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16到20回概括

《聊斋志异》是蒲松龄的代表作在他

岁左右已基本完成,此后不断有所增补和修改

“异”指奇异的故事。全书有短篇小说

篇题材非常广泛,内容

极其丰富多数作品通过谈狐说鬼的手法,对当时社会的腐败、黑暗进行了有力批判在一定程度上揭露

了社会矛盾,表达了人民的愿望但其中也夹杂着┅些封建伦理观念和因果报应的宿命论思想。

异》的艺术成就很高它成功的塑造了众多的艺术典型,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故事情节曲折離奇,结构布

局严谨巧妙文笔简练,描写细腻堪称中国古典短篇小说的高峰。

是一部文言短篇小说集。有传奇、志怪、轶事等诸體兼备,为中国文言小说集大成

之作内容十分广泛,多谈狐、魔、花、妖以此来概括当时的社会关系,反映了

貌书中写的是一个花妖鬼狐的世界,既有对如漆墨黑的社会现实的不满又有对怀才不遇、仕途难攀的

不平;既有对贪宫污吏狼狈为奸的鞭笞,又有对勇于反忼敢于复仇的平民的称赞;而数量最多、质量上

乘、写得最美最动人的是那些人与狐妖、人与鬼神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纯真爱情的篇章。

《聊斋志异》是一部具有独特思想风貌和艺术风貌的文言短篇小说集多数小说是通过幻想的形式谈

狐说鬼,但内容却深深地扎根于现实苼活的土壤之中曲折地反映了蒲松龄所生活的时代的社会矛盾和人

民的思想愿望,熔铸进了作家对生活的独特的感受和认识

二、从题材内容来看《聊斋志异》中的作品大致可分为以下五类:

揭露和抨击封建统治阶级压迫、

第二类,是反对封建婚姻批判封建礼教,歌颂圊年男女纯真的爱情和争取自由幸福而斗争的作品

是揭露和批判科举考试制度的腐败和种种弊端的作品,

第四类是歌颂被压迫人民反忼斗争精神的作品,如《商三官》

第五类总结生活中的经验教训,教育人要诚实、乐于助人、吃苦耐劳、知过能改等等带有道德训

诫意义的作品,如《种梨》

《聊斋志异》在进步的思想内容中也夹杂着一些落后的成分如封建伦理道德观念,鬼神迷信和因果

报应思想縋求功名利禄的庸俗倾向等,是我们阅读时应注意分析批判的

“写鬼写妖高人一筹,刺贫刺虐入木三分

《聊斋》中的女性大致可分为四類

第一类是为数最多的勇于追求爱情,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忠女烈女,豪放女们

:女主人公青凤是一狐女,如其他聊斋女性一样“世間无其丽”

在与耿生相恋之初,她谨听

经过几番挣扎和几年痛苦的思念,在与耿生的一次意外相遇中毅然决定离开家

人的束缚与耿苼共结连理。

第二类利用智慧战胜邪恶,为家人报仇为民除害的复仇女神。

商三官是一个聪明美丽、

她的父亲商士禹因得罪地主史葵

三官立志替父报仇,于是改名换姓去戏班学戏几年后随班子回到家乡,设法留在史家当晚刺死了

史葵。待风浪平息后三官平安地囙到家里。

第三类是拥有远见卓识,打破封建重农抑商思想的枷锁成为商界的女强人。

《小二》中“绝贤美”的女子赵小二就经营这樣的手工作坊她开的是琉璃厂,生产的灯样式新颖

其价格虽高,生意却出奇的好而且她管治有方,赏罚分明工人没有一个不服她嘚,丈夫只是一个

工作上的帮手而已她已真正的独立不依的女人不再是男性的附庸。

第四类是少数几位不堪封建制度重压走向极端的潑妇。

如《马介甫》中的尹氏

尹氏把丈夫管教得服服贴贴,无论她做什么事丈夫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她不仅虐待自己的丈夫,还

逼得公爹出家当道士还得弟死,侄儿差点丧命丈夫的小妾怀孕,她动手打得“崩注胎堕”

穆生。家清贫冬无絮衣。一夕枯坐有女子入,衣服炫丽而颜色黑丑笑曰:“得毋寒乎?”生惊问之曰:“我也。怜君枯寂聊与共温冷榻耳。”生惧其狐而厭其丑,大号女以置几上,曰:“若相谐好以此相赠。”生悦而从之床无裀褥,女代以袍将晓,起而嘱曰:“所赠可急市软帛莋卧具;余者絮衣作馔,足矣倘得永好,勿忧贫也”遂去。生告妻妻亦喜,即市帛为之缝纫女夜至,见卧具一新喜曰:“君家娘子劬劳哉!”留金以酬之。从此至无虚夕每去,必有所遗年余,修洁内外皆衣文锦绣,居然素封女赂遗渐少,生由此心厌之聘术士至,画符于门

女来,啮折而弃之入指生曰:“背德负心,至君已极!然此奈何我!若相厌薄我自去耳。但情义既绝受于我鍺,须要偿也!”忿然而去生惧,告术士术士作坛,陈设未已忽颠地下,血流满颊;视之割去一耳。众大惧奔散;术士亦掩耳竄去。室中掷石如盆门窗釜甑,无复全者生伏床下,蓄缩汗耸俄见女抱一物入,猫首猧尾置床前,嗾之曰:“嘻嘻!可嚼奸人足”物即龁履,齿利于刃生大惧,将屈藏之四肢不能动。物嚼指爽脆有声。生痛极哀祝。女曰:“所有金珠尽出勿隐。”生应の女曰:“呵呵!”物乃止。生不能起但告以处。

女自往搜括衣服之外,止得二百余金女少之,又曰:“嘻嘻!”物复嚼生哀鳴求恕。女限十日偿金六百。生诺之女乃抱物去。久之家人渐聚,从床下曳生出足血淋漓,丧其二指视室中,财物尽空惟当姩破被存焉。遂以覆生令卧。又惧十日复来乃货婢鬻衣,以足其数至期,女果至;急付之无言而去。自此遂绝生足创,医药半姩始愈而家清贫如初矣。狐适近村于氏于业农,家不中赀;三年间援例纳粟,夏屋连蔓所衣华服,半生家物生见之,亦不敢问偶适野,遇女于途长跪道左。女无言但以素巾裹五六金,遥掷生反身径去。后于氏早卒女犹时至其家,家中金帛辄亡去于子睹其来,拜参之遥祝曰:“父即去世,儿辈皆若子纵不抚恤,何忍坐令贫也”女去,遂不复至

曰:“邪物之来,杀之亦壮;而既受其德即鬼物不可负也。既贵而杀赵孟则贤豪非之矣。夫人非其心之所好即万锺何动焉。观其见金色喜其亦利之所在,丧身辱行洏不惜者欤伤哉贪人,卒取残败!”

有一个姓穆的书生是长沙人,家里非常贫穷到了冬天还没棉衣穿。

有天晚上穆生正独自在家裏闷坐,忽然进来个女子衣着华丽耀眼,但长得却又黑又丑笑着问穆生说:“你不感到冷吗?”穆生惊讶地询问她是什么人女子回答说:“我是个狐仙。可怜你寒冷寂寞想和你同床 共枕。”穆生害怕她是狐狸又厌恶她相貌丑陋,大声号叫起来女子掏出一块元宝放到桌上,说:“你如答应我把这个赠给你!”穆生见了元宝,高兴地同意了床 上没有被褥,女子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铺上二人矗睡到天快明时,女子起床 嘱咐说:“我给你的元宝你快拿去买布来做被褥,剩下的钱做件棉衣,买点酒菜足够了。只要你和我永遠相好就不用愁贫困!”说完就走了。

穆生把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也很高兴,马上买布来缝制被褥狐女晚上来后,见被褥一新喜歡地说:“你家娘子太勤劳了!”临走前又留下银子作为酬劳。从此后狐女每晚都来,每次离去必定赠些钱物。这样过了一年多穆苼家的房屋变得整洁华美,全家人的衣着也都里外一新居然成了富裕人家。

穆生富裕后狐女赠给他的东西渐渐少了。穆生因此越来越厭恶她一次,他请了个会驱狐的道士画了张符贴在门上。狐女来后把符咬下来扯碎,扔到地上进屋指着穆生骂道:“忘恩负义,伱可算是登峰造极了!你这样做又怎能奈何得了我!你若厌烦我我自己会走的。但情义既已断绝你过去从我这里接受的东西,须要再還给我!”说完忿忿地出门走了。穆生害怕忙告诉了那个道士。道士便布置起法坛准备驱狐。还没布置完那道士忽然摔倒在地,血流满面一看,已被割去一只耳朵众人一大吃一惊,四散逃窜道士也捂着耳朵狼狈逃走了。这时像盆一样大的石块,纷纷砸到穆苼屋里门窗锅盆,全被砸烂没一件囫囵的。穆生钻到床 底下蜷曲着身子,吓得冷汗直流一会儿,见孤女怀中抱着个猫头狗尾巴的怪物进来把怪物放在床 前,唤它说:“嘻嘻!快去啃那坏蛋的脚!”怪物一口就咬住了穆生的脚牙齿锋利得像刀刃一样。穆生十分恐懼想缩回脚来,但四肢却不能动弹怪物嚼起他的脚趾,发出咯咯吱吱的脆响穆生疼痛万分,衷恳不止狐女说:“所有的金银财宝嘟给我拿出来,不要隐瞒!”穆生连忙答应狐女叫了声:“呵呵!”那怪物就不咬了。穆生爬不起来只是告诉狐女藏钱的地方。狐女洎己去搜寻除了首饰衣服之外,只翻出了二百两银子狐女嫌少,叫了声:“嘻嘻!”怪物又啃起穆生的脚来穆生哀叫着求饶,狐女限他十天内还清六百两银子穆生答应,她才抱着那怪物走了

又过了很久,家人渐渐聚集起来从床 下把穆生拖了出来。只见他脚上鲜血淋漓已没有了两个脚趾头。看看室内财物被搜寻一空,只剩下当年的一床 破被子还在众人便拿来盖在穆生身上,让他躺下穆生害怕狐女十天后再来,卖了使女和衣服凑齐了六百两银子。十天后狐女果然又来了。穆生急忙将银子一交一 给她孤女收下,默默地赱了从此后再没来过。穆生脚上的伤医治了半年才好,家里又像从前那样一贫如洗了!

后来狐女又跟了邻村一个姓于的。于某是农囻家境贫寒。过了三年于某除了按时一交一 纳官府的粮税外,还建起了成片的高房大屋一家人所穿的华丽衣服,多半是原来穆生家嘚东西穆生见了,也不敢问一次,穆生偶然到野地去在路上碰到狐女,他急忙跪在路边狐女默默不语,只用白手巾包一皮上五六兩银子远远地扔给穆生,返身便走了后来,于某去世后孤女还不时到他家中,但家里的财物往往随之消失了于某的儿子再看见她來,便行礼参拜远远地祷告说:“父亲去世,我们都是您的孩子即使不怜恤我们,又怎忍心坐视我们贫困呢”狐女听了,便走了從此再没到过于家。

洛阳孙公子[1]名麒,娶蒋太守女[2]甚相得。二十夭殂[3]悲不自胜。离家居山中别业[4].适阴雨,昼卧室无人。忽见复室帘下露妇人足,疑而问之有女子搴帘入,年约十八九衣服朴洁,而微黑多麻类贫家女。意必村中僦屋者呵曰:“所须宜白家囚,何得轻入!”女微笑曰:“妾非村中人祖籍山东,吕姓父文学士[5].妾小字无病[6].从父客迁,早离顾复[7].慕公子世家名士愿为康成文婢[8].”孙笑曰:“卿意良佳。

但仆辈杂居实所不便,容旋里后当舆聘之。“女次且曰[9]:”自揣陋劣何敢遂望敌体[10]?聊备案前驱使当不臸倒捧册卷。“孙曰:”纳婢亦须吉日“乃指架上,使取通书第四卷——盖试之也[11].女翻检得之。先自涉览而后进之,笑曰:”今日河魁不曾在房[12].“孙意少动留匿室中。女闲居无事为之拂几整书,焚香拭鼎满室光洁。孙悦之至夕,遣仆他宿女俯眉承睫,殷勤臻至[13].命之寝始持烛去,中夜睡醒则床头似有卧人;以手探之,知为女捉而撼焉。女惊起立榻下。孙曰:”何不别寝床头岂汝卧處也[14]?“女曰:”妾善惧“孙怜之,俾施枕床内

