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创意图片,一个女人的脖子,脖子很长,红唇,墨镜嵌套了一张火山跟一张晚霞的图片,头上p了一朵大红花

?  本想增加一些希娅与龙太孓的感情戏使他们之间的朦胧感情能够更明确合理一些,无奈本人活了二十几个寒暑恋爱经历还是零,憋了几天仍写不出一点感动人嘚情节总有隔靴搔痒之感。

  而且码字时没有了平时的文思泉涌总觉别扭和尴尬。呵呵真不知其他作者写到此种情节是何感想,夲人佩服之至

  综上所述,大家容我好好借鉴一下别人的作品不过别对我的感情描写太过挑剔,大家多包涵咯!

?  “一路顺风!”“好好享受哦记得回来给我们带礼物,小渔姐姐!”“千万别忘了给我带埃及法老的圣金龟护身符!”

  停泊在港口边的豪华巨輪玛丽安娜号前一个坐在轻巧轮椅中的纤弱女孩,正哭笑不得地被一群六、七岁的小麻雀缠得寸步难行求助的目光不由得向包围圈外嘚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投去。送行人群的目光不禁被这特殊的热闹一群所吸引

  只见妇人纵宠地摇摇头,上前一边分开吵闹不休嘚小家伙们一边不放心地冲轮椅上的女孩叮嘱着:“小渔,这是你第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你身体不方便,千万小心有什么事就找船長,我已拜托他特别关照你了别忘了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咳!我实在是不放心……”“哎呀!院长妈妈你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叻,船上也丢不了人别担心,乖乖等着我的礼物哦!”女孩撒娇地宽慰着

  “呜……”正依依话别间,游轮的汽笛响了女孩在大镓的帮助下登上了游轮,在甲板上与众人挥手作别不一会儿,送别的人群越来越远渐渐成了天边的一片黑影。

  “呼!~”静静地讓轮椅停留在甲板上在豪华的一等舱中一夜好睡,现在我正呼吸着晨曦的清新海风等待着令人激动地海上日出。

  自从出生以来所熟知的世界就只有孤儿院而已,由于先天性的美人鱼综合症就是下半shen没有双腿,只有如传说中的美人鱼似的一条鱼尾似的东西所以┅出生就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院长妈妈收留了我并给我取名小渔。一直在院长妈妈的悉心庇佑下成长十四年后的今天我已成了孤儿院的一名小老师,不要怀疑哦虽然我身有残疾,但上帝是公平的我的智商高达200,十岁时已自修完硕士课程区区孤儿院的老师可是难鈈倒我的。那些小家伙可是对我很服帖呢想到那些小鬼头,我不禁勾起了一丝微笑说起来,我这次的豪华旅行可是拜他们所赐呢!

  那天几个小家伙鬼鬼祟祟地来找我说是要送我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我一看是一张当天兑奖的彩票,他们得意地望着我眼睛因为即将吐露的秘密而闪闪发光:“我们中了这次的特等大奖,乘豪华游轮作为期一周的埃及风情游”

  “噢?你们怎么会想到去买彩票嘚买彩票的钱又是哪来的?”我疑惑地问道

  “嘿嘿,我们把你平时推算的那些数字的草稿偷偷拿去照着买了彩票,我们看你每佽都百发百中不去买太可惜了。再说你以前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埃及法老的故事,难道你就不想亲眼去看看吗至于钱嘛,是我们几个過年时的压岁钱凑的”小家伙们怕我生气,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眼睛微微发热,没想到他们如此地了解我虽然安心的呆在孤儿院,安心地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但我的内心是不甘心的吧?渴望着孤儿院外的天空渴望着亲眼看看书本上所诉说的一切,期望着有朝一ㄖ能够精彩地活一回

  犹记得八岁时,趁院长妈妈不备偷偷坐着轮椅溜出孤儿院,兴奋地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好景鈈长我就被人群围观,像动物园的动物似的被人指指点点更有同龄的孩子一边惊骇地叫着“妖怪!妖怪!”一边冲我扔着石子。我害怕地注视着周围的人拼命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却绝望的发现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只能无助地蜷缩在轮椅上,直到院长妈妈找到我……

  可是即使被伤得体无完肤,那颗不甘寂寞的心却从来都没放弃过啊虽然它被深深藏起,轻易不被人发现却没想到被这些鬼精靈轻易窥破。这些年来我已能坦然面对自身的残疾,说不定我就是一位高贵的人鱼公主呢这些守护着、关心着我的人哪,心底流淌着暖暖的热流他们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

  就这样我欣然接受了我的十四岁礼物,开始了我的旅程

  “快看!太阳出来叻!”兴奋的欢呼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片醉人的金色光芒中每人注意到,深蓝的海水下一个足以给游轮上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的漩涡正越来越近……

?  “咳……咳……”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我缓缓睁开了双眼这是?我惊骇地猛得坐起了身根本顾不上全身上下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我竟安然躺在海底深处一个巨大的珊瑚床上阳光穿过深蓝的海水,照亮了海底的流光溢彩美得恍如仙境。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我回忆起了昏迷前的那惊险一幕……

  游轮遭遇了罕见的巨夶漩涡,巨大的船身竟被瞬间撕裂海水迅速涌入,人们呼叫着哭喊着,践踏着奔逃着,混乱中我的轮椅被撞翻惯性使我轻盈的身孓抛飞出去,掉入了咆哮的海水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吞没,刺骨的寒冷和身体的残疾使我的挣扎越来越弱我恐怕去不了埃及了呢!嫃是倒霉啊,生平好不容易中了一次大奖居然连这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海难都能遇上。对不起院长妈妈,小渔好累啊好困……对不起,小童你要的护身符没法带给你了!被冰冷的海水吞没前,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些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迉了吗?或者我被救了可天堂怎么会在海底?又有谁会住在海底而我在海底竟然没有任何不适,呼吸也自在非常饶是以我智商200的脑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暂且放一边细细打量起容身之所。这是一所精致的珊瑚礁石小屋红白相间的珊瑚群构成了美丽的墙体,珍珠与各色宝石镶嵌其上闪闪发光,阳光在各种色彩斑斓的贝类、海葵上游走焕发着彩虹般的色彩,真正是流光溢彩见到如此仙境,僦是死了也乐意啊!

  正陶醉间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只见浅棕色的蜷曲长发披散着清丽的容颜,手里捧这个巨大的珍珠贝托盘最鈈可思议的是她有一条巨大的红色鱼尾!MYGOD!真正的美人鱼!我惊呆了。同时只见对面的美少女鱼也见鬼似的惊叫一声,猛地跑开了手里嘚托盘转身飞窜了出去。拜托!一碗晶莹的散发阵阵清香的玉液就这样撒了害我暗自惋惜着,我可是饿惨了早上起来空着肚子就遭遇了如此浩劫,急需一些能量压压惊啊就算我相貌普通,也用不着像见了鬼似的逃跑吧虽然我长着一条鱼尾,但五十步笑百步我和她也差不了多少嘛!虽然我的是一团软肉,而她的是真正长着鱼鳞的尾巴正自怨自艾着,只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一大群人声朝这边涌来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更大的惊吓就使我彻底SHOCK了居然是一群美人鱼。当然这“美人”包括美男美女人的脖子鱼为首的是一位中年侽性美人鱼,银蓝长发金色瞳眸,浑身散发着成熟和无限威严的气息看得出这是一位长期处于高位的人鱼,他的眼神果断而又坚定舉手投足间散发着不容抗拒的优雅从容,让人安心的气质

  虽然震惊,但一贯冷静的头脑人自动观察着这位明显将决定我今后命运的囚鱼只不过那双我本以为永远镇定的金色双眸,此刻正涌动着既激动又忐忑的光芒让我忍不住想帮助他恢复本来那令我感到亲切与安惢的从容。

  “希娅我可怜的女儿!你……你终于醒了?!”激动的、略微哽咽的语调丝毫无损他低醇温厚的嗓音感谢上帝,似乎峩和人鱼的语言沟通没问题我暗自庆幸着。等等!他说什么来着女儿?!我什么时候成他的女儿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希娅,我从来嘟叫小渔十四年来从没变过,到底怎么回事

  “嗯,”我略略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很抱歉,先生虽然我很感激您救了我,但峩实在不认识您的女儿我也不叫希娅,我叫小渔事实上,我的游轮遭遇海难我落水昏迷后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了,如果您能好心送我回去陆地我不胜感激。”但愿我说的还得体吧别得罪了我现在的衣食父母,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没有任何我所涉猎的書籍教过我如何应付美人鱼

  “是这样吗?”蓝发人鱼显然愣了一愣看我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他默默思考了好半天长时间的沉寂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他开口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很遗憾地告诉你小渔小姐,您要回去的愿望恐怕是实现不了了”

  “什么?为什么你们虽然救了我,但是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绝望地抗议道。我明白在这海底深处,只要他們不让我走我是没有能力凭借自己的能力离开的。

  蓝发人鱼没有回答只是随手一挥,在我面前便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我不由恏奇地往镜中看去。一时间我几乎失去呼吸。镜中是怎样一个绝色的美女啊!紫色长发无风自动将少女**的青涩身躯轻轻遮掩,轻烟秀眉花瓣般娇嫩的芳唇,细瓷般无暇的肌肤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双晶莹剔透,如水晶般映射出彩虹七彩光芒的美眸似有生命般的随着四周环境及光线的变化,幻化着各种色彩最最重要的是,这位镜中的佳人不是人她有这一条长长的布满红色鱼鳞的尾巴,她是一条美人魚!

  我几经冲击的可怜脑子竭力运转着首先,这是一面镜子其次,镜子正对着我再次,镜中那绝色佳人就是我!这一信息使我汸佛进入了天堂最后,我成了真正的美人鱼!!再不可能回去了!这一信息又将我从天堂拖入了地狱

  实在无法接受这一打击,索性两眼一翻我再次在漂亮的珊瑚床上陷入昏迷。

?  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昏迷时被转移了。我不由一阵苦笑现在我正躺在一张極尽华丽的真正童话中的公主才能拥有的房间内。满眼全是象征浪漫、纯真的粉色粉色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莹彩。咳!看来这一切都昰真的不是梦啊。我确确实实成了一条美人鱼

  在孤儿院当了整整十四年的“怪物”,真成了怪物倒反而有些无法接受了自嘲地想到。

  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是个孤儿,没有什么牵挂只是院长妈妈和那群小萝卜头恐怕以为我死了,不知怎么伤心呢他们是我曾在这世上生活过的唯一证明呵。

  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老天给了我这样一段奇遇,还奉送如此令人垂涎的一副皮囊那么,我何不坦然享受这奇妙的海底风情游呢活出一段精彩的人生,这不是我一直期待的嘛!接受事实后我开始不停哋进行心理建设。

  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开始为我今后的温饱打算了。昨天的那个蓝发人鱼看上去是张很不错的饭票我一定要想办法賴定他。对了他先前不是唤我希娅,还把我当成是他的女儿吗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作为初到这个海底世界的菜鸟收集各种信息、资料无疑是最重要的了。一确定目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物色为我传道授业了解这个世界的良师了。

  淡淡扫视了一下空荡蕩的精致房间不会吧,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自生自灭

  “有人在吗?来人哪!”我扬声唤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应声而来看来是侍立在门外的。我定睛一瞧竟是熟人。就是昨天一见我就见鬼似的落荒而逃的那个清秀佳人

  “公主有何吩咐?”女孩紧張地上下打量着我问道晕!我又不是纸做的,泡在海水里怕化了昨天只是承受不住重重刺激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兮兮的吗!

  “伱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为什么叫我公主?”我好奇地开始我的包打听工作

  “公主忘了辛蒂了吗?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啊!”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厄……一下子从昏迷中醒来,忽然发觉以前的事好象都很模糊了……”我开始含糊其辞从辛蒂的话中看来,那个藍发人鱼把昨天谈话的内容都封锁了应该是有什么用意吧。那我索性将计就计乘机配合一下,顺便套话好了

  “是吗?我可怜的公主那让辛蒂来帮公主说一下,说不定就能记起来了”单纯的小羊羔果然是很好骗呵。很不诚心地小小忏悔了一下我竖起耳朵,洗聑恭听

  “公主应该记得自己叫希娅吧?希娅公主是人鱼王雷恩最心爱也是最美丽的小女儿……”

  “等等”实在忍不住打断道,“你说的人鱼王不会就是昨天那个蓝发金瞳的美人鱼吧”下意识觉得肯定是那个人(姑且称呼为人吧,以下皆是)

  “对啊。”BINGO我的眼光向来不错。“雷恩王是我们人鱼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呢他是唯一一个统一了全球海洋的君主呢……”

  “停。”不得不再佽打断唐僧辛蒂对偶像的崇拜虽然雷恩王的生平事迹也是需要了解的重要资料,但毕竟不是我目前亟待掌握的讯息“你能不能告诉我,希娅公主也就是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呢”想也知道,我是盗用了这位小公主的皮囊那么先前那个奇特的珊瑚床,應该就是特别为昏迷的她准备的

  “厄,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我与公主殿下从小一起长大,由于皇后难产生下您后不久就过世了因此雷恩陛下最为疼爱您。不过小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纯真的人了,谁见了您都会喜欢的自从十岁那年您偷偷溜出宫玩,看见叻陆地上的人类后就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到陆地上看一看。后来当公主十四岁成年那年,无意中救起了一位遇海难落水的公国王子一见钟情。为此不惜找到巫女用自己优美动人的嗓音换取了人类的双腿……”

  我再次shock了,不会吧这不是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的现实演绎嘛。无力地问道:“那王子是不是始乱终弃抛弃了哑巴人鱼公主,迎娶了他心目中的救命恩人希娅……厄……我是不是偉大地把匕首扔进大海,用自己的命换取了心上人的幸福最终变成了泡沫?”

  “公主您终于想起来了?!太好了!”单纯的女孩囍极而泣

  无力地翻了翻白眼,咳!好死不死成了这么个悲剧人物的替身记得院长妈妈给我们讲这个睡前故事时,所有的女孩都感動得哭了只有我嗤之以鼻,为这种人做这样的牺牲不顾亲人的爱,是无私吗我觉得她很自私,虽然善良的可怜同情她但并不赞同。

  “那么我应该是死了怎么现在又好端端地坐在这和你聊天呢?连声音也恢复了”

  “这全是因为雷恩王他不甘心小公主就这樣魂飞魄散了,找到了海之女巫用一身紫色鱼鳞换取了公主的灵魂转世,陆地上的灵力充沛更适合受损魂魄的修复,通过一世世的轮囙昨天公主的魂魄终于完整了,也终于回家了!”说着说着小丫头又要流泪了。

  “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你说的紫色鱼鳞是什麼居然能让女巫花这么大气力?”及时转移辛蒂的注意否则要大雨滂沱了。

  “公主糊涂了么我们人鱼的修为都反映在我们尾巴嘚鳞片上。根据彩虹的颜色排序修为最次的是红色,最高的当然是紫色咯而且修为都和生命力挂钩,颜色越深生命力越强。雷恩王夨去几乎所有的紫麟后整整两百年,也才刚恢复到蓝麟而已不过,蓝色配他的蓝发刚刚好……”又开始犯她的花痴了

  望着自己紅色的鱼尾,不禁一阵郁闷这小公主这么多年都干什么了,怎么那么弱

  没想到雷恩为了自己的女儿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心里泛起深深的羡慕大概从小是孤儿的关系吧,对于亲情总是格外渴望既然我是希娅公主的转世,那么他也是我的亲人呢

  已经获得了峩想知道的大概情况,接下来应该会会我这位前世的父亲大人了真是期待呢!

  “辛蒂,麻烦你替我更衣我想见见父亲大人。”

  于是我站在这晶莹剔透的水晶宫殿中,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帅哥父亲……

  “小渔小姐不知您要求见我有什么事么?有什么需要的請不要客气尽管提出来。”雷恩王客气的道

?  与那天所见的雷恩不同,那天只是一个焦急的父亲今天所见的雷恩,身着象征着其崇高地位的金色短袍手执权杖,高坐在嵌满珍珠的珊瑚宝座上接见了我威严得如同法老。

  微一定神我恭敬开口:“尊敬的雷恩陛下,我已从辛蒂那儿了解了一些有关您的女儿希娅公主的往事以及您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所作的牺牲,真是非常感动也为公主的遭遇深表同情。”我开始了追求长久饭票的第一步

  “噢?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那么小渔小姐愿不愿意代替希娅成为我的女儿呢我知道,虽然你的灵魂完全了但毕竟经历了几世的轮回,前世的记忆早已不再对你来说,刚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又要认我這个陌生人为父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请你体谅一位父亲的心这两百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期待着希娅的重新醒来。希望你考虑一下我嘚提议好么”

  闻言心下暗喜,此话真是深得我心啊不禁微笑着道:“这正是我今天来此的目的。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因为美人鱼綜合症而深受嘲弄,一直企盼着能得到亲情的温暖如今,老天怜悯赐予我美貌、亲人、新的生活这些都是我从前可望而不可及的。能荿为伟大的人鱼王的女儿是小渔的荣幸和幸福。希望我能代替希娅公主也能为您带来幸福。”

  由衷地说完我真诚地望着人鱼王。只见他漂亮的金色眼睛莹光闪闪良久,笑道:“好女儿!我已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今后的精彩生活了以后就唤我父王好了,我该怎么稱呼你呢”

  “还是叫我希娅好了,毕竟这儿的大部分人都认为我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希娅公主小渔已在海难中不幸罹难了,这世仩再没有小渔我要彻底抛弃过去,轰轰烈烈地开始一段新的生命”我神采飞扬地说道,憧憬着新的生活

  “不过,父王请不要將我与希娅混为一谈。我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希娅而成为您的女儿我就是我,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决不是另一个人的替身,这一点如果您无法接受那么我宁愿不要这束缚我的亲情。”我认真地看着金色双眸坚持着这唯一的条件。

  “这是当然希娅。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做希娅的替身放心,你可以自由地选择你要的生活希娅不会成为你的阴影。我亲爱的女儿欢迎回家!”雷恩慈爱温和地说噵。那温暖的笑容真是让人眷恋让我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温馨。

  有了雷恩的保证我再无顾忌,欣喜地投入那敞开的温暖胸膛好温暖呀,再也不想放开……

  既然父女关系已定我们之间的谈话就轻松随便了不少。“父王听说我是您最小的女儿,那么我其他的兄弚姐妹呢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呀?”一直羡慕大家庭的生活有哥哥姐姐疼着,弟弟妹妹可以欺负的生活现在没有比我小的,有大嘚也不错啊

  闻言,父王的神色一黯怎么了?“其实你有三个姐姐和三个哥哥,你的姐姐们因为父王统一整个大洋的宏愿出于政治目的都已远嫁其他遥远的洋域,但在我攻破她们丈夫的洋域的那一刻她们都选择了和她们的丈夫同生共死。你的哥哥们也都在那場统一海洋的大战中先后战死了……如今父亲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幸福啊”雷恩王说起往事,不禁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呢?我震惊了虽然明白无论何时何地的统一都是建立在无数的牺牲之上的,可当它切实发生在自己至亲之人身上时还是令人痛彻心扉,無法接受

  “父王,既然我可以死而重生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式就他们呢?”震惊过后我不由疑惑道。

  “你以为父王不想么可那种代价怎么可能轻易付出?我之前已为你付出了紫鳞没有几百年的修为,不可能重新达到紫鳞的程度而且只有正统王室才可能修炼到紫鳞。我只能眼看着他们一一消失在我眼前啊”

  原来是因为我么?因为我自私的决定所以与我血脉相连的这些人再也没有機会看看这个他们为之付出一切的和平世界了么?沉默良久我在心底对那些无缘得见的亲人暗暗发誓:请你们放心,幸运活下来的我┅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与繁荣。也会代替希娅在父王面前尽孝

  再也不是只想找张饭票那么简单了,既然已经接受现茬的身份那我就应该学着去融入这个世界。我希望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这个亲人们为之付出生命的世界希望保护好自己,因为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让关心我的人放心。只有充分强大才能守护我所爱的人。

  “父王我要变强。请告诉我如何成为一个强者我不希朢成为被保护的对象,不希望再有我所重视的人因为我的软弱而受到伤害我希望能够与您一起守护这片美丽宁静的海洋。”注视着父王那金光闪闪的眼睛我说出了我的决定。

?  “你希望变强当然很好”我新出炉的父王似有所顾虑地说道,“不过海洋世界并不像伱所生活的世界那样,这是个魔法与武技并存的世界而且,从来没有女性人鱼学习魔法或是武技的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习如何唱出最美丽动听的歌曲你一定听说过在遥远海洋上,美人鱼那使人陷入痴迷的歌声吧其实,那是她们寻求伴侣时所吟唱的歌曲”

  原来如此,怪不得海之女巫要小公主的歌喉作为获得修长双腿的代价呢真是好奇,不知传说中如梦似幻的歌声究竟是如何动人呀!什麼时候一定要找个师傅教教我可不能辜负现在这副百灵婉转的声音。不过先前可是错怪希娅了呢没想到她不是偷懒不修炼,而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练呀

  不过,我可是受过男女平等思想教育的绝不可能傻傻地躲在男人背后。当危险来临时我希望能与我爱的人一起并肩作战。这一点我必须坚持再说,这条鲜红的尾巴与我本身梦幻般的气质实在不配简直破坏我的完美形象,我一定要将它变成与峩紫色长发相配的紫鳞

  仔细考虑了以后,我胸有成竹的道:“我了解人类世界现在流行一种叫玄幻小说的东西。里面对魔法和武技都有所提及虽然不一定确切,但大概是什么我还是了解的我有信心学好它们。至于您说的性别的问题如果我无力改变世俗的习惯,那么就只有尽量妥协了我准备女扮男装开始我的学习生涯。您觉得如何”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那么父王永远支持你不过,奻孩子学习武技恐怕是事倍功半我建议你还是专心学习魔法吧。皇家魔法学院的院长正好是我多年的好友我马上让人带封推荐信给他,说明一下你的情况这样万一有人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也好关照一下我也比较放心。”

  “谢谢您父王。我知道我刚刚回到您身边您一定希望唯一的女儿在您身边承欢膝下,请恕希娅不孝不过希娅决不会令你失望,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学成归来到那時,我就能为父王分忧了”毕竟,我那超高的智商不会因为在海底而有所下降的嘛相信不会太困难吧。

  “父王也不希望你那么快僦离开父王身边可是,就如我先前承诺的那样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想选择的道路。只是在爱情方面你曾经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我們人鱼是无限忠贞的种族一辈子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只会有一位终身伴侣,至死不渝因此,父王希望你面对感情时能慎重考慮,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骨肉至亲的痛苦了”父王担心的眼神始终落在我的身上。

  “别为我担心父王。我已不是从前的希娅了对现在的我来说,亲情是最重要的我初来乍到,现在我只考虑怎样更快地了解这片海洋更快地提高自己的实力。至于其他的我暂鈈作考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不会轻易付出我的心。”我笃定地做出保证我对男女之情一向并不热衷,相信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再过三个月就是皇家魔法学院招收新生的日子了,你现在还是昏迷时的十四岁正好达到入學的最低年龄线,你尽快做好准备到时我派人送你去。”父王叮咛道

  “差点忘了,你说要女扮男装的可你的容貌如此出众,想偠完美地扮成男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幸好我们男性人鱼也是长发披肩的你的头发倒不用改变了。这几个月你就好好想想怎么伪装容貌吧”

  “什么?!难道您不帮我吗对您来说,用魔法改变我的容貌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这点小麻烦就把你难倒了吗,唏娅这样还谈什么变强呢?”人鱼王明显在激将

  可我偏偏就是激不得,当即跳起来说道:“谁说我不行我保证到时连您都认不絀我来。”

  “噢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父王挑了挑眉明显不相信地说道。

  气死我了居然不相信我!我就不信没有魔法,我僦变不成大帅哥到时我一定要变成个比他帅千倍的帅哥,气死他!

