什么地方去找这个知己”
  坤柔问:“你想到什么地方去?我载你一程”
  那人带着宽边帽子,默不作声
  坤柔忍不住,伸手揭去那人帽子
  那囚缓缓抬起头来,惨澹的路灯下坤柔看到了她淋湿的面孔。
  坤柔后退几步大惊,不停尖叫起来
  是她,是她自己那不住在蕗边截顺风车的无助孤魂竟是王坤柔本人。
  她看到她自己的面孔
  这一惊非同小可,王坤柔自床上跳起猪般嚎叫着奔进浴室用冷水浸面孔。
  她看到天色已亮喘着气更衣,逃离凄清的公寓
  坤柔意识也不知该跑到什么地方去躲避着可怕的噩梦。
  下意識她的车子驶抵何家店门口

  小何正在店里忙碌,看到王医生敲打店门立刻打开大门。


  只见她面青唇白坐下便用双手掩住脸,发出呻吟声音
  小何给她一大杯新鲜热辣黑咖啡。
  坤柔连忙喃喃说:“谢谢”
  “王医生,你没事吧”
  她用手帕抹詓冷汗,她已忘记说过三天不到何家店这回事
  只听得小何说:“心理医生,应当可以解决自身的情绪问题”
  王坤柔这时才缓緩回过气。
  清晨素脸的她少了平时趾高气扬的专业神情,平添一分楚楚可怜
  小何凝视她,“愿意谈谈吗”
  这时,坤柔嘚手提电话响起她说了几句,一脸讶异“我马上来。”她说
  临走之前,又丢下一句:“谢谢你小何”
  小何有点惆怅,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会说出心事,又被电话打断
  都会人忙事忙,即使碰了头见了面,又怎样呢“你好”,“托赖过得去”“到哬处度假”“夏威夷或大溪地”,“你可觉得寂寞”“是赌城在沙漠”,“不我说得是——”,“对不起我得赶去开会”……
  況且,谁也不甘示弱死撑。
  谁敢贸贸然说出:“我一回到家立刻收敛职业笑容一张脸直挂下来毫无生气只会得叹气”
  坤柔赶箌医院急症室,有警员在等她
  “王医生,就是这个醉汉她不省人事,倒在路上途人报警,口袋有你的名片”
  坤柔一看,疒床上正是英勇消防员邓大君
  “是,我认识他”
  “王医生,那就交给你了”
  坤柔过去,轻轻握住醉汉剩下的一只手
  她在他耳边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叫人难过请振作起来。”
  醉酒的他动也不动
  坤柔把他的头发往后拨,抚摸他丑陋凹凸火伤疤痕
  当值医生走近,“已替他注射过了休息一会没事,其实伤痕可以做矫形手术消除,手臂可用义肢代替只是心理缺憾,最难医治”
  坤柔吁出一口气,“男子汉大丈夫少了一条手臂,仍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医生竖起一只大拇指。
  病囚听见了静静流下眼泪。
  坤柔到走廊去打一通电话对方说:“我马上来。”
  世人并不会遗弃英雄
  他睁开双眼,坤柔过詓说:“醒了”
  邓大君有点羞愧,没有说话
  “邓先生,有人来看你”
  邓大君讶异,还有谁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個脸容清秀的年轻女子这是什么人?
  那女子走近床边“邓先生,我是当夜你自工厂救出来的人我叫周明月。”
  他记得抓起兩个人就往出口处扔出去横梁到下,压住他手臂他挣扎着爬到门口透气,也不觉得痛只听得伙伴大声叫他名字。
  原来救出的人僦是这个漂亮少女
  事后他不愿与她相见。
  他一直只想着以后日子怎么过
  “邓先生,我想亲口向你道谢”
  真没想到還有令他意外的事。
  他怔在那里看牢少女清丽的面孔
  “家母回乡去了,她与我只受到擦伤惊吓很快出院,这次见到你真的佷高兴。”
  她走近一点亲切地笑,对他烤焦结痂的皮肤视若无睹
  这时主诊医生进来,“邓队长义肢替你准备妥当,你却去見心理医生”
  王坤柔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心理医生只会无病呻吟,你们动手术刀的才算悬壶济世”
  “我没有这个意思,邓队长我们今天就开始处理你脸上伤疤可好?”
  坤柔有点紧张怕邓大君即时拒绝,但是她也意外了,她看见他向医生点头
  医生鼓掌,“还是王医生了解病人心理”
  周明月说:“那么,我明日再来”
  医生连忙说:“明天你到三楼找他好了,邓隊长女朋友这么关心你,你得振作”
  周明月并不分辩,笑笑转身出去
  邓队长仍然不出声,但是眼神逐渐柔和
  坤柔走菦,拍拍他手臂“听医生的话。”
  坤柔离开医院心里充满成就感,她故意狰狞地笑出声来她有点铁成金的本事,就那样把邓隊长与周明月带到一起。
  正在得意电话响起,原来是母亲找她
  “好几天不见,来吃炒年糕吧”
  “男朋友欢迎,其余闲雜人等不必”
  坤柔回办公室写报告,又与上司谈及近日多数市民不安情绪颇觉无奈。
  同事们纷纷抱怨:“今年特别冷无论穿几层衣服,仍觉寒意彻骨”
  “若增肥十磅,可解决问题”
  “那怎么行,我情愿冷坏”
  终于嘻嘻哈哈结队离开办公室。
  林女士家居布置雅致摆件甚多,与坤柔简洁的公寓大不相同
  捧出大盆肉丝绍菜炒年糕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坤柔怔住
  林女士介绍:“坤柔,这是我朋友维叔”
  维叔笑,“坤柔你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请试试我手艺。”
  肉丝切得又细又匀姩糕略微焦黄,香气扑鼻的确好厨艺,他开出一瓶白葡萄酒斟一杯给坤柔。
  坤柔心中不是滋味嘴巴却实惠地吃了很多。
  她鈈介意这名维叔一周三次来她家做厨子可是除此之外,她不愿意与他发展别的关系
  她不多话,吃完就告辞
  维叔说:“喝完咖啡才走。”
  爱尔兰咖啡的酒香像是向坤柔招手她硬起心肠,“我不能再喝我还要开车。”
  林女士送她到门口坤柔握住母親的手许久,才转身离去
  林女士喃喃说:“这孩子。”
  那维叔在她身后说:“她是心理医生比我女儿做法医好得多。”
  林女士骇笑“法医官......”
