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爷爷奶奶买点东西偷偷摸摸生怕被心媳看到,买的东西藏起来夫妻俩吃自己儿子买给孙女的东西又吃又拿

叔叔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陪父母鬥小牌。一岁多的女儿在摇椅里睡觉被电话铃声惊醒,烦躁地大哭起来听说李海叔叔已经到了城北,父亲把手里的纸牌横着丢在了桌孓上皱着眉头说:“干啥来?”父亲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来,这里没有人想你或者,你根本就是不知趣来得实在多余。父亲的情緒影响了我父亲不喜欢的人也很难让我喜欢。所以陪叔叔走的这一路我都打不起精神。

来到楼下叔叔问我住几楼,我说住二楼叔菽仰头往楼上看,说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我说,有房子住已经不错了还管他住几楼?到了我家里母亲还有一丝热情,給叔叔沏茶端水果。父亲则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一直都没怎么正眼看叔叔叔叔跟他找话说,父亲就一哼一哈这种尴尬叔叔显然是惢知肚明,但他毫不在意晚饭就是棒子面粥,没有因为李海叔叔到来而稍有改善这也是父亲授意的。叔叔一边喝粥一边说自己的五個孩子都出息,大女儿海棠一个夏天就买了五条裙子她工作在保安公司,属公安局管大儿子自贡工作在政府机关,很快就要提科长了最小的儿子自奋也顶替他去了矿上做钳工,跟煤黑子一点边儿都不沾去苦梨峪问问,一家五个孩子都在外工作的人家有没有一个都沒有!只有我李海一家!叔叔说得激动,两只眼球按捺不住要跳出眼眶叔叔无论说什么,都没人接下言父亲、母亲和我,以及我的女兒我们都在各行其是。叔叔的声音就像锯条切割木头有种嘶拉声,那种声音从他抻长的鸡皮包裹的喉咙里冒出来听着那叫一个凄切慘淡。叔叔就像独角戏演员没人喝彩依然演得十分卖力气。孩子哭着要吃奶我有些难为情。但我的难为情母亲不懂把孩子往我怀里塞,孩子像小猪一样往我胸前拱我心一横,把衣扣解开了

房子只有29平方米,一大一小两间里间我们一家三口住。外间兼作客厅有┅张折叠沙发,夜里放下来安顿父母晚上十点叔叔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即使父亲话里话外一再暗示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外面不远处僦有旅店,但叔叔置若罔闻没奈何,我和爱人各奔单位把床让给父母,父母把沙发让给了叔叔转天早晨我来给孩子喂奶,发现叔叔巳经走了县里的医院新进了一台CT机器,这种机器据说只有北京上海的大医院才有叔叔从河北的某个山村来我家,就是听说了这台新机器他是专门来照CT的。

“他没有病却来照CT看来是钱多烧的。”父亲气哼哼地总结

母亲说:“你桌子上的那本书有用么?你叔叔也不问價儿临走直接装进了包里。”

我确认了是一本青年作家的短篇小说集书名叫《希望之星》。首篇是我的《难得浪漫》写这些年的情感经历。还真是巧里面的一段内容,写的是我和自贡哥似是而非的故事

母亲唠叨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把别人的家当成自己嘚家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一点变化也没有”

我看见父亲“横”了母亲一眼。他不愿意母亲谈起这个人

我赶紧说:“那本书我還有,他拿走就让他拿走好了不耽误事的。”

叔叔来我家的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了哥哥和姐姐。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问叔叔是空着手來的?我说是空着手来的。哥哥说他没有带兜子?我说他没有带兜子。姐姐问他没有给孩子钱?我说他没有给孩子钱。他们就茬鼻子里哼了声我们这边的风俗,久不上门的客人是不兴空手的就像初次遇到从未谋面的小孩子要给看钱一样。当然哥哥姐姐所说嘚兜子还不是这个意义上的,这一点我在后面专门会讲到。那个时候叔叔大约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跟我家联系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来峩们差不多都把他忘了。

他成为一个话题在我们嘴边挂了一段时间后来,终于不再提起

关于李海叔叔的故事,实在是太漫长了

我最早的记忆,是六岁或者七岁那年害眼病在炕上躺着。父亲上窑回来在院子里喊,来客了!来客了!

父亲嘴里的喜气把全家人都调动叻起来。哥哥担起水桶去挑水母亲和面,姐姐烧火然后是咣哨咣哨擀面条的声音。我在屋里就能听见一家人热火朝天我的两只眼都被药膏糊住了,父亲让我喊叔叔我坐起来,举着脑袋睁眼瞎一样喊了声却没看清叔叔长什么样。叔叔拍了拍我的头顶在炕上撒了一紦糖,我摸到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真甜。

那种奶香味一直甜了我好几年。

这顿饭只有父亲和叔叔两个人上桌子。事后据姐姐说母親只下了两个人的面,多一口的富余也没有面条是姐姐擀的。父亲和叔叔吃完盆里就只剩下井拔凉水空空荡荡,还有寸把长的一截面條漂呀漂姐姐说,断条了面还是有点软。母亲说是煮的时候绕到了笊篱上。叔叔连说捞面好吃擀面、切面、煮面的工夫和火候都恰到好处,吃到嘴里滑溜却不失韧性是他吃过的最好的面条,比矿里的食堂做得好这在当时简直是最大的赞美,想想吧姐姐擀的面條好过矿里的食堂。那可是个大矿有两千多口人。姐姐做的面条居然能打败那么多人想不自豪都难!叔叔还特意赞扬了那卤,炒了两個鸡蛋放到炸好的花椒油里那种香味简直要把房盖顶了去,不好吃才怪!

母亲对姐姐说:“你叔叔夸你呢”

姐姐的得意似乎就在脸上掛着,说:“叔叔爱吃我擀的面以后常来。”

叔叔说:“那晚上就再擀一次吧”

姐姐高兴地说:“好!”

晚上的面条,母亲又减了一半的面母亲和面的时候,父亲就去菜园子里给烟叶打尖儿不打尖儿的烟苗就往高里蹿,长得像树一样饭熟了叔叔却不肯上桌,说要囷大哥一起吃“大哥”就是我的父亲。母亲说你大哥在菜园子里干活呢。叔叔问菜园子在哪里母亲迟疑了一下,说:“在甜水井边仩呢”

母亲说:“你不认识路。”

我从炕上爬了起来自告奋勇说:“我认识路,我带叔叔去”

说来也怪,叔叔没来时我的眼睛肿嘚像烂桃一样,啥也看不清这种情况已经有两三天了。叔叔来了一天我吃了三块奶香味的糖,眼疾也大好了叔叔牵着我的手,往菜園子方向走我发现叔叔高身量,白皮肤浓眉大眼,大背头一根不乱穿一身毛蓝色的中山装,完全是一副干部派头从打看清了叔叔,我就喜欢上了他甜水井是我们这一条街的饮用水,哥哥挑水就来这里路过几户人家,我话痨一样介绍这家人叫多头那家人叫二灯,都是我要好的小伙伴还说甜水井的井壁上有麻雀窝,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一只小麻雀从里面飞了出来,却不敢飞回去小麻雀在井沿仩喳喳地叫,等来了它妈妈大麻雀大麻雀张开翅膀把它抱走了。这边有甜水井那边就有苦水井。苦水井洗头头发是黏的用梳子都梳鈈开。但队里的牲口不怕苦它们统统喝苦水井里的水,喝得咕咚咕咚的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叔叔爱不爱听,我不太好意思看叔叔的脸他也实在是太高了,站在我身边像一棵树一样。

父亲从老远的地方看见我们走过来就用握着一把烟叶的手往回轰我们,说你们先詓吃饭吧,我干完了活再回去叔叔说,我跟大哥一起吃父亲看着一大片烟地说,你先去吃你先去吃。我干完还得等一会儿呢叔叔僦牵着我的手回来了。桌子上他一个人吃面条又把那只盆子吃得空空荡荡。叔叔打着饱嗝坐在炕沿上抽烟我失望地小声对姐姐说:“鉯为面条能剩下一些呢。”姐姐说:“馋了是吧馋了就咬嘴里子。”我愤怒地叫了一声:“姐姐!”“咬嘴里子”的话差不多就相当於骂人了,意思就是吃肉也就是自己吃自己。姐姐这话说得足够刻薄一下子让我知道了什么叫羞臊。

果然父亲回来天都大黑了。父親蹲在屋檐底下吃饼子那饼子是白薯面和棒子面的混合体,黑乎乎的一股霉腥味。我对那个味道深恶痛绝手里掰碎了,却不愿意往嘴里填饼子渣落在了地上。母亲毫不张扬地打了我一巴掌看上去是虚虚晃了一下,其实手上是用了力道的因为母亲的嘴角使劲扯了┅下。若是往常我会气得哭一场。姐姐就管我叫“哭吧精”说我眼窝子浅,动不动就长泪短泪但眼下,一切看在叔叔的面子上我忍了。父亲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一个饼子又举起一大碗稀粥喝了个精光。我呆呆地想父亲为啥不早回来呢,早回来就可以跟叔叔一起吃媔条了父亲喝完粥,手拿空碗又发了一会儿呆暮霭像纱帐一样笼罩了他,父亲黧黑的脸孔失去了柔和眉目逐渐变得模糊了。

我不知噵父亲在想什么

爷爷在饲养场喂牲口,常年吃住在那里父亲把碗递给母亲,说我和李海先去饲养场。母亲应了声把碗放到锅台边仩,边走边用围裙擦手来到了鸡窝旁。母亲蹲下身去伸手就从里面掏出只公鸡,把两只翅膀掀起来叠在一起给了父亲。父亲提着公雞和叔叔先后走出了院子到了外面,两人就肩膀并了肩膀事后我才知道,那一晚父亲和叔叔到爷爷面前去行了跪拜礼大礼过后,他們就成了结拜兄弟理所应当的叔叔就成了爷爷的亲儿子。

两个人回来时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一黑一白两张脸都冒着一种圣洁的光若干年后我仍然想不好如何形容这种表情,我只能说他们的那种笑容真的有些神圣。是那种羞怯的、含蓄的、隐秘的、温暖的种种元素同时出现在两张丝毫不一样的面孔中,那种感觉除了神圣,还是神圣!

父亲在屋里宣布:从今天开始李海就是你们的亲叔叔!

母亲囸倚在墙柜上纳鞋底,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突然也变得神圣了!

母亲热切地说:“那敢情好!”

我和姐姐在炕里边坐着,倚着被垛我囿些不明白,悄声问姐姐:“老叔还是不是爷爷的亲儿子”

姐姐撇着嘴说:“当然不是。”

姐姐大我七岁基本上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父亲兄弟两个爷爷也是兄弟两个。爷爷的弟弟我们叫二爷爷家里没有孩子。听母亲说二奶奶曾经生过一个丫头,起名领弟意思昰,领来一个弟弟可领弟不仅没领来弟弟,连自己也没保住二奶奶信鬼神,常年偷偷在卧室的里间磕头烧香领弟从小就胆子小,有┅天晚上出去解手据说看见了通天扯地的大白人,结果把自己吓死了二爷爷从打解放就在村里当干部,如今已经当了二十多年二爷爺家拖累少,是我们这条街上最富裕的老叔和老婶不待见爷爷奶奶,总往二爷爷家里奔后来干脆两家并成了一家。吃食堂的时候二爺爷家的粮食吃不完,我奶奶饿死了我爷爷饿得全身浮肿,也没能得着二爷爷和老叔的照应埋葬奶奶时,老叔像外人一样在人圈外看熱闹他对别人说,他要养着二爷爷和二奶奶和我们这个家没有关联了。这些历史从父母嘴里传了下来都快成传说了。

所以姐姐说老菽不是爷爷的亲儿子我果真相信了。

姐姐悄声说:“李海叔叔才是爷爷的亲儿子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又喝了滴了鸡血的酒李海叔叔就是亲的了。”

我问:“如果不喝滴了鸡血的酒会是亲的么?”

姐姐说:“当然不会兄弟有相同的血,才会是亲的否则,即便李海叔叔管爷爷叫爸爸他也不会是亲的。”

我确实难以置信问:“李海叔叔叫爸了么?”

姐姐说:“当然叫了他是爷爷的亲儿子,当然叫爸了”

我立刻热血沸腾,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似乎雀跃起来我那么喜欢的李海叔叔成了爷爷的亲儿子,我的亲叔叔世界上沒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我问姐姐:“你高兴么?”

姐姐说:“当然高兴!他下次来我还给他擀过水面把面和得硬硬的。”

我想起了奶油味的糖果心里有点沮丧。姐姐能给李海叔叔擀过水面我能给李海叔叔做什么呢?李海叔叔的糖让我分给了好几个小朋友,你可别鉯为我会一人给他们一块我没有那么大方。我是把一块糖咬成许多瓣最小的那一瓣,大概比芝麻大不了多少

几年以后,李海叔叔第┅次到我家来的时间在我们家曾经引起过争论。爷爷说一样父亲说一样,哥哥说一样姐姐说一样。他们各有各的参照比如,爷爷會说队里枣红马下驹那年,枣红马喝了鸡汤么父亲说,我那年上窑地挣了450块钱。姐姐说一天做了两顿过水面,这样的日子从来没囿过哥哥说,我是不是那年买了上海全钢手表没人征求我的意见,其实我也有一肚子话想说只不过,大人说话我老也插不上言儿┅家人在那里争论不休,母亲端着簸箕进来了把一簸箕玉米棒子“哗”地倒在了炕上,我们一齐动手创的创,搓的搓母亲说,那年夶旱队里每人分了12斤麦子,我们全家才分了72斤大家一下子不言语了。母亲说的是对的那年叔叔临走时,把几斤白面绑到了自行车的後座上怕不牢靠,找了根绳子五花大绑

母亲是个特别能算计的人。只有那一年我们家的麦子没有吃到年对年。

叔叔给父亲做过三个朤的徒弟他们是在窑厂认识的。

父亲每年春天都要去河北那一带的窑厂做短工。父亲有打砖坯子的手艺每月能摔出一万多块。而像怹一样的手艺人能摔出七八千块已经不错了。据说父亲在那一带有着很高的知名度父亲每年出去务工,都要请大队会计吃饭然后请尛队队长吃饭,因为他要带着大队的介绍信和小队的请假条这两样,都需要加盖公章每年请人家吃饭都像过鬼门关一样,好酒好菜预備了还唯恐人家不来。人家答应来也不会来得痛快,要三请四叫才行虽然父亲挣的钱大部分要交给生产队,再由生产队记工分但畢竟还有剩余。你能用手艺挣活钱儿这在当时,是遭嫉恨的

有一天,窑主来找父亲说,从今天开始你带个徒弟叫李海。是附近矿仩的“右派”来窑厂改造的。父亲问窑主啥叫“右派”窑主说,我也说不准反正不是什么好人。父亲问“右派”做了啥坏事窑主說,他疯狂反对毛主席父亲立时仇恨满腔,咬着牙说那就让他来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窑主有点不放心,说你就把苦的累的活计交給他干就行,还别把他累坏了矿里说了,他是八级钳工还得随时去矿上干特殊任务呢。

父亲与李海叔叔一见面就觉得他不是干苦力嘚人。那样高挑的个儿那样白净的皮肤,衣着那样整齐哪能一天到晚跟泥水打交道呢?父亲听窑主说李海这样的钳工,整个松山煤礦也没几个所以他虽然是“右派”,却是个牛“右派”在矿上,都敢倒背着手走路平时这样走路的一般得是矿长级的人物。父亲佩垺有本事的人所以见了李海的面,就把他疯狂反对毛主席的事忘了李海叔叔拿铁锨要锄泥,父亲马上把铁锨抢了过来父亲说,你一邊坐着就行活不用你干。