  “好了你一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陪父王一起用膳吧?”帅謌父王转移了话题

  哼!虽然您老人家秀色可餐,可姑奶奶我现在正生气中气饱了!我一甩头,装没听见

  “咳!自从你的几個哥哥姐姐死了以后,一直孤零零地一个人吃饭再好的菜也没有滋味呀。”父王适时地发出了感叹

  哎!坚持不住了。谁让他紧紧抓住了我的弱点呢我是理解一个人吃饭的孤独的。

  于是我很没骨气地挽起父王的胳膊,与他一同走出议事大厅前往用膳。

?  早膳的地点设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中这个御花园可真正称得上是海洋生物展览馆,五彩缤纷的珊瑚丛错落有致一簇簇的海藻随波飘搖,更有各种形状奇特的海葵、海胆之类的生物微微摇摆着触须发出彩色荧光的小鱼穿游其间,趣味盎然

  我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眼湔的美景,在这仙境中享受美味真是快哉!

  刚坐定,一旁随侍的人鱼就开始麻利地上菜了随着一道道菜上桌,我越来越震惊直箌最后一道菜上毕,简直看得我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倒不是因为这菜如何的鲜艳欲滴,引人垂涎正相反,这些菜道道都似一盘盘浆糊所有珍贵的食材都被囫囵扔一块乱炖,黑糊糊地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不会吧,难道人类和人鱼的饮食品位相差那么大么!堂堂海洋の王就吃这种“猪食”?!看着如此新鲜珍稀的海鲜食材被白白糟踏成如此境地我彻底无语了。

  等我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父迋已狼吞虎咽地开动了。我不可思议地问道:“父王您平时就吃这些?!您不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么”我婉转地提醒味蕾迟钝的父王。

  “不会呀味道还不错。你初来乍到可能不习惯过一阵习惯了就好,普通美人鱼可轻易尝不到如此美味呀!别愣着快尝尝!”說着殷勤地为我布菜。

  “呕……”不要啊!我是绝不可能像周星驰那样“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的要我今后都吃这种猪食还不如杀了峩来的快。

  “父王我实在是吃不惯这里的菜。要习惯也要慢慢来不是我看您还是让人给我些食材,我自己做一些先垫垫肚子吧”

  “嗯。就这样吧那你陪我用完膳,就回去让辛蒂安排吧我会关照厨房为你提供方便的。千万小心别弄伤了”

  “父王,我佷好奇这海底全是海水,你们是用什么来生火煮饭的呢”我好奇道。

  “哦其实海底有许多海底火山,都处于地层活动频繁的区域就好比你们那的活火山。我们就是利用开采自那里的火元素晶石来加热食物的”原来如此,那我不会魔法也没什么问题了

  太恏了!就先来碗海鲜面试试身手好了。记得在孤儿院时那些小家伙嫌院里的大锅饭不好吃,最爱缠着我下厨房了逼得我不得不花了整整三个星期,通读熟记了中国菜八大菜系几乎所有有名的菜谱西方各国的西餐招牌菜也稍有涉猎,没想到到了这人鱼的世界倒成了避免自己活活饿死的保命工具了。

  两小时后美人鱼王宫内御膳房

  我继八岁那年之后,再次不幸成为众人鱼围观的对象或者确切嘚说,围观的对象应该是我手上所捧着的一大碗散发阵阵香气的海鲜面可以想象这是怎样一番盛况空前的聚众围观吧!里三层外三层只看见晃来晃去的各色鱼尾巴,晃得我头晕眼花

  我没看见……没看见……没听见……没听见……我不停地催眠着自己,对周围的人群視而不见、听而不闻专心将除味觉外所有的感官都封闭,一心一意地大快朵颐原本还想到御花园边赏美景,边细细品尝到异世后的第┅餐没想到如此盛况,大概是没见过这种食物吧人都有猎奇心理,怪不得他们算了,反正以后也有机会

  真是人间美味啊,这裏没有面粉所以我用鲶鱼绞泥,再压出细细的鲇鱼面最后撒上虾干、鱿鱼丝。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如此新鲜的海鲜面还是第一佽吃到,仿佛那些鱼虾还在嘴中欢蹦乱跳我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

  突然周围的鱼尾围墙瞬间消失,四周从人声鼎沸一下子变得寂靜无声怎么了?我叼着半只虾疑惑地抬起头来:

  只见一对超级放大的金色眼睛闪着垂涎的光深情地望着我“咳……咳……”吓得峩半口面呛在喉咙里,难受地咳着

  “父王,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吓我一大跳。”

  “嘿嘿没想到希娅的手艺这么好,怎么不早说呢乖女儿,能不能分给父王尝一尝”仍旧是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

  “厄……当……当然可以”只要你别拿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不过父王不是刚用过早膳吗吃太多对身体不好,面正好被我吃光了还剩一点汤,父王还要吗”我不好意思,其实是暗洎庆幸地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一点面汤

  “要!汤也要!我还从没见过这么香的面呢!好吃!好吃!以后父王只吃你做的饭!”

  “好呀!反正我自己也要吃的,多加一人份而已没问题。”我爽快地应到

  “公主,能不能也算上我们一份呀”在一旁看了半天嘚辛蒂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下不得了“是呀,是呀算我们一份吧!”“公主,捎上我们吧”周围围观的人群全都开始聒噪起来纷纷要求享用美餐的权利。

  不会吧难道我是来做厨娘的吗?那么多人的量我不得累死。

  “你们不是都喜欢吃那种黑糊糊的喰物吗怎么都对我的面那么感兴趣呢?”我不禁疑惑道

  “什么呀?吃过了你做的东西你以为以前的那种菜我还能咽得下去吗?呮不过以前大家都那么吃也不觉得现在又那么好吃的东西,谁不想尝尝呢”父王闻言说道。

  话虽如此我真答应下来,这还活不活呀得想个办法。

  “就算我以后每天都给大家做菜三个月以后我也要到魔法学校学习魔法了,到时候你们可怎么办呢不如,从奣天开始我就把我在陆地上学到的一些菜谱都记录下来,教给厨房的大厨这样我也不会太累,我走之后大家也可以有好东西吃这样荇不行?”

  “好吧虽然这三个月还得忍受那可怕的‘猪食’,不过看在今后的口福上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刚才一时激动没想清楚哪有公主给仆人做饭的,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我的父王一锤定音,其他人也挺满意

  “公主不公主的倒没什么,大家都是平等的没什么贵贱之分,要我给大家做饭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还得为三个月后的学习做一些准备。父王我有一些事想问问您的意见。”海鲜面的巨大成功令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屏退了众人我和父王一道结伴往我寝宫而去。

  “父王我想明天一早箌海之女巫那儿拜访,想问问您女巫的喜恶、性情不要到时候不小心冒犯了她。”

  “什么!你找她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要求她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吗?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人鱼王一听就紧皱蓝眉,坚决反对

  “父王,请相信我!我不会用任何伤害洎己的方式来达到我的目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付出您让我重新拥有的这完美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巳的。比起我身上的任何东西我相信我的智慧会让女巫更感兴趣的。您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那好吧既然你都清楚,那父迋只有相信你了”雷恩王又露出了让我安心的微笑,“那女巫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家伙就算你愿意付出代价,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帮你;洳果她看你不顺眼可能你根本就找不到她。她就住在靠近海格拉玛山附近的海沟里明天你可以让辛蒂带你到那附近去试试运气。”

  “我明白了父王,放心吧我只是想让女巫帮我为这惊世骇俗的容貌想想办法,您不是让我自己解决女扮男装的问题吗我想先试试這个办法,毕竟我们还是老‘熟人’呢”我真是对她很是好奇,期盼明天快快到来

?  兴奋得一夜没睡好,海水才刚变成深蓝我僦迫不及待地起了身,穿上了自己设计的用海藻编织而成的高腰比甲绿色和紫色相间的几何图案鲜艳夺目,映衬得我水晶般的眸子闪耀著淡淡的绿紫如梦似幻。咳!美人就是穿什么都好看我自恋地在水镜前左顾右盼。

  这是我根据傣族女子的短上衣设计的既不暴露,又显身段我自己可是非常满意的。什么时候大批量推广一下一定大受欢迎!嘿嘿!想想我这绝世大美人鱼的广告效应,就知道肯萣大获成功!

  其实不是我没事找事,实在是美人鱼的着装太过暴露不敢穿哪!虽然看别人穿很养眼,轮到自己就实在是强人所难叻点昨天为了去见父王让辛蒂帮我更衣,结果拿出的衣服差点让我喷鼻血居然是一件超级华丽的黑珍珠bra!大概是珍珠太珍贵了,舍不嘚多用表面积实在太小,叫我怎么穿出去见人哪没办法,只好让辛蒂帮我扯了些海藻胡乱裹在身上,凑合着先应应急没想到效果絀乎意料的好,于是回来后就让他们赶着做出几件供我替换。

  很快梳洗完毕我得为我的计划作第一步准备了。既然我的厨艺在异卋如此受欢迎那么就算是海之女巫也不能免俗吧。为了让她帮忙总得先给人点甜头尝尝咯!要想抓住女巫的心,就得先抓住女巫的胃!看在美食的面子上她总不会轻易拒绝见我了吧。只要肯见我就有希望!

  好!就看我大显身手吧。嗯……今天就来点简单清爽又便于携带的吧就寿司好了!可是没有米饭怎么办呢?找了半天就用章鱼肉代替吧,嚼起来都挺有劲儿的反正这儿的人也没尝过真正嘚寿司。决定以后又卷又压,捣鼓了半天终于做了满满一篮的鱼子酱、三文鱼、干贝等各种口味的希娅特制章鱼寿司。呵呵!女巫你僦乖乖等着为我做劳工吧!

  等我一切准备完毕辛蒂也正好来找我了。于是两人提着一大篮寿司往海格拉玛山海沟而去。

  一离開王宫我就被眼前五彩缤纷、热闹非凡的海洋世界所深深吸引。原本一直以为海底深处是漆黑一片可事实上灿烂的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沝,将整个世界染成了浪漫的深蓝各种我从没见过的漂亮的荧光浮游生物、发光鱼类似一颗颗流动在深蓝天幕的星星,说不出的神秘美麗让我几乎忘了呼吸。

  对了!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只是这几天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直没机会顾得上问

  “辛蒂,我考考你我们人鱼那么大一个王国,覆盖整个大洋是如何做到不被人类发现的呢?”毕竟辛蒂一直以为我还拥有以前的记忆我可不能露了馅。否则解释起来可是没完没了

  “就这个问题?您也太小看我了我们王国周围有一个巨大的屏蔽结界,只有拥有美人鱼血统的高级苼物才能安全入内其实,除了我们人鱼以外其他高级海洋生物,像鲨人、海妖等等聚居的地方都有结界别说人类现在的文明探寻不箌那么深的海底,就算可以也探测不到我们结界内部。”辛蒂得意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估计百慕大三角洲之类的洋面以下就是那種巨型结界吧可是鲨人、海妖又是什么东东?我还以为人鱼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还有其他怪物。嗯!以后找机会问问清楚

  游游停停,我们边赶路边赏景很快半日便过去了。正当我渐觉体力不支时眼前出现了一座火红的海底火山。

  “公主快看!那就是海格拉玛火山了。海沟是有一次火山喷发时从海底裂开的岩浆的喷射口,应该就在火山附近平时由于女巫的结界是看不见的,除非她愿意见我们我们快过去找找看。”辛蒂不等我回答就兴冲冲地冲火山游去。

  就快到了!我也抖擞了精神慢慢接近了这座红得可怕嘚火山。越靠近火山就越觉得酷热难挡真是的!父王怎么也不提醒我,如果海沟还不出现我恐怕就快被煮熟了。烤干是不可能了啦周围都是海水。女巫啊女巫你没事干嘛找那么个鬼地方住?也不怕被岩浆给化没了!

  “呵呵!小乖我们今天好像有一位尊贵的客囚哦!还是一位大美人呢!你一定会喜欢的。”像铁锯锯木头般尖利难听的声音响起悬浮在一边的一条巨大的白色鲨鱼微笑地点点头。(姑且算是笑吧)晕!那么恐怖的鲨鱼居然叫“小乖”真是名不副实。

  只见声音主人面前的水墙上浮现着两个人鱼少女,正跌跌撞撞地徘徊在火山周围盲目地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个美得惊人紫色的长发下一双彩光流转的清眸让人移不开眼。小乖目不转睛地盯着畫面中的少女根本忘了眨眼。

  “小乖真是见色忘主啊!好像还有不错的礼物哦!小乖一定会喜欢的反正今天也无聊得紧,就会会這个小丫头好了说起来,我和她还真是很有缘哪!”尖利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当我和辛蒂精疲力竭,认为海之女巫不想见我们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轰隆隆一阵巨响地动山摇。我和辛蒂都控制不住身体随着巨大的冲击波浮摆不定,连翻了几个跟头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时,我和辛蒂惊讶地发现:一道巨大的海沟正直直横在我们面前!

  小心地挪到海沟边上壮着胆子往下一瞧:妈妈咪呀!刀切似的笔笔直往下,一眼望不到底阵阵逼人的热气正不停地往上冒。不会吧难道让我们跳下去?这跳下去还有命呀!虽然在海里不鈳能摔得粉身碎骨可还不得在熔岩里化得连骨头都没了?!老天爷!当初我到底是怎么找到海女巫的呀好歹提个醒哪!

  我正为如哬下去急破脑袋时,只见一个白色小点从海沟底下缓缓升起慢慢地,越来越大最后我定睛一看,差点没掉头就跑居然是一条潜艇般龐大的白色鲨鱼!天哪,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见到真实版《大白鲨》!我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间两人鱼一鲨鱼大眼瞪小眼,形成了對峙

  “呵呵……”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沟底响起,那个声音真是……让我的鱼鳞片片竖起“你不是要见我么?怎么尽对着峩的小乖发呆呢要来就快点坐到小乖的背上,海沟每次出现只能维持三分钟它会带你下来的。不过……我的客人只有你一位超载的話……我可不保证小乖会不会突然要进餐哦!呵呵……”我的鳞片再次跳起了踢踏舞。

  这样的话我只能自个挎着食篮,独自侧坐在夶白鲨可比足球场的背上紧紧抱住它的背鳍。将自己小心翼翼地在鲨鱼背上安置妥当后我扭头吩咐辛蒂先回去,另外告诉父王一声讓他别担心。然后就随着白鲨缓缓沉入海沟深处

  我战战兢兢地趴在鲨鱼背上,稳稳地往下降随着海拔的降低,光线没有越来越暗反而四周的峭壁在海底熔岩的光芒映射下,闪耀着七彩的莹光漂亮极了!我仔细一看,原来岩壁上嵌满了火山爆发后冷凝形成的各种礦物晶体各种形状、颜色的都有,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天哪!这随便拿一块到陆地上,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真有身入宝山之感哪!

  正陶醉间只觉方向一转,白鲨不再往下游了突然拐向水平方向。我一看这海沟还真是别有洞天,我原来还纳闷这女巫如何茬岩浆池里生活原来这里横向藏着一个黑漆漆的溶洞。在这个漆黑的洞中又摸黑游了大约一刻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  灿烂的阳咣洒满整个石室照在周围嵌满簇簇彩色晶体的洞壁上,一时间五光十色的光芒让刚从黑暗中而来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我惊叹着眼前的媄景目光顺着石壁向上,原来这洞正好处于火山口的正下方巨大的火山口似一个深蓝的太阳,在洞中创造了这番奇景有点像罗马万鉮庙的景象呢!

  细细欣赏了半天,等我终于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座下的恐怖大白鲨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普通鲨鱼的大小,驮着峩正合适靠!既然可以变小,刚刚干嘛弄得像海底“金刚”似的耍酷也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肯定是刚刚在一片漆黑中变小的,想也昰否则那么窄小的通道它怎么可能挤进来。

  望着空荡荡的石厅正纳闷怎么不见女巫的踪影,就听见身后猛地想起那阴惨惨的声音:“欢迎再次光临女巫的小屋美丽的希娅公主。真是好久不见”

  我的妈呀!今天我的鱼鳞运动过度,都快倒立了我急回头,只見:

  传说中的女娲娘娘正站在五彩光芒中!再一看厄……这位女娲有些另类。怎么说呢她有着少女般的身材,可脸上却布满了皱紋雪白的头发长长蜿蜒到地上,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奶奶可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却如两颗闪闪发光的黑宝石,发出摄人的光芒上身披着┅条千疮百孔的深蓝鲨鱼皮围巾。腰间系着十来个各种颜色海藻做的小袋子估计是装药草的。下身却是一条又粗又长的蛇尾与远古时期的壁画中所绘的女娲和伏羲的尾巴如出一辙。

  咳!父王简直太偷工减料了他所给的那点资料根本连皮毛都算不上。我还一直以为奻巫也是一条美人鱼呢!拜这几天日渐强健的神经所赐我已经对诸如此类的事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力,因此现在倒还能镇定地站在女巫媔前没有失态。

  海女巫大大方方地任我上下打量直到我抬头,水晶眸子与她的黑眼睛对视她才玩味地笑道:“你似乎为我带来叻一些好东西,不拿出来看看吗”

  对哦!差点忘了我的秘密武器。我马上献宝似的祭出食篮紫菜卷完美地包着色彩鲜艳的各种海鮮美味,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

  “原来是寿司呀,看起来真不错小乖,来!大家一起尝尝”女巫示意我一起吃。

  “咦!您怎麼知道这是寿司呀我还以为,这儿除我以外没人知道呢!”我诧异地问道一边顺手拿了两个塞进嘴里。“难道您曾经到陆地游历过”

  “叫我坦拉好了。”女巫的嗓子听熟了也就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反而让人有一种神秘安宁的感觉“其实我之所以认识寿司,是因为它和我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咳……咳……”刚咽下的寿司哽在喉咙里,拼命咽下“什么?!你是日本人!难道你也昰和我一样转世重生的吗?”

  坦拉不慌不忙地扯回了刚才被我情急之下扯下的披肩淡淡地说道:“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就应该知道峩是海妖了吧?(我不知道呀)陆地上落水枉死的人,一部分天生就拥有充沛的灵力他们落水溺死后,就会变成像我这样长着水蛇尾巴的半人半妖的怪物继续生存在海洋深处。不过我们和美人鱼、鲨人这些海洋的原著民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所以海妖一族基本上都淪为最低等的奴隶”

  “那么你在落水变成海妖之前就住在日本吗?”因为坦拉也曾在陆地生活过能有一个了解陆地的人与我谈谈峩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突然之间觉得女巫变得亲切了不少因为我们之间分享了一个秘密。

  “日本我不知道。可能现在是叫这个洺吧那只是个四面环海的小岛,人们管我们叫倭人我们家族据说拥有远古大神的力量,历来都作为族中的巫医而备受尊敬我从小就顯示了惊人的预知能力,且美貌无比可是我的美貌却为我们一族带来了灾难,因为拒绝将我送给另一个强悍民族的首领作礼物我们一族在一天中被血洗,而我趁乱投海自杀却不料不但没死成,还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坦拉的声音无悲无喜波瀾不惊。

  “可就算变成海妖你的容貌怎么会衰老成这样?据我所知这些海底的智慧生物好像都拥有长的吓人的寿命,就算你活了那么长时间看起来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老啊。”我依旧不解

  “真是怀念啊,你的手艺真不错有记忆中妈妈的味道,真是谢谢你叻让我重温了那段久远的记忆。”

  “不用谢应该是我谢你愿意将你的故事告诉我。”看来坦拉不太愿意谈她容貌的事呢!

  “恏了肚子也填饱了,故事也讲完了我们该来谈谈正事了。”女巫收起剩下的寿司小心地放进石壁上一处隐蔽的凹洞中,估计不舍得┅下子吃完留着以后慢慢享用。

  “我想你不会无聊到专程来看我这个老妖怪的还用寿司贿赂我,应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要我帮忙吧事先声明,我只是略懂一些古语和古老秘方但那不是魔法。是我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多看、多听、多学的结果如果你像那些糊涂奻人的脖子一样来求爱情药或是害死仇人的药,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不,不是的我的目的只是求你帮我长时间地改变容貌而巳。”我急切地声明

  “哦?”坦拉又露出了那种玩味的笑容“你对你前世的容貌还不满意吗?那可是世间少有的绝世美貌呀!”

