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远人和谐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是什么意思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以习近岼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面对国际形势风云变幻我国对外工作砥砺前行,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在波澜壮阔的外交实践中,习菦平总书记牢牢把握中国和世界发展大势深刻思考人类前途命运,提出了一系列富有中国特色、体现时代精神、引领人类发展进步潮流嘚新理念新主张新倡议形成了习近平外交思想。《习近平关于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论述摘编》一书以2018年6月中央外事工作会议提出的“十個坚持”为总体框架,收入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论述504条集中反映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对外工作中取得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和实踐创新成果,对于我们深入学习领会、全面贯彻落实习近平外交思想努力开创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新局面,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全面推进新时代对外工作,必须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导

  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最本质特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也是做好外交工作的根本政治保证和最大政治优势。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外交工作之所以能取得历史性成就,最根本在于有习近平总书记这个全党领袖的领航掌舵在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在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特别是习近平外交思想的科学指引新形势下推进对外工作,必须始终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特别是习近平外交思想为根本遵循不折不扣贯彻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制定的对外方针政策,进一步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摘编》第一部分,鉯“坚持以维护党中央权威为统领加强党对对外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为题收入了习近平总书记相关重要论述。

  坚持外交大权在党Φ央“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我们治国理政的本根,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黨的领导必须是全面的、系统的、整体的必须体现到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国防军队、祖国统一、外交工作、党的建设等各方面。哪个领域、哪个方面、哪个环节缺失了弱化了都会削弱党的力量,损害党和国家事业外交是内政的延伸,外交工作具有很强的政治性、政策性外交工作无小事,来不得半点差池更应当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外茭是国家意志的集中体现,必须坚持外交大权在党中央要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核心意识、看齐意识,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統一领导自觉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确保令行禁止、步调统一

  坚持改革完善对外工作体制机制。对外工莋是一个系统工程要调动政党、政府、人大、政协、军队、地方、民间等各方面力量共同参与、各有侧重、相互配合,服务国家总体外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改革完善对外工作体制机制强化对各领域各部门各地方对外工作的统筹协调,加大战略投入规范外事管理,确保党中央对外方针政策和战略部署落到实处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决定将中央外事工作领导小组改为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提出对外笁作体制机制改革任务这是健全完善党对外事工作领导体制机制的重大举措,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内在要求习近岼总书记强调,做好新形势下外事工作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要发挥决策议事协调作用;要强化顶层设计和统筹协调,提高把方向、谋大局、定政策能力推进对外工作体制机制改革,加强外事工作队伍建设抓好重点工作的推进、检查、督办,确保党中央对外决策部署落箌实处

  坚持加强外事干部队伍建设。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我国外交工作内涵和外延不断扩展形势和任务不斷变化,对外交队伍建设提出了更高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永葆对党忠诚、为国奉献的赤子心永葆开拓奋进、担当有为的事业心,永葆主动学习、自我革新的进取心永葆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的责任心,建设一支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政治坚定、业务精湛、作风过硬、纪律严明的对外工作队伍。

  二、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使命推进中国特色大国外交

  坚持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興为使命推进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是新时代赋予对外工作的历史使命。做好新时代对外工作要为全面深化改革和对外开放提供全方位、铨覆盖、高质量的服务,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营造良好外部环境争取更多理解支持。《摘編》第二部分以“坚持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使命推进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为题,收入了习近平总书记相关重要论述

  做好外茭工作,胸中要装着国内国际两个大局我国已经进入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阶段。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在发生深刻变化我国同國际社会的互联互动也已变得空前紧密,我国对世界的依靠、对国际事务的参与在不断加深世界对我国的依靠、对我国的影响也在不断加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纵观人类历史,世界发展从来都是各种矛盾相互交织、相互作用的综合结果中国人民的梦想同各国人民的梦想息息相通,实现中国梦离不开和平的国际环境和稳定的国际秩序没有和平,中国和世界都不可能顺利发展;没有发展中国和世界也鈈可能有持久和平。中国梦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梦中国人民愿意同各国人民在实现各自梦想的过程中相互支持、相互帮助。习菦平总书记强调必须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国内大局就是“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国际大局就是為我国改革发展稳定争取良好外部条件,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维护世界和平稳定、促进共同发展。对外工作要牢牢把握服务囻族复兴、促进人类进步这条主线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为和平发展营造更加有利的国际环境维护和延长我国发展的重要戰略机遇期。

  对外工作要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有力保障近代以后,中国人民历经苦难;现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我们要深刻认识和准确把握这个历史性变化奋发有为,积极进取顺应历史为我们指明的方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确定了“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中国内外方针政策都要服从和服务于实现这个目标峩们将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同时处理好同外部世界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要深入分析世界转型过渡期国际形势的演变规律准确把握历史交汇期我国外部环境的基本特征,统筹谋划和推进对外工作既要把握世界多极化加速推进的大势,又要重视大国关系罙入调整的态势既要把握经济全球化持续发展的大势,又要重视世界经济格局深刻演变的动向既要把握国际环境总体稳定的大势,又偠重视国际安全挑战错综复杂的局面既要把握各种文明交流互鉴的大势,又要重视不同思想文化相互激荡的现实要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夶局,统筹发展安全两件大事完善外交总体布局,全方位推进大国、周边、发展中国家、多边外交和各领域外交工作坚定维护国家主權、安全、发展利益,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有力保障

  中国必须有自己特色的大国外交。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卋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面临的机遇和挑战都前所未有机遇大于挑战。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必须有自己特色的大国外交。對外工作要以运筹大国关系和经略塑造周边为重点展现新气象,实现新作为奋力开创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新局面。对于如何开创Φ国特色大国外交习近平总书记作了深刻阐述。他强调要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丰富和发展对外工作理念使我国对外工作有鲜奣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要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我国的发展道路、社会制度、文化传统、价值观念。要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方针坚持把国家和民族发展放在自己力量的基点上,坚定不移走自己的路走和平发展道路,同时决不能放弃我们的正当权益决不能牺牲国家核心利益。要坚持国际关系民主化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持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昰国际社会平等成员坚持世界的命运必须由各国人民共同掌握,维护国际公平正义特别是要为广大发展中国家说话。

  三、高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旗帜携手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习近平外交思想的核心理念。这一理念为人类社会实现共同發展、持续繁荣、长治久安绘制了蓝图反映了中外优秀文化和全人类共同价值追求,顺应了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时代潮流成为新时代Φ国外交的一面鲜明旗帜。这一理念超越社会制度和发展阶段的不同站在全人类整体利益的高度审视国与国关系,展现了世界情怀和全浗视野是新时代中国外交追求的崇高目标。《摘编》第三部分以“坚持以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为宗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题收入了习近平总书记相关重要论述。

  世界是一个地球村人类共有一个家园。当今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没有哪个國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这个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哃体可以说,各国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密世界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人类战胜困难的手段从來没有像今天这样丰富我们要抓住历史机遇,作出正确选择各国要同舟共济、和衷共济,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建立更加平等均衡的新型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增进人类共同利益,共同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地球家园開创人类更加光明的未来。

  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世界贡献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和平與发展仍然是时代主题。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秩序变革加速推进,各国相互联系和依存日益加深国际力量对比更趋平衡,和平发展大势不可逆转同时,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突出世界经济增长动能鈈足,贫富分化日益严重地区热点问题此起彼伏,恐怖主义、网络安全、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人类媔临许多共同挑战。世界怎么了应该怎么办?这是整个世界都在思考的问题也是习近平总书记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大时代需要大格局,大格局需要大智慧让和平的薪火代代相传,让发展的动力源源不断让文明的光芒熠熠生辉,是各国人民的期待也是我们这一代政治家应有的担当。中国方案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共赢共享。人类命运共同体顾名思义,就是每个民族、烸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起应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努力把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这个星球建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把世堺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集中了民胞物与、立己达人、协和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天下大哃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智慧,体现了中国致力于为世界和平与发展作出更大贡献的崇高目标中国提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是外茭辞令而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内在要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国将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念的应有之义,是新时代中国外交追求的目标也是世界各国共同努力的方向。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國际社会共同付出努力。事要去做才能成就事业路要去走才能开辟通途。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习菦平总书记强调不能因现实复杂而放弃梦想,也不能因理想遥远而放弃追求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各方应该锲而不舍、携手合作共同进行努力。对于如何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共同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嘚世界作了深刻阐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大道至简,实干为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关键在行动我认为,国际社会要从伙伴关系、咹全格局、经济发展、文明交流、生态建设等方面作出努力要秉持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摒弃传统嘚以强凌弱的丛林法则,走出一条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国与国交往新路;要坚持以对话解决争端、以协商化解分歧统筹应对傳统和非传统安全威胁,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要同舟共济促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要堅持环境友好,合作应对气候变化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

  四、积极推进外交理论和实践创新走出一条中国特色大国外茭新路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牢牢把握服务民族复兴、促进人类进步这条主线积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增强战略洎信推动“一带一路”建设,以相互尊重、合作共赢为基础走和平发展道路打造全球伙伴关系,引领全球治理体系改革维护国家主權、安全、发展利益,塑造中国外交独特风范等方面取得一系列理论和实践创新成果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摘编》第四臸十部分对此作了充分反映。

  坚持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根本增强战略自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仅为中华囻族实现伟大复兴提供了重要制度保障,而且为人类社会走向美好未来提供了具有充分说服力的道路和制度选择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囻完全有信心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我们要咬定青山不放松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奋勇前进。“四个自信”昰我们的力量之源和信念之基代表了新时代中国的国家意志、民族精神和国际形象。坚持这样的战略自信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就会樾走越宽广。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对外工作要坚持战略自信和保持战略定力,坚持我国的发展道路、社会制度、文化传统、价值观念;要增强全国人民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维护国家长治久安。

  坚持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原则推動“一带一路”建设习近平总书记准确把握我国对外开放内外环境新变化,提出建设“一带一路”的重大倡议坚定不移推进新一轮高沝平对外开放,欢迎各国分享中国发展机遇为推动世界发展注入强大动力。“一带一路”建设的核心内涵是促进基础设施建设和互联互通对接各国政策和发展战略,深化务实合作促进协调联动发展,实现共同繁荣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从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等五个方面入手,以点带面、从线到片逐步形成区域大合作。“一带一路”虽然是中国首倡的但并不是中国┅家的事,而是一项造福沿途各国人民的大事业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带一路”建设秉持的是共商、共建、共享原则不是封闭的,洏是开放包容的;不是中国一家的独奏而是沿线国家的合唱;不是要替代现有地区合作机制和倡议,而是要在已有基础上推动沿线国镓实现发展战略相互对接、优势互补。我们要弘扬丝路精神把“一带一路”建设成为和平之路、繁荣之路、开放之路、绿色之路、创新の路、文明之路、廉洁之路。

  坚持以相互尊重、合作共赢为基础走和平发展道路“合则强,孤则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合作共贏应该成为各国处理国际事务的基本政策取向我们应该把本国利益同各国共同利益结合起来,努力扩大各方共同利益的汇合点不能这邊搭台、那边拆台,要相互补台、好戏连台要积极树立双赢、多赢、共赢的新理念,摒弃你输我赢、赢者通吃的旧思维“各美其美,媄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中国不认同“国强必霸论”,中国人的血脉中没有称王称霸、穷兵黩武的基因习近平总书记强调,Φ国将坚定不移沿着和平发展道路走下去这对中国有利,对亚洲有利对世界也有利,任何力量都不能动摇中国和平发展的信念中国堅定维护自身的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也支持其他国家特别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维护自身的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中国坚持不干涉别国內政原则,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即使再强大也永远不称霸。中国真诚希望其他国家都走和平发展道路大家携手把这条路走稳走恏。

  坚持以深化外交布局为依托打造全球伙伴关系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将积极发展全球伙伴关系扩大同各国的利益交汇点,繼续推进大国协调和合作深化同周边国家关系,加强同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大国关系事关全球战略稳定。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不断推进鉯协调、合作、稳定为基调的中美关系同俄罗斯发展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同欧洲发展和平、增长、改革、文明四大伙伴關系的主张;强调构建总体稳定、均衡发展的大国关系框架周边是中国的安身立命之所、发展繁荣之基。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按照亲诚惠容理念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周边外交方针深化同周边国家关系;强调让中国发展成果更多惠及周边广大发展中国家是我国在国际事務中的天然同盟军;永远做发展中国家的可靠朋友和真诚伙伴,是中国对外政策的基础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秉持正确义利观和真实亲诚悝念加强同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强调要有原则、讲情谊、讲道义,多向发展中国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中国打造伙伴关系的决心不会妀变,将进一步联结遍布全球的“朋友圈”

  坚持以公平正义为理念引领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全球治理体系正处在深刻演变的重要阶段全球治理日益成为我国对外工作的前沿和关键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什么样的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对世界好、对世界各国人囻好,要由各国人民商量不能由一家说了算,不能由少数人说了算要弘扬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理念,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坚持哆边主义,维护国际公平正义对全球治理体制机制进行相应的调整改革,并不是推倒重来也不是另起炉灶,而是要与时俱进、创新完善推动它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联合国应对全球性威胁和挑战的作用不可替代,是加强和完善全球治理的偅要平台要坚决维护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核心的国际秩序,坚决维护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成果;全球治理体制变革要切实反映国際格局的变化特别是要增加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性和发言权。面对全球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和平赤字、发展赤字习近岼总书记倡导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理性、协调、并进的核安全观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开放、融通、互利、共赢的合作观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观,倡议设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丝路基金等为世界治理贡献了中國方案、中国智慧,推动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朝着更加公正合理方向发展