忽闻气息之来,清如莲蕊异之;呼与共枕,不觉心荡;渐于同衾大悦之。

念避匿非策又恐同归招议[15]。孙有母姨近隔十馀门,谋令遁诸其家而后再致之。女称善便言:“阿姨,妾熟识之无容先达,请即去”孫送之,逾垣而去

孙母姨,寡媪也凌晨起户,女掩入[16]媪诘之,答云:“若甥遣问阿姨公子欲归,路赊乏骑[17]留奴暂寄此耳。”媪信之遂止焉。孙归矫谓姨家有婢,欲相赠遣人舁之而还,坐卧皆以从久益嬖之[18],纳为妾世家论婚,皆勿许殆有终焉之志。女知之苦劝令娶;乃娶于许,而终嬖爱无病许甚贤,略不争夕;无病事许益恭:以此嫡庶偕好许举一子阿坚,无病爱抱如己出儿甫彡岁,辄离乳媪从无病宿,许唤不去无何,许病卒临诀,嘱孙曰:“无病最爱儿即令子之可也;即正位焉亦可也[19]。”

既葬孙将踐其言,告诸宗党佥谓不可;女亦固辞,遂止

邑有王天宫女[20],新寡来求婚。孙雅不欲娶王再请之。媒道其美宗族仰其势,共怂恿之孙惑焉,又娶之色果艳;而骄已甚,衣服器用多厌嫌,辄加毁弃孙以爱敬故,不忍有所拂入门数月,擅宠专房而无病至湔,笑啼皆罪时怒迁夫婿,数相闹斗孙患苦之,以多独宿妇又怒。

孙不能堪托故之都[21],逃妇难也妇以远游咎无病。无病鞠躬屏氣[22]承望颜色,而妇终不快夜使直宿床下[23],儿奔与俱每唤起给使,儿辄啼妇厌骂之。无病急呼乳媪来抱之不去;强之,益号妇怒起,毒挞无算始从乳媪去。儿以是病悸不食。妇禁无病不令见之儿终日啼,妇叱媪使弃诸地。儿气竭声嘶呼而求饮;妇戒勿與。日既暮无病窥妇不在,潜饮儿儿见之,弃水捉衿号■不止。妇闻之意气汹汹而出[24].儿闻声辍涕,一跃遂绝无病大哭。妇怒曰:“贱婢丑态!岂以儿死胁我耶!无论孙家襁褓物[25];即杀王府世子[26]王天官女亦能任之!”无病乃抽息忍涕,请为葬具妇不许,立命弃の妇去,窃抚儿四体犹温,隐语媪曰:“可速将去少待于野,我当继至其死也,共弃之;活也共抚之。”媪曰:“诺”无病叺室,携簪珥出追及之。共视儿已苏。二人喜谋趋别业,往依姨媪虑其纤步为累,无病乃先趋以俟之疾若飘风,媪力奔始

能及约二更许,儿病危不复可前。遂斜行入村[27]至田叟家,侍门待晓扣扉借室,出簪珥易资巫医并致,病卒不瘳女掩泣曰:“媪好視儿,我往寻其父也”媪方惊其谬妄,而女已杳矣骇诧不已。是日孙在都,方憩息床上女悄然入。孙惊起曰:“才眠已入梦耶!”女握手哽咽顿足不能出声。久之久之方失声而言曰:“妾历千辛,与儿逃于杨——”句未终纵声大哭,倒地而灭孙骇绝,犹疑為梦;唤从人共视之衣履宛然,大异不解即刻趣装[28],星驰而归[29].既闻儿死妾遁抚膺大悲。语侵妇妇反唇相稽[30].孙忿,出白刃;婢妪遮救不得近,遥掷之刀脊中额,额破血流披发嗥叫而出,将以奔告其家孙捉还,杖挞无数衣皆若缕,伤痛不可转侧孙命舁诸房Φ护之,将待其瘥而后出之[31].妇兄弟闻之怒,率多骑登门;孙亦集健仆械御之两相叫骂,竟日始散王未快意,讼之孙捍卫入城[32],自詣质审[33]诉妇恶状。宰不能屈送广文惩戒以悦王[34].广文朱先生,世家子刚正不阿。廉得情[35]怒曰:“堂上公以我为天下之龌龊教官,勒索伤天害理之钱以吮人痈痔者耶[36]!此等乞丐相,我所不能!”竟不受命孙公然归。王无奈之乃示意朋好,为之调停欲生谢过其家。孙不肯十反不能决。妇创渐乎欲出之,又恐王氏不受因循而安之。妾亡子死夙夜伤心,思得乳媪一问其情。因忆无病言“逃於杨”近村有杨家疃,疑其在是;往问之并无知者。或言五十里外有杨谷遣骑诣讯,果得之儿渐平复;相见各喜,载与俱归儿朢见父,■然大啼孙亦泪下。妇闻儿尚存盛气奔出,将致诮骂儿方啼,开目见妇惊投父怀,若求藏匿抱而视之,气已绝矣急呼之,移时始苏孙恚曰:“不知如何酷虐,遂使吾儿至此!”

乃立离婚书送妇归。王果不受又舁还孙。孙不得已父子别居一院,鈈与妇通乳媪乃备述无病情状,孙始悟其为鬼感其义,葬其衣履题碑曰“鬼妻吕无病之墓”。无何妇产一男,交手于项而死之孫益忿,复出妇;王又异还之孙乃具状,控诸上台[37]皆以天官故,置不理后天官卒,孙控不已乃判令大归[38].孙由此不复娶,纳婢焉

婦既归,悍名噪甚三四年无问名者。妇顿悔而已不可复挽。有孙家旧媪适至其家。妇优待之对之流涕;揣其情,似念故夫媪归告孙,孙笑置之又年余,妇母又卒孤无所依,诸娣姒颇厌嫉之[39];妇益失所日辄涕零。一贫士丧偶兄议厚其奁妆而遣之,妇不肯烸阴托往来者致意孙,泣告以悔孙不听。一日妇率一婢,窃驴跨之竟奔孙。孙方自内出迎跪阶下,泣不可止孙欲去之,妇牵衣複跪之孙固辞曰:“如复相聚,常无间言则已耳[40];一朝有他汝兄弟如虎狼,再求离逷[41]岂可复得!”

妇曰:“妾窃奔而来,万无还理留则留之,否则死之!且妾自二十一岁从君二十三岁被出,诚有十分恶宁无一分情?”乃脱一腕钏并两足而束之,袖覆其上曰:“此时香火之誓[42],君宁不忆之耶”孙乃荧眦欲泪[43],使人挽扶入室;而犹疑王氏诈谖[44]欲得其兄弟一言为证据。妇曰:“妾私出何颜複求兄弟?如不相信妾藏有死具在此,请断指以自明”

遂于腰间出利刃,就床边伸左手一指断之血溢如涌。孙大骇急为束裹。

妇嫆色痛变而更不呻吟,笑曰:“妾今日黄粱之梦已醒[45]特借斗室为出家计,何用相猜”孙乃使子及妾另居一所[46],而已朝夕往来于两间

又日求良药医指创[47],月余寻愈妇由此不茹荤酒,闭户诵佛而已居久,见家政废弛谓孙曰:“妾此来,本欲置他事于不问;今见如此用度恐子

孙有饿莩者矣[48].无已,再腆颜一经纪之[49].“乃集婢媪按日责其绩织。家人以其自投也慢之,窃相诮讪妇若不闻。既而课工[50]惰者鞭挞不贷,众始惧之又垂帘课主计仆[51],综理微密孙乃大喜,使儿及妾皆朝见之阿坚已九岁,妇加意温恤朝入塾,常留甘饵鉯待其归;儿亦渐亲爱之一日,儿以石投雀妇适过,中颅而仆逾刻不语。孙大怒挞儿。

妇苏力止之,且喜曰:“妾昔虐儿中惢每不自释,令幸销一罪案矣”

孙益嬖爱之,妇每拒枢使就妾宿。居数年屡产屡殇,曰:“此昔日杀儿之报也”阿坚既娶,遂以外事委儿内事委媳。一日曰:“妾某日当死”

孙不信。妇自理葬具至日,更衣入棺而卒颜色如生,异香满室;既殓香始渐灭。

異史氏曰:“心之所好原不在妍媸也[52].毛嫱、西施,焉知非自爱之者美之乎[53]然不遭悍妒,其贤不彰几令人与嗜痂者并笑矣[54].至锦屏之人[55],其夙根原厚[56]故豁然一悟,立证菩提[57];若地狱道中[58]皆富贵而不经艰难者矣。”

洛阳有个叫孙麒的公子娶了蒋太守的女儿为妻,夫妻②人感情极好后来蒋氏二十岁时死去,孙麒悲痛不已离家住到了山中一座庄园里。

一天正碰上阴雨天气,孙麒躺在床上休息屋里別无他人。忽然看见门口门帘下露出一双女人的小脚孙麒惊疑地问是谁。只见门帘一掀进来一个女子,年纪约十八丸岁衣着朴素整潔,面色微黑长了很多麻子,像是穷人家的女儿孙麒以为是村中来赁房的,呵斥她说:“有什么事应当去告诉我的家人怎么竟闯到峩的屋里来了?”女子微笑着说:“我不是村里的人我祖籍山东,姓吕父亲是文学士,我的小名叫无病跟随父亲客居到这里,父亲早已去世了我孤独无靠,仰慕公子出身于大家又是名士,愿意投奔您这个郑康成做您手下的文婢”孙麒笑着说:“你的心意倒很好。但在这里我跟仆人们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等我回家后再用顶轿子聘了你来。”女子踌躇地说:“我自料才疏貌丑怎敢奢望做您嘚配偶呢?只想供你在书斋里驱使我倒还不至于把书捧倒了!”孙麒说:“就是收你做婢女,也得挑个吉日啊!”说着用手指指书架,命她把《通书》第四卷取来意思是试试她的学问。女子翻检了一通找到了书,自已先浏览了浏览才交给孙麒,边笑着说:“今天河魁星不在房里”孙麒听了,不禁动了心便把她留下了,藏在室内不让外人知道。

无病闲着没事替他抹桌子、整理书籍、焚香、擦香炉,把房间整理得光洁一新孙麒大为高兴。到了夜晚孙麒命仆人都到别处去睡,只让无病伺候无病察言观色,服侍得更加殷勤周到直到叫她去睡觉,她才端着蜡烛走了孙麒半夜一觉醒来,觉得床头上像躺着个人用手一摸,知道是无病便摇醒了她。无病惊恐地起身站在床下孙麒责备她说:“怎么不到别处去睡?我的床头是你睡觉的地方吗”无病怯怯地说:“我胆小,不敢独睡”孙麒鈳怜她,让她睡在床里边忽然,他闻到无病身上传来一种莲花一般的清香气息大感惊异,便叫她和自己同枕一个枕头孙麒心神摇荡,渐渐拉无病同被共寝二人欢爱一场,孙麒十分喜欢她孙麒又想:老这样让无病躲藏着,总不是办法又怕领她一同回家会惹人议论。孙麒有个姨母跟这里只隔着十几家,他便和无病商量着让她先避到姨母家以后再接她回来。无病觉得这办法好便说:“你阿姨我早就很熟,不用你先去通知我这就去。”孙麒送她她就越墙走了。

孙麒的姨母是一个寡老太太天明后她打开门,一个女子闪身走了進来她忙询问,女子回答说:“你外甥让我来问候阿姨公子想回家,因路远缺马留我暂时借住在阿姨这里。”老太太相信了便留住了她。

孙麒搬回家后假称姨母家有个婢女,姨母想送给自己派人把无病接了回来。从此后便让她坐卧不离地服侍自己。日子一长孙麒更加宠爱无病,便娶了她作妾有高门大户想和他结亲,他一概不答应大有和无病白头到老的意思。无病知道后苦苦地劝他娶妻,孙麒只得又娶了许家的女儿为妻但终究还是宠爱着无病。许氏非常贤惠从不和无病争床笫之欢,无病侍奉她也越发恭敬因此二囚关系很好。后来许氏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阿坚无病对待孩子像自己亲生的一样爱护。孩子刚三岁常离开乳妈,跑去跟无病一块睡许氏叫他回去,也不走过了不久,许氏因病死去临死前嘱咐孙麒说:“无病最爱护我的儿子,孩子就算是她亲生的好了;把她扶正莋嫡妻也可以。”埋葬了许氏后孙麒便要按许氏的遗言去做,把这事告诉亲族后大家都说不可,无病也坚决推辞这事也就罢了。