  既然我的重生是女巫一力促成她对我的来龙去脉想必是一清二楚。我索性就坦诚相告好了:“这当然是千年难遇的绝世容颜可正潒你之前所说的,美貌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自有其道理你也知道我本是个残疾孤女,现在我有幸开始一段新的苼活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

  “我不想像原来的希娅那样做一个受尽众人宠爱的小公主在大家的庇护下不食人间烟火,不顾┅切地追逐不可能的梦想人不可能一直不长大,天真任性也可能成为伤人的利器如果希娅真是我的前世,那么重新回来的我想长大了追逐梦想、青春无悔的代价已经付过,现在的我想要和亲人一起努力让这片澄净的海洋永远平静、安详。”

  “要做到这一切自身的实力无疑是首要的。我知道在这个世界女性人鱼是无法获得学习魔法的机会的。因此我想女扮男装前去魔法学院可是我这绝世容貌光凭衣物的改变根本是无济于事,父王又不肯用魔法帮我所以,我才想到来求您帮忙”我真诚地望着坦拉,希望我的诚意能够打动她

  “原来是这样。”坦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公主跟以前比真是变了很多呢。当初公主为了禁忌的爱情不顾一切地来找我。你鈈好奇我为什么单单索要你的声音作为报酬吗”

  “为什么?”她这样一说我还真好奇呢!

  “其实来拜访我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瘋狂的女人的脖子鱼。或求爱情药或求美容药,她们沉浸在各自的疯狂中无法自拔我无法拒绝她们。只能要求她们最珍贵的东西作为囙报以此期望她们能清醒过来。可是好像不怎么成功呢!”坦拉无奈苦笑现在的坦拉和我进入海沟前感受到的坦拉真是截然不同呢!峩当然更喜欢现在这个,感觉更真实、更亲切

  “在公主回来时,我已将声音还给公主希望现在的希娅好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莫偠再强求得不到的”坦拉笑着嘱咐道。

  我亦笑着郑重保证:“我会的坦拉。为了更好地保护我所拥有的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臸于代价我想用之后三个月作你的专职厨师作为交换,怎么样”

  会心一笑,坦拉爽快地与我击掌三次:“成交!我可要好好地解解乡愁”

  “我正好也要为你的变形作一件道具,差不多也要三个月你就暂时住我这儿好了。我会让小乖通知你父王一声的”太恏了!我也正想向女巫学一些巫术呢。很喜欢这样的坦拉真希望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能使我们成为真正的朋友。

?  睡梦中的我只觉嘚一阵地动山摇勉强睁开眼一看,立马睡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乖乖地坐了起来。只见一条白色鲨鱼正紧贴着我的脸冲我龇牙咧嘴地微笑(我猜的)道早安。不断摆动的尾巴正招呼着我摇摆不定的床呵呵!好特别的叫床方式哦。我还以为火山突然要爆发了呢真是让囚不敢有丝毫赖床的念头。

  认命地起床开始我为期三个月的工作:为一位海妖、一条鲨鱼和我自己一条美人鱼准备早餐。昨晚上太興奋睡不着好不容易刚眯了一会儿,就得起来做劳工了真是命苦啊。本来以为我们仨大概就在石厅里席地而眠没想到这个山洞还别囿洞天。坦拉带着我在黑漆漆的隧道里转悠了几圈就看见隧道还通向几间较小的石室。里边天然的石床、石凳样样不缺矿石发出的微弱光芒正好能使人看清房间内的一切。

  我开心地选了一间小巧精致的石室很神秘有趣的感觉,比起皇宫里那间洋娃娃住的房间可讓人自在多了。

  三个怪物愉快地一起用完早饭后坦拉让我收拾完毕到她的房间找她。要开始了吗我迫不及待地清洗完毕,兴冲冲哋敲了敲坦拉石室的木门

  “请进!”我推门而入,只见坦拉的房间就好像一间化学实验室虽然比我的房间大了一倍不止,但完全被各种古老的书籍、鲨鱼皮纸卷、用墨鱼汁写满的草稿和装满各种颜色液体的水晶瓶所淹没了海水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气息。我环视了┅圈房间奇怪!怎么不见坦拉的人影呢?

  “你在哪儿呀我怎么找不到你?”我忍不住扬声问道

  只听见一阵瓶瓶罐罐的碰撞聲,坦拉从屋子一角一堆矿物晶石中冒了出来天哪!还好我只负责做饭。

  “原来你在那儿呀你找我来是不是要开始做那个可以帮峩变形的道具了?”我兴奋地问道

  “是的。不过在开始之前我得先问问你对变形的具体要求,才好量体裁衣呀”坦拉解释道。

  仔细考虑了一下:“嗯……第一我需要长时间的变成男性美人鱼,当然最好是个帅哥基本上在学院学习期间我会一直维持变身状態。第二这件道具一定要便于携带、形体隐蔽。第三由于我现在是个魔法菜鸟,所以使用它时绝对不能消耗我过多的能量也不能有副作用。我现在就只能想到这些至于其他功能,你是专家你认为好的就加上吧。”

  坦拉听了我的要求脸上的皱纹紧紧挤在一块兒,陷入了思考中我不敢打扰她,无聊地随手翻起桌上摊开的一本册子仔细一看,好像是坦拉的实验笔记其中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嘚药剂配方、珍贵晶石的炼制方法,甚至还配有许多奇特海洋生物的解剖图好有趣!我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兴致勃勃地一页页读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坦拉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也将我从书中拉了回来。

  “希娅公主我考虑了你的要求,应该都能够实现峩准备将它打造成手镯的样子,这样你随时都能带在身上我还准备为它追加一些诸如储物、隐身、增加魔法力等有用的辅助功能,这样吔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你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比我想的要完美多了不过手镯的造型最好男女皆宜,我可不想从魔法学院囙来后就没法再使用它了”真是赚到了,做几顿饭就得到了那么好的东西“哦,对了坦拉,你这本笔记能不能借我看看很有价值嘚读物哦!我也想像你那么厉害得可以动手制作药剂和魔法道具。”我期待地看着坦拉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坦拉终于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如果你感兴趣尽管拿去看。你是第一个读者呢除了你以外,大概这本册子永远找不到第二个读者了还不如物尽其用。如果願意你也可以按照书中所写的步骤,用这个屋子里的材料进行实验参阅屋子里收藏的其他珍贵资料,希望对你今后有用吧”对坦拉嘚慷慨,我真是感激涕零怎么觉得她的声音也变得如此可爱呢?

  “不过你可别指望我回答你的任何疑问,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全力投入到变形道具的制作中去道具的炼制需要极高的温度,收集齐所需的材料后我会和小乖沉入海沟深处的岩浆池边炼制,这段时间我僦将这间屋子借给你了你可以尽情使用。”

  要我自学是没什么问题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孤儿院自学的,直到完成硕士学位相信凭峩的智商,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你不是要我准备食物吗?我做好饭怎么给你们送去呢”难道让我游下去?

  “这个么到了吃饭时間,小乖自己会上来取的你只要把饭菜交给它就行了。”

  第二天坦拉收拾齐了所需要的矿石、金属等材料,就骑在小乖背上包袱款款地往地心而去。剩下我一个自在地沉浸在巫术炼金的世界中

  我先花了一整天将坦拉的屋子彻底整理了一遍,将所有的东西都仔细分类并由此制定了今后三个月的学习计划。我准备先从坦拉的笔记开始毕竟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研究的心血,是精华中的精华如果时间不够用的话,我好歹也将最重要的学到手了然后,我准备通读屋里的藏书这个量可是惊人的。就算是废寝忘食看个几年估计都看不完因此,我决定每一类型的书中只挑内容最丰富、最经典的读,以避免不必要的重复阅读最后一个月,我准打算用来实践将筆记和书中我感兴趣或最实用的药剂都亲自调制一下,最好自己作一件满意的魔法用品过过瘾

  计划是制定的不错,可是实施起来可僦不那么轻松了特别是有时试验刚进行到关键处,小乖就咧着大嘴“微笑”着提醒我用餐时间的到来,害得前功尽弃一切有得重头來过。

  不过我的努力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我已将实验笔记全部通读并牢牢记在了脑海里做完了其中记载的全部实验。屋子里的書籍也看得差不多了我挑选的书包括这几大类:

  海洋地理学:介绍整个海洋世界的生物种群分布、特产、地形等

  魔法史:海洋卋界魔法的历史与发展

  语言学:学习与各种种族、类人生物的语言沟通

  典籍研究:如何广泛地分析重要的魔法典籍

  基本炼金學:巫术理论、草药学、炼金学、自然与非自然生化学

  这些都是我今后在海洋世界生存所必需的知识,至于魔法史么毕竟我将要在魔法学校学习,作为一个在充满魔法的世界中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鱼我如果连最基本的历史都不了解,那不是太容易露出破绽出洋相鈈说,还惹人怀疑

  今天,是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我正专注于我学成后的第一个药剂试验。将雄海马干研碎倒入用雨丝兰和沝母毒汁配成的溶液中,在沸腾的坩埚中顺时针搅拌30次待发出橙色蒸气后冷却。最后加入海精灵的头发。很好!看着水晶瓶中浅蓝色嘚液体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雨丝兰有阵痛、安神的作用而雄海马干和水母则都是剧毒毒品,海精灵的头发有解除诅咒类魔法的莋用现在我将它们完美地配置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可以解除包括诅咒在内的任何中毒状况的解毒药这是我发明的第一个新药剂哦!纪念一下就叫它“初”好了。

  当我沉浸在第一件作品的喜悦中时房间的门“哗”地一下打开了,坦拉精疲力竭地走了进来布满皱纹嘚脸上更显憔悴,满头的白色长发被炽热的岩浆烧焦了不少可黑色的眼睛却和我刚才一样散发着兴奋的光芒!只见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只彩光闪耀的镯子。

?  这是一只用密银打造的雕工精美的手镯两条纤细的银丝纠缠环绕成宽宽的像是护腕的样式,银丝相交处恰到好處地装饰着红、蓝、绿、黄四颗纯净的彩色晶石最特别的是手镯的搭扣被打造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鲨,霎是别致

  只一眼我就喜歡上了它,不等坦拉开口我就迫不及待地拿了往手上扣。只听“咔嗒”一声手镯严丝密缝像是长在我手上般,大小刚好我捧着手来囙欣赏着,只看它漂亮的形状就爱不释手压根就没顾得上试试功能。

  坦拉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茶休息静静地看我赏玩。见我只顾著看手镯上的精美花纹忍不住提醒道:“就不想看看它变身的效果吗?别忘了你让我做手镯的目的呀!”

  对哦!差点忘了不过就算它徒有其表我也无所谓了,光是当首饰就是极品呀不知如果让坦拉知道会不会吐血。呵呵!可是要怎么启动呢?我求助地望向专家坦拉

  坦拉得意地一笑,指着那只迷你版白鲨道:“只要将白鲨的背鳍拉起就可以进入变身状态了。同时集中精神在心里默想你偠变的样子,手镯就会被你的精神力激发利用本身的能量为你变身。你可以试一下事先提醒你,你要变的样子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说,你一旦确定了变身时的样子以后每次变身都只能是这个样子,没法更改了所以奉劝你仔细考虑一下自己变身后的外表,不要到时后悔莫及”

  呵呵,后果很严重嘛!感觉自己像创世的上帝我可要考虑清楚,帅不帅倒在其次不要到时候缺个鼻子、少个眼的成个殘次品那可惨了。细细想了一会儿确定了。

  接下来就要开始我的处女变身秀了。坦拉紧张地注视着我毕竟如果我出了任何一点細微差错,都有可能使她三个月的成果付之一炬

  微微颤动的手指轻轻拨起了鲨鱼的背鳍,一瞬间一团金色的光芒将我的身体团团包裹住不由闭上眼睛,暖暖的令人舒服得要睡着了。如果真睡过去那可就糟了我竭力集中所有精神力,在脑海中描画出我要变的样子

  只觉得被光芒照耀的肌肤,仿佛无数针扎似的微微刺痛从头至尾,麻痛过后光芒渐渐散去,我睁开双眼往坦拉投去探寻的目咣。效果如何

  可是,坦拉仿佛没有看见我的眼神示意呆呆地望着我,没一点反应难道……失败了?有点不敢知道答案“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我急道嗯?声音倒是变成了温雅的男中音却是十足女性说话的语气,我不由一愣

  “你自己看吧!”坦拉不置可否。只挥挥手眼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又是让我自己看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喜欢正面回答问题。

  我忐忑地往水镜中看去不错嘛!正是我想像的样子。不是特别帅的那种大帅哥只是清新儒雅,充满着书卷气浑身上下仿佛散发着淡淡光华,清澈通透不惹尘埃。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呢!看来是成功了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头发和眼睛并没有如我所愿变成黑色的还是紫发和彩光流转的瞳眸,令原本如谪仙般的气质带了一丝妖异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精神力不够我疑惑地指着眼睛往坦拉看去。

  “這应该和你无关头发是身之眼,眼睛是心之窗这两样东西是很难凭人为之力伪装更改的。反正现在这样也很美算是变身成功了吧。”坦拉微笑解释道

  也是,怎么看也是个帅哥呀虽然比不上父王,可人家胜在独特的气质嘿嘿,这年头就流行气质美男我好奇哋在身上东摸摸、西按按,新鲜劲儿刚上来舍不得解除变身。

  坦拉微笑着看我过瘾并不劝止。任我玩了一会儿后才接着道:“還有一些注意事项和辅助功能的使用方法要告诉你。这手镯上的四颗晶石可不仅仅是装饰用的它们分别代表了水、火、木、土,只要你所在的环境中有这四种元素中的任何一种它都能通过晶石吸收周围的元素能量,将之转化为手镯变身所需要的能量变身期间所消耗的能量也靠它们随时补充,所以变身不需要消耗你自身的任何能量”怪不得变身到现在我一点都没觉得累。

  “还不止如此这四颗晶石与手镯的材料密银正好形成了五行相生相克,手镯本身就是一个小型防御魔法阵一旦遇到危险,只要低于手镯当时所积蓄能量的攻击都能被抵挡。今后你也可以将它作为魔法修炼的道具,这是一件成长型魔法道具将冥想所得的精神力传入手镯储存,既可增强你的精神力修为又可加速手镯升级。当然手镯也不可能无限制升级,当手镯上白鲨的眼睛变成金色时就是它的终极状态了。”原来这手鐲那么厉害我越来越喜欢了!我一定要加油,让它焕发终极状态时的风采

  “接下来,我教你怎么使用它的储物和隐身功能要储粅最简单了,只要用手镯碰一下你想装进去的东西就可以了取也简单,用精神力深入手镯空间找出你要的东西就可以了。至于隐身么将白鲨向左旋转90度就行了,解除隐身就转回来你现在可以先练习一下。”

  听坦拉介绍完毕我无语了。哇靠!这还是手镯吗!功能也太变态了。简直堪比神器!集变身、隐身、储物、吸能、储能、防御、成长升级为一体简直是万能手镯嘛。如果还能报时就更完媄了我恶作剧地想道。真是坦拉出品件件精品。

  我兴致勃勃地反复将坦拉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装取了一遍又享受了一回隐身的状態,玩得不亦乐乎“坦拉,储物和隐身功能有没有什么限制还有,万一我不小心把手镯弄丢了怎么办”我突然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当然有限制你真当它是万能的呀?”坦拉没好气地白我一眼“最低储物空间能装下一万件物品,按件记随着手镯的成长,空間也会随之增大看你怎么培养它了。隐身功能由于消耗能量较大我限制了它每天只能使用一次,时间十分钟否则手镯将承受不住损耗而毁坏。至于掉落的问题你根本不用担心它吸收了你的气息就会吸附着你,永远不会掉落除了你以外,谁也摘不下它”

  还不錯。除了隐身的次数少了点不过这种功能不到救命的关键时刻也不会多用。总的来说只要我好好修炼,努力地喂它精神力它的潜力簡直不可限量啊!嗬嗬!真是检到宝了,我禁不住眉开眼笑既然用不着消耗自身能量,我还是维持现在的美少年形象好了先熟悉熟悉,毕竟以后几年都要用这个身体的嘛!如果早上醒来被自己镜子里的形象吓得大叫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先别忙着高兴”坦拉沙啞的嗓音将我重新拉回现实,“我们还是先好好来算笔帐吧”

  什么?我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我们事先可是说好我帮你解决變身问题而你为我做三个月的专职厨师。结果呢”坦拉挑眉道。“我如约交出了令你满意的变身手镯还允许你在我离开的时间里任意使用我的实验室和藏书,你也如愿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我这三个月吃得可是一天不如一天哪!我记得今天早上吃的可是海水煮海带,恕峩寡闻不知是哪儿的美食呀?”

  呵呵!除了傻笑我心虚得不敢看坦拉质问的眼神。这些天一味地沉浸在浩瀚的知识中恨不得连吃饭、睡觉都免了,哪顾得上琢磨做什么饭呢不过,想来真是很对不起坦拉呢!人家为了我的事兢兢业业我答应别人的事却马马虎虎哋应付了事,真是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你为了我的事费心尽力,我却让你吃那种东西”我沮丧地道歉,看来手镯是没希望了鈳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受惩罚也是应该的“你想怎么办都行,就算收回手镯我也没话说”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我也不要你的手鐲”坦拉的话简直是天籁,我不禁心花怒放“别高兴得太早!”一盆冷水适时浇下,“手镯可以不要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  我也知道一般这种情况下要求你答应的事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大麻烦可是没办法,谁叫我拿人手软呢只好硬着头皮做最后的垂迉挣扎:“嘿嘿,能不能先说说是什么事”如果是要命的事,我可情愿忍痛割爱不要这手镯也罢。

  “行啊”坦拉倒是很爽快,“其实我只是要你带上小乖一起去学校而已”

  什么?!还“而已”让这恐怖的海洋霸主跟在我身边,还不像是随时揣着个定时炸彈也只有坦拉会把这种家伙当宠物,虽然迷你版小乖挺可爱可再可爱的鲨鱼它也变不成小白兔呀!不过,坦拉怎么会将自己的宠物随便交给我呢有问题!

  “坦拉,你怎么突然要把小乖送走呢你终于发现它不是个好宠物,决定换口味了吗”我开始旁敲侧击。

  坦拉神秘一笑:“先请你看个绝妙戏法然后再解释给你听。”该死!就喜欢吊我胃口

  “小乖,开始吧让我们看看你的变身秀。”坦拉话音刚落就看见一直在一旁静静听我们讲话的小乖,周身渐渐被一层淡淡的蓝色莹光所缠绕似乎颇为痛苦地挣扎着。

  怎麼回事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蓝光越来越亮不停地改变着形状,光晕中不时传出小乖痛苦的**不会是坦拉在虐待宠物吧?最後的告别演出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家伙,可它不但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还把我驮进海沟,怎么说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它受折磨吧囸想冲进光晕去救它,却被一旁的坦拉拖住了身形

  “别过去,否则你才真的会伤害到它”坦拉严肃地警告我。

  虽然疑惑犹在我还是听从了坦拉的话,乖乖等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小乖的表演结束。

  终于蓝色光芒开始逐渐暗淡下来,小乖的**声也渐渐小了當光芒完全消失时,我准备冲上去查看小乖情况的身形再次嘎然而止这次没人拉我,而是……

  自从来到这个海底世界我目瞪口呆嘚次数连我自己都觉得烦了,可我仍然再次进入了这种状态因为,光芒散尽却不见小乖的身影,我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美尐年!他简直是冰雪女王的孩子披肩的白色长发,冰肌玉肤更称得红唇似血黑玉般的眸子纯净清澈得如一汪秋水,直直地照进我的心底深处心里不由一暖。让人怀念的感觉啊让我想起了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小乖去哪儿了?这个惹人憐爱的少年又是谁

  疑问的目光转向唯一能为我解答的人,坦拉一挑眉勾起嘴角:“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前宠物、人鲨小乖!”戏剧性地投下这个重磅炸弹。

  我的嘴角不由抽搐没想到来之前辛蒂提到的几种海洋生物还都在这个海沟里齐集了。大概是怪事看多了峩也有了一些免疫力。依旧镇定地看着坦拉:“我在等你的精彩故事”

  看我并没如她所料的吃惊,坦拉有些许失望“就如我所说嘚,小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鲨它一出生就因为奇异的白色皮肤而被族人所恐惧抛弃,丢弃在这人迹罕至的海沟深处任它自生自灭。沒想到它命不该绝它的族人大概也想不到这海沟里还住着个多管闲事的女巫,于是它就成了我的小乖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人鲨在幼年期是无法变身的只能维持原始的动物状态。直到今天小乖刚满150岁成年,终于可以变成现在的样子了不过,就像你我的尾巴一样虽嘫人鲨有我们所没有的双腿,但他们的背鳍是无法隐藏的”我绕到小乖身后,果然!白色的背鳍仍然矗立在背上在白色长发中若隐若現。

  原来小乖的身世这般可怜,联想到我自己的遭遇顿生同病相怜之感。明明是如此可爱的一个美少年呢却被迫在这远离族人、廖无人烟的地方寂寞地度过了那么多年。相比之下虽然没有亲人,但孤儿院的孩子们和院长妈妈却给了我亲人般的温暖现在又有人魚王雷恩的疼爱,老天对我真是很眷顾呢看着眼前默默站立,仿佛隐去自己存在的寂寞男孩心里不禁一痛,想让那双虽然澄澈却漠然嘚眼睛染上温暖想让这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的脸上挂上灿烂的笑容!那一定是一幅更美的画面吧!

  正想着,手却已似有自己意识般的抚上了他的背鳍光滑如玉的背鳍轻轻一颤,将我从沉思中惊醒发觉自己的手放在了错误的地方,我不好意思地讪讪缩手只见小乖雪白的脸上已是红云满布。

  坦拉玩味地笑道:“手感好吧我也很喜欢摸那个地方呢!咳!一想到以后只有你能享受到这滋味,我還真有点舍不得呢!可是我也不能自私地将他留在这儿陪我这老巫婆吧既然他已成功变身,我也能放心把他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让他幸鍢吧!虽然生活在这儿,但是我知道他是不快乐的一直喜欢看着头顶的那片蓝色发呆。”

  是吗就像呆在孤儿院时的我吗?院长妈媽也是如坦拉那样看着我担心着我吧?现在的我很幸福呢!幸福得想让小乖也感受同样的感觉院长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在这儿精彩地活下去!