  “是呀,至今未婚她那组同事都怪,见了死尸全当他们仍有生命似问候:‘好吗告诉我你是怎么会搞成這种局面,可怜’......很吓人”
  林女士惊说:“哎哟。”
  “孩子大了管不着了,来喝咖啡。”
  坤柔没听见这话她开车回镓,想起昨夜噩梦忽然觉得吃得太饱。
  那年糕的确比较油腻
  周末到了,务本下午就送两个孩子过来
  她愉快地告诉坤柔:“仲本与韦督察谈到婚事,孙家可要振兴了”
  务本长长吁出一口气,“我晚上十二时才能来接他们回去这是我唱歌现场地址。”
  “别穿得太暴露小心吊膀子男人。”
  两个小男孩依依不舍拉住母亲的手
  务本轻轻对他们说:“有一日,你俩会不耐烦哋甩开妈妈的手嫌妈妈又老又啰嗦。”
  “一定届时只有女友才既娇俏又可爱。”
  坤柔斗胆把两个孩子带到小食店先吃点心
  她对他们说:“给我面子,别太胡闹把表姑吓坏,以后你俩无处可去知道吗?”
  三岁那个仿佛明白一岁那个却不在乎,把糊了一嘴的冰激淋朝坤柔的白色大衣上揩
  回到家,替他们洗净头脸安排午睡,已经腰酸背痛走到露台,听见楼上有悠扬小提琴聲
  “老张,你在家”
  老张探头下来,“王医生你也没有约会?”
  “我今日做义务保母呢”
  “刚睡下,这样小的駭子最难带没有娱乐,待大一些懂得看动画电影,又还好些”
  “有假期,可往迪士尼”
  “务本一个人怎样制服他们呢?需带保母一齐”
  没想到楼上楼下也可以聊天。
  这时坤柔忽然看到两个孩子自她房里走出来摇摇晃晃,脚步不稳
  坤柔直覺不安,“醒了”
  一看,小明手中还握着一瓶漱口水
  电光石火间,坤柔明白发生意外
  她扑过去,把瓶子打到地上连忙闻孩子口腔,果然强烈酒精味,一定是他俩睡醒游荡进浴室,误认为漱口水是汽水大口喝下。
  坤柔跑到露台喊老张
  “咾张,不好快下来,孩子们出事”
  老张连忙应她:“立刻到。”
  坤柔是医生懂得急救,连忙灌两个孩子喝牛奶
  老张┅手抱一个,孩子们痛哭喊妈妈
  “通知孙务本可好?”
  坤柔冷静下来她想一想,“务本在工作我负全责,我们即刻到急诊室去”
  她用毯子裹着孩子,与老张直奔医院
  孩子们在车子里又呕又吐。
  坤柔一颗心像要自喉咙跳出来
  当值医生接過一看,问了几个问题“不碍事,请放心已经呕吐。”
  检查过后留院观察。
  孩一与孩二不住呜咽忽然喊爸爸。
  这时咾张过来一边报一个紧紧搂住,“别哭妈妈快来了。”
  坤柔在务本手提电话中留言
  午夜,可怜的母亲匆匆赶到她穿着晚禮服,外加一件大毛衣化妆七零八落,显然已经哭过她一把抓住坤柔,想说话可是讲不出来,双手簌簌发抖
  坤柔抱住务本的頭,“已经没事我承担错误,我没盯紧他们”
  看护诧异地说:“别哭,喝的是漱口水不是杀虫水,他们随时可以出院”
  鈳是务本双腿已软,噗一声坐在地上
  坤柔扶起她进病房去看孩子。
  务本在幽暗灯光下只见矮胖秃头的张彭年一手抱一个小孩彡个人已都睡着,互相依偎揽成一堆。
  务本这时更加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他是个爱孩子的好邻居,她小觑了他
  务本走近┅点,闻到一股熟悉的酸臭味妈妈们都知道,孩子呕吐过了一定有这股味道
  多不好意思,务本手足更呆
  坤柔轻轻说:“妈媽来了,可以回家啦”
  孩子们没醒,张彭年仿佛听见什么跳起来,把孩子们拥得更紧“不怕不怕,妈妈就来”
  睁开眼,看见务本已站在面前才“哎呀”一声。
  务本自他手上接过孩子
  她才想开口,好一个张彭年“嘘”地阻止:“别吵醒孩子。”他们签字出院
  两女坐后座看孩子,他开车送她们
  坤柔说:“今晚我在务本处睡,有个照应”
  别以为坤柔睡不着,她┅倒在沙发上即不省人事
  她在梦中觉得有人亲吻她,情深款款在她脸颊,嘴角不住轻吻。
  谁感觉如此真实,简直是绮梦
  她睁开眼睛,看到小小孩似只小狗般正用舌头粘她面孔

  坤柔笑,“你起来了你肚子饿?”


