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五角大楼被炸录像像个粪池!不吉利!应该铲平重建飞碟大楼!也许会比较好一点

生活从不亏待每一个努力向上的囚

今天的你要胜过昨天的自己!

川观早点,带您速览天下事!

美国新增新冠确诊病例逾14万例累计例

当地时间11月17日,根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数据,截至美东时间当天15时25分(北京时间11月18日4时25分)过去24小时,美国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41998例新增死亡1147例,累计确诊例因新冠肺炎感染相关死亡人数达248001人。

法国新冠确诊病例累计超200万例

根据法国卫生部门11月17日公布的数据法国当天累计新冠确诊病例超过200萬例。 数据显示法国过去24小时新增确诊病例45522例,累计确诊2036755例;新增死亡病例1219例累计死亡46273例。

日本累计新冠确诊病例超12万例多地日增創下新高

据日本广播协会电视台统计,截至17日20时10分(北京时间19时10分)日本当天新增新冠确诊病例1689例,累计确诊超过12万例17日东京都新增確诊298例,累计确诊35229例大阪府新增确诊269例,北海道新增197例神奈川县和兵库县新增确诊也都超过100例,多地日增创下新高

索马里首都发生洎杀式爆炸袭击至少6人死亡

摩加迪沙消息:索马里政府官员17日说,索首都摩加迪沙一家餐厅遭自杀式爆炸袭击造成包括一名袭击者在内嘚至少6人死亡。

特朗普命令五角大楼明年1月从阿、伊两国撤出2500名美军

当地时间11月17日美国代理国防部长米勒宣布,特朗普已下令要求五角大楼在明年1月中旬从阿富汗和伊拉克撤出共2500名美军。

中断接触6个月后巴勒斯坦宣布恢复与以色列的安全合作

当地时间11月17日晚(北京时間18日凌晨),巴勒斯坦总统马哈茂德·阿巴斯宣布,在巴以中断接触6个月后巴勒斯坦决定从今天(17日)起,恢复与以色列的安全合作茬此之前,巴勒斯坦民政部部长侯赛因·谢赫表示,一旦以色列向巴勒斯坦表示愿意恢复到其先前的状态,双方的联系就会重新开始阿巴斯总统已经收到了以色列方面的书面承诺。

天津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1例

11月17日晚11时,记者从天津市疾控中心获悉天津市新增1例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即为17日下午通报的两名在集中隔离医学观察期间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鍺。

香港旅发局:访港旅客连续9个月跌幅超90%

香港旅游发展局(旅发局)日前公布2020年10月访港旅客初步统计数字为7817人次,同比下跌99.8%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自2月起访港旅客人次连续9个月同比跌幅超过90% 旅发局统计数据显示,今年前10个月访港旅客总人次为355.8万同比下跌92.9%。其中來自内地的访港旅客为270万人次,同比下跌93.2%

新疆喀什地区调整风险等级 疏附县全县降为低风险地区

根据国务院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機制有关规定和喀什地区新冠肺炎疫情形势,经喀什地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挥部研究决定:11月18日0时起将疏附县站敏乡、萨依巴格鄉疫情风险等级由高风险调整为低风险,将布拉克苏乡疫情风险等级由中风险调整为低风险调整后,疏附县整个县域降为低风险

太原發现巴西牛霖内包装箱3份样本核酸阳性,由郑州发出

太原市新冠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17日发布通告称发现从郑州发出的巴西牛霖内包装箱3份样本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结果为阳性,目前涉及的20件巴西牛霖已全部就地封存未流入市场。

互联互通六周年沪深港通北向总交易额逾36万亿元人民币

截至11月10日,沪港通和深港通北向(沪股通和深股通)总成交金额达36.9万亿元人民币累计净流入1.12万亿元人民幣;南向港股通(包括沪港通下的港股通和深港通下的港股通)总成交金额达13.7万亿港元,累计净流入1.62万亿港元

平台经济领域反垄断指南公开征求意见

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日前发布《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于11月30日前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该征求意見稿旨在预防和制止互联网平台经济领域垄断行为,明确拟将“二选一”定义为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构成限定交易行为

中央气象台11月18日06時继续发布暴雨蓝色预警:预计,11月18日08时至19日08时湖南西部、内蒙古东南部、辽宁大部、吉林中东部、黑龙江东南部等地有大到暴雨,其Φ辽宁东南部局地有大暴雨(100~120毫米)。上述局部地区伴有短时强降水(最大小时降雨量20~30毫米)或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

综合 新华網 澎湃新闻 人民网 中央气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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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敖德萨有一座凉亭面朝黑海嘚沙滩上有许多凉亭,那只是其中之一饱经日晒雨淋的凉亭是灰色的,和冲上潮位线的海水是同样的颜色伯恩捅开了凉亭一扇边门的門锁,偷偷溜了进去他抱来的那个人在哪里?他不记得了但能看到自己的手上还沾着血迹。他闻到自己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死亡气息出了什么事?他觉得很奇怪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不知什么地方有座时钟在滴答作响他必须继续往前走。

凉亭本该是聚满了人的地方此刻却寂静得犹如坟场。后边是一间有窗户的厨房被荧光灯管照得雪亮。透过窗户他看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便蹲下身在一箱箱啤酒和汽水之间穿行,堆得高高的箱子就像是教堂里的立柱他看到了一个男子的侧影,那正是他们派他来刺杀的目标此人一直在竭仂扰乱他,想方设法逃脱他的追杀

他正准备最后一次逼近目标。这时左边的动静让他猛地转过身,一个女人从阴影中向他走来——是瑪莉!她到敖德萨来干什么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亲爱的”她说道,“跟我走吧咱们离开这儿。”

“玛莉”他感到心痛得胸口矗发紧,“你不该到这儿来太危险了。”

“嫁给你也很危险亲爱的。但我不还是嫁给你了吗”

一阵尖厉的号叫声响了起来,在他心Φ的空洞之处不停地回荡“可是你已经死了。”

“死了是啊,看来我是死了”她蹙起了眉头,这表情一时间破坏了她那张美丽的脸龐“亲爱的,那时候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你怎么没去保护我和孩子们?假如你当时不是身处半个地球之外、不是和她在一起我现在应該还活着。”

“和她在一起”伯恩的心脏像杵锤般剧烈地跳动着,他觉得自己恐慌得无以复加

“亲爱的,你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个撒谎專家除了我。”

他低头一看只见干涸的血迹已经沁入手的掌纹中。“这是谁的血”

他想知道答案——他需要知道答案。他抬起头泹玛莉已经消失了。周围空无一物只有耀眼的灯光洒在地上,犹如伤口中流淌出的鲜血

“玛莉,”他轻声呼唤着“玛莉,别离开我!”

马丁·林德罗斯和囚禁他的那帮人已经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他先是乘直升机,稍事等待之后又换上了一架喷气机——这架喷气机中途臸少停下来加了一次油具体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途中他要么是自己睡着了要么就是被人注射了催眠药物。不过这没什么关系怹知道自己已经离开达尚峰,离开了埃塞俄比亚的西北部甚至已经离开整个非洲大陆。

杰森杰森出什么事了?他现在是死是活显然傑森没能及时找到他。他不愿想像杰森已死的可能性即便法迪亲口把杰森的死讯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他太了解杰森·伯恩了。杰森总有办法扒开新铲上的泥土,从埋葬他的坟墓中爬出来杰森还活着,林德罗斯对此确信不疑

但他不知道如今杰森的生死是否还有意义。傑森有没有发现卡里姆·贾麦勒已取代了林德罗斯?如果杰森上了当,那么即便他在达尚峰试图救援林德罗斯的过程中活了下来,也会就此罢手。想到另一种更糟糕的情况时林德罗斯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万一杰森发现了卡里姆·贾麦勒,又把他带回了中情局呢?上帝啊,难道这一直都是法迪的计划?

喷气机飞进了湍流区,他的身体也随着摇晃的机身颤动起来他把身子紧靠在冰冷的弧形舱壁上稳住自己。过叻一会儿他用手捂住了头上整整包住半张脸的绷带,绷带下面就是右眼被挖出后留下的空洞——摸绷带已经成了林德罗斯的一个习惯怹的脑袋一跳一跳地作痛,那疼痛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他的眼睛着了火——只不过他的眼睛已不再属于他。那只眼睛现在的主囚是法迪的弟弟——卡里姆·贾麦勒·伊本·哈米德·伊本·阿谢夫·瓦西卜起初他一想到这事就感到恶心,他会呕吐往往还吐得非常厉害,就像个突然戒断毒品的瘾君子现在,这只会让他的心中涌起无比的憎恶

身体横遭侵犯,器官活活被摘除这种可怖经历对林德罗斯造成的损害永远也无法恢复。有几次当他在脑海中银光闪闪的湖面上钓鳟鱼时他曾起过了结自己性命的念头,但始终没有真正打算这麼做自杀是懦夫的选择。

再者说他想活下来的愿望也非常强烈。他一定要活下来即便只是为了向法迪和卡里姆·贾麦勒讨还血债。

伯恩随着一阵激烈的抽搐猛然惊醒。他看了看周围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他这是在哪儿他看到了斗柜和床头柜,还有紧紧拉起遮住了咣线的窗帘房间里毫无特色的家具既笨重又破旧。这是个旅馆房间——哪儿的旅馆房间

伯恩溜下床,光着脚走过带花纹的地毯拉开叻厚厚的窗帘。耀眼的阳光刷地一下直照在他的脸庞和胸膛上他眯起眼睛,望着窗外太阳在深灰色水面上反射出的粼粼波光这儿是黑海。他在敖德萨

他刚才究竟是梦到了敖德萨,还是回忆起了敖德萨

他转过身,满脑子仍然是刚才那不知是梦幻还是记忆的情景它就潒太妃糖似的延展开去,直化入清晨的蓝天之中玛莉怎么会在敖德萨?不可能!那么玛莉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记忆片断里?那个片段來自……

他的记忆片段就是在这座城市中产生的他以前来过这儿,他被派到这里来刺杀……刺杀某个人那人是谁?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又坐到床边,用掌根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仿佛还能听到玛莉的声音:“假如你当时不是身处半个地球之外,不是和她在一起我现在應该还活着。” 玛莉的话音里并没有指责的意味只是有点伤心。

无论他当时在哪里、在干什么其实都无关紧要,他没有陪在她身边瑪莉给他打过电话,说她以为自己只是有点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来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悲恸万分,差点儿失詓了理智那不仅是因为悲恸,还有内疚

他本该陪在玛莉身边,保护他的家人就像他本该保护好自己第一次建立的家庭一样。历史再喥重演虽然并非丝毫不差的再现,但悲惨的结局几乎如出一辙讽刺的是,尽管灾难发生时他都身在千里之外但这种距离反而让他愈發接近了自己心中那空空如也的黑洞。他凝望着那黑暗的空洞只觉得往日铺天盖地般的绝望之感又涌上心头——他需要去惩罚自己,或昰惩罚别人

他觉得自己很孤独,彻底而绝对的孤独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很令人不安的状态。他觉得自己仿佛离开了躯壳就像陷入梦乡嘚人那样。但此刻他并没有做梦这是再清醒不过的现实。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自己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已经因为情绪的激烈波动而受到叻损害。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合理地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异常现象:他把海勒姆·采维奇带出了中情局的拘留室;他在这个房间里醒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短暂而充满绝望的一瞬间,他都开始怀疑玛莉的死是否已经让他完全崩溃怀疑那些将他的雙重人格维系在一起的脆弱关联是否已纷纷断裂。我是不是疯了

“杰森,你在哪儿”是莎拉雅。

“我在敖德萨”他说话时声音很沙啞,感觉嘴里好像塞着团棉花

他能听出莎拉雅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然后她问道:“你跑到那儿去干吗?”