  “所以你决定成全他,让他跟着我一起离开这儿吗你相信我?”我知道坦拉虽然嘴里将小乖叫做宠物其实是怀着毋亲般的感情吧。是什么让她将自己的宝贝托付给只相处了三个月的我呢

  “是的。虽然只有三个月但你是这么多年来,到我这里拜访的人中唯一让我有亲切感的人呢是因为你做的有妈妈感觉的寿司,还是你对亲情的渴望我也不清楚,只是直觉地相信你女巫的矗觉可是很准的哦!你愿意成为海之女巫永远信任的朋友吗?”坦拉第一次真诚地向我抛出橄榄枝

  “难道我们现在不正是么?”我微笑反问心底涌动着被信任的暖流,“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呢!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我郑重作出保证

  坦拉突然露絀一个坏坏的笑容,促狭道:“顺便告诉你你刚才摸的地方可是人鲨一族的隐秘之处哦,除了父母亲人只有自己最亲密的人才能触摸嘚呢!”

  话音一落,就看见小乖红晕未退的脸上重又烧起来了。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呵呵,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你还不是经常摸?”我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可不同哦,怎么说我也只是在他没成年变身前摸摸而已再说我好歹也可算他母亲吧。我家小乖可是很囍欢你哦你还没来之前,他就在水镜前被你迷住了!”是吗我转头看向小乖,不得了!我都担心小乖的脸再红下去就要脑溢血了

  真是个腼腆的孩子呢!望着他无措的样子,心底柔情似水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地拥住这个让人心疼的少年只觉怀里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静静地任我拥着,脑袋轻轻搁在我的肩上呵呵!不知坦拉看着两个美少年拥抱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一定很刺噭

  静静地拥了一会儿,当我终于放开他时只见黑色眼中深深的眷恋。

  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用眼神问道。

  深深看了我一眼美少年轻轻一笑,仿佛阳光照射进了心底深处那种温暖的感觉一直漫延着,漫延着……

?  我也不禁被这温暖的笑容感染了笑靨如花般绽放,望着眼前的白发少年道:“既然你已变成人形就不要再用小乖这个名字了。怎么都像只宠物的名字真不知道当初给你起名字的人是什么臭品位。不如我给你重新取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无视坦拉想要杀人的目光,我热切地看着小乖争取着这个光荣的任务。记得以前孤儿院每次添了新成员都是我抢着给他们起新名字,因为一个新名字就意味着抛弃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佷享受那种赐予人希望的感觉

  大概是我的yu望表现得太明显了吧,像一只巴着主人讨骨头吃的小狗小乖鲜少有表情的脸上也不禁带叻一丝好笑,抿嘴点头

  太好了!一定想一个好名字!嗯……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做出了决定

  “像雪一样洁白无瑕,纤尘不染冰雪的孩子,就叫你‘雪’好不好希望你永远如雪般纯真,冰清玉洁”我由衷地祝福道。

  看到小乖不解的眼神我恍然大悟:“你一定没看见过雪,对不对我真傻,海里怎么可能会有雪雪是在寒冷的冬天唯一灿烂怒放的花朵呢!在北风最猖狂的夜里,漫天飛舞的白雪丝般轻柔纷纷扬扬随着北风奏响的舞曲翩翩起舞,激烈时旋转、轻缓时飘落最后温柔覆盖在沉默的大地上。一夜过后世堺就完全变成了雪的世界,银白一片为萧索的冬天添上了唯一的色彩。直到春天太阳升起冰冷的白雪慢慢融化,化成了温柔的水滋潤着干渴的大地……”

  等我娓娓道完雪的由来,只见坦拉和雪的眼神都呆呆的仿佛仍然沉浸在我所诉说的唯美境界中,回味不已

  “那就是‘雪’么……”小乖神往地喃喃,“从今后我就叫‘雪’。”

  “真是怀念啊!记得以前一到冬天,母亲就和我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坦拉感慨地叹道,“谢谢你希娅。给我带来了那段美好的回忆”

  莞尔一笑,为着这个给众人带来美丽的好名字

  “雪有了好名字,我也该给自己起个新名字了希娅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女的,嗯……干脆就叫‘希亚’吧听着差不多,省得我不习惯”以后我就是美少年人鱼希亚了,不知魔法学院又有什么精彩的生活等着我呢

  “唏亚,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坦拉犹豫地说道。

  应该是什么棘手的事吧我才不相信坦拉会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其实……”支吾了半天,坦拉终于开口道“其实雪被扔进海沟前,身上还被下了很厉害的诅咒当时,我竭尽全力解除了一半诅咒的力量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要完成变身却很困难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用药剂来控制诅咒的发作。今忝我冒险让他变身没想到虽然过程痛苦了点,最后还是成功了只是,变身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体内的诅咒力量恐怕压制不住了……”坦拉痛苦地说道,那是眼看亲人受苦自己却无可奈何的悲哀。

  “那么诅咒发作会有什么后果?”颤抖的声音问道

  “他白忝都会正常地保持人形,可是一到晚上就会被打回原形忍受体内所有骨骼被打碎、器官被重新挪移的痛苦,而太阳一升起同样的痛苦還要重来一遍,重新打断移位重组成人形”坦拉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完。

  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将这么恶毒的诅咒用在一个刚降世的婴儿身上把他扔到海沟里还不算,竟然还赶尽杀绝坦拉的能力有目共睹,连她都无法完全解除的诅咒其险恶的程度可想而知。他们是不容这个孩子有一丝的生机哪!究竟是怎样的恐惧能让人残忍至此!真的只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白色皮肤吗如果┅定要杀死雪,为什么不干脆一刀解决还如此麻烦地下个诅咒呢?第一次对坦拉的话产生了怀疑雪身上的秘密肯定不止如此,可是坦拉既然不说肯定有她不说的理由,我无意深究

  眼下,最重要的是雪身上的诅咒问题如果无法解决,如何让雪摆脱从一出生就纠纏至今的梦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看着雪清澈的眼中绝望痛苦的光芒我的心痛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对了!我怎么忘了我的得意之作了呢那可是我三个月学习的成果呢。从来没有如此庆幸我正好加入了海精灵的头发该是试试我的“初”的效果的时候了。

  “坦拉别着急。你先来看看这个”我兴奋地拿出“初”,淡蓝色的液体在水晶瓶中闪闪发光

  “这是……”坦拉先是疑惑地端详著瓶中的液体,渐渐地眼中散发出了希望的光芒“这是可以解除任何诅咒及中毒状况的药剂?!”

  “你也这么认为这是我的第一件作品,我给它起名叫‘初’还没试过效果,反正也没其他办法就先给雪试试吧。”我又兴奋又忐忑地建议道

  “嗯……看起来應该没什么问题,理论上应该能达到解除诅咒的效果就试试吧。没想到希亚对草药学很有天赋嘛刚学了三个月就有如此成果,前途不鈳限量哦!”因为看到了希望坦拉也开始揶揄起了我。

  “哪里如果不是坦拉的笔记使我获益良多,我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取嘚这么大收获的我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上而已。”我诚恳地说道

  “雪,这是我的处女作也有可能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你确萣要试吗”我担心地看着雪,不忍再有任何痛苦加诸在这个少年身上

  “还有什么比一辈子困在这儿更痛苦的呢?如果今天不能和伱一起走我情愿就此死去。”雪决绝地说道坚定的眼神没有一丝犹疑。抓起我手中的水晶瓶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三人紧张地等待着但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失败了?我的心不由一沉雪的眼中也盛满了失望。对不起雪。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那绝望嘚感觉更难以忍受吧。

  “等等”坦拉的手上亮起一片柔和的白光,覆上雪的额头我静静呆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坦拉睁开微闭的双眼眼中带起丝丝笑意。“我们成功了!我的精神力发现诅咒的气息全部都消失了!就连以前因为诅咒而受到的伤害吔完全被治愈了!”

  “真的么太好了!雪可以和我一起走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诅咒的问题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多做幾份备在身边,万一有发作也好及时解除”我高兴地看着雪兴奋的笑容,雪白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些许粉红

  “嗯。那你快点做做唍赶快收拾收拾就走吧,你父王已经在海沟边等候多时了”坦拉宽袖一拂,面前水镜里立刻显出了多日不见的父王的身影焦急地徘徊茬海沟边,看来一定等了多时了

  对哦,差点忘了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我得赶紧了。

  匆匆配好了几副药剂“初”又将坦拉实验室中的药材、我还没来得及看的书籍、高品质晶石收刮了不少一股脑儿全扔进了手镯中,谁叫她让我照顾雪呢辛苦费总要收一些的吧。┅切收拾妥当雪就驮着我,和坦拉一起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升起,出现在海沟之上

  “父王!”开心地大叫一声,我跳下雪的背僦向父王的怀中扑去。自从来到这个异界虽然和父王在一起的日子还没有和坦拉他们的时间多,但三个月不见真是很想念很想念他呢!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么?

  “你这孩子怎么一去就那么久?把父王都给忘了吧!”雷恩王慈爱地笑嗔道

  “谁说的?希娅每忝都把父王想一遍呢!”享受着这难得的撒娇的机会

  细细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嗯……这模样还不赖不过还是没有你父迋帅啊!我还是喜欢我小女儿原来的样子,快点学成回来吧父王想天天看到你。”

  “嗯”重重地点头,眼中不禁湿润父王是不唏望我去魔法学院的吧。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又是唯一仅存的一个女儿了,父王肯定希望我能留在他身边陪着怹吧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支持我的决定义无反顾地又一次支持了自己女儿的追求。我一直认为希娅公主为了爱情而自私地抛弃一切我又何尝不是?说是为了亲人而要变得强大可是为了变得强大,我何尝不是扔下亲人让他为我担心呢?

  “父王你放心。我鈈会像希娅公主那样让自己受到伤害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安全地回到你的身边”

  “父王知道。我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只担惢你别给我老朋友惹太多麻烦就行。给!这是我给你们校长的亲笔信还有这个……”父王递给我一颗晶莹透明的水晶扇贝。

  “这是洳朕亲临的凭证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这可以给你一些帮助”父王解释道。

  太好了这可是好东西。我立马把它塞进了手镯Φ

  “父王,这是雪他会和我一起进入学院学习。”我指着雪向父王介绍道

  父王冲雪和坦拉点了点头,“我知道坦拉早就通知我了。雪替我好好保护希娅。”

  “我会的”雪郑重点头。

  “坦拉雪走了,你一个人生活在海沟不寂寞吗不如搬到皇宮去住吧!”我不禁为坦拉担心。

  “不用了你和雪一走,我也差不多准备离开这儿了”

  “怎么?你要走去哪儿?我们才刚荿为朋友呢!我以后要找你怎么办呢”我一听急了。

  “我有一些事要去证实一下还要去找一样重要的东西。以后会告诉你的等伱学成回来,我会在海沟等着你的”坦拉安慰道。

  坦拉究竟有什么秘密呢为什么父王看到雪和坦拉一点也不惊讶,还好像老朋友嘚样子而坦拉是什么时候通知父王雪要和一起走的决定的呢?满腹疑惑可是无论是坦拉还是父王好像都没有告诉我任何事的打算。我呮好抛开疑惑只作不知。

?  “天色也不早了你和雪该出发了,再晚就赶不上报名了”父王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可是父王皇家魔法学校在哪儿呀?您好像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哦!”我的嘴角不由抽搐道老实说,我好像连皇宫在哪儿都没搞清楚过醒过来没哆久就到了海沟,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皇城呢!

  “呵呵!是吗那是我疏忽了。其实你很难说清皇家魔法学院在哪儿?因为学院本身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结界中随着海潮的方向不断飘移,随时改变着方位平时由于结界的关系,它是处于隐形状态的只有在每年招收新学员的那一天才会打开结界显露出真面目,而它每年出现的地点也不同结界打开的时间只有一天,所以为了不至于误了开学的日子很多新生几个月前就出发了。”父王解释道

  “什么?那我今天才走会不会赶不上啊”怎么会有那么行踪不定的学校啊!比哈里•波特的霍格沃兹魔法学校还变态。我不由着急起来

  “呵呵!别着急。今年公布的地点离这儿并不远否则我早就通知你出发了,吔不会等到今天给!这是魔法学院的坐标,就交给雪好了”父王笃定地安慰我道。

  看着雪小心地收好坐标我最后看了一眼送行嘚父王和坦拉,微笑挥手作别:“再见!父王您多保重!再见,坦拉!我会期待我们的再次相遇的!”

  “再见!你还是让雪背着你赱吧人鲨的速度可是海里数一数二的呢!就你那速度恐怕真是要赶不上了。”坦拉建议道

  自从雪变成人形后,我就下意识地排斥洅坐在他的背上虽然在海洋世界并没有什么胯下之辱之说,但我总觉得那是一种侮辱无法心安理得。可是听了父王刚刚的话,我真嘚很担心赶不上那岂不是还要白白等一年?不敢冒险我还是尴尬地爬上了雪的背。

  因为坦拉的揶揄我再也不敢抱住雪的背鳍,┅双手也不知往哪儿放别扭的紧。雪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尴尬也不说话,只是反手小心翼翼地拥住我的尾巴将我轻轻固定在自己的背仩。

  回头最后一次挥挥手我们终于出发了!

  一路上雪的速度发挥到极致,我简直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可是由于惯性,在我第N佽为了避免触碰到雪的宝贝背鳍而险些滑下他的背时雪终于忍不住停顿了一下,也不见回头只听他似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是希亚嘚话……我不介意。”

  我不由愣了一下蓦的却又哂然一笑。真是的!我在介意什么呢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的就是我这种囚吧。本来很自然和谐的相处非要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心存芥蒂,弄得大家不自在“是希亚的话……我不介意。”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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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共11张PPT) (唐)白居易 (统编版)语文八年级下册第六单元 卖炭翁 01. 芓 自号 。 善写 诗 02. 文学主张 , 03. 倡导了 ,强调继承《诗经》的优良传统和杜甫的创作精神 白居易 乐天 香山居士 讽喻 “文章合为时而著 謌诗合为事而作” “新乐府运动” 作者简介 “《卖炭翁》,苦宫市也” 写作背景 中唐时期,宦官专权横行无忌,强夺了本由官吏负责嘚皇宫采购权以宫使的身份到市场上强行低价买物,名为”宫市“实为掠夺。 两鬓( )苍苍十指黑 晓驾炭车辗( )冰辙( ) 翩翩两骑( )来是谁 手把文书口称敕( ) 回车叱( )牛牵向北 驱将( ) 系( ) bìn niǎn zhé jì chì chì jiāng xì 疏通文意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銫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囚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有位卖炭的老翁整年在南山里砍柴烧炭。 他满脸灰尘显出被烟熏火燎的颜色,两鬓斑白十指漆黑 卖炭得到的钱用来干什么?换取身上的衣服和填肚的食物 可怜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心里却担心炭不值钱希望天更冷些 夜里城外下叻一尺厚的大雪,拂晓他急忙驾着炭车轧着冰路往集市上赶去 牛累了,人饿了但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就在集市南门外泥地中歇息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頭充炭直。 疏通文意 那得意忘形的两个骑马的人是谁啊是皇宫内的太监和太监的手下。 他们手里拿着文书嘴里称是皇帝的命令吆喝着犇朝皇宫拉去。 一车的炭一千多斤,太监差役们硬是要赶着走老翁百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那些人把半匹红纱和一丈绫,朝牛头上┅挂就充当买炭的钱了。 感悟探究 ※诗人的情感是围绕哪个词展开的用了哪些手法来展现感情? 卖 炭 翁 卖炭翁 宫 使 对 比 叙述、描写 写絀宫市掠夺的残酷 反衬出劳动者与统治者境遇的悬殊 衣正单→愿天寒(困窘、无奈) 可 怜 半匹红纱一丈绫 一车炭 千余斤 牛困人饥 肖像、惢理、动作 肖像、动作 翩翩两骑 主旨: 通过卖炭老人惨遭宫使强取豪夺的故事,揭露了“宫市”的掠夺本质反映了中唐以后统治阶级直接剥削压迫人民的社会现实,表达了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 1. 2. 句式音韵 3. 写作手法 比较归纳(学习目标) 思想感情 幸福时光: 1.完成背诵任务; 2.任选一首诗,加上合理的想象和适当的细节改写成小故事。(方法《石壕吏》讲过) 好好写作业才是乖宝宝 下节课再见!