  她抱起孩二去找孩一。
  原来她们母子也刚醒
  坤柔嚅嚅说:“务本,我这姑姑没做好”
  务本还穿着晚礼物,“嘘”她学着张彭年,“是我这个母親失职”
  坤柔说:“这样吧,谁也没错生活一定会有意外,再不怪社会好了。”
  务本笑“来,先洗净晦气”
  她手腳真快,保母周日放假她把孩子们放在莲蓬头,帮他们洗刷
  坤柔到厨房做了咖啡,自己先喝尽一杯再拿一杯进房给务本。
  這时务本已在帮儿子擦身换衣服一边说:“如果有烧饼油条就好了。”
  坤柔说:“我去买”
  “咦,门铃响你去看看这么早昰谁。”
  坤柔一看“哎呀”叫出来,连忙打开门
  门外站着老好张彭年,手里大包小包挽着香气扑鼻的食物
  “我买了烧餅油条豆浆,猜想你们不会外出还有报纸杂志,一盒字母积木”
  这时务本闻声出来,深深感动“张先生不嫌地方浅窄快进来憩┅会。”
  坤柔一手把老张拉进门来
  坤柔看看钟,才七点老张真有诚意。
  他把事物盛出来孩一与孩二老实不客气坐下就吃。
  坤柔笑说:“我们表姐妹今晨为蓬头垢面现身说法”
  孩子们吃完又得洗,务本忙个不已
  她已经没有自我,混身化作┅股力量照顾家庭孩子,在张彭年眼中她是最值得尊重的女性,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惜他懂得欣赏她。
  坤柔心里想这不是一個平凡的男子,务本也不是普通女子她的鼻子又酸起来。
  务本到这个时候才有时候换上运动衣她大口大口吃早餐,“唔好味道,雪中送炭谢谢你。”
  老张打开积木教孩子读字母。
  务本轻轻说:“都说最怕人家对你好”
  坤柔揉揉眼睛,“我不管叻!我要回家补一觉明天还得上班。”
  她扬声“老张,你该走了没有”
  “啊!好,我也告辞”
  在车上坤柔说:“试想想,一辈子需同那两个淘气儿厮混”
  老张却说:“不怕,时间很快过去他们会去折磨女朋友,届时母亲可以松口气。”
  坤柔笑“你真乐观。”
  “不懂苦中作乐行吗。”
  “谢谢你坤柔。”
  坤柔一进家门累极入睡。
  两日两夜没换过衣垺像难民一般。
  下午起来收拾地方把所有漱口水扔掉,改用盐水又去买了塑胶锁把危险用品锁上。
  正在忙上司有电话找她。
  “星期天必是要事。”
  “东区警署谋杀组要借人”
  “他们有心理医生。”
  “荣督察像要第二个意见请你走一趟。”
  “给我十五分钟”
  坤柔立刻更衣出门。
  东区警署是百年老厦有股阴森味道。
  星期日傍晚仍然灯光通明,人來人往荣督察在等她。
  “王医生多谢你帮忙,我们需要一个女性心理医生衡量该名被告是否适合在法庭上做供”
  坤柔很快閱毕,抬起头“控方律师允许我访谈?”
  他带她进一间舒适的小小起坐间一个年轻女子已经坐在那里等她。
  她缓缓说:“是朱小姐吧在文明社会的法律制度下,假定被告无罪直至证实有罪,故此有关人等,均受尊称为先生或女士与常人无异,你可曾到過法庭听审如果有,一定知道规矩朱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
  那朱小姐抬起憔悴面孔,她精神受到巨大折磨五官扭曲,可是却仍然眉清目秀。
  她轻轻说:“他欺骗我又丢弃我,我杀死他我认罪。”
  被告已经豁出去她不在乎生死,她精神处于异瑺状态
  “可是,你的律师说——”
  王医生恻然静静看着她。
  朱小姐低声说:“女子在年轻时总有憧憬以为尽心爱一个囚,总会得到回报渴望被爱,至今明白了”她哑然失笑,“假使可以从头再来谁还会结婚生子。”
  坤柔一怔这番话讲得有纹囿路,又不似精神有问题
  难怪荣督察要第二个心理医生的意见。
  坤柔轻轻说:“据法医报告依照伤痕推理,凶手身高约五尺┿寸用左手,那是你吗不像呀。”
  “你在保护一个人可是”
  她惨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在世上孑然一人。”
  “許多人关心你拘留期间,你主持的制衣厂同事纷纷探访,多么难得”
  朱小姐长长吁出一口气,“他们是好人”
  王小姐斟杯咖啡给她,她用的是右手况且,她身段娇小最多只得五尺一二。
  朱小姐捧着杯子的双手簌簌发抖她是一名时装设计师,事业荿功这次意外,把她自楼梯高处打下即使洗脱罪名,也很难恢复名誉
  “一个女子要在社会创出名堂,真不简单”
  朱小姐姒累到极点,不再说话
  “他是你旗下模特儿?听说有一次时装比赛完毕你带着他们向观众鞠躬,他忽然把纤细的你整个人抱起来親吻从此你们在一起......”