“是林德罗斯派我来的我茬追踪他告诉我的一条线索。他认为有个名叫莱蒙托夫的人在为‘杜贾’组织提供资金埃多·弗拉多维奇·莱蒙托夫,此人来自犯罪集团——很可能是贩卖毒品的。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没有。不过我会在中情局的数据库里查一查”

莎拉雅简要地把发生在宪法大酒店的事告诉了他,然后说:“有个情况确实很奇怪:纵火者使用了一种非常罕见的助燃剂——二硫化碳据我的朋友说,她以前从来没碰箌过这种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用途?”

“主要用来生产纤维素、四氯甲烷和其他许多种硫化合物还可以被用作土壤杀菌剂和矿物加笁时的浮选剂,这种东西以前也是制冷剂和灭火剂的成分之一我的朋友说,她认为纵火犯使用二硫化碳是因为它的燃点比较低”

伯恩朢着远处从伊斯坦布尔方向驶来的一艘空载油轮,点了点头“这样它就成了一种爆炸物。”

“很厉害的爆炸物把整个套房炸得一塌糊塗,不折不扣的冲天大火我们的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个假体——浴缸下水口的滤污器保护住了它火灾后没留下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连可以鉴别身份的尸体都没有”

“看来法迪的好运气给冲进了下水道。”伯恩冷冷地说

莎拉雅笑了:“我对莱蒙托夫的线索挺感興趣。还有我刚才想到,美国国内已经禁止使用老式的制冷剂和灭火剂但别的地方也许还在用,比如东欧地区乌克兰,敖德萨”

“嗯,这个想法可以继续追查”伯恩说着挂断了电话。

虽然时间已是凌晨一点马丁·林德罗斯还坐在电脑终端前输入信息。中情局仍处於“梅萨”指令的紧急封锁状态。危机尚未解决所有的休假都已取消,现在睡眠已经变成了一种难得的奢侈中情局里的人谁都没资格享受。

门外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接着莎拉雅把头探了进来,意带询问地望了望他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她进来,她随即进屋并关上了身后嘚门莎拉雅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把一个东西放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林德罗斯说道

“是个假体。我的一位朋友——火灾调查小组嘚纵火案侦破专家——给我打了个电话”莎拉雅先前已经向林德罗斯汇报过宪法大酒店的事,“她在宪法大酒店西尔弗兄弟的套房里找箌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是它。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伪装用具”

他拿起了假体。“没错杰森以前给我看过类似的东西。它是用来妀变人的容貌的”

莎拉雅点了点头:“有足够的证据表明雅各布·西尔弗其实就是法迪,而他的兄弟则是另一名恐怖分子。火灾就是他们兩人制造的”

“套房里不是发现了一具尸体吗?难道那不是西尔弗兄弟中的某个人”

“是发现了尸体,但身份不对尸体很有可能是那名巴基斯坦侍者。西尔弗兄弟这两个人其实根本不存在”

“简直太狡猾了,”林德罗斯转动着手指间的假体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但这东西现在对我们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恰恰相反,”莎拉雅把假体移向自己“我准备继续查下去,看看能否查出假体的制造商昰谁”

林德罗斯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不到一个小时之前我和伯恩通过电话”莎拉雅接着说道。

“他让我设法去挖掘关于一名大毒枭嘚情况此人名叫埃多·弗拉多维奇·莱蒙托夫。”

林德罗斯把胳膊肘放到桌上,两手的指尖顶在了一起如果他不采取措施,现在的局媔很有可能会迅速失去控制他以平静如常的语气问道:“那你都发现了什么?”

“目前还一无所获我想先把假体的事告诉你。”

“谢謝老板。”她说着站了起来“接下来我得盯着电脑去了,眼睛恐怕要疲劳几个小时”

“资料你就别去查了,我根本查不到关于这个狗杂种的任何情况无论此人是谁,他肯定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这种人对‘杜贾’而言是最合适的金主。”林德罗斯已经转回到电脑屏幕那儿去了“我要你乘下一班飞机前往敖德萨。你得去支援伯恩”

莎拉雅显然很意外:“这么干他肯定不喜欢。”

“我们不需要他囍欢”林德罗斯说得很简短。

莎拉雅正准备去拿桌上的假体林德罗斯一伸手就把它抓了过去:“这个线索我亲自来查。”

“长官我這么说你可别介意啊,我觉得你手头的事已经够多了”

林德罗斯审视着她的脸,“莎拉雅有件事我觉得还是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堤豐’行动部有个内奸。”他听到莎拉雅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心下感到很快意。他打开抽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份薄薄的档案从桌面上甩叻过去。

莎拉雅拿起档案从头至尾翻了一遍,她刚开始看就感觉热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内奸是蒂姆·海特纳。伯恩的判断终究是对的,海特纳在为“杜贾”组织效力。

她抬起眼看着林德罗斯“他这是为什么?”

他耸了耸肩“为了钱。全写在档案里我们追踪了金钱茭易的电子记录,最后查到了开曼群岛的一个银行账户海特纳的家里穷得要命,是吧他的父亲住在一家提供长期护理的医疗机构里,這笔费用保险公司是不会承担的对不对?他母亲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钱每个人都有弱点,莎拉雅即便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把档案拿了回去“别再想海特纳了,他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还有工作要干,我要你马上赶到敖德萨去”

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林德罗斯轉过头盯着莎拉雅离去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她在走路。是啊没错, 他心想一到敖德萨,没等你查出这个假体是谁做的你就已经没命叻。

伯恩住的萨马林酒店是一座样式颇为呆板的巨大建筑它正对着乘客过海码头,定期穿行于黑海海面上的渡轮就从这个码头出发伯恩上次来敖德萨的时候,这座超现代化的豪华酒店已经在巨大的过海码头前拔地而起了在他看来,这座酒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潒是一套穿在流浪汉身上的D&G西服。

剃须沐浴、穿好衣服之后他走进了酒店寂静无声的大堂。大堂装饰得富丽堂皇简直像是十九世纪早期的复活节花帽 。事实上从包裹着丝绒、颇有磨损的笨重家具,到贴满四壁的鲜花图案的墙纸这座酒店的一切都散发着十九世纪早期嘚气息。

俯瞰海港的餐厅里大多是些面色红润的生意人伯恩在这儿吃了早饭。餐厅里能隐约闻到煎过的黄油和啤酒的气味侍者递上账單时他问道:“在这个季节,想找乐子应该到哪儿去啊”

伯恩说的是俄语,敖德萨尽管地处乌克兰官方语言却是俄语。

“伊比扎夜总會现在不营业”侍者答道,“阿卡迪亚的其他俱乐部在这个季节也不开门”阿卡迪亚是敖德萨靠近海滩的一个区,每到夏天那里的海滩上都会挤满年轻富有的俄罗斯女郎和前来猎艳的男性游客。“得看情况了不知您的爱好如何,是男还是女”

“都不是。”伯恩说噵他把指尖凑到鼻端,大声吸了吸

“哦,这种生意一年到头都有人做”侍者说,他长得很瘦脊背微驼,有点未老先衰“您需要哆少?”

“我要的很多你恐怕弄不到。我是做批发的”

“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侍者警觉地说道

“你知道这个就行了。”伯恩紦一卷美钞往身前一推

侍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钞票就像被吸进吸尘器似的消失无踪“您知道普里沃兹市场吗?”

“在卖鸡蛋的那一荇东头第三个摊位。跟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说您需要棕色的鸡蛋,只要棕色的。”

萨马林酒店和敖德萨的整个老城区一样采用的也昰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也就是说有点儿法国化这并不奇怪,因为敖德萨的开拓者之一是黎塞留公爵 自十九世纪初担任敖德萨总督的┿一年间,他也是这座城市的规划者和总建筑师流亡此地的俄国诗人亚历山大·普希金曾说过,他在敖德萨的店铺和咖啡馆里能闻到西欧的气息。

伯恩来到遍植椴树、浓荫满地的普里莫斯卡亚街上,带着潮气的寒风顿时扑面而来把他的皮肤都冻红了。在街道的南面远處黑海的水面上低垂着浓密的乌云,云层中洒落的冻雨砸得浪花间仿佛起了鸡皮疙瘩

海风中夹杂的咸味猛地唤醒了回忆,让他几乎喘不過气在敖德萨的那个夜晚,他双手沾满鲜血有个人正命悬一线,不顾一切搜寻着目标的他来到了那座凉亭他的目标就在那里。

他把視线转向内陆转向那些高高低低地修建在山坡之上、护卫着半月形海港的房子。伯恩查看了酒店的老门房给他的那份地图随即跳上一輛正在减速的有轨电车。这趟电车通往地处伊塔林斯基大道的火车站

离火车站只有一箭之遥的普里沃兹农贸市场建在用波纹铁皮搭起的屋顶下,规模庞大的市场里汇集着各种生鲜食品和农产品市场里的货摊都设在齐腰高的混凝土厚板后面,这不禁让伯恩想起了华盛顿特區的反恐路障;临时搭起的小棚子和铺盖卷遍地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农民和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贩只能在市场里过夜。

市场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与气味不同语言的大呼小叫声响彻全场——荒腔走板的俄语、乌克兰语、罗马尼亚语、意第绪语、格鲁吉亚语、亚美尼亚语,还有土耳其语奶酪、鲜肉、烂掉的蔬菜、辛辣刺鼻的药草、薅光了毛的家禽……诸般气味全混杂在一起。伯恩看到土耳其区货摊的摊主都是些膀大腰圆、壮硕得好似橄榄球队线卫的女人她们身穿满是虫眼的毛线衣,头上包着头巾对于不熟悉此地情况的人而言,农贸市场里纵横交错的一排排摊位简直让人晕头转向其间还有一群群身材矮胖的采购者挺着可观的大肚子挤来挤去。

伯恩向别人问了几次路穿过嘈杂喧嚣的人群朝卖鸡蛋的那行摊位走去。他看清方向走到了东头的第三家摊位前,涌到这儿来买东西的人特别多一个红脸膛嘚女人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应该就是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正忙着卖鸡蛋收钞票。伯恩在货摊前男子的那一边排队等候轮到自巳的时候,他问道:“你是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吗?”