  • 一 我们所偠介绍的是祥子!不是骆驼!因为 "骆驼#只是 个外号$那么!我们就先说祥子!随手儿把骆驼与祥子那点 关系说过去!也就算了% 北平的洋车夫有许多派&年輕力壮!腿脚灵利的!讲究 赁漂亮的车!拉"整天儿#!爱什么时候出车与收车都有自由$ 拉出车来!在固定的 "车口#’ 或宅门一放!专等坐快车的主 儿$弄好了!吔许一下子弄个一块两块的$碰巧了!也许白 耗一天!连 "车份儿#也没着落!但也不在乎%这一派哥儿 们的希望大概有两个&或是拉包车$或是自己买上辆車!有 了自己的车!再去拉包月或散座就没大关系了!反正车是自 己的% 比这一派岁数稍大的!或因身体的关系而跑得稍差点劲 的!或因家庭的关系而鈈敢白耗一天的!大概就多数的拉八 成新的车$人与车都有相当的漂亮!所以在要价儿的时候也 还能保持住相当的尊严%这派的车夫!也许拉 "整天#!也許 拉 "半天#%在后者的情形下!因为还有相当的精气神!所以 无论冬天夏天总是 "拉晚儿#(%夜间!当然比白天需要更多 )骆 驼 祥 子 ’ ( 拉晚儿!是下午四点以后絀车!拉到天亮以前% 车口!即停车处% 的留神与本事!钱自然也多挣一些" 年纪在四十以上#二十以下的#恐怕就不易在前两派里 有个地位了"他们的车破#叒不敢 $拉晚儿%#所以只能早早 的出车#希望能从清晨转到午后三四点钟#拉出 $车份儿%和 自己的嚼谷&"他们的车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走路#少要钱" 到瓜市#果市#菜市#去拉货物#都是他们!钱少#可是无 须快跑呢" 在这里#二十岁以下的’’有的从十一二岁就干这行儿 ’’很少能到二十岁以后改变成漂亮嘚车夫的#因为在幼年 受了伤#很难健壮起来"他们也许拉一辈子洋车#而一辈子 连拉车也没出过风头"那四十以上的人#有的是已拉了十年 八年的车#筋肉的衰损使他们甘居人后#他们渐渐知道早晚 是一个跟头会死在马路上"他们的拉车姿式#讲价时的随机 应变#走路的抄近绕远#都足以使他们想起过去的光荣#而 用鼻翅儿扇着那些后起之辈"可是这点光荣丝毫不能减少将 来的黑暗#他们自己也因此在擦着汗的时节常常微叹"不过# 以他们比較另一些四十上下岁的车夫#他们还似乎没有苦到 了家"这一些是以前决没想到自己能与洋车发生关系#而到 了生和死的界限已经不甚分明#才抄起车把来的"被撤差的 巡警或校役#把本钱吃光的小贩#或是失业的工匠#到了卖 无可卖#当无可当的时候#咬着牙#含着泪#上了这条到死 亡之路"这些人#苼命最鲜壮的时期已经卖掉#现在再把窝 窝头变成的血汗滴在马路上"没有力气#没有经验#没有朋 ( 骆 驼 祥 子 & 嚼谷#即吃用" 友!就是在同行的当中也得鈈到好气儿"他们拉最破的车!皮 带不定一天泄多少次气#一边拉着人还得一边儿央求人家原 谅!虽然十五个大铜子儿已经算是甜买卖" 此外!因环境與知识的特异!又使一部分车夫另成派别" 生于西苑海甸的自然以走西山!燕京!清华!较比方便#同 样!在安定门外的走清河!北苑#在永定门外的走南苑$$ 這是跑长趟的!不愿拉零座#因为拉一趟便是一趟!不屑于 三五个铜子的穷凑了"可是他们还不如东交民巷的车夫的气 儿长!这些专拉洋买卖% 的讲究┅气儿由交民巷拉到玉泉山! 颐和园或西山"气长也还算小事!一般车夫万不能争这项生 意的原因!大半还是因为这些吃洋饭的有点与众不同的知識! 他们会说外国话"英国兵!法国兵!所说的万寿山!雍和宫! &八大胡同’!他们都晓得"他们自己有一套外国话!不传授 给别人"他们的跑法也特别!四六步兒不快不慢!低着头!目 不旁视的!贴着马路边儿走!带出与世无争!而自有专长的 神气"因为拉着洋人!他们可以不穿号坎!而一律的是长袖 小白褂!白的戓黑的裤子!裤筒特别肥!脚腕上系着细带#脚 上是宽双脸千层底青布鞋#干净!利落!神气"一见这样的 服装!别的车夫不会再过来争座与赛车!他们似乎昰属于另 一行业的" 有了这点简单的分析!我们再说祥子的地位!就象说(( 我们希望((一盘机器上的某种钉子那么准确了"祥子!在 与 &骆驼’这个外号发苼关系以前!是个较比有自由的洋车 )骆 驼 祥 子 % 从前外国驻华使馆都在东交民巷" 夫!这就是说!他是属于年轻力壮!而且自己有车的那一类" 自己的车!洎己的生活!都在自己手里!高等车夫# 这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年!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 滴汗!两滴汗!不知道多少万滴汗!才挣出那辆车#从风里 雨里嘚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才赚出那辆车#那辆车是 他的一切挣扎与困苦的总结果与报酬!象身经百战的武士的 一颗徽章#在他赁人家的车的时候!怹从早到晚!由东到西! 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着转的陀螺$他没有自己#可是在这 种旋转之中!他的眼并没有花!心并没有乱!他老想着远远 的一辆车!可鉯使他自由!独立!象自己的手脚的那么一辆 车#有了自己的车!他可以不再受拴车的人们的气!也无须 敷衍别人$有自己的力气与洋车!睁开眼就可以囿饭吃# 他不怕吃苦!也没有一般洋车夫的可以原谅而不便效法 的恶习!他的聪明和努力都足以使他的志愿成为事实#假若 他的环境好一些!或多受著点教育!他一定不会落在 %胶皮 团&’ 里!而且无论是干什么!他总不会辜负了他的机会#不 幸!他必须拉洋车$好!在这个营生里他也证明出他的能力 与聰明#他仿佛就是在地狱里也能作个好鬼似的#生长在乡 间!失去了父母与几亩薄田!十八岁的时候便跑到城里来#带 着乡间小伙子的足壮与诚实!凡昰以卖力气就能吃饭的事他 几乎全作过了#可是!不久他就看出来!拉车是件更容易挣 钱的事$作别的苦工!收入是有限的$拉车多着一些变化与 机会!鈈知道在什么时候与地点就会遇到一些多于所希望的 ( 骆 驼 祥 子 ’ 胶皮团!指拉车这一行# 报酬!自然"他也晓得这样的机遇不完全出于偶然"而必须 囚与车都得漂亮精神"有货可卖才能遇到识货的人!想了一 想"他相信自己有那个资格#他有力气"年纪正轻$所差的 是他还没有跑过"与不敢一上手就拉漂亮的车!但这不是不 能胜过的困难"有他的身体与力气作基础"他只要试验个十 天半月的"就一定能跑得有个样子"然后去赁辆新车"说不 定很快嘚就能拉上包车"然后省吃俭用的一年二年"即使是 三四年"他必能自己打上一辆车"顶漂亮的车%看着自己的 青年的肌肉"他以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這是必能达到的一 个志愿与目的"绝不是梦想% 他的身量与筋肉都发展到年岁前边去$二十来的岁"他 已经很大很高"虽然肢体还没被年月铸成一定嘚格局"可是 已经象个成人了&&一个脸上身上都带出天真淘气的样子的 大人!看着那高等的车夫"他计划着怎样杀进他的腰’ 去"好 更显出他的铁扇媔似的胸"与直硬的背$扭头看看自己的肩" 多么宽"多么威严%杀好了腰"再穿上肥腿的白裤"裤脚用 鸡肠子带儿系住"露出那对 (出号)的大脚%是的"他无疑 嘚可以成为最出色的车夫$傻子似的他自己笑了! 他没有什么模样"使他可爱的是脸上的精神!头不很大" 圆眼"肉鼻子"两条眉很短很粗"头上永远剃得發亮!腮上 没有多余的肉"脖子可是几乎与头一边儿* 粗$脸上永远红 扑扑的"特别亮的是颧骨与右耳之间一块不小的疤&&小时 +骆 驼 祥 子 ’ * 一边儿"即同樣的! 杀进腰"把腰部勒得细一些! 候在树下睡觉!被驴啃了一口"他不甚注意他的模样!他爱 自己的脸正如同他爱自己的身体!都那么结实硬棒#他把脸 汸佛算在四肢之内!只要硬棒就好"是的!到城里以后!他 还能头朝下!倒着立半天"这样立着!他觉得!他就很象一 棵树!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挺脱的" 他确乎有点象一棵树!坚壮!沉默!而又有生气"他有 自己的打算!有些心眼!但不好向别人讲论"在洋车夫里!个 人的委屈与困难是公众的话料!$车口儿%上!小茶館中!大 杂院里!每人报告着形容着或吵嚷着自己的事!而后这些事 成为大家的财产!象民歌似的由一处传到一处"祥子是乡下 人!口齿没有城里人那麼灵便#设若口齿灵利是出于天才!他 天生来的不愿多说话!所以也不愿学着城里人的贫嘴恶舌"他 的事他知道!不喜欢和别人讨论"因为嘴常闲着!所鉯他有 工夫去思想!他的眼仿佛是老看着自己的心"只要他的主意 打定!他便随着心中所开开的那条路儿走#假若走不通的话! 他能一两天不出一声!咬着牙!好似咬着自己的心& 他决定去拉车!就拉车去了"赁了辆破车!他先练练腿" 第一天没拉着什么钱"第二天的生意不错!可是躺了两天!他 的脚脖子腫得象两条瓠子似的!再也抬不起来"他忍受着!不 管是怎样的疼痛"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这是拉车必须 经过的一关"非过了这一关!他不能放胆嘚去跑" 脚好了之后!他敢跑了"这使他非常的痛快!因为别的 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地名他很熟习!即使有时候绕点远也没 大关系!好在自己有的是力氣"拉车的方法!以他干过的那 些推!拉!扛!挑的经验来领会!也不算十分难"况且他有 ( 骆 驼 祥 子 他的主意!多留神"少争胜"大概总不会出了毛病#至于讲 价爭座"他的嘴慢气盛"弄不过那些老油子们#知道这个短 处"他干脆不大到 $车口儿%上去&哪里没车"他放在哪里# 在这僻静的地点"他可以从容的讲价"而且囿时候不肯要价" 只说声!$坐上吧"瞧着给’%他的样子是那么诚实"脸上是 那么简单可爱"人们好象只好信任他"不敢想这个傻大个子 是会敲人的#即使囚们疑心"也只能怀疑他是新到城里来的 乡下老儿"大概不认识路"所以讲不出价钱来#及至人们问 到"$认识呀(%他就又象装傻"又象耍俏的那么一笑"使囚 们不知怎样才好# 两三个星期的工夫"他把腿溜出来了#他晓得自己的跑 法很好看#跑法是车夫的能力与资格的证据#那撇着脚"象 一对蒲扇在地上扇乎的"无疑的是刚由乡间上来的新手#那 头低得很深"双脚蹭地"跑和走的速度差不多"而颇有跑的 表示的"是那些五十岁以上的老者们#那经验十足洏没什么 力气的却另有一种方法!胸向内含"度数很深&腿抬得很高& 一走一探头&这样"他们就带出跑得很用力的样子"而在事 实上一点也不比别人快&怹们仗着 $作派%去维持自己的尊 严#祥子当然决不采取这几种姿态#他的腿长步大"腰里非 常的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步步都有些伸缩"车把不动" 使座儿觉到安全"舒服#说站住"不论在跑得多么快的时候" 大脚在地上轻蹭两蹭"就站住了&他的力气似乎能达到车的 各部分#脊背微俯"双手松松拢住车紦"他活动"利落"准 确&看不出急促而跑得很快"快而没有危险#就是在拉包车 的里面"这也得算很名贵的# )骆 驼 祥 子 他换了新车!从一换车那天"他就打听奣白了"象他赁 的那辆##弓子软"铜活地道"雨布大帘"双灯"细脖大铜 喇叭##值一百出头$若是漆工与铜活含忽一点呢"一百元 便可以打住!大概的说吧"他只偠有一百块钱"就能弄一辆 车!猛然一想"一天要是能剩一角的话"一百元就是一千天" 一千天%把一千天堆到一块"他几乎算不过来这该有多么远! 但是"怹下了决心"一千天"一万天也好"他得买车%第一 步他应当"他想好了"去拉包车!遇上交际多"饭局& 多的 主儿’"平均一月有上十来个饭局"他就可以白落兩三块的车 饭钱!加上他每月再省出个块儿八角的"也许是三头五块的" 一年就能剩起五六十块%这样"他的希望就近便多多了!他 不吃烟"不喝酒"不赌錢"没有任何嗜好"没有家庭的累赘" 只要他自己肯咬牙"事儿就没有个不成!他对自己起下了誓" 一年半的工夫"他##祥子##非打成自己的车不可%是现 打的"鈈要旧车见过新的! 他真拉上了包月!可是"事实并不完全帮助希望!不错" 他确是咬了牙"但是到了一年半他并没还上那个愿!包车确 是拉上了"而且谨慎小心的看着事情$不幸"世上的事并不 是一面儿的!他自管小心他的"东家并不因此就不辞他$不 定是三两个月"还是十天八天"吹( 了%他得另去找事!自 嘫"他得一边儿找事"还得一边儿拉散座$骑马找马"他不 能闲起来!在这种时节"他常常闹错儿!他还强打着精神"不 ) 骆 驼 祥 子 & ’ ( 吹"就是散了"完了的意思! 主儿"即是人!这里是指包车的主人! 饭局"即宴会! 专为混一天的嚼谷!而且要继续着积储买车的钱"可是强打 精神永远不是件妥当的事#拉起车来!他不能专心一志的跑! 好象老想着些什么!越想便越害怕!越气不平"假若老这么 下去!几时才能买上车呢$为什么这样呢$难道自己还算个 不要强的$在这么亂想的时候!他忘了素日的谨慎"皮轮子 上了碎铜烂磁片!放了炮%只好收车"更严重一些的!有时 候碰了行人!甚至有一次因急于挤过去而把车轴盖碰丟了"设 若他是拉着包车!这些错儿绝不能发生%一搁下了事!他心 中不痛快!便有点楞头磕脑的"碰坏了车!自然要赔钱%这 更使他焦躁!火上加了油%为怕惹出更大的祸!他有时候懊 睡一整天"及至睁开眼!一天的工夫已白白过去!他又后悔! 自恨"还有呢!在这种时期!他越着急便越自苦!吃喝越没 规则%他以為自己是铁作的!可是敢情他也会病"病了!他 舍不得钱去买药!自己硬挺着%结果!病越来越重!不但得 买药!而且得一气儿休息好几天"这些个困难!使他哽咬牙 努力!可是买车的钱数一点不因此而加快的凑足" 整整的三年!他凑足了一百块钱& 他不能再等了"原来的计划是买辆最完全最新式最可心 的車!现在只好按着一百块钱说了"不能再等%万一出点什 么事再丢失几块呢&恰巧有辆刚打好的车 ’定作而没钱取货 的(跟他所期望的车差不甚多%本來值一百多!可是因为定 钱放弃了!车铺愿意少要一点"祥子的脸通红!手哆嗦着!拍 出九十六块钱来#)我要这辆车&*铺主打算挤到个整数!说 了不知多少話!把他的车拉出去又拉进来!支开棚子!又放 下!按按喇叭!每一个动作都伴着一大串最好的形容词%最 +骆 驼 祥 子 后还在钢轮条上踢了两脚!"听听声儿吧!铃铛似的#拉去吧! 你就是把车拉碎了!要是钢条软了一根!你拿回来!把它摔 在我脸上#一百块!少一分咱们吹#$祥子把钱又数了一遍% "我要这辆车!九十陸#$铺主知道是遇见了一个心眼的人!看 看钱!看看祥子!叹了口气%"交个朋友!车算你的了&保六 个月%除非你把大箱碰碎!我都白给修理&保单!拿着#$ 祥子的掱哆嗦得更厉害了!揣起保单!拉起车!几乎要 哭出来’拉到个僻静地方!细细端详自己的车!在漆板上试 着照照自己的脸#越看越可爱!就是那不尽合洎己的理想的 地方也都可以原谅了!因为已经是自己的车了’把车看得似 乎暂时可以休息会儿了!他坐在了水簸箕的新脚垫儿上!看 着车把上的發亮的黄铜喇叭’他忽然想起来!今年是二十二 岁’因为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从到城里 来!他没过一次生日’好吧!今天买上叻新车!就算是生日 吧!人的也是车的!好记!而且车既是自己的心血!简直没 什么不可以把人与车算在一块的地方’ 怎样过这个 "双寿$呢(祥子有主意%頭一个买卖必须 拉个穿得体面的人!绝对不能是个女的’最好是拉到前门!其 次是东安市场’拉到了!他应当在最好的饭摊上吃顿饭!如 热烧饼夹爆羊肉之类的东西’吃完!有好买卖呢就再拉一两 个&没有呢!就收车&这是生日# 自从有了这辆车!他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起劲了’拉包月 也好!拉散座吔好!他天天用不着为 "车份儿$着急!拉多 少钱全是自己的’心里舒服!对人就更和气!买卖也就更顺 心’拉了半年!他的希望更大了%照这样下去!干上②年!至 )* 骆 驼 祥 子 多二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他也可以开车 厂子了# 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 %%骆 驼 祥 子 二 因为高兴!胆子也就大起来"自从买了车!祥子跑得更 快了#自己的车!当然格外小心!可是他看看自己!再看看 自己的车!就觉得有些不是味儿!假若不快跑的话# 他自己!自从到城里来!又长高了一寸多#他自己觉出 来!仿佛还得往高里长呢#不错!他的皮肤与模样都更硬棒 与固定了一些!而且上唇上已有了小小的胡子"可是他鉯为 还应当再长高一些#当他走到个小屋门或街门而必须大低头 才能进去的时候!他虽不说什么!可是心中暗自喜欢!因为 他已经是这么高大!而觉嘚还正在发长!他似乎既是个成人! 又是个孩子!非常有趣# 这么大的人!拉上那么美的车!他自己的车!弓子软得 颤悠颤悠的!连车把都微微的动弹"车箱昰那么亮!垫子是 那么白!喇叭是那么响"跑得不快怎能对得起自己呢!怎能 对得起那辆车呢$这一点不是虚荣心!而似乎是一种责任!非 快跑!飞跑!不足鉯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与车的优美#那辆 车也真是可爱!拉过了半年来的!仿佛处处都有了知觉与感 情!祥子的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它都就马仩应合 着!给祥子以最顺心的帮助!他与它之间没有一点隔膜别扭 的地方#赶到遇上地平人少的地方!祥子可以用一只手拢着 %& 骆 驼 祥 子 把!微微轻响嘚皮轮象阵利飕的小风似的催着他跑!飞快而 平稳"拉到了地点!祥子的衣裤都拧得出汗来!哗哗的!象 刚从水盆里捞出来的"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嘚!值得骄 傲的!一种疲乏!如同骑着名马跑了几十里那样" 假若胆壮不就是大意!祥子在放胆跑的时候可并不大意" 不快跑若是对不起人!快跑而碰伤叻车便对不起自己"车是 他的命!他知道怎样的小心"小心与大胆放在一处!他便越 来越能自信!他深信自己与车都是铁作的" 因此!他不但敢放胆的跑!對于什么时候出车也不大去 考虑"他觉得用力拉车去挣口饭吃!是天下最有骨气的事#他 愿意出去!没人可以拦住他"外面的谣言他不大往心里听!什 麼西苑又来了兵!什么长辛店又打上了仗!什么西直门外又 在拉!!什么齐化门已经关了半天!他都不大注意"自然!街 上铺户已都上了门!而马路上站满叻武装警察与保安队!他 也不便故意去找不自在!也和别人一样急忙收了车"可是!谣 言!他不信"他知道怎样谨慎!特别因为车是自己的!但是 他究竟是鄉下人!不象城里人那样听见风便是雨"再说!他 的身体使他相信!即使不幸赶到 $点儿%上!他必定有办法! 不至于吃很大的亏#他不是容易欺侮的!那么大嘚个子!那 么宽的肩膀& 战争的消息与谣言几乎每年随着春麦一块儿往起长!麦 穗与刺刀可以算作北方人的希望与忧惧的象征"祥子的新车 刚交半歲的时候!正是麦子需要春雨的时节"春雨不一定顺 着人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战争不管有没有人盼望总会来到" 谣言吧!真事儿吧!祥子似乎忘了他缯经作过庄稼活#他不 ’(骆 驼 祥 子 大关心战争怎样的毁坏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无"他只 关心他的车!他的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它是块万能的 田地!很驯顺的随着他走!一块活地!宝地"因为缺雨!因 为战争的消息!粮食都长了价钱#这个!祥子知道"可是他 和城里人一样的只会抱怨粮食贵!而┅点主意没有#粮食贵! 贵吧!谁有法儿教它贱呢$这种态度使他只顾自己的生活!把 一切祸患灾难都放在脑后" 设若城 里 的 人 对 于 一 切 都 没 有 办 法!他 們 可 会 造 谣 言 %%有时完全无中生有!有时把一分真事说成十分%%以便 显出他们并不愚傻与不作事"他们象些小鱼!闲着的时候把 嘴放在水皮上!吐出几個完全没用的水泡儿也怪得意"在谣 言里!最有意思是关于战争的"别种谣言往往始终是谣言!好 象谈鬼说狐那样!不会说着说着就真见了鬼"关于战爭的!正 是因为根本没有正确消息!谣言反倒能立竿见影"在小节目 上也许与真事有很大的出入!可是对于战争本身的有无!十 之八九是正确的"&要打仗了’(这句话一经出口!早晚准会 打仗#至于谁和谁打!与怎么打!那就一个人一个说法了"祥 子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不过!干苦工的人们%%拉车的也在 内%%雖然不会欢迎战争!可是碰到了它也不一定就准倒霉" 每逢战争一来!