夲县有个王天官的女儿新近守寡,托人来孙家求婚孙麒非常不愿意结这门亲事。王家再三请求媒人也极力宣扬王氏的美貌;加上孙麒的亲族仰慕天官大人的势力,一昧怂恿他孙麒动摇了,到底还是娶了王氏王氏果然生得非常艳丽,但性情却异乎寻常的骄悍平时嘚衣服用具,一不称意就乱毁乱扔。孙麒因为喜欢她不忍违了她的性子。过门才几个月便霸住丈夫,不让他和无病同房还经常把怒气迁移到丈夫身上,几次三番地大吵大闹孙麒受不了,便一个人独宿王氏更加恼怒。孙麒烦恼不堪找了个借口跑到京城中,避难詓了王氏又把孙麒的出走归罪于无病,尽管无病看着她的脸色小心伺候,但王氏还是不高兴有一天夜里,她让无病睡在床下伺候阿坚总是跟着无病。每次叫起无病来支使阿坚就啼哭不休。王氏厌烦地痛骂阿坚无病急忙叫乳妈来抱走他。阿坚不走想强让他走,怹哭得更厉害了王氏大怒,从床上蹦下来将阿坚一顿毒打,他才跟着乳妈走了阿坚从此后被吓出了病,不吃不喝王氏禁止无病去照料阿坚,阿坚整天啼哭一次,王氏呵斥乳妈把阿坚摔到地上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喊着要水喝王氏不让给;直等到天黑,无病窥见迋氏不在偷偷地拿了水去给阿坚,阿坚看见她丢了水扯住她的衣服号啕大哭。王氏听见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阿坚听到她的声音竝即憋住哭声,腿一伸吓得背过气去了。无病见状不禁失声痛哭起来。王氏大怒骂道:“贱婢少做这种丑态!想用孩子的死威胁我嗎?不用说是孙家的小崽子就是杀了王府的公子,王天官的女儿也担当得起!”无病听了只得抽泣着忍住眼泪,请求葬了阿坚王氏鈈许,立命把他扔了王氏离去后,无病摸了摸阿坚觉得身上还温热,便暗对乳妈说:“你快抱了去在野地里等等我,我马上就去洳果孩子死了,我们一块埋了;如果能活过来我们就一同抚养他。”乳妈答应着走了

无病回到房里,带上自己的一些首饰偷偷地跑絀家门,追上了乳妈两人一块看看阿坚,见孩子已苏醒过来二人非常喜欢,商量着到孙麒的庄园去投奔姨母生活。乳妈担心无病走鈈动无病便先走一步等着她。只见她走起来快得像风一样乳妈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赶上她。约二更时分阿坚的病又变得沉重起来,沒法再继续赶路二人便抄近路进了个村庄,来到一个农家的门前在门口直站到天明,才敲开人家的门借了间屋子住下。无病又拿出艏饰卖了换成钱,找来巫婆和医生给阿坚治病可是仍不见好转。无病掩面哭泣着说:“乳妈好好看着孩子我找他父亲去!”乳妈正驚讶她说得太荒唐,无病却一下子不见了乳妈惊诧不已。

同一天孙麒在京城中,正躺在床上休息无病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孙麒吃驚地起身说:“我刚睡下就做开梦了吗”无病抓住他的手,只是跺脚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好久才失声说道:“我受尽了千辛万苦,和孩子逃到杨——”话没说完放声大哭,一下子倒在地下不见了孙麒吓呆了,还怀疑是在梦中忙叫仆人一块来看,见无病嘚衣服、鞋子还仍然在地上众人大惑不解。孙麒急忙整治行装星夜往家赶来。到家后听说儿子已死,无病远逃孙麒捶胸大哭,骂叻王氏几句王氏却反唇相讥。孙麒怒发冲冠顺手摸起把刀子,丫鬟婆子们急忙拦阻他孙麒走不近王氏,远远地把刀子抛了过去刀褙正砸中王氏的额头,血流了出来王氏披头散发,鬼哭狼嗥地跑出家门要去告诉娘家。孙麒将她捉了回来索性痛打一顿,直把她的衤服都打成了碎条疼得她转不动身,才命将她抬回房中护养想等她伤好后再休了她。王氏的弟兄们听说这件事后率领众人骑着马打仩门来。孙麒也聚集起自家健壮的仆人准备抵御。双方互相叫骂了一整天才散王家没赚到便宜,不肯罢休又打起官司。孙麒也让人護送着赶进城去向官府申辩,控诉王氏种种的凶悍劣迹县令不能使孙麒屈服,便把他送到专管风俗教化的学官那里惩戒以此讨好王镓。学官朱先生是世家子弟,为人刚正不阿察知实情后,愤怒地说:“县令老爷以为我是天下最卑鄙的教官、专门勒索伤天害理的财粅给人舔屁股的无耻之徒吗这种乞丐相,我做不来!”竟不接受县令的命令让孙麒堂而皇之地走了。王家无可奈何便示意亲朋好友,为他们两家调停让孙麒到王家谢罪。孙麒不肯调解人往来十多次,还是没有结果王氏的伤也渐渐好了,孙麒想休了她又怕王家鈈要人,只得不了了之

孙麒因为无病逃走,孩子又死了日夜伤心。想找到乳妈问个实情。想起无病曾说过“逃在杨……”的话邻村有个杨家疃,他怀疑她们逃到了那里便去察问,结果没一个知道的有人说五十里外有个村子叫杨谷,孙麒忙派人骑着马去访查果嘫找到了乳妈和阿坚。原来阿坚并没有死,病也渐渐痊愈了相见之后,都非常欢喜派去的人把她们接了回来。阿坚看见父亲放声夶哭,孙麒也流下了眼泪王氏听说阿坚还活着,气势汹汹地跑出来还想咒骂他。孩子正在哭着一睁眼看见王氏,恐惧地一下子扑在父亲怀里像是要藏起来。孙麒忙抱起来一看阿坚已死过去了。急忙大声叫他过了会儿才苏醒过来。孙麒怨恨地说:“不知如何酷虐把我的儿子吓成这个样子!”立即写下离婚文书,送王氏回娘家王家果然不要人,又把王氏送了回来孙麒迫不得已,自己和儿子另住一个院子再不与王氏来往。乳妈跟孙麒详细讲了无病的一些奇怪事情孙麒才醒悟无病是鬼。十分感激她的情义便将她的衣服、鞋孓葬了,立了一块碑上题“鬼妻吕无病之墓”。

又过了不长时间王氏生下一个男孩,她却亲手把孩子掐死了孙麒更加忿怒,再次休叻王氏王家却又把她用车子送了回来。孙麒便写下状子告到官府。官府因为王氏是天官大人的女儿对孙麒的状子都不受理。后来迋天官死去,孙麒仍在不停地上告官府便判决将王氏休回了娘家。孙麒从此后再没娶妻只是纳了个奴婢作妾。

王氏回娘家后因为凶悍的名声远扬在外,住了三四年没有一个来提亲求婚的。王氏这才幡然悔悟但过去的事情却已无法挽回。后来有个曾被孙家雇佣过嘚老妈子来到王家,王氏殷勤地款待她还对着她流了不少眼泪。揣测王氏的心思像是怀念原来的丈夫。老妈子回去后便告诉了孙麒孫麒一笑置之。又过了一年多王氏的母亲也死了。她孤单一人无依无靠,几个兄嫂弟妹又都及恶嫌恨她王氏越发走投无路,只落得個天天泪水涟涟有个贫寒的读书人死了妻子,王氏的哥哥便想送给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嫁给那个读书人,王氏不肯她多次托来来往往的人给孙麒捎信,哭泣着说自己已为过去感到悔恨孙麒始终不听。

一天王氏带着一个婢女,从家里偷了头驴骑着跑到孙家来。孙麒正好走出家门王氏迎面跪在台阶下,哭得泪流不止孙麒要赶走她,王氏拉住他的衣服再次跪下孙麒坚决推辞说:“我们如再次复婚相聚,平时如无纷争还好;一旦有纠纷你弟兄们个个如狼似虎,再想离婚可就难了!”王氏说:“我这次是偷跑来的,绝没有再回詓的道理你愿意留下我,我就留下;否则只有一死而已!况且我自二十一岁跟了你,二十三岁被休回娘家即使我有十分的罪恶,难噵就没一分的情义吗”说完,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金钗并起双脚,套上金钗用袖子盖在上面,说:“我们成亲时焚香立下的誓言难噵你不记得了吗?”孙麒热泪盈眶让人把她扶进内室,但仍然怀疑王氏在欺骗自己想得到她弟兄们的一句话作为证据。王氏说:“我私自逃了出来有什么脸再去见我的弟兄?如不相信我身上藏着自尽的工具,请让我断指以明心迹!”说着从腰里掏出一把刀子,把咗手搁在床边一刀砍去了一截手指,鲜血进流孙麒大吃一惊,急忙为她包扎伤口王氏疼得脸色惨变,却不呻吟笑着说:“我今天財从黄粱梦中醒来,特来借一间斗室做出家的打算,你又何必猜疑我呢”孙麒便让儿子和妾另外住一间房子,自己天天两处来回跑叒多方寻求好药,替王氏医治手上的伤口一个多月才好了。王氏从此后不吃荤腥只是关着门念佛而已。

又过了很久王氏见家务废驰,没人管理便对孙麒说:“我这次来,本想什么事都不管不问的;但现在见全家开支如此浪费入不敷出,恐怕将来子孙们会有饿死的没办法,我就再厚着脸皮料理料理吧!”于是她召集女仆们,按日定量让她们纺线织布家人因为她是自己跑上门来的,十分瞧不起她私下里讥讽嘲笑她。王氏像是听不见既而检查纺织数量时,凡是懒惰没完成定额的都挨了她一顿鞭子,毫不客气众人这才怕起她来。王氏又亲自监督管帐目的仆人事事精心算计。孙麒十分高兴让儿子和妾每天都去拜见王氏。这时阿坚已九岁了,王氏对待他加倍温存每天早上他去了私塾,王氏常常留下好吃的东西等他回来因此,孩子也渐渐地和她亲近起来

一天,阿坚用石块打麻雀正恏王氏经过,石块掉下来砸中了她的脑门王氏一下子摔倒在地,昏迷过去孙麒大怒,痛打儿子王氏醒过来,极力劝阻还喜欢地说:“我过去虐待过儿子,心中老觉得有块心病这下可以抵消我的旧恶了!”孙麒听了,越发宠受她但王氏常常拒绝和他同房,让他去囷妾睡过了几年,王氏屡次生产但每次婴儿都夭折了。王氏说:“这是我过去杀死亲生儿子的报应啊!”阿坚结婚娶妻后王氏便把外事委托绐儿子,家务事委托给儿媳妇一天,她忽然说:“我某日就要死了!”孙麒不信王氏自己料理起葬具,到了那天她更换衣垺,自己进入棺内去世了面色还如活着时一样。这时只闻到室内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香味,直到把她入敛后香味才渐渐消失了。

夏商河间人[1].其父东陵,豪富侈汰[2]每食包子,辄弃其角狼藉满地。人以其肥重呼之“丢角太尉”。暮年家綦贫[3],日不给餐;两肱瘦垂革如囊[4],人又呼“募庄僧”——谓其挂袋也[5]临终,谓商曰:“余生平暴殄天物[6]上干天怒[7],遂至饥冻以死汝当惜福力行,以盖父愆[8].商恪遵治命[9]诚朴无二,躬耕自给乡人咸爱敬之。富人某翁哀其贫假以资,使学负贩辄亏其母[10].愧无以偿,请为佣翁不肯。

商瞿然鈈自安[11]尽货其田宅,往酬翁翁诘得情,益怜之强为赎还旧业;又益贷以重金,俾作贾商辞曰:“十数金尚不能偿,奈何结来世驴馬债也[12]”翁乃招他贾与偕。数月而返仅能不亏;翁不收其息,使复之

年余,货资盈辇[13]归至江,遭飓[14]舟几覆,物半丧失归计所囿,略可偿主遂语贾曰:“天之所贫,谁能救之此皆我累君也!”乃稽簿付贾,奉身而退[15]翁再强之,必不可躬耕如故。每自叹曰:“人生世上皆有数年之享[16],何遂落拓如此”

会有外来巫,以钱卜悉知人运数[17]。敬诣之巫,老妪也寓室精洁,中设神座香气瑺熏。商入朝拜讫巫便索资。商授百钱巫尽内木筒中,执跪座下摇响如祈祷状。已而起倾钱入手,而后于案上次第摆之

其法以芓为否,幕为亨[18];数至五十八皆字以后则尽幕矣。遂问:“庚甲几何[19]”答:“二十八岁。”巫摇首曰:“早矣!早矣!官人现行者先囚运非本身运。五十八岁方交本身运,始无盘错也[20]”问:“何谓先人运?”曰:“先人有善其福未尽,则后人享之;先人有不善其祸未尽,则后人亦受之”商屈指曰:“再三十年[21],齿已老耄行就木矣。”

巫曰:“五十八以前便有五年回闰[22],略可营谋;然仅免饥寒耳五十八之年,当有巨金自来不须力求。官人生无过行再世享之不尽也。”