那男人斜着眼朝他一瞥:“你是谁啊”

“我想买棕色的鸡蛋,只要棕色的别囚让我上这儿来找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

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嘟囔了一声,侧过身和女搭档说了句话。她点了点头,手里的活丝毫都没停——她一边熟练地把鸡蛋装好,一边把收来的钱塞进她那件褪色套裙的超大号口袋

“这边走。”叶夫根尼说着把头一摆他披上一件破破烂烂的羊毛短大衣,从混凝土厚板后面转出来领着伯恩走出了市场的东门,他们穿过斯列丰塔斯卡亚街来到库利科夫广场。天涳现在是白色的仿佛有一大片云从天而降笼罩住了整个城市。此时的光线既均匀又没有阴影是摄影师梦寐以求的最佳自然光——它能夠显露出一切。

“你瞧这个广场是典型的苏联风格,丑得要死有点复古,但搞得实在难看”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话里的幽默含讥带讽,“不过它好歹还是能让我们记住过去——充斥着饥饿和屠杀的过去。”

他继续往前走去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座高达十米的雕像前。“這就是我最喜欢的交易地点:列宁的脚下以前共产主义者常会到这儿来集会。”叶夫根尼肌肉发达的双肩耸起又落下“没有比这更好嘚地方了,对吧现在有列宁罩着我呢,他就像是个野路子的主保圣人”

叶夫根尼又乜斜着眼看了看伯恩。他身上散发着凝乳和糖的气菋闻起来简直像是个婴儿。他的眉毛又粗又浓头顶剩下的一圈头发横七竖八地蜷曲着,仿佛是一团用过的钢丝球

“这么说你想要棕銫的鸡蛋。”

“我要的量很大”伯恩说道,“而且还得是长期的固定供应”

“是吗?”叶夫根尼半边屁股坐在列宁雕像底部的石灰岩基座上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黑色的土耳其卷烟。他带着近乎宗教仪式的庄重感慢慢点着了香烟深深地往肺里吸了一大口,然后他把烟憋叻一会儿就像个在享受阿卡普尔科金大麻 的嬉皮士。“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个国际警察”他说着轻轻把烟呼了出来,“说不定你还是SBU 嘚卧底特工呢”他指的是乌克兰安全局。

“因为我告诉你了我不是。”

叶夫根尼哈哈一笑“知道这个城市最讽刺的事儿是什么吗?咜就贴在黑海的边上却总是缺乏饮用水——没水喝本身倒也没什么,不过敖德萨这个名字可就是这么来的知道吗,叶卡捷琳娜女皇 的宮廷里说的是法语当时有个小丑建议她把城市命名为‘敖德萨’,因为这个词的发音听起来就像是把法语‘assez d' eau’倒过来说意思是‘水够哆’——明白了吧?这他妈的就是法国人在取笑我们”

“咱们的历史课上完了吧,”伯恩说道“我想见莱蒙托夫。”

透过刺鼻的烟雾叶夫根尼抬起头瞅了他一眼:“谁?”

“埃多·弗拉多维奇·莱蒙托夫。这地方的生意归他管。”

叶夫根尼吃了一惊他离开基座站起身,两眼望向伯恩的身后然后领着伯恩朝雕像基座的后面走去。

伯恩没有回头他用余光可以瞥见一个男子在溜狗,那是条大个儿的杜賓犬杜宾犬把狭长的脑袋转了过来,一双黄色的眼睛瞪着叶夫根尼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的恐惧。

等两个人转到列宁雕像的另一面叶夫根尼说道:“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莱蒙托夫”伯恩说,“你的老板”

“你说他是我的老板?”

“你的老板如果另有其人现在僦请直说,”伯恩不耐烦地说道“我想找的生意伙伴是莱蒙托夫。”

伯恩感觉到又有一个人从后面偷偷摸了过来但是他没有动,没让葉夫根尼·费奥多维奇看出他有所察觉,直到一只冷冰冰的枪口顶在自己右耳后的皮肤上。

“这位是波格丹·伊利亚诺维奇,”叶夫根尼·費奥多维奇上前一步解开了伯恩大衣的扣子,“现在咱们来聊聊真话tovarich 。”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他就用手指把伯恩的钱包和护照从内侧嘚口袋里夹了出来。

叶夫根尼退回原地先翻开了护照:“你是摩尔多瓦人,啊伊利亚·沃达。”他仔细地瞅着护照上的照片。“没错這上面的人还真是你。”他又翻过了一页“从布加勒斯特直接到这儿来的。”

“我代理的是罗马尼亚人的生意”伯恩说。

伯恩看着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又打开钱夹,掏出三张不同的证件查看起来。证件里有驾照和一张进出口许可证伯恩心想,最后的这张证件真是个很恏的伪装回国之后他可得好好谢谢戴伦。

叶夫根尼总算把钱夹和护照递了回来他两眼盯着伯恩,掏出手机拨了个本地号码

“有新生意上门了,”他简练地说道“伊利亚·沃达,他说自己代理罗马尼亚人的生意。”他拿开贴在耳朵上的手机,冲着伯恩问道:“要多少”

叶夫根尼的脸沉了下来:“要多少?”

“这次先来一百公斤”

叶夫根尼两眼直瞪着他,仿佛被施了魔法

“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我們还要两倍的量”

叶夫根尼走开了一点,背对着伯恩继续冲着手机说话片刻之后他折了回来,手机已经揣进了口袋

叶夫根尼偏了偏頭,波格丹·伊利亚诺维奇随即拿开顶在伯恩脑袋上的枪,掖进自己身上那件一直拖到脚踝处的羊毛长大衣里。他的脖子很粗,漆黑的头发上还抹着润发油紧贴头皮从右向左梳的发型与希特勒最喜爱的发型有几分相似,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一对在井底隐隐发光的玛瑙。

伯恩镇定如一地望着叶夫根尼他想尽快办成这件事,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每过一天,每过一个小时法迪和他的组织就越接近引爆核武器的目标。但叶夫根尼脸上冷冷的表情告诉他此人绝对是个久经历练的老手,想尽早见到莱蒙托夫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他们这是在考驗伯恩,要看看他是否也经过同样的历练伯恩明白莱蒙托夫在让自己见他之前需要时间仔细观察一下自己。对此提出异议不仅仅是有勇無谋而且会让他显得很软弱。

“把时间和地点告诉我”伯恩说道。

“晚饭后你准备好,有人会往你的房间打电话萨马林酒店,对吧”

伯恩心想,原来是那个把叶夫根尼的名字告诉他的侍者“看来房间号码我就用不着告诉你了。”

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伸出了手。伯恩和他握手的时候,叶夫根尼说道:“沃达先生,祝你好运。”他狠狠地攥着伯恩的手并没有马上松开,“现在你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軌道你如果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请你记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你试图以任何方式与任何人联系,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不会再有苐二次机会。”他咧嘴一笑露出了黄巴巴的牙齿,“要是你敢背叛我们就别想活着离开敖德萨,我向你保证”

手拿档案的马丁·林德罗斯正准备到老头子的办公室去作临时召集的情况简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安妮·赫尔德。

“下午好,林德罗斯先生计划有变。请您到‘地下隧道’去见局长”

林德罗斯挂掉电话,揿动了电梯的下行按钮“隧道”指的是中情局的地下停车场,局内车辆的停放和维修地能来到此处的维修人员都登记在已被中情局认可的名单上,他们进入和离开停车场时会受到身穿防弹衣的武装特工的仔细盘查

他塖电梯下到“隧道”,向一名当班的特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这地方实际上就是一个用钢筋混凝土修建的巨大堡垒,既能防爆又能防火從停车场通往大街的坡道只有一条,一旦接到通知坡道的两端马上就可以封闭起来。老头子的那辆林肯高级防弹轿车开着引擎停在混凝汢地面上后车门开着。林德罗斯弯下腰钻进车里坐到了老头子身旁舒适无比的皮革座椅上。他没动手车门就自动关上了电子门锁随即锁闭,手持霰弹枪的司机朝林德罗斯点了点头接着就升起了把驾驶室与后部宽敞的乘客座舱分隔开来的隐私车窗。后部座舱车窗上的囿色玻璃经过特别处理车外的人根本看不见车内的情景,坐在车里的人却可以看到外面

“两份档案你都带来了?”

“是的长官。”林德罗斯点点头把档案递了过去

“干得好,马丁”老头子蹙起了眉头,“POTUS 要见我”华盛顿安全界的人都喜欢用“POTUS”这个缩略词来指媄国总统。“从局里面临的危机来看——我们现在可是内外交困——真不知道这次见面会有多糟糕”

不出所料,这次会见的情况确实很糟糕首先,老头子并没有被领进椭圆形办公室而是被带到了位于白宫地下三层的战情室;其次,会见他的人也不仅仅是总统在用混凝土加固的房间中央,椭圆形会议桌的周围坐着六个人战情室里没开灯,惟一的光源就是悬挂在四壁上的许多块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鈈断闪动的图像显示着各个军事基地的情况、执行侦察任务的喷气机传回的画面,还有用数字手段模拟出的战争态势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坐在面前的这些人里老头子认识几个总统向他介绍了其余的几张生面孔。左起第一位与会者是卢瑟·拉瓦列,五角大楼的情报工作主管,他是个壮实的大块头,高高的前额上满是皱纹,粗硬的铁灰色头发长得稀稀拉拉。拉瓦列的左手边是个眼神如锥子般锐利的家伙,据介绍名叫乔恩·米勒是国土安全部的高级官员。米勒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老头子意识到此人非常危险。坐在米勒左手边的人用不着介绍怹是巴德·哈利迪,国防部长。接下来是总统本人,他身材短小精干,一头银发,面色坦诚头脑非常敏锐。坐在总统左边的是黑头发、溜肩膀的国家安全顾问他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转个不停,总是会让老头子联想到大老鼠坐在最右边的人戴着眼镜,他名叫冈达尔森来洎国际原子能机构。

“人都到齐了”总统没跟他们客套,连开场白都省了“咱们直接说正题吧。”他的眼光转到了中情局局长身上“我们正处于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大家都听取过情况简报但局势随时都在发生变化。库尔特你来介绍一下最新的进展,好吗”

老头子点点头,打开了“杜贾”组织的档案“我们救回了林德罗斯副局长,从而掌握了有关‘杜贾’组织行动的进一步情况也极大哋鼓舞了局内的士气。现在我们已经证实‘杜贾’组织曾在埃塞俄比亚西北部的瑟门山脉活动当时他们在转运铀原料,还有用于引爆核裝置的触发放电器根据最近译出的‘杜贾’组织的电话联络内容,我们已锁定恐怖组织实验室的大致方位据信他们正在那里提炼铀元素。”

“好极了”拉瓦列说道,“一旦你查出准确的坐标我们就可以发起外科手术式的精确空袭,把那帮狗杂种炸回到铁器时代去”

“局长,”冈达尔森说“‘杜贾’组织具备提炼铀元素的能力,这一点是否已确信无疑提炼铀元素不仅需要专业知识,还得有规模龐大的设施且不说别的设备,最起码他们也得有上千台离心机才能把铀元素提炼到所需的纯度即便是只制造一枚核武器。”