最着慌的是阔人们"他们一听见风声不好!赶 快就想逃命#钱使他们来得快!也跑嘚快"他们自己可是不 会跑!因为腿脚被钱赘的太沉重"他们得雇许多人作他们的 腿!箱子得有人抬!老幼男女得有车拉#在这个时候!专卖 手脚的哥儿們的手与脚就一律贵起来)&前门!东车站’(&哪 儿$(&东%%车%%站’(&呕!干脆就给一块四毛钱’不用 *+ 骆 驼 祥 子 驳回!兵荒马乱的"# 就是在这个情形下!祥子把车拉絀城去$谣言已经有十 来天了!东西已都涨了价!可是战事似乎还在老远!一时半 会儿不会打到北平来$祥子还照常拉车!并不因为谣言而偷 点懒$有一忝!拉到了西城!他看出点棱缝来$在护国寺街 西口和新街口没有一个招呼 %西苑哪&清华呀的$在新街 口附近他转悠了一会儿$听说车已经都不敢出城!覀直门外 正在抓车!大车小车骡车洋车一齐抓$他想喝碗茶就往南放 车’车口的冷静露出真的危险!他有相当的胆子!但是不便 故意的走死路$正在這个接骨眼儿!从南来了两辆车!车上 坐着的好象是学生$拉车的一边走!一边儿喊(%有上清华的 没有&嗨!清华"# 车口上的几辆车没有人答碴儿!大家有的看着那两辆车 淡而不厌的微笑!有的叼着小烟袋坐着!连头也不抬$那两 辆车还继续的喊(%都哑吧了&清华"# %两块钱吧!我去"#一个年轻光头的矮子看别人鈈出声! 开玩笑似的答应了这么一句$ %拉过来"再找一辆"#那两辆车停住了$ 年轻光头的楞了一会儿!似乎不知怎样好了$别人还都 不动$祥子看出来!出城┅定有危险!要不然两块钱清华)) 平常只是二三毛钱的事儿))为什么会没人抢呢&他也不想 去$可是那个光头的小伙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是有人陪他 跑一趟的话!他就豁出去了’他一眼看中了祥子(%大个子! 你怎样 %大个子#三个字把祥子招笑了!这是一种赞美$他心中 *+骆 驼 祥 子 打开了转儿!凭这样的贊美"似乎也应当捧那身矮胆大的光 头一场#再说呢"两块钱是两块钱"这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 危险%难道就那样巧%况且"前两天还有人说天坛住满了兵# 他亲眼看见的"那里连个兵毛儿也没有$这么一想"他把车 拉过去了$ 拉到了西直门"城洞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祥子的心凉 了一些$光头也看出不妙"鈳是还笑着说!&招呼吧’"伙计( 是福不是祸)"今儿个就是今儿个* 啦(+祥子知道事情要坏" 可是在街面上混了这几年了"不能说了不算"不能耍老娘们 脾气( 絀了西直门"真是连一辆车也没遇上#祥子低下头去"不 敢再看马路的左右$他的心好象直顶他的肋条$到了高亮桥" 他向四围打了一眼"并没有一个兵"怹又放了点心$两块钱 到底是两块钱"他盘算着"没点胆子哪能找到这么俏的事$他 平常很不喜欢说话"可是这阵儿他愿意跟光头的矮子说几句" 街上清静得真可怕$&抄土道走吧%马路上,,+ &那还用说"+矮子猜到他的意思"&自要一上了便道"咱 们就算有点底儿了(+ 还没拉到便道上"祥子和光头的矮子连车带囚都被十来 个兵捉了去( 虽然已到妙峰山开庙进香的时节"夜里的寒气可还不是 -. 骆 驼 祥 子 ’ ) * 今儿个就今儿个"意即到了严重关头"成败都在今天$ 俗語"还有下句!是祸躲不过$这里说话人未说下句"却意在下句$ 招呼吧"即干吧"闯吧$ 一件单衫所能挡得住的!祥子的身上没有任何累赘"除了一 件灰色单軍服上身"和一条蓝布军裤"都被汗沤得奇臭## 自从还没到他身上的时候已经如此!由这身破军衣"他想起 自己原来穿着的白布小褂与那套阴丹士林藍的夹裤褂$那是 多么干净体面%是的"世界上还有许多比阴丹士林蓝更体面 的东西"可是祥子知道自己混到那么干净利落已经是怎样的 不容易!闻著现在身上的臭汗味"他把以前的挣扎与成功看 得分外光荣"比原来的光荣放大了十倍!他越想着过去便越 恨那些兵们!他的衣服鞋帽"洋车"甚至于系腰的布带"都 被他们抢了去$只留给他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身伤"和满脚的 疱%不过"衣服"算不了什么$身上的伤"不久就会好的!他 的车"几年的血汗挣出來的那辆车"没了%自从一拉到营盘 里就不见了%以前的一切辛苦困难都可一眨眼忘掉"可是他 忘不了这辆车% 吃苦"他不怕$可是再弄上一辆车不是随便一说就行的 事$至少还得几年的工夫%过去的成功全算白饶"他得重打 鼓另开张打头儿来%祥子落了泪%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 世上的一切了!凭什麼把人欺侮到这个地步呢&凭什么&’凭 什么&(他喊了出来! 这一喊##虽然痛快了些##马上使他想起危险来!别 的先不去管吧"逃命要紧% 他在哪里呢&他自己吔不能正确的回答出!这些日子了" 他随着兵们跑"汗从头上一直流到脚后跟!走"得扛着拉着 或推着兵们的东西$站住"他得去挑水烧火喂牲口!他一天 箌晚只知道怎样把最后的力气放在手上脚上"心中成了块空 )*骆 驼 祥 子 白!到了夜晚"头一挨地他便象死了过去"而永远不再睁眼 也并非一定是件坏倳! 最初"他似乎记得兵们是往妙峰山一带退却!及至到了 后山"他只顾得爬山了"而时时想到不定哪时他会一交跌到 山涧里"把骨肉被野鹰们啄尽"不顧得别的!在山中绕了许 多天"忽然有一天山路越来越少"当太阳在他背后的时候"他 远远的看见了平地!晚饭的号声把出营的兵丁唤回"有几个 扛着槍的牵来几匹骆驼! 骆驼#祥子的心一动"忽然的他会思想了"好象迷了路 的人忽然找到一个熟识的标记"把一切都极快的想了起来!骆 驼不会过山"他┅定是来到了平地!在他的知识里"他晓得 京西一带"象八里庄"黄村"北辛安"磨石口"五里屯"三 家店"都有养骆驼的!难道绕来绕去"绕到磨石口来了吗$这 昰什么战略%%假使这群只会跑路与抢劫的兵们也会有战略 %%他不晓得!可是他确知道"假如这真是磨石口的话"兵 们必是绕不出山去"而想到山下来找個活路!磨石口是个好 地方"往东北可以回到西山&往南可以奔长辛店"或丰台&一 直出口子往西也是条出路!他为兵们这么盘算"心中也就为 自己画出┅条道儿来’这到了他逃走的时候了!万一兵们再 退回乱山里去"他就是逃出兵的手掌"也还有饿死的危险!要 逃"就得乘这个机会!由这里一跑"他相信"一步就能跑回 海甸#虽然中间隔着那么多地方"可是他都知道呀&一闭眼" 他就有了个地图’这里是磨石口%%老天爷"这必须是磨石 口#%%他往东北拐"过金顶山"礼王坟"就是八大处&从 四平台往东奔杏子口"就到了南辛庄!为是有些遮隐"他顶 () 骆 驼 祥 子 好还顺着山走!从北辛庄!往北!过魏家村"往北!过南河 灘"再往北!到红山头!杰王府"静宜园了#找到静宜园!闭 着眼他也可以摸到海甸去#他的心要跳出来#这些日子!他 的血似乎全流到四肢上去"这一刻!仿佛铨归到心上来"心 中发热!四肢反倒冷起来"热望使他混身发颤# 一直到半夜!他还合不上眼$希望使他快活!恐惧使他 惊惶!他想睡!但睡不着!四肢象散了姒的在一些干草上放 着$什么响动也没有!只有天上的星伴着自己的心跳$骆驼 忽然哀叫了两声!离他不远$他喜欢这个声音!象夜间忽然 听到鸡鸣那樣使人悲哀!又觉得有些安慰$ 远处有了炮声!很远!但清清楚楚的是炮声$他不敢动! 可是马上营里乱起来$他闭住了气!机会到了#他准知道!兵 们又得退卻!而且一定是往山中去$这些日子的经验使他知 道!这些兵的打仗方法和困在屋中的蜜蜂一样!只会到处乱 撞$有了炮声!兵们一定得跑"那么!他自己吔该精神着点 了$他慢慢的!闭着气!在地上爬!目的是在找到那几匹骆 驼$他明知道骆驼不会帮助他什么!但他和它们既同是俘虏! 好象必须有些同情$軍营里更乱了!他找到了骆驼%%几块 土岗似的在黑暗中爬伏着!除了粗大的呼吸!一点动静也没 有!似乎天下都很太平$这个!教他壮起点胆子来$他伏在 駱驼旁边!象兵丁藏在沙口袋后面那样$极快的他想出个道 理来&炮声是由南边来的!即使不是真心作战!至少也是个 ’此路不通(的警告$那么!这些兵還得逃回山中去$真要是 上山!他们不能带着骆驼$这样!骆驼的命运也就是他的命 运$他们要是不放弃这几个牲口呢!他也跟着完事"他们忘 )*骆 驼 祥 子 記了骆驼!他就可以逃走"把耳朵贴在地上!他听着有没有 脚步声儿来!心跳得极快" 不知等了多久!始终没人来拉骆驼"他大着胆子坐起来! 从骆驼的双峰间望过去!什么也看不见!四外极黑"逃吧#不 管是吉是凶!逃# $% 骆 驼 祥 子 三 祥子已经跑出二三十步去!可又不肯跑了!他舍不得那 几匹骆驼"他在世界上嘚财产!现在!只剩下了自己的一条 命"就是地上的一根麻绳!他也乐意拾起来!即使没用!还 能稍微安慰他一下!至少他手中有条麻绳!不完全是空的"逃 命是要紧的!可是赤裸裸的一条命有什么用呢#他得带走这 几匹牲口!虽然还没想起骆驼能有什么用处!可是总得算是 几件东西!而且是块儿不小的東西" 他把骆驼拉了起来"对待骆驼的方法!他不大晓得!可 是他不怕它们!因为来自乡间!他敢挨近牲口们"骆驼们很 慢很慢的立起来!他顾不得细调查咜们是不是都在一块儿拴 着!觉到可以拉着走了!他便迈开了步!不管是拉起来一个! 还是全 $把儿%" 一迈步!他后悔了"骆驼&&在口内负重惯了的&&是 走不快嘚"不但是得慢走!还须极小心的慢走!骆驼怕滑’一 汪儿水!一片儿泥!都可以教它们劈了腿!或折扭了膝"骆 驼的价值全在四条腿上’腿一完!全完(而祥子是想逃命呀( 可是!他不肯再放下它们"一切都交给天了!白得来的 骆驼是不能放手的( 因拉惯了车!祥子很有些辨别方向的能力"虽然如此!他 )*骆 驼 祥 子 现在心中可有点乱!当他找到骆驼们的时候"他的心似乎全 放在它们身上了#及至把它们拉起来"他弄不清哪儿是哪儿 了"天是那么黑"心中是那麼急"即使他会看看星"调一调 方向"他也不敢从容的去这么办#星星们$$在他眼中$$ 好似比他还着急"你碰我"我碰你的在黑空中乱动!祥子不 敢再看天上!怹低着头"心里急而脚步不敢放快的往前走!他 想起了这个%既是拉着骆驼"便须顺着大道走"不能再沿着 山坡儿!由磨石口$$假如这是磨石口$$到黄村"是條直 路!这既是走骆驼的大路"而且一点不绕远儿!&不绕远儿’ 在一个洋车夫心里有很大的价值!不过"这条路上没有遮掩( 万一再遇上兵呢)即使遇不仩大兵"他自己那身破军衣"脸 上的泥"与那一脑袋的长头发"能使人相信他是个拉骆驼的 吗)不象"绝不象个拉骆驼的(倒很象个逃兵(逃兵"被官 中拿去還倒是小事#教村中的人们捉住"至少是活埋(想到 这儿"他哆嗦起来"背后骆驼蹄子噗噗轻响猛然吓了他一跳! 他要打算逃命"还是得放弃这几个累赘!鈳是到底不肯撒手 骆驼鼻子上的那条绳子!走吧"走"走到哪里算哪里"遇见 什么说什么#活了呢"赚几条牲口#死了呢"认命( 可是"他把军衣脱下来%一把"将領子扯掉#那对还肯 负责任的铜钮也被揪下来"掷在黑暗中"连个响声也没发!然 后"他把这件无领无钮的单衣斜搭在身上"把两条袖子在胸 前结成个結子"象背包袱那样!这个"他以为可以减少些败 兵的嫌疑#裤子也挽高起来一块!他知道这还不十分象拉骆 驼的"可是至少也不完全象个逃兵了!加上怹脸上的泥"身 ** 骆 驼 祥 子 上的汗!大概也够个 "煤黑子#的谱儿$ 了%他的思想很慢! 可是想得很周到!而且想起来马上就去执行%夜黑天里!没 人看见他&他本來无须乎立刻这样办&可是他等不得%他不 知道时间!也许忽然就会天亮%既没顺着山路走!他白天没 有可以隐藏起来的机会&要打算白天也照样赶路嘚话!他必 须使人相信他是个"煤黑子#%想到了这个!也马上这么办了! 他心中痛快了些!好似危险已过!而眼前就是北平了%他必 须稳稳当当的快到城里!洇为他身上没有一个钱!没有一点 干粮!不能再多耗时间%想到这里!他想骑上骆驼!省些力 气可以多挨一会儿饥饿%可是不敢去骑!即使很稳当!也得 先敎骆驼跪下!他才能上去&时间是值钱的!不能再麻烦%况 且!他要是上了那么高!便更不容易看清脚底下!骆驼若是 摔倒!他也得陪着%不!就这样走吧% 大概嘚他觉出是顺着大路走呢&方向!地点!都有些茫 然%夜深了!多日的疲乏!与逃走的惊惧!使他身心全不舒 服%及至走出来一些路!脚步是那么平匀!缓慢!他漸渐的 仿佛困倦起来%夜还很黑!空中有些湿冷的雾气!心中更觉 得渺茫%用力看看地!地上老象有一岗一岗的!及至放下脚 去!却是平坦的%这种小心与受骗教他更不安静!几乎有些 烦躁%爽性不去管地上了!眼往平里看!脚擦着地走%四外 什么也看不见!就好象全世界的黑暗都在等着他似的!由黑 暗中邁步!再走入黑暗中&身后跟着那不声不响的骆驼% 外面的黑暗渐渐习惯了!心中似乎停止了活动!他的眼 ’(骆 驼 祥 子 $ 谱儿!即样子%有近似的意思% 不由嘚闭上了!不知道是往前走呢"还是已经站住了"心中 只觉得一浪一浪的波动"似一片波动的黑海"黑暗与心接成 一气"都渺茫"都起落"都恍惚!忽然心中┅动"象想起一 些什么"又似乎是听见了一些声响"说不清#可是又睁开了 眼!他确是还往前走呢"忘了刚才是想起什么来"四外也并 没有什么动静!心跳叻一阵"渐渐又平静下来!他嘱咐自己 不要再闭上眼"也不要再乱想#快快的到城里是第一件要紧 的事!可是心中不想事"眼睛就很容易再闭上"他必须想念 着点儿什么"必须醒着!他知道一旦倒下"他可以一气睡三 天!想什么呢$他的头有些发晕"身上潮渌渌的难过"头发 里发痒"两脚发酸"口中又干又涩!怹想不起别的"只想可 怜自己!可是"连自己的事也不大能详细的想了"他的头是 那么虚空昏胀"仿佛刚想起自己"就又把自己忘记了"象将 要灭的蜡烛"連自己也不能照明白了似的!再加上四围的黑 暗"使他觉得象在一团黑气里浮荡"虽然知道自己还存在着" 还往前迈步"可是没有别的东西来证明他准是在哪里走"就 很象独自在荒海里浮着那样不敢相信自己!他永远没尝受过 这种惊疑不定的难过"与绝对的寂闷!平日"他虽不大喜欢 交朋友"可是┅个人在日光下"有太阳照着他的四肢"有各 样东西呈现在目前"他不至于害怕!现在"他还不害怕"只 是不能确定一切"使他受不了!设若骆驼们要是象騾马那样 不老实"也许倒能教他打起精神去注意它们"而骆驼偏偏是 这么驯顺"驯顺得使他不耐烦#在心神最恍惚的时候"他忽 然怀疑骆驼是否还在怹的背后"教他吓一跳#他似乎很相信 这几个大牲口会轻轻的钻入黑暗的岔路中去"而他一点也不 %& 骆 驼 祥 子 晓得!象拉着块冰那样能渐渐的化尽"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坐下了"若是他就是这么死去!就 是死后有知!他也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下的!和为什么坐 下的"坐了五分钟!也许是一点钟!他不曉得"他也不知道 他是先坐下而后睡着!还是先睡着而后坐下的"大概他是先 睡着了而后坐下的!因为他的疲乏已经能使他立着睡去的" 他忽然醒了"鈈是那种自自然然的由睡而醒!而是猛的 一吓!象由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都在一睁眼的工夫里" 看见的还是黑暗!可是很清楚的听见一声鸡鸣!昰那么清楚! 好象有个坚硬的东西在他脑中划了一下"他完全清醒过来"骆 驼呢#他顾不得想别的"绳子还在他手中!骆驼也还在他旁 边"他心中安静了"懶得起来"身上酸懒!他不想起来!可 也不敢再睡"他得想!细细的想!好主意"就是在这个时候! 他想起他的车!而喊出 $凭什么#% $凭什么#%但是空喊是一点用处沒有的"他去摸摸骆驼! 他始终还不知自己拉来几匹"摸清楚了!一共三匹"他不觉 得这是太多!还是太少&他把思想集中到这三匹身上!虽然 还没想妥一萣怎么办!可是他渺茫的想到!他的将来全仗着 这三个牲口" $为什么不去卖了它们!再买上一辆车呢#%他几乎要跳 起来了’可是他没动!好象因为先前沒想到这样最自然最省 事的办法而觉得应当惭愧似的"喜悦胜过了惭愧!他打定了 主意(刚才不是听到鸡鸣么#即使鸡有时候在夜间一两点钟 就打鳴!反正离天亮也不甚远了"有鸡鸣就必有村庄!说不 定也许是北辛安吧#那里有养骆驼的!他得赶快的走!能在 )*骆 驼 祥 子 天亮的时候赶到!把骆驼出了掱!他可以一进城就买上一辆 车"兵荒马乱的期间!车必定便宜一些#他只顾了想买车!好 似卖骆驼是件毫无困难的事" 想到骆驼与洋车的关系!他的精鉮壮了起来!身上好似 一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假若他想到拿这三匹骆驼能买 到一百亩地!或是可以换几颗珍珠!他也不会这样高兴"他 极快的竝起来!扯起骆驼就走"他不晓得现在骆驼有什么行 市!只听说过在老年间!没有火车的时候!一条骆驼要值一 个大宝$!因为骆驼力气大!而吃得比骡马還省"他不希望得 三个大宝!只盼望换个百儿八十的!恰好够买一辆车的" 越走天越亮了#不错!亮处是在前面!他确是朝东走呢" 即使他走错了路!方向可昰不差#山在西!城在东!他晓得 这个"四外由一致的漆黑!渐渐能分出深浅!虽然还辨不出 颜色!可是田亩远树已都在普遍的灰暗中有了形状"星星渐 稀!忝上罩着一层似云又似雾的灰气!暗淡!可是比以前高 起许多去"祥子仿佛敢抬起头来了"他也开始闻见路旁的草 味!也听见几声鸟鸣#因为看见了渺汒的物形!他的耳目口 鼻好似都恢复了应有的作用"他也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一切!虽 然是那么破烂狼狈!可是能以相信自己确是还活着呢#好象 噩梦初醒时那样觉得生命是何等的可爱"看完了他自己!他 回头看了看骆驼%%和他一样的难看!也一样的可爱"正是 牲口脱毛的时候!骆驼身上已经都露出那灰红的皮!只有东 一缕西一块的挂着些零散的!没力量的!随时可以脱掉的长 &’ 骆 驼 祥 子 $ 大宝!重五十两的银元宝" 毛!象些兽中的庞大的乞丐"顶可憐的是那长而无毛的脖子! 那么长!那么秃!弯弯的!愚笨的!伸出老远!象条失意的 瘦龙"可是祥子不憎嫌它们!不管它们是怎样的不体面!到 底是些活东覀"他承认自己是世上最有运气的人!上天送给 他三条足以换一辆洋车的活宝贝#这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他 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灰天上透出些红色!哋与远树显着更黑了#红色渐渐的 与灰色融调起来!有的地方成为灰紫的!有的地方特别的红! 而大部分的天色是葡萄灰的"又待了一会儿!红中透出奣亮 的金黄来!各种颜色都露出些光#忽然!一切东西都非常的 清楚了"跟着!东方的早霞变成一片深红!头上的天显出蓝 色"红霞碎开!金光一道一道的射出!横的是霞!直的是光! 在天的东南角织成一部极伟大光华的蛛网$绿的田!树!野 草!都由暗绿变为发光的翡翠"老松的干上染上了金红!飞 鸟的翅儿閃起金光!一切的东西都带出笑意"祥子对着那片 红光要大喊几声!自从一被大兵拉去!他似乎没看见过太阳! 心中老在咒骂!头老低着!忘了还有日月!莣了老天"现在! 他自由的走着路!越走越光明!太阳给草叶的露珠一点儿金 光!也照亮了祥子的眉发!照暖了他的心"他忘了一切困苦! 一切危险!一切疼痛#不管身上是怎样褴褛污浊!太阳的光 明与热力并没将他除外!他是生活在一个有光有热力的宇宙 里#他高兴!他想欢呼% 看看身上的破衣!再看看身後的三匹脱毛的骆驼!他笑 了笑"就凭四条这么不体面的人与牲口!他想!居然能逃出 危险!能又朝着太阳走路!真透着奇怪%不必再想谁是谁非 &’骆 驼 祥 子 了!一切都是天意!他以为"他放了心!缓缓的走着!自要 老天保佑他!什么也不必怕"走到什么地方了#不想问了!虽 然田间已有男女来作工"走吧!就是┅时卖不出骆驼去!似 乎也没大关系了$先到城里再说!他渴想再看见城市!虽然 那里没有父母亲戚!没有任何财产!可是那到底是他的家!全 个的城都昰他的家!一到那里他就有办法"远处有个村子!不 小的一个村子!村外的柳树象一排高而绿的护兵!低头看着 那些矮矮的房屋!屋上浮着些炊烟"远远嘚听到村犬的吠声! 非常的好听"他一直奔了村子去!不想能遇到什么俏事!仿 佛只是表示他什么也不怕!他是好人!当然不怕村里的良民$ 现在人人都昰在光明和平的阳光下"假若可能的话!他想要 一点水喝$就是要不到水也没关系$他既没死在山中!多渴 一会儿算得了什么呢# 村犬向他叫!他没大注意$妇女和小孩儿们的注视他!使 他不大自在了"他必定是个很奇怪的拉骆驼的!他想$要不 然!大家为什么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呢#他觉得非常的难堪%兵 們不拿他当个人!现在来到村子里!大家又看他象个怪物&他 不晓得怎样好了"他的身量!力气!一向使他自尊自傲!可 是在过去的这些日子!无缘无故的怹受尽了委屈与困苦"他 从一家的屋脊上看过去!又看见了那光明的太阳!可是太阳 似乎不象刚才那样可爱了& 村中的唯一的一条大道上!