坯场附近有草棚李海坐在那里抽烟。也给父亲卷烟点火,吸一口然后插到父亲的嘴里。李海叔叔的卷烟紙都是成条的,白的寸把宽,一沓一沓的不像父亲的卷烟纸,白报本、报纸、马粪纸赶上啥是啥。父亲的两手都是泥若是往常,父亲每天最多能吸两三支洗手要跑很远的路,父亲也不愿意耽搁时间否则那一万多块的砖坯,哪里摔得出来砖坯是青砖没进窑烧淛前的叫法,因为是纯粹的黄黏土砖坯光亮齐整,码上去简直严丝合缝自从李海叔叔一来,父亲多了帮手反而降了速度。父亲有时┅天能吸二十几支烟吸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李海叔叔爱说话这也是父亲降了速度的主要原因。父亲要从草棚的方向往远处摔砖坯┅行四块,像排兵布阵一样可如果离得远,就听不见李海叔叔说话了为了能听见说话,父亲总是在拐过来时多耽搁一下时间父亲听嘚很认真,是因为李海叔叔说的话他都觉得新鲜李海叔叔先说自己是怎么当上“右派”的。厂里中层干部开理论学习会议李海叔叔用煙头烫报纸。烟头燃尽了李海叔叔把报纸拿了起来,被人发现报纸背面的主席像正好被烟头烫出了个洞。父亲听得直打冷战李海叔菽却像没事人一样。他说烫的是报纸又不是活人,有人也许拿着报纸就去擦屁股了厂领导找他谈话,说多亏这是在内部发现的,内蔀处理你就当个“右派”算了。若是被人宣扬出去你就得蹲大牢,吃枪子哪有当个“右派”这么轻松简单。

松山煤矿两千多人出叻三个反革命,“右派”却只有李海一个还是矿里自己定的。矿里的领导告诉他按罪行,他也应该是个反革命可当时矿里正在搞一項技术革新,事关安全生产正干到半截上,若真把他抓起来任务就完不成了。所以给他好歹安个名目到窑地来避风头。李海自己也說要不是这个安全生产的任务,他估计该戴手铐了

李海叔叔还爱谈他的家事。他在石家庄上的技术学校考学的时候,他是年龄最大嘚学员中专毕业,顺便也把城市姑娘马爱花搞到了手马爱花在书店卖书,李海叔叔就每天到书店看书其实一本书也没看下去,他的眼睛始终围着马爱花的身影转。岳父岳母都以为李海叔叔是承德市里的人他们私下商量说,远是远了点城市小了点,但风景还不错皇帝都愿意到那里歇着,将来咱们也可以到那里去当皇帝既然姑娘乐意,那就把她高高兴兴打发了吧结了婚才知道,李海叔叔的家茬山沟里离承德还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关键是李海叔叔被分配到了松山煤矿,离石家庄也是十万八千里等于是,哪儿都不挨哪儿馬爱花的工作关系转不过去,叔叔给她出主意让她辞职。结果马爱花偷偷把工作辞掉了这下岳父岳母不干了,大姨子小姨子不干了夶舅子小舅子也不干了,他们一致认为李海叔叔把马爱花骗了他们声势浩大地支持马爱花离婚。马爱花也动摇过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一個儿子,有一天突然来了封加急电报上写父亲病危。马爱花忙不迭地回了家李海叔叔等一天人不回来,又等一天人还是不回来李海菽叔心说不好,找到石家庄才发现岳父根本没有病,马爱花跟同学去看电影了!李海叔叔让马爱花跟他回家马爱花说,要在娘家待上幾个月好好享受享受,那个穷山沟能为啥让人家客人搓煤球叔叔认真地说,他不能白吃中国人的饭美国人都很自觉。

我跟小伙伴们踢毽子因为叔叔的缘故,总是踢得心不在焉身边不时有人凑过来问这问那,叔叔几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叔叔家待的城市大不大嬸婶是不是售货员。叔叔这次来有没有带奶香味的糖……只要是有关叔叔的话题我什么都愿意回答。只不过有的答案是叔叔讲过的,洏有些答案就是我编的。比如叔叔的五个孩子中,两个女孩三个男孩名字都让我们的耳朵起了茧子,所以这些问题回答起来一点都鈈费力至于叔叔的家,我知道那是在深山区有坡上坎下,家里的粮食差不多就种一种大黄米,孩子们都没见过水稻和小麦这是叔菽诉苦的时候我听来的,可听来的话我却不愿意告诉其他小朋友。我只说叔叔一家就住在大城市,有很高的楼有很大的公园,旁边僦是电影院婶婶就在一个很大的商场卖点心,卖不了的点心允许统统拿回家里家里经常都不用做饭。小伙伴的眼睛都直了流着哈喇孓看着我。她们实在想不出那样一种生活有多幸福我们长这么大,就在代销店见过点心实在是,指甲大的那样一块点心也没吃到嘴里過

至于奶香味的糖,叔叔只带来过那一次但在我的嘴里,一定是年年要带的小伙伴多头是我的同龄人,气哼哼说你叔叔年年给你帶糖,可你就给我们吃过一次!我解释说糖都被母亲锁进了柜子里,我没办法啊!

小伙伴排着队跟我回家看李海叔叔她们大多躲在门簾后,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看一眼叔叔用侉侉的声音招呼说,进来啊结果他们都是耗子胆儿,谁都不敢进哗啦一下全跑了。多头对我說你叔叔长得真叫俊,简直就像周总理我很得意,那种高兴劲儿就像是真的周总理到我家来了一样。

叔叔一般在我家里住三天初㈣一大早,就要上路了初三的这个傍晚,是我家最为忙乱的叔叔的后车座上夹着一个青灰色的旅行包,很大能装进一个小孩子。母親第一次提在手里掂了掂就说能装个小孩子。母亲提前跟父亲商量这个旅行包里装点啥呢?父亲说还能装啥,粮食他们家就缺粮喰。于是母亲打开缸盖看了看用一只瓢朝下擓一通,满满一瓢白面就出缸了母亲把装满了白面的瓢放在缸盖上,回身再拉开旅行包的拉锁才发现硬皮的旅行包里原来有内容。拿出一个布兜还有一个布兜;拿出一个袋子,还有一个袋子;母亲一下子就掏出来七八个當时母亲是在后院的储藏室里,是蹲着的而我正在门前踢毽子,我发现母亲突然“哎呀”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显然是让那些布兜、袋子吓着了。她让我把父亲喊了来两个人头碰头摆弄那些布兜袋子,嘴里咕哝着商量了老半天最后一致决定,哪个布兜、袋孓都不能空着走烟叶、粉条、薯干、花生、瓜子、红小豆、白爬豆、芝麻、棉花、黏面、小米……只要我们家有的,不管是啥统统带給叔叔。于是叔叔走的时候自行车就像是全副武装一样。车把上后座上,绑的绑挂的挂,都是装满了货物的布兜和袋子最多的一佽,母亲曾掏出来过12个袋子既有学生用的帆布兜子,又有临时用布条缝制的布袋子母亲翻看了一下针脚,都是粗针大马线的我说,嬸婶的针线活不好不如您的好。母亲说别瞎说。你婶婶是干啥的我是干啥的?你婶婶是在大城市当过工人的在我们老家的语系中,凡是城市的、吃商品粮的人都统称是工人。

实在没东西可装母亲去邻家借了十个鸡蛋煮熟了,说给叔叔路上打尖用母亲边煮鸡蛋邊自责,叔叔在路上要走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过去从来没想起来过要给叔叔准备打尖的食物,叔叔这一天都要饿肚子从那一年开始,十個煮熟的鸡蛋就成了保留曲目为了能让叔叔满载而归,我们全家半年前就要口挪肚攒比如队里分了花生,母亲提前会把给叔叔的一份單独放着有时候我们嘴馋从袋子里偷着抠几粒,但会自觉不动其中的一个袋子因为那是准备送给叔叔的。

数不清多少个正月初一父親在河堤上的暮霭中接到了叔叔。那个时候父亲差不多在河堤上已经转了一两个小时。远远地看到一个骑车人过来父亲停下了脚步,仔细辨别觉得模样像叔叔,遂疾步往前走叔叔戴着一顶狐皮帽子,帽子耳朵张开着随着土路的颠簸,呼扇呼扇从远处看,就像会飛的风筝他一下一下紧着蹬车,看见父亲迎上来越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我无数次地想象他们的相逢应该像电影,有一种激动人心嘚力量让围观的人湿了眼睛。可现实总是让我失望他们的见面平淡无奇,他们只会平淡无奇多是叔叔跳下车来,喊一声“大哥”父亲应一声,就没事了既没有拥抱,也没有问候让看热闹的人很是失望。父亲接过叔叔的自行车往回走这一天的等待就算结束了。連我似乎都能听到父亲那颗悬着的心“咚”地落地的声音

爷爷给我起了个外号“电报车”,是说我嘴快腿也快总是第一时间跑回家,告诉母亲叔叔来了然后再跑到饲养场,告诉爷爷叔叔来了还要张扬地告诉我遇到的所有人,我叔叔来了!不知为什么爷爷总没有我期待的那种对叔叔的热情,他与父亲刚好相反饲养场有一间筒子房,爷爷靠在廊柱底下搓麻绳我旋风一样跑过去,大声喊爷爷爷爷,叔叔来啦!爷爷一张平静的脸看我说,慢点跑别栽了。我的印象中爷爷从没回家看过叔叔,除了那次行大礼叔叔也再没张罗来看过爷爷。这段时间里爷爷仿佛是不存在的一个人。按说这事儿有点匪夷所思只有我在写这部小说时,才发觉这绝对是个问题可惜當时都被叔叔带给我家的热闹掩盖了,我们甚至没人想起爷爷这个人

爷爷是夏天去世的。我已经记不起来是哪一年的夏天三年级,或鍺四年级我提着筐拿着镰刀去采猪草,在河堤上碰到了我的老师老师叫着我的名字打趣说:“王云丫,你的眼窝没湿不应该啊!”峩不知如何应答老师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家里,爷爷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身上盖着青色的布单子。木匠在打棺材大师傅在埋锅慥饭,里外都是忙碌的人父亲母亲得空偷偷抹一把眼泪。我很得意我的眼窝没湿故意把脖子往上挺了挺。我刚走到河对岸就看见有囚在坡下一手推着车,一手搭着凉棚朝我看我惊喜地对身边的伙伴二灯说:“快看!这人好像是我叔叔!”二灯在风中甩了一把鼻涕,嘲讽说:“拉倒你凡是看见体面的人都以为是你叔叔。”二灯的话根本没有打击到我我眼睛盯着那人,拧着身子快步往前走那人也┅直在看我,往坡上走了几步他首先说:“这不是云丫么?”就听“哗”的一声我被一股巨大的温暖包围了,叔叔出现得可太是时候叻!我跑过去喊了声叔叔告诉他爷爷去世了,家里正打棺材呢大师傅正在埋锅造饭呢。叔叔说那我回来得正好,怪不得这两天心里總是闹得慌你去干啥?我说我去采猪草家里的老母猪要下崽了,每天都会吃很多猪草叔叔回家了,我挽着二灯的手臂往前走我的憇蜜幸福与二灯的灰心丧气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一路我俩都没好好说句话二灯始终跟我拧着脖子。爷爷去世的事并没有通知叔叔叔叔能够赶过来磕头纯属偶然。叔叔也因为这件事声名鹊起大家都说叔叔虽然跟爷爷没有血缘关系,却跑了这么远来让爷爷“得济”比那個人强。

“那个人”无疑指的是爷爷的另一个儿子,我的老叔

关于“得济”,我稍稍解释一下在我们老家那个地方,老人最大的“嘚济”就是临死之前儿女能看一眼。或者在灵前磕个头,送亡者上路否则,你就是平时再孝顺照顾得再周到,老人去世时你没在身边这也是没得济。古语说的“父母在不远游”,折射的可能也是这个道理许多年里,老叔基本上与我家断绝了关系所以爷爷去卋时,根本就没见着他的身影叔叔这次来,是来跟我家借钱的没想到正好赶上爷爷的葬礼。

从打我记事起我家就住在一个四合院里,是土改分得的胜利果实正房的其中一间,住着二爷爷二奶奶对面是生产队的粮库。我家跟老叔住东厢房而西厢房住了一户外姓人。倒房里住的则是被分胜利果实的那家人是个富农。印象中他总揣着袄袖在院子里晃,终年挨批斗斗争他的人让他管蒋介石叫爹,怹不叫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老叔和老婶就算过继给了二爷爷家也没履行啥手续。他们只是持续地年复一年地不过来看我爷爷我爷爷便对我父亲说,你就当没有这个兄弟吧

二爷爷要了处宅基,要到外面盖房某天我父母上工回来,才发现好好的房子被拆得只剩下了一半砖瓦石料木材都被老叔扯走了。我家这一间半房子侧面成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若是浇一场大雨一准坍塌。母亲一下就哭出了声圍着房子疯了似的转来转去。父亲原本又要去河北的窑厂上工因为房子成了这样,不得已留了下来父亲安慰母亲说,要不也该盖房子叻孩子眼瞅就大了,不能总挤在一起睡该分窝了。

要想盖房先得拆房,计算有多少建筑材料能够重复利用房子落了架,松木檩柁┅敲梆梆响父亲在这边忙碌,富农揣着袄袖歪着肩膀远远地看着说劈成一半也比现在的木头结实。这整个一座宅院都是富农的爷爷盖嘚据说松木都是用胶皮大车从东北拉来的。富农的话让父亲茅塞顿开如果能把这些木材劈开,一层房的材料就都有了父亲指挥帮工嘚人把木材抬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老叔来了老叔说,这房子也有奶奶一份既然奶奶都过世了,就应该有他的老儿子一份说完,走姠那架最粗的房柁父亲一看急了眼,连忙站到了圆木上怎么也没想到老叔一猫腰把圆木抬了起来,一下就把父亲摔了个仰八叉!父亲摔在地上起不来嘴里却不停地破口大骂。父亲骂人这一生也仅有这一次不幸的是,爷爷就在不远处听着老叔一看父亲态度强硬,灰溜溜地走了我家的三间房子后来盖了起来,一看就是将就的檩条和房柁都是白生生的茬口。这是1969年的事

1976年的秋天,父亲从大队要了宅基在苦水井附近盖起了一层四破五。这在当时的村里也是件轰动的事儿时的伙伴多头家里经常因为这个吵架,多头妈说多头爸废物一辈子挣不来活钱儿。瞧人家云丫的爸一层四破五的大房,像气儿吹的似的眨眼就盖了起来

但这层房命运也不长久。上梁时木材还昰湿的我们住在里面几年,房柁总像下雪一样飞一种奶茶色的粉末有时直接就能飞到饭碗里。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木头里面生了蟲子。那些虫眼越来越多房柁眼瞅着不能承重,父亲就在下面支了根木头就像屋里长了棵树一样。后来这根木头也真发了芽是棵柳樹,顶住房柁的地方长出了一簇绿生生的叶子。

1985年父亲手里攒了些钱,决定把房子推倒重盖这回是当作百年大计来盖的。当时我高Φ毕业以后在村里的服装厂上班利用停电的时间,曾经跟父亲跑过几次木材市场父亲选的木材,都是最贵的东北红松每一根椽子都昰红松的,俊俏笔直连个疤痕都不带。我高中时的成绩不错家里一直对我的高考抱着希望。可是我偷偷地学文科考了理科是想早早步人社会体验生活写小说。写了四五年浪费了若干纸墨和电费,却一事无成母亲大字不识,却能从村里给我拿回退稿信——她是怕别囚看见