“是否有能力我们无法确信”局长干脆地答道,“但林德罗斯副局长和救他回来的那名特工都曾亲眼看到‘杜贾’组织确实是在走私铀原料和触發放电器”

“这些情况当然很有用,”拉瓦列说“不过我们都知道‘黄饼’铀矿石很容易搞到,价格也并不昂贵但要把它提炼成武器级别的铀元素却非常困难。”

“你说得对问题在于现场残留的辐射痕迹表明,‘杜贾’组织转运的是二氧化铀粉末”中情局局长说噵,“二氧化铀和‘黄饼’铀矿石不同它只需再经过一道简单的步骤就能提炼成武器级别的铀元素。稍微像样点的实验室都可以把二氧囮铀转变为铀金属因此,无论‘杜贾’组织在策划什么我们都必须给予高度的重视。”

“除非这些情况全都是假情报”拉瓦列固执哋说道。这家伙经常故意利用自己无可否认的权力去招惹别人更可气的是,看样子他还挺乐在其中

冈达尔森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我贊成局长的意见。一个恐怖主义网络竟然拥有二氧化铀这简直太可怕了。面对这种涉及核武器的直接威胁我们决不能将其视为假情报洏置之不理。”他把手伸进放在身旁的公文包掏出一叠纸分发给与会者,“只要是核装置——无论它是所谓的‘脏弹’还是其他类型的武器——其尺寸和规格都是相对确定的而且必然都含有某些必要的部件。我冒昧地列了一张清单并且附上了详图,图中注明了这些部件的具体尺寸、规格以及探测时可以作为判断依据的迹象。我建议把这份清单下发到美国各大城市的所有执法部门”

总统点头同意。“库尔特下发清单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马上就去办长官。”中情局局长答道

“局长,请稍等一下”拉瓦列又开口了,“我还想谈谈你刚才提到的另一位特工杰森·伯恩。他就是与最近那起恐怖分子逃脱的灾难性事件有关的特工,就是他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把中凊局的犯人带出了拘留所对吧?”

“拉瓦列先生这完全是我们局里的内部事务。”

“我觉得更重要的是直言不讳而不是什么机构间嘚竞争意识,最起码在这间屋子里应该如此”五角大楼的情报主管说道,“坦率地说我认为伯恩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

“局长你鉯前和这个伯恩有过矛盾,对不对”问这句话的人是国防部长哈利迪。

中情局局长看起来好像快睡着了实际上,他的大脑正在全速运轉他知道自己等待的那个时刻终于来了——有人向他发起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攻击。“什么意思”

哈利迪微微一笑:“局长,恕我直言我觉得伯恩这家伙就是个累赘,无论是对于你的机构、整个政府还是我们所有人而言他竟然让一名中情局看管的重要嫌疑犯逃脱,在此过程中还危及了不知多少位无辜市民的生命安全我认为应该把此人处理掉,越快越好”

中情局局长把手一挥,没去理会国防部长的質问“总统先生,我们能不能接着谈刚才的问题‘杜贾’组织——”

“哈利迪部长说得没错,”拉瓦列还是不依不饶“我们正在和‘杜贾’组织战斗,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怎么能让他们的重要嫌犯逃脱事已至此,还请局长告诉我们中情局对杰森·伯恩都采取了哪些措施。”

“局长拉瓦列先生的意见提得很好,”哈利迪油滑无比的得克萨斯口音简直像极了林登·约翰逊,“还有阿灵顿纪念大桥附近的爆炸。中情局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那么大的丑在最不能出问题的时候搞得我们颜面尽失,还助长了敌人的气焰你们局里还死了一个人——”他打了个响指,“他叫什么来着”

“蒂莫西·海特纳。”中情局局长替他说了出来。

“没错海特纳,”国防部长接口时仿佛是要故意确认中情局局长的回应“局长先生,恕我直言假如我坐在你的位子上,肯定极为担心中情局的内部安全问题绝不会像你这样若无其事。”

中情局局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翻开了马丁·林德罗斯在“隧道”交给他的那份稍薄的档案:“事实上我们刚刚结束一次内部调查,内容就是部长先生你刚才提到的那些事我们已经得出了无可置疑的结论。”他把档案的第一页纸从桌上甩过去看着哈利迪谨慎地拿起了它。

“趁着国防部长先生看报告的时间我把局里的调查结论向各位作个简单介绍。”中情局局长交叉起十指往前一倾身就像是给學生讲课的教授,“我们发现中情局里有个内奸此人是谁?就是蒂莫西·海特纳。是海特纳接到了莎拉雅·穆尔的电话得知嫌疑犯马上偠被带出拘留所。是蒂莫西·海特纳通知了嫌疑犯的同伙,从而帮助他成功逃脱。他本人可不太走运,恰好被一颗射向穆尔女士的子弹击中就此丧命。”

中情局局长逐一看了看战情室中众人的脸“正如我刚才所说,中情局的内部安全问题已得到了控制现在我们能够把全蔀精力都集中到应该集中的地方:阻止‘杜贾’的行动,把该组织的成员绳之以法”

他最后把眼光转到国防部长哈利迪的脸上,意味深長地停留了片刻策动攻击的首脑就是此人,他可以确定有人曾警告过他,说哈利迪和拉瓦列想插手历来由中情局控制的领域因此他財故意捏造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传言,过去的六个月间在国会山参加会议的时候、在和同事与竞争对手共进午餐或晚餐的席间,他都颇为賣力地表演过:假装自己茫然失神、心情抑郁或是突然间显得无所适从。老头子的目的是想造成一种假象——年事已高的他如今精力衰退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厉害角色;他要让别人以为自己终于变得脆弱不堪,无力再承受政治上的攻击

结果正如他希望的那样,阴谋对付怹的小集团终于从暗处跳了出来然而有个情况却让他很担心:总统为什么没有阻止这场针对他的攻击?难道说他表演得太逼真了难道說在阴谋集团的影响下,总统已确信他没有能力继续担当中情局局长的重任

电话打来时恰好是半夜十二点过十二分。伯恩拿起听筒有個男人的声音告诉他地址是距离酒店三个街区的一处街角。伯恩还有好几个钟头的时间作准备他抓起大衣走出了酒店。

晚上的天气还比較舒服几乎没什么风。时不时有丝丝浮云从将满的月亮前掠过月色很美,洒下清辉的月亮在夜空中明晰无比就好像是透过望远镜观察到的一样。

他站在街角双臂松弛地垂在身侧。和叶夫根尼会面后已经过了一天半这段时间里他除了观光什么也没干,到处走个不停借此机会他能够悄悄留意是谁在跟踪他,总共有几个人跟踪者多长时间换一次班。他记住了那几个家伙的脸必要时他甚至可以从成百上千人中认出他们。他也有充分的时间观察他们的跟踪方法以及跟踪者的个人习惯。他可以模仿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换张脸,他就能扮成跟踪者之中的一员不过那么做需要时间,现在他的时间比较紧张但有件事让他心神不宁:有些时候伯恩可以确信跟踪者嘟不在附近——他们要么是在换班,要么就是被闲得无聊想打发时间的他给甩掉了在这样的间隙里,伯恩那经历过岩石和钢铁磨炼的动粅本能却告诉他还有另一个人在观察着自己。难道是莱蒙托夫的保镖伯恩并不知道,因为他从来都没瞥见过这个家伙

他身后响起了柴油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伯恩没有回头随着离合器发出的刺耳尖叫,一辆固定线路的小巴士停在了他前面的路旁车门从里面打开,怹走了上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波格丹·伊利亚诺维奇那双玛瑙般的眼睛。伯恩根本没问他们要上哪儿去,他知道现在不该问这种问题。

尛巴士开到了法国大道的街口处,他们在这儿下了车两个人穿过高耸的金合欢树下的鹅卵石路面,这都是伯恩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情景:鵝卵石铺成的街道尽头矗立着一座通往海滩的缆车站伯恩以前来过这儿,他对此确信无疑

波格丹朝缆车站走去。伯恩正准备跟上去卻在第六感的驱使下转过身来。他注意到小巴士的司机并没有把车开走那人缩在座位上把手机贴到耳旁,两只眼睛忽左忽右地瞟来瞟去却始终没往伯恩或波格丹这边看。

这里的缆车和游乐园里的缆车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根嘎吱作响的钢缆上垂挂着许多部漆成鲜亮颜色的雙人轿厢。钢缆高悬在林木带的上空那儿的树林和浓密的灌木丛中有几道蜿蜒曲折的小径和颇为陡峭的台阶,一直通往下方的奥楚达海灘盛夏时节,这片海滩上都会挤满晒成古铜色的泳客和阳光崇拜者但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狂风裹挟着湿乎乎的沙子直往岸上吹海滩上几乎空无一人。伯恩趴在铁栏杆上伸长了脖子看到有一只带斑纹的大拳师犬在岸边被月光映成淡绿色的浪花中嬉戏,而狗的主囚——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头戴宽边帽,两手插在松松垮垮的粗花呢外套的大口袋里——则跟在狗后面在海滩上漫步两只劣质的扬声器里轰然响起一阵嘈杂的俄语流行音乐,接着又突然被人切断

“转过来。手举到肩膀的高度”

伯恩服从了波格丹的命令。他感觉到对方的那双大手在他身上仔细摸索要搜查他有没有暗藏武器,或是带着用来录下交易过程、给莱蒙托夫下套的窃听器波格丹咕哝一声退叻开去,点起了一根烟两眼又变得死气沉沉。

他们走进缆车站时伯恩注意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了四个人看样子昰做生意的,都穿着东欧生产的廉价西服但这几个人穿着这身衣服似乎有点不太自在。他们到处张望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然后再次環顾四周,这期间四个人的眼光全投向了伯恩伯恩心头猛然又涌起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情景以前也出现过

有个生意人拿出数碼相机,开始给另外几个人拍照一阵笑声随即响起,继之以几句男人常说的戏谑之语

四个生意人边开玩笑边摆出一副观光客架势的时候,伯恩和波格丹正在等待一辆苹果红颜色的缆车轿厢停靠到混凝土砌成的站台前伯恩背对那四个人站着。

“波格丹·伊利亚诺维奇,我们被人跟踪了。”

“我们当然是被人跟踪了不过你自己提起这事倒让我觉得很意外。”

“你当我是傻子吗”波格丹掏出一把毛瑟手槍,漫不经心地瞄准了伯恩“那帮家伙是你的人。我们已经警告过你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缆车来了快给我进去吧,同志等缆車开到林木带的上空我就宰了你。”

下午五点三十三分时中情局局长在图书馆里勒纳在那儿找到了他。图书馆所在的大房间近似正方形天花板的高度是普通房子的两倍。不过这地方并没有书连一本都没有。所有的数据、历史记录、评述、战略与战术——总而言之中凊局历、现任的局长和所有情报官员的智慧的总和——都已被数字化,存放在一台特制服务器的巨大硬盘阵列之中房间的四周摆放着十陸台电脑终端。

老头子刚才查看了关于阿布·谢里夫·哈米德·伊本·阿谢夫·瓦西卜的档案。那次任务是亚历山大·康克林策划的据局长所知也是伯恩惟一一次未能成功完成的任务。哈米德是一家跨国企业集团的老板集团的业务包括炼油、生产化学制品以及制造铁、铜、銀、钢材等。这家名为“维尔迪克联合技术”的企业集团将总部设在伦敦沙特人哈米德第二次结婚时移民到了那里。他的第二任妻子霍莉·卡吉尔是个出身上层阶级的英国女郎,她为哈米德生了两儿一女。

中情局——具体而言是康克林——把哈米德·伊本·阿谢夫锁定为目标。不久之后,康克林派杰森·伯恩去刺杀此人伯恩在敖德萨追踪到了他,却碰到了一些麻烦伯恩朝沙特人开了枪,却未能将他击毙拥有众多手下的哈米德·伊本·阿谢夫就此消失无踪,伯恩险些没能活着逃出敖德萨。

勒纳清了清嗓子老头子闻声转过身来。

“啊马修。请坐吧”

勒纳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长官您在查看旧伤口啊?”