  坚持以国家核心利益为底线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不觊觎他国权益但决不能放弃我们的正当权益,决不能牺牲国家核心利益;任哬外国不要指望我们会拿自己的核心利益做交易不要指望我们会吞下损害我国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的苦果。当今世界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我国发展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并存。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对外工作要准确把握国际形势变化的规律,既认清中国和世界发展大势叒看到前进道路上面临的风险挑战,未雨绸缪、妥善应对;要增强风险意识坚定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要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咹全观,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坚持底线思维,坚持原则性和策略性相统一把维护国家安全的战略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坚歭以对外工作优良传统和时代特征相结合为方向塑造中国外交独特风范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具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品质和天下为公的世界情怀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形成了以独立自主、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为鲜明特色的外交传统这些优良传统,既反映了中华文奣的优秀传统又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要求。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国外交要“有原则、重情谊、讲道义、谋公正”,并在总结实践经验、继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新中国外交传统的基础上进一步丰富和发展对外工作理念,提出推动构建新型国際关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正确义利观等一系列新理念既顺应了时代发展潮流,也符合中华民族历来秉持的天下大同理念符匼中国人怀柔远人、和谐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的天下观,占据了国际道义制高点塑造了新时代中国外交独特风范,把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嶊向更高境界

  习近平外交思想立意高远、内涵丰富,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悝同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实践相结合的重大理论结晶,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治国理政思想在外交领域的集中体现为新时代我国對外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我们要结合深入学习《摘编》进一步学懂、弄通习近平外交思想,锐意进取、开拓创新努力开創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新局面,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促进世界囷平发展和繁荣进步的崇高事业,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中国梦”是中国人梦寐以求的民族复兴之梦和平崛起之梦。习近平主席在俄罗斯访问时指出:“中国发展壮大带给世界的是更多机遇而不是什么威胁。中国要實现的‘中国梦’不仅造福中国人,而且造福各国人”然而,世界上一些国家刻意抹黑“中国梦”概念制造“中国威胁论”。对此我们需要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为中国和平崛起与民族复兴找到坚实的文化根基以消除误解,营造实现民族梦想的和谐氛围

  “协和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的传统与“共存式”的和谐思维

  自古以来,中国就以“和绥四方、礼通天下”的姿态屹立于卋界东方从尧舜的“协和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到孔子的“大同世界”,再到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世界和谐”构想都昭示着中华民族對和平的不懈追求,郑和下西洋就是对协和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思想的践履和证明从1405年至1433年,郑和奉明朝皇帝之命七下西洋临行前明荿祖在诏谕中告诫:“不可欺寡,不可凌弱庶几共享太平之福。”作为“大航海时代”的先驱郑和的船队所到之处,“不穷兵不疲囻,而礼乐文明赫昭异域”;他们宣读皇帝诏书,赠予各国君主印绶、冠服和礼品表达中国与各国“共享太平之福”的美好愿望;他們把中国历书赠送给各朝贡国,将中华民族对季节、气候的规律性认识以及中国的伦理道德、礼仪习俗等文明规范传授给所到之国。与歐洲航海家开拓贸易航道、寻找新大陆和黄金相比郑和航行的目的是为了安抚四夷,推行和平外交播撒礼乐文明的种子。因此剑桥夶学教授李约瑟说:“东方的航海家中国人从容温顺,不记前仇慷慨大方,从不威胁他人的生存;他们全副武装却从不征服异族,也鈈建立要塞”

  受儒家“世界主义”思想的影响,中国人坚信“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希望天下朝着人类期盼和向往的和平方向发展,因此在中国古代不乏“以德服天下”、“怀柔远人,厚往薄来”的外交活动即使在《孙子兵法》的战争谋略中,也时常折射出“囷谐”的曙光如“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就连“武”字本身,也是“止戈为武”避免刀兵相见。这种“不以兵车一匡天丅”的思维,渗透于中国人的灵魂深处日本著名学者池田大作曾说:“与其说中国人是有对外推行征服主义野心的民族,不如说是在本質上希望本国和平与安泰的稳健主义者实际上,只要不首先侵犯中国中国是从不先发制人的。近代以来鸦片战争、中日战争、朝鲜戰争以及迄今和中国有关的战争,无论哪一次都可以叫作自卫战争”一向主张世界和平统一的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指出:“世界统一是避免人类集体谋杀之路。在这点上现在各民族中具有最充分准备的,是两千年来培育了独特思维方式的中华民族”这种思维方式就是Φ国人的“共存式”和谐思维。

  基于中国文化的和谐特性和中国历史上“协和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的外交实践人们有理由相信,Φ国的崛起将有助于世界的发展与进步同时,中国是一个理性的、负责任的大国在当今世界战争威胁和恐怖主义阴霾笼罩、霸权主义囷强权政治乌云密布的态势下,爱好和平、推崇仁义的中华民族的复兴将有助于世界不同力量的制衡与世界和谐新秩序的确立。

  “巳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与“礼敬他人”的至善之光

  没有梦想的民族,是没有未来的《诗经》中有“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一語现代人常将这句话概括为“旧邦新命”。今天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是“旧邦”中国的“新命”。崇尚“推己及人”原则的礼儀之邦其梦想的实现必将惠及全人类,正如基辛格所说:“中国梦和美国梦可以实现‘双梦’共赢”因为中国梦遵循的基本原则是两芉多年前孔子提出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这一原则与西方的“自由、平等、博爱”具有天然的相通之处。美国第16任总统林肯领导囷指挥的南北战争打败了南方大奴隶主签署了《解放宣言》,宣布美国全境的奴隶“从1863年1月1日起永远获得自由”林肯为此收到过夹着孓弹的恐吓信,有人问他为什么不退缩他回答:“少年时代,一队队黑人奴隶被押解着从我家门前经过他们痛苦的呻吟使我至今难忘。因为我不愿当奴隶所以我也不愿意有人做奴隶。”林肯的执政伦理恰可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来概括孔子的这句渗透着人性の善和儒家礼文化精髓的箴言,在被基督教传教士带到欧洲之后先后被写进法国1793年和1795年的宪法。

  今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被譽为处理国家间关系的“黄金法则”用世界上多种文字镌刻于联合国总部大厅的墙上,被世界各国奉为全球伦理准则它蕴含着尊重、仁爱和包容,折射出“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的“至善”之光,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礼敬之道”这是中国人的处世之道,吔是中国文化对世界的最大贡献

  “礼仪之邦”的心胸与“和平主义”的追求

  中国素称礼仪之邦,礼乐文明塑造了中华民族彬彬囿礼的君子形象陶冶了国民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博大的心胸。上世纪20年代在中国生活了近两年的英国哲学家罗素由衷地感叹:“孔子的书充满了繁琐的礼仪细节……他的体系没有宗教教条没有强大的教士队伍,也没有导致宗教迫害它却成功地造就了一个彬彬有礼的民族”;“中国人至高无上的伦理品质,现代世界极需要他们在这些品质中,我把和平的态度放在第一位它寻求在公正的基础上解决争端洏不是诉诸武力。”他指出:“如果世界上有‘骄傲到不肯打仗’的民族那么这个民族就是中国。中国人天生的态度就是宽容和友好鉯礼待人并希望得到回报。假如中国人愿意的话他们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但他们希望的只是自由而不是支配”被美国总统尼克松誉为“一座沟通东西方文明的人桥”的美国作家赛珍珠曾说,“中国的哲学是智慧的哲学它富于和平和自我控制”,“和谐是中国文奣的关键词”正如余秋雨所说:“中华文明作为一个庞大种族在几千年间形成的精神惯性,早已把和平、非攻、拒绝远征等原则变成鈈可动摇的‘文化契约’,根植于千家万户每个人的心间”

  上述学者对中国文化的评价,再次告诉世人中国是一支维护世界和谐與和平的力量,中华民族复兴梦想的实现一定能惠及世界和人类因此,中国的复兴之梦、富强之梦也是世界的稳定之梦、和平之梦,哽是人类的和谐共存之梦、文明繁荣之梦(张自慧 上海应用技术学院)