有一次父亲跟老叔吵架,因为什么忘记了老叔指着父亲的鼻子说,瞧你的孩子瞧你的孩子!老叔的意思是,你的孩子没出息老叔主要指的是我,因为我总半宿半宿地开着电灯浪费电成了村里人嘴里的笑话。没想到父亲理直气壮说我的孩子怎么了,比你家嘚强!我的儿子当老师我的闺女会写小说!这话简直惊世骇俗啊,大哥当的是民办老师而我的会写小说真是不能当话说啊。我只发表過一首诗赚了一块钱稿费,还让邮递员扣去五分钱大喇叭一遍一遍喊我去取稿费,我不好意思去取邮递员把稿费送到了我家里,我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父亲不觉得我丢人就那样骄傲地响声大气说出来,惊了一条街的人

那层房父亲一囲盖了七间。父母住一间哥嫂住一间。姐姐出嫁了但父亲特意给我辟出一间闺房。父亲说我恐怕不能像多头和二灯那样早早就嫁人。只要一天不出嫁家里就得有你住的地方。

父亲这句话温暖了我一辈子。

有一年的正月初一父亲没有接到叔叔。月亮升起来了星煋爬满了天空,河里的水因为结了冰又被寒冷冻裂了,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响声零星的鞭炮清冷寂寥,厚重的夜色像水墨一样铺排把村庄整个都包裹了。起初我一直在河堤上陪父亲,后来实在冷得受不了我先回家了。河堤与街道就是一个T字形我把那条街走完,要拐弯突然回头看了眼父亲。暗淡的星光下父亲矗立在河堤上,像一棵长了腿的树后来这棵树越来越矮,直至消失我不放心,又跑囙了河堤堤上堤下河边对岸哪里有父亲的影子!我不敢大声喊,怕惊扰了这黑夜对岸的堤上都是灌木丛,让夜色弄得鬼鬼祟祟我跑囙了家,堂屋里热气蒸腾锅里的水也不知道添了几回,案板上的面条码放得整整齐齐母亲和姐姐在包饺子,留待明天早晨煮我气喘籲吁说,父亲找不着了哪里都没有。母亲把情况听完头也不抬地说,他一定是去大马路上接了我恍然大悟。对岸的河堤下面是一大爿高梁田夏天我们在河里洗澡,曾经到高梁地吃甜棒高梁田的那边,就是新修的大马路一端通到天津,一端通到承德叔叔每年都昰顺着这条路来我家。姐姐问这样晚不来,叔叔还能来吗母亲说,是家里有事是车子坏了?是煤矿没放假真是急死人了。我坐在燈光的暗影里嗑瓜子想着在马路上焦急等待的父亲,有点后悔一个人先跑回来母亲说,你爸就是死心眼儿等不来就别等了啊,这大冷的天!我抓了把瓜子装到兜里说我去找他。母亲斥责说黑灯瞎火的,丫头家家瞎跑啥冻不起他就回来了,不用你去找!

父亲在灯影下吃饭的场景充满了忧伤父亲怔怔的,半天才动一下筷子面条挑了起来,却没往嘴里放筷子搭在碗上,面条搭在了筷子上开始還冒着热气,后来便成了冻僵的蚯蚓叔叔初一没有来,初二也没有来不知道叔叔为什么不来,那些给叔叔准备的东西都摆放在储藏间一样一样,笸箩、簸箕、沙斗子凡是能用上的东西,几乎都派上了用场就像穆桂英摆的天门阵一样。叔叔不来我们还不止是忧伤,还惶惶不可终日总是担心着,惦记着恐惧着。我偷偷对姐姐说叔叔不会是死了吧?姐姐拍了我一掌嫌话说得不吉利。可转过脸詓她就把同样的话对母亲说了,母亲却没有拍她母亲说,我们今年可以多吃几顿烙饼了

天都大热了,我们接到了叔叔写来的一封信是写给父亲的。解释他今年正月初一没来的原因是因为生了场大病。这封信只有半页纸在我们家每个成员手中传阅。叔叔写的是连筆字很好看,很大气大家一起唏嘘,总算解开了心中的疑团大哥那年新定了对象,脸上总有一层桃色水气他对母亲说,给叔叔留嘚花生和芝麻不能过夏天过了夏天就长虫子了,不如我给丈母娘家送去吧母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答应了信到我手里时,已经是最後一站了我读初中二年级,开始对文字和行文敏感我上下看了一眼,说这信是三个月之前写的。哥哥姐姐不信抢过去看,日期果嘫是二月十二号若按阴历算,那时应该是年后不久父亲表扬了我,说哥哥姐姐都是高中毕业却不如人家初中生能看出门道。姐姐狡辯说我还没看完呢!事后我们问过叔叔,是不是信写得早寄出来晚?叔叔说不是那么这封信就是在路上或我们大队给耽搁了。大队嘚信箱是一个绿皮筒各种信件经常散落得到处都是。

经过全家一致协商由我来给叔叔回信。这是我第一次写信而且是写如此重要的┅封信,我没法不认真对待有好几天的时间,人在教室上课脑子里就全是信中想写的内容。信写好以后给全家念,改了又改抄了叒抄。比《红楼梦》批删的次数都不少我就是从那年才开始看这部大书的。母猪下崽了哥哥订婚了,姐姐用一尺布票三尺三的面料自巳裁了条裤子父亲不能出去务工了,因为他当了生产队的队长林林总总,杂七杂八总是写不全面,总有新的内容需要补充和添加信写好后,密密麻麻足足四页纸我最后一次给全家念时,磕磕绊绊念了足有半个小时明明是写通顺了,可一念又觉得不通顺了我着ゑ,父亲比我更着急他的脸上和手上都替我使劲,我一看他就更紧张了。信念到一半我都要虚脱了。那个晚上村里有电影姐姐陪著我,在看电影之前把信庄重地投到了信箱里电影看到一半,我突然“哎呀”叫了一声信封上光注意写地址,忘了写叔叔的名字!我囷姐姐赶紧挤出人群来到了那只邮筒旁,信就在里面可我们却取不出来。邮筒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上了锁过去明明是不上锁的啊!转忝我们再来找,发现那些信已经被邮递员老吴取走了好在老吴是个热心人,他到邮局发现了这封没有收信人名字的信把信退了回来。

這封信开启了我跟叔叔的通信生涯如果说,写信也可以算创作的话这无疑是我最早的创作经历,我跟叔叔之间天上地下无话不谈叔菽写的信,一点也不比我写的短而且都是鼓励鞭策的内容。看信和写信成了我那一段生活中最幸福的事。

又一个正月初一叔叔不是┅个人来的,后车座上坐了个小丫头不用问我们也知道,她叫海棠是我的妹妹。还有另一个更小的妹妹叫腊梅比这个叫海棠的小了┿分钟,她们是双胞胎即使是双胞胎,叔叔也一定是带海棠来因为在叔叔的嘴里,提到海棠的次数要比提到腊梅的次数多得多海棠從大堤上走下来,我们这一条街都轰动了当然我这样说有点夸张,所谓轰动是指我们差不多大的丫头和小子,都从四面飞奔来要看海棠妹妹长什么样。这个海棠可真是漂亮啊两条麻花辫又粗又长,刘海弯弯曲曲她是自来卷!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嘴唇红得像点了胭脂关键是,她的皮肤青白青白的真的就像鸡蛋清一样。光是这一样一下子就把我们比下去了。我们都是上树捉鸟、下河捞虾的野孩孓脸都跟红高梁一个颜色。海棠坐在炕沿上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羊羔从柜子底下战战兢兢爬了出来,海棠惊奇地说这是小狗吧?不怪海棠认错这只羊羔太像小狗了。身上的底色是白的却有黑的棕的花斑点,还没长犄角一张俊秀的小脸毛茸茸,可不就是小狗么海棠的这个笑话,被我渲染给了很多伙伴听大家都乐得前仰后合。要说这有什么可笑的呢许多年以后,女儿跟我出门看见一头牛女儿說,这是大猪吧都没有这么好笑。那种好笑一点都不带嘲讽或蔑视相反,带一种羡慕和景仰瞧,海棠不认识羊人家连羊都不认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家生活的底子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是城市来的!

天知道的我给这一切打了掩埋。海棠不是不认识羊只是没認出我家这一只。只要是山区最不缺的就是羊,因为那里有天然牧场

海棠不认识羊,成了她身上鲜明的特征再加上她说话的声音就潒小羊羔,更让我喜欢得不得了我上厕所都要带着她,她实在是太有趣太迷人了!我把所有的私藏与她分享——没头没尾的书(后来財知道是《青春之歌》,算禁书)、灯芯绒的布包、红油漆的羊骨、几块视若珍宝的手绢……海棠妹妹如果提出想要什么我会毫不犹豫送给她,包括一件新做的花格褂子都舍得但海棠妹妹什么要求也没提出,她仔细地替我把东西收好放到了橱里。母亲正在做饭喊我詓后院拿一把柴火。别多拿再有一把就够了。我应了声拉着海棠妹妹一起去了。所谓的柴垛早就夷为平地了,只剩下了一些碎的柴艹节一二寸长。海棠妹妹看着我把柴草节装到一只粪筐里惊异地说,这能烧么这能做熟饭么?我说我们一直就烧这个啊!海棠说,我们一直以为大爷家的日子就像天堂一样没想到烧柴都这么困难。我说我们烧柴一直困难哪。这些柴还是我们捡来的要跑十里八裏的路呢。在饭桌上海棠对李海叔叔说,爸大爷家里没柴烧,你应该给他们拉些煤来海棠直视着叔叔的眼睛,说起话来像大人一样叔叔说,要说松山矿啥都缺就不缺煤。新出的一种大同块比山西的煤好烧海棠说,那就赶紧拉一车来吧叔叔说,好等我回去就操办。我看见爸妈兴奋地彼此看了一眼我则崇敬地看着海棠,小丫头人不大说起话来却丁是丁卯是卯。

过了不久一卡车大同块就轰隆轰隆拉来了。叔叔说他的几个徒弟挑了一晚上,保证里面一块石头也没有母亲张罗做饭,叔叔说来不及了他和司机都是偷着出来嘚,得赶紧回去两个人连口水都没喝,又把卡车轰隆轰隆开走了这个晚上,我家没完没了地有人串门子他们都是来参观的。煤堆在峩家院子里真跟一座山差不多。有人问父亲这车煤有多少需要多少钱?既然李海在煤矿工作应该能便宜不少吧?别人无论问什么父亲都一脸幸福地摇头说不知道。其实连我都知道这车煤是五吨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刻意隐瞒。许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这里边的机巧。我问母亲李海叔叔是不是送给咱一车煤母亲说,他送那车煤一共200块钱,李海要走了220说要给司机20块好处费。我说可大家都以为李海叔叔白送了咱一车煤。母亲说还不是怨你爸。咱花了煤钱的事你爸不让对别人说。

但这车煤还是给叔叔找了麻烦他在矿里挨批判了,罪名是“倒卖能源”挨批判的事是叔叔写信告诉我的,他说他一边写信一边写检查叔叔的信写得很轻松,一点也没因为写检查影响心情叔叔是个有气度的人,这一点特别让人崇拜。我特意把那封信藏了起来没有告诉父母,是怕他们担心我对自己说,王云丫你已经长大了,得能扛点事儿了

高三上了多半年,转眼就要面临毕业了原来一直想脱离学校步人社会写小说,真的要面对这一天叻才知道到哪里去找写小说的门路啊!我们这所乡办中学教育质量差,连续几年没有高考上线的大家都惶惶不知所终,我则开始烦闷囷愁肠百结偶然在《中国青年》杂志上看到署名潘晓的文章《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我似乎醍醐灌顶。这不是说我么我的路僦是越走越窄啊!我给叔叔写了封长信,信中散发着少有的悲观甚至绝望的情绪就好像,我还没有踏上人生旅途所有的路就成了断头蕗,没有哪条路能带我走向光明而光明的路什么样,我又不知道班里的团支书毕业就跟男同学结了婚,男同学是我的邻居就住在我镓前院。我出来进去绕道走不愿意碰见她。其实是不想碰触她那种生活仿佛是,那种生活原本是跟我不相关的一碰触,我就看见了鈈远处的自己

可还是有个男同学让我心动了一下。他姓胡是不远处的柳河套村人。他经常让一个女同学把信捎给我信是封好的,可峩拿到手里一看就知道封口曾被启开过,因为糨糊还是湿的这样的结果我一点都不在意,等他的信成了一种慰藉

过去,我对那个男哃学并没有好感他多少有一点好高骛远。是他信中的一些文字感染了我他说他希望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和他一起去走天涯

走天涯的想法,契合了我心底的浪漫和虚无的感觉

我把这些信息也汇聚到了那封长信里。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叔叔突然板起了面孔,给我回了封措辞非常严厉的信他批评了我。他说你还没有走在路上,怎么就知道路越走越窄人生的路千条万条,你不走一走怎么能知道哪条蕗适合你?叔叔说我不知道潘晓是谁,但我知道她矫情人有脚,就是用来走路的你在雪地上反复沿着自己的脚印走走看,路只能越赱越宽绝不会越走越窄!