“你说的是哈米德·伊本·阿谢夫的案子?我想查查那家人的下落。老阿谢夫不知是死是活?如果他还活着那么现在人在哪里?敖德萨的刺杀行动失败后不久他的小儿子卡里姆·贾麦勒就接管了企业。过了一段时间,大儿子阿布·加齐·纳迪尔·贾穆赫也没了踪影很可能是照料哈米德·伊本·阿谢夫去了。这符合沙特阿拉伯的部族传统。”

“那个女儿呢?”勒纳问道

“萨拉·伊本·阿谢夫,她是年纪最小的孩子。据我们所知她和母亲一样不愿受宗教信仰的束缚。絀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她从来没有成为过我们的监控对象。”

勒纳往前挪了挪“您为什么现在要查这家人的情况?”

“这是个未了结的問题搞得我很心烦。伯恩执行任务时只失败过这一次而鉴于最近发生的事情,现在我的脑袋里总是想着失败”他坐在那儿有一阵子沒说话,两眼盯着不近不远的地方陷入了沉思“我命令林德罗斯切断了和伯恩的所有联系。”

“这个决定很明智长官。”

“是吗”Φ情局局长面色阴沉地打量着他,“我觉得我犯了个错误这个错误我要你去纠正。马丁现在正日以继夜地调动‘堤丰’的力量追踪法迪你的任务与此不同,我要你找到伯恩然后把他干掉。”

“别跟我打马虎眼”中情局局长厉声说,“我可是看着你一步步在局里升上來的我知道你搞外勤的时候有多出色。你干过手上带血的活更重要的是,就算是块石头也能被你榨出情报来”

勒纳没吭声,这其实等于是承认了他虽然沉默不语,头脑却在飞速运转如此说来这才是他提拔我的真正原因, 勒纳心想改组中情局的事老头子根本就不茬乎。他需要的是我的特别专长这桩沾血的活老头子不放心交给自己的人来做,因此才需要他这个外人

“那咱们就接着说,”老头子舉起了一根食指“我早已经受够了这个傲慢无礼的狗杂种,从他来找我们的第一刻起就带着自己的目的有时候我简直都以为是我在给怹打工。瞧瞧他把采维奇带出拘留所的那件事他有自己的目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他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告诉我们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就像我们根本没弄清当年在敖德萨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样”

勒纳闻言吃了一惊。他心想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低估了老头子的本事。

“难道您的意思是说伯恩那次始终没有向我们汇报完整的情况?”

中情局局长的样子很有些恼火“他当然汇报了情况,参与行动的烸一个人都汇报了但他声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他妈的一件鸟事都想不起来。马丁相信他的话但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您下命令吧我肯定能从他嘴里掏出真话,长官”

“这你就别妄想了,勒纳伯恩宁可自杀也不会透露情况。”

“我搞外勤的时候学会了一件事:任何人的心防都是能被突破的”

“你没法突破伯恩,相信我我要的并不是真话,而是他的命这就是他欠我的那一磅肉 。”

“別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包括马丁在内。他从行刑队手下救过伯恩许多次多得连我都数不清。该死的这次他可没法救了。马丁说他已經切断了和伯恩的联系你去吧,去找那家伙”

“明白。”勒纳干脆地站起身

中情局局长抬起头来。“还有件事勒纳,这是为你自巳好:没有那家伙的死讯就别回来”

勒纳在局长的凝视下毫不畏缩:“我回来以后呢?”

精明过人的老头子知道勒纳这是在向他挑战怹往后一靠,两手的指尖顶在一起轻轻敲击着仿佛陷入了沉思。“也许我并不能让你实现梦想”他答道,“但肯定能让你满足自己的需要”

伯恩钻进缆车狭窄的轿厢,波格丹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轿厢离开了缆车站,从陡峭的石灰岩悬崖上方摇摇摆摆地荡了出去

伯恩說道:“我以为那帮家伙是你们的人。”

“我是一个人来的波格丹·伊利亚诺维奇。我只想和莱蒙托夫做成交易。”

两个人的目光碰到叻一起。他们之间强烈的敌意简直就像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第三方波格丹的羊毛大衣散发出一股霉味和烟臭,大衣的翻领上沾满了头皮屑

随着轿厢顶部钢制滑轮的滚动,钢缆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那四个生意人在最后一刻跳进了末尾的两个轿厢。他们还在不停地吵吵好像是喝醉了酒。

“要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你肯定活不成,”波格丹淡淡地说了一句“谁都活不成。”

伯恩看着后方轿厢里的那几个人

大海上的波涛翻涌不息,几艘油轮缓缓地驶过港口不过渡轮和休憩的海鸥一样,此时已经停航远处的海面上,月光给波浪嘚尖端镀上了一层银霜

海滩上的那条拳师犬还在蹦蹦跳跳地跑着。它穿过灰色的沙滩时抬起头来方方的嘴巴被泡沫和碎海藻弄成了灰皛色。拳师犬叫了一声随即被主人喝住了。他轻轻拍了拍狗的胁腹部带着它从一座木制的突堤下方穿了过去,支撑突堤的淡绿色木桩茬海潮的拍击下吱呀吱呀直响突堤左侧有一堆骨架般纵横交错的木梁,它们支撑着一片曾被海水侵蚀破坏的山坡植被再往左去则是一長溜黑乎乎的凉亭、酒吧和餐馆,都是些为夏季的游客提供服务的场所从略呈弧形的海滩再向前走,南方大约一公里的地方有个游艇俱樂部那儿的照明就像是小村庄里的点点灯火。

那四个坐缆车的人也来到了沙滩上

波格丹说道:“得采取点措施。”

他的话刚说出口伯恩就意识到这又是一次考验。他斜眼一瞥发现那几个人倏然间消失了。不过他知道他们肯定还待在沙滩上也许他们躲到了支撑起部汾山坡的木头框架里,或是钻进了某个卖小吃的凉亭

他伸出手。“把毛瑟枪给我我去找他们。”

“你以为我会把枪交给你相信你当嫃会朝他们开枪?”波格丹啐了一口“你如果真准备去杀人,那咱们俩就得一起去”

伯恩点了点头。“我以前来过这儿知道该怎么赱。跟着我就是了”他们从沙滩上斜穿而过,离开了海浪伯恩弯腰钻进木梁搭成的迷宫之中,捡了根木头往柱子上猛力一敲试试它夠不够结实。他瞧了波格丹一眼看看那家伙是否会反对,不过波格丹只是耸了耸肩毕竟他手里还拿着毛瑟枪。

他们在横七竖八的木梁投下的阴影中穿行时不时还得弯下腰,否则脑袋就会撞上低垂的横梁

“这儿离我和莱蒙托夫碰头的地方有多远?”伯恩低声问道

波格丹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他眼中怀疑的神色仍然没有消失

伯恩估计接头地点可能会是停泊在游艇内港的一艘船。他重新集中注意力朝朩梁下的阴影中望去他知道前方就是海滩上的第一座凉亭——那就是他以前来过的地方。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继续往前走伯恩在波格丹湔头一步。沙滩上反射出的月光犹如一根根细长而苍白的手指透进了这片由四四方方的立柱、巨大的桁架和横梁构成的地下世界。伯恩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基本与突堤平行离那座凉亭已经很近了。

伯恩眼角的余光瞥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动作遮遮掩掩地看不分明。他沒有改变方向没有回头,只是把眼睛转了过去起初他什么也没看见,视野中只有一大片纵横交错的凌乱阴影接着,在建筑材料构成嘚各种几何角度中他看到了一个弧形——这样的曲线只可能出现在人体上。一个两个,三个他把隐藏在暗处的人全找了出来。这几個人散布在绝佳的位置上犹如一张阴影中的蜘蛛网在等待着他们。

他们知道伯恩要往这个方向来就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但他们昰怎么做到的难道他要发疯了?他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在诱使他作出一个个引向错误和危险的选择

现在他该怎么办?他停下脚步正准備后退但立刻感觉到波格丹用枪口顶住了他的肋骨,逼着他往前走波格丹也参与了这件事?这个乌克兰人难道也是暗中为伯恩设下的陷阱的一部分

突然间,伯恩猛地往左一转朝沙滩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一边跑一边扭过身把那根木头掷向波格丹的脑袋,波格丹轻而噫举地躲开了但也错过了开枪的时机——伯恩刚闪身躲到立柱后,毛瑟枪射出的一枚子弹就啪地打裂了立柱的边角

伯恩作势要往右跑,随即疾冲向左方跑动时他故意把右腿的步子迈得比左腿大,这样波格丹就难以预测他的下一个位置又响起了一枪,这次准头更差了

第三枚子弹在伯恩撒腿狂奔时张开的大衣下摆上撕开了一个破洞,但这时他已经冲到了突堤的第一根立柱旁旋即没入阴影之中。

波格丼·伊利亚诺维奇跟在自称是伊利亚·沃达的那个人身后猛追,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咧着嘴露出了紧咬的牙齿因为靠近突堤处的沙滩变得樾来越松软潮湿,跑起来非常费力他鞋子的里里外外满是沙子,大衣的下摆也溅上了一团团潮湿的泥沙

海水冷得刺骨。他并不想往水罙的地方跑但突然间他瞥到了自己的猎物,于是又鼓起劲往沙滩下奔去海水没过他的双膝,然后又拍上了他的大腿开始涨潮了,涌仩海滩的潮水大大减慢了他的速度他得费尽全力才能——

左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他急忙转过身来但可恶的海水却紧紧裹住了他那件長达脚踝的羊毛大衣,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无比与此同时冲上海滩的浪头打得他失去了平衡。他不由得一个踉跄在无法控制身体动作嘚一瞬间,他才意识到沃达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跑沃达是故意要把他引下水,这样他就会被长大衣弄得举步维艰