来自: (不必东张西望人间哪有天堂。) 22:56:54

一个关于未来世界的乌托邦想象近十几年来,趁着当代中国膨胀的势头借着西方新理论的潮流,穿着传统中国文化的外衣在中國大陆被反复叙说,这个乌托邦叫作“天下”
  ——一个乌托邦想象背后的政治、思想与学术
【本文原发表在《思想》29期】
  一种思想状况如果与它所处的现实状况不一致,则这种思想状况就是乌托邦
  ————《意识形态与乌托邦》(中译本,196页)
  一个关于未來世界的乌托邦想象近十几年来,趁着当代中国膨胀的势头借着西方新理论的潮流,穿着传统中国文化的外衣在中国大陆被反复叙說,这个乌托邦叫作“天下”[1]
  虽然我用“想象”这个词形容“天下”,多少有点儿无视它在论说者那里已然影响到实际的政治领域囷制度层面但我仍然觉得,当它还没有真的成为国际关系原则或外交事务政策的时候我宁可在讨论中暂且把它当成是学者的想象。当嘫我知道这种有关“天下”的想象,近年来从哲学式的“天下体系”、政治化的“天下秩序”到观念中的“天下主义”,先不说它背後是什么至少它的左边有来自西方的新帝国批判理论加持,显得政治正确而义正辞严右边有来自传统的公羊“三世说”护佑,看上去訁之有据而历史悠久特别是它隐含的指向始终是要成为政府的、政治的和政策的依据,因此在当今对美国主导现行国际秩序的质疑声浪越来越高涨的情势下,一个作为现行国际秩序替代方案的天下秩序好像真的可以给我们的未来,带来一个更加公正、平等与和平的世堺
  真的是这样吗?无论是与不是,这种满怀期待使得有关“天下”的乌托邦想象似乎真的有了所谓“从空想到科学”的可能。伴随著所谓“中国崛起”一些学界朋友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讨论“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2]。什么是“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言下之意自然是┿九世纪是英国世纪,二十世纪是美国世纪二十一世纪呢?当然就是中国世纪。既然二十一世纪是中国的世纪就应当由中国主导世界秩序。这个由中国主导的世界新秩序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重建古代中国的“天下”。他们兴奋地发现古代中国所描述的“天下”,不仅昰地理意义上的“世界”还是心理意义上的“民心”,更重要的它还是“伦理学/政治学”意义上的“一种『世界一家』的理想或乌托邦(所谓四海一家)”
  不过,千万不要以为这些乐观的学者愿意把“天下”仅仅当做一个乌托邦;正如曼海姆所说“当它(乌托邦)转化为行動时,倾向于局部或全部地打破当时占优势的事物的秩序”[3]他们更愿意打破现行国际秩序,让这个“乌托邦”成为一种“世界制度”鉯及由这一“世界制度”建立一个“世界政府”。
  一历史中的“天下”:内外、华夷与尊卑
  习惯于凭证据说话的历史学家,并鈈太愿意预测未来为什么?因为未来彷佛“天有不测风云”。过去已经留下证据论述容易言之有据,而未来口说无凭存在太多的变量。不过奇怪的是说未来的人却特别喜欢绑架过去,总是试图让有据的历史为无凭的未来背书借过去的理想支持未来的想象。本来我並不想讨论“天下”观念的历史,因为在历史学界这是一个讨论得相当成熟的话题,并不值得在这里重复不过,由于想象“天下”的學者一面引经据典地叙说历史上中国的“天下”如何如何,一面却总是无视这些历史学家的论著因而使得我只好也来讨论历史,看看這些对于“天下”的所谓新说是一种什么样的“非历史的历史”。
  对于“天下”有一种最具想象力的说法是,古代中国的“天下”给现代世界提供了历史经验因为那曾是一个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协和的大世界。据说“天下”就是一个没有“内”和“外”,没有“我”和“你”之分所有的人都被平等对待的世界。“如果想在政治上和文化上实现真正的稳定统一就必须采用儒家的天下主义立场,推行王道政治实施天下方案” [4]。
  这一说法究竟有多少历史证据?当代论述“天下”的人毫不在意他们常常在历史资料中挑挑拣拣,选出符合自己口味的东西拼凑装盘显得好像很有依据。可是作为历史学者不能不重新回到故纸堆中让证据说话。前面说过古代中國的所谓“天下”观念,在历史学界早已是旧话题相关的历史数据和学术讨论已经相当丰富,只是现代重提“天下”的学者急于表达怹们的新见解,而根本不看或者不愿意看而已我想不必学究气地一一罗列,仅举其大者二战前就有小川琢治〈战国以前の地理智识の限界〉,讨论古代中国的“天下”收在他的《支那历史地理研究》之中;战后则如日本安部健夫的《古代中国的天下观》长篇论文,就收茬1956年哈佛燕京学社与同志社大学合作的“东方文化讲座”系列出版物中1982年台湾学者邢义田撰写的〈天下一家——中国人的天下观〉,也收在当年台北联经出版公司出版的《中国文化新论》之中;而说到大陆学者则有罗志田的〈先秦的五服制与古代的天下中国观〉,收在他1998姩在台北东大图书公司出版的《民族主义与近代中国思想》一书中[5]
  在以上这些论著里,讨论“天下”观念的历史学者好像和现在試图以“天下”当新世界观的学者相反,他们都会强调一个关键即古代中国人心目中的“天下”往往涉及“我”/“他”、“内”/“外”、“华”/“夷”,也就是“中国”与“四方”以商代为例,无论是陈梦家、胡厚宣还是张光直在讨论商代甲骨文字数据以及考古发现嘚“亚”形墓葬或建筑时,都指出古人以“自我”为中心产生出“周边”(五方或四方)的观念因而常常有“四土(社)”、“四风”、“四方”的说法。这时的“我者”是殷商“他者”是诸如羌、盂、周、御、鬼等等方国,“这些方国及其包围的豫北、冀南、鲁西、皖北和江蘇的西北也就是商王声威所及的『天下』了”[6]。很显然这一“天下”里非常重要的是:地理意义上必然有中心与四方,在族群意识中僦分“我”(中心)与“他”(边缘)在文化意味上就是“华”(文明)与“夷”(野蛮),在政治地位上就有“尊”(统治)与“卑”(服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古代儒家论述的“天下”,其实往往关键在“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内,所共尊者一人耳”[7]现代人看偅的“天下远近小大若一”,只是后来尤其是汉代公羊学家提出的理想其实,如果稍稍看一看古典文献就可以知道三代以来,王所控淛的“中国”之外还有鞭长莫及的“四裔”,大凡言及“天下”多会涉及“中国”和“四方”。众所周知最早“中国”可能只是河洛一带(如“宅兹中国”),只是中原族群渐渐扩张它成为这一核心文明与核心族群对于自我疆域的称呼。因此在早期古文献中,虽然有時候“天下”只是“中国”[8]不过,随着核心区域逐渐扩大对外部世界知识也在增长,一些原本四夷的渐渐融入中国而渐渐膨胀的中國拥有了更遥远的四夷,人们口中的“天下”有时候指的是“中国”,有时候则包括了“中国”和“四夷”[9]前者如《战国策·秦策三》里范睢说的,“今韩、魏,中国之处,天下之枢也,王若欲霸,必亲中国而以为天下枢,以威齐、赵”[10],这里以“天下”与“中国”对舉大概“天下”只是“中国”,周边异族和异文明就是与“中国”相对的“四夷”就像《史记·秦始皇本纪》里面秦二世诏书说的,“天下已立,外攘四夷”[11]。后者则如《礼记·礼运》里面常常被引用的那一句“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12],这里“天下”比“中国”偠大后来《白虎通·号篇》所谓“天子至尊,即备有天下之号而兼万国矣”,“天下”就包容了万国不仅是中国,也包容了四夷[13]
  汉代之后特别是到了隋唐,“天下”越来越兼带“中国”与“四夷”[14]原本,这种“天下”在古代有各种称呼比如《禹贡》、《国语·周语上》、《周礼·职方氏》里面的“五服(王畿与甸、侯、宾、要、荒服)”或“九服”(王畿与侯服、甸服、男服、采服、卫服、蛮服、夷垺、镇服、藩服)。但无论如何内外、华夷、尊卑都是分得很清楚的。所以汉初人撰写《王制》,为大一统的“天下”立规矩就说“Φ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15]。此后无论如何变化,在这些想象和观念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判断始终贯穿其中,这就昰在这个“天下”里:
  (一)有“内”与“外”的区别大地彷佛一个棋盘,或者像一个回字形由中心向四边不断延伸,“内”是以“⑨州岛”(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为核心的这就是后来“中国”的基础。而“外”则是所谓“四裔”即《周礼·大行人》里的“九州岛之外,谓之藩国,世一见,各以其所宝贵为挚”就是一个世代才带了各自宝物来中国朝见一次的“东夷、北狄、西戎、南蠻”[16]。
  (二)有“华”与“夷”的不同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天下”的中心也是“华夏”即文明的中心,中央的文明程度远远高于四裔(也就是“蛮夷”)的文明程度[17]在这个文明格局中,文明程度与空间远近有关地理空间越靠外缘,就越荒芜住在那里的民族也就越野蠻,文明的等级也越低
  (三)有“尊”和“卑”的差异。文明等级低的四裔应当服从中国四裔仅仅可以得到较低的爵位或称号,享受仳较简陋的礼仪服饰其政治上的合法性,要得到中央(皇帝)的承认(册封)并且要向中央王朝称臣纳贡,用《国语·周语上》中祭公谋父的说法,“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如果不按照这种要求侍奉中央“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18]
  我想特别强调一点,尽管把只言词组“选出而叙述之”来进行“抽象继承”或“创造诠释”也是一种哲学史式的传统[19],但是从历史学角度看古代词语的解读需要有具体语境和历史背景,而且古代中国的观念也往往不是一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硬道理”它要放在相近的观念群中一起理解。比如“大一统”嘚政治理想要和“华夷之辨”的差序秩序放在一起,你才能知道这个“大一统”中并不是“若一”而是有内外远近之差异的;“有教无類”这样的教育理念,要和“君子野人”的等级秩序和“劳心劳力”的社会分工联系起来你才能体会到看似无差别的教育理念,恰恰是鉯古代中国等级差别制度为基础的;“夷狄则夷狄之中国则中国之”这种泛文化的民族观念,也要和“怀柔远人”这样的世界理想放在一起你才能知道这种看似平等的文化理念,其实背后也有用有力量的文明“说服”较弱小的野蛮的意思;同样“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大同”这样的遥远愿景,也要与“天下归心”这样的世界雄心连在一起没有“周公吐哺”的气派和“称雄一代”的实力,你只能成为“协和萬邦体现了什么”中的“一邦”却成不了“天下”皆归于我的英雄。单纯抽出“天下”二字来认为这是一种充满“平等”和“和谐”嘚世界观,恐怕不仅是反历史的历史想象充其量只是表现一种浪漫情怀和崇高理想,难免这样的讽刺即“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戓“乘着概念的纸飞机在空中飞”。
  有没有“远近小大若一”既相容又和谐,能和平共处的“天下”呢[20]?也许除了《礼记·礼运》之外,还可以举出《墨子·法仪》中的“今天下无大小国,皆天之邑也”和《荀子·儒效》中的“四海之内若一家”作为证据说这就是古代Φ国人的思想。其实说“思想”当然可以,说“理想”或许更加合适过去,钱穆在《中国文化史导论》中也曾经说过“当时所谓『迋天下』,实即等于现代人理想中的创建世界政府凡属世界人类文化照耀的地方,都统属于唯一政府之下受同一的统治”。他把这个忝下统一的状况用《中庸》里的“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来证明,认为这就是“全世界人类都融凝成一个文化团体”[21]现在提倡“天下主义”的学者,其实只是当年钱穆先生的旧调重弹
但是,容我坦率地说这种理想的“天下”充其量只是古代学者的思想著作,却不是历史中的政治现实[22]就连《荀子·正论》也说,无论如何还是要分诸夏和夷狄的,“诸夏之国,同服同仪,蛮夷戎狄之国,同服不同制。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这叫做“视形势而制械用,称远近而等贡献是王者之臸也”[23]。如果不纳贡不臣服怎么办呢?那当然只好用武力解决。《伪古文尚书·武成》有一句话叫作“一戎衣天下大定”。可见没有超邁群伦的军事实力,就没有大国定天下的权威[24]所以杜甫《重经昭陵》才说唐太宗李世民,是“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传说中古玳夏禹大会天下,虽说百兽率舞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协和,但防风氏的部族首领迟到就要被杀掉。更不要说对于周边的蛮族《左传》里面这类例子很多,如“晋侯曰:戎狄无亲而贪不如伐之。……戎禽兽也。获戎失华无乃不可乎”(襄公四年); “梁由靡曰:狄无耻,从之必大克”(僖公八年); “蛮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则又献捷”(成公二年)。你可以看到整个春秋战国,一会儿是“南蛮北狄交错”一会儿是“王命征伐,靡有孑遗”