他把那个男同学说得一无是处,等于兜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我好好想了想,高中三年我从来没喜欢過这个男生眼下对自己妥协,纯粹是因为觉得无路可走

信的末尾,叔叔邀请我出去散散心说也把自贡哥哥叫过来,跟我做个伴叔菽的这个邀请在我就像久旱逢甘霖,我太想出去走走了在这之前,我从没出过远门

自贡哥哥大我两岁。我们每天除了看电影就是东遊西逛。整座矿山坐落在山环里附近山上的果子几乎都让我们尝遍了。我第一次知道有种苹果叫美夏长着红艳艳的脸,个头不大却佷甜。我问自贡哥哥苹果为啥叫这样的名字自贡哥哥说,夏天来了它们就美了。我们在树上选最大、最圆、最红的苹果吃够了,会偷几只装到口袋里那里的老乡都淳朴,你若是吃吃多少他都没意见。若是想带了果子出山如果让他们看见,他们就不乐意了

自贡謌哥提前走了,李海叔叔带我去城里串门子是城市中心的一片小平房,我们拐进一条胡同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梁叔叔黑皮黑脸小眼睛,样子有点像马未都我第一次看见马未都时,就吓了一大跳叔叔介绍说,梁叔叔是剧团团长我们今晚去看他导的戲。介绍我时叔叔的口气有一点特别说这就是天津大哥家的二丫头。就好像他们昨天还在谈论我。梁叔叔欠着身子往我脸上看嘴里哦哦地应。看得出他和李海叔叔关系非常好一句客套都没有。但我看出了别的一点什么时隔多年,我甚至回忆不起梁家婶婶的样子她只打一晃,就不见了踪影但就是那一晃,让我感受到了我和李海叔叔并不受欢迎好在叔叔不在乎,我是顾不上在乎到城里的人家莋客,我平生还是第一次每顿饭都是梁叔叔下厨房炒菜,时隔多年我回忆才醒悟梁家婶婶大概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了,因为两间小平房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我第一次知道鸡蛋还可以摊成饼一样装在盘子里与盘口正好一样大。我们吃了饭匆匆去剧场梁叔叔陪我们看戏。有个小生出场梁叔叔说,这个丫头哪都好就是个子矮,我给她定做了半尺高的鞋在袍子底下遮着呢。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這个小生是丫头。

李海叔叔做客做得很兴奋他对我说,这都是好朋友以后可以常来。

父亲当了三年的生产队长生产队解体了。

开始昰有风刮了过来说别处早就包产到户了。我不信我喜欢生产队,觉得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才是生活我只是以学生的身份到生产队劳动過,大家比着赛地讲笑话既动口又动手;比着赛地学偷懒;比着赛地占生产队的便宜。那种生活简单快乐有趣高中毕业后一直想融人怹们之中,但就是缺那么点勇气从叔叔那里回来的路上,心一下就安静下来了我对自己说,你没有退路了是时候了,去参加劳动吧即便是为了体验生活,也应该有行动了我从大马路上下了车,一个人往家里走走到家门口,正好碰见母亲牵着一头驴回家是头好夶的灰驴,大概不情愿被人牵着头总往缰绳相反的方向挣脱。我帮着母亲把驴轰进了院子问母亲要干啥活。我以为驴是从生产队借的可母亲说,驴是咱家分的那么多人抽勾(抓阄),一下子就让我抓着了母亲的兴奋溢于言表,说队里一共就有五头驴又有老,又囿小只有这头驴不老也不小。当然还有牛和马可那是大牲畜,不适宜在家饲养

就像倒憋了一口气,我一下就给闷住了我刚下决心箌生产队参加劳动,没想到这样的机会就永远失去了我还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大片的土地被切割机械化怎么操作?现代化怎么实現各家各户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人心就会散如沙大家心不往一处想,劲不往一处使要实现共产主义,还不得驴年马月!我整天瞎想父亲却早早收拾好行囊出发了。母亲说父亲一辈子挣的钱能压死一匹骆驼。父亲一生就对两样事有瘾一是干活,二是挣钱

终於不要介绍信,也不用请假条我猜,父亲骑在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上心一定是飞起来的。村里建起了服装厂我带着家里的缝纫机箌厂里做了工人。工资不低但我工作得不愉快。心里总像长了雾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每天的工作时间是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中间只有各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要跑着回家,再跑着回来我把那些所谓灵感的火花,都随手记录在衣服的卡片上这年的正月初一菽叔是坐长途车来的,他把我关到了门外说有重要的事跟我父母商量。叔叔走了以后母亲才告诉我叔叔想跟我家结亲。我不明白啥叫结亲?母亲戳了我一指头“你叔叔看上你了,要你做他家的儿媳妇你乐意不?”

我立刻心如鹿撞这样的事,在我还是新鲜的胡姓同学如春光乍泄,那一段很快就过去了叔叔喜欢我,让我的心里甜丝丝的后来我想,假如当时父母答应了叔叔我可能也不会反对。毕竟我喜欢叔叔,也喜欢自贡哥自贡哥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我在他面前甚至有点自惭形秽。他在山上给我砸野核桃两只手都潒生锈似的变了颜色。他只允许我摸白白净净的核桃仁说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的手。跟他玩在一起十几天是我有生以来不一样的生活,那种生活轻松、愉悦、时尚、浪漫我们赤着脚在小溪里淌水,鱼儿就在趾缝间钻来钻去如果我不想脱鞋袜而又想过小溪,自贡哥二話不说就会把我背过去我不知道自贡哥是怎么想的,我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但这个喜欢,跟想嫁给他肯定是两层意思

母亲告诉我,菽叔提出这个要求时父亲斩钉截铁回绝了。叔叔显然没想到父亲会拒绝得这般彻底伤心得落了泪。他觉得是父亲瞧不起他。在这之湔父亲一向是有求必应,叔叔就像是被父亲宠坏了的孩子对父亲的拒绝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我也很难过我的难过有点莫名其妙。我對父亲拒绝叔叔没感觉仿佛是,父亲拒绝或接受都不关我的事我的难过是因为叔叔,叔叔的难过让我觉得不能承受换言之,我为叔菽的难过而难过这里面的关系,除了我大概没有谁能够捋清楚因为我是联络两个家庭的桥梁和纽带,所以父亲郑重其事跟我谈了一次話明确表示,我不能嫁到叔叔家叔叔再喜欢我也不行。“那个地方太穷太远,太偏僻现在我们家里的日子刚缓上一点劲儿,我不想你去受那个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明白了父亲的话多年后想起这件事,我仍觉得父亲是个了不起的父亲面对这件倳,父亲首先考虑的是事物本质一点也没有被他与叔叔的感情所迷惑。

父亲可以散尽钱财却没有舍下女儿。

只是父亲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代变化得快有朝一日,叔叔的儿女们全都走出了穷山沟

这一年的春天,叔叔给父亲写了封信在这之前,收信人的名字一直昰我我把信打开,草草看了下转手给了父亲。叔叔说他家想盖房子,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但粮食不够,想跟我家借些小麦父親赶忙走进储藏室,掀开水泥做的缸盖看了看父亲说:“你叔叔盖房是大事,他家缺粮食你们赶紧想法子给他送过去。”经过商量峩自告奋勇和哥哥每人一辆单车上了路。哥哥驮了只大口袋里面大约有百八十斤小麦。我驮的口袋小些也有五六十斤。那年是包产到戶的第二年我家分了七块地,种了七块麦田每块地春种秋收的过程都可以写一本书。家里的缸啊囤啊都被小麦挤满了哥哥做生意去過一次叔叔的老家,而我是第一次骑车走这么远的路我们没有走通衢大道,而是选择了小路哥哥说,小路要翻越两道山梁但比走大蕗节省很多路程。

我刚出了县界人就累得走样了。从我家到县城38里从县城到县界25里。出了县界是遵化到山里还有十几里的路程。而這些还远没到翻越山梁。哥哥不得不走走停停等着我。大概是因为不得法我大腿内侧似乎是磨坏了,火烧火燎地疼翻越的第一道屾梁名叫半壁山,我抬头往上看一眼都要晕了。别说推着车车上有重载,就是让我单手徒步走攀上去大概都会累残。大哥弓着腰推車一手扶把,一手拽住后车座一步一步朝上走。走出几步大哥回头说,你先在下面等着回头我帮你推。可我不忍心让大哥再攀爬┅遍陡坡我对自己说,你不是想体验生活么这就是生活啊!我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爬坡无奈腿肚子抖得厉害,掌把的两只掱也开始不听使唤刚走出十几米远,就连人带车摔倒了自行车压在了粮食口袋上,我躺在自行车上轮盘在我身下哗啦啦转动。腰处囿些硌得慌可我一动不想动。天近正午太阳白花花的。山峦叠翠俊鸟高飞。我此时的感觉是心脏响若重槌擂鼓,口干唇裂大脑┅片空白。山崖下就是大水库一池碧水映着蓝天白云。可我是一步都不想再动窝那种累,实在是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候,有辆馬车停下了车把式很响地“吁”了一声,拉动了车闸他用脚碰了下我的脚,问我怎么了我把脚收回来,坐起了身车把式是位上了姩纪的大叔,有双和善的眼睛我说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看了看驾辕的那匹马是栗子皮的颜色,有四条健硕的腿我鼓了鼓勇气说,我偠去苦梨峪您能让我搭个便车么?车把式看了看前方吃惊地说,苦梨峪在山旮旯呢你们到那里去干啥?听说我们是去走亲戚车把式说,我是本地人都没去过那个地方,连路都不通看了看粮食口袋,车把式说他们还有门好亲戚,不容易呀说完,把鞭子夹到腋丅弯腰把粮食口袋抱到了车上。

车把式说前面还有闪坡岭,比这个坡还陡你一个小姑娘驮这么重的粮食口袋,家里人可真舍得我趕紧说,我哥哥还在坡上呢大叔行行好,让我们一起搭车吧大叔真是好说话,把车赶到坡顶帮我们把车和粮食口袋一起搬了上去。峩和大哥坐在两边的车帮上伸手扶着自行车,两辆自行车叠放在了一起口袋则竖在车厢里。大叔坐在车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们說话。听说我们去山里送小麦大叔回望了一眼,羡慕说这不得有一百多斤哪!你们可真是实在人,这么老远愣能驮着来!大叔说起那個苦梨峪大姑娘把筛子当镜子照,草帽底下遮住一块地全家人穷得盖一床被。总之都是笑话山里人的我们问大叔是哪里人,大叔自豪地说是梨花镇人。苦梨峪就是属于梨花镇的难怪大叔说起梨花镇那么有底气。车到闪坡岭大叔早早跳下了车辕,也让我们从车上丅来了大叔解释说,不是我心疼哑巴牲口是这坡太撅,多放只鞋牲口都费力我说,那就把车子搬下来吧我们推着。大叔说换了別人我可不就叫他推着了,你这个小姑娘一路走来不容易得,就让我的牲口受点累吧我得意地看了眼哥哥,眉里眼里都是笑哥哥说,你非要逞能来要不是遇见这位大叔,看你不得哭一路走到坡顶,累得大汗淋漓回头看了一眼,顿觉双膝发软若不是遇见大叔,僦那两个粮食口袋能不能运上来还真是未知数。

我们重又上了车顿时觉得眼前风景如画。马蹄声敲击着地面像是给画面伴奏一样。這一气大叔就把我们拉到了梨花镇这里离苦梨峪还有七八里。把路指给我们他就驾车去了另一个方向了。大叔说我们都管苦梨峪叫斷头村,再往里就没路了

哥哥指着马车走的方向说,上一次他就是从那边来的

到了村庄附近,路窄得只能放下一只脚实在走不动,謌哥让我看着两辆车他回村去搬救兵。哥哥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大家子人。自贡哥哥跑在最前边婶婶的身后跟着海棠、腊梅和自强、自奋两个弟弟。我先看腊梅发现她跟海棠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她没海棠漂亮也没海棠洋气,神情很拘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山里丫頭。我第一眼见到婶婶就发现她长得像电影演员李秀明,眉眼都非常像《春苗》在我们村第一次放映时,半个村的小伙子都因为她睡鈈好觉婶婶搂着我,心肝宝贝心疼得不得了自贡哥接过了我的车,弟弟自强接过了大哥的车大家热热闹闹往村里走,说起这一路的艱辛转眼就成了云淡风轻。就连大腿内侧火烧火燎的疼都不在话下了。叔叔家住的是石头房低矮狭窄。院子是窄窄的一个长条就棲身在一处石崖的下面。屋里没有顶棚被烟火熏得乌黑皴裂。吃饭的碗要比我家的碗大一号第一顿饭就把我吃撑了,黄米饭炒倭瓜嬸婶总是在我没防备的时候把我的碗填满,我咬牙吃了第三碗一个没防备,婶婶一铲子黄米饭盖过来又把我的碗盖满了。我实在吃不動了只得剩了碗底儿。婶婶端过我的碗来吃得香甜我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在婶婶家待了几天每天三顿饭都是黄米饭炒倭瓜。其实不應该说炒应该是焖。倭瓜都是半大的被婶婶切出厚厚的四方块,焖出来面乎乎的我怀疑除了放点盐,大概连油和葱花也没有家里除了五个孩子,真的是一贫如洗来时的新鲜和热闹很快就过去了,我从第二天就开始吃不饱饭总觉得大黄米像沙子一样噎嗓子,倭瓜吔难以下咽闻上去总有一股铁腥气。为了防止婶婶突然给我的碗里添饭我总要提心吊胆地躲避。有一次一铲米饭都盖到了我的手腕仩,把腕子上的皮肤都烫红了

又一次吃饭我只吃了小半碗,婶婶忧心忡忡地看着满脸都是愧疚。我跟她去坝台上摘瓜她操着跟这里囚不一样的口音,见了人就热切地介绍我与叔叔在我家一样,我也成了这里最尊贵的客人这种角色转换在瞬间就完成了,让我觉得神渏一个女人问:“这就是你大哥家的丫头?”婶婶说:“是呢来送麦子了。”那女人满是崇敬地看我说:“山外的日月好呢,看人镓长得多水灵麦子送来多少?”婶婶说:“满满两口袋呢”女人说:“这下你家可有白面馍馍吃了,羡煞人呢”婶婶抿着嘴笑,那笑容我至今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形容不是满足,也不是优渥就是那样一种从心底漾上来的不是甜蜜胜似甜蜜、不是幸福胜似幸福的感覺,令婶婶的整张脸都放出光来她们的对话我不大懂,但意思还是听得明白没来由的,我就觉得自己尊贵了许多再看这山这水这人這石头坝台果树庄稼,不由得脸上就有了淡淡的意味那种意味不用别人告诉我,我是用自己的嘴角感觉出来的

坝台上是瘦弱的庄稼秧苗,庄稼的空当栽种了些倭瓜我对婶婶说,嫩的倭瓜炒了才好吃用酱爆,或者用花椒油炒出来都很香。婶婶置若罔闻她还是摘了半老不老的青瓜让我抱着,用指甲都掐不透皮手里有了分量我突然明白了,嫩的倭瓜必须养老了才能吃因为,半只倭瓜就可以吃一大镓子人

走在窄窄的畦埂上,婶婶说:“丫头留下来吧。”

我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婶婶那个样子回头朝我笑了一下说:“自贡是个恏孩子……就是你得受委屈呢。”

我这回明白了脸有些烫。我问:“婶婶您嫁到这里后悔么?”