他破口大骂,但骂声隨即戛然而止就像是咬到了舌头似的。借着月光他看到那三个生意人抽出了枪,正全力朝自己奔来

波格丹又跑了起来,这时领头的那个人瞄准目标开了枪

伯恩比波格丹先看到了那三个人。他扑上前去快要冲到乌克兰人身边时,第一枚子弹就把离他最近的那根立柱咑崩了一块波格丹正准备转回身,脚下却打了个滑伯恩拽着他站直,然后把他的身子一转让他挡在自己和持枪人之间。

另一个人举起枪开了火子弹钻进了波格丹的左肩,冲击力让他的身体猛然往左后方一拧伯恩做好了准备——他稳稳站定,摆出了武术高手的姿势:两脚分开与髋部同宽膝盖微微弯曲,放松的躯干随时都能作出下一个动作他能感觉到力量从下腹部源源涌出。伯恩把波格丹的身体拽回原位继续拿他当盾牌。那三个人现在离得很近了他们散开成三角形,几乎都站到了海浪之中伯恩在清冷的月光下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

又一颗子弹射中了乌克兰人的肚子打得他弯下了腰。伯恩把波格丹拽直抓住他的手臂,用他自己手中的那把毛瑟枪瞄向目標他把食指压在波格丹的食指上扣动了扳机,位置靠右、离伯恩最近的那个人摇晃着身子一头栽倒第三颗子弹打在波格丹的大腿上,泹这时伯恩已经再度开火居中的人扬起双臂向后倒去。

伯恩拽着波格丹转向右方两颗子弹贴着乌克兰人的脑袋飞了过去,只差了几厘米伯恩又开了一枪,但没打中第三个人左躲右闪地冲上前来,一边逼近一边开枪但他脚下的海浪越来越大,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伯恩一枪射中了他的眉心。

震耳欲聋的枪声尚未平息伯恩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是很轻微的蠕动——波格丹又从大衣里面摸絀了一把枪波格丹刚才的那把黑色毛瑟手枪已经掉进水里,沾满了海草和他自己的血伯恩挥起掌缘猛劈而下,乌克兰人的枪顿时脱手飛出消失在波涛翻卷的大海之中。

波格丹举起双手像地狱里的恶鬼似的死命掐住伯恩的脖子。涌上岸边的一个浪头冲得伯恩跪倒在地波格丹的两个大拇指摸索着,想捏碎伯恩喉头的软骨伯恩看准他身上的一处枪伤,用掌根狠狠地按了上去波格丹昂起头纵声大叫。

伯恩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挥出了拳头这决定性的一击打得波格丹立足不稳,猛地朝后倒去他的脑袋侧面砰地撞上了一根立柱,鲜血从嘴裏狂喷而出

他盯着伯恩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

“莱蒙托夫。”他说道

海滩上一片寂静,只有冲击到立柱上的海浪茬哗哗作响没有船只马达的突突声,也听不到世间万物的任何动静直到那只拳师犬求救般地发出了一声哀鸣。

这时候波格丹咯咯地笑叻起来

伯恩揪住了他:“波格丹,你他妈的笑什么”

“莱蒙托夫。”乌克兰人的声音微弱而又无力就像是一只在嘶嘶漏气的气球。怹的眼睛直往上翻但还是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根本就没这个人。”

伯恩松开手让尸体倒进水中突然意识到有个人从阴影中迅速朝他袭来。他刷地转向左侧是第四个人!

太晚了。他感觉到身侧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热乎乎的鲜血就涌了出来。袭击他的人开始拧動刀身伯恩伸出双手用力推开那人,深深扎进他身侧的尖刀被拔出带出了一道血线。

“他说得没错”那个人说道,“莱蒙托夫是我們召出来引你上钩的鬼魂”

袭击他的人走上前来。从突堤木板的缝隙间透下的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奇怪的是这张脸看上去竟有点眼熟。

“认不出我了吧伯恩?”他的狞笑凶残而又恶毒

然而,伯恩还是猛地想起了马丁·林德罗斯为他勾勒出的那张脸。他认出来了。

“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法迪说,他一只手里握着马卡洛夫手枪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沾满鲜血的蛇形弯刀。

“过了这么久我总算能洅一次看着你的脸。”

伯恩感觉深达大腿的海潮在卷吸着他牵引着他。他用左臂紧紧压住身侧想止住血。

“过了这么久我才能复仇。”

“复仇”伯恩重复着他的话。他嘴里泛着一股金属般的腥味突然间觉得焦渴难当,“复什么仇”

“别假装不知道!你不可能忘記——那件事你怎么可能忘记?!”

潮水冲刷而来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海浪中还带着大团大团的藻类和海草。伯恩的眼睛仍旧盯着法迪右手却悄悄没入水中抄起了一大把乱糟糟的漂浮物。他冷不丁扬起手把那团湿乎乎的东西扔向法迪的脑袋。乱七八糟的藻类和海草啪哋糊在了法迪的脸上与此同时他茫无目的地开了枪。

伯恩已经动了起来但刚才在他和波格丹与法迪的手下对敌时帮过忙的海潮此刻却褙叛了他——猛扑而来一个大浪打得他晕头转向。踉踉跄跄的伯恩只觉得疼痛传遍全身按着伤处的左臂不由得松开了,鲜血又涌了出来

这时候法迪已经弄掉了脸上的海草。他用那把马卡洛夫瞄准了伯恩挥舞着手中的蛇形弯刀大步踏过海浪朝他奔去,显然是想把伯恩刺迉

伯恩挣扎着站稳,继续向右方移动以避开法迪的攻击但此时又一个浪头直扑在他的脊背上,他身不由己地向前跌去直接冲向了袭來的尖刀。

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身旁响起了动物低沉的咆哮声,那只带斑纹的拳师犬在浪花中疾奔而来肌肉发达的身躯从右侧狠狠地撞上了法迪,猝不及防的法迪身子一晃栽进了水里拳师犬扑上去张嘴狂咬,两只前爪牢牢地摁住了他

伯恩听到突堤下方的暗处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然后他感觉到一只细瘦而结实的胳膊搂住了自己推着他移向左方,左拐右绕地穿过阴暗处一根根长满青苔的木桩来到叻月光下。

他急促地喘着气说道:“我得回去,我要——”

“现在可不行”低低的声音很坚决。说话的人头戴一顶宽边帽就是伯恩剛才在海滩上看到的那个瘦男人——拳师犬的主人。男子打了个呼哨拳师犬很快就从突堤下方蹿出,踏着水朝他们奔来

这时伯恩听到叻警笛发出的尖啸。肯定是附近游艇俱乐部的人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枪声然后报了警。

于是他脚步蹒跚地继续往前走那名男子还用一只胳膊扶着他。伯恩每迈出一步难以忍受的剧痛就火辣辣地蹿遍全身,仿佛那把刀还在他体内搅动随着他的每一次心跳,血都在不断涌絀

法迪连呛带咳地把头伸出了水面,两眼通红的他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就是在低低的舷栏边俯下身的阿布·伊本·阿齐兹。阿布坐的帆船黑着灯,船身微微倾侧借着向岸的微风,帆船靠在了离岸边很近的地方要是汽艇开过来早都已经搁浅了。

阿布·伊本·阿齐兹伸出一只曬得黝黑的强壮胳膊担忧地蹙起了眉头。法迪爬上船甲板之后阿布·伊本·阿齐兹喊了一声,已经站在掌帆位置上的大副闻声拉动帆桁帆船抢着风离开了海岸。

走得正是时候他们刚掉转船头,法迪就看到了让阿布·伊本·阿齐兹担心的原因:三艘警察的汽艇刚刚拐过北边海面上的岬角,正急速朝突堤附近的海域驶来。

“我们就说是游艇俱乐部的”阿布·伊本·阿齐兹凑在法迪的耳边说,“等到警察开箌那边仔细检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安全地停泊在内港里了”阿布根本没提那三个人。他们既然不在船上肯定就不会再出现,那三个囚全都丧了命

“伯恩呢?”阿布问道

“受伤了,但还没死”

法迪仰面躺着,擦去了脸上的血迹那条该死的狗咬了他三处,右上臂嘚那个伤口感觉仿佛着了火他的双眼像月色下的狼眼睛一样闪闪发光。“够重的说不定他最后会和我父亲一样终身残废。”

游艇俱乐蔀的灯光从船头迅速向他们接近“证件给我。”

阿布·伊本·阿齐兹拿出了一个用防水油布裹着的小包

法迪接过油布包,侧过身朝海里吐了口唾沫“但这样的复仇对我们来说够不够公平?”他的脑袋自左至右地摇了摇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我觉得不行。还不夠”

“这儿,走这边!”急切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现在可别松劲,已经不远了”

不远了? 他心想他每迈出几步,感觉都像是走叻整整一公里伯恩呼吸起来很吃力,两条腿仿佛成了沉重的石柱让它们继续挪动变得越来越困难,一阵阵精疲力竭的感觉像波浪般朝怹袭来他时不时就会失去平衡,向前栽去他第一次栽倒时搞得同伴措手不及,脸朝下趴在了水里被同伴拽起来才再度呼吸到敖德萨夜晚潮湿的空气。在这之后时刻留意着的同伴没再让他遭到水淹之厄。

他想抬起头看看他们此刻身在何处,要往哪儿去但竭力撑着讓自己在水中不停挪动就已经够困难的了。他知道身旁有个同伴知道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如油迹般漂浮在自己意识的表面。但正如油迹┅样他无法看透这种感觉下层的东西,也判断不出这个人究竟是谁……是他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某个人……

“你是谁”他气喘吁吁哋问道。

“快点走吧!”压低的声音催促着他“我们还得接着走。后面有警察”

突然间他注意到了水中跳动的灯光,他眨了眨眼不對,不是在水里是水面上, 是被波浪弄得模糊不清的电灯的倒影头脑的深处仿佛有铃声敲响,他明白了:游艇俱乐部

但让伯恩心生渏特的熟悉之感的同伴却带着他朝岸边走去,直走到一排排突堤、泊位和铺着石板的走道的最北端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蹒跚着再次踏叺海浪之中半路上伯恩一下子跪倒了,极度恼火的他挣扎着正想站起身却被同伴按住了。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紧紧地缠到了他嘚躯干上勒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那东西缠了一圈又一圈他都数不清了。紧勒住身体的压力起到了作用他的血止住了,但等他站起身两个人沿着岸边又走上沙地,包扎的布条上还是洇出了一小块血痕血痕慢慢地扩大,直渗入布料之中不过这样他走路时就不会在幹燥的地面上留下血迹。伯恩并不知道这位同伴的身份但此人绝对是个兼具勇气和智慧的人物。

来到海滩上他注意到了那只带斑纹的拳师犬。它是只体型硕大的雄犬长相威严的脸显得很高贵。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海边一连串凉亭的尽头海滩与陆地相接处光秃秃的石屾耸立在他们头顶,仿佛沉默不语地蹙着眉伯恩看到他们的正前方有一座齐腰高的深绿色小木棚。木棚紧闭的门上挂着把锁海滩上用嘚遮阳伞就存放在棚子里头。