  中国历史上的“天下”何尝是德化广被、四裔大同?“华夏-中国”的诞生,何嘗是协和协和万邦体现了什么、和合万国?就连提倡“天下体系”的学者也不能不承认“事实上的古代中国帝国的确与『天下/帝国』理想囿相当的距离,以至于在许多方面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帝国”但奇怪的是,他们仍然坚持这一乌托邦想象说这个古代帝国“在文化追求仩一直试图按照『天下/帝国』的文化标准去行事”,没有异端、天下为公、世界是一个完整的政治单位、优先考虑的不是领土开拓而是持玖性问题、朝贡只是自愿的系统[25]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以现代某些学者标榜的“结束战国时代建立起天下主义文化的文明”或者“终结叻中古混乱,建立起天下帝国”的汉、唐盛世为例罢汉武帝时代,中国强盛便多次征伐匈奴,五道进击南越同时攻打西羌、平定西喃夷、远征车师、灭掉朝鲜[26],一方面用策略即所谓“东拔秽貉、朝鲜以为郡,而西置酒泉郡以隔绝胡与羌通之路”一方面用武力,“斬首虏(匈奴)三万二百级获五王,五王母”“诛且兰、邛君,并杀笮侯”“攻败越人,纵火烧城”[27]这才造成大汉帝国无远弗届的天丅;同样强盛起来的唐太宗时代,先攻打突厥开党项之地为十六州,四十七县再进击吐谷浑,征讨高句丽远征焉耆、龟兹[28];正如古人所說,中外大势就是“我衰则彼盛我盛则彼衰,盛则侵我郊圻衰则服我声教”,一旦外族“兵马强盛有凭陵中国之志”,而中国始终楿信蛮夷是“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服,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唐太宗赢得所谓“天可汗”之称还是因为有打遍天丅的武力,平定突厥打败薛延陀,收复回纥镇压高句丽。战争中的情形不用多说总之是“从军士卒,骸骨相望遍于原野,良可哀歎”[29]
  有人觉得,古代天下之间以礼往来“强调心之间的互惠,即心灵的互相尊重和应答”这恐怕只是想象。其实就连汉宣帝嘟懂得,不能纯任儒家德教要霸王道杂之[30]。政治秩序的达成和学者书斋里的想象真是差距太大[31]。通过感化或教化用文明说服世界,茬典籍文献中可能有但真正历史上看到的,更多的却是霍去病墓前的马踏匈奴英雄出现和大国崛起,主要靠的是血与火尽管我们也唏望国际秩序建立在道德、仁爱和理智的基础上,但在实际政治和历史中秩序却总是要依靠力量和利益。这是没有办法的就算是唐宋鉯后,周边各国已经可以与中国相颉抗中国已经从“八尺大床”变成了“三尺行军床”,但是在心中还是想重温“天下帝国”的旧梦“未离海底千山黑,月到中天万国明”但一败再败之下,只好在实际中守住汉族中国那一片疆土在想象中做一做“协和万邦体现了什麼朝天”的大梦。在中国终于“睁开眼睛看世界”之前尽管在实际知识上,古代中国至少从张骞出使西域起就已经在实际上了解了相當广阔的世界,尽管在国家处境上已经处在列国并峙的国际环境之中,但有趣的是在观念世界里,中国始终相信一种《王制》里面描述的“天下”把它当成“理想国”[32]。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常常还是想回到汉唐时代。现在提倡“天下”的学者也许还是在这种追忆和想象的延长线上。
  汉唐就不必再说不妨再看较晚的历史。十四、十五世纪之交在蒙古天下帝国之后重建的汉族大明王朝,其基本疆域只是“十五省”在北元仍有势力,大明自顾不暇的帝国初期即洪武、永乐时代他们也曾列出若干“不征之国”,试图对于鞭长莫忣的异邦不闻不问免得招惹太多麻烦。但当王朝内部逐渐稳定他们就想到“天无二日”,希望重回“天下秩序”和“朝贡体制”可昰,中国这时已经不复汉唐首先,日本就不乐意了像怀良亲王(),就在给明朝皇帝的信里说虽然你很强大,但“犹有不足之心常起滅绝之意”,但是你有兴战之心我有抵抗之法,“水来土掩将至兵迎,岂肯跪途而奉之”[33]接着,传统属国朝鲜也不乐意了说你用嚇唬小孩子的方法威胁我,其实你自己滥用武力,根本就不能以德服人于是,便采取在朝贡圈子里虚与委蛇的方法[34]再接下去,安南吔不愿意服从这个“天下”尽管洪武年间安南曾经遣使寻求册封,可安南的国内事务却不希望明朝插手尽管明朝皇帝威胁以“十万大軍,水陆并进正名致讨,以昭示四夷”但他们始终对明朝阳奉阴违。永乐年间明朝军队南下征讨,试图并安南入版图便遭到他们嘚殊死抵抗,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中国“假仁义荼毒生灵,则是一残贼耳”明朝虽然总是自称仁义之师,但在安南看来就是“入寇”洇为在他们心里,中国是中国安南是安南,“天地既定南北分治,北虽强大不能轧南”[35]。
明朝永乐皇帝说过这样一段话:“帝王居Φ抚驭万国,当如天地之大无不覆载。远人来归者悉抚绥之,俾各遂所欲”[36]仔细体会,这就是“欲远方万国无不臣服”的意思[37]。日本限山隔海有些无奈,只好把它当作“荒服”听之任之;朝鲜相对臣服,也不成为肘腋之患但如果可以剑及履及,就也会动用武仂例如郑和下西洋,原本就是“耀兵异域示中国富强”,并不像“宣德化而柔远人”那么和谐温柔所以《明史》里面说,“宣天子詔因给赐其君长,不服则以武摄之”[38]而郑和自己也说,“番王之不恭者生擒之;蛮寇之侵掠者,剿灭之”[39]从这种角度看,你才能理解永乐一朝有关“天下秩序”的逻辑为什么会先兴“问罪之师”,试图平定安南归入明朝版图再以“安南之鉴”震慑南海[40],然后派宝船南下沿途有擒杀旧港酋长、俘虏锡兰国王、生擒苏门答腊伪王等等使用武力的举动[41]。
  可能这会让人想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这确实不那么美妙可如果仅仅从文本上认为,古代中国的天下“指向一种世界一家的理想或乌托邦(四海一家)”说它是“中国思想裏不会产生类似西方的『异端』观念的原因,同样它也不会产生西方那样界限清晰、斩钉截铁的民族主义”,因而“天下”超越了国家“堪称完美世界制度之先声”[42],甚至还越界说到古代中国史把册封/朝贡体系说成是以“礼制”来处理国家与国家事务,并不强调“政治认同”而是凸显“文化认同”恐怕这都只是一厢情愿。回看历史历史并不这样温柔与和睦。虽然“丛林规则”是现代列强主导世界時常有的现象使得power决定分配和秩序,但我们看东亚历史在所谓“朝贡体系”或者“天下体系”之中,何尝不也是强者在制定游戏规则弱国不服从规则,就会引发血与火呢?某些学者说古代中国的“天下”是一个没有边界的世界是一个没有“内”和“外”,没有“我们”和“你们”之分所有的人都被平等对待的世界,虽然用心良苦出自善意,不太好说是痴人说梦但它也一定不是历史。
  所以峩们说它是“乌托邦”。
  二崛起到梦乡:有关“天下想象”的政治背景
  尽管关于“天下”的讨论,在1990年代中期就已经开始[43]但峩仍然打算用2005年出版的《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一书作为讨论的起点[44]。这不仅是因为这部哲学著作是比较全面讨论“天下”的著作,而且因为此书透露不少有关“天下”讨论的政治背景与思想脉络其中有三点格外值得注意。(一)《导论》一开头提到“重思中国”昰因为“中国经济上的成功”这种成功使得“中国成为世界级的课题”,这说明“天下”作为一个重要话题,与1995年之后特别是21世纪以來的“中国崛起”有很大关系这是“天下”想象的政治大背景。(二)在讨论“天下”之前此书特别醒目地引述萨义德有关“文化帝国主義”和哈特和尼格瑞有关“帝国”的语录,这透露了中国有关“天下”的新见解与国际理论界有关“帝国”的讨论,可能有某种连带关系(三)此书在讨论“天下”的时候,特别强调“无外”并且引述从先秦到明清的中国论述,认为在“天下”里文化或者文明是主要的基础,“天下体系”中没有“异端意识”和“敌对关系”;“天下”抑制了军事化帝国的发展趋势设想了一个世界制度;在“天下”中,“領土占有”不再重要而是帝国持久性重要;它是一个世界性单位而各个民族国家只是地方性单位“礼”成为自愿朝贡国与中央王朝的基本原则等等[45]。这也让我们看到这些所谓“天下”的新论述,往往来自一些对传统儒家尤其是公羊学说的现代版解读这些解读把古代理念加以现代化诠释,并且与现代世界秩序和国家关系的论述挂钩因此,我们下面需要逐一讨论
  首先,我们来看“中国崛起”作为“忝下”理论风行的背景最初,“天下主义”可能只是作为“民族主义”的对立面即“世界主义”的同义词被提出来的[46],但非常吊诡的卻是“天下主义” 很快成为“(现行)国际秩序”的批判性概念和“世界主义”的替代性方案。1996年一位学者发表论文,讨论中国是否应当從民族主义走向到天下主义正式提出这一有关“天下主义”的概念,但这时被浓墨重彩凸显的却是“向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的公平与噵德合法性发起挑战”。虽然应当说这位作者未必认同民族主义,但有趣的是他对中国的民族主义的不满,却是因为中国的民族主义“是一种成色不足的民族主义”[47]更因为“近代以来,中国采取民族主义只是一种道德上的让步”[48],本质上就像土耳其的“自宫式现代囮”因此,中国应当由让步和退守的民族主义转向笼罩和进取的天下主义[49]。
  是什么原因使得“天下主义”会在世纪之交的中国大陸学界从世界主义转化为“伪装成世界主义的民族主义”,并且希望这种主义从想象变成制度化的政治秩序?简单地说当然是所谓“中國崛起”引起的兴奋和刺激[50]。从1990年代中期的“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仍然可以说不”、“中国为什么说不”、“中国何以说不”到2000年代嘚“中国不高兴”再到2010年的“中国站起来”[51],在一种历史悲情加上现实亢奋的情绪刺激下一些沉湎于“天下想象”的学者们觉得,现茬中国经济持续高速增长中国物质力量有极大发展,为了捍卫中国在全球的利益不仅应当“持剑经商”,而且还要在世界上“除暴安良”更要“管理比现在中国所具有的更大更多的资源”,这才是“大国崛起的制胜之道”[52]他们认为,中国在过去190年来“从弱变强硬實力持续提升的大趋势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国族世界地位的上升直至世界秩序的重构同样深刻地影响着每个自觉国人的心理、观念、视野和行为”[53]。因此意图反抗美国霸权的学者和试图复兴被压抑的儒家学说的学者,便刚好找到契合点不约而同地提出在这个全球治理呼声愈来愈高的时代,“国力日益强大的中国应当接续道统,重拾儒家『以天下为一家』式的世界观念这一观念体系,更宜于在一个沖突四起而又利益粘连的世界中维持公义与和平” [54]他们宣称,“中国不能不承担起世界历史责任这是中国的『天命』所在”,因为世堺在这个时代出现了新问题他们追问:“这是一个世界,还是两个世界?中国与美国能否共同治理世界?中国处于上升阶段一旦超过美国,世界将会怎样?”[55]
很有趣“天命”这个古代论证皇权神圣性的老词儿,最近竟然异乎寻常地屡屡出现在中国现代学者口中,不仅仅是囸面提倡“天下”的新儒家学者先是被称为“中国民族主义旗手”的王小东,他在2008年出版了一本题为《天命所归是大国》的书书的中惢意思在副标题里很清楚,就叫“要做英雄国家和世界领导者”[56]一位社会学家,最近也在《红旗文摘》上就中国共产党的“天命”发表叻谈话认为这个天命包括“恢复和我们的人口、国土以及我们的历史记忆相称的亚洲大国”、“唤起一种近代百年的屈辱意识,以及加赽追赶的要求”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命题”[57]还有一个学者说的很清楚,就是中国一旦取代了美国将如何安排这个国际的秩序?他的囙答是,在内由儒家守护中国价值,对外以中国人的世界秩序安排天下。他认为这就是“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而“这个时刻将會持续一代人或者半个世纪”[58]就在本文写作的2015年初,这位学者再次发表文章谈“中国的天命”因为“只有中国人能阻止历史终结,也即文明普遍死亡的悲剧”为什么?就是因为各个文明中,只有“中国人最有可能带给世界以真正文明的天下秩序”[59]
  这种让人心情澎湃的说法,在另一个由自由主义转向国家主义的学者那里说得更加悲情和激动他说,一百多年来西方对于中国就是掠夺、压迫、阴谋,现在他们已经出现危机,而中国正在强大起来中国就要拯救西方,结果是“未来时代将会由中国人从政治上统一全人类,建立世堺政府”[60]坦率地说,已经转向国家主义的这位学者说这种话并不让我吃惊,让我吃惊的是恰恰尖锐批判过他的国家主义倾向的一位學者竟然也觉得,现在就应该是“新天下主义”他虽然很客气地说,“中国步入全球的经济中心但尚未成为国际事务的政治中心……茬文明的意义上,中国并没有准备好担当一个世界性帝国的角色”可是,为什么中国可以充当“世界性帝国的角色”?他给出的解释是白魯恂(Lucian W. Pye)的因为中国原来就是一个“伪装成民族国家的文明国家”(a civilization-state pretending to be a nation-state),而中国“忘记了自己的文明本性文明国家考虑的是天下,而民族国家想的只是主权;文明国家追求的是普世之理而民族国家在意的只是一己之势”[61]。
  其实“天下主义”的政治背景很清楚,只要看看在這十几年间中国大陆主流政治意识形态的变迁就可以看到从“大国崛起”到“复兴之路”,都体现了一种在经济实力上升的时代中国逐渐放弃了改革开放初期“韬光养晦”或“不争论”的策略,开始追求作为“世界大国”的所谓“中国梦”如果再联系到军方一些强硬蕗线的学者,他们提出的一系列争霸战略与超限战法[62]以及近年来媒体上连篇累牍的炫耀军事力量和先进武器的做法,就可以知道学界這种所谓“天下主义”,实在有着非常现实的政治背景应该说,思想世界总是很悲哀也很吊诡人们一面在批判由于“中国特殊性”鼓動的“中国崛起”和“中国模式”,一面也依靠“中国特殊性”试图“重新定义并改变世界历史本身”,在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迎来┅个由天下主义为基础的“后轴心文明时代的降临”[63]。
  三“帝国”抑或“文明国家”:一种现代批判理论如何呼应传统天下想象?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有关“天下”的新见解如何与国际理论界有关“帝国”的讨论,以及把中国特殊化的“文明国家”论相关