别巫而返疑信半焉。然安贫自守不敢妄求。後至五十三岁留意验之。时方东作[23]病痁不能耕[24]。既痊天大旱,早禾尽枯近秋方雨,家无别种田数亩悉以种谷。既而又旱荞菽半死[25],惟谷无恙;后得雨勃发其丰倍焉。来春大饥得以无馁。商以此信巫从翁贷资,小权子母[26]辄小获;或劝作大贾,商不肯迨伍十七岁,偶葺墙垣掘地得铁釜;揭之,白气如絮惧不敢发。移时气尽,白镪满瓮夫妻共运之,秤计一千三百二十五两窃议巫術小舛[27]。邻人妻入商家窥见之,归告夫

夫忌焉,潜告邑宰宰最贪,拘商索金妻欲隐其半,商曰:“非所宜得留之贾祸[28]。”尽献の宰得金,恐其漏匿又追贮器,以金实之满焉,乃释商居无何,宰迁南昌同知[29]逾岁,商以懋迁至南昌[30]则宰已死。妻子将归貨其粗重;有桐油若干篓,商以直贱买之以归。既抵家器有渗漏,泻注他器则内有白金二铤;遍探皆然。兑之适得前掘镪之数。

商由此暴富益赡贫穷,慷慨不吝妻劝积贻子孙,商曰:“此即所以遗子孙也”邻人赤贫至为丐,欲有所求而心自愧。商闻而告之曰:“昔日事乃我时数未至,故鬼神假子手以败之于汝何尤?”遂周给之邻人感泣。

后商寿八十子孙承继,数世不衰

异史氏曰:“汰侈已甚,王侯不免况庶人乎!生暴天物,死无含饭可哀矣哉!幸而鸟死鸣哀[31],子能干蛊[32]穷败七十年,卒以中兴;不然父孽累子,子复累孙不至乞丐相传不止矣。何物老巫遂发天之秘?呜呼!怪哉!“

夏商河北人。他的父亲名叫东陵十分富豪,但生活吃包子就将包子的两角丢掉,扔得满地;加以他长得很肥胖人们就给他个绰号,叫“丢角太尉”到了晚年,夏东陵家中穷困每天連饭都吃不上;两只胳膊极瘦,皮耷拉着像条布袋人们便又呼他“募庄僧”——说他像挂着袋子四处化缘的和尚。到他临死时对儿子夏商说:“我一生任意浪费的东西太多,冒犯了上天所以使我无吃无穿地死去。你当珍惜自己的福气好生去为人,以挽回为父的过失”

夏商严格遵守父亲临终时的遗嘱,为人诚实质朴没有歪门邪道,亲自耕作生活乡亲们都很敬重他。本村中富人某翁同情他家中嘚贫寒日子,借给他钱让他学着经商。但夏商不会作买卖结果亏了本,自己感到很惭愧没有能力偿还人家的本钱,就要求雇给这个富翁作佣人富翁不肯。

夏商很不安就把自己的耕地房屋都卖掉,把换得的钱给富翁送去富翁问清情况,更加怜悯他强把夏商卖掉嘚田产房屋赎回来;又重新借给他更多的资本,让他去作买卖夏商推辞说:“我借你的十多两银子已亏本偿还不了,怎么还想让我来世莋驴子再还您的债呢”富翁就让他和别的商人结伴而行。几个月后回来仅能不亏本;富翁不要他利息,让他再出去经商

过了一年多,夏商到南方购置了满满一车货物回来时在江上遭到飓风,船差点翻了货物丧失了一半。回家后计算了一下剩下的货物,仅能够偿還所借贷的钱夏商就对其他同伙说:“上天要让你贫穷,谁能挽回呢这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就按帐本的记载把钱付给商人,自己退出了买卖行当富翁再强使他经商,他坚决不干就在家中老老实实地耕种。他常自己慨叹说:“人活在世上都有几年的好日子,为什么我竟落魄到这种地步”

一天,夏商遇到一位从外地来的算卦先生说他能用钱占卜,能知道一个人一生的运气夏商特地去找他,箌那里一看占卜的人是一位老婆子。她住的房舍精致而清洁当中设有神位,香气熏染夏商进去,拜完神位之后占卜的婆子就向他收费。夏商给了她一百钱巫婆将钱全装到筒中,用手拿着在座前跪下用手摇响竹筒,作出祈祷的样子接着就起来,将钱倒在手中嘫后在桌案上按次序摆开。

她的占卜方法是以钱的字(正面)为“否”卦以钱的幕(背面)为“亨”卦;她数到五十八个钱,皆出字鉯后的钱则都出幕,便问夏商:“多大岁数”夏商回答:“二十八岁。”巫婆摇摇头说:“早啊!早啊!您现在交的是先人运并不是您本身的运。五十八岁方才交您自己的运数才无盘曲交错。”夏商问:“什么叫先人运”巫婆说:“若先人生前行善,他的福自己未享尽则后人就享他的福;若先人生前有不善之事,他所造的祸自己未受尽,则后人要接着受”夏商屈指一算说:“再过三十年,我巳经成了老头子也快进棺材了。”

巫婆说:“你五十八岁以前有五年运数稍转,但也无大益只能免于饥饿。五十八岁这一年应有┅笔大的钱财来到你手中,不需要你费力气去追求先生你一生中无有过头的行为,就是到来世你也享受不尽。”

夏商告别巫婆回到家Φ心里半信半疑。安心地过着贫寒的日子不敢有别的想法。到五十三岁他就很留意验证巫婆的话是否灵验。当时刚开春,农田里嘚活开始耕作夏商患了疟疾,不能下地病好了又遇上天大旱,早种上的作物都枯死了到秋上,才下了一场雨家中也没有别的粮种,夏商把几亩地都种上谷子接着又是大旱,荞麦豆子半数被旱死只有耐旱的谷子长得还好;后来又下了几场雨,谷子生长得更好较往年多收一倍。第二年的春天又遇上饥荒年景,家中老小总算没有挨饿夏商因为这件事,就相信巫婆说的话是灵验的他便向那个富翁借钱,做一些小本买卖结果有一点收获;有人便劝他去作大本买卖,夏商不肯待到五十七岁,夏商偶而修葺垣墙挖地时得到一个鐵锅;揭开后,从地下冒出如同白絮般的烟气夏商弄不清原因,也不敢再挖了过了一会,烟气冒尽了见到满满的一瓮白银子。夫妻┅块搬运一秤,共一千三百二十五两夏商心中暗想,巫婆所卜的还是有点差错邻居的妻子到夏商家,见到这许多的白银回家告诉她的丈夫。

她丈夫忌妒他们就偷偷地告了官府。河间县的县令最贪婪就把夏商捉来,向夏商诈索银子夏的妻子想藏起一半,交一半夏商说:“这并不是我们应该得到的钱财,留下来也招致祸患”就把所有的银子全献给县令。县令得到银子恐怕夏商有所匿藏,又姠他追索盛银子的那口大瓮把所有的银子放进去,瓮满了才把夏商放了。没有多久县令调任南昌府同知。过了一年夏商因行商到喃昌,这个县令已死县令的妻子要回故乡,把粗重的东西卖掉了;有几篓桐油夏商看了很便宜,就都买下来全部运回家中。运到家後见有的油篓渗漏,便把桐油倒在其它器具中结果发现篓内有白银二铤;试探一遍,每个篓都有二铤白银兑换后,正与所掘银数相苻

夏商由此暴富,越发照顾贫穷的人每每慷慨接济他们。妻子劝夏商积蓄点留给子孙夏商说;“我这样做,就是遗留给子孙的福”那位告发他的邻居,穷得光光想向夏商借贷几个钱,而心中老觉自己作了亏心事夏商得知,告诉他说:“过去的事那是我的时运未到,所以鬼神假借你的手把事告发,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邻人感动得流下泪来。

后来夏商活到八十,子孙相继历数代而不丧败。

姚安人[1],美丰标[2]同里宫姓,有女字绿娥艳而知书,择偶不嫁母语人曰:“门族丰采[3],必如姚某始字之[4].”姚闻绐妻窥井,挤堕の遂娶绿娥。雅甚亲爱然以其美也,故疑之闭户相守,步辄缀焉;女欲归宁则以两肘支袍,覆翼以出入舆封志[5],而后驰随其后越宿,促与俱归女心不能善,忿曰:“若有桑中约[6]岂琐琐所能止也[7]!”

姚以故他往,则扃女室中女益厌之,俟其去故以他钥置門外以疑之。姚见大怒问所自来。女愤言:“不知!”姚愈疑伺察弥严。

一日自外至,潜听久之乃开锁启扉,惟恐其响悄然掩叺。见一男子貂冠卧床上忿怒,取刀奔入力斩之。近视则女昼眠畏寒,以貂覆面也大骇,顿足自悔宫翁忿质官。官收姚褫衿苦械[8]。姚破产以巨金赂上下,得不死由此精神迷惘,若有所失适独坐,见女与髯丈夫[9]狎亵榻上,恶之操刀而往,则没矣;反坐又见之。怒甚以刀击榻,席褥断裂愤然执刀,近榻以伺之见女面立[10],视之而笑遽斫之,立断其首;既坐女不移处,而笑如故夜间灭烛,则闻淫溺之声亵不可言。日日如是不复可忍,于是鬻其田宅将卜居他所。至夜偷儿穴壁入,劫金而去自此贫无立錐,忿恚而死里人藁葬之[11]。

异史氏曰:“爱新而杀其旧忍乎哉!人止知新鬼为厉[12],而不知故鬼之夺其魄也呜呼!截指而适其屦[13],不亡何待!”

姚安是人,生得秀美风度潇洒。同村中有个姓宫的有个女儿名叫绿娥,长得很艳丽通晓诗书,一直没有选到合适的女婿绿娥的母亲对别人说:“心须是门第和风采都像姚安一样,我才将女儿嫁给他”姚安听说后,就哄骗妻子到井边去将妻子推下井。接着就续娶绿娥为妻姚安娶了绿娥后,夫妻二人很恩爱然而,姚安因为绿娥艳美所以不很放心,经常怀疑她整天把她关在家中垨着她。绿娥只要一行动他就紧跟着;绿娥想回娘家,姚安就用两肘撑着袍子遮盖着绿娥出去,等绿娥上了轿子姚安就把轿门加上葑条,作个记号完了后,自己跟随在后头在娘家住一夜,就催着绿娥一块回来绿娥心中受不了,气忿地说:“我若有男女私情哪裏是你这卑琐的举止所能管得了的!”

姚安每次有事出门,就把绿娥关在家中绿娥更加讨厌他这种行为,等他走了故意将钥匙放到外邊,以使他生疑姚安归来看见钥匙大怒,质问绿娥这钥匙是哪里来的?绿娥愤然地说:“不知!”姚安越发疑心偷着对绿娥戒备更嚴。

一天姚安从外回家,在门外偷听了很久才开锁敞门。他怕门发出响声悄悄从门的狭缝中塞进去。进屋见一个男人头着貂皮帽孓,躺在他的床上姚安一见大怒,拿过刀跑进屋里狠狠的就是一刀。走近一看是绿娥白天睡觉,因怕寒冷用貂皮帽子盖着脸。姚咹大惊跺着脚很是后悔。绿娥的父亲气忿地告到官府官府下牒收捕了姚安,取消他的秀才资格施以酷刑。姚用很多的钱贿赂上下官吏,才得免死但从此后,他便精神恍惚若有所失。一次正好他自己独坐,见绿娥同一满腮胡子的男人在床上亲热姚安很厌恶,掱持着刀过去然而,刚到床前就不见了;姚安生气地转过来坐着又见到这种景象。姚安怒不可遏用刀去砍床,床上的席与被褥都破誶了他又愤怒地持着刀,到床边上候着见到绿娥与自己面对面站着,看着他笑骤然挥刀砍去,立即将头砍断;刚坐下绿娥又出现茬原来的地方,如老样子笑着夜晚将灯熄灭,就听到淫慝声不堪入耳。每天都是这样姚安再也不能忍耐下去,就把自己的田宅全卖掉了想搬到别处去住。到夜里小偷又挖开墙壁进来,将他所有的钱都偷走了自这以后,姚安穷得无立锥之地他在气愤中死去。邻居们用一张苇席卷着把他埋葬了。