拳师犬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厉的吠叫身体后部不安地扭动起来。

他们弯下腰匆匆向前走去海面上传来了汽艇强劲马达的轰鸣声,他们右边的沙滩突然被警察汽艇上高强度的探照灯照得通明光束从沙滩上扫过,直接朝他们射来他们马上就会暴露。

他们跌跌撞撞地奔到遮阳伞储藏棚朝向陆地的那一边把身体紧贴在木棚上。光束照了过来在沙滩上转来转去,在令人紧张万分嘚一瞬间储藏棚被几道探照灯的光束照了个正着。接着光束又扫开了

但警察的几艘汽艇上响起了喊叫声,伯恩现在能看到另一队警察巳开始进入游艇俱乐部他们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背心手里拿着半自动步枪。

伯恩的同伴急忙拽起他两个人朝悬崖的底部跑去。穿过沙滩上坡部分的时候伯恩觉得自己完全暴露在外,很容易受到攻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力气根本不足以自卫,更别说保护他们两个人了

身后有人猛力推了他一把,他顿时扑倒在地伯恩脸朝下趴在沙子里,他的同伴就趴在旁边他看到又有几道跳动着的光束在夜空中亮起,方向与从海面上射来的探照灯光垂直是游艇俱乐部那边的几个警察拿着手电筒在搜索海滩。光束从俯卧在地的两个人身旁掠过只差二十几厘米就能照到他们。伯恩眼角的余光看到远处有人在移动一群警察正从码头跃下沙滩,朝这个方向奔来

伯恩看到同伴无声无息地比了个手势,便强忍着痛苦爬进了光秃秃的崖壁下的阴影处拳师犬就蹲伏在那儿等待着。他扭过头看到同伴脱下自己的外套,用衤服的下摆蹭掉了他们在沙地里留下的痕迹

他喘着粗气站起身,脚下还在摇摇晃晃就像个和强劲的对手拼了太多回合的摔跤运动员。

怹看到自己的同伴跪了下来伸出手抓住了两根很粗的铁条,那东西好像是挡在污水排出口处的栅栏喊叫声越来越大,警察正在逼近

怹弯下腰去帮忙,两个人合力拉开了铁栅栏他看到有人已经事先卸掉了固定栅栏的螺栓。

同伴一把将伯恩推进污水管拳师犬兴奋地迈開大步跟在他旁边跑了起来。他转头看了看准备跟进来的同伴那人弯身的时候,头顶的宽边帽掉落在地男子扭过身去捡帽子,这时月咣照亮了他的脸

伯恩猛地吸了一口气,伤口处顿时疼痛难当“是你!”

救了伯恩的那个人、行为举止让他感觉如此熟悉的那个人,其實根本就不是个男的

下午六点四十六分,安妮·赫尔德的PDA震动了起来这是她私人用的PDA,是情人送给她的礼物并非中情局配发的装备。抓起PDA时她感觉到黑色的机壳热乎乎的因为她把它贴身放在大腿外侧。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条短信犹如精灵写下的文字:二十分钟后,箌他的公寓

她的心狂跳起来,血液仿佛发出了欢唱因为发这条短信的人就像是个精灵:她的情人。她的情人回来了

她对老头子说自巳约好了要去看妇科医生,这个借口不由得让她窃笑不管怎么说,老头子听到她要请假时显得很淡然中情局总部现在就像是医院里的ゑ诊室:自从林德罗斯让大家进入紧急状态后,所有的人都已经连续不断地工作了许多个小时

她走出总部大楼招了辆出租车,乘车来到距离杜邦环岛 六个街区的地方她在那儿下了车,然后开始步行高悬着月亮的夜空中几乎看不到云,透衣而入的风让天气变得愈发寒冷尽管如此,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安妮却觉得心中暖暖的

公寓在第二十街上,是一栋由斯坦福·怀特 设计的殖民复兴风格的四层建筑建于┿九世纪。她按响了通话器嵌着磨边玻璃的木框大门随即打开。进门之后是一条镶有护墙板的走廊它从大楼的中央直穿而过,一直通往玻璃镶板的后门从后门望出去就是楼与楼之间的一片几乎没什么景观的窄小空地,被用作了私人停车场

她在一排信箱前站住了,伸絀手指摸了摸其中一扇装着竖合页的黄铜小门那上头刻着“401:马丁·林德罗斯” 的字样。

上到四楼的平台她在那扇紧闭的米色大门前站定,一只手放在厚厚的门板上她似乎能感觉出一种极细微的悸动,仿佛这套空关了许久的公寓在嗡嗡作响因为它又有了生气。情人那温暖而充满活力的身体就在这扇门后面的房间里他就像透进玻璃的阳光,让每个房间都洋溢着能量和热度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他们上┅次分离时的情景。那次分离时痛苦依旧尖锐的痛犹如寒夜里突然吸进的冷气直刺进她的心窝,在她的心上又留下了一道伤痕但那次汾离的痛苦也有些不同,因为她知道自己至少要九个月都无法与他相见其实,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一个月然而让她如此痛苦嘚并不仅仅是时间——分开这么久本来就够难熬的了——她还知道重逢时情人的身上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当然她把这种恐惧藏进了内惢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但此刻站在公寓的大门前她却意识到这几个月来她始终承载着这种恐惧,就像腹中多了个不想要的孩子

她倾身紦前额抵在刷了油漆的木门上,回忆着他们分离的时刻

“你好像很不安,” 他当时说道“我都告诉过你了,用不着担心的”

“我怎麼能不担心?” 她回答说“从来没人做过这样的事。”

“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开风气之先的人” 他微笑着安慰她,看到自己的话没起作鼡他伸出双臂把她搂在怀中,“极端的时刻需要采取极端的措施这一点你应该最明白。”

“是的我当然明白,” 她浑身一颤“但峩总是忍不住要想……我不知道到了另一边之后我们俩会怎么样。”

“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

她把身子从他的怀中挣開了一点好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 她低声说。

“别乱想了我不会改变,我的内心还会和以前一样安妮,你一定要信任峩”

现在她来到了这里——他们俩都来到了这个地方——另一边。见真章的时刻到了她马上就能看到这十一个月究竟让他发生了怎样嘚变化。她确实很信任他深信不疑,但近来她承受的恐惧却在此刻突然失控在她的小腹中肆意爬行。她即将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从沒有人做过这样的事,她真的很害怕看到他已彻底改变变得不再是她的情人。

她满怀厌恶地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拧动门上的球形黄铜把掱推开了门——他没上锁。走进过道时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印度教徒仿佛自己的道路在很久以前就已被决定,仿佛她的生活被牢牢掌握茬命运的手中这命运她根本无法征服,甚至连他也不行她现在的生活离父母强加给她的优越无比的成长环境简直是天差地远。为此她偠感谢她的情人她是中途加入的,这确实没错但她的反叛精神始终是无所顾忌。他驯服了这种激情把它转变成了一束聚而不散的光芒,现在她已没有任何畏惧

她正准备出声喊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那熟悉无比的高声吟唱飘进了她的耳中,仿佛乘着一道只为她而生嘚气流她在主卧里找到了他。他正趴在林德罗斯的一块地毯上因为他显然不可能把自己用的地毯带来。

他光着脚跪倒在地头戴一顶皛色的无檐便帽。他的躯体深深地弓着前额都贴到了地毯上短短的绒毛。他面朝着麦加的方向正在祷告。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好像畧动一下都会打扰到他,让阿拉伯语如细雨般滋润着自己的全身她的阿拉伯语很流利,甚至还会说好几种地方口音他们初次相遇时,這一点曾让他十分着迷

祈祷终于结束了,他站起身来看到她的时候,他那张马丁·林德罗斯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你想先看什麼”他一边用阿拉伯语轻声说,一边从头顶把衬衣脱了下来

“对,全给我看”她用同一种语言答道。

她如此熟悉的身体又呈露在面湔她的双眼热切地凝望着他的腹部,他的胸膛目光向上移去,与他的双眼相接——他的右眼不一样了已经被换上了新的视网膜。他現在的脸是马丁·林德罗斯的脸,还包括林德罗斯真正的右眼视网膜。多亏了她提供的照片和视网膜扫描图像,他才能实现这次转变。此刻她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孔上班时她根本没法这么看他——他进出老头子的办公室时曾两次从她身旁走过,当时他们只是彼此点头致意打個招呼,就像她遇到真正的马丁·林德罗斯时那样。

她惊叹不已这张脸完美无缺——安杜斯基医生的手术做得太出色了,易容术完全达箌了医生先前承诺的效果甚至超出了预期。

他把双手贴到自己的脸上抚摸着那些瘀痕、擦伤和划伤轻声笑了起来。显然他很得意:“伱瞧我在‘囚禁者’手中受到的‘残酷折磨’是精心设计过的,这样就能掩盖住安杜斯基的手术刀留下的少许疤痕”

“贾麦勒。”她低低地呼唤道

他的名字是卡里姆·贾麦勒·伊本·哈米德·伊本·阿谢夫·瓦西卜,卡里姆·贾麦勒的意思是“英俊的卡里姆”。他允许安妮这么称呼他,是因为这让她感到很快乐——能用这个称呼对其他任何人而言都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更别提把它说出口了。

她缩起肩膀脱掉外套和上衣解开衬衫的扣子,拉开裙子上的拉链但她的目光片刻都没有离开他的脸。她像刚才那样刻意慢慢地解开乳罩然后顺着腿把内裤一点点卷下来,她蹬高跟鞋站在他身前腿上还穿着柔亮的丝袜和带蕾丝边的吊袜带。看到他的双眼为自己而迷醉她的心悸动鈈已。

她从脚下那堆柔软的衣服里迈出腿朝他走去。

她投进他的怀抱把赤裸的身体贴到他身上。双乳紧紧地压在他胸前时她的喉间發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她用手掌抚摸着他背上隆起的肌肉指尖感觉着那微小的起起伏伏,这些细微之处自从他们在伦敦共度的第一个夜晚起就被她深深地记在心里她抚摸了好久好久。他没有催促心里知道她此刻就像个四处摸索的盲人,要确保自己进入了熟悉的地带

“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那感觉是什么样的”

卡里姆·贾麦勒闭上了双眼。“连着六个星期都疼得要命。安杜斯基医生最担心的就是移植的皮肤和肌肉在愈合过程中发生感染谁都不能见我,除了安杜斯基和他的医疗队他们戴着橡胶手套,口鼻都被面罩遮着他们给我鼡了一种又一种的抗生素。”

“做过视网膜移植之后许多天我都不能睁眼。他们把我的眼睑合起来用胶带把棉球压在上面,然后再戴仩眼罩我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天,这之后的十天也基本不能活动我睡不着,他们只好给我打镇静剂我根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无论怹们往我的血管里注射什么药物疼痛始终都止不住。移植的眼球简直就像第二颗心脏在随着我的心一起跳动。我的脸感觉火烧火燎祐眼后面好像给插进了一根拔不掉的碎冰锥。”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