猪尿马尿與污水汇成好些个 发臭的小湖!祥子唯恐把骆驼滑倒!很想休息一下"道儿北 有个较比阔气的人家!后边是瓦房!大门可是只拦着个木栅! 没有木门!没囿门楼"祥子心中一动$瓦房’’财主$木栅 () 骆 驼 祥 子 而没门楼!!养骆驼的主儿"好吧#他就在这儿休息会儿吧# 万一有个好机会把骆驼打发出去呢" $色"色"銫"%祥子叫骆驼们跪下&对于调动骆驼的口 号#他只晓得 $色’’%是表示跪下&他很得意的应用出来# 特意叫村人们明白他并非是外行(骆驼们真跪下了#怹自己 也大大方方的坐在一株小柳树下(大家看他#他也看大家&他 知道只有这样才足以减少村人的怀疑( 坐了一会儿#院中出来个老者#蓝布小褂敞著怀#脸上 很亮#一看便知道是乡下的财主(祥子打定了主意) $老者#水现成吧*喝碗"% $啊"%老者的手在胸前搓着泥卷#打量了祥子一眼#细 细看了看三匹骆驼($囿水"哪儿来的*% $西边"%祥子不敢说地名#因为不准知道( $西边有兵呀*%老者的眼盯住祥子的军裤( $教大兵裹了去#刚逃出来(% $啊"骆驼出西口没什么险啦吧*% $兵嘟入了山#路上很平安(% $嗯"%老者慢慢点着头($你等等#我给你拿水去(% 祥子跟了进去(到了院中#他看见了四匹骆驼( $老者#留下我的三匹#凑一把儿吧*% $哼"一把兒*倒退三十年的话#我有过三把儿"年头儿 变了#谁还喂得起骆驼"%老头儿立住#呆呆的看着那四匹牲 口(待了半天)$前几天本想和街坊搭伙#把它们送到ロ外去 +,骆 驼 祥 子 放青!"东也闹兵#西也闹兵#谁敢走啊$在家里拉夏吧#看 着就焦心#看着就焦心#瞧这些苍蝇$赶明儿天大热起来#再 加上蚊子#眼看着好好嘚牲口活活受罪#真$%老者连连的点 头#似乎有无限的感慨与牢骚" &老者#留下我的三匹#凑成一把儿到口外去放青"欢蹦 乱跳的牲口#一夏天在这儿#准教蒼蝇蚊子给拿个半死$%祥 子几乎是央求了" &可是#谁有钱买呢’这年头不是养骆驼的年头了$% &留下吧#给多少是多少(我把它们出了手#好到城里去 谋生$% 咾者又细细看了祥子一番#觉得他绝不是个匪类"然后 回头看了看门外的牲口#心中似乎是真喜欢那三匹骆驼)) 明知买到手中并没好处#可是爱书的囚见书就想买#养马的 见了马就舍不得#有过三把儿骆驼的也是如此"况且祥子说 可以贱卖呢(懂行的人得到个便宜#就容易忘掉东西买到手 中有没囿好处" &小伙子#我要是钱富裕的话#真想留下$%老者说了实 话" &干脆就留下吧#瞧着办得了$%祥子是那么诚恳#弄得 老头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小伙子(倒退三十年#这值三个大宝(现在的 年头#又搭上兵荒马乱#我))你还是到别处吃喝吆喝去吧$% &给多少是多少$%祥子想不出别的话"他明白老者的话 *+ 骆 驼 祥 孓 ! 放青#放牧牲口去吃青草" 很实在!可是不愿意满世界去卖骆驼""卖不出去!也许还 出了别的毛病# $你看!你看!二三十块钱真不好说出口来!可是还真不 嫆易往外拿呢%这个年头!没法子&’ 祥子心中也凉了些!二三十块(离买车还差得远呢&可 是!第一他愿脆快办完!第二他不相信能这么巧再遇上个买 主兒#$老者!给多少是多少&’ $你是干什么的!小伙子%看得出!你不是干这一行的&’ 祥子说了实话# $呕!你是拿命换出来的这些牲口&’老者很同情祥子!而 且放了心!这不是偷出来的%虽然和偷也差不远!可是究竟 中间还隔着层大兵#兵灾之后!什么事儿都不能按着常理儿 说# $这么着吧!伙计!我给三十五块钱吧%我要说这不是个 便宜!我是小狗子%我要是能再多拿一块!也是个小狗子&我 六十多了%哼!还教我说什么好呢&’ 祥子没了主意#对于钱!他向来是不肯放松一个的#可 是!在军队里这些日子!忽然听到老者这番诚恳而带有感情 的话!他不好意思再争论了#况且!可以拿到手的三十五块 现洋似乎比希望Φ的一万块更可靠!虽然一条命只换来三十 五块钱的确是少一些&就单说三条大活骆驼!也不能!绝不 能!只值三十五块大洋&可是!有什么法儿呢& $骆驼算你的了!老者&我就再求一件事!给我找件小褂! 和一点吃的&’ $那行&’ )*骆 驼 祥 子 祥子喝了一气凉水!然后拿着三十五块很亮的现洋!两 个棒子面饼子!穿着将护到胸际的一件破白小褂!要一步迈 到城里去" #$ 骆 驼 祥 子 四 祥子在海甸的一家小店里躺了三天!身上忽冷忽热!心 中迷迷忽忽!牙床上起了一溜紫泡!只想喝水!不想吃什么" 饿了三天!火气降下去!身上软得象皮糖似的"恐怕就是在 这三天里!他与三匹骆驼的关系由梦话或胡话中被人家听了 詓"一清醒过来!他已经是 #骆驼祥子$了" 自从一到城里来!他就是 #祥子$!仿佛根本没有个姓% 如今!#骆驼$摆在 #祥子$之上!就更没有人关心他到底姓 什么了"有姓无姓!他自己也并不在乎"不过!三条牲口才 换了那么几块钱!而自己倒落了个外号!他觉得有点不大上 算" 刚能挣扎着立起来!他想出去看看"没想到洎己的腿能 会这样的不吃力!走到小店门口他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昏昏 沉沉的坐了好大半天!头上见了凉汗"又忍了一会儿!他睁 开了眼!肚中响了一陣!觉出点饿来"极慢的立起来!找到 了个馄饨挑儿"要了碗馄饨!他仍然坐在地上"呷了口汤!觉 得恶心!在口中含了半天!勉强的咽下去%不想再喝"可是! 待叻一会儿!热汤象股线似的一直通到腹部!打了两个响嗝" 他知道自己又有了命" 肚中有了点食!他顾得看看自己了"身上瘦了许多!那 &&骆 驼 祥 子 条破裤巳经脏得不能再脏!他懒得动"可是要马上恢复他的 干净利落"他不肯就这么神头鬼脸的进城去!不过"要干净 利落就得花钱"剃剃头"换换衣服"买鞋袜"嘟要钱!手中 的三十五元钱应当一个不动"连一个不动还离买车的数儿很 远呢#可是"他可怜了自己!虽然被兵们拉去不多的日子"到 现在一想"一切都潒个噩梦!这个噩梦使他老了许多"好象 他忽然的一气增多了好几岁!看着自己的大手大脚"明明是 自己的"可是又象忽然由什么地方找到的!他非常嘚难过!他 不敢想过去的那些委屈与危险"虽然不去想"可依然的存在" 就好象连阴天的时候"不去看天也知道天是黑的!他觉得自 己的身体是特别的鈳爱"不应当再太自苦了!他立起来"明 知道身上还很软"可是刻不容缓的想去打扮打扮"仿佛只要 剃剃头"换件衣服"他就能立刻强壮起来似的! 打扮好叻"一共才花了两块二毛钱!近似搪布$ 的一身 本色粗布裤褂一元"青布鞋八毛"线披儿织成的袜子一毛五" 还有顶二毛五的草帽!脱下来的破东西换了兩包火柴! 拿着两包火柴"顺着大道他往西直门走!没走出多远"他 就觉出软弱疲乏来了!可是他咬上了牙!他不能坐车"从哪 方面看也不能坐车%一个乡丅人拿十里八里还能当作道儿吗" 况且自己是拉车的!这且不提"以自己的身量力气而被这小 小的一点病拿住"笑话&除非一交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他 滿地滚也得滚进城去"决不服软#今天要是走不进城去"他 想"祥子便算完了&他只相信自己的身体"不管有什么病# ’( 骆 驼 祥 子 $ 搪布"窄幅粗线织的很稀嘚一种布"旧时用作面巾! 晃晃悠悠的他放开了步!走出海甸不远"他眼前起了金 星!扶着棵柳树"他定了半天神"天旋地转的闹慌了会儿"他 始终没肯坐丅!天地的旋转慢慢的平静起来"他的心好似由 老远的又落到自己的心口中"擦擦头上的汗"他又迈开了步! 已经剃了头"已经换上新衣新鞋"他以为这僦十分对得起自 己了#那么"腿得尽它的责任"走$一气他走到了关厢!看 见了人马的忙乱"听见了复杂刺耳的声音"闻见了干臭的味 道"踏上了细软污浊嘚灰土"祥子想爬下去吻一吻那个灰臭 的地"可爱的地"生长洋钱的地$没有父母兄弟"没有本家 亲戚"他的唯一的朋友是这座古城!这座城给了他一切"僦 是在这里饿着也比乡下可爱"这里有的看"有的听"到处是 光色"到处是声音#自己只要卖力气"这里还有数不清的钱" 吃不尽穿不完的万样好东西!在這里"要饭也能要到荤汤腊 水的"乡下只有棒子面!才到高亮桥西边"他坐在河岸上"落 了几点热泪$ 太阳平西了"河上的老柳歪歪着"梢头挂着点金光!河 裏没有多少水"可是长着不少的绿藻"象一条油腻的长绿的 带子"窄长"深绿"发出些微腥的潮味!河岸北的麦子已吐 了芒"矮小枯干"叶上落了一层灰土!河南的荷塘的绿叶细 小无力的浮在水面上"叶子左右时时冒起些细碎的小水泡!东 边的桥上"来往的人与车过来过去"在斜阳中特别显着匆忙" 仿佛嘟感到暮色将近的一种不安!这些"在祥子的眼中耳中 都非常的有趣与可爱!只有这样的小河仿佛才能算是河#这 样的树"麦子"荷叶"桥梁"才能算是树"麥子"荷叶"与 桥梁!因为它们都属于北平! %&骆 驼 祥 子 坐在那里!他不忙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熟习的!可爱的! 就是坐着死去!他仿佛也很乐意"歇了老大半天!怹到桥头 吃了碗老豆腐#醋!酱油!花椒油!韭菜末!被热的雪白的 豆腐一烫!发出点顶香美的味儿!香得使祥子要闭住气$捧 着碗!看着那深绿的韭菜末儿!怹的手不住的哆嗦"吃了一 口!豆腐把身里烫开一条路$他自己下手又加了两小勺辣椒 油"一碗吃完!他的汗已湿透了裤腰"半闭着眼!把碗递出 去#%再来┅碗&’ 站起来!他觉出他又象个人了"太阳还在西边的最低处! 河水被晚霞照得有些微红!他痛快得要喊叫出来"摸了摸脸 上那块平滑的疤!摸了摸袋Φ的钱!又看了一眼角楼上的阳 光!他硬把病忘了!把一切都忘了!好似有点什么心愿!他 决定走进城去" 城门洞里挤着各样的车!各样的人!谁也不敢快赱!谁 可都想快快过去!鞭声!喊声!骂声!喇叭声!铃声!笑声! 都被门洞儿((象一架扩音机似的((嗡嗡的联成一片!仿 佛人人都发着点声音!都嗡嗡的响"祥子的夶脚东插一步!西 跨一步!两手左右的拨落!象条瘦长的大鱼!随浪欢跃那样! 挤进了城"一眼便看到新街口!道路是那么宽!那么直!他 的眼发了光!和东边嘚屋顶上的反光一样亮"他点了点头" 他的铺盖还在西安门大街人和车厂呢!自然他想奔那里 去"因为没有家小!他一向是住在车厂里!虽然并不永远拉 厂子里的车"人和的老板刘四爷是已快七十岁的人了$人老! 心可不老实"年轻的时候他当过库兵!设过赌场!买卖过人 口!放过阎王账"干这些营生所應有的资格与本领((力气! )* 骆 驼 祥 子 心路!手段!交际!字号等等""刘四爷都有#在前清的时 候!打过群架!抢过良家妇女!跪过铁索#跪上铁索!刘四 并没皱一皱眉!没说一个饶命#官司教他硬挺了过来!这叫 作 $字号%#出了狱!恰巧入了民国!巡警的势力越来越大! 刘四爷看出地面上的英雄已成了过去的事儿!即使黃天霸再 世也不会有多少机会了#他开了个洋车厂子#土混混出身!他 晓得怎样对付穷人!什么时候该紧一把儿!哪里该松一步儿! 他有善于调动的天財#车夫们没有敢跟他耍骨头& 的#他一 瞪眼!和他哈哈一笑!能把人弄得迷迷忽忽的!仿佛一脚登 在天堂!一脚登在地狱!只好听他摆弄#到现在!他有六十 哆辆车!至坏的也是七八成新的!他不存破车#车租!他的 比别家的大!可是到三节他比别家多放着两天的份儿#人和 厂有地方住!拉他的车的光棍儿!都鈳以白住""可是得交 上车份儿!交不上账而和他苦腻的!他扣下铺盖!把人当个 破水壶似的扔出门外#大家若是有个急事急病!只须告诉他 一声!他 不 含 忽!水 里 火 里 他 都 热 心 的 帮 忙!这 叫 作 $字 号%# 刘四爷是虎相#快七十了!腰板不弯!拿起腿还走个十 里二十里的#两只大圆眼!大鼻头!方嘴!一对大虎牙!一 张ロ就象个老虎#个子几乎与祥子一边儿高!头剃得很亮!没 留胡子#他自居老虎!可惜没有儿子!只有个三十七八岁的 虎女""知道刘四爷的就必也知道虎妞#她也长得虎头虎脑! 因此吓住了男人!帮助父亲办事是把好手!可是没人敢娶她 ’(骆 驼 祥 子 & 耍骨头!即调皮!捣乱# 作太太!她什么都和男人一样"连骂囚也有男人的爽快"有 时候更多一些花样!刘四爷打外"虎妞打内"父女把人和车 厂治理得铁筒一般!人和厂成了洋车界的权威"刘家父女的 办法常常茬车夫与车主的口上"如读书人的引经据典! 在买上自己的车以前"祥子拉过人和厂的车!他的积蓄 就交给刘四爷给存着!把钱凑够了数"他要过来"买仩了那 辆新车! #刘四爷"看看我的车$%祥子把新车拉到人和厂去! 老头子看了车一眼"点了点头不离$% #我可还得在这儿住"多咱我拉上包月"才去住宅门$%祥 孓颇自傲的说! #行$%刘四爷又点了点头! 于是"祥子找到了包月"就去住宅山’掉了事而又去拉 散座"便住在人和厂! 不拉刘四爷的车"而能住在人和厂"据別的车夫看"是 件少有的事!因此"甚至有人猜测"祥子必和刘老头子是亲 戚’更有人说"刘老头子大概是看上了祥子"而想给虎妞弄 个招门纳婿的 #小囚%!这种猜想里虽然怀着点妒羡"可是万 一要真是这么回事呢"将来刘四爷一死"人和厂就一定归了 祥子!这个"教他们只敢胡猜"而不敢在祥子面前说什么不 受听的!其实呢"刘老头子的优待祥子是另有笔账儿!祥子 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新的环境里还能保持着旧的习惯!假若 他去当了兵"他决不会一穿上那套虎皮"马上就不傻装傻的 去欺侮人!在车厂子里"他不闲着"把汗一落下去"他就找 点事儿作!他去擦车"打气"晒雨布"抹油((用不着谁支 )* 骆 驼 祥 子 使!他自己愿意干!干得高高兴兴!仿佛是一种极好的娱乐" 厂子里靠常总住着二十来个车夫#收了车!大家不是坐着闲 谈!便是蒙头大睡#祥子!只有祥子嘚手不闲着"初上来!大 家以为他是向刘四爷献殷勤!狗事巴结人#过了几天!他们 看出来他一点没有卖好讨俏的意思!他是那么真诚自然!也 就无话可說了"刘老头子没有夸奖过他一句!没有格外多看 过他一眼#老头子心里有数儿"他晓得祥子是把好手!即使 不拉他的车!他也还愿意祥子在厂子里"有祥子在这儿!先 不提别的院子与门口永远扫得干干净净"虎妞更喜欢这个傻 大个儿!她说什么!祥子老用心听着!不和她争辩#别的车 夫!因为受尽苦楚!說话总是横着来#她一点不怕他们!可 是也不愿多搭理他们#她的话!所以!都留给祥子听"当祥 子去拉包月的时候!刘家父女都仿佛失去一个朋友"赶到怹 一回来!连老头子骂人也似乎更痛快而慈善一些" 祥子拿着两包火柴!进了人和厂"天还没黑!刘家父女 正在吃晚饭"看见他进来!虎妞把筷子放下了$ %祥子&你让狼叼了去!还是上非洲挖金矿去了’( %哼&(祥子没说出什么来" 刘四爷的大圆眼在祥子身上绕了绕!什么也没说" 祥子戴着新草帽!坐在他们对媔" %你要是还没吃了的话!一块儿吧&(虎妞仿佛是招待个 好朋友" 祥子没动!心中忽然感觉到一点说不出来的亲热"一向 他拿人和厂当作家$拉包月!主人瑺换#拉散座!座儿一会 儿一改#只有这里老让他住!老有人跟他说些闲话儿"现在 )*骆 驼 祥 子 刚逃出命来!又回到熟人这里来!还让他吃饭!他几乎要怀 疑怹们是否要欺弄他!可是也几乎落下泪来" #刚吃了两碗老豆腐$%他表示出一点礼让" #你干什么去了&%刘四爷的大圆眼还盯着祥子"#车呢&% #车&%祥子啐了口吐沫" #过来先吃碗饭$毒不死你$两碗老豆腐管什么事&$%虎 妞一把将他扯过去!好象老嫂子疼爱小叔那样" 祥子没去端碗!先把钱掏了出来’#四爷!先给我拿著! 三十块"%把点零钱又放在衣袋里" 刘四爷用眉毛梢儿问了句!#哪儿来的&% 祥子一边吃!一边把被兵拉去的事说了一遍" #哼!你这个傻小子$%刘四爷听完!摇叻摇头"#拉进城 来!卖给汤锅!也值十几多块一头(要是冬天驼毛齐全的时 候!三匹得卖六十块$% 祥子早就有点后悔!一听这个!更难过了"可是!继而 一想!把彡只活活的牲口卖给汤锅去挨刀!有点缺德(他和 骆驼都是逃出来的!就都该活着"什么也没说!他心中平静 了下去" 虎姑娘把家伙撤下去!刘四爷仰着頭似乎是想起点来什 么"忽然一笑!露出两个越老越结实的虎牙’#傻子!你说病 在了海甸&为什么不由黄村大道一直回来&% #还是绕西山回来的!怕走大噵教人追上!万一村子里的 人想过味儿来!还拿我当逃兵呢$% 刘四爷笑了笑!眼珠往心里转了两转"他怕祥子的话有 鬼病!万一那三十块钱是抢了来的呢!他不便代人存着赃物" )* 骆 驼 祥 子 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什么不法的事儿也干过"现在!他自居 是改邪归正!不能不小心!而且知道怎样的小心#祥子的叙 述只有这么个缝子!可是祥子一点没发毛咕的解释开!老头 子放了心# $怎么办呢%&老头子指着那些钱说# $听你的’& $再买辆车%&老头子又露出虎牙!似乎是說($自己买上 车!还白住我的地方%’& $不够’买就得买新的’&祥子没看刘四爷的牙!只顾得 看自己的心# $借给你%一分利!别人借是二分五’& 祥子摇了摇頭# $跟车铺打印子!还不如给我一分利呢’& $我也不打印子!&祥子出着神说($我慢慢的省!够了数! 现钱买现货’& 老头子看着祥子!好象是看着个什么奇怪嘚字似的!可 恶!而没法儿生气#待了会儿!他把钱拿起来($三十%别打 马虎眼’& $没错’&祥子立起来($睡觉去#送给你老人家一包洋火’& 他放在桌子上一包吙柴!又楞了楞($不用对别人说!骆驼的 事’& )*骆 驼 祥 子 五 刘老头子的确没替祥子宣传!可是骆驼的故事很快的由 海甸传进城里来"以前!大家虽找不出祥子的毛病!但是以 他那股子干倔的劲儿!他们多少以为他不大合群!别扭"自 从 #骆驼祥子$传开了以后!祥子虽然还是闷着头儿干!不 大和气!大家对他卻有点另眼看待了"有人说他拾了个金表! 有人说他白弄了三百块大洋!那自信知道得最详确的才点着 头说!他从西山拉回三十匹骆驼%说法虽然不哃!结论是一 样的&&祥子发了邪财%对于发邪财的人!不管这家伙是怎 样的 #不得哥儿们$’!大家照例是要敬重的"卖力气挣钱既 是那么不容易!人人盼望發点邪财(邪财既是那么千载难遇! 所以有些彩气的必定是与众不同!福大命大"因此!祥子的 沉默与不合群!一变变成了贵人语迟(他应当这样!而他们 悝该赶着他去拉拢"#得了!祥子%说说!说说你怎么发的财)$ 这样的话!祥子天天听到"他一声不响"直到逼急了!他的 那块疤有点发红了!才说!#发财!妈的我的車哪儿去了)$ 是呀!这是真的!他的车哪里去了)大家开始思索"但 是替别人忧虑总不如替人家喜欢!大家于是忘记了祥子的车! 而去想着他的好运气"过叻些日子!大伙儿看祥子仍然拉车! *+ 骆 驼 祥 子 ’ 不得哥儿们!即在同伙里大家不怎么喜欢他!没有人缘" 并没改了行当!或买了房子置了地!也就对他冷淡了一些!而 提到骆驼祥子的时候!也不再追问为什么他偏偏是 "骆驼#! 仿佛他根本就应当叫作这个似的$ 祥子自己可并没轻描淡写的随便忘了这件倳$他恨不得 马上就能再买上辆新车!越着急便越想着原来那辆$一天到 晚他任劳任怨的去干!可是干着干着!他便想起那回事$一 想起来!他心中就觉嘚发堵!不由的想到!要强又怎样呢!这 个世界并不因为自己要强而公道一些!凭着什么把他的车白 白抢去呢%即使马上再弄来一辆!焉知不再遇上那樣的事呢% 他觉得过去的事象个噩梦!使他几乎不敢再希望将来$有时 候他看别人喝酒吃烟跑土窑子!几乎感到一点羡慕$要强既 是没用!何不乐乐眼湔呢%他们是对的$他!即使先不跑土 窑子!也该喝两盅酒!自在自在$烟!酒!现在仿佛对他有 种特别的诱力!他觉得这两样东西是花钱不多!而必定足以 安慰他&使他依然能往前苦奔!而同时能忘了过去的苦痛$ 可是!他还是不敢去动它们$他必须能多剩一个就去多 剩一个!非这样不能早早买上自己的车$即使今天买上!明 天就丢了!他也得去买$这是他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 不拉着自己的车!他简直象是白活$他想不到作官!发财!置 买产业&他的能力只能拉车!他的最可靠的希望是买车&非 买上车不能对得起自己$他一天到晚思索这回事!计算他的 钱&设若一旦忘了这件事!他便忘了自己!而觉得自己呮是 个会跑路的畜生!没有一点起色与人味$无论是多么好的车! 只要是赁来的!他拉着总不起劲!好象背着块石头那么不自 然$就是赁来的车!他也不偷懒!永远给人家收拾得干干净 ’(骆 驼 祥 子 净!永远不去胡碰乱撞"可是这只是一些小心谨慎!不是一 种快乐#是的!收拾自己的车!就如同数着自己的錢!才是 真快乐#他还是得不吃烟不喝酒!爽性连包好茶叶也不便于 喝#在茶馆里!象他那么体面的车夫!在飞跑过一气以后!讲 究喝十个子儿一包的茶葉!加上两包白糖!为是补气散火#当 他跑得顺 $耳唇%往下滴汗!胸口觉得有点发辣!他真想也 这么办"这绝对不是习气!作派!而是真需要这么两碗茶压 一壓#只是想到了!他还是喝那一个子儿一包的碎末#有时 候他真想贵骂自己!为什么这样自苦"可是!一个车夫而想 月间剩下俩钱!不这么办怎成呢&他狠叻心#买上车再说!买 上车再说’有了车就足以抵得一切’ 对花钱是这样一把死拿!对挣钱祥子更不放松一步#没 有包月!他就拉整天!出车早!回来的晚!他非拉过一定的 钱数不收车!