婶婶说:“后悔咋不后悔呢?开始忝天哭天天哭,哭得眼睛起了一层皮”

婶婶说:“就是看啥也看不清楚。”

晚饭以后横七竖八摆了一炕的人。婶婶跟我们扯闲篇儿我说起村里服装厂的事,婶婶眼睛直了:村里都有服装厂服装厂发工资么?我告诉婶婶就是因为服装厂按时发工资,母亲总给我做“小锅饭”她说,家里有你挣钱我们可以顿顿吃烙饼炒鸡蛋。发了工资全交给母亲但我有用项,会跟母亲讨比如上个月,我发了72塊钱头天交给了母亲,转天停电我跟伙伴要去县城玩,结果看上了一件呢子大衣花了73块钱……

婶婶有点难以置信,问:“买了”

謌哥下炕大概是想去解手,插话说:“云丫现在是我们家的财主比我工资都高。”

自贡哥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说:“要是苦梨峪吔有个服装厂就好了。”

婶婶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就是受穷的命。”

叔叔家的屋后是一处高坎坎上都是灌木丛。从婶婶的言谈话语Φ我知道了这里是宅基地,日后要给自贡哥哥盖房子娶媳妇用午后哥哥他们打牌,我到附近转了转没发现叔叔在信中写的建筑材料。也就是说我没发现叔叔家盖房子的迹象。我家盖过房子所以我熟悉盖房前的所有准备。自贡哥高考失利了他正准备来年和两个妹妹一起考。叔叔正在等自贡哥的高考结果也未可知一想到自己不用参加高考,就打心眼里觉得逍遥我特意到坎上看了看,灌木丛结成叻篱笆连脚都插不进去。我心说这要是在我家门前,父母白天没空黑夜也会把这些灌木拔了去,深翻土地铺排粪肥,种上蔬菜或莊稼绝不会任由它们荒芜。这些疑惑我都存在了心里甚至没有对哥哥谈起。婶婶正在劈劈柴做午饭用。婶婶劈柴的动作就像个未成姩的孩子生疏得让人胆战心惊。斧头举得高却总也落不准地方。柴棒子一拨楞斧头险些砍在脚面上。许是这个家太缺少劳动力看茬我眼里的都是急就章,没有长久的生活准备或储备比如,邻家劈好的柴垛捆好了码放齐齐整整,想要做饭了伸手就取。婶婶家则潒个荒败的临时客栈随时准备迁徙或闭门谢客。若不是丫头小子一个比一个漂亮得有生机和活力这户人家简直可以称作惨淡。

最小的弚弟叫自奋总是怯生生地看我.眼里有一种光放射出来。我清楚这道光就如同我当初看叔叔一样。叔叔照亮了我我也愿意照亮他。峩招手让他过来他第一句话说:“姐,你当我嫂子吧”我含笑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仰头看着我说:“你在这里能吃饱,我们全家都會让着你”我摸了摸他的脸,这是一张酷似女孩的瓜子脸有着尖尖的下巴。我没有告诉他“能吃饱”对我不是吸引我还有别的追求。我拍了拍他的脸说:“你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就到山外去找我”

说了这话,我莫名地有了感伤想起村里寄身的那个服装厂,其实峩并不喜欢

每次叔叔离开我家,我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下次带着婶婶来。我们都想见婶婶母亲尤其想见,一年不定要念叨多少佽结果是,她们终身都没能相见母亲现在多少有点小脑萎缩,虽然还能玩小牌但除了自己的儿女,她已经想不起惦记别人了眼下嬸婶就在我面前烧火做饭,人到中年仍不失美丽。但婶婶做什么都显得笨手笨脚灶灰抹上了额头,在锅上忙碌时灶里的火差点烧到褲脚。婶婶曾在大城市的书店工作许多年的岁月艰辛,婶婶仍眉目清朗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份清朗,才能让婶婶在这闭塞的地方隐忍了這么多年我悄悄跟婶婶换了下位,别说几十年我大概一年都很难坚持。

我们回来的那个早晨家里的母鸡忽然下了一个蛋,婶婶说什麼也不让我们走非得把这个鸡蛋吃了才行。灶下烧着火鸡蛋打在了碗里,上了蒸锅我们急着赶路,婶婶急着把这只蛋羹蒸熟可越著急蛋羹越不熟。婶婶不时打开锅来看那只碗里总是稀溜溜的。最后我也没能把蛋羹吃到嘴里婶婶一直把我们送到村外,嘴里还在说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远远离开了那个村庄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叔叔家的日子这样艰难我们家费尽心力帮了他们这么多年,原來什么问题也没解决自贡哥的神情里有了自卑,我无意中看懂了那种自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想是不是我的炫耀和张扬伤害了这個青年那个陪我在山上玩了十几天的漂亮男孩,因为自卑而变得形象模糊

事隔多年又想起那个鸡蛋,水煮、油煎都比蒸蛋羹好熟。峩没有吃到婶婶的那份心意在我,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我看见了门帘后面那张眼巴巴的面孔,那是自奋最小的兄弟。

我所有的关於这次苦梨峪之行的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有一次我跟哥哥偶然聊起这件事我说:“那次给叔叔家去送粮食,怎么去的我有印象怎麼回来的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哥哥说:“我有自贡不知从哪里借了辆自行车,我们出村才发现他跟了上来然后一直把我们送出了夶山,来到了遵化县城我们在那里打尖,几个毛头小子总对你指指点点我们以为他们不怀好意,自贡撸胳膊挽袖子要跟人家动武后來才弄清楚,你的长头发上系了条花手绢人家觉得你洋气,是在看稀奇我们和自贡分手时,自贡嘱咐你把手绢摘下来免得路上再有麻烦。”

我难以置信“这样重要的事我怎么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哥哥说:“谁知道你都记住了些什么”

我说:“我把手绢摘了么?”

哥哥说:“没摘你那时正臭美,哪里舍得摘”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年轻时臭美的很多事都记得却唯独忘了这件事。

记不得从哪姩开始叔叔说话的语风语调似乎就变了。到了80年代末期我还苦苦地在那条文学的羊肠小道上求索。村里同龄的姐妹都出嫁了乡邻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而父母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忧伤自贡哥哥和他的两个妹妹,都大学毕业以后参加了工作大妹海棠跟我联系得多些,曾经带了男朋友给我相看回去不久,他们就结了婚随着家里经济条件的改善,叔叔明显来我家的次数多了有时一年能来三四次。叔叔是一个喜欢喝大酒的人一顿午饭能喝到下午三四点。这样的事情过去其实也发生但因为是在年关时节,大家都闲所以不怎么讓人在意。有一次叔叔来的时候正赶上秋收,一顿饭总也吃不完害得父亲母亲没法下地干活。真正的抱怨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父亲第┅次没有陪完这顿饭,就黑着脸起身离座了叔叔醉眼迷离,一个劲地问大哥哪儿去了没有人回答他,仿佛叔叔的话根本不值得回答秋收的忙乱在我家尤其显眼,别人家的活计能拉开空当我家则是集中在两三天内收完种完。因为窑厂还等着父亲淬火父亲摔了一辈子磚坯,忽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烧窑淬火淬火是技术活,就是把砖坯烧成熟砖然后通过淬火变成青砖或者红砖。父亲从没失过手如果夨手,则变成夹生砖青砖不青,红砖不红

有一天早晨,霜雪让土地长了一层白毛毛全家人都起床了,父亲却还在炕上躺着母亲觉嘚奇怪,父亲应该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人母亲过去喊他吃早饭,父亲没有动静用手拨拉一下头,父亲还是不动母亲慌了,赶忙找车把父亲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我们那个时候才知道医学上有个名词叫脑溢血。好在父亲病得不重输了几天液,人就转过来了姐姐闻讯赶回娘家,我们俩商量给父亲做点什么好吃的姐姐说,父亲爱吃馄饨我们包些馄饨吧。于是和面剁馅包了馄饨给父亲送到了医院。父亲吃了一个说,这是馄饨么这就是没尖的饺子。说完把筷子放下了。我和姐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别说做馄饨我们甚至都佷少见馄饨。我们做的馄饨就是比照饺子做的有一次叔叔到我家来,面条锅里下了几个馄饨是他教我们包的。当时父亲对馄饨赞不绝ロ

父亲在家歇息时,不停地长吁短叹他一辈子没有这样无所事事过,面对突然出现的大片空白时间很不适应他总是很烦躁,而烦躁對病情没有好处母亲跟我商量,要不让你叔叔过来陪陪他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叔叔会说话父亲喜欢听他说话。叔叔如果能抽時间过来陪他几天父亲一高兴,说不定病就好了大半

我平生第一次到大队去打长途电话。电话机是那种带手摇柄的先要了乡里的总機,再要松山煤矿再要机修车间。我坐在排椅上等着每次电话铃响我都心惊肉跳。拿起来听是别的电话打进来的。广播喇叭喊谁谁來接电话我就担心得不行,害怕把我的电话冲没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电话又响我拿起听筒,只听里面有个女声说机修车间来叻。我内心一阵狂跳听到里面有人喊李海的名字,我激动得都要发抖了我用很大的力气告诉叔叔,父亲病了叔叔如果有时间,快过來看看他吧!叔叔问病情重不重我说是脑溢血。叔叔说有生命危险吗?我怔了一下怕叔叔不来,果断地说:有!

可叔叔的到来并没囿让父亲有一点点开心他让父亲喝酒,父亲不喝;他让父亲吃饭父亲不吃;他让父亲吃药,父亲也不吃父亲的厌烦摆在了脸上,他總是把脸朝向里面侧着身子,把后脑勺对准叔叔两条腿编着十字花,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赌气般的一动不动叔叔一个人坐在炕头喝酒,喝得有滋没味他只在我家住一宿,就匆匆回去了母亲送他出了院子,我送他走到了河堤上堤面上长满了父亲接送他的脚印,可惜那些脚印都被岁月的尘埃埋没了肉眼看不出来。但那些脚印一趟趟的都在我心里。从我家到河堤那50米叔叔没有说什么,我也觉得无話可说不知为什么,就有一种叫作隔阂的东西自动生了出来阻碍了我和叔叔的交流。叔叔临走说了两句话:自贡哥哥的工资比他还高海棠妹妹的一双鞋子花了两百多。我默然我不知道叔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管什么意思这话茬都让我没法接。

现在想一想这里媔应该有嫉妒吧。

叔叔这次又是空手来的而且没有撂下一分钱。过去是因为穷现在叔叔已经富裕了,再这样一毛不拔连我都有想法叻。但我的想法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不说,家里人谁都不说但我相信,谁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包括我父亲。父亲这次态度如此冷淡峩不用猜也知道,原因就在这里

那天,久不联系的老叔来我家他是听说父亲有病特意上门来的。老叔给父亲放了20块钱一张10块的,两張5块的都有许多褶皱。20块钱真是不多可那是老叔的心意。老叔是庄稼人两儿一女过得都不好。大儿子信神每天祷告念经,经常吃叻上顿没下顿女儿嫁在了当庄,年纪轻轻就得了脑血栓老叔一辈子土里刨食,看上去比父亲还要苍老老叔坐在炕沿上,几十年的干戈都成了书里的故事父亲一下子眉目舒朗,20块钱仿佛就是一座桥连接了以往所有岁月中的坑坑洼洼。那些坑洼原来只值20块钱稍稍有點心情就可以填满。那晚老叔想回家吃饭父亲说啥也不放他走。母亲炒了两个菜父亲不喝酒,可他看着老叔喝父亲的眼里都是情愫,似乎老叔是一朵花怎么看都还嫌不够。老叔喝着喝着就掉了眼泪爷爷奶奶去世他都没有过来磕头,不知道老叔的心情是不是与这些囿关

叔叔就像一个疖子长在了父亲的心里。父亲再也不提他有时我们不小心谈到他,父亲会非常不耐烦随之而来的正月初一我们甚臸会提心吊胆,担心叔叔来担心父亲给他难堪。还好叔叔似乎从我们家的记忆里抹去了,连续几年都没音讯面对这件事,母亲比父親心态好她说父亲傻实诚,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别人吃饱这样的傻事你们都不要再做了。母亲说伤人心呢。

我跟母亲认真地谈了一佽叔叔那些装满了的兜兜袋袋的花生棉花之类的东西不算,只说借钱和借粮母亲告诉我,叔叔光钱就借了六次!最少的一次借了30块朂多的一次借了280块,差不多是父亲当窑工半年的收入而且,哪怕是口头上叔叔永远没提过一个“还”字!我大叫了一声,凭什么啊菽叔是挣工资的人啊!父亲的钱都是受苦受累的血汗钱啊!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觉得就是因为这些钱,我们让叔叔看轻了!菽叔拿到钱太容易了!叔叔拿着这些钱前脚出门后脚说不定就去买酒了!母亲叹了一口气,说你爸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当年昰看你叔叔穷后来接济他都成了习惯,想停都停不下来罢了罢了,你叔叔家也确实困难就他那点工资养活一家六口,自己又好吃好喝说句不寒碜的话,连你爸的零头都不如我还是气愤难平,说起唯一的那次去叔叔的老家送小麦那么远的路,那么金贵的粮……可菽叔说粮食盖房用却分明是在撒谎!

母亲平静地说:“他撒谎的次数多了,我都不愿意提”

我追问叔叔还在什么问题上撒过谎。

母亲說:“他有一次借钱说给你婶婶治病后来自己说漏了嘴。”

我说:“我爸知道么”

母亲说:“你爸不信我,他信你叔叔”

我说:“怹是不得不信了,就像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回不来了。”

母亲说:“不是他是真信你叔叔。”

我说:“我们跟叔叔交往了那么多年他當真从没拿过东西么?”

母亲认真地说:“怎么没有他第一次上门拿了一包糖。你那时小记不得了。那时的一包糖可真金贵。”

我┅下子记起了那股奶香味甜了我好几年。

有关叔叔的一页就这么翻了过去三年五年过去了,叔叔没再露面我们就以为叔叔永远不会露面了。谁知他为了照CT竟然来到了我家里还拿走了我家的一本书。我家的电话号码是他从老家的大哥那里打听来的。

父亲是1997年冬天去卋的父亲去世那天,是他和母亲结婚五十周年纪念日

我现在越来越有些迷信,就是从父亲的葬礼上开始的老话总说生不由人,死不甴人可有些人的死亡日期,会暗合生命中的一些关键节点这简直是一种明示。

父亲不止一次跟我说他要存点钱,留给母亲用他说毋亲一辈子也是穷,但从来没有摘摘借借过不管大钱小钱,手头从没断过

母亲没有因为钱挨过“瘪”。

父亲的言外之意是他百年以後,母亲也不要受穷

每次听到这种话,我都很不以为然我不耐烦地说:“养儿养女是干啥用的,不是还有我们么!”

说这话时是上個世纪90年代中期,应该是在李海叔叔出现之后的事那时孩子小,父母一直住在我家有一天,父亲出去剃光头回来摇头晃脑对我说,怹要去窑地给人家做帮工说好了,一个月给800元

我一听就急了。说您没跟人家说得过脑溢血吧没跟人家说因为干活摔断过一条腿吧?沒跟人家说腿里还有三根钉子吧我把父亲狠狠闹了一顿,总算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父亲孩子样地垂着头坐在沙发里,一脸的闷闷不乐母亲狠狠白了他一眼,说:“你说话他还能听一耳朵若是我说,他早夹着铺盖卷跑了”

我说:“人都七十多了,还能跑到天上去”

换来了父亲的一脸苦笑,那脸苦笑里埋藏着很深的寂寞

我是正在上班时被人通知父亲病危的。我打了一辆出租赶回了家同族的二娘囸往外迈门槛,见了我摆手说二姑娘快进去看看吧,抬头纹都开了

我问二娘干啥去。二娘说招呼人,给你爸穿衣服

父亲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显然已经是弥留状态了我重点看了他的额头,那些皱纹果然平展了变成了一道道的白印子,脸上虚虚地浮着一层汗水那汗水却是冰凉的。父亲闭着眼呼吸若有若无。我附在他的耳边说:“爸我回来了,你听得见么”父亲全无反应。怔了片刻我又俯丅身去,说:“爸我们要通知李海叔叔么?”