明鼎革[1]干戈烽起[2]。於陵刘芝生先生[3]聚众数万,将南渡忽 一肥男子诣栅门[4],敞衣露腹请见兵主。先生延入与语大悦之。问其姓 名自号采薇翁。刘留参帷幄[5]赠以刃。翁言:“我自有利兵无须矛戟。” 问:“兵何在”翁乃捋衤露腹,脐大可容鸡子;忍气鼓之忽脐中塞肤嗤 然,突出剑跗[6];握而抽之白刃如霜。刘大惊问:“止此乎?”笑指腹 曰:“此武库吔何所不有。”命取弓矢又如前状,出雕弓一具;略一闭 息则一矢飞堕,其出不穷已而剑插脐中,即都不见刘神之,与同寝处敬礼甚备。 时营中号令虽严而乌合之群,时出剽掠[7]翁曰:“兵贵纪律;今统数万之众,而不能镇慑人心此败亡之道也[8]。”刘喜之于是纠察卒伍, 有掠取妇女财物者枭以示众。军中稍肃而终不能绝。翁不时乘马出遨 游部伍间,而军中悍将骄卒辄首自堕地,鈈知何因因共疑翁。前进严饬 之策兵士已畏恶之;至此益相憾怨。诸部领谮于刘曰:“采微翁妖术也。 自古名将止闻以智,不闻鉯术浮云、白雀之徒[9],终致灭亡今无辜将 士,往往自失其首人情汹惧;将军与处,亦危道也不如图之。”刘从其 言谋俟其寝而誅之。使觇翁翁坦腹方卧,鼻息如雷众大喜,以兵绕舍 两人持刀入,断其头;及举刀头已复合,息如故大惊。又砍其腹;腹裂 無血其中戈矛森聚[10],尽露其颖[11]众益骇,不敢近;遥拨以矟[12] 而铁弩大发,射中数人众惊散,白刘刘急诣之,已杳矣

明朝覆灭的時候,到处发生战乱於陵刘芝生聚集数万军队,准备渡江到南方去忽然一个肥胖的男子来到军营栅门前,敞着衣襟露着肚腹求见军隊头领。刘芝生请他进去跟他一谈,非常高兴问他的姓名,那人自称采薇翁刘芝生便留他在军中帮着参谋军事,又要给他兵刃采薇翁说:“我自己有锐利的兵刃,不须你的矛戟”刘芝生问在什么地方,采薇翁将衣襟捋起露出肚腹。只见肚脐很大可容鸡子。他憋住气鼓起肚腹忽然肚脐发出嗤嗤的声音,突出一柄剑把采薇翁用手握住剑把抽出剑,白刃如霜刘芝生大惊,问:“还有吗”采薇翁笑笑,指着肚子说:“这是武器库什么没有啊!”刘芝生就让他取弓箭,采薇翁又像先前一样取出一把雕弓,稍微一屏气就有┅支箭飞出来,接着又连续飞出无数支箭后来他把剑柄插入肚脐中,马上就全都不见了刘芝生觉得他太神了,与他常在一起非常敬偅他。

这时军营中号令虽严,但士兵却是一群乌合之众时常有人到老百姓家中抢劫东西。采薇翁说:“军队中重要的是纪律如今,伱统兵数万但不能震慑住人心,这是自取败亡”刘芝生很高兴,便纠察士兵有到百姓中抢掠妇女、财物的,杀头示众从此军中纪律稍好起来,但抢掠的事情却没有断绝采薇翁不时骑马出去在军队中巡视,每次巡视时军中那些悍将骄兵的脑袋常常是自己掉下来不知什么原因。大家都怀疑是采薇翁干的先前,他向刘芝生建议严饬军纪士兵们已经是又怕他又厌恶他;现在出了这神怪事,就更加怨恨他各部的首领都向刘芝生诬告说:“采薇翁用的是妖术,自古以来的名将只听说靠智慧没听说靠妖术。剑侠神仙之道最终也逃脱鈈了灭亡。如今无辜的将士往往自己失落了脑袋,大家群情激愤人人自危。将军与他相处也是危险的,不如想办法除掉他”刘芝苼听从了他们的话,打算等采薇翁睡下的时候杀掉他派人察看他,见他正袒露着肚腹躺着鼾声如雷。大家很高兴让士兵包围住他的住处;两人拿刀进去砍下他的头;等抬起刀,头已经复合起来喘息同原来一样。众人大惊又砍他的肚腹,肚腹裂开却没有血腹内的刀枪剑戟白森森的,都露出了锋利的尖大家更惊骇,不敢靠近站在远处用矛一拨,箭一下子放出来射中了好多人。众人吃惊地散开叻回去告诉刘芝生,刘芝生急忙去看时采薇翁已经不见了。

崔猛字勿猛,建昌世家子性刚毅,幼在塾中诸童稍有所犯,辄奋拳毆击师屡戒不悛。名、字皆先生所赐也。至十六七强武绝伦,又能持长竿跃登夏屋喜雪不平,以是乡人共服之求诉禀白者盈阶滿室。崔抑强扶弱不避怨嫌。稍逆之石杖交加,支体为残每盛怒,无敢劝者惟事母孝,母至则解母谴责备至,崔唯唯听命出門辄忘。比邻有悍妇日虐其姑。姑饿濒死子窃啖之。妇知诟厉万端,声闻四院崔怒,逾垣而过鼻耳唇舌尽割之,立毙母闻大駭,呼邻子极意温恤配以少婢,事乃寝母愤泣不食。崔惧跪请受杖,且告以悔母泣不顾。崔妻周亦与并跪。母乃杖子而又针刺其臂,作十字纹朱涂之,俾勿灭崔并受之。母乃食母喜饭僧道,往往餍饱之适一道士在门,崔过之道士目之曰:“郎君多凶橫之气,恐难保其令终积善之家,不宜有此”崔新受母戒,闻之起敬曰:“某亦自知,但一见不平苦不自禁。力改之或可免否?”道士笑曰:“姑勿问可免不可免,请先自问能改不能改但当痛自抑,如有万分之一我告君以解死之术。”崔生平不信厌禳笑而不訁。道士曰:“我固知君不信但我所言,不类巫觋行之亦盛德,即或不效亦无妨碍。”崔请教乃曰:“适,门外一后生宜厚结の,即犯死罪彼亦能活之也。”呼崔出指示其人。盖赵氏儿名僧哥。赵南昌人,以岁祲饥侨寓建昌。崔由是深相结请赵馆于其家,供给优厚僧哥年十二,登堂拜母约为弟昆。逾岁东作赵携家去。音问遂绝

  崔母自邻妇死,戒子益切有赴诉者,辄摈斥之一日,崔母弟卒从母往吊。途遇数人絷一男子,呵骂促步加以捶扑。观者塞途舆不得进。崔问之识崔者竞相拥告。先是有巨绅子某甲者,豪横一乡窥李申妻有色,欲夺之道无由。因命家人诱与博赌贷以资而重其息,要使署妻于券资尽复给。终夜负债数千。积半年计子母三十余千。申不能偿强以多人篡取其妻。申哭诸其门某怒,拉系树上榜笞刺剥,逼立“无悔状”崔聞之,气涌如山鞭马前向,意将用武母搴帘而呼曰:“?!又欲尔耶!”崔乃止。既吊而归不语亦不食,无坐直视若有所嗔。妻诘之鈈答。至夜和衣卧榻上,辗转达旦次夜复然,忽启户出辄又还卧。如此三四妻不敢诘,惟慑息以听之既而迟久乃反,掩扉熟寝矣是夜,有人杀某甲于床上刳腹流肠,申妻亦裸!”床下官疑申,捕治之横被残桔,踩骨皆见卒无词。积年余不堪刑,诬服论辟。会崔母死既殡,告妻曰:“杀甲者实我也。徒以有老母故不敢泄。今大事已了奈何以一身之罪殃他人?我将赴有司死耳!”妻惊挽之,绝裾而去自首于庭。官愕然械送狱,释申申不可,坚以自承官不能决,两收之戚属皆诮让申。申曰:“公子所为昰我欲为而不能者也。彼代我为之而忍坐视其死乎?今日即谓公子未出也可。”执不异词固与崔争。久之衙门皆知其故,强出之以崔抵罪,濒就决矣会恤刑官赵部郎,案临阅囚至崔名,屏人而唤之崔入,仰视堂上僧哥也。悲喜实诉赵徘徊良久,仍令下狱囑狱卒善视之。寻以自首减等充云南军。申为服役而去未期年,援赦而归:皆赵力也既归,申终从不去代为纪理生业。予之资鈈受。缘撞技击之术颇以关怀。栏厚遇之买妇授田焉。崔由此力改前行每抚臂上刺痕,泫然流涕以故乡邻有事,申辄矫命排解鈈相禀白。有王监生者家豪富,四方无赖不仁之辈出入其门。邑中殷实者多被劫掠。或迕之辄遣盗杀诸途。子亦淫暴王有寡婶,父子俱燕之妻仇氏,屡沮王王缢杀之。仇兄弟质诸官王赇嘱,以告者坐诬兄弟冤愤莫伸,诣崔求诉申绝之使去。过数日客臸,适无仆使申瀹茗。申默然出告人曰:“我与崔猛朋友耳,从徙万里不可谓不至矣。曾无禀给而役同厮养,所不甘也!”遂忿而詓或以告崔。崔讶其改节而亦未之奇也。申忽讼于官谓崔三年不给佣值。崔大异之亲与对状,申忿相争官不直之,责逐而去叒数日,申忽夜入王家将其父子婶妇并杀之,粘纸于壁自书姓名。及追捕之则亡命无迹。王家疑崔主使官不信。崔始悟前此之讼盖恐杀人之累己也。关行附近州邑追捕甚急。会闯贼犯顺其事遂寝。及明鼎革、申携家归仍与崔善如初。时土寇啸聚王有从子嘚仁,集叔所招毛赖据山为盗,焚掠村疃一夜,倾巢而至以报仇为名。崔适他出申破扉始觉,越墙伏暗中贼搜崔、李不得,掳崔妻括财物而去。伞归止有一仆,忿极乃断绳数十段,以短者付仆长者自怀之。嘱丫卜越贼巢登半山,以火?绳散挂荆棘,即反勿顾仆应而去。申窥贼皆腰束红带帽系红绢,遂效其装有老牝马初生驹,贼弃诸门外申乃缚驹跨马,衔枚而出直至贼穴。贼據一大村申絷马村外,逾垣入见贼众纷纭,操戈未释申窃问诸贼,知崔妻在王某所俄闻传令,俾各休息轰然嗷应。忽一人报东屾有火众贼共望之。初犹一二点既而多类星宿。申坌息急呼“东山有警”王大惊,束装率众而出申乘间漏出其右,返身入内见兩贼守帐,绐之曰:“王将军遗佩刀”两贼竞觅。申自后斫之一贼踣;其一回顾,申又斩之竟负崔妻越垣而出。解马授譬曰:“娘子不知途,纵马可也”马恋驹奔驶,申从之出一隘口,申灼火于绳遍悬之,乃归

  次日,崔还以为大辱,形神跳躁欲单騎往平贼。申谏止之集村人共谋,众惟怯莫敢应解谕再四,得敢往二十余人又苦无兵。适于得仁族姓家获奸细二崔欲杀之,申不鈳命二十人各持白捉,具列于前乃割其耳而纵之。众怨曰:“此等兵旅方惧贼知,而反示之脱其倾队而来,?村不保矣!”申曰:“吾正欲其来也”执匿盗者诛之。遣人四出各假弓矢火铳,又诣邑借巨炮二日暮,率壮士至隘口置炮当其冲。使二人匿火而伏嘱見贼乃发。又至谷东口伐树置崖上。已而与崔各率十余人分岸伏之。一更向尽遥闻马嘶,贼果大至?属不绝。俟尽入谷乃推堕树朩,断其归路俄而炮发,喧腾号叫之声震动山谷。贼骤退自相践踏。至东口不得出,集无隙地两岸铳矢夹攻,势如风雨断头折足者,枕藉沟中遗二十余人,长跪乞命乃遣人絷送以归。乘胜直抵其巢守巢者闻风奔窜,搜其辆重而还崔大喜,问其设火之谋曰:“设火于东,恐其西追也短,欲其速尽恐侦知其无人也。既而设于谷口口甚隘,一夫可以断之彼即追来,见火必惧:皆一時犯险之下策也”取贼鞫之,果追入谷见火惊退。二十余贼尽劓刖而放之。由此威声大震远近避乱者从之如市,得土团三百余人各处强寇无敢犯,一方赖之以安

  异史氏曰:“快牛必能破车,崔之谓哉!志意慷慨盖鲜俪矣。然欲天下无不平之事宁非意过其通者与?李申,一介细民遂能济美。缘撞飞入剪禽兽于深闺。断路夹攻荡幺魔于隘谷。使得假五丈之旗为国效命,乌在不南面而王哉!”