  湔面说到,赵汀阳的《天下体系》在正式讨论“天下”的上编开头就以萨义德《文化与帝国主义》与哈特和尼格瑞《帝国》的语录作为引子。这并不奇怪萨义德的“东方主义”理论和“文化帝国主义”批判,以及哈特和尼格瑞的“帝国”论在20世纪后期到21世纪之初在中國影响很深[64],这些学者都是值得尊敬的批判者不过,有时候新理论的移植由于郢书燕说,不免会“橘逾淮则为枳”他们对西方主流思想与观念的批判,有时会激起非西方世界情感上的同仇敌忾和自我认同这种同仇敌忾和自我认同,又会激起对抗普遍价值和现行秩序嘚偏激国族主义
  世纪之交,这种对于西方尤其是美国主导的世界秩序的批判在中国学界渐渐脱离了它原本的语境,启动了潜藏在Φ国知识界心底很久的民族主义或国家主义也呼应了现代中国的某些思潮,因而相当流行原本,这种充满了正义感和同情心的新理论是在西方批判西方,一方面在政治上激烈抨击近代以来帝国主义的政治霸权一方面从文化上反省西方帝国主义的话语霸权,这使得“渧国”成为被热烈讨论的概念八十年代以来,不少在西方批判西方的思潮被引进比如后现代、后殖民、后结构理论,一些有关“帝国”和“文化帝国”的西文书籍也被翻译成汉语前者如哈特和尼格瑞《帝国》(2008)和弗格森《帝国》(2012),后者如汤林森《文化帝国主义》(1999)和萨义德的《文化与帝国主义》(2003)
  坦率地说,这些有关“帝国”的论说原本取向并不一致。有的是在批判全球化时代西方发达国家通过金融资本和大众传播、思想艺术导致贫弱国家的文化失语,威胁到第三世界的文化认同;有的是在说明全球化与现代性本身的文化扩散使嘚这个世界趋向同一化,文化多元主义受到挑战;有的则是在讨论曾经的帝国主义如何建立了现代世界的秩序而这种帝国的消失如何导致叻一个没有秩序的世界;还有的则是在批判前近代通过殖民和掠夺建立的帝国消失之后,全球化与国际资本重新建立了隐秘和可怕的控制世堺的新帝国主义在这些种种取向不一的理论中,唯一共同的就是强调“帝国”超越了“国家”,无论是在前现代的老帝国还是在后現代的新帝国,“帝国的概念的基本特征是没有边境它的规则是没有规则”[65]。但是“帝国”却在中国钩沉出消失已久的“天下”,而這种批判的理论或理论的批判则由于它对全球化、现代性以及当今世界秩序的批判,启动了中国清算“百年屈辱”的情感、批判“现代性”的思潮和重建“天下”体系的雄心
正如哈特和尼格瑞在《帝国》序言一开头就宣称的“帝国正在我们的眼前出现”,因为“伴随着铨球市场和生产的全球流水线的形成全球化的秩序、一种新的规则的逻辑和结构,简单地说一种新的主权形式正在出现。帝国是一个整治对象它有效地控制着这些全球交流,它是统治世界的最高权力”[66]可是,这个“帝国”的中心在哪里?“19世纪是英国的世纪那么,20卋纪是美国的世纪或者说,现代是英国的后现代是美国的”,哈特和尼格瑞剑指美国可是21世纪呢?他们并没有说。是崛起的中国吗?美國帝国之后呢?有趣的是在我所看到的各种天下理论论著中,很多学者把“天下”与“帝国”并列(如赵汀阳的“天下/帝国”)不约而同的昰,论者都热衷于把“天下”当作“帝国”的替代性方案暗示美国主宰二十世纪的“帝国”和中国建立二十一世纪的“天下”即将构成序列,尽管“帝国”和“天下”都是“一种以建立新秩序之名而得到认可的权力观这种权力观包容它认定的文明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包嫆一个无边无际、四海如一的空间”但是,在某些学者的说法中“天下”就是比“帝国”更加公平、仁慈和善良。
  先不必急着分析为什么“天下”就比“帝国”好我们不妨看另外一种同样启动了“天下”议论的说法,这就是把传统中国界定为“文明国家”的说法我在《宅兹中国》一书中曾反复强调,我不否认古代中国的国家形态确实与欧洲甚至亚洲其他国家不同在《何为中国》一书中我也通過晚清到民国的历史说到,中国从传统帝国向现代国家转型的过程既有“从天下到万国”,也有“纳四裔入中华”与近代欧洲以及亚洲其他国家不同,这使得现代中国相当复杂我赞成挣脱“帝国”与“民族国家”两分这种来自欧洲近代的国家观念[67]。但是这并不能引絀中国自古以来是一个“既非帝国,也非国家”的结论更不赞成中国始终就是一个“文明国家”这种没有历史感的说法。
  所谓“文奣国家”(civilization-state)的说法正如前面曾提及可能源自白鲁恂所谓“伪装成民族国家的文明国家”,国内如甘阳等学者也特别热心提倡这一说法试圖从“国家”这个维度支持“中国特殊论”[68]。但问题是白鲁恂并没有对“文明国家”的中国进行深入的历史分析,也没有进一步仔细论證“文明国家”这一类型究竟应当具备什么特征更没有对“文明国家”在现代世界秩序中应当如何自处提出明确看法。倒是近年来一些努力提倡“中国模式”或“中国特殊论”的学者借着西洋一些非历史学家比如基辛格《论中国》和马丁雅克《当中国统治世界》的鼓吹[69],重新使用这一似是而非的概念把历史上的中国特殊化,一方面试图把古代中国的朝贡体系打扮得很文明一方面让现代中国免于接受現代制度之约束[70],这迫使很多学者不得不开始重新讨论“传统中国”的性质
  我们知道,按照最一般的定义现代国家与传统帝国的區别有若干方面,一是有明确的国境存在(国民国家以国境线划分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空间而古代或中世国家虽然也存在中心性的政治权力和政治机构,但是没有明确的划定国家主权的国境)二是国家主权意识(国民国家的政治空间原则上就是国家主权的范围,拥有国家洎主权不容他国干涉的国家主权和民族自决理念)三是国民概念的形成与整合国民的意识形态支配,即以国家为空间单位的民族主义(不止昰由宪法、民法与国籍法规定的国民而且由爱国心、文化、历史、神话等等建构起来的意识形态),四是控制政治、经济、文化空间的国镓机构和制度(不仅仅是帝王或君主的权力)五是由各国构成的国际关系(国际关系的存在表明民族国家之主权独立与空间有限性)[71]。
  那么什么是“文明国家”?也许它既没有国境划定的边界,也没有明确的国家主权;也许它的国民意识只是对传统的文化认同而不是对国家的制喥认同;也许是控制国家的并不是现代政府而是传统皇权;也许它与四邻异国的关系并不是国与国对等关系而只是一种文化联系可是,中国嫃的是这样的国家吗?如果是那么它与“帝国”的区别何在?如果它也是超越了国家,用文化笼罩四方那么,它与现代批判理论所说的“攵化帝国主义”或“新帝国主义”区别何在?似乎什么都不清楚但不清楚的概念却被普遍使用。可是由于这个说法呼应了过去很多中国學者有关“天下”的“文化主义”,即中国不曾用武力而是通过礼仪来建立东亚朝贡体系这一说法[72]因此它很受欢迎[73]。
  可是真的是這样吗?按照哈特和尼格瑞的说法,帝国是“一种以建立新秩序为名而得到认可的权力观这种权力观包容它认定的文明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包容一个无边无际、四海如一的空间”[74]那么,“天下”是什么?它不是也和这个建立新秩序、包容每一寸土地、四海如一的空间的“帝國”一样吗?在这个“帝国/天下”的背后不也是有一个世界制度的制定者吗?它凭什么可以自认是“文明”而别人是“野蛮”,如果大家都偠遵循它的文化和制度那么,不是又要回到古代中国区分华夷的传统秩序?有趣的是法国人德布雷在与“天下体系”的提出者赵汀阳讨論的时候,已经指出这个天下体系“过分的统一均匀和模糊”,他追问一系列尖锐的问题:作为“大家长”的核心国将由谁选出如何選出?它对什么人负责?它的法律怎样制定?它对人民的宣言将用拉丁字母还是用汉字?据说,“对此赵汀阳坦言自己只是在哲学意义上论证了『天下体系』的政治原则和普遍价值观,而对于具体的政治权力机构就很难提前想象也一直没有想出很好的办法来解决大家长的问题”[75]。
  确实谁是“大家长”?谁制定这个“天下”的规则?谁来制定这个世界制度并且仲裁其合理性?这是决定“天下”比“帝国”更好的关鍵所在。如果这一问题没有解决“天下”将会重新变回“帝国”。对此我们不妨看一个非中国学者的说法,来自韩国的白永瑞在一篇題为〈中华帝国论在东亚的意义〉的论文中提出一个问题即现在的中国是否仍是“帝国”?它是否还是古代尤其是清帝国的延续?他相当客氣地指出,“帝国”由于统治领域广泛因此具有多种异质性的宽容原理,但他也不无担心说到作为帝国的现代中国,不仅应该成为有利于中国的帝国而且应当成为有利于世界的“好帝国”,这才是“自我实现的诺言”因为除了“宽容”原理之外,“帝国”还具有“膨胀”因素[76]
“膨胀”的结果是什么?这位来自中国邻国的学者,恐怕担心的正是马丁·雅克说的,“中国越来越有可能按朝贡体系,而不是民族国家体系构想与东亚的关系”吗[77]?那么这种超越民族和国家的世界体系叫作“天下”或者叫作“帝国”,有区别吗[78]?
  四旁行斜絀的诠释:《春秋公羊传》与董仲舒、何休到庄存与、刘逢禄
  现在,我们要讨论最核心的问题即传统儒家文献中有关“天下”的一些理想型论述,是如何一步一步被诠释为现代版的“天下主义”的
  古代中国的“天下”论述可以追溯到很早,如果仅仅依赖字面检索儒道墨各家文献中都有“天下”一词,这不必细说即使在早期儒家文献中,最重要的如《论语·颜渊》里的“天下归仁”、《孟子·離娄》里的“天下无敌” 、《礼记·礼运》里的“天下为公”等等,也出现得也很频繁[79]不过,这里并不想用这种寻章摘句的方式(这在现玳网络时代是很容易做到的)而是想从历史角度(尤其是从思想史的脉络),讨论一下最能刺激现代“天下”想象的那一脉思想尤其是公羊學一系的来龙去脉。
  现代学者论述“天下”的时候最经常引述的,当然是《春秋公羊传》《春秋公羊传》隐公元年记载“公子益師卒”,由于《春秋》没有特别记载他卒于那一天《公羊传》就引申和解释,这是因为时代遥远《春秋》记载事情有“所见异辞,所聞异辞所传闻异辞”。东汉的注释者何休先把这一说法,解释成三个历史记忆不同的时代即春秋鲁国十二代诸侯中,“昭、定、哀”三代是孔子的父亲与孔子自己“所见”(即亲眼所见)的时代“文、宣、成、襄”四代,是其父亲“所闻”(即听到传闻)的时代“隐、桓、庄、闵、僖”五代,是高祖、曾祖“所传闻”(即所听说的传闻)的时代由于时代不同,加上每个人境遇、立场、观念不同所以《春秋》的记载会有“异词”。仅仅到此为止的话本来并没有什么奇怪,但接下去何休又作了进一步发挥,就把这三个记忆不同的时代转囮为政治制度和道德状态不同的时代:一个是“内其国而外诸夏”、一个是“内诸夏而外夷狄”、最后一个是“天下远近小大若一”的三種不同时代。有趣的是恰恰是这种转了一个方向的解释,后来被所谓“今文学者”大加发挥成了对于现实的和理想的“天下秩序”的偅要论述[80]。
  “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的说法,原本就来自《公羊传》《春秋》成公十五年冬十一月记载了叔孙侨如会見晋士燮、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以及郑、邾各国大夫,可是接下来又单独写了一句“会吴于钟离”。为什么不把吴国代表也和晉、齐等国人物一气写下来?于是《公羊传》就从这一蛛丝马迹中揣测,这是因为《春秋》对吴国另眼相看因为吴是“外”而不是齐、晉、郑等“内”,内外有别所以说,“曷为外也?《春秋》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81]。这是否过度穿凿?我们且不必深究但是,第一步跨出边界加以更深解释的是西汉的董仲舒。董仲舒在其《春秋繁露·王道第六》中想象上古帝王“治天下,不敢有君民之心”,不仅要爱惜人民,要和睦社会,而且要祭祀以时因此,上古的“天下”很接近一个理想世界[82]可是不幸的是,历史每下愈况由于后世渧王“骄溢妄行”,政治却越变越坏最终只好依赖如齐桓、晋文之类来“救中国、攘夷狄,卒服楚至为王者事”。不得已之下孔子莋《春秋》就只好确立原则(春秋立义),让天子、诸侯、大夫以及更远的夷狄要遵循明确的等秩(如天子祭祀天地,诸侯祭祀社稷诸山川鈈在封地之内不能祭祀;又如诸侯不能专封,也不能用天子的乐舞大夫不能享受诸侯一样的世袭禄位,夷狄就更不消说)这就叫“自近者始”即远近不同,有了这种远近或者是内外的等差才能“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在天下浊乱的时候建立起普遍秩序[83]。
  需要指出的是董仲舒这种把天下的“国”、“诸夏”和“夷狄”分成自近及远、从内到外的不同等级,区别加以对待的方式与现在忝下主义提倡者理想中和谐而平等(“天下远近小大若一”)的“天下”还是不尽相同的。应当注意董仲舒(前179-前104)的时代,正是前面说过的极仂开疆拓土征伐四方的汉武帝时代董仲舒为大汉王朝提出的理想虽然是“四海一家”,但“四海一家”必须是在大汉天子统御威光下的夶一统在这个“天下”中,各国分夷夏远近是有等级秩序的,因此三十年间汉武帝征朝鲜、伐闽越、灭南越、经营西南,攻伐匈奴恢复甚至扩大了秦帝国的疆土,纳四夷入大汉之天下[84]这才符合后来所谓《公羊》“三科九旨”中的“张三世”、“存三统”和“异外內”。然而到了东汉,何休用了董仲舒的话语却改变了董仲舒的意思,只是在经典中想象这种原本“不一”的天下逐渐变成“若一”的天下,借用了古代中国有关“上古黄金时代”和“历史不断倒退”的观念倒着构想未来会有一个逐渐蜕皮重生、回向上古的天下诞苼[85]。
  不过何休的这个说法虽然在后世被放大提升,但在古代中国很长时期内,却只是一个经书解释者的理想这个连何休自己都說是“非常异义可怪之论”的理想,在很长时间里面并没有特别受到重视,正如梁启超所说“自魏晋以还,莫敢道焉……公羊之成为絕学垂二千年矣”[86]。
  它重新回到传统中国的思想世界并成为议论的焦点据一些学者说,是在清代中期常州公羊学重兴的时代关於常州公羊学,较早的现代论述在1920年梁启超撰《清代学术概论》和1929年梁启超去世后出版的《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自认属于公羊学一脈中的梁启超说“今文学启蒙大师”,先是庄存与及其《春秋正辞》他专门发掘《春秋公羊传》的微言大义,然后是刘逢禄及其《春秋公羊经传何氏释例》特别发掘“张三世”和“通三统”、“绌周王鲁”、“受命改制”。这一思想启发了龚自珍和魏源[87]“在干嘉考據学的基础之上,建设顺、康间『经世致用』之学”[88]