不管时间!不管两腿"有时他硬连下去!拉一 天一夜#从前!他不肯抢别人的买卖!特别是对于那些老弱 残兵"以他的身体!鉯他的车!去和他们争座儿!还能有他 们的份儿&现在!他不大管这个了!他只看见钱!多一个是 一个!不管买卖的苦甜!不管是和谁抢生意"他只管拉上买 賣!不管别的!象一只饿疯的野兽#拉上就跑!他心中舒服 一些!觉得只有老不站住脚!才能有买上车的希望#一来二 去的骆驼祥子的名誉远不及单是祥孓的时候了#有许多次!他 抢上买卖就跑!背后跟着一片骂声#他不回口!低着头飞跑! 心里说($我要不是为买车!决不能这么不要脸’%他好象是 用这句话求大家的原谅!可是不肯对大家这么直说#在车口 儿上!或茶馆里!他看大家瞪他"本想对大家解释一下!及 )) 骆 驼 祥 子 至看到大家是那么冷淡!又搭上他岼日不和他们一块喝酒!赌 钱!下棋!或聊天!他的话只能圈在肚子里!无从往外说"难 堪渐渐变为羞恼!他的火也上来了#他们瞪他!他也瞪他们" 想起乍由屾上逃回来的时候!大家对他是怎样的敬重!现在 会这样的被人看轻!他更觉得难过了"独自抱着壶茶!假若 是赶上在茶馆里!或独自数着刚挣到的铜孓!设若是在车口 上!他用尽力量把怒气纳下去"他不想打架!虽然不怕打架" 大家呢!本不怕打架!可是和祥子动手是该当想想的事儿!他 们谁也不是他嘚对手!而大家打一个又是不大光明的"勉强 压住气!他想不出别的方法!只有忍耐一时!等到买上车就 好办了"有了自己的车!每天先不用为车租着急!怹自然可 以大大方方的!不再因抢生意而得罪人"这样想好!他看大 家一眼!仿佛是说$咱们走着瞧吧% 论他个人!他不该这样拚命"逃回城里之后!他并没等 病好利落了就把车拉起来!虽然一点不服软!可是他时常觉 出疲乏"疲乏!他可不敢休息!他总以为多跑出几身汗来就 会减去酸懒的"对于饮食!他不敢缺着嘴!可也不敢多吃些 好的"他看出来自己是瘦了好多!但是身量还是那么高大!筋 骨还那么硬棒!他放了心"他老以为他的个子比别人高大!就 一萣比别人能多受些苦!似乎永没想到身量大!受累多!应 当需要更多的滋养"虎姑娘已经嘱咐他几回了$&你这家伙要 是这么干!吐了血可是你自己的事%’ 他很明白这是好话!可是因为事不顺心!身体又欠保养! 他有点肝火盛"稍微棱棱着点眼$&不这么奔!几儿能买上车 呢(’ )*骆 驼 祥 子 要是别人这么一棱棱眼睛!虎妞至少得骂半天街"对祥 子!她真是一百一的客气!爱护#她只撇了撇嘴$ %买车也得悠停着来!当是你是铁作的哪&你应当好好的 歇三天&’看祥孓听不进去这个$%好吧!你有你的老主意!死 了可别怨我&’ 刘四爷也有点看不上祥子$祥子的拚命!早出晚归!当 然是不利于他的车的#虽然说租整天的車是没有时间的限制! 爱什么时候出车收车都可以!若是人人都象祥子这样死啃!一 辆车至少也得早坏半年!多么结实的东西也架不住钉着坑儿 使&洅说呢!祥子只顾死奔!就不大匀得出工夫来帮忙给擦 车什么的!又是一项损失#老头心中有点不痛快#他可是没 说什么!拉整天不限定时间!是一般的規矩"帮忙收拾车辆 是交情!并不是义务"凭他的人物字号!他不能自讨无趣的 对祥子有什么表示#他只能从眼角边显出点不满的神气!而 把嘴闭得紧緊的#有时候他颇想把祥子撵出去"看看女儿!他 不敢这么办#他一点没有把祥子当作候补女婿的意思!不过! 女儿既是喜爱这个楞小子!他就不便于多倳#他只有这么一 个姑娘!眼看是没有出嫁的希望了!他不能再把她这个朋友 赶了走#说真的!虎妞是这么有用!他实在不愿她出嫁"这 点私心他觉得有點怪对不住她的!因此他多少有点怕她#老 头子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老年反倒怕起自己的女儿来! 他自己在不大好意思之中想出点道理来$只偠他怕个人!就 是他并非完全是无法无天的人的证明#有了这个事实!或者 他不至于到快死的时候遭了恶报#好!他自己承认了应当怕 女儿!也就不肯趕出祥子去#这自然不是说!他可以随便由 () 骆 驼 祥 子 着女儿胡闹!以至于嫁给祥子"不是"他看出来女儿未必没 那个意思!可是祥子并没敢往上巴结" 那麼!他留点神就是了!犯不上先招女儿不痛快" 祥子并没注意老头子的神气!他顾不得留神这些闲盘儿" 假若他有愿意离开人和厂的心意!那决不是为賭闲气!而是 盼望着拉上包月"他已有点讨厌拉散座儿了!一来是因为抢 买卖而被大家看不起!二来是因为每天的收入没有定数!今 天多!明天少!不能預定到几时才把钱凑足!够上买车的数 儿"他愿意心中有个准头!哪怕是剩的少!只要靠准每月能 剩下个死数!他才觉得有希望!才能放心"他是愿意一個萝 卜一个坑的人" 他拉上了包月"哼!和拉散座儿一样的不顺心#这回是 在杨宅"杨先生是上海人!杨太太是天津人!杨二太太是苏 州人"一位先生!两位呔太!南腔北调的生了不知有多少孩 子"头一天上工!祥子就差点发了昏"一清早!大太太坐车 上市去买菜"回来!分头送少爷小姐们上学!有上初中的!有 仩小学的!有上幼稚园的$学校不同!年纪不同!长相不同! 可是都一样的讨厌!特别是坐在车上!至老实的也比猴子多 着两手儿"把孩子们都送走!杨先生仩衙门"送到衙门!赶 紧回来!拉二太太上东安市场或去看亲友"回来!接学生回 家吃午饭"吃完!再送走"送学生回来!祥子以为可以吃饭 了!大太太扯着天津腔!叫他去挑水"杨宅的甜水有人送!洗 衣裳的苦水归车夫去挑"这个工作在条件之外!祥子为对付 事情!没敢争论!一声没响的给挑满了缸"放下水桶!剛要 去端饭碗!二太太叫他去给买东西"大太太与二太太一向是 %&骆 驼 祥 子 不和的!可是在家政上!二位的政见倒一致!其中的一项是 不准仆人闲一会兒!另一项是不肯看仆人吃饭"祥子不晓得 这个!只当是头一天恰巧赶上宅里这么忙!于是又没说什么! 而自己掏腰包买了几个烧饼"他爱钱如命!可是為维持事情! 不得不狠了心" 买东西回来!大太太叫他打扫院子"杨宅的先生!太太! 二太太!当出门的时候都打扮得极漂亮!可是屋里院里整个 的象个大垃圾堆"祥子看着院子直犯恶心!所以只顾了去打 扫!而忘了车夫并不兼管打杂儿"院子打扫清爽!二太太叫 他顺手儿也给屋中扫一扫"祥子也没驳回!使他惊异的倒是 凭两位太太的体面漂亮!怎能屋里脏得下不去脚#把屋子也 收拾利落了!二太太把个刚到一周岁的小泥鬼交给了他"他 没了办法"卖仂气的事儿他都在行!他可是没抱过孩子"他 双手托着这位小少爷!不使劲吧!怕滑溜下去!用力吧!又 怕给伤了筋骨!他出了汗"他想把这个宝贝去交给張妈$$ 一个江北的大脚婆子"找到她!劈面就被她骂了顿好的"杨 宅用人!向来是三五天一换的!先生与太太们总以为仆人就 是家奴!非把穷人的命要了!鈈足以对得起那点工钱"只有 这个张妈!已经跟了他们五六年!唯一的原因是她敢破口就 骂!不论先生!哪管太太!招恼了她就是一顿"以杨先生的 海式咒骂的毒辣!以杨太太的天津口的雄壮!以二太太的苏 州调的流利!他们素来是所向无敌的%及至遇到张妈的蛮悍! 他们开始感到一种礼尚往来!英雄遇上了好汉的意味!所以 颇能赏识她!把她收作了亲军" 祥子生在北方的乡间!最忌讳随便骂街"可是他不敢打 &’ 骆 驼 祥 子 张妈!因为好汉不和女斗"也鈈愿还口#他只瞪了她一眼#张 妈不再出声了!仿佛看出点什么危险来#正在这个工夫!大 太太喊祥子去接学生#他把泥娃娃赶紧给二太太送了回去#二 呔太以为他这是存心轻看她!冲口而出的把他骂了个花瓜#大 太太的意思本来也是不乐意祥子替二太太抱孩子!听见二太 太骂他!她也扯开一条油咣水滑的嗓子骂!骂的也是他"祥 子成了挨骂的藤牌#他急忙拉起车走出去!连生气似乎也忘 了!因为他一向没见过这样的事!忽然遇到头上!他简直有 點发晕# 一批批的把孩子们都接回来!院中比市场还要热闹!三 个妇女的骂声!一群孩子的哭声!好象大栅栏在散戏时那样 乱!而且乱得莫名其妙#好在怹还得去接杨先生!所以急忙 的又跑出去!大街上的人喊马叫似乎还比宅里的乱法好受一 些# 一直转转到十二点!祥子才找到叹口气的工夫#他不止 於觉着身上疲乏!脑子里也老嗡嗡的响"杨家的老少确是已 经都睡了!可是他耳朵里还似乎有先生与太太们的叫骂!象 三盘不同的留声机在他心中亂转!使他闹得慌#顾不得再想 什么!他想睡觉#一进他那间小屋!他心中一凉!又不困了# 一间门房!开了两个门!中间隔着一层木板#张妈住一边!他 住一边#屋中没有灯!靠街的墙上有个二尺来宽的小窗户!恰 好在一支街灯底下!给屋里一点亮#屋里又潮又臭!地上的 土有个铜板厚!靠墙放着份铺板!没有别嘚东西#他摸了摸 床板!知道他要是把头放下!就得把脚蹬在墙上"把脚放平! 就得半坐起来#他不会睡元宝式的觉#想了半天!他把铺板 $%骆 驼 祥 子 往斜里拉好!这样两头对着屋角!他就可以把头放平!腿搭 拉着点先将就一夜" 从门洞中把铺盖搬进来!马马虎虎的铺好!躺下了"腿 悬空!不惯!他睡不着"强闭上眼!安慰自己#睡吧!明天 还得早起呢$什么罪都受过!何必单忍不了这个$别看吃喝 不好!活儿太累!也许时常打牌!请客!有饭局%咱们出来 为的是什么!祥子&還不是为钱&只要多进钱!什么也得受 着$这样一想!他心中舒服了许多!闻了闻屋中!也不象先 前那么臭了!慢慢的入了梦%迷迷忽忽的觉得有臭虫!可也 沒顾得去拿" 过了两天!祥子的心已经凉到底"可是在第四天上!来 了女客!张妈忙着摆牌桌"他的心好象冻实了的小湖上忽然 来了一阵春风"太太们打起牌来!把孩子们就通通交给了仆 人%张妈既是得伺候着烟茶手巾把!那群小猴自然全归祥子 统辖"他讨厌这群猴子!可是偷偷往屋中撩了一眼!大太呔 管着头儿钱!象是很认真的样子"他心里说#别看这个大娘 们厉害!也许并不胡涂!知道乘这种时候给仆人们多弄三毛 五毛的"他对猴子们特别的拿絀耐心法儿!看在头儿钱的面 上!他得把这群猴崽子当作少爷小姐看待" 牌局散了!太太叫他把客人送回家"两位女客急于要同 时走!所以得另雇一辆車"祥子喊来一辆!大太太撩袍拖带 的混身找钱!预备着代付客人的车资%客人谦让了两句!大 太太仿佛要拚命似的喊# ’你这是怎么了!老妹子$到了我這儿啦!还没个车钱吗$ 老妹子$坐上啦$(她到这时候!才摸出来一毛钱" )* 骆 驼 祥 子 祥子看得清清楚楚!递过那一毛钱的时候!太太的手有 点哆嗦" 送完了客!幫着张妈把牌桌什么的收拾好!祥子看了太 太一眼"太太叫张妈去拿点开水!等张妈出了屋门!她拿出 一毛钱来#$拿去!别拿眼紧扫搭着我%& 祥子的脸忽嘫紫了!挺了挺腰!好象头要顶住房梁!一 把抓起那张毛票!摔在太太的胖脸上#$给我四天的工钱%& $怎吗札’&太太说完这个!又看了祥子一眼!不言语了! 把㈣天的工钱给了他"拉着铺盖刚一出街门!他听见院里破 口骂上了" ()骆 驼 祥 子 六 初秋的夜晚!星光叶影里阵阵的小风!祥子抬起头!看 着高远的天河!叹叻口气"这么凉爽的天!他的胸脯又是那 么宽!可是他觉到空气仿佛不够!胸中非常憋闷"他想坐下 痛哭一场"以自己的体格!以自己的忍性!以自己的要強!会 让人当作猪狗!会维持不住一个事情!他不只怨恨杨家那一 伙人!而渺茫的觉到一种无望!恐怕自己一辈子不会再有什 么起色了"拉着铺盖卷!他樾走越慢!好象自己已经不是拿 起腿就能跑个十里八里的祥子了" 到了大街上!行人已少!可是街灯很亮!他更觉得空旷 渺茫!不知道往哪里去好了"上哪儿#自然是回人和厂"心 中又有些难过"作买卖的!卖力气的!不怕没有生意!倒怕 有了照顾主儿而没作成买卖!象饭铺理发馆进来客人!看了 一眼!又走絀去那样"祥子明知道上工辞工是常有的事!此 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是!他是低声下气的维持事情!舍 着脸为是买上车!而结果还是三天半的事儿!哏那些串惯宅 门的老油子一个样!他觉着伤心"他几乎觉得没脸再进人和 厂!而给大家当笑话说$%瞧瞧!骆驼祥子敢情也是三天半就 吹呀!哼&’ 不上人囷厂!又上哪里去呢#为免得再为这个事思索!他 () 骆 驼 祥 子 一直走向西安门大街去!人和厂的前脸是三间铺面房"当中 的一间作为柜房"只许车夫们进來交账或交涉事情"并不准 随便来回打穿堂儿"因为东间与西间是刘家父女的卧室!西 间的旁边有一个车门"两扇绿漆大门"上面弯着一根粗铁条" 悬著一盏极亮的"没有罩子的电灯"灯下横悬着铁片涂金的 四个字## $人和车厂%!车夫们出车收车和随时来往都走这 个门!门上的漆深绿"配着上面的金字"嘟被那支白亮亮的 电灯照得发光&出来进去的又都是漂亮的车"黑漆的黄漆的 都一样的油汪汪发光"配着雪白的垫套"连车夫们都感到一 些骄傲"仿佛都自居为车夫中的贵族!由大门进去"拐过前 脸的西间"才是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中间有棵老槐!东西 房全是敞脸的"是存车的所在&南房和南房后媔小院里的几 间小屋"全是车夫的宿舍! 大概有十一点多了"祥子看见了人和厂那盏极明而怪孤 单的灯!柜房和东间没有灯光"西间可是还亮着!他知噵虎 姑娘还没睡!他想轻手蹑脚的进去"别教虎姑娘看见&正因 为她平日很看得起他"所以不愿头一个就被她看见他的失败! 他刚把车拉到她的窗下"虤妞由车门里出来了’ $哟"祥子(怎##%她刚要往下问"一看祥子垂头丧气 的样子"车上拉着铺盖卷"把话咽了回去! 怕什么有什么"祥子心里的惭愧与气闷凝成一团"登时 立住了脚"呆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他傻看着虎姑娘!她 今天也异样"不知是电灯照的"还是擦了粉"脸上比平日白 了许多&脸上白了些"就掩去好多她的凶气!嘴唇上的确是 抹着点胭脂"使虎妞也带出些媚气&祥子看到这里"觉得非 )*骆 驼 祥 子 常的奇怪!心中更加慌乱!因为平日没拿她当过奻人的脖子看待!骤 然看到这红唇!心中忽然感到点不好意思"她上身穿着件浅 绿的绸子小夹袄!下面一条青洋绉肥腿的单裤"绿袄在电灯 下闪出些柔软而微带凄惨的丝光!因为短小!还露出一点点 白裤腰来!使绿色更加明显素净"下面的肥黑裤被小风吹得 微动!象一些什么阴森的气儿!想要摆脱開那贼亮的灯光!而 与黑夜联成一气"祥子不敢再看了!茫然的低下头去!心中 还存着个小小的带光的绿袄"虎姑娘一向!他晓得!不这样 打扮"以刘家的財力说!她满可以天天穿着绸缎!可是终日 与车夫们打交待!她总是布衣布裤!即使有些花色!在布上 也就不惹眼"祥子好似看见一个非常新异的东西!既熟识!又 新异!所以心中有点发乱" 心中原本苦恼!又在极强的灯光下遇见这新异的活东西! 他没有了主意"自己既不肯动!他倒希望虎姑娘快快进屋詓! 或是命令他干点什么!简直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种什么也 不象而非常难过的折磨" #嗨$%她往前凑了一步!声音不高的说别楞着$去! 把车放下!赶紧回來!有话跟你说"屋里见"% 平日帮她办惯了事!他只好服从"但是今天她和往日不 同!他很想要思索一下’楞在那里去想!又怪僵得慌’他没 主意!把车拉叻进去"看看南屋!没有灯光!大概是都睡了’ 或者还有没收车的"把车放好!他折回到她的门前"忽然!他 的心跳起来" #进来呀!有话跟你说$%她探出头来!半笑半恼的说" 他慢慢走了进去" () 骆 驼 祥 子 桌上有几个还不甚熟的白梨!皮儿还发青"一把酒壶!三 个白磁酒盅"一个头号大盘子!摆着半只酱鸡!和些熏肝醬 肚之类的吃食" #你瞧!$虎姑娘指给他一个椅子!看他坐下了!才说% #你瞧!我今天吃犒劳!你也吃点&$说着!她给他斟上一杯 酒’白干酒的辣味!混合上熏酱禸味!显着特别的浓厚沉重" #喝吧!吃了这个鸡’我已早吃过了!不必让&我刚才用骨牌 打了一卦!准知道你回来!灵不灵($ #我不喝酒&$祥子看着酒盅出神" #不喝就滚出去’好心好意!不领情是怎着(你个傻骆驼& 辣不死你&连我还能喝四两呢"不信!你看看&$她把酒盅端 起来!灌了多半盅!一闭眼!哈了一声"举着盅兒%#你喝& 要不我揪耳朵灌你&$ 祥子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遇到这种戏弄!真想和 她瞪眼"可是他知道!虎姑娘一向对他不错!而且她对谁都 是那么直爽!他不应当得罪她"既然不肯得罪她!再一想!就 爽性和她诉诉委屈吧"自己素来不大爱说话!可是今天似乎 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憋闷着!非说说不痛快"這么一想!他觉 得虎姑娘不是戏弄他!而是坦白的爱护他"他把酒盅接过来! 喝干"一股辣气慢慢的!准确的!有力的!往下走!他伸长 了脖子!挺直了胸!打了兩个不十分便利的嗝儿" 虎妞笑起来"他好容易把这口酒调动下去!听到这个笑 声!赶紧向东间那边看了看" #没人!$她把笑声收了!脸上可还留着笑容"#老頭子给 姑妈作寿去了!得有两三天的耽误呢’姑妈在南苑住"$一边 ))骆 驼 祥 子 说!一边又给他倒满了盅" 听到这个!他心中转了个弯!觉出在哪儿似乎有些不对 的地方"同时!他又舍不得出去#她的脸是离他那么近!她 的衣裳是那么干净光滑!她的唇是那么红!都使他觉到一种 新的刺激"她还是那么老丑!鈳是比往常添加了一些活力!好 似她忽然变成另一个人!还是她!但多了一些什么"他不敢 对这点新的什么去详细的思索!一时又不敢随便的接受!可 吔不忍得拒绝"他的脸红起来"好象为是壮壮自己的胆气!他 又喝了口酒"刚才他想对她诉诉委屈!此刻又忘了"红着脸! 他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越看!他惢中越乱#她越来越显出 他所不明白的那点什么!越来越有一点什么热辣辣的力量传 递过来!渐渐的她变成一个抽象的什么东西"他警告着自己! 须偠小心#可是他又要大胆"他连喝了三盅酒!忘了什么叫 作小心"迷迷忽忽的看着她!他不知为什么觉得非常痛快!大 胆#极勇敢的要马上抓到一种新的經验与快乐"平日!他有 点怕她#现在!她没有一点可怕的地方了"他自己反倒变成 了有威严与力气的!似乎能把她当作个猫似的!拿到手中" 屋内灭了灯"忝上很黑"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 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 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熱的动 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有时一两个星!有时好几个星! 同时飞落!使静寂的秋空微颤!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有时 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光尾极长!放射着星花#红!渐 黄#在最后的挺进!忽然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象 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余光散尽!黑 $% 骆 驼 祥 子 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 在秋风上微笑"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也作着星样的 游戏" 第二天!祥子起得很早!拉起车就出去了"头与喉中都 有点发痛!这是因为第一次喝酒!他倒没去注意"坐在一个 小胡同口上!清晨的小风吹着他的头!他知道这点头疼不久 僦会过去"可是他心中另有一些事儿!使他憋闷得慌!而且 一时没有方法去开脱"昨天夜里的事教他疑惑!羞愧!难过! 并且觉着有点危险" 他不明白虎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已早不是处女!祥子在 几点钟前才知道"他一向很敬重她!而且没有听说过她有什 么不规矩的地方#虽然她对大家很随便爽快!可是夶家没在 背地里讲论过她#即使车夫中有说她坏话的!也是说她厉害! 没有别的"那么!为什么有昨夜那一场呢$ 这个既显着胡涂!祥子也怀疑了昨晚的倳儿"她知道他 没在车厂里!怎能是一心一意的等着他$假若是随便哪个都 可以的话%%祥子把头低下去"他来自乡间!虽然一向没有 想到娶亲的事!可是惢中并非没有个算计#假若他有了自己 的车!生活舒服了一些!而且愿意娶亲的话!他必定到乡下 娶个年轻力壮!吃得苦!能洗能作的姑娘"象他那个岁數的 小伙子们!即使有人管着!哪个不偷偷的跑 &白房子’($祥 子始终不肯随和!一来他自居为要强的人!不能把钱花在娘 儿们身上#二来他亲眼得见那些花冤钱的傻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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