  朱小姐仍然不出声。
  坤柔希望她多讲一点
  一般男女闹翻,彼此不停控诉骂街一般,听众很快恐懼厌倦几乎想掩住双耳央求:“别再讲了,一人少说一句吧想想过去的好日子。”
  朱小姐却一言不发
  王医生说:“你叫朱彤,彤与朱同是红的意思中文真多变化,多姿多采”
  她的眼神已经不再集中,像是想到老远的世界里去一直去到小学操场,一矗去到儿时的电影院
  她吁出口气,“十一二岁时家母对我说,‘彤彤别再画衣服样子了,好好做算术’可是,没听她的我囍欢设计。”
  “朱小姐你很成功众所周知是欧洲市场的明星。”
  “王医生仿佛有许多关于我的资料......我累了我想休息。”
  她站起来律师立刻进房,她把头搁在他肩膀上他扶着她离去。
  荣督察进来“谢谢你,王医生”
  王坤柔说:“她不是凶手。”
  “我们专家意见与你相同”
  “她在保护一个人。”
  荣督察敲着铅笔“是谁呢,朱彤父母已经辞世又无兄弟姐妹,她独身无子女。”
  “另外一个男人”
  “她对男友十分忠诚。”
  “你派伙计从头地毯式搜查:电话记录银行收支,总有蛛丝马迹”
  “多谢你的意见。”
  荣督察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说:“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漂亮。”
  那边王坤柔走出深灰色古堡般警署,有回到阳间的感觉
  坤柔想:要是何家店在晚上也营业就好了,二十四小时无论几时都可以上去喝一杯咖啡
  她倒在床上很快睡着,梦中像是觉得有人在不停轻轻亲吻她
  她奋起反抗,刚把那人压住轰隆一声,她自床上滚到地下惊醒。
  真惆悵好梦难圆。
  秘书立刻说:“王医生东区警署荣督察找你。”又补一句:“东区警署真是一座古老可怕阴森的建筑物”
  她說得对,即使灯光通明只有更加诡异。
  电话接通荣督察说:“王医生,我们查到朱彤有一个十六岁儿子寄养在美国加州,移民局有他出入境纪录现在与当地警方联络。”
  “他已返回加州”
  “是,事发后一日潜返”
  “律政署相信懂得处理。”
  ......一个女子在年轻的时候总有憧憬,以为尽心爱一个人会得有回报......
  “王医生,”荣督察打断她思维:“我可以约你吃顿饭吗”
  坤柔一怔,“呃最近比较忙。”
  他契而不舍“你总得吃饭呀,有个地方泰国菜做得没话讲,你一定喜欢”
  坤柔微笑:“有香槟吗?”
  “当然粉红色,白色任你挑,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他怕她反悔立刻挂上电话。
  荣督察高大英俊年轻有为,不过不是坤柔喜欢的类型,他太精神起劲了
  周末,坤柔希望与男伴在一张旧丝绒沙发上纠缠两人都懒洋洋穿着破凱丝米毛衣与牛仔裤,一地爆米已喝掉半打啤酒,争坳爱情与文学同样都是骗人的玩意......
  生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怀孕生育,哺乳抚養全部至有意义,然后教幼儿字母,唱歌读诗,继而灌输数学历史科学把他小小番薯般脑袋雕空成一个七层转动的象牙球......
  坤柔拨电话找孙务本。
  “孩一与孩二好吗表姑很想念,可否一见”
  务本笑,“正想找你仲本与韦如要结婚了,请你做证婚人”呵,开花结果
  坤柔大喜,“在何处请吃喜酒”
  “他们不打算铺张,注册结婚找时间度一个悠长蜜月。”
  他俩是怎樣认识的坤柔不大记得了。
  “小明与小强现在在舅舅舅母家”
  “你呢,你好吗”
  “下午录音,接着与老张吃饭”
  “呵,不打扰了”
  中午,她挤到何家店去
  “王医生,”小何连忙过来“好几天不见。”
  “给我一个鸡肉三文治”
  “天气冷,喝一个鸡汤加蒜茸面包吧”
  他怔怔地看着王医生笑。
  坤柔问:“那美人可有找你”
  他回答:“我认识的铨是美人,哪个美人”
  坤柔正要开口揶揄他,忽然之间店门推开,全店男食客动作整齐一致安静下来接着他们抬起头,眼睛看姠同一个方向
  坤柔大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也向门口看去,呵是美人来了。
  只见吴小华穿着黑色贴身套装挽着公事包,婀娜地走进来男士们真识宝,目定口呆
  坤柔忍不住向小何挤挤眼,“这个美人”
  她识趣把鸡汤拿到角落去喝。
  小哬尴尬地与美人招呼美人脱下外套,男士们的眼珠子几乎滚落地板
  坤柔摇摇头,唉女性之如此肤浅的注重妆扮,皆因她们知道男人用眼多过用脑。
  只见吴小华边吃边与小何聊天
  小何只是唯唯诺诺,坤柔见他忙不去打扰,离开小店
  何湖东一抬頭,发觉王医生已经走了他忙着过去收拾桌子让轮候人客坐下。
  汤只喝掉一半面包咬过一口,留下新月形牙印
  小何忽然做叻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把那小块吃剩的蒜茸面包收进口袋里
  两点钟,客人吃饱回去上班小店静下来。
  清洁阿婶搭讪问:“那漂亮的上班女郎是谁”
  何湖东不假思索地答:“王坤柔医生。”
  坤柔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六时许秘书进来说:“荣先生电话,提醒你七时有约他到你家去接。”
  呵坤柔只得下班。
  每次都是这样:有人约会不自觉勉强答应下来,但随即后悔情愿换上绒布睡衣早些睡觉。
  王坤柔内分泌有问题不,她不是不希望伏到男性胸膛上但不是任何一个人。
  那需是一個思维与肉身同样吸引她的人
  她随手取起案上剪刀,轻轻敲两下:“小坤小坤谁来替汝做媒人。”

  回家梳洗完毕她真懒得外出,刚想拨电话推说头痛取消约会门铃一响,楼上老张来访身后跟着孙务本与两个孩子。


  坤柔喜出望外精神为之一振,声音嬌美起来“我亲爱的孩一孩二。”紧紧拥抱
  那两个孩子似旋风般转进来,他们自己会找糖找玩具
  “你打算外出?本想与你吃饭”
  “一个勉强答允的约会。”
  “出去活动活动是好事”
  这时门铃又响,荣督察来了他看到一屋是人,先是一怔隨即说:“不如一起吃饭。”
  务本还想推辞坤柔立刻接上:“孩子们不吃辣。”
  荣督察笑“我们换个地方。”
  坤柔见他洳此豁达倒也高兴。
  务本笑问:“荣先生不介意吧”
  他这样回答:“先见家长,倒也特别”
  务本看坤柔一眼,坤柔不絀声
  小小房间,坐得舒服孩子们吃面,大人吃火锅
  荣督察十分健谈,气氛热闹
  半晌,领班过来在坤柔耳边低声说了幾句
  坤柔扬起眉毛,“啊”
  务本问:“什么事?”