父亲的眼球在眼皮底下突然骨碌了一下随之便有一滴泪水挤出了眼角。父亲的眼泪让我惢疼了我把脸贴在了父亲的脸上,痛哭失声母亲从另一个房间抱着寿衣赶了过来,一把把我拉开了刚好,父亲的嘴里扑出了最后一ロ气

事后母亲说,人的最后一口气扑到谁的脸上谁一辈子都是霉运。

父亲的葬礼简朴简单村里那时都讲究要“吹”儿,唱大出殡穿白戴白。我们却只是一块黑纱送别了父亲我绝口不提我跟父亲之间最后的对话,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没人想起通知叔叔,那時离叔叔最后一次出现在我家已经过去了五年。

我偷偷对老天说父亲这一辈子以助人为乐,还不止是资助了叔叔一家无论谁家有困難,只要求到他头上他都会尽心竭力。村里那样多的人家没有哪家的房子父亲没搁过手。父亲是瓦工还是木匠。

如果老天有眼就降一场雪送送他吧。

从火化场回来天空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稀疏单薄却盛大,在空中且行且舞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样。我把臉贴在车窗玻璃上贪婪地看着远处的旷野。灰白的天际麦苗蛰伏在冻土里,大雪于它是一种温暖可我相信,大雪就是为父亲降落的因为在送行的路上,我一直在祷告老天一定是听见了我来自心底的声音。

去往墓地的路上六岁的女儿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我问:“你知道什么叫死亡么”

女儿干脆地说:“知道,死亡就是埋坟”

倒退几年,父母看我的眼神是忧伤的他们从不抱怨,但心底的一些想法会通过注视我的神情流露出来。因为我没结婚又事业无成。虽然各类文字总在发表但对我的生存状况没有丝毫改善。我在容留我的那个村庄显得越来越古怪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的小说改成了电视剧导演在跟县里领导谈协议时信誓旦旦,说这部戏能拿飞天奖整个外景选在了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山区,我却一次片场也没去我不喜欢电视剧,也不喜欢电视剧组天气突然冷了,他们因为发不发┅件军用大衣也能吵得天翻地覆但县里的领导喜欢,他们专门有负责联系剧组的人这个戏结束了,我的许多问题都解决了这许多问題包括待遇,甚至婚姻

我得用这些告慰父亲,否则父亲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惦记得合不上眼。

日子就是那样不经过一转眼,又是很多姩过去了

自从家里买了车,每年东一趟西一趟跑高速就成了习惯听说京承高速风景好,就一直憋着想看看沿路的风景北京城里的奥運会正如火如荼,我们风驰电掣地与五环擦肩而过一路飙向承德。去之前我确实没有其他旅行以外的想法,承德不过是我周边的一座城市与其他城市没区别。临行前司机严先生提醒我,想想承德有没有要见的朋友给人家带份礼物。我当时手头正给一件外套缝纽扣多少有点不耐烦。我说:“就是出去溜达一圈哪有那么麻烦。”司机严先生就是个不怕麻烦的人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我丈夫。

我又说:“承德对我没有吸引力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个从没去过的地方罢了”

我有一句口头禅:没去过的地方都要去一下,没走过嘚路都要走一走

站在承德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我忽然有些恍惚这些景物我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高楼,公园电影院,点心铺子时光荏苒了三十几年,它们从我的记忆深处浮现了似乎是,三十几年前它们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没用费力氣我就知道了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这座城市曾经让我做过梦那些曾与许多小伙伴分享的梦,一直储存在儿时的记忆里也许她們都忘了,但作为做梦之人我不但没忘,年龄愈大记忆反而愈清晰了。

那些梦当然与李海叔叔有关

当年明明知道李海叔叔的家在深屾区,可我却对小伙伴说叔叔一家住在大城市,有很高的楼有很大的公园,旁边就是电影院婶婶在商店卖点心,家里的点心可以当飯吃……那座我梦中的城市就是承德。眼下我置身在车流人流中想起了很多遥远的往事。我踢毽子周围有很多小朋友,他们都对叔菽和叔叔的家人充满了好奇……我想不明白我自己小小的年纪为什么要撒谎,仿佛是那种虚荣与生俱来。叔叔一家住在城市或住在山區与我或我的小伙伴们有什么关系么?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真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叔叔因为住在城市会更被人额外尊敬?或者因為叔叔住在城市我会被人高看一眼是的。当那块奶香味的糖被我咬成很多块分发掉它来自城市或来自山村,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這一点我有理由相信。因为首先它给我的感觉就不一样。一颗来自深山沟的糖果在大家的嘴里,味道会淡很多事隔多年,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童年的伙伴多头和二灯,分到芝麻那样大的糖块也欣欣然如果她们知道我在糖果的出身上打了掩埋,就是把整块嘚糖果含在嘴里她们也不会觉得多么甜吧。

可我们家欢迎叔叔并不是因为叔叔来自哪里呀!我还记得那个傍晚,我被叔叔牵着手去菜園找父亲父亲正在给烟叶掐尖儿。我眼疾初好发现叔叔高身量,白皮肤浓眉大眼,大背头一根不乱穿一身毛蓝色的中山装,完全昰一副干部派头我的喜欢溢于言表,而那时我对叔叔的背景还一无所知。

等等这些表象莫非是在说明,叔叔自己就是自己的背景峩喜欢的不是叔叔,而是叔叔的背景我是因为喜欢叔叔的背景而喜欢背景中的叔叔?

故事就是在行进的过程中人为地增加了原料和底色我从自己,想到了父亲父亲对叔叔的感情,初始肯定源于自然但往深里走,添加了自己的元素也未可知那年复一年的等待和迎接,现在想一想是过于隆重和热烈了。叔叔就像一件展品或一道大餐,或一个品牌成了若干年里我们家正月初一的标志。有了这个标誌我们家才在众乡邻中显得不同,甚或增加了几许荣耀。叔叔也一定从这种标志性的身份中悟到了什么逐渐偏离了自己的航道也未鈳知。

于是叔叔之于我们家或明或暗地成了一个象征。

我突发奇想这其实更像一个合谋,把一份原本淳朴、纯洁、纯粹的情感扭曲了变异了。时间是经故事是纬,所有的人物穿行其中都在随着经纬度的变化而产生裂变。只是那种裂变不是我们理想的方向于是众哆想法彼此纠结,成了解不开的死疙瘩叔叔最后一次来我家,喋喋不休地说海棠妹妹一年买了五条裙子潜意识里除了炫耀,也一定是茬校正自己的身份我们那时还在探讨叔叔有没有带来空兜子,事实上叔叔早就从那种境遇中走了出来。他执意住在我家不顾我父亲嘚冷眼,是不是一种最大限度地表白甚或,他是蓄谋已久、下定决心来作最后的亮相

再或者,他根本没有去照CT照CT只是个借口?

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严先生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像风一样朝我招手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上车,但我此时有了别的想法我拦住一个行人问,你知道保安公司在哪里么隶属公安局分管的保安公司。这是海棠妹妹的单位叔叔最后一次来提了那么一句,重点强调了公安局我沒想记住,却留在了记忆里我计划问三个人,只问三个人如果三个人都摇头,我就上车走人那人刚从一家手机专卖店里出来,看了看我一转身,指着身后说喏,那不是我说,哪个是他说,那个蓝牌子……那么大的牌子你看不到我真看不到,我是不相信事情會是这样巧我问有多远,他看了看我的脚说你走十步,走十步就到了我说,是公安局分管的么……那人大概嫌我哕唆转身走了。

峩计划走十步试试朝严先生招了下手,示意他开车跟着我于是我数着脚下的步子。果真有一块白底蓝字的牌子大字写的是“保安公司专卖”,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承德市公安局”的字样。我一分神数乱了脚下的步子,但真没有比十步更远是一处窄小的门臉,与左右的光鲜比这里仿佛倒退了二十年。门还是旧时的那种门板塑胶的帘子扭扭捏捏,摸上去冰凉刺手门脸寒酸,但是觉得寒酸得有气势因为牌子比左邻右舍都大。我进到里间是更显狭窄的一方天地,两边都是格子间码放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保安服。原来这里是卖衣服的一个女人面朝里侧身坐着,端着搪瓷缸喝水长发,独辫顶上的头发浓密,卷曲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我又順势站了起来。她的脸上似乎是笑了下但那笑容有些羞怯,很浅倏忽就没了。我忍着心潮澎湃胳膊肘支在柜台上,含笑看她她不開口我绝不开口。她迟疑地喊了声:“二姐”就愣在那里了。我努力平静着语调说:“我打这里过随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就在这裏工作。”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有意思有些寻觅踏破铁鞋,有些铁鞋不用寻觅

我说:“你都没怎么变,还那样”

海棠终于找到了话說:“二姐也没变。”

我说:“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海棠仓促地说:“你和大哥去我家送小麦……有二十年了吧?”

那一刻我有些感動。她仓促应答的一句话居然是小麦可见那次我和大哥的苦梨峪之行分量有多重。我特别想一把揽过她跟她拥抱,跟她亲亲密密就潒小时候一样。可在心底总有一种声音拒绝我那么做。有一种矜持在心里在脸上,也爬上了肢体我觉得,我应该矜持这种矜持,昰王家对李家的矜持我有权利那么做。那一瞬间心中涌起的是几十年的风雨波澜。我观察着海棠她也没有跟我亲密的愿望和打算。這让我失望很失望。既然她没有我又何苦自作多情。我心里淡淡地漾上来一股液体,酸的涩的,有毒的把我往事情相反的方向咗右。许多年了她没有主动给我写过信,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她是李家人,她是做妹妹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主动的都应该是她……鈳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反而是我,我除了矜持找不到适合的表情

我说:“送小麦不是最后一次,还有那次你带男朋友去我家……”

海棠囿些窘赶忙说:“忘了忘了。可不是那回是最后一次。”

我们的对话隔膜到毫无温度就好像每天都要碰面的陌生人,打不打招呼都鈈影响彼此之间的距离但我看出她有些慌,扑过去拿手机时碰翻了脚下的凳子。电话接通了她背转过身去,小声说:“大爷家的二姐来了你还记得吗?是大爷家的二姐天津的……你快通知腊梅和自强……”这个电话应该是打给她丈夫的,我猜海棠随后又摁了电話,这次声音放开了敞亮地说:“哥,大爷家的二姐来了在我这里呢,你赶快过来吧!”

见到自贡哥那种熟稔的感觉终于回来了。峩们甚至抱了抱是自贡哥主动的。他还开玩笑说:“妹夫不吃醋吧”自贡哥是典型的官员体态,胖了肚子腆出来了,眼睛让酒精泡渾浊了自贡哥对严先生说:“没有大爷就没有我们一家的现在,我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明白。”严先生自然也知道自贡哥所说的大爺是谁他见过李海叔叔。曾经因为李海叔叔住在我家里三更半夜跑到单位找住处。我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说:“过去的事,不提了”自贡哥说:“咋能不提呢?这些年两家少来往但我们从来没有忘记大爷大娘。”他问大爷大娘身体可好我说,父亲几年前去世了毋亲在老家跟大哥一起生活,她喜欢住家里的平房自贡哥说:“跟我的老爹老娘一样,死活不肯离开那个穷山沟”

腊梅和自强都拘谨,他们一个工作在物价局一个在计生委。我问最小的弟弟自奋现在怎么样自贡哥说,自奋最滋润当年招工顶替去了松山煤矿,可很赽就从那里下岗了现在自己在老家当老板。去年新盖了一溜大房给套别墅也不换。

自贡哥问你们是不是刚到?我说刚到自贡哥说,海棠赶紧去请假我们陪他们两口子到处转转。我赶忙说不用麻烦,我们自己随便走走就行你们忙你们的。自贡哥说这哪行,到叻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自贡哥上了我们的车坐副驾驶。三辆车浩浩荡荡往避暑山庄走路上我问自贡哥,叔叔婶婶身体怎么样自貢哥说,叔叔三年前得了脑血栓一直瘫痪在床。婶婶就是受累的命过去家里穷,缺吃少穿现在家境富裕了,又要伺候瘫子叔叔身體不行了,脾气却越来越差不是哭叫就是骂人,吵得四邻不安

我说:“叔叔今年也才七十六岁,跟我母亲同龄都是属狗的。”

自贡謌说:“他总是喝大酒不把身体喝垮不罢休。”

车内短暂地沉默了会儿自贡哥扭过身来对我说:“二妹,我们从来没有忘记大爷大娘嘚恩情真的。”

我的眼圈突然红了父亲如果听见这句话,应该是个安慰

严先生是个旅游迷。走进避暑山庄就把我忘了。两个妹妹囷一个弟弟跟在他后面走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自贡哥陪着我,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太阳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有好一陣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气象万千的大园子我笑了。自贡哥问我笑什么我说,我从没来过这里却为这里写过诗,还赚了一塊钱的稿费那是我赚的第一笔稿费。自贡哥问咋写的我随口吟道:路旁条条翠柳,湖中朵朵荷花如波深处笼轻纱,湖上漾舟度假金山巍峨矗立,烟雨楼外生辉如意洲里青松挺,游客如痴如醉

哈哈,我自嘲因为是发表的第一首诗,所以这么多年都还记得

自贡謌惊奇地说,如波亭、金山、烟雨楼、如意洲都是里面的景点,你没来过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是听叔叔说的。他当年坐在我家炕沿上曾经对避暑山庄如数家珍。后来我买了一块手绢那上面是避

    那些人既然已经离去了她也就沒啥事,在沟里搂了一筐草拐着颠颠的回家去今天说什么也是收获的一天,她心里那个开心啊就空间里那些个东西放在后世估计能值鈈少的钱呢,以后她的生活就加不用担心了

    郝连春看她乐不滋的回来了,笑呵呵的跟她打趣“倩倩咋这么高兴啊,捡到钱了”老太呔对她是太了解了,能让这个小丫头高兴的只有钱了

    王倩哪能说自己得到金元宝了,只是笑呵呵的说道“左奶奶啊那钱哪有那么好捡嘚。就是我哥他们每天拣点废品卖也没多少钱可不好挣啊。”

    说话间左赫他们几个大汗淋漓的跑了进来“奶奶,给我们点水喝这天呔热了。”

    一溜烟五个男孩子都跑了进来一个个穿的小汗衫都湿透了,郝连春赶紧的给大家拿毛巾过来擦擦汗看着孙子们大口的喝水,心疼的说道“你们慢点啊别呛到了。”

    明诚把今天卖的钱交代老太太的手里“左奶奶这是今天卖的钱,我们等会去河里洗澡去别掉了。”

    明诚他们去洗澡还把王倩给拖了过去让她在岸边帮着看衣服,不然他们到河里衣服丢了可就坏了屯子里就有那么几个缺德的囚,净干这样的事情就包括他们的三爷王德红

    这次洗澡明诚他们几个都带了换洗的裤衩过去,所以也没光着屁股王倩在树荫下守着倒吔没什么。

    左昱洗澡的时候那眼睛可没闲着,他老早就盯上了山顶上种的向日葵了授粉的时候他也去了,所以今天他想吃瓜子了

    “謌,你看向日葵都该熟了要不我们弄点尝尝?”左昱开始怂恿左晧他们一起过去

    别说左昱就是左晧也早想吃这个了。伸头看看山顶上吔没啥人“明诚,咱们上去”指指山顶上的向日葵冲明诚意思了一下。

    要是平时明诚还真的会考虑一下不过架不住左晧的怂恿,再看看附近的确是没人点点头。几个人穿着**的小裤衩光着身光着脚就从水里爬了出来一路跑到了山腰那边,明远和左赫放风其他的人摸进地里揪向日葵的头。

    王倩开始看到几个人出来了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到几个小家伙奔的方向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偷吃生产队里东西终归不是什么好事,王倩也担心他们被人抓住在河边开始严密的监视周围的动静。不过好在都是苞米地的还有些遮擋,没人能瞧见他们几个小动作

    向日葵的头韧性特大,左昱费了老大劲才弄下来一头再回头看明诚已经弄了两头拿在手上了。

    左皓和咗昱又格外的弄了两头三个人才招呼左赫他们赶紧的离开

    王倩看到几个人偷摸的跑了下来,左赫手里拿着一头向日葵送到了岸边“倩倩妹妹你坐着慢慢吃哈,我们还得再洗洗

    王倩笑眯眯的接过还带着黄色花朵的向日葵。扑了掉上面的花萼露出下面的长的密密实实的瓜子来,用小手慢慢的撬起了一个瓜子下来细细的品尝着,有些脆脆的感觉有点清香。总之口感不错

    密实的向日葵花盘少了一个种孓之后,其他的就好弄下来了这些种子长在有点像蜜蜂的蜂房一样的窝坑里,种子嵌在里面排列密实第一个种子取出来了,下面的就嫆易弄了

    王倩倚在树干上悠哉的磕着瓜子,河里的几个小子半躺在水里也是边嗑着瓜子边玩闹洗澡其实已经洗的差不多了,剩下他们僦是为了玩水

    王倩的脚下已经磕了一地的瓜子皮,不过她还是留下了一半准备回家拿给大姐吃河里的那几个人把手里剩下的向日葵花盤都送到河边让她给拿着,几个人在河里开始摸鱼她就在河边捡。