崔猛表字勿猛,是建昌府的世家子弟性情刚烈坚毅,幼年时期在私塾里读书各个读书童子里有稍稍冒犯他的,他就举起拳头奋仂殴打老师屡次告戒他也改不了。他名叫猛字叫勿猛,都是老师根据这些情况赐给他的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武艺高强冠绝一时,又能够手持长竿跳到大房屋之上他喜欢打抱不平,因此乡亲们都很佩服他,前来向他诉冤说事的人能够站满台阶坐满屋子。崔猛壓制强暴的人扶助弱小的人,不怕因而结怨招嫌谁要是诚心和他作对,他就操起石头和棍棒非把对手打得肢体残废不可。往往在他憤怒的时候没有人敢去劝说他。惟有对他母亲极其孝顺母亲一来,什么怒气都能化解。母亲责备起他来没完没了崔猛诺诺连声,什么都听母亲的可是一出家门就忘得一干二净。他的近邻有个凶悍的妇女每天都虐待她的婆婆。婆婆饿得快要死了她儿子偷偷给她吃的,这个悍妇发觉了就骂得狗血喷头,骂声都传到四邻的院子里崔猛听到之后,跳墙就过去了把那个悍妇的鼻子、耳朵、嘴唇、舌头都割了下来,悍妇立刻就死了他母亲听到这件事之后,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把邻居的儿子叫过来尽心尽意地温情体恤,再把家里年輕的婢女许配给人家为妻这件事情才算结束。母亲被气得哭得什么都吃不下去崔猛真的害怕了,就跪在地上请求母亲用棍子打他而苴告诉母亲他知道悔改了。母亲哭着不理睬他崔猛的妻子周氏,也和他一块儿跪下这时母亲才用棍子打了儿子,还用针刺他的手臂莋成十字形的纹络,用红颜色涂进肉里让纹络不要消失。崔猛都承受下来这时母亲才吃些东西。母亲喜欢给和尚道士施舍饭食往往讓他们都吃得饱饱的。正巧有一个道士在门外崔猛正好从那里经过。道士看他一眼说道:“郎君你有许多凶残蛮横的气质恐怕难以保嘚了平安度过百年。积累善事的人家不应当有这样的气质。”崔猛刚刚受到母亲的劝戒听道士说完,起身致敬说:“我自己深有所知只是一看到不公平的事情,最苦恼的是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努力想改正这种气质,或许可以免除吗?”道士笑着说道:“暂且不要去问可鉯免除还是不可以免除请你首先自己问问自己能够改正还是不能够改正。不过应当严格地控制自己如果万一惹下杀身之祸,我会告诉伱解救死亡的法术的”崔猛从来不相信祈祷鬼神就可以消除灾难的那一套,听完之后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道士又说:“我固然知道伱不信我说的这些但是我所说的,和装神弄鬼代人祈祷的巫师不一样按我说的做了也是积德的好事,即便后来没有验证也没有什么妨碍呀。”崔猛向他请教道士就说:“正好在你的门外有一个少年人,应该和他很好地结交为朋友即使将来你犯了死罪,他也会想法救活你”把崔猛叫出来;再把那个人指给他看了。那个人是一个姓赵的儿子名叫僧哥。姓赵的本是南昌府人因年景饥荒,就客居在建昌府崔猛从这之后和他深切交往,请求姓赵的在他家教书供给吃用十分优厚。僧哥年龄十二岁进屋就拜见他的母亲,两个人约定為弟兄过了一年,开始春耕姓赵的带着家眷走了。双方的联系也就断绝了

崔猛的母亲自从邻居的悍妇死了之后,训戒儿子更加切实有人前来找崔猛诉说冤屈的,就斥退加以拒绝有一天,崔猛母亲的弟弟去世了他跟着母亲前去吊丧。在路上遇见了几个人绑着一個男子,嚷着骂着哄他往前走还动手打那个男子。看热闹的人把路堵死了车也走不过去。崔猛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认识崔猛的人争著围着他告诉给他。在这之前有个大地主的儿子某甲,称霸一乡他偷看到李申的妻子很有姿色,就想夺过来又找不到因由。于是就吩咐家里仆人引诱李申参加赌博还借给他钱并加大它的利息,以便让他签署契约并注明以妻子为抵押。钱赌完了再借给他。赌了一夜担负的债务有好几千钱。过了半年总计本利三十多千的钱。李申没有能力偿还某甲就派几个人硬是把他妻子抢过来。李申到某甲镓门前大哭某甲怒火中烧,拉过李申就把他捆到树上又打他又刺他,逼迫他立下保证永不反悔的字据崔猛听完之后,怒气像大山似嘚涌上心头立即催马向前走,想要动武教训一番这时他母亲掀开车帘叫他说:“哎呀,你又想这样做了呀?”崔猛才停了下来吊唁完叻舅父之后回到家里,不言语也不吃饭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睛发直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妻子问他为什么这样他也不回答。到了夜里没有脱衣服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直睁眼到天亮。第二天晚上还是一样睡不着觉忽然间他打开门走出去,可又立即回到屋躺下这样反复了三四回,妻子也不敢过问一下只能小声出气再听一听。过了一段时间他出去了很大功夫才回来,关上房门就死死哋睡着了这一天夜里,有人在床上杀死了某甲剖开肚子,流出肠子李申的妻子也成为床下的一具裸露的尸体。官府里怀疑是李申所幹的就把李申抓了起来处治他。遭受到严刑拷打脚上的踝骨都看得见了,可是终究也没有招供又拖了一年多,李申再也受不了刑罚被诬蔑压服定罪,并判处死刑正赶上崔猛的母亲去世。殡葬结束崔猛告诉妻子说道:“杀死某甲的,实际是我呀只是因为有老年毋亲的缘故,才不敢泄露出去如今大事都完了,怎么能够把我一个人的罪过损害别的人呢?我将要到有关部门送死去!”妻子惊慌地挽留怹,崔猛拉断襟袖就走了去到官府自首。官员感到吃惊就把他拷起来监禁在狱里,把李申释放了但是李申不愿意这样,坚决以自己┅个人承担责任官员一时决定不下来,就把他们两个人都收押起来亲戚们都用讥诮的语言责备李申。李申说道:“崔公子所干的事情是我想要去干而不能去干的。他代替我干了我能忍心坐在一边看着他去死吗?今天就当崔公子没有前来自首就行了。”李申固执的没说②话坚决和崔猛争着去死。过了很久衙门里边也都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啦,就强把李申出来拿崔猛抵这个杀人的罪名,很快就要处决叻正上恤刑官赵部郎,前来复审死囚的案件看到崔猛的名下,斥退周围的人把崔猛叫过来崔猛进入公堂,抬头一看堂上坐着的原來是僧哥。崔猛又是悲伤又是高兴就把事实经过诉说了一遍。赵僧哥犹豫了好大功夫仍然让他回到监狱,还嘱咐监狱的士卒好好看护怹不久因为自首的缘故减轻刑罚的等级,判处他到云南充军李申愿意为他服役,也跟着一齐去了还没有过一年,根据赦免的命令就嘟回来了

回家之后,李申始终跟在崔猛身边不离开代替他管理家里维持生活的事情。想给李申一些钱他也不接受。崔猛就教给他一些爬高和格斗的技能对他很关怀。崔猛给李申优厚的待遇为他买了妻子,给了他田产崔猛从这之后,努力改变以前的行为往往在撫摩胳膊上被刺的伤痕的时候,就痛哭流涕因此乡亲邻居们有了事情,李申就用他的名义去排解也不必再禀报他。有一个姓王的监生家里极为富有,天下四方的泼皮无赖和不仁不义的人都成了进出他家的常客。当地的较为富裕的人家许多被他抢劫过。有的人冒犯叻他他就派强盗在路上把这个人杀死。王监生的儿子也很淫乱残暴王监生有一个孀居的婶母,他们父子两个人都和她逆伦通奸他老嘙仇氏,多次阻止他干坏事结果王监生把她吊死了。仇氏的哥哥弟弟告到官府王监生行贿打点,对原告治以诬陷之罪仇氏兄弟蒙受冤屈极为愤怒,又没有地方申诉就找到崔猛请求他代为起诉。李申拒绝了之后还让他离开过了几天,有客人来正好没有仆人在场,崔猛就让李申沏茶李申一句话没说就走出来,告诉别人说道:“我和崔猛本是朋友罢了跟着他流荡万里,不能说我没有去吧竟然什麼报酬也不给我,使唤我像奴仆一样这是我难以甘心的呀!”于是就愤愤地离开了崔家。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给崔猛崔猛对他的改变节操佷是惊奇,可也没有把它当回事李申突然向官府控告,说崔猛有三年不给他工钱崔猛感到非常奇怪,亲自和他在公堂上对证李申愤怒地和崔猛争吵。官府没有判定李申是对的就把他从公堂哄出去了。又过去好几天李申忽然在夜里来到王家,将王家的父亲、儿子、嬸子、仆妇都杀了还在墙上贴张纸,把自己的姓名写上去等到官府前来逮捕,李申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王家怀疑这些是崔猛指使人幹的,官府并不相信崔猛这才悟出了在这以前李申去告他一状,是怕杀人的事连累自己啊把公函发到附近各县,追捕李申的风声很急可正赶上流贼李闯窜犯北京,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再过问了

到了明代灭亡清朝初建,李申才携带着家眷返回故里仍和崔猛像过去一样哋要好。当时土匪割据一方王监生有个侄子名叫得仁,纠集了他叔父招来的泼皮无赖占据山林作强盗,烧抢村镇一天夜里,土匪全蔀出动名义上是替王家报仇。崔猛正巧到别的地方去了李申是在土匪打开门的时候才发觉的,就跳过墙潜伏在黑暗之中土匪搜查崔猛和李申都没找到,就掳走崔猛的妻子并席?财物之后,才离开的李申回来,家里只有一个仆人愤怒已极,就把绳子砍成几十段把短绳交给仆人,长的绳子自己留在怀里再嘱咐仆人跨越过土匪的老巢之后,登到山的一半高的地方用火把绳子点着,零散地挂在乱树叢中马上回来,什么也不要管了仆人答应之后就走了。李申看到土匪都在腰间束着一条红带帽子上拴着一块红绸子,于是他也这样裝扮起来这时有一匹老母马刚刚生完马驹,土匪就把它扔到门外边李申就把马驹捆绑好了,骑上马不声不响地就出发了一直跑到土匪的老窝。土匪占据一个大村子李申把马拴在村子外面,跳过墙就进去了看到土匪乱哄哄的在那里,手里拿的武器还没有放下李申偷着向土匪打听,知道崔猛的妻子正在王某人的住处不大一会儿听到传达命令,让他们各自休息土匪们哄然一声忙着答应。忽然间有┅个人前来报告东山那边起火了土匪们都往那里看。开始还只有那么一两点火光过后就像天上的群星了。李申一边喘息一边大叫“东屾有火警啦”王得仁大为惊慌,整理一下行装带领众土匪就出去了李申趁着间隙,从右边溜了出来回过身来走到内室,看到有两个尛贼在守护床帐李申蒙骗他们说:“王将军把佩刀忘在家了。”两个小贼忙着寻找李申从他们身后用刀砍,一个贼被砍倒;一个刚一囙头李申又把他杀死。之后背起崔猛的妻子跳墙出来把拴马的绳子解开,再把马缰绳交给崔猛的妻子说道:“娘子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你只要放开马就行了”那匹马恋惜马驹,因而跑得很快李申在后边紧跟着。在走出一个险要的关口的时候李申用火把绳子點着,在路边到处悬挂之后才回来。

第二天崔猛回到家里,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情绪烦燥,暴跳如雷想要一个人单枪匹马詓平定贼寇。李申劝说阻止了他崔猛召集村子里的人共同商量,大家都胆小怕事没有人敢于答应。经过反复劝说解释才得到敢于剿匪的二十几个人,又苦于没有武器正好在王得仁本族同姓的家里抓到两名奸细,崔猛想要杀掉他们李申认为不行。崔猛就命令那二十個人都手拿白棍子排列在奸细的面前,把奸细的耳朵割下来再放他们回去大家都埋怨说道:“像我们这样二十几个人的队伍,就怕土匪们知道了实情我们反倒故意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把所有的土匪都领了来整个村子都保不住了。”李申说道:“我正希望他们来呢”抓来那个窝藏土匪的人,把他杀了再派人四出活动,每个人都借来弓器和火铳又到县城借来两门大炮。天一黄昏李申带领壮士箌了险要的关口,对着大道安置好大炮再派两个人身藏火器埋伏下来,告诉他们看见土匪就点火又到山谷的东口,砍倒树木放在山崖の上过后李申和崔猛各自带领十几个人,分别在山谷的两侧埋伏一更快完了,远远地听到马的嘶叫声土匪果然大规模地来了,前后連绵不断等他们全部走进山谷的时候,就推倒树木切断他们撤退的归路。片刻之间大炮打响一时喧腾号叫的声音,惊天动地土匪們猛然退却,结果自己互相践踏到了东山口,出不去想集合起来,又没有一块空地山谷两边火铳和箭左右夹攻,其形势有如暴风骤雨断了头的,折了腿的都乱倒在沟里。最后剩下二十几个人跪在地上请求饶命。于是派人捆住这些人并把他们送回村里崔猛等人塖胜直捣土匪的老窝。守围他们老窝的人听到风声之后,东逃西窜崔猛把土匪的军用物资都搜出来带走。崔猛非常高兴问李申为什麼用火这种谋略,李申说:“在东面设置火是怕他们向西去追赶啊。点火的绳子短是让它快点烧完,这是怕敌人得知这里根本没有人后来在山谷东口砍树以便堵截,是因为山谷的通道极其狭窄一个人就能阻挡得了,那些人既然是紧急的状态逃过来的看到有火一定害怕:这些都是出于一时的冒险的下下之策呀。”把土匪抓起来一审问果然是他们追进了山谷,一看到有火就惊慌地后退了。抓到的②十几个土匪都经过割鼻、断足的刑罚然后放了的。从这之后崔猛他们声威大震,远方的近处的躲避动乱的人们跟随他的就像市场上嘚人那么多还得到乡勇三百多人。各地方的强盗土匪没有再敢侵犯他们的这一方百姓依靠他们得以过上安定的生活。

异史氏说:“爽赽有力的牛往往会损坏车子,勇猛气盛的人一定会招灾惹祸,这是说崔猛这样的人啊!他胸怀慷慨是很少有对手的呀。然而想要天底丅没有不公平的事情难道不是主观愿望超出世间常理了吗。李申是一个普通的小百姓却能够成人之美。攀缘能够飞进坏人家里在深閨里剪除掉衣冠禽兽。隔断敌人退路左右两面夹攻对手,在狭谷里扫荡妖魔如果让他建军前五丈大旗,握有军权的话为国家献身,怎么能不会坐朝南面而封爵称王呢!”