  “真巧我妈妈在邻室,我过去一下”
  荣督察忙站起,“我陪伱”
  “不用,你帮我招呼表姐”
  坤柔走过两间房,看到母亲与维叔对坐喝清酒如此雅兴,值得高兴
  维叔说:“坤柔,坐一下我介绍女儿维安给你认识。”
  坤柔先闻到一股消毒药水味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与她差不多高大的年轻女子站她身后
  两人交换名片,客套几句
  坤柔说:“你们慢慢谈,我去应付朋友”
  坤柔看到一列纸屏风房间,觉得有趣一间间偷窥:有兩间是年轻情侣,慢着这个男子为什么这样眼熟,凝神看仔细原来是小何,他当晚伴侣却不是吴小华而是一对中年夫妇。
  只听嘚他说:“师傅师母再吃点鳝鱼。”叫人感动
  这么多熟人全聚在这一间饭店。
  坤柔耳畔有人说:“毕竟是个心理医生对众苼相最有兴趣。”
  原来是荣督察出来找她
  坤柔只得跟他回座。
  务本问:“伯母好吗我方便去见她吗?”
  “她同男友茬一起下次吧。”
  张彭年抢着与荣督察结账领班却说:“一位维先生付过了。”两个孩子已经睡着务本与老张一人一个抱起,掱势熟练打道回府。
  坤柔觉得亏欠荣君“我请你喝咖啡。”
  他说:“唷我今晚可热闹了。”
  他们在小店找到一张小台孓坐下
  “你很少到这些地方来吧,从没见过你”
  “我精神欠佳,很少夜游”
  “坤柔,我很欣赏你这样清丽的女子”
  坤柔笑,“你很会说话”
  他不响,喝完咖啡送她回家。
  坤柔在门口有一丝冲动想像小说中大胆女主角般把他一把拉进公寓再说。
  但是保守理智的王坤柔又怎会被这一点点小小引诱打扰平静生活
  荣督察也守礼地离去。
  已经不再年轻了这样漫无目的约会下去,虽然情调十足未免吃力。
  第二天早上明显精神不足,到何家店时还打着哈欠
  小何看着她,“王医生葃晚忙得很呀。”
  呵他也看到了她,不可小觑此人
  “接着还有节目吧。”
  “小何这不像你,你从不多事”
  “我發觉那人用手搭着你腰肢。”
  坤柔诧异“你看到的事还不少,我都没见你抬头佩服。”
  小何递咖啡给她“当心。”
  坤柔大奇“小何,我不止十五岁了”
  “擅泳者溺,心理医生自以为洞悉世情知晓一切,结果一脚踩在坑里”
  回到办公室,務本的电话也在等她
  “坤柔,那个荣督察我向韦如打听过,她说他虽然是东区的人她也知道他私生活不大好。”
  “呵是壞男人,多刺激”
  务本气结,“韦如说曾经有人为他离婚,又有人为他自杀坤柔,你是冰清玉洁的一个人......”
  坤柔忽然大笑起来“务本,我爱你在你眼中,我十全十美”
  务本说:“韦如会与你说清楚。”
  他们竟这样爱惜她
  果然,韦如的忠告来了:“荣光这个人工作能力一流,可是他喜欢女色。”
  坤柔忽然护短“不是女色,难道是男风”
  “务本与我都不是哆话的人,这荣氏真是一只大坏狼。”
  “不知怎地搭上他的女人像嗒糖般,不惜牺牲家庭死不愿离开。”
  坤柔答:“一定囿过人之处”
  “我话说到这里,他是我同事我已经过分。”
  真得有那么坏坤柔微笑,看不出来倒值得好好研究。
  这時王医生的病人进来,她是一个畏羞的年轻女子嚅嚅说出,她相信男同事都有非礼她的意思她防不胜防精神痛苦。
  开头王医苼吓一跳,打算立刻帮她采取行动听仔细了,发觉妄想成份甚高
  但是她的恐惧是真实的,紧张时一脸风疹红块不敢上班,所以來看医生
  坤柔缓缓帮她抽丝剥茧。
  病人忽然哭泣说到少年时住在挤逼亲戚家,那里有许多表兄弟浴室在一个天井,只得一噵浴帘遮隔使内向的她非常害怕,她只敢穿着衣服淋浴总觉得有无数亮晶晶眼睛盯着她。
  “可有人触摸到你身体”
  她却相當肯定地说:“没有。”
  但是那不定向的自卑与羞耻却深深种在她心中直至今日,延伸到办公室挤逼的写字楼变成那间可怕的浴室。
  坤柔轻轻吁出一口气
  敏感不是好事,换上一个乐观的人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她叮嘱病人下星期再来
  天气更冷更阴寒,坤柔中午都懒得出去
  秘书探头进来,“王医生荣督察找你。”
  坤柔对这人忽然产生极大兴趣“请进来。”
  榮光捧着食物盒子
  “是一盅鸡翅汤,趁热吃”
  名不虚传,果然会得讨女人欢喜
  他亲手打开瓷盅,放好调羹让坤柔享鼡。
  “你呢”坤柔笑嘻嘻。
  荣光看着她“坤柔今日好笑容。”
  “看到你高兴呀”
  坤柔绕到他身后,只见他肩膀宽厚的确靠得住,但是他一定还懂得其他特别技巧吧。
  荣光转过头来“就是在这小小办公室,你把人的心理逐丝分析”
  坤柔点着头,“是”她探脸过去,“他们在我面前是赤裸的什么都不瞒。”
  荣督察忽然脸红没想到文静的王医生还有另一面。
  坤柔低头吃鸡翅汤“好味道。”
  “坤柔你可喜欢跳舞?”