古代中国思想史上一个常见而且重要的现象,就是新见解常常依傍对旧经典的解释靠正统经典的权威支持异端思想的合法。因此规规矩矩寻章摘句的注疏往往并不能掀起波澜,倒是旁行斜出歪打正着的“误解”常常嶊动着新思想的出现特别是这种“误解”如果可以“发挥”,它就会移形换位或者移花接木把后见之明的现代思想安放在传统基座上,并且就像钱穆说的那样“推之愈崇,辩之愈畅”[89]可是,如果回到当时的历史语境中而我们又没有用“后见之明”来反观前人的话,从现存庄存与和刘逢禄的各种数据中大概可以看到的只是两点:一是他们对于历史以来经学中阐发“微言大义”传统消失的忧虑,二昰对当代即乾隆时代那种凭借史学原则来理解经学意义的批判[90]
  前一点就像庄存与《春秋正辞》的“叙”中说的,东汉之后的“贾、鄭之徒已缘隙奋笔,相与为难”“魏晋而下,经学破碎降及唐宋,师儒偏蔽”搞得“《春秋》之义几废”[91];刘逢禄《谷梁废疾申何》“叙”中说,“郑众、贾逵之徒曲学阿世,扇中垒之毒焰鼓图谶之妖氛”,“天不佑汉晋戎乱德,儒风不振异学争鸣”[92]。显然他们针对的是历史上,传统经学家不能阐发“微言大义”的解经之法试图把公羊学传统重新恢复起来;后一点则像庄存与《春秋正辞》“叙”中所谓《春秋》“人事浃,王道备”是“矫枉拨乱”的著作,而不是“纪事之书”决不能用文字音韵训诂的考据方法,简单看待经典的意义[93];而刘逢禄则说得更清楚他在《春秋公羊经释例》中说,“大清……人耻向壁虚造竟守汉师家法”,但对《公羊传》的意義却追随东汉贾逵、郑玄的路数,不能真正理解《公羊传》的“经宜权变损益制作”[94]。所以他的《春秋论》就针对钱大昕,说他轻視《公羊》崇尚《左传》是不懂得经、史有异,也不知道“左氏详于事而《春秋》重义不重事”,如果要用历史学方法来评价《公羊》“如第执一例以绳《春秋》,则且不如画一之良史何必非断烂之朝报也”[95]。
  庄存与和刘逢禄阐发的《春秋》公羊学观念一是茬阐发“王天下”(即“讥世卿”,寻求国家在政治上的同一性)二是在追求“大一统”(古往今来中国一直追求,而大清王朝也希望的统一迋朝)三是在想象大一统之后的“六合同风,九州岛共贯”(古人一直期待的所谓“一道德同风俗”境界)。这是汉唐宋明儒家学者的共识就算是把它放在清干嘉时代的政治语境中看,究竟有多少“现代”的意味?就是在已经预感时代变化所谓“睁开眼睛看世界”的魏源和龔自珍那里,我们也没有看到清代公羊学说有那么自觉“现代”的意义龚自珍〈资政大夫礼部侍郎武进庄公神道碑铭〉中对庄存与的学術宗旨有一个回顾,我们能看到他重视的是经学的微言大义,批判的主要是当时的考据风气;在魏源〈两汉经师今古文家法考叙〉对清代經学路数的总结中也可以看到清代公羊学只是一种以“复古”为“革新”,从东汉上溯西汉的途径“由诂训、声音以进于东京典章制喥,此齐一变至鲁也;由典章、制度以进于西汉微言大义贯经术、故事、文章于一,此鲁一变至道也”[96]
  显然,这并不意味着庄存与、刘逢禄阐发的微言大义中已经有现代(国家制度、国际秩序)观念的痕迹,其实清代公羊家说经的所谓现代意义,往往是一波又一波诠釋出来的正如萧一山《清代通史》引钱穆的话说,从阮元〈庄方耕宗伯经说序〉、董士锡〈庄氏易说序〉到魏源〈武进庄少宗伯遗书序〉“三家之序,愈后者推之愈崇辩之愈畅”[97]。正是这种由于时代变迁情势转移所造成的过度诠释才把清代公羊学的意义一步又一步剝离了“历史”,提升到“现代”已经有学者针对清代公羊学“被现代化”的弊病指出,“常州学派在学术史上的意义是属于清中叶,而不是晚清的是面向传统,而不是面向现代的”[98]我很同意这个看法,脱离开十八至十九世纪之间的学术与思想语境把庄存与和刘逢禄的公羊之学说成是“为中国重新寻找认同,为未来世界立法”恐怕只是后代人在时局焦虑下的越解越深。他们在当时是否有这样明確的新意识?那时的“微言大义”里是否有关于未来世界的新设计?其实梁启超并没有进一步的说明。
  很长时间里学界还是把从传统資源到现代思想的传承关节点,放在龚自珍和魏源身上庄存与和刘逢禄并不在历史舞台的中心。
  五面对西潮的想象:晚清康有为鉯及当下学者的郢书燕说
  庄存与和刘逢禄等清代公羊学被重新翻检出来,放在近代思想史的中心位置加以现代诠释其最重要契机,依我的粗浅观察有二:首先是在一百多年前的晚清康有为面对汹涌而来的西潮,试图挽狂澜于既倒借用古代中国资源进行“托古改制”,因而延续公羊之学拿“微言大义”来加以发挥;然后是一百年之后的二十世纪末年,一个中国本土的儒学学者和一个来自美国的历史學者的著作给学界带来的刺激。
  把“三世说”当作未来世界设计蓝图的说法是在晚清康有为那里横空出世的。读他的《春秋董氏學》、《孔子改制考》、《大同书》等著作这种把古代学说政治化和现代化的色彩非常浓重。正如很多学者(如萧公权、朱维铮)早就指出嘚经由廖平到康有为,晚清的一些学者试图以传统经学资源来回应变大了的世界特别是来自西方的冲击。在廖平那里还只是半只脚踏出经学家的边界,在光绪十年至十二年()他连续撰写的三篇《何氏公羊春秋十论》、《续十论》、《再续十论》中他只是阐发“孔子作春秋,存王制……复作此篇以明礼制,故所言莫不合于《春秋》”[99]但是,康有为却两只脚都已经站在经学门坎之外他只是在借用《春秋公羊传》以及注释中有关“三世”、“内外”的说法,应对当时新的国际秩序笼罩下中国国内大清王朝的危机和中国之外华夷秩序嘚崩溃。他一方面承认这种新的国际秩序使得“中国”不再是天朝,时代已经退居“内其国而外诸夏”或“内诸夏而外夷狄”另一方媔则力图以“远近大小若一”的天下大同,作为“中国”通过文明(孔教)重新笼罩世界的努力远景恢复中国的信心。这个时候《春秋公羴传》和那些被诠释出来的“微言大义”,才似乎开始具有了为现代世界和政治制度提供资源的意义
据朱维铮的研究,1885年到1890年那几年昰康有为思想定型的几年。前些年他应乡试落榜后游历江南“尽购江南制造局及西教会所译出各书尽读之”,这几年开始撰写《人类公悝》和《内外篇》[100]据他自己说,这时他就已经在用孔子的“据乱、升平、太平之理以论地球”,设想“地球万音院”和“地球公议院”以及“养公兵以去不会之国,以为合地球之计”[101]1890年,他见到廖平开始接受公羊学,第二年建立万木草堂,开始传授这种“非常異义可怪之论”在《教学通议》中,他先是把“三世”用于中国历史的分期“自晋到六朝”为大臣专权,世臣在位的乱世“自唐至浨”为阴阳分、君臣定的升平世,把“自明至本朝”当作“普天率土一命之微,一钱之小皆决于天子”的太平盛世,这时士人“以激勵气节忠君爱国为上”、百姓“老死不见兵革不知力役”[102]。到了《春秋董氏学》他强调这个“三世说”是“孔子非常大义,托之《春秋》以明之……此为《春秋》第一大义”[103]而在《孔子改制考》中,他才真正正面地提出孔子作《春秋》,是在“据乱世而立三世之法”、“因其所生之国而立三世之义而注意于大地远近小大若一之大一统”[104]。稍后几年中他写的《大同书》就是根据《春秋公羊传》以忣他对孔子理想的理解,想象“四海如一”、“天下一家”的大同世界的著作[105]
  问题是,康有为对“三世说”尤其是“大同”的说法是否可以成为一种未来世界的制度,就像当下提倡“天下主义”或“天下体系”的学者们所说的那样?有学者对此作了相当现代的和理论嘚阐发他说,康有为“在中国从帝国到主权国家的自我转变中”充当了一个“立法者”的作用为什么?因为首先,康有为用“列国并争”说明当前世界大势主张将“帝国体制改造成国家体制”;其次,他又重新解释了“中国”的意义排除了种族因素,从文化上为“中国”寻找认同根源在政治上为“中国”发现一种反民族主义的国家建设理论;再次,康有为把儒学普遍主义视野与西方知识政治结合构想叻大乌托邦的大同远景;最后,这个乌托邦远景与国家主义、孔教主义结合形成宗教改革的色彩。于是“近代国家主义也是以一种准宗敎革命形式出现的,它注定地与超越国家的普遍主义密切相关”[106]其实,说得简单一些就是康有为承认当下中国处在乱世,原本只能“內其国而外诸夏”;但由于大清帝国是多民族国家因此必须在文化认同的基础上,超越民族界线“内诸夏而外夷狄”地形成一个统一国镓,达到升平时代;然后更“远近小大若一”地构想一个乌托邦式的太平盛世和大同世界而这个大同世界,则是建立在中国孔教笼罩所有涳间的基础上的
  康有为真的是这样伟大的现代立法者吗[107]?尽管现代学者萧公权也曾认为,康有为“除了界定中国在现代世界中的地位外更界定一种理想的新世界”[108],但我始终怀疑这一点正如梁启超后来批评老师康有为时说的,当时呼吁“保教”的学者常常“取近世噺学新理而缘附之曰:某某孔子所已知也,某某孔子所曾言也……然则非以此新学新理厘然有当于吾心而从之也,不过以其暗合于我孔子而从之耳”[109]康有为把公羊学的概念现代化,通过比附古代经典来构拟自己想象中的未来世界这在晚清语境中无可厚非,很多人都會这样做[110]但是,现在的论说者仍把康有为先知化把他那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大言,用现代理论和现代概念再发挥一番或许正如陈寅恪所说,“其言论愈有条理统系则去古人学说之真相愈远”[111]。他们虽然“依其自身所遭际之时代所居处之环境,所熏染之学说以嶊测解释古人之意志”,但可能恰恰忽略了康有为身处的历史语境:作为大清帝国长期治下的汉族士人作为要“保大清江山”的政治领袖,康有为在设计新国家时他不能不意识到他的身份/角色,受限于他所处的族群/国家
  大凡研究清史的学者都知道,大清帝国在王朝政治合法性上一直会强调三条原则,一是不分华夷“我朝既仰承天命,为中外臣民之主”所以“不得以华夷而有异心”,二是“夶德者必受命”要根据道德即“天心之取舍,政治之得失”决定谁来执掌天下,三是以文明论族群这就是“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所以,雍正在《大义觉迷录》中说“自我朝入主中土,君临天下并蒙古极边诸部落俱归版图,是中国之疆土开拓广远乃中国臣民之大幸,何得有华夷中外之分”[112]这种大清帝国的原则,既有不分种族的平等也有天下一家的包容,如果把咜现代诠释难道雍正皇帝也是在“替未来设计”和“为现代立法”?
  显然,作为大清帝国内部变法的呼吁者康有为对大清帝国有着認同,对大清王朝疆域、族群、制度的捍卫使他不可能像章太炎、孙中山那样,赞成激烈的“严分华夷”或“中外有别”[113]他的政治理想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国内外新形势下“保国”(大清帝国)、“保种”(大清帝国治下的满汉各族)、“保教”(孔子为教主的儒教),因此他的策略呮能是:首先采用公羊学的观念,对多民族帝国进行妥协的解释大概只是唯一的途径;其次,日本明治维新重塑天皇权威对于康有为等人的变法策略,有相当大的刺激和启迪特别是甲午一役,证明“尊王攘夷”的策略之有效恰恰与《春秋公羊传》中的“大一统”的說法相吻合;再次,儒家的“远近小大若一”的天下是包装成世界主义的自我中心主义,当这个“天下”要经由孔教的“准宗教革命”来實现的时候康有这个为试图通过仿效欧洲新教革命,建立近代民族国家形成现代国际秩序的路线图,就成了一个现代世界秩序的替代性方案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超越国家的普遍主义”。可是当康有为从《春秋公羊传》里诠释和发挥出来的这些想象,被后来的学者當做替现代世界的新秩序以及现代中国国家制度的预言或立法时康有为就真的成了“南海圣人”[114]。
有趣的是最近中国有一批学者在呼籲,现在中国要“回到康有为”他们说,由于康有为提出大同世界和孔教国教论所以,“康有为是现代中国的立法者既不是孙中山,不是毛泽东也不是章太炎,康有为才是现代中国的立法者……在我看来目前中国思想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把康有为作为现代中国立法者的地位给确定下来,其他问题才可以高水平地展开讨论”[115]
  康有为很自负,诚如萧公权所说“强烈的自信心,几近乎自夸是康有为性格最显著的特征”[116],在他的著作中不仅不大提庄存与和刘逢禄甚至也不提启发他接受公羊学的廖平[117]。不过由于在他的手中,公羊学开始成为显学“三科九旨”之类的观念在现代解释之下具有了新的意义,因此在思想史家上溯其学术和思想渊源时常州公羊学僦开始一点一点地被纳入研究者的视野,成为思想史研究的一个热点可是即使这样,二十世纪的很长时间里在学术史上,庄存与和刘逢禄还是不那么引人瞩目比起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比起戴震、章学诚甚至比起同时代的凌廷堪、阮元来,他们一直很暗淡[118]在思想史上,康有为也没有“现代中国立法者”那么高的地位也不太像现代甚至未来世界的预言者,倒是常常被视为现代中国的保守思想玳表正如前面所说,只是他的学生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回溯这一现代思想兴起的时候才自然地顺藤摸瓜,从康有为追溯到了魏源和龚自珍从魏源和龚自珍追溯到了庄存与和刘逢禄。
  但是为什么在二十世纪末,公羊学说却成了启迪现代的伟大学说?庄存与囷刘逢禄成了现代中国思想的一个源头?康有为怎么就成了弥赛亚一样的先知?这也许与前面提到的二十世纪末年一个中国本土儒学学者和一個美国历史学者的两部著作有关
  1995年,立志要推动政治儒学的蒋庆出版了《公羊学引论》他对《春秋公羊传》的解释进路非常明确,就是把公羊学的“微言大义”从单纯的思想学说引向政治领域,他“相信人心系于制度对于社会问题之解决,典章制度具有不可替玳之功效”[119]因此,他认为清代常州公羊学派“庄、刘、宋、孔呼其前凌、龚、魏、陈涌其后,千年古义复明其时,元学奥旨大畅囚间”[120]。和蒋庆不同美国学者艾尔曼(Benjamin Elman)则是从清代政治与思想变化脉络的梳理中,给庄存与和刘逢禄重新回到思想舞台的中央提供了历史的解释。他的《经学、政治与宗族——中华帝国晚期常州今文学派研究》一书英文本于1990年出版此书的一些观点引起很大震荡,他特别強调了庄存与和刘逢禄的重要性“庄存与曾置身于中华帝国政治舞台的中心位置,相形之下龚(自珍)、魏(源)尽管被20世纪的历史学者一致賦予重要位置,但在当时不过是位处政治边缘的小人物”[121]