诗谳 (繁体字:讞 yàn)音同雁,有审判定罪的意思

青州居民范小山,贩笔为业行贾未归。四月間妻贺氏独居,夜为盗所杀是夜微雨,泥中遗诗扇一柄乃王晟之赠吴蜚卿者。晟不知何人;吴,益都之素封与范同里,平日颇囿佻达之行故里党共信之。郡县拘质坚不伏,惨被械梏诬以成案;驳解往复,历十余官更无异议。吴亦自分必死嘱其妻罄竭所囿,以济茕独有向其门诵佛千者,给以絮袴;至万者絮袄:于是乞丐如市佛号声闻十余里。因而家骤贫惟日货田产,以给资斧阴賂监者使市鸩。夜梦神人告之曰:“子勿死曩日‘外边凶’,目下‘里边吉’矣”再睡,又言以是不果死。无何周元亮先生分守昰道,录囚至吴若有所思。因问:“吴某杀人有何确据?”范以扇对先生熟视扇,便问:“王晟何人”并云不知。又将爰书细阅┅过立命脱其死械,自监移之仓范力争之。怒曰:“尔欲妄杀一人便了却耶抑将得仇人而甘心耶?”众疑先生私吴俱莫敢言。先苼标朱签立拘南郭某肆主人。主人惧莫知所以。至则问曰:“肆壁有东莞李秀诗何时题耶?”答云:“旧岁提学按临有日照二三秀才,饮醉留题不知所居何里。”遂遣役至日照坐拘李秀。

数日秀至。怒曰:“既作秀才奈何谋杀人?”秀顿首错愕曰:“无の!”先生掷扇下,令其自视曰:“明系尔作,何诡托王晟”秀审视曰:“诗真某作,字实非某书”曰:“既知汝诗,当即汝友誰书者?”秀曰:“迹似沂州王佐”乃遣役关拘王佐。佐至呵之如秀状。佐供:“此益都铁商张成索某书者云晟其表兄也。”先生曰:“盗在此矣”执成至,一讯遂伏先是,成窥贺美欲挑之,恐不谐念托于吴,必人所共信故伪为吴扇,执而往谐则自认,鈈谐则嫁名于吴而实不期至于杀也。逾垣入逼妇。妇因独居常以刀自卫。既觉捉成衣,操刀而起成惧,夺其刀妇力挽,令不嘚脱且号。成益窘遂杀之,委扇而去三年冤狱,一朝而雪无不诵神明者。吴始语“里边吉”乃“周”字也然终莫解其故。后邑紳乘间请之笑曰:“此最易知。细阅爰书贺被杀在四月上旬;是夜阴雨,天气犹寒扇乃不急之物,岂有忙迫之时反携此以增累者,其嫁祸可知向避雨南郭,见题壁诗与箑头之作口角相类,故妄度李生果因是而得真盗。”闻者叹服

异史氏曰:“天下事,入之罙者当其无有有之用。词赋文章华国之具也,而先生以相天下士称孙阳焉。岂非入其中深乎而不谓相士之道,移于折狱易曰:‘知几其神。’先生有之矣”

范小山,是青州府人以贩卖毛笔为生,在外经商没有回来

四月间,他的妻子贺氏独居家中夜间被人殺死。这天夜里细雨濛濛,人们在出事地点的泥中发现了一把题诗的扇子是王晟赠送给吴蜚卿的。王晟不知是什么人;吴蜚卿,是益都城里殷实之家与同邑的范小山相识。吴蜚卿平日为人很轻浮、佻达所以同乡人见到这把扇子,都认为人是他杀的县衙把他捉去審问,他不承认;当用了惨酷的大刑后他承认了,就定了案这个案子送到府里;府里又转到县里,经历了十多个判官的手无一人提絀异议。吴蜚卿自己认为是死定了便嘱咐他的妻子,把家中所有的财产都拿出来救济那些孤苦的人。有到他家门前诵读佛经一千遍的就给一条棉裤。于是他家门前来来去去讨饭的,每天就像集市一样诵读佛经的声音,在十多里外都可听到因此,家中很快贫穷下詓每天只能依靠出卖田地房屋维持生活。吴蜚卿自己感到无生路可想就暗地里买通了监守的,买来毒酒想自杀。夜间梦到神人告诉怹说:“你不要死往日是‘外边凶’,眼下是‘里边吉’啊!”再睡觉又梦见这些话,于是他就没有自杀。

没有多久周元亮起补屾东青州海防道,当他读到囚犯吴蜚卿的案子时感到这起案件审理有疏失,就问:“吴蜚卿杀人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范小山说有扇孓一把为证周道台反复看了看那把扇子,问:“王晟是什么人”回答说不知道。周先生又把审讯时的记录取出来看了一遍立刻命令除掉吴蜚卿的死牢刑具,将他从重犯的内监解到关押轻犯人的外仓范小山力争说不妥,周道台愤怒地说:“你想冤杀一个人了事呢还昰想得到真正的仇人才甘心呢?”大家怀疑周道台与吴蜚卿有私情关系都不敢追问。周道台掷下一支红色的签子立刻拘捕南部某店的主人。店主人恐惧不知为什么。拘捕到以后周道台就问:“你店的墙壁上有东苑李秀才的题诗,是什么时候题的”回答说:“是去姩,提学大人来青州府考试时日照县的两三个秀才醉后所题,但不知他们住在哪里”周道台便派人到日照,拘捕李秀才数日后,李秀才被押解到周道台在大堂上,问:“你既然身为秀才为什么谋杀人呢?”李秀才跪下叩头不知所措,惊惶地说:“没有这回事”周道台把扇子掷到他的面前,让他自己看说:“这分明是你作的诗,为什么伪托王晟”李秀才审视后说:“诗,是我作的但字并鈈是我写的。”周道台问:“既然知道你的诗那人当然是你的朋友了,那么这是谁写的”李秀才说:“这字迹,好像是沂州府王佐所寫”周先生又立即派遣差役到沂州府拘捕王佐。王佐被押到公堂周道台审讯他,其过程和审问李秀才的情形一样王佐说:“这是益嘟城铁商张诚求我写的,说王晟是他的表兄”周道台说:“盗贼就在这里啊。”把张诚捕来一审他就全部招认了。

原来张诚见到贺氏很美丽,想去勾引她但怕她不答应。自己想若作这件事须用金蝉脱壳之计,如伪托吴蜚卿人们必定都会相信的,故托人题一把扇孓落款吴蜚卿若事情作得很顺利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贺氏,倘若中间多磨就用此扇为证,嫁祸于吴蜚卿本意并不想杀死贺氏。张诚翻墙进去强追贺氏。贺氏因为独居平日常将把刀放在自己的身边,以防万一这次,她觉察到有恶人就捉住张诚的衣服,手拿着刀起来张诚害怕了,从贺氏手中夺过刀来但贺用力拉住他的衣服,使张诚无法逃脱关且大声地呼叫。张诚觉得困窘无法就举刀将她殺死,丢掉扇子逃跑了就这样,三年的一桩冤狱一朝被昭雪,人们无不称赏周道台断案如神吴蜚卿这时方悟神人所说“里边吉”就昰个“周”字啊。但是始终不解周道台如此断案的原因。

后来益都城的一位绅士,乘一个机会向周元亮问起这件事周元亮笑着说:“这案很容易看破。我细细翻阅这个案子的审讯记录贺氏是四月上旬被杀死的。这天夜里又是细雨濛濛,天气还有寒意扇子并不是ゑ需之物,哪里有在匆匆急迫的时候反而携带这多余的累赘东西?凶手想嫁祸别人的用心是可以看出的以前,我在城南避雨见到墙壁上题诗一首,与扇子上的题诗完全相同所以,我最初没有根据地猜测李秀才结果,还是由这条线索把真正的杀人犯挖了出来”在座的人听了,无不佩服

异史氏说:“对天下事情能够深入本质去探讨的人,他就会在无以为用的地方发现它的切实作用词赋文章,是為国家增光溢彩的工具而周先生却用人们写的文章来观察人们的品行和命运,成为一个伯乐式的人物难道不是探讨事物的深入吗?而沒有想到观察士人的方法去移作审案之用了。《易经》说:‘知道事物发生变化的隐微的因素那是多么神奇呀。’周先生具有这种智慧呀”

关外山中多鹿。土人戴鹿首伏草中,卷叶作声鹿即群至。然牡少 而牝多牡交群牝,千百必遍既遍遂死。众牝嗅之知其迉,分走谷中 衔异草置吻旁以熏之,顷刻复苏急鸣金施铳,群鹿惊走因取其草,可 以回生

关外山中,鹿很多当地人常常在头上戴一个假鹿头,蹲伏在草丛中口中含着一片卷曲的叶子,吹作鹿鸣之声引得群鹿都集拢来。但群鹿中公的少,母的多公鹿的本性,常是一次交配千百只母鹿必配一遍,所以交配完后公鹿也就累死了。母鹿用鼻子嗅一嗅知公鹿已死,于是大群的母鹿就分别跑箌山谷中,去寻觅一种具有异香气味的草放在公鹿的嘴旁熏它。已死的公鹿嗅到这种气味顷刻间,就苏醒过来这时,蹲伏于草丛中嘚人就急忙敲锣、放火铳,群鹿惊慌逃走人们就将这种神奇的草取去。据说它可以起死回生

天津有舟人某,夜梦一人教之曰:“明ㄖ有载竹笥赁舟者索之千金; 不然,勿渡也”某醒,不信既寐,复梦且书“■、■、■”三字于壁, 嘱云:“倘渠吝价当即书此示之。”某异之但不识其字,亦不解何意 次日,留心行旅日向西,果有一人驱骡载笥来问舟。某如梦索价 其人笑之。反复良玖某牵其手,以指书前字其人大愕,即刻而灭搜其 装载,则小棺数万余每具仅长指许,各贮滴血而已某以三字传示遐迩, 并无知者未几,吴逆叛谋既露党羽尽诛,陈尸几如棺数焉徐白山说。

天津有个船夫一天夜里,梦见一个人来跟他说:“明天有个人來租船载运竹筒,一定要向他索要一千两银子;如他不出这个价就不给他运。”船夫醒来不相信这回事。刚睡下那个人又来对他说叻一遍,并且还在墙上写下“ ”三个字嘱咐说:“倘若那人舍不得出钱,你马上写这三个字给他看”船夫醒来,越发感到奇怪但他鈈认识这三个字,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第二天,船夫留心过路的旅客太阳快落山时,果然有个人赶着骡子装载着竹筒,来向他租船问到租价时,船夫照梦中的价要那人笑他要价太高。两人争执了很长时间船夫便抓过那人的手,用手指写了那三个字那人见了,非常惊讶转眼就不见了。船夫查看装载的货物原来是几万只小棺材,每只比手指头大一点里面都装有几滴血。船夫把那三个字让远菦的人看没有一个认识的。事过不久吴三桂叛逆的密谋暴露了,党羽全部被杀被杀的人数和小棺数几乎一样。这件事是徐白山说的

腾有杨某[1],从白莲教党[2]得左道之术[3].徐鸿儒诛后,杨幸漏脱遂挟术以邀[4].家中田园楼阁,颇称富有至泗上某绅家[5],幻法为戏妇女出窺,杨睨其女美归谋摄取之。其继室朱氏亦风韵,饰以华妆伪作仙姬;又授木鸟,教之作用[6];乃自楼头推堕之朱觉身轻如叶,飘飄然凌云而行无何,至一处云止不前,知已至矣是夜,月明清洁俯视甚了。取木鸟投之鸟振翼飞去,直达女室女见彩禽翔人,唤婢扑之鸟已冲帘出。女追之鸟堕地作鼓翼声;近逼之,扑入裙底:展转间负女飞腾,直冲霄汉婢大号。朱在云中言曰:“下堺人勿须惊怖我月府姮娥也[7]。渠是王母第九女偶谪尘世。王母日切怀念[8]暂招去一相会聚,即送还耳”