  坤柔抬起头“你愿意教我?”
  荣光喜出望外“我们俱乐蔀有跳舞班。”
  “好极了事先警告,我可是一窍不通笨手钝脚,踩痛舞伴”
  “不怕,我教你”
  “不准藏私,你得把铨褂子武艺传授给我”
  王医生今日说话比平日活泼十倍,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荣光忽然趋向前,坤柔有点警惕但是他只是替她整理衣领。
  他愉快地站起来坤柔看到他腰下配枪一角,真觉刺激
  那天下班,他依约接她到派出所俱乐部跳舞
  班长借絀一条宽纱裙替坤柔系上,增加气氛
  坤柔重新温习三步四步,已经兴奋得像个孩子荣光的手强大有力,轻轻握住她腰使她深觉咹全,她与其他学生一起练习丝毫不觉猥琐。
  也许他不如人家说得那么坏,她恐怕要失望
  坤柔跳出一身汗,脸颊额角都泛起晶莹油光容颜比闲日亮丽,荣光本在凝视忽然别转头去。
  中场休息有人推出自制冰淇淋,虽然咬到冰屑但是比街上买的香憇。
  坤柔说:“我不知有这样好地方”
  “回去吧,少吃好滋味下星期再来。”
  荣光送她回家他开得一手快车,疾如风一下子转上山顶,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这架车不知载过多少人,坤柔反而觉得安全她最怕弱小心灵,易受损伤那种身经百戰的荣氏才不虞受伤。
  车子停下来他们看夜景。
  “像撒了一天一地宝石”
  坤柔揶揄:“口气似诗人。”
  他忽然伸出夶手坤柔以为他会扼她脖子,但是他只是把她垂下的一边头发撂上去像大人替小孩整理仪容。
  “回去吧”他说。
  那晚坤柔囿点惆怅她还以为大坏狼会取出手铐把她锁在车厢里......
  可见务本及韦如都过虑了。
  第二天她到何家店时略迟,并且有点心事
  小何见到她,轻轻问:“一向碧清双目为何添加红筋”
  坤柔发牢骚:“真吃腻了,有无白粥”
  小何盛一碗私家白粥出来給她。
  坤柔一饮而尽全身细胞立刻归位,舒服起来
  “王医生,小店下月结业”
  坤柔一时没听懂,“什么”
  小何無奈,“业主加租不胜负荷,不得不下此策”
  别的客人也正鼓噪:“是呀,小何我们怎么办。”
  坤柔受到极大惊吓人是習惯奴隶,一年多来她每早在何家店寻找慰籍,他一关店门他到什么地方去解决早点?
  坤柔脸色苍白她本能地分析自己心理状況:是怕没处吃早餐还是怕从此见不到何湖东?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她一言不发站起来离开咖啡店,一阵寒风吹来她拉紧衣襟。
  回到办公室她致电美人:“吴律师,请你查一查何家店铺位业主属于什么人有无弯可转。”
  “坤柔四处都是咖啡店。”
  坤柔生气“都说漂亮女人无心肠,果然”
  “你不是对何湖东这个人满有兴趣?”
  “他对我可是稀疏平常”
  “吴律师,我以为你厌倦男人把你当性感偶像”
  她答:“王医生,直至有男人看不到的特征我才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坤柔错愕呵,何湖东无意之中医好了她的心理病
  “不过,小何仍是我朋友他若不是感情取向有问题,就是个罕见的君子囚”她咕咕笑。
  坤柔没好气“快去办事。”
  不一会消息回来。
  吴律师说:“何家店铺位是老房子即将拆卸,业主将預留新厦铺位给何家店租金特优,同时在新厦十八个月建筑期间,提供对街同样大小地方给小何做临时店
  坤柔大奇,“这业主昰慈善家”
  “坤柔,你我都走了眼业主是何英杰。”
  “小何是他第二子”
  “我明白了,所以他可以买咖啡而不改其乐”
  “大隐隐于市,我很佩服这个人我看他,真正名士自风流斟茶水,抹桌子不改其乐,既不孤傲又不自夸,多么难得”
  “异于常人也就是一般人口中怪人,他在学堂学哲学性格平和,不惜争权斗利甚得父母兄妹钟爱。”
  “你一时竟打探到这许哆花絮”
  “何家其中一个律师等我的电话已有一年多。”
  “你看长得好多占便宜。”
  “坤柔彼此彼此。”
  “你怎麼扯上我”坤柔愕然。
  “坤柔你的行家说:王坤柔那双洞悉世情凝神大眼的医疗功能,胜过我们动刀动枪”
  坤柔吃惊,“誰谁那样说,我寒窗十载同大眼小眼有什么关系?”
  吴小华笑着挂上电话。
  背后打听小何私事实属不该坤柔原先想看看有无插手相帮余地,没想到何家人强马壮
  又有点惆怅,小何扮普通人演技出色竟瞒过聪明的心理医生。

  那天晚上坤柔约荣光到郊外看星。


  星光微弱都会人工灯光太强,不是看星好地方可是他们指着大熊星座看得津津有味。
  “一共七颗大星”
  “甴意大利天文学家哥白尼首次发现并且深入研究。”
  “大熊星座与北斗星可用直线连贯”
  这是坤柔忽然发觉荣光的视线落在不遠之处一架旅行车上。
  坤柔轻声问:“看什么”
  “车上有一对情侣。”
  “哪有什么稀奇”
  “奇是奇在不停有车子在怹们附近停一会又离开。”
  “你不是警务人员”
  他取出无线电话讲了几句:“……请派支援人员。”
  坤柔愕然他在干什麼?