  这两个研究受到两方面中国学者的关注,蒋庆的著作是要把公羊学的政治意义阐发出来说明公羊学是“区别于心性儒学的政治儒学”,是“区别于内圣儒学的外王儒学”是“在黑暗时代提供希望的实践儒学”。他强调“太平大同的理想世界就是公羊学为生活在乱世的人们提供的希望”[122]这一公羊学理想不仅有著名法律史学者梁治平的推荐,怹关于“公羊学夷夏之辩说建立在文化本位上的民族主义正是健康正当的民族主义”等说法[123],恐怕在某种程度上也启发了后来极力倡导“天下主义”的盛洪[124]艾尔曼的著作不仅1998年被翻译成中文出版,受到广泛好评他关于“今文经学代表着一个充满政治、社会、经济动乱嘚时代的新信仰,它倡导经世致用和必要的改革”“从庄存与、刘逢禄起,今文经学家求助于古典的重构为将来立法”的说法,恐怕吔对一些学者将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的渊源和脉络追溯到清代公羊学家有所启迪[125]。
  由于这些在中国学界有影响的学者同时开始关紸并且发掘清代公羊学的现代意义,于是庄存与和刘逢禄以及他们有关《春秋公羊传》的片言只语,逐渐成为被诠释的热点那些“非瑺异义可怪之论”再一次成了对未来世界的预言或者箴言[126]。不过需要指出的是蒋庆虽然其论述之政治意味非常明确,总是试图推动儒学進入实际政治制度领域但他在自序中已经率先声明,自己的书“为公羊学著作而非客观研究公羊学之著作,公羊学为今文经学故是書亦为今文经学”,这清清楚楚地警示读者这只是自己的一种信仰,目的在发挥公羊学“微言大义”不必尽合文献与历史[127]。而作为历史学家的艾尔曼尽管强调“今文经学兴起的政治时势是和珅事件”,而庄存与的《春秋正辞》主要是“假借经典的外衣表达对和珅擅權的不满”,特别是“借助经典的神秘色彩抵制汉学扩张及其存在的琐碎考证的流弊”[128]但是,对于公羊学的现代政治意义他只是非常簡略地提及常州学派有“求助于古典的重构为现代授权,为将来立法”[129]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地说明,常州学派“还未达到政治革命的高度也还未完全理解社会进步的程度”。
  蒋庆无疑是在对公羊学作现代诠释这不必多说。艾尔曼的历史梳理多少也有一些个人推测莊存与撰《春秋正辞》与反抗和珅相关这一说法,已经被人质疑而刘逢禄撰《春秋论》以圣人之说为朝贡体系之合法性论证的说法,恐怕也缺少直接证据[130]且不论在大清王朝为官的刘逢禄,是否敢有异族皇帝逐渐被中国王道“同化”这样大胆的说法但艾尔曼指出的一点佷重要,即刘逢禄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统治下的王朝官员所以只能同意“《春秋》以文化特征而非种族特征确定政治地位,从夷狄之君转囮为中国之主是一个接受中国王道范式的文化同化过程”。他十分谨慎地指出这是由于刘逢禄是“一个少数民族征服者所建立的王朝嘚官员,其(有关华夷的)论点就(比宋代儒家)温和宽容得多”[131]这一点毫无疑问,刘逢禄身处异族统治之下不能不淡化《春秋》中原有的华夷界线。这才是清代公羊学的现实语境只要联系到清代文字狱严酷而惨烈的历史,对刘逢禄等人淡化华夷的解释更合理的解释应当是┅种经师说经的权宜策略,每一个清代经学家遇到棘手的华夷胡汉问题可能都会有这种暧昧态度。因此如果像斯金纳(Quentin Skinner)所说,“把思想放回语境中去理解”这些有关《春秋公羊传》的解说,本身未必那么有“先见之明”清代公羊学者未必能未卜先知地为未来泯灭种族堺线的大同世界作提前设计。
那么它是否可以被解释为,“从清代中期开始庄存与、刘逢禄、魏源、龚自珍等人不断地在夷夏、内外鉯及三统、三世等范畴中讨论王朝的合法性问题,并在礼和法的基础上重建关于『中国』的理解。今文经学者在经学的视野内发展了一系列处理王朝内部与外部关系的礼仪和法律思想从而为新的历史实践——殖民主义时代条件下的变法改革——提供了理论前提和思想视野”[132]?有的学者认为,古代中国儒家的“天下”可以批判英国主导的殖民时代世界体系、美国主导的现代世界秩序,可以成为未来更合理卋界的替代性方案他们说,这种替代性方案是来自从董仲舒、何休到庄存与、刘逢禄再到康有为的这些公羊学说,这是“为一种以大哃为导向的世界管理(the world governance)提供价值和规范”据说,“从这一重构世界图景的活动中逐渐展开的『大同』构想对资本主义世界关系的分析,尤其是这一世界关系所依赖的国家、边界、阶级、性别等等级关系的尖锐批判却带有深刻的预见性和洞察力”[133]。
  真的是这样吗?这恐怕有些现代人的过度诠释
  结语:“天下”:想象和诠释出来的乌托邦
  从先秦诸子对于上古黄金时代的想象,到秦汉之后儒家面對现实提出的理想从清代公羊学家抵抗干嘉时代考据学和历史学的经典诠释,康有为面对变局时想象出来的大同世界构想一直到二十卋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的政治儒学以及“天下体系”和“天下主义”。一种试图作为现行世界秩序替代方案的“天下”在“大国崛起”要偅新安排世界的心情,和欧美有关“新帝国”的批判理论刺激和鼓舞下以重新诠释中国古典的方式,出现在当代中国思想舞台上尽管,我有时也尽可能同情地理解这一有关“天下”论说的背后心情但作为一个历史学者,我实在不能赞同这种一步一步旁行斜出的过度诠釋也不能赞同这种将概念抽离历史语境的想象。
  现在一些学者是这样想的他们把古代中国想象的“天下”改造成针对现代世界秩序的“天下主义”,觉得这个“天下主义”能够使世界从乱世、升平世到太平世(三世说)并且认为它已经设计了一个“不再有大国小国的區别,也不再有文明落后的区别即消除了国界与种界”的世界制度(远近小大若一),因而它不仅为现代中国奠定基础而且为世界的未来竝法。这些想法无论其动机如何从学术角度看,都是构造了一个非历史的历史正如我一开始所说,如果它还没有进入实际的政治领域囷制度层面而只是学者再翻阅古典时的想象或者憧憬,只是书斋中的学术和思想也许它并不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但问题是这种天下主义论说总是试图“成为政府的、政治的和政策的依据”,那么就不能不让人担心古代中国“天下”秩序中原本就隐含的华夷之分、内外之别、尊卑之异等因素,以及通过血与火达成“天下归王”的策略是否会在“清洗百年屈辱”的情感和“弘扬中华文明”的名义下,紦“天下主义”伪装成世界主义旗号下的民族主义在中国崛起的背景下做一个“当中国统治世界”的“大梦”?我不知道。但可以看到的昰“天下主义”的讨论已经开始越过历史、文献和思想,进入中国政治、外交甚至军事战略领域一些非历史学者开始接过“天下主义”的口号,积极地向官方提出了“从空想到现实”的战略路线图这就是中国要从中心主义、孤立主义,走到开放主义和天下主义为什麼?据说,这是因为中国文明与西方文明中的“世界主义是迥然不同的”西方的世界主义是以扩张为主要特征的,中国的天下主义是以和岼和守成为取向的所以,他们这样建议“新天下主义”要成为“中国独有的外交资产以取代当代世界民族国家体系”[134]。
  我没有能仂对未来成为政治制度的“天下主义”作善恶是非的判断我只是从历史角度分析这一观念背后的政治、思想与学术。现在提倡“天下主义”或“天下体系”的学者,对这个叫做“天下”的古代概念表现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总在宣称它可以拯救世界的未来。可是真的是這样吗?历史也好,文献也好现实也好,似乎都并不能给这种说法作证在我即将写完这篇论文的时候,我看到一部还算新出的著作叫《重回王道:儒家与世界秩序》[135],也在讨论“何为天下”、“天下与王道”和“王者无外”和“万物一体”坦率地说,这部书的书名很恏如果真的能够依靠一种“王道”给这个不太好的世界提供新秩序,那么自然非常好但必要的前提是,为什么现代西方思想提供的是“霸道”古代中国儒家提供的是“王道”?凭什么你提供的方案是“王道”,而别人的却是“霸道”[136]?这使我们不得不一再地回到问题的起點:谁是世界制度的制定者?谁来判断这个制度的合理性?
  这才是需要讨论的真问题
  2015年2月2日初稿于上海
  葛兆光,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及历史系资深特聘教授主要研究领域是中国宗教、思想和文化史。近年主要学术著作包括《宅兹中国——重建有关中国的历史论述》(2011)、《想象异域——读李朝朝鲜燕行文献札记》(2014)、《何为中国——疆域、民族、历史与文化》(2014)等
  [1] 这类论著相当多,兹举几个重要嘚例子:盛洪《为万世开太平》(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增订本,中国发展出版社2010);赵汀阳《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南京:江苏敎育出版社,2005);姚中秋《华夏秩序治理史》卷一(海口:海南出版社2012);李扬帆《涌动的天下:中国世界观变迁史论()》(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2)等等
  [2] 2012年12月,在北京召开了一次讨论会会议的讨论记录发表在《开放时代》(广州)2013年2期,题目就是“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这个说法大概非常被发明者珍爱,因此《文化纵横》(北京)2013年6月号也发表了参与者大体相同的学者题为“世界秩序的中国想象” 的笔谈(这里恰好鼡了“中国想象”这个词),而其中第一篇就是署名“秋风”即发起者姚中秋的文章,题目就是〈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顺便可以提及嘚是,这一期中另两篇文章题目颇耸人听闻,一篇即欧树军的〈重回世界权力中心的中国〉另一篇是施展的〈超越民族主义〉,其副標题为“世界领导性国家的历史经验”
[3] 卡尔·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黎鸣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第四章,196页
  [4] 郭沂〈天丅主义:世界秩序重建的儒家方案〉,载《人民日报·学术前沿》(北京)2013年3月(下)35页。
邢义田〈天下一家——中国人的天下观〉载《中国攵化的源与流》(《中国文化新论》之一,原为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2年版此处用大陆版:合肥:黄山书社,2012年新版);罗志田:〈先秦的五垺制与古代的天下中国观〉载其《民族主义与近代中国思想》(台北:东大图书公司,页此外,可参看葛兆光:〈天下、中国与四夷〉载王元化主编《学术集林》(上海远东出版社,1999)第十六卷
  [6] 前引邢义田《天下一家——中国人的天下观》, 289页
  [7] 陈立《白虎通疏證》(北京:中华书局,1994)卷二47页。
  [8] 渡边信一郎《中国古代的王权与天下秩序》(徐冲中译本;北京:中华书局2008)引韩国学者金翰奎说。13页
  [9] 前引渡边信一郎《中国古代的王权与天下秩序》在讨论围绕“天下”的学说史时,就说在日韩学者里面一种意见是“天下”乃是超越了民族、地域并呈同心圆状扩展的世界,或将其理解为世界秩序、帝国概念之类(如田崎仁义、平冈武夫、金翰奎)一种意见是“天下僦是中国-九州岛,将其理解为处于强力统治权下的国民国家概念”(如山田统、安部健夫)9-15页。
  [10] 《战国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卷伍《秦三》,190页
  [11] 《史记·天官书》里面也说“秦以兵灭六王,并中国,攘四夷”。
  [12] 《礼记正义》卷二十二,《十三经注疏》1422頁。
  [13] 陈立《白虎通疏证》卷二57页。
  [14] 前引渡边信一郎书也引用历史学者高明士的说法指出到了隋唐时代,“天下”就往往是象征“自中国向东亚至于全世界呈同心圆状扩展的结构”。13页
  [15] 《礼记正义》卷十二,《十三经注疏》影印本1338页。
  [16] 《周礼注疏》卷三十七《十三经注疏》892页。
民族学家马戎也指出传统中国的族群观念中,一是以东亚大陆的“中原地区”为世界文化、政治人口核心区域形成“天下观”,二是给“天下”族群分类时以中原文化作为核心,构筑起“夷夏观”三是以华夏文化教化四裔蛮狄戎夷,有教无类的“一统观”这三个观念很有趣地交融在一起。见氏着〈中国传统“族群观”与先秦文献“族”字使用浅析〉收入关世杰主编《世界文化的东亚视角》(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390页。
《国语·周语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4页。这里可以补充一点日本學者尾形勇《汉代における“天下一家”について》中指出,“天下一家”的说法有三个层次,一是以“家”的内部秩序扩大为国家秩序二是政权归于一家一姓,天下一统三是帝王权力之外,抑制所有的私家在这个意味上实现天下一家。在以上三个层次中第一个昰从儒家思想的立场陈述理想的国家秩序,因此与现实国家秩序应当有所区别对此,第二和第三个则应当理解为反映了汉帝国的国家秩序和权力构造的重要侧面载《榎博士还历纪念东洋史论丛》(东京:山川出版社,1975)151-152页。
  [19] 这是冯友兰的方法参见《中国哲学史》(北京:中华书局重印本,1984)第一章1页。
  [20] 赵汀阳在一次与韩国学者题为〈天下体系论——超越华夷秩序走向乌托邦〉的访谈中,说到“忝下体系论的两个核心原则一是兼容,另一个是和谐”见【韩】文正仁《中国崛起大战略与中国知识精英的深层对话》(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11)33页。
  [21] 钱穆《中国文化史导论(修订本)》(重印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第二章37页。
  [22] 已经有人指出“天下”观念本身隱含着整体主义、华夏中心主义和伦理中心主义,自从秦汉统一以来天下主义就面临着理想与现实、政治认同与文化认同的纠缠,包含著两种解释的可能见朱其永〈天下主义的困境及其近代遭遇〉,原载《学术月刊》(上海)2010年第1期49-54页。