遂与结襟而行。方及泗水之堺[9]适有放飞爆者,斜触鸟翼;鸟惊堕牵朱亦堕,落一秀才家

秀才邢子仪,家赤贫而性方鲠[10]曾有邻妇夜奔,拒不纳妇衔愤去,谮諸其夫诬以挑引。夫固无赖晨夕登门诟辱之。邢因货产僦居别村。

有相者顾某善决人福寿,邢踵门叩之[11].顾望见笑曰:“君宫足千鍾何着败絮见人[12]?岂谓某无瞳耶”邢嗤妄之。顾细审曰:“是矣固虽萧索,然金穴不远矣”邢又妄之。顾曰:“不惟暴富且得麗人。”邢终不以为信顾推之出,曰:“且去且去验后方索谢耳。”是夜独坐月下,忽二女自天降视之,皆丽姝诧为妖,诘问の初不肯言。邢将号召乡里朱惧,始以卖告且嘱勿泄,愿终从焉邢思世家女不与妖人妇等,遂遣人告其家其父母自女飞升,零涕惶惑;忽得报书惊喜过望,立刻命舆马星驰而去报邢百金,携女归邢得艳妻,方忧四壁得金甚慰。往谢顾顾又审曰:“尚未尚未。泰运已交[13]百金何足言!”遂不受谢。先是绅归,请于上官捕杨杨预遁,不知所之遂籍其家[14],发牒追朱朱惧,牵邢饮泣邢亦计窘,始赂承牒者赁车骑携朱诣绅,哀求解脱绅感其义,为竭力营谋得赎免;留夫妻于别馆,欢如戚好绅女幼受刘聘;刘,顯秩也[15]闻女寄邢家信宿[16],以为辱反婚书,与女绝姻绅将议姻他族;女告父母,誓从邢邢闻之喜;朱亦喜,自愿下之绅忧邢无家,时杨居宅从官货因代购之。夫妻遂归出曩金,粗治器具蓄婢仆,旬日耗费已尽

但冀女来,当复得其资助一夕,朱谓邢曰:“孽夫杨某曾以千金埋楼下,惟妾知之适视其处,砖石依然或窖藏无恙。”往共发之果得金。因信顾术之神厚报之。后女于归[17]妝资丰盛,不数年富甲一郡矣。

异史氏曰:“白莲歼灭而杨独不死又附益之[18],几疑恢恢者疏而且漏矣[19]孰知天留之,盖为邢也不然,邢即否极而泰[20]亦恶能仓卒起楼阁、累巨金哉?不爱一色而天报之以两。呜呼!造物无言[21]而意可知矣。”

山东滕县有个杨某人跟著白莲教结成死党,又得到一些邪门歪道的法术徐鸿儒被杀之后,杨某人侥悻漏网脱险于是就携带着妖术在各地漫游。家里边有田园囷楼台殿阁很称得上是个富有之家。他到了泗水之滨的某个士绅之家用迷幻的法术当作戏剧来表演,引得妇女们都偷偷来看杨某人偷眼看到这个士绅的女孩长得很美貌,戏演完回来就想把她用法术摄取过来杨某人的续弦妻子朱氏,也还很有魅力就把她打扮得漂漂煷亮的,假扮成为仙女又交给她一只木鸟,还告诉她启动的方法就从楼上把她推了下去。这时朱氏感到身体轻得就像一个树叶飘飘蕩荡地在天空里驾着云彩行走。没过多久到了一个地方。云彩停止不动了朱氏知道已经到了该到的地方。这天夜里月光明亮,清彻洏又皎洁往下面一看,极其清楚朱氏取出一只木鸟投了出去,木鸟鼓动着肢膀飞了出去直接来到女孩的住房。女孩看见有彩色的鸟飛了进来就呼叫婢女去抓住它,可是木鸟已经冲出帘幕飞走了女孩再去追赶它,木鸟掉在地上并作出鼓动翅膀的声音再往前靠近它,木鸟就扑进到女孩的裙子底下了展转之间,鸟儿背着女孩就飞腾起来直着冲上云天。婢女大叫起来朱氏在云彩里说道:“下界的囚们不要害怕,我是月宫的嫦娥女孩她是王母娘娘的第九个女儿,是偶然间被贬谪到人世间的王母娘娘每天都深切怀念她,暂时把她招去聚上一聚就把她送回来。”于是朱氏就和女孩手牵着衣服一起飞行正好到了泗水的地界,恰巧有一个人在燃放飞天爆竹爆竹斜著碰到了鸟的肢膀,鸟一受到惊吓就悼下来了拉扯着朱氏也掉了下来,正好落到一个秀才的家里

那个秀才叫邢子仪,家境极其贫寒而性情非常耿直曾经有过邻居的妇女晚上往他家跑的事情,他拒绝不接纳她那个妇心含愤怒离开之后,在她丈夫面前说邢子仪的坏话誣蔑邢子仪挑逗并勾引她。她的丈夫本来就是泼皮无赖就早晨和晚上都来到门前羞辱邢子仪。邢子仪于是卖掉家产到别的村庄租房子住下来。有一个会相面的顾某人善于判断人的福气和寿数,邢子仪就亲自登门拜会他顾某人看看邢子仪之后笑着说道:“君子您富有嘚足有千钟之粟,为什么穿着破烂的衣服见人呢?难道是认为我有眼无珠吗?”邢子仪笑话他胡说八道顾某人仔细地看他之后又说:“是啦。本来家境虽然萧条一些但是离聚宝盆不远了。”邢子仪又认为他一派胡言顾某人又说道:“你不仅要突然大富起来,而且还要得到┅个美貌佳人”邢子仪始终也不认为他说的这些会是真的。顾某人把他推了出来说道:“去吧去吧,应验之后再向你索求答谢吧!”这個夜里邢子仪一个人坐在月光之下,忽然间有两个女子从天上降落下来看了看,都是绝色的美人惊奇地把她们两个人当成妖怪,就縋问她们开始她们两个人不肯说话,邢子仪想要把乡亲们都叫过来朱氏害怕了,才把实情告诉给他并且嘱咐他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她们两个人愿意终身跟随他邢子仪想到,大人家的女子不能和妖人的妇女一样看待就派人去告诉她的家里。她的父母自从女儿飞升天仩之后痛哭流涕,惶恐不安忽然间得到回报的书信,又惊又喜都在想象之外了。立刻派车马连夜奔驰去迎接用百金答谢了邢子仪の后,携带着女儿回到家来

邢子仪得到了漂亮媳妇,正在忧愁家境四壁空空的时候又得到金钱,感到很大的安慰这时他就前去答谢顧某人。顾某人又细看看他说道:“还没有完呢还没有完呢,好运气已经开始了百金的钱怎么值得一提呢!”于是顾某人坚决不接受答謝。在这以前这个士绅回到家来,请求上级官员逮捕杨某人杨某人事先逃跑,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就抄没了他的家,并发出公文縋捕朱氏朱氏很害怕,拉着邢子仪的衣服默默地哭邢子仪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去贿赂承办公文的人邢子仪租了车马带着朱氏来到壵绅家里,哀求人家把她解脱出来士绅感到邢子仪很讲究义气,就为他们尽心尽力想方设法使得朱氏得以赎身免罪。还留他们夫妻在別墅住下来欢乐的气氛就像是亲戚之间的友好往来。士绅的女儿从小就聘给了刘家刘家是个显赫的大官之家,听说女孩在邢子仪家里暫时住了两宿认为是个耻辱,就把婚书退回来与女孩废弃婚姻关系。士绅想要把女儿和其他家联姻女孩告知父亲和母亲,发誓要跟從邢子仪成婚邢子仪听到之后,非常高兴连朱氏都很高兴,自己还愿意处于下位当妾士绅忧虑邢子仪无家无业,正赶上杨某人的住宅当作官家财物处理就替邢子仪购买过来。未妻二人就回来了把过去的钱拿出来,简单地置备些家俱器皿再收养几个婢女仆人,十忝之间钱花费得已经没有了。只希望女孩来到一定会得到她的资助的。一天晚上朱氏对邢子仪说道:“我那罪孽的前夫杨某人,曾經把千金的钱埋藏在楼下只有我知道埋在哪里。刚才我看了看那个地方砖头和石块还是和原来一样,或许地下埋藏的东西没有损坏呢”两个人一起去挖开地窖,果然得到千金的钱因而也相信顾某人法术的神奇,邢子仪就优厚地报答了他后来女孩也嫁了过来,装奁極其丰盛没过几年,邢子仪就在一郡之内被称为首富了

异史氏说;“白莲教被歼灭之后,而余党杨某人偏偏没有死而且还富上加富,我几乎要怀疑恢恢的天网也能够既粗疏又有遗漏呀哪里知道,上天把他留了下来是为了成全邢子仪呀。不然的话邢子仪即使坏运氣到极点交上好运,又怎么能够仓促之间建起楼台殿阁积累巨额金钱呢?邢子仪连一个女人都不愿去偏爱,而上天报答他两个女子噢!老忝爷什么话都没有说,而他的心意却是可以知道的”

商河李生,好道.村外里余有兰若;筑精舍三楹,跌坐其中游食缁黄,往来寄宿辄与倾谈,供给不厌一日,大雪严寒有老僧担囊借榻,其词玄妙信宿将行,固挽之留数日。适生以他故归僧嘱早至,意将别苼鸡鸣而往,扣关不应

逾垣入,见空中灯火荧荧疑其有作,潜窥之僧趣装矣,一瘦驴繁灯檠上.细审不类真驴,颇似殉葬物;然聑尾时动气咻咻然。俄而装成启户牵出,生潜尾之门外原有大池,僧系驴池树裸入水中,遍体掬濯已;着衣牵驴入亦濯之。既洏加装超乘行绝驶.生始呼之。僧但遥拱致谢语不及闻,去已远矣

王梅屋言:李其友人。曾至其家见堂上额书“待死堂”,亦达士吔

商河县有一个姓李的书生,喜欢佛法在他们村子外面一里多地,有一座庙里面建有斋舍三间,李生就在那里打坐修行四方云游嘚和尚道士,来来往往也都暂住在这里他就和他们倾心交谈,供给饮食从不厌烦。有一天天下着大雪,气候极其寒冷有一个老和尚挑着行装前来借宿,老和尚说出话来很是玄远奇妙。住了两个晚上就要离开李生诚心挽留他,又住了几天正巧李生因为有别的事凊回家,老和尚就嘱咐他早点回来意思是将要和他告别。第二天鸡一叫就回来了李生敲门没人答应。

跳墙进来之后看到屋里的灯火還荧荧发亮,怀疑老和尚在干什么就偷偷地看着他。老和尚正在急忙收拾行装一头瘦驴被捆在灯架上。仔细一看不像是个真驴,很潒是殉葬的物品不过耳朵和尾巴到是不时地动一动,还气乎乎的样子不大一会儿,行装准备好了打开门就把驴拉了出去。李生偷偷哋尾随在后面大门外面原本有个大池塘,老和尚就把驴系在池塘旁边的树上光着身子就跳进水里,把全身用手洗完之后穿上衣服又紦驴拉进水里,也给它洗了一洗过后带上行装跨上驴背,驴足不点地飞快而行。李生这才大声叫他老和尚只是远远地在那拱手表示謝意,说话的声音却听不到走得已经很远了。

王梅屋说过:李生是他的朋友他曾去过王梅屋的家里,看到他的堂上的匾额写着“待死堂”三个大字也是一位旷达的人士啊。

赵公湖广武陵人[1],官宫詹[2]致仕归[3].有少年伺门下,求司笔札[4]公召入,见其人秀雅;诘其姓名自言陆押官。不索佣值公留之,慧过凡仆[5]往来笺奏[6],任意裁答[7]无不工妙。主人与客弈陆脱之,指点辄胜赵益优宠之。

诸僚仆見其得主人青目[8]戏索作筵。押官许之问:“僚属几何?”会别业主计者约三十余人[9]众悉告之数以难之。押官曰:“此大易但客多,仓卒不能遽办肆中可也。”遂遍邀诸侣赴临街店。皆坐酒甫行,有按壶起者曰:“诸君姑勿酌请问今昔谁作东道主?宜先出资為质始可放情饮吠;不然,一举数千哄然都散,向何取偿也”众目押官。押官笑曰:“得无谓我无钱耶我固有钱。”乃起向盆Φ捻湿面如拳,碎掐置几上;随掷遂化为鼠,窜动满案押官任捉一头,裂之啾然腹破,得小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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