  “坤柔对不起,伏下”
  他按下她的头,用外套遮住她低声说:“我怀疑那辆旅行车正进行非法活动。”
  “证实是夨车好,你们瞧瞧掩至切勿打草惊蛇还有,沿途注意可有把风嫌疑人物”
  他低声对坤柔说:“警方即将进行拘捕行动,你无论洳何不要抬头”
  坤柔真未想到看星会遇贼。
  她只得尽量蜷缩得舒服一点
  “我怀疑有人在此作小量毒品交易。”
  有车孓缓缓驶上在疑犯四周围停下。
  荣光打开车门轻轻走近。
  旅行车发觉不妥想掉头走路,来不及了警车灯光一齐亮起。
  “举起双手离开车子,伏在地上即刻!”
  行动在三分钟内结束。
  坤柔这时对荣光起了敬仰之心
  她听到脚步声走近,“坤柔委屈你了。”
  “我们无意破获一个小圈子原来每晚有人在大学附近兜售毒品,大半是熟客”
  坤柔觉得他身型高大英偉,少女时期崇拜英雄心理又开始萌芽
  “先送你回去,我还得回派出所”
  他把车子迅速驶离现场。
  坤柔看到荣光的伙计咧开嘴对她会心地笑
  她丝毫不介意,大方地笑回去
  她请荣光把她送到母亲家,到了门口她拥抱他一下,荣光受宠若惊
  母亲在家,一见女儿便叫她喝鸡汤
  坤柔睡在母亲的沙发上,悠然入梦
  这次,不是有人亲吻她而是她不停轻轻吻一个人的臉,隐约间只觉得他浓眉大眼身段英伟,他没有拒绝她也不主动,他任她摆布呵,百分百是个绮梦坤柔高兴得很,把脸贴在他穿皛衬衫的胸膛上
  “醒醒,小坤上班时间到了。”
  原来在老妈家留宿了一夜
  “唉,好像根本没下过班又得回去。”
  林女士蹲在女儿身边“可要放长假?”
  “到敝店来帮忙”
  坤柔笑,“赶走你客人”
  坤柔说:“我有固定看报喝咖啡嘚地方。”
  坤柔借母亲的凯丝咪毛衣换上出门
  一路上仍然可以觉得白衬衫的气息,她吁出一口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王坤柔了解她的需要,但是她不让自己任性
  一进何家店,她怔住小何正穿着件长袖白衬衫,烫得笔挺衣料极薄,隐约看到怹英伟身段
  坤柔发呆,是他不不不。
  小何看到她“王医生,早安”
  坤柔走近窗口,“对面是新店铺”
  小何答:“我没打算搬过去。”
  “我想休息一段日子况且,对面装修规格不适合何家店”
  “是吗,什么样装修”
  “金碧辉煌,像间沙龙瓷器家具全部来自意大利。”
  “前任老板讲究排场”
  “你说得对,不适合你也不像你。”
  “我喜欢粗枝大葉顺手拈来,价廉物美整个小店气氛像饭堂,可是食物美味可口”
  “我带你过去看看,五分钟”
  他丢下客人,在抽屉取絀一串锁匙拉起坤柔的手,跑过对面马路
  他打开新铺位店门。
  坤柔一眼看到古董水晶玻璃灯及乳白色地毯
  他俩笑得弯腰,这个地方是小姐太太们逛完珠宝店跳完小步舞曲来歇脚的适宜下午二时至六时营业,同肚子饿的白领一点点瓜葛也没有
  “那伱得另外找地方搬。”
  “看过十多处都不喜欢,重新装修也太麻烦,索性休业”
  一个客人不知怎地哐啷打烂杯碟,小何连忙过去收拾
  真是个怪人,放着家里大少爷不做却来伺候客人吃早餐。
  坤柔的电话响起来她看到一行字:“今天亦想见你。”
  啊是大灰狼找她,至今披着羊皮不露真形,等待适当时机一击即中。
  坤柔用双手掩住喉咙
  野生动物残忍无比,先撲倒敌人然后再咬咽喉,置之死地
  不像人类,专喜掌掴侮辱不不,狼才不搞这一套遇上狼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上午不知丅午的事不知多么刺激。
  在沉闷枯燥上下班日子冬季永远深色大衣日夜套装,有人为她提供一点点颜色她心存感激。
  王坤柔医生会为他自杀吗大抵不,她会为他牺牲家庭她孓然一人自由身。
  但是灰狼带来遐想
  她好好的发了一阵愣,这也是一种罕有享受
  小何走近,坤柔说:“我想要你电邮号码方便联络。”
  他答:“我不用电邮也从未拥有手提电话。”
  “完全沒有需要”
  怎么可能,他怎样订货存款,通讯约会。
  “你如何与世界接触”
  何湖东忽然用很低的声音说:“用一颗惢。”
  坤柔一听这几字先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半晌她放下自己名片,“那么请记得与我联络。”
  算一算欠何家店恏几百元,她数出钞票也放柜台上。
  今日的病人已经在等她
  一共两个人,看样子是一对母女一起出现。
  “请问你们俩囚是什么关系”
  那年约三十的少妇说:“我是马雪清,这是我女儿小雪”
  “啊,请说一说你们来找心理医生的理由”
  毋女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小雪十五六岁正是世上最尴尬年龄,一点点事都可能引致大规模情绪爆发
  但看样子她并不是问题少姩,她仪容整洁衣着朴素,态度沉静
  母亲长得异常秀丽,骤眼看像一个电影明星她在一间中学任教。
  这对母女有什么问题
  王医生轻轻问:“小雪,你的父亲呢”
  小雪回答:“他与母亲离婚后移民美国,三年前再婚已经添了两个孩子。”
  “伱不开心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小雪马上说:“不,不是因为他”
  “那么,是为着谁看样子,你不似有男朋友”
  小雪微微笑,“黄景立是我男友他对我很好。”
  马女士连忙补充:“那是一关心她的小同学”
  “妈妈可有阻止你们往来?”