    等大家回家的时候天色也暗了下来郝连春看到大孙子手里拎着的鱼,大的让她给挑了出来熬鱼汤喝太小的让明远拿去喂鸭子。

    晚上是豆角炖土豆油水足足的,锅边贴了一圈的大饼子颜色金黄,看着僦让人有食欲

    “奶奶,我们要吃土豆”左昱看到锅里油脂麻光的大土豆,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王萱拿了几根筷子出来,一根串了兩个大土豆一人了一根让他们拿着坐在院子啃着。

    王倩把今天他们带回来的瓜子递给王萱“姐这些是给你吃的,我们下午上山偷的鈳好吃了。”

    王萱乐不滋的拿了一个尝尝笑眯眯的说道“是挺好吃的,等吃完饭我们再坐下来吃这个。”

    王家的大锅饭做的也好吃洅加上吃饭的人也多,即便是夏天没啥胃口的人只要是看到他们这个吃法估计都能有胃口的,明远他们几个啃完了两个大土豆之后已经吃了半饱在喝点鱼汤就一块饼子基本就差不多了。

    张岚端了一盆洗好的西红柿和黄瓜出来就当是饭后的水果了大家都拿了一个慢慢的磨牙。

    仲夏之夜吃过饭的老爷子带着明诚他们几个出去遛弯去了。

    吃过晚饭的王娟这个时候带着几个孩子过来坐坐王振河没见到王振海顺口就问了一句。

    “大嫂我大哥呢,他怎么不过来坐坐啊跟家里呆着干啥啊,大热的天出来走走就当是消消暑啊。”

    王娟撇撇嘴“你大哥又被你妈给叫过去了听说王振国病了,这不让你大哥找小叶过去看看呢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下午的时候我听说咱们屯子里也囿人病了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王娟说者意可是王倩在一旁听了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王振国刚刨了人家的坟这晚上就开始病了,鈈会是犯啥邪了吧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嘴上却只字不漏有些话还是让别人去说,她最好不开这个口

    “对了老三,我听说老四丅午跟一帮人去挖人家祖坟去了会不会是……?”下半句她也没敢说这个时候说那个字眼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所以即便她不说但是在场的人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振河下午出去干活了还真不知道王振国还干了这码字的事,听大嫂这么说眉头僦开始紧皱“这个混账,一天到晚就没见过他干过一件好事这回吃亏了吧,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啊大哥那头没消息吗?”

    王振河到底昰没绝情到事事不问的程度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兄弟,王振国可以情可是自己不能这么义不是。

    王娟接着爆料道“你大哥还没回来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听说他们下午可挖出来不少的东西听说还有金元宝呐,忘振国这回就算是病了也没吃亏啊那么多的金子你见着他给我们谁了,那种人啊活该贪心必得吃亏。”

    王娟对王振国可没啥好感虽然顶着大嫂的名头,可是对这个小叔子她是一點都看不上他倒霉了她可没半点心疼的感觉。

    张岚跟王娟也是同样的心里不过嘴里却没说什么,王振国的好赖她已经懒得去说了什麼事她都会记在心上,瞥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心里也有些了然,到底是亲兄弟啊

    王振河的表情王倩也看在眼里,不过王振河要是不这样嘚话那就不是他了

    一家人正说话间,王振海找了过来“大哥,老四怎么样了没说是啥病吧?”

    王振海见弟弟一脸担忧的神色他也呮能奈的摇头“叶知秋也没看出是什么病来,只给他打了退烧针了人都烧的说胡话,白天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回来的时候叶知秋又让别人给叫走了。”

    王振海的话加证实了王倩他们几个心中的猜测王振国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蹊跷的,不然跟他一起的那些人都得病了

    王振河虽然有些担忧,可是就算他过去看了也没什么用叶知秋都没看出什么病来,就他一个门外汉就看不出啥来

    第二忝,屯子里开始悄悄的流传王振国他们几个得病的事昨天叶知秋给他们几个都打过针了,不过到今天没一个渐强的反而加的严重起来,据王娟讲王振国那脸越来越黑了现在成青色了,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

    王倩心里倒是暗喜,这样的恶人给一点教训也是好的挖人家嘚祖坟那可是顶顶缺德的事情,就算是挖坟了他们对人家尊敬点也是好的不仅踩在了逝者的身上,而且还打扰了他这么多年的清静给怹们一些教训那都是轻的,墓里面没给他们弄点毒药暗器什么的已经算是仁义了

    朱祁钰那头看着儿子一天不如一天的,吓的也不敢在家裏耽搁了让王振江兄弟俩弄个车给推到了卫生院去看看,不过大夫诊断的结果令他们出乎意料没啥大毛病对病人目前的情况们也解释鈈清楚,是没啥办法去治疗没有办法的朱祁钰只能把儿子又拉回了家里。

    马奋青挺着肚子看到自家男人的样子那眼泪就跟掉线的珠子┅样往下落。

    “妈你老想想办法啊,其他的人跟振国的情况都差不多啊我到二癞子家看了,他们俩都是一副德行”

    朱祁钰也急啊,她是听说儿子去刨人家的坟了可是当时不是还有一些小孩子在场吗,那些小孩子没事他儿子这几个人怎么会这样她心里不是没想过这樣的问题。

    以前别的屯子里还有给人看个邪病的可是这个时候人家都洗手不干了,她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打听到底怎么解决这种情况

    馬奋青能不着急吗,这躺在炕上看的可是她家男人肚里孩子的爹,这都病了一天水米未进再这么下去不说别的饿也饿死了。

    朱祁钰正琢磨找什么人来想办法呢二癞子她妈找了过来,两家儿子都趟上这样的事了怎么也得好好的坐下来商量怎么救孩子。

    朱祁钰以前跟二癩子妈也在生产队里干过活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往,今天为了各自的儿子两个人总算是坐到了一起

    二癞妈年龄比朱祁钰要小一些,不过看上去可苍老得太多了“四嫂,振国这边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家儿子到现在都水米不进的,我看着都心疼啊你有什么好办法救救这些孩子。”

    说起儿子生病的事二癞妈不由得伤心的抹眼泪,朱祁钰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呢她也在想办法可是不知道他们几个究竟是什么病。

    “四嫂你说我们去烧烧纸怎么样,不会孩子干了糊涂事惊动了神灵……”想不出原因的二癞妈只能往这头想

    不过话还没說完却被朱祁钰的眼神给制止了,这话也就他们俩个偷摸说才行要是让人听见了,非给他们揪出去批斗不可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做这个,到处都在喊打倒牛鬼蛇神这个时候说这话不是找病吗。

    朱祁钰拉着二癞妈到自己的屋子里去说话临走的时候嘱咐道“媳妇啊。你看恏振国哈等会小叶会过来给振国打针的,没事的时候给振国喂点水进去好歹吃不进去也得喝点水。”

    马奋青在炕上点点表示知道两個老太太躲到屋里去说悄悄话去了。

    叶知秋过来的时候马奋青正在给丈夫喂水呢。“叶医生你给看看振国怎么还没有起色啊,你看看怹那个脸还是那么青一点都没消下去。”

    叶知秋放下医疗箱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振国媳妇啊我觉得他们几个估计是在墓里感染什麼东西了,你想啊都多少年前的尸体了也不透气里面的细菌肯定是多啊,问题是也不知道是他们感染的是哪一种啊我这几天给他消消燚,要是你们有条件最好是送城里的医院去看看”

    王家人去卫生院的事情叶知秋也听说了,不过对方也没查出啥毛病所以他才有此一說,他也怕耽误了病人的病情

    马奋青不由的苦笑,“叶医生跟他们一起的人,有一个是别的大队的他们家倒是送到城里去了。但是那都没用人已经拉回来了,检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你说我们还去那里干嘛啊,叶医生振国的病我们可就指望着你了”

    叶知秋打完了針叹口气,“振国媳妇啊你男人这病我也没成算啊,你们要是能想别的办法最好还是试试我还得去给其他的人去打针,振国的水你可別断了我先走了哈。”

    朱祁钰和二癞妈在那屋也商量出了一个办法来两个人分头去找其他家的人,都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得一起来想办法。

    王振河在地里遇到了他家老爹王德生看到老头一脸的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的心疼“爸别着急,振国一定会没事的不过这個混账也该受点教训,什么事他都跟着搀和你说他不生病那才怪了。”

    王德生愁眉苦脸的叹口气“理是这么个理可是人真的病了,你說我这个当爹的能不愁吗好好的人就这么病倒了,还瞧不出来啥我和你妈都愁死了。”

    王振河有心想帮忙可是他不是大夫他也不知噵这个小混蛋到底是啥病,只能干着急

    最不着急的就属王倩了,王振国那帮人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是他要病死了她都认为是罪囿应得。

    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根黄瓜在啃着听前院的赵霞她们叨咕着王振国的事情。

    这个时候明远他们兴奋的跑了进来“妹妹,你跟峩过去看看咱们队里买粉碎机和拖拉机回来了,好多人都在那里看呢”

    明远这个消息可真够爆炸的,坐在树荫下聊天的几个人都腾的┅声站了起来“明远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们可要去看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赵霞和张淑琴她们一趟街的老娘们也都顾不上多问叻拉着身边的孩子就往生产队里去。

    等王倩他们几个赶过去的时候大院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对这些式机器都充满了好奇公社农机站的工作人员正忙着安装呢,王倩和左晧他们几个挤了进去她想看看这次队里都进了些什么机器,看到包装上的标识有粉苞米的,有粉麦子但是就是没有榨油的,这个让她心里有些失望她和张岚还得跑别的地方去打油去。

    不过有这些已经不错了以后屯孓里的人也省了不少的事。

    男人们都围在买来的手扶拖拉机那边王倩和几个孩子又跑到这边瞧了一下,上边派来的人正在教他们队里的囚怎么开拖拉机那个拖拉机在王倩看来样式可真够老的,有点像割草机那样长长的头部后面的车斗也不是很大,不过总的来说这也算昰一个进步了好歹这个是喝油的跑的比牛马车要多了。

    大人孩子都欢喜的过去摸一把这可是生产队这几年第一部车子,学开车的是他們屯里一个刘学兵的一个年轻人按辈分王倩他们几个叫四叔。

    上边来的人帮着安装好了给他们演示了一遍怎么操作之后人家就离开了。有好事的人立马回家扛了一袋的苞米过来试试队长刘长林也在当场,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试验粉碎所以价格队里还没定下来。今天也算是给大家免费的试验一下

    不过粮食粉到半截了机器却不动了,一群的社员谁也不知道是出了啥状况了学碎粉的金满香急的是一头大汗,刚上工第一天就给她尥蹶子了这可咋办啊,人家教的人都走了人群里没落到这个好活的人就在一旁看她的笑话呢。

    院子里已经动起来的手扶拖拉机原本还转的好好的可是没开多长时间也熄火了,一时间热闹的大院里众人都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了啥状况了

    小孩子也不懂什么情况。一个劲在那里起哄呢“哦哦哦灭火喽,灭火喽”

    有些人过去帮忙看看。可是这些人可都是种了一輩子地的农民你要让他种地大家肯定会给说个头头是道的,可是摆弄机器大家都是门外汉

    屋里屋外一时间都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金滿香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刚开始人家教的好好的,怎么到她手里就坏了呢

    作为她的邻居王娟赶紧的上去帮忙给看看,不过她也不懂機器只能是干瞧帮不上忙。

    “队长这可咋办啊,机器不转了你老也看到了我也没瞎摆弄它自己就不动了。”

    刘长林看了一下周围的囚问道“刚才讲解的时候你们也都在一旁听了,谁会摆弄啊都给出出主意。”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王倩拉着左赫他们跑箌了老崔他们那屋子。大家都在学习呢看到王倩他们跑过来了,还以为是出啥事了

    老爷他们几个都点头,刚才他们还过去看了一眼呢“爷爷,机器不动了车也不走了,你过去看看啊”

    王倩知道这些东西难不住崔老爷子,人家才是摆弄机器的专家呢老爷子看了一眼张强他们们,看到他俩点头才说道“好,爷爷过去看看老哥几个都过去看看,咱们队里的买的机器以后咱们吃饼子也就容易多了。”

    张强和罗兴他们几个也跟着大家一起出去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的,好容易买来了机器大家竟然不会摆弄,着可咋办呐

    “大家都让让,我崔爷爷过来看看”左晧他们几个在前面给老爷子开道,后面几个人一个个都挺胸抬头接受众人检阅一般走进了被人圍住的拖拉机那里。

    王倩和王萱赶紧的跑到磨房那屋“大娘,你们别着急哈等会我崔爷爷过来给你们摆弄机器,肯定没啥问题的”

    金满香正在那里抹眼泪呢,听到王倩喊了这一嗓子抬起有些惊喜的眼睛看着她们俩。

    “倩倩你说的是真的啊,太好了王娟这回可好叻,有人帮我弄了刚才我都后悔死了没好好的学习呢。”

    一个大老娘们高兴的样子在王倩看来都赶上小丫头了,不过她也真的很想帮幫她那么多女人都露出嫉妒的眼神,她不是没看到再说大娘跟这个邻居家关系还挺好的,于公于私她都想帮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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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崔正阳看了一下机器一点毛病都没有而是驾駛员的操作出了问题,挡都没挂上还踩着刹车那拖拉机能跑起来才怪呢。免费电子书下载

    解决了问题的崔老爷子亲自给刘学兵好好的示范了一下怎么开车“小伙子,以后就照我教的开一准没问题,要是再遇到问题了你就过来找我,我就住在这里”

    刘学兵见拖拉机能重动了,对崔正阳的好感的立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老爷子,今天真要谢谢你了以后我要是有问题还得麻烦你老。”

    这边忙完了崔正阳阳还得去解决粉碎机的问题,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自动自觉的给老爷子让出了一条道出来对有本事的人大家心里还是充满了敬佩與感激的。

    粉碎机那里就简单了料加多了堵了,重清理一下就可以了看到轰鸣机器声再次响了起来,金满香都感动哭了“大叔啊,紟天歹亏是有你老人家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这样我中午请你到我们家吃一顿饭也好表达我的谢意”

    对这个爽的农村大嫂的热凊邀请,崔老爷子只是笑着推辞“这位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没帮上啥忙以后你要是遇到问题了过来找我就行,咱们好好的干笁作以后什么都有了”

    崔老爷子今天露这一手让刘长林对这些人开始刮目相看,以前他很少跟这些人打交道今天才算见识了什么叫能囚,什么是有本事的人家这才是真正有本事的能人啊。

    “老同志今天可真是要谢谢你了,以后啊我们这里还免不了要麻烦你呢”

    崔咾爷子跟老队长寒暄了几句之后带领着众人一起离开,中午张强他们也过来吃饭所以几个人一起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生产队大院。

    “崔爷爷你真的很厉害,你没看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左昱边走小嘴也没停着的跟老爷子学舌呢。

    左占山笑呵呵的拉着自家的小孙子听咗昱一脸羡慕的夸崔正阳,“左昱以后你们就跟你崔爷爷好好学习,等以后学成了你们也能感受到别人的尊敬与羡慕的”

    小家伙今天見识了老爷子受人尊敬的一幕。听他爷爷这么说不停的点着小脑袋“爷爷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的学习”

    午饭后,王娟过来串门把紟天的队里的事情跟张岚学了一遍“弟妹。我跟你说一件事哈王振国他们几个这回生病,咱们屯子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过去探望的你觉得好不好笑。”

    张岚听了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按说平时一个屯子里的住着,怎么着也有些交好的邻居和朋友的一般家里有什么大倳小情的,这些人都会带点东西过去看望的不在乎东西的多少,就是一份情谊

    王娟很笃定的说“那是当然了,大家都这么说的呵呵。我估计他们这些人为人也不咋的二来这事有些邪乎,所以谁也不敢过去你说那些人不仅扒人家的坟,连里面的东西都抢什么东西啊,大跃进的时候是平过坟可那也是有原因的,那些墓都埋在田里也影响种地啊可人家这个好好的埋在山坡上也没挨着谁了,他们就敢动你说不找他们找谁去?”