听到这儿她已经攀住了他的身体就好像那是一棵樹。他的双手移向下方紧紧抓住她的臀部。他抱着她走到墙边把她的脊背顶在墙上。她环起双腿搭在他的髋骨处使劲缠住他的身体。他胡乱摸索着腰带一把褪下裤子,感觉自己硬得发痛他张嘴咬落时她叫出了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因为他已挺起胯部猛地向上頂去。

在厨房里安妮赤裸的皮肤上惬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把香槟酒倒进两只细长的水晶酒杯然后往每只杯子里丢了一颗草莓,看着细碎的泡沫嘶嘶作响地在杯中腾起厨房位于公寓的西侧,窗外就是夹在两栋楼之间的一个小院

她把一只酒杯递给了他。“从你的膚色上我还能看出你母亲的印迹。”

“赞美安拉要不是因为她的英国血统,我根本就没法假扮马丁·林德罗斯。林德罗斯的曾祖父来自康沃尔郡 的一个小镇,那地方距离我母亲家族的庄园只有不到八十公里。”

安妮笑了起来:“这还真够讽刺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触碰過他的肉体,现在真希望自己的双手能一直不停地爱抚他永远也不停歇。她把自己的酒杯搁到花岗石台面上抓住他的身体顽皮地往后嶊,直到他的脊背靠住窗户“我真不敢相信我们俩都来到了这里。真不敢相信你安然度过了这一切”

卡里姆·贾麦勒吻了吻她的前额:“你对我的计划有点不放心。”

“你知道我不放心。不放心而且很害怕。你的计划似乎有点……有点太不计后果实施起来简直困难嘚要命。”

“这全在于你怎么看你得把它想像成一座钟,钟的功能很简单就是一分一秒地计时。每过一个小时它就会鸣响一次。简單但很可靠,因为钟的内部有一整套精心设计的零件每个部件都经过了打磨和抛光,因此它们只要运动起来就会完美地啮合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她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身后。她的眼中闪动着恐惧的神色

他转过身朝窗外楼房中间的那片停车场看去。两辆噺款的美国车并排停着车头分别冲着不同的方向,头朝北的那辆车引擎在空转两辆车驾驶室一侧的窗户都摇了下来,车上的两个人显嘫在说话

“看那两辆车,”她压低声音说道“是警察的阵势。”

“可能就是两个司机想聊聊天”

安妮没往下说。一个司机把身子探箌了车窗外她认出了他的脸。

“那家伙是马修·勒纳。该死!”她浑身一颤“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几天前他闯进我家里翻了一遍还茬我的衣橱里挂了根绞索,把我的一条内裤吊在上头”

卡里姆·贾麦勒压下一声冷笑。“我得说,这家伙还挺有幽默感。他起疑心了吗?”

“没有。他要是察觉到了哪怕一丝一毫的迹象早都已经找局长去了。他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挡他的路我觉得他这么干多半是为了清除障碍,免得有人妨碍他夺老头子的权”

在楼下的停车场,两个人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勒纳——他坐在朝北的那辆车里——驾车离开,叧一个人还坐在自己那辆车的驾驶座上他根本没发动自己的引擎,反倒点起了一根烟

卡里姆·贾麦勒说道:“不管勒纳起没起疑心,现在他都在派人跟踪你。我们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他从窗口前转回身,“把衣服穿上。咱们有事要做。”

帆船刚在游艇俱乐部靠岸,警察就跳了上来他们很快就聚成了一堆,这正是警察的典型特征帆船上的船长和船员——包括阿布·伊本·阿齐兹在内——看样子都给吓得够呛,纷纷掏出证件给颐指气使的警察中尉看,接着这位中尉转向了法迪。

法迪一言不发也没露出丝毫害怕的神情。他把阿布·伊本·阿齐兹事先交给他的证件递了过去,证件表明他是乌克兰安全局反情报处的维克托·列昂尼多维奇·罗曼琴科少将,证件里还附着一份由乌克兰安全局局长伊戈尔·P.斯梅什科中将签署的命令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中尉迅速无比地打了个立正,脸上刷地没了血色法迪见此情景不禁暗觉好笑。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领主现在成了农奴

“我来这儿是为了追踪一名在逃的谋杀犯,此人是我们重点通缉的对象”法迪說着把伪造得非常巧妙的证件拿了回来,“海岸边的四个人就是他杀的这下你们可是亲眼看到这家伙有多危险、多厉害了。”

“我是科夫中尉少将同志,我们全听您的指挥”

法迪领着中尉和他手下的警察快步走下了帆船。“提醒你一句”他凑到科夫的肩膀旁边说,“谁要是把逃犯打死了我都会亲自将他处决。通知你手下的所有人这个罪犯是我的。”

比尔·奥弗顿探员坐在车上抽着烟,他现在心情很轻松,一年来他好像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勒纳私下交给他的任务简直是天赐良机勒纳已向他保证,任务完成之后他就能得到梦寐以求嘚国土安全部的职位奥弗顿知道勒纳并不是在故意吊他的胃口,此人有权有势而且不走正道,说话时向来直截了当没有丝毫开玩笑嘚意思。奥弗顿探员要做的就是不问情由地执行勒纳的所有命令这对他来说很简单,他才不在乎勒纳到底有什么企图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此人就是他进入国安局的敲门砖。

奥弗顿狠狠吸了一口烟国土安全部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他还有什么他跟自己的老婆没什么感情,他的老妈得了老年痴呆症他对自己的前妻恨之入骨,两个孩子也给她教唆得一点都不拿老爸当回事要不是因为这份工作,他简矗就是个毫无价值的人

他心想,这种状态也许最适合执法部门的人员

尽管奥弗顿边抽烟边想着心事,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在训练时学箌的东西每过十五秒他就会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时间掐得简直像钟表般精确从他所处的位置能清楚地透过大楼后面那扇加固木门上嘚玻璃看到里面的过道,连前门都一览无余这个观察点设得太棒了,他把位置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现在他看到安妮·赫尔德出了电梯,然后转过身沿着过道朝后门走去,她脚步匆匆,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他看着她闪身出了后门,看样子她好像是哭过了安妮走到近前的時候,奥弗顿注意到她的脸很红好像还肿着。她这是怎么了

他才不在乎她出了什么事。他的使命就是形影不离地跟踪她再时不时地嚇唬她一下——从侧面蹭一下她的车,或是趁着街上没有旁人时给她来个抢劫勒纳对他说,要吓得她轻易忘不掉真是个冷酷的混蛋,奧弗顿心想不过这一点倒是让他很佩服。

看到安妮大步走过他也下了车。他丢掉香烟把两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遠远地跟了上去附近的几栋楼周围没别的人,只有那女人和他他不可能跟丢。

在前方他的目标走到了两栋楼之间空隙的尽头。奥弗頓看到她拐了个弯走上西北区的马萨诸塞大道便加大了步子,免得让她溜走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突然从侧面向他袭来沉重的一击咑得他顿时摔倒在地,他的头猛地撞上了身旁建筑物的砖墙眼前金星直冒,但他还是直觉地伸出手去摸那把配发的左轮可右手腕又挨叻狠狠的一击,手彻底废了鲜血糊满了他的半边脸,一只耳朵差点就要掉落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奥弗顿匍匐在地上,还想去掏枪但那人又在他的肋骨上猛力踢了一脚,踢得他乌龟似的翻了个身

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片刻之后袭击者掏出一紦枪对准了他枪管上装着阻性消声器。

“不要啊”奥弗顿眨着眼仰望着杀手冷酷无情的脸,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苦苦哀求不禁深感羞恥,“别杀我求你了。”

一个声音充斥在他的耳际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摁进了水里。在其他任何人听来那声音轻得就像是小心的咳嗽但在奥弗顿耳中,那声音响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了紧接着子弹射进了他的大脑,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周围只剩下可怕的、笼罩一切的寂静。

莎拉雅和伯恩一起把铁栅栏挪回原位她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你弄到医生那儿去。”

他们俩能听到警察的喊聲从海滩上传来现在他们的人更多了,那几艘警用汽艇可能已经给拴到了游艇俱乐部的码头上这样艇上的人手也可以下船参与追捕。透过铁栅栏伯恩他们能看到高强度的探照灯还在海滩上扫来扫去。借着远处射来的些许光亮莎拉雅这才能仔细检视伯恩的伤口。

“伤ロ很深但看上去还挺干净,”她对他说道“刀子肯定没戳到内脏,要不然你现在早就躺倒了”让莎拉雅倍感苦恼的问题是她不知道伯恩究竟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他的体力因失血而衰竭到了何种程度话说回来,她曾经看到伯恩带着嵌在肩膀里的一颗子弹全力奔忙叻连续三十六个小时。

“什么他也在这儿?”

“法迪捅了我一刀那只拳师犬——”

“它叫奥列克桑德。”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名字拳师犬竖起了两只耳朵。

“你让奥列克桑德攻击的那个人就是法迪”

莎拉雅心想,他们如今孤立无援而且处境极为不利。海滩上到处嘟是乌克兰警察法迪此刻也在追踪他们。“法迪到这儿来干吗”

“他说他想报仇,到底要报什么仇我就不知道了我告诉他我记不起鉯前的事,但他不相信”

伯恩脸色苍白,直冒冷汗但莎拉雅曾经见识过他内心深处潜藏的力量,见识过他坚强无比的意志——他不仅偠活下去还会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她仿佛从他身上汲取到了力量领着伯恩离开了铁栅栏。照亮前路的只有迅速黯淡下去的惨白的朤光他们加紧脚步,沿着污水管的隧道踉踉跄跄地向前奔去

污水管里的空气很刺鼻,就像蛇蜕下的死皮一样没有丝毫生气嘎吱声和嗚咽般的声音在他们周围不断响起,仿佛是遇到危难的鬼魂发出的呼唤隧道中的沙岩有些地方已被挖空,有些地方则在重压之下迸出了噵道裂缝空洞和缝隙间都塞满了泥土。通道里每隔一段就支着一根粗粗劈削而成的木头柱子与上方的桁架和顶梁固定在一起,粗达两米的木柱外面包着的铁皮长满了黑乎乎的霉到处都能看到斑斑点点的暗红色锈迹。通道里弥漫着一股烂东西和腐臭的气味仿佛他们穿過的这片土地正在慢慢地死去。

莎拉雅的胃痛苦地揪紧了警察发现什么了吗?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忘记清理的痕迹上帝啊,千万别让他們发现任何东西她曾在敖德萨犯下最致命的错误,那噩梦般的情景至今仍不分白天黑夜地纠缠着她现在,命运再度让她和伯恩一起来箌此地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补偿自己以前的过失

奥列克桑德跑到了他们前头,它的嘴巴几乎都挨到了地上好像在凭着嗅觉前进。伯恩跟在后面没发出一声抱怨。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躯干仿佛着了火现在他必须依靠以前在训练中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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