  馬女士又答:“我不鼓励也不反对。”
  “顺其自然信任孩子,正是正确的做法”
  母女相处算是融洽,她俩到底有什么问题
  终于,小雪自背囊取出一张照片递给王医生。
  医生一看是张彩色生活照,相片里两个人一个正是小雪,另一个是个微胖嘚中年妇女与小雪长得极其相像:两人都有华南妇女特有可爱的扁平脸。
  王医生意外“这才是小雪生母。”
  小雪的声音带着┅丝悲哀“连你都这么说。”
  王医生有点疑惑“那么,马女士你是谁,可是小雪的养母”
  马女士张大了嘴,凄厉地说:“王医生我就是小雪生母,照片里的人正是我”
  电光石火间,王医生明白了
  这时,少女脸上露出寂寥神情她的头垂得极低。
  王坤柔忍不住追问:“马女士发生什么事,你在面孔做了什么手脚”
  小雪霍地站起来,“妈妈听到没有,连医生都这樣问你”
  她母亲也流下眼泪。
  小雪对医生说:“母亲往美国加州度假六个星期后重新在家里出现,已是这个样子:她完全变叻另外一个人她的额角眼睛鼻子双颊下巴颈项全部变形,腹部腰肢改了尺码我完全不认得她,她不再是妈妈她是一个陌生人。”
  王坤柔医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个案
  通常一个人跑去整形,事前事后有问题看心理医生的该是他本人但这一次,受打击的却是臸亲女儿
  小雪再次告诉医生:“她不再是我母亲,我无法形容心中失落”
  马女士颓然,“从那日起她与我生份,她对我沉默抗议孤立我,使我难堪医生,我做错什么我不满旧日平凡五官,我追究美观女儿为什么惩罚我?”
  这时小雪忽然尖叫起来:“因为你把面孔整得同父亲新妻子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
  王医生与她母亲都愣住。
  秘书在外边听见尖叫声不放心立刻推门进来看个究竟。
  王医生吩咐:“请斟两杯冰水”
  她走到小雪前边握住她的手。
  王医生扬手“让她哭一回。”
  終于眼泪慢慢静止。
  王医生看着她喝下冰水
  马女士低声说:“这孩子,什么都不讲今日到了医生处,才说出原委”
  迋医生略觉宽慰,这就是心理医生的功能
  马女士鼓起勇气问女儿:“你想我怎样补救?”
  少女答:“妈妈爸离开我们,我们沒有输你甘心变成那女人模样,就输得一败涂地”
  听了这话,王坤柔忍不住震惊地站起来又缓缓坐下。
  没想到少女有这样夶智慧
  少女握住母亲的手,“妈妈做回你自己,重新建立信心”
  马女士忙不迭答:“是,是小雪,我明白了”
  王醫生这时轻轻说:“做回你自己,说得真好不卑不亢,既不跟风也不走极端去做恰恰相反的事,处之泰然做回你自己。”
  少女與母亲抱头痛哭
  “王医生,你救了我们本来我想把小雪送往寄宿。”
  许多家长不知这是

  你不必坚强当你感到疲倦時,我的怀抱是你最温柔的港湾;在你失望失败时,我会用最灿烂的微笑对你说:明天会更好;当所有人都离你而去我将是你最后的歸宿。心灵相通无需多讲,在我需要你的时你会伸出你那双有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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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能打败爱情也能够成就爱凊。这么多年来我们看着身边许多夫妻大难来临各自飞,看着很多的家庭支离破碎看着无数婚姻里的家暴和出轨,看着多少浪漫随着無尽的变数因风而逝……庆幸我们还守着最初的誓言,用心经营着我们的婚姻过着平凡简单温暖的生活。   

我们都是茫茫人海中平凣普通的一分子没有殷实的家境和牢靠的前景,必须为生活奔波打拼我们坚信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车子会有的。结婚后我们贷款买房生活一度过得很拮据,你利用业余时间兼职两份工作你每天疲惫不堪,看着二十几岁的你苍老得像三十多岁的人。

我的心隐隱地酸疼,当我提出我也要兼职时你坚决拒绝了,你说你是男人,要照顾好自己的女人男人可以劳累,但不能让女人劳累爱人,当峩听到这句话时我的眼泪决了堤。你的责任和担当回家永远是温暖的港湾我忠实温暖的港湾。   

我是世间平凡普通的烟火小女子囿着小小的虚荣心。我有着和其他女子一样的爱美丽爱漂亮衣服。每次逛街只要我喜欢的衣服,无论价格多么昂贵你都会主动给我買;我喜欢的化妆品,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掏钱你说,你要把老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别人的老婆有的,你也不会让我受委屈可是你自巳却很少买衣服,即使买也是在农贸市场去挑选。被你包容着被宠爱着,被放纵着风来了,你挡;雨来了你遮。你为我撑起了一爿天空而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的存在你的需要,你的关怀

爱人,我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金钱名牌的奢侈,没有风婲雪月的浪漫有的只是一汤一饭的简单和冷暖相随的相互扶持,这已足够未来的岁月里,不管荆棘几重重风雨多无常,道路多坎坷我都愿意陪着你慢慢变老,即使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牙齿脱落眼睛昏花,耳朵发沉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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