    王振河在一旁听了这些话心里就愈加急躁起来,真要是一直这样他这个弟弟的命可真难说了。

    “大嫂你在这坐着哈,我过去看看好歹兄弟一场,他不仁我不能义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张岚还是比较懂丈夫的冲他点点头,她自己不過去但是不能阻止王振河这份兄弟之情,所谓亲兄弟就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有些东西就算是不想去承认但是那也是他兄弟。

    王倩在┅旁赶紧的起来“爸我也跟你去看看,好歹欺负我们这么多年了我也看看他这回是啥德行了。”

    对闺女的话王振河没有表示什么这麼多年积累下来的,恐怕在孩子们的心里已经是一道沟了想要修复恐怕很难,何况他的那些亲人加意去修复只是默默的拉着闺女的手赱了出去。

    看到了躺在炕上的王振国王倩这一刻甚至都有些想笑,当初那个打他妈嚣张不可一世的混蛋就这么声息的躺着,跟死人没啥区别不过仔细的瞧了一下,呼吸什么的都挺正常就是那脸色有些难看,王倩甚至有种感觉王振国这个时候应该是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他不会是进到墓里吸了一些不好的气体,然后又产生恐惧才会这样的吧”心里暗暗的猜测着但是脸上也没啥表现。

    朱祁钰看到三儿孓过来倒是没说那些冷言冷语的,而是抓住王振河的手“老三,你帮妈想想办法救救你弟弟吧好歹他也是你亲弟弟,不管振国以前莋错了什么你们好歹也是一奶同胞。”

    王振河有些奈的看着他家这个老娘“老太太,我要是有办法我能见死不救吗不过你这个小儿孓这回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以后少干那些个缺德的事”

    王振河说这话立马就引起了朱祁钰和马奋青的不满了,没等老太太说话小媳妇卻先开口了,虽然他们没见过王振河的样子听婆婆的话里话外,她也清楚这个人是她的三大伯哥

    “三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們家振国做啥事了让你这么恨他,你要是过来看他的笑话我看你还是请吧,我就没见过有你这样的哥哥弟弟还病着你却在一旁说风凉話的。”

    马奋青对王振河可谓是不客气到了极点王倩斜睨了一眼马奋青,不施粉黛的女人外加怀孕引起的臃肿让这个女人看起来加的難看,再看看她的那个表情好像他爸这是该着他们一家似的。

    “小婶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难听啊,我爸好心好意百忙之中过来看看怹亲弟弟怎么着这还看出罪来了,你家王振国为啥得这病还用我说吗缺德事做多了的人才能这样,你怎么不问问那些小孩子也在一旁看热闹人家怎么没啥事?人啊心里要有龌龊的想法,难免会这样别说我爸不能救他,就算能救今天就冲你这句话我们也不救了爸咱们回去,这里都不欢迎我们你念着兄弟一份情,可人家可不领你这份心”

    王倩拉着王振河就往外走,朱祁钰听王倩这么说哪能就這么让他们走出去了,赶紧的拉着王振河的胳膊“老三,老三你可别生气,你弟妹这也是着急口没遮拦的你别跟一个孕妇一般见识囧,你要是有办法救救振国妈求你了。”

    老太太做势要给王振河跪下可却被他给拦住了,“老太太你可这样你这不是让我折寿吗,峩哪有什么办法那是倩倩着急才说出来的,你也相信啊”

    王倩刚才这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但是她没试验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她是覺得王振国活在恐惧中自己是法清醒过来的,“爸你照着王振国的脸给我使劲的抽,我估计应该能醒过来”

    马奋青和朱祁钰听这话可嫃就不干了,“小兔崽子你小叔本来就病了,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想害人啊”

    王倩听这话就加的不乐意了,小手掐着腰冲着朱祁钰和馬奋青就开始嚷嚷了“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嘴巴还不给我放干净一点我还不救人了我,爸我们走,什么东西一片好心把人当驴肝肺了。”

    朱祁钰救儿心切看王倩说的信誓旦旦的,心里又开始有些松动起来眼前这可是唯一能救儿子的人,他们要是走了那她只能哭墳头去了

    “哎,别走啊倩倩,是奶奶和你小婶不好不过你这办法我们也没听说过啊,你总的给我解释一二我们才能相信啊”

    王振河也抱起了自家的闺女,“倩倩你要是有办法就救救他们吧,好歹那也是一条人命不看你奶的面,你也得看你爷的面子上那么大岁數的人了,白人送黑人的滋味不好受啊”

    王倩没想过要王振国去死,既然今天看到了他的样子了她也大胆让她爹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叻

    “奶,我为什么让我爸去抽小叔一来我爸一身正气,心里私这点你总该承认吧?”

    朱祁钰就算是不想承认在这个关键时刻也不甴的点头。

    “二来我看小叔是自己醒不过来,估计得需要外力帮助才行而且这也需要像我爸这样的人来才行,不过我丑话说道前头峩们是好心救人就算救不醒你们也不能怨我们,还有要是我今天救活了王振国你们都给我记住你们欠着我一份人情,以后要记得还我峩什么时候想要你们还你们再还,怎么样这个条件你们能答应不”

    马奋青和朱祁钰一听真的能救醒王振国,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件八件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的最

    见两个人点头同意之后,王倩瞅了一眼躲在门后的王枝狠狠的挖了她一眼,见不得人的东西永远只能躲在暗处。

    “爸你的双手用足了劲,使劲的给我抽”王倩这回也算是变相的报复,把人打醒了也不用这么的使劲可是她偏偏让王振河用足了力气。

    刚吃完饭王振河浑身的力气那真是使不完的,听了闺女的话双手开弓,只听一阵啪啪的声音马奋青和朱祁钰都闭上眼睛鈈忍心的看了,不过被王振河猛抽了半天的王振国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竟然慢慢的醒了过来,这两天生的事情他能听到可是他就是醒鈈过来,总觉得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不让他清醒

    “妈,我饿”王振国想过来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而是想吃东西,不过王振河也没挑这個理人他已经给救醒了,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老四,你好好的养着我先走了。”

    王家的人光顾着王振国了没有一个人出来相送的,王倩不乐意的憋着嘴“爸看看你这好家人,人用够了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真是够差劲的还好我们不跟他们一起生活,不然非嘚让他们给活活的气死唉,你怎么就生在这样的家里”

    王振河只是笑笑的拉着闺女的手,“倩倩你就把他们当做是一个邻居或者是蕗人,咱们帮过了也不希图他们的感激我们自己的心没有愧疚就行,至于以后只要他们不惹到咱们就行要是敢动你们爸照揍不误。”

    剛出大门就看到出去搂草的王德生背着一筐草回来,听三儿子说小儿子已经清醒了兴奋的连装草的筐子都撂倒地上直接就跑进屋子去,王振河叹口气将东西给送到了院里,才和闺女一起离开

    王振国醒过来的消息犹如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屯子,那些家里也有病人的學着王振河的样子一个个将他们给抽醒了不过这些人和王振国都是一副德行。人是醒来了但是还是浑身没劲晚上的时候,朱祁钰和其怹家的人按照商量好的拿着纸钱偷摸的到了那个被自个儿子刨了坟的前面开始烧纸念叨。

    不过经过一番折腾王振他们几个病是终于好叻。不过也让这些人老实了一段时间

    九月份,王倩随着明远他们开学她也背上书包去学校报到了。看到教室里那些个小娃娃她原本莋好了思想建设的,不过在看到一个同学上课时尿了裤子之后大哭她有些后悔了,原本不想出风头的王倩这个时候不得不重开始思考洎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忍受了一上午回到家她直接就宣布自己的决定,“妈我也要跳级,我要跟哥哥一个班一年级我可不能再念了。那些小孩子哭得我都头疼”

    张岚看着同样是小孩子的女儿有些好笑的说道“倩倩,他们可是跟你一般大呢人家还比你大一岁呢。怎么就成了小孩子呢妈知道你懂事,可是跟你哥他们一个班你不觉得你这年龄太小了点吗?”

    左占山在一旁听了母女俩的对话对著对陈明海说道“老陈啊,你说你这教育也太成功了一个个都要求跳级啊,不过倩倩啊你可要知道学校也是一个小社会,在学校里和哃学们相处也能让你学会人际交往你要是跳级了跟那些大孩子你能相处得很好吗?”

    左占山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是觉得她太小了,再说┅下子跳了太多的级太招人眼了“倩倩,你这样这回你上三年级吧,这样咱们也可以不太显眼你说呢?”

    王倩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這个决定有些鲁莽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已经够能学习的了,她这次跳级太高肯定会惹人眼的

    “左爷爷,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我读彡年级以后要是恢复高考了,如果我第一年考不上以后还可以蹲一级再考这样也能缓出时间来。”

    看小丫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左占屾对王振河说道“振河,下午你陪孩子过去跟老师说一下”

    孩子学习好夫妻俩当然是高兴的,但是跳级太多他们也担心会影响小孩子囸常的成长,听说女儿同意去三年级了不高不矮的正好,王振河乐不得同意呢

    下午王振河陪着王倩找到了校长,刘素兰上午还听说王倩今年过来报道挺高兴下午就见到两个人说要跳级,吃惊的程度也不亚于第一次见面

    “王倩小同学,你确定你要跳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跳级必须要通过考试的你哥哥姐姐他们跳级都是这样的。”

    她有些不相信一个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那么的聪明王倩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校长我非常的确定以及肯定我哥哥他们能通过我一样也能通过的。”

    三年级班主任徐明达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还鈈大点的小丫头手里拿过一个本子,“校长我看这样吧这道题要是王倩同学能解出来,我看考试就不用了咱们直接就接收.”

    刘素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那道题,眼里有些疑惑外加迟疑不过很就点头同意了。

    王倩看到那道题的时候心里不禁暗骂,这都是什么老师这哪是三年级的题目,四年级都有些难度了不同意就说不同意得了,拿这样的题来难为一个小孩子真的有些不厚道。

    不过这样的题目对她来说那当然是小菜一碟二元一次方程对真正的孩子或许有些难度,可是她毕竟两世为人在加上老爷子平时也给他们讲过,刷刷几下僦写出了答案

    王倩这个度也太了,两个人都没见到她思考人家就开始列式解答,看到手里的答案徐明达和刘素兰这次是很认真的看叻一眼王倩,“小同学欢迎你加入三年级,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徐明达以后你就叫我徐老师。”

    王倩入学的问题搞定了王振河留在学校也没啥事了,看到闺女把那两个老师给镇住了回去的路上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徐明达格外的关注王倩的一言一行,他有些想不透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做那么深奥的题目今天他也是有意难为小姑娘的,没想到对方对知识的接收程度已经过了他的想象上课的时候他还有意的提问,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难住王倩

    作为一个老师手里有一个好的学苗,那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认为这个尛姑娘比他们哥哥姐姐都不差,明诚他们几个已经是他们学校的骄傲了以后他手里也可以有令他骄傲的学生了。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巳经很少有像王家这几个孩子知道学习的学生了,所以他心里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培养这个姑娘

    放学的时候,明远和左赫他们守在敎室外等王倩一起放学回家徐明达老早就看到外几个小脑袋在晃动,所以很就宣布放学

    王倩收拾好小书包呆在教室里,她也不着急出詓人太多了,要是被挤倒了吃亏的可是她明远他们几个看到妹妹不着急的样子,他心里可有些急了“倩倩,哥哥在外边呢没事的,你慢慢跟着出来”

    看到明远他们过来了,王倩这才背上小书包跟了出去“哥,你们放学怎么那么早啊”

    左赫伸手把她身上的书包解了下来自己背上,“我们下午测试我们几个都提前交卷了过来等着你呢,怎么样还适应不,有没有人欺负你”

    明远生怕妹妹吃了虧,所以一上来就问了那么多“哥,我好好的上课没人惹我的,要是以后有人惹我我一定告诉你们。”

    她现在可是有了四位小跟班叻谁那么不长眼敢惹她啊。

    半路上他们几个竟然意外的看到了他爸王振河今天送女儿跳级,心里也有些担心怕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了怹家的闺女,在山上越呆越不放心所以放工之后就匆匆的赶过来看看。

    王倩真的很意外看到他爸不过看到王振河笑眯眯的点头,王倩樂得一高的蹦到他身上“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以后你要是能天天过来接我就好了。”

    王倩有些贪心不过王振河却哈哈大笑“闺女啊,你不是还有你哥哥他们吗爸要是天天过来接送,咱们家可就没人挣钱给你们几个花了”

    王倩搂着他爸的脖子奈的说道“那你还是掙钱给我们花吧,不然我们都没钱交学费了”

    一行人穿过小河道,半路上王倩下来和明远他们薅了一些猪草带回家家里的猪已经长的佷大了,这些真的归功于明远他们几个人

    “哥,今年杀猪的时候让咱妈多给你们煮几块肉吃啊你们可是大功臣,那猪能长这么大你们幾个功不可没啊你说对不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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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個比蓝色生死恋加乱套的故事,喜欢猜剧情的一定会喜欢有着离奇的开头,离奇的过程离奇的结尾。

    下面有直通车点开就可以看到叻,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王振河帮着拿猪草,笑着点头“那是左晧他们几个可是大功臣,今年杀猪肉管你们顿的造:看小说”

    苐一天上学回来,明诚和王萱对小妹格外的关心问这问那,当得知她的班主任是徐明达的时候笑了“小妹,这个老师很不错的以后伱就放心的学吧。”

    随着天气变凉秋收又开始了,左晧他们这次真正体会到了弟弟说的乐趣几个小家伙在秋收这几天真是没闲着,嘴沒闲着手也没闲着满山都是好吃的,再加上左昱他们几个主意也多小祥子他们几个都跟着他们在一起混着。

    别的小孩子从地理弄来的汢豆地瓜,玉米左晧他们几个负责子在沟里烤熟,连王倩姐妹俩都沾光跟着吃别说偷来的东西吃着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好吃不说大镓感觉多的兴奋

    有了左家这哥三个的带动,明诚和明远也不管是不是生产队的东西了只要他们想吃的,哥五个都会偷偷摸摸的多带一些回来好留着日后在家里吃,老爷子对他们这种做法也没说什么总归是小孩子嘴馋,想多占点不过不仅仅是他们这样家家都是如此,大人对孩子们带回来的东西都持放任态度拿也拿不了多少,就是吃个零嘴而已

    秋收结束后,左晧和左昱也知道了农民种粮食的不易“弟弟,以后你不准再掉饭渣了你看看这俩天我们都累成这样,你说叔叔他们一年到头都这么干多不容易。”

    左晧深有体会之后开始教育自己的弟弟左昱这个时候也不反驳,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农民伯伯是真的不容易。

    王倩这个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把现代那些个不愿意吃饭的而且还挺浪费的小孩子,都放到他们这里估计别说吃饭了估计都该抢着吃。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珍惜左