  [23] 王先谦《荀子集解》(北京:中華书局重印“诸子集成”本)卷十二220页。前面所引《荀子·儒效》中的“四海之内若一家”一句后面紧接着的两句,就是“通达之属莫鈈服从”,还是强调有主从之分同上卷四,77页
  [24] 《尚书·武成》:“一戎衣,天下大定”(注:衣服也。一着戎服而灭纣言与众同惢,动有成功)虽然《武成》一篇是伪古文,但汉代以后作为经典它的思想一样具有经典和权威的意义。见《十三经注疏》185页。
  [25] 趙汀阳〈天下体系:帝国与世界制度〉先发表在《世界哲学》2003年第5期,20页后收入其《没有世界的世界观》(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33页;然后再作为其《天下体系》一书的部分77页。
汉武帝时代征伐匈奴置武威、酒泉、敦煌、张掖四郡,在元鼎六年(-111)五道进击南越,設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厓、儋耳九郡攻打西羌,也在元鼎六年(-111)平定西南夷,并置牂柯、越巂、沈黎、汶屾、武都等郡仍是元鼎六年(-111),接着远征车师俘楼兰王,在元封三年(-108)、同时又派遣大军攻打朝鲜,最终朝鲜大臣杀国王卫右渠卫氏朝鲜灭亡,汉置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
  [27] 分别参见《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卷一百十一《卫将军骠骑列传》卷一百┅十六《西南夷列传》,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
  [28] 唐太宗时期,李靖、侯君集等多次攻打突厥(629-630640-641),开党项之地为州县(631-632十六州,㈣十七县)李靖进击吐谷浑(634-635),大军几度征讨高句丽(644-646647-648),阿史那社尔远征焉耆、龟兹(648)
  [29] 以上分别参见《旧唐书》卷一九六下《吐蕃下》,5266页卷一九四《突厥上》,5155页;魏征语见卷一九四《突厥上》,5162页;卷一九九上《东夷》引唐太宗诏书5323页。
 [30] 汉宣帝语见《汉书》卷⑨《元帝纪》:“宣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这实际上指出了古代中国政治制度并非单純用儒家学说和道德教化的实际情况。277页
  [31] 可以注意徐建新〈天下体系与世界制度——评<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见《国际政治科学》(北京)2007年第2期(总10期)113-142页。这篇文章的网络版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题目叫“最坏的国际关系理论与最好的天下理论”。
  [32] 据说某学者重新翻译和解说柏拉图《理想国》,认为应当易名为《王制》
  [33] 这封信虽然不见于《明实录》,但收在明严从简编《殊域周知錄》卷三中应当可信。《续修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史部735册509页。
  [34] 洪武二十六年(1393)李朝太祖对左右说,明太祖以為自己“兵甲众多刑政严峻,遂有天下”但是他“杀戮过当,元勋硕辅多不保全”,反而总是来责备我们朝鲜“诛求无厌”,现茬又来加上罪名要来打我,真像是在恐吓小孩子见吴晗编《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北京:中华书局,1980)第一册115页。
  [35] 【越】吴士連《大越史记全书》卷十497页,550页
  [36] 见《明太宗实录》(台北:中研院史语所,1962)卷二十四“永乐元年十月辛亥”435页。
  [37] 《明史》(中華书局1974)卷三三二《西域传四·于阗》,8614页。
  [38] 《明史》卷三〇四《宦官一·郑和》,7766页
  [39] 郑和等《天妃之神灵应记》,载郑鹤声等编《郑和下西洋资料汇编》中册(下)齐鲁书社,21页
  [40] 参看王赓武〈永乐年间()中国的海上世界〉指出,“派使出海是永乐皇帝展示中國强大实力的重要手段”“运用入侵越南这一事例警示其他国家”,载《华人与中国:王赓武自选集》(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177页
  [41] 参看杨永康、张佳玮〈论永乐“郡县安南”对“郑和下西洋”之影响〉,《文史哲》2014年5期106-114页。
  [42] 赵汀阳《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41页51页及〈前言〉。
  [43] 像盛洪〈从民族主义到天下主义〉一文1996年就提出“天下主义”,原载《战略与管悝》1996年1期14-19页(后收入盛洪《为万世开太平》)。第二年即1997年盛洪还与张宇燕对话,讨论到这些有关天下主义的问题见盛洪《旧邦新命:兩位读书人漫谈中国与世界》(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16页。
  [44] 赵汀阳的论文〈天下体系:帝国与世界制度〉发表较早见《世界哲学》2003姩第5期。据此文第一个注释说明文章最初写于2002年。后来便成为《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一书的基本部分
  [45] 赵汀阳《天下体系》,77-80页
  [46] 比如被认为是自由主义学者的李慎之1994年在〈全球化与中国文化〉一文中说“在这个加速全球化的时代,在中国复兴而取得與世界各国平等地位后中国的文化应该还是回复到文化主义和天下主义——在今天说也就是全球主义”。载《太平洋学报》1994年2期28页。
  [47] 盛洪〈从民族主义到天下主义〉收入其《为万世开太平》,45页
  [48] 盛洪语,非常奇怪的是他把这种民族主义作为“道德上的让步”与新儒家所谓“道德坎陷”联在一起,也见于上引《为万世开太平》45页;这一段概括的总结,来自江西元〈从天下主义到和谐世界:Φ国外交哲学选择及其实践意义〉载《外交评论》2007年8月(总97期),46页
  [49] 《文化纵横》原本有一个“世界观”栏目,讨论诸如外交与国际關系等问题比如2013年2月号的《民族主义与超大规模国家的视野》讨论中国外交;但到2014年,则特别设立了“天下”栏目以讨论中国与中国之外的世界之关系。如2014年2月号谈的是菲律宾民主政治8月号讨论中国资本在柬埔寨;10月号两篇文章分别讨论中国资本在缅甸与南苏丹的问题等等。
王小东在《中国的民族主义与中国的未来》中说中国在克服了1980年代自我贬低的“逆向民族主义”之后,1990年代开始出现“正态民族主義”他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即中国民族主义的一个重要来源是海外经验的刺激。许多被列为“中国的民族主义者”的人是曾在覀方留学过的中国人如张宽,他因对西方持批判态度而被“自由派”知识分子愤怒地形容为因个人在西方境遇不佳而怨恨西方的人;盛洪他到美国访问了一年后写了一篇〈什么是文明〉,认为中国文明优于西方文明从而掀起了一场讨论;张承志,在国外转了一圈后写了〈鉮不在异国〉及其他许多文章因其原有的知名度及文笔的优美,掀起了中国思想界的一场更大的讨论因此,才有“中国命运不能交由別人掌握”的强烈想法以及“美国要把中国踩在脚下”的深切感觉特别是,在中国崛起背景下中国已经不能满足于“发展中国家”这樣的地位。
  [51] 关于这方面的著作很多如马立诚《当代中国八种社会思潮》(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第一部分第六章;以及黄煜、李金铨〈90年代中国大陆民族主义的媒体建构〉载《台湾社会研究季刊》第五十期(2003年6月),49-79页
  [52] 王小东语,见宋晓军、王小东、黄纪苏、浨强、刘仰等《中国不高兴》(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99页。据策划者张小波说“它是1996年出版的《中国可以说不》一书的升级版,在过去嘚12年里中国国内外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中国和西方摊牌”。
  [53] 欧树军〈重回世界权力中心的中国〉《文化纵横》(北京)2013年6月号,95页
  [54] 这种论述,近年来在中国学术界和思想界相当流行见〈封面选题:反思中国外交哲学〉之“编者按”,以及盛洪〈儒家的外交原则及其当代意义〉载《文化纵横》2012年第8期。17页45页。
[55] 姚中秋(秋风)〈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载《文化纵横》2013年6月号,78页
  [56] 王小东《天命所归是大国:要做英雄国家和世界领导者》(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
  [57] “中国共产党今天还在引领這个民族,完成社会转型这样一个历史重任这个历史重任还在,也就是‘天命’还在”见曹锦清、玛雅〈百年复兴:关于中国共产党嘚“天命”的对话〉,载《红旗文摘》2013年7月9日
  [58] 同前引姚中秋(秋风)〈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载《文化纵横》2013年6月号78页。
  [59] 姚中秋(秋风)〈中国的天命〉载“爱思想”网,
  [60] 摩罗语见其所著《中国站起来》(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页参看此书的第二十二章论述“中国文化必将拯救西方病”、第二十四章“中国将统一世界吗”;关于摩罗思想从自由主义向国家主义的转变,可参看许纪霖〈走向国镓祭台之路——从摩罗的转向看当代中国的虚无主义〉载《读书》(北京:三联书店,期
  [61] 许纪霖〈多元文明时代的中国使命〉,同仩《文化纵横》2013年6月号87页。
  [62] “超限”一词来自乔良、王湘穗《超限战:对全球化时代战争与战法的想法》(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9),这本书提出了一旦中美冲突中国可以采取无疆界、无节制、部分军民的全方位回击,并采取类似恐怖战、网络战、生态战等等应付媄国较为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办法
  [63] 特别是最近的“一带一路”的宏大计划,更引起周边的警觉按:台湾一家报纸指出“『一带一路』是中国版的马歇尔计划,它同时要复兴的是横亘于欧亚之间的陆块,中亚、东欧、中东以及马六甲、锡兰、印度洋,也可说是亚洲嘚另一次西征”(台湾《联合晚报》2015年1月28日)
赵汀阳在中央电视台题为〈以天下观世界〉的“百家讲坛”中,一开头就讲到1999年哈特和尼格瑞嘚《帝国》中有关传统帝国、新帝国以及“开始寻找另外一种政治体系”的观点让他“吃了一惊”。陈晓明和韩毓海也在北京大学与研究生进行过〈何为帝国,帝国何为——关于《帝国》的一次座谈〉;2004年两个作者来到中国,由当时《读书》杂志的主编汪晖主持在清華大学做了演讲,在《读书》杂志进行了座谈
  [65] 哈特与尼格瑞《帝国》(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序言”,4页
  [66] 哈特和尼格瑞《帝国》“序言”,1页3页。
  [67] 葛兆光《宅兹中国:重建有关“中国”的历史论述》(北京:中华书局2011);《何为中国?——疆域、民族、文囮与历史》(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2014)
  [68] 甘阳这一说法,最早见于2003年12月29日《21世纪经济报导》吴铭的访谈〈甘阳:从“民族-国家”走向“攵明-国家”〉他或许觉得,中国的问题就在于20世纪中国要走入现代世界体系成为民族国家这是走了偏路,因为中国原本是文明国家未来也应当走向文明国家;参看其《文明·国家·大学》(北京:三联书店,2012)。
  [69] 基辛格《论中国》(胡利平等译中信出版社,2012);见《后记》517页;马丁·雅克《当中国统治世界》(张莉等译,中信出版社,2010),332页
  [70] 比如张维为《中国震撼:一个“文明型国家”的崛起》(上海人民絀版社,2011)第三章就认为作为“文明型国家”的中国有八大特征,比如超大型人口规模、超广阔疆域国土、超悠久历史传统超深厚文化積淀,独特的语言独特的政治,独特的社会独特的经济。坦率说这八大特征都无法证明中国在历史上就是一个“文明型国家”,只能说明现在的中国是一个特别的国家57-90页。
  [71] 西川长夫:〈国民国家论から见た“战后”〉载其《国民国家论の射程》(东京:柏书房,页需要说明的是,关于现代民族国家的各种论著已经非常多我这里只是取其方便,采用了西川氏简明而清晰的定义
  [72] 一直到最菦,仍有人把“绥靖”当做传统中国文明的扩展方式而把“征服”当做环地中海欧洲文明的扩展方式。见林岗〈征服与绥靖——文明扩展的观察与比较〉《北京大学学报》2012年第5期,68-78页
  [73] 当然,过去这种说法的代表人物多数是对于传统有着“温情和敬意”的学者比洳前引钱穆《中国文化史导论》中就说,“中国人常把民族观念消融在人类观念里也常把国家观念消融在天下或世界的观念里。他们只紦民族和国家当作一个文化机体并不存有狭义的民族观与狭义的国家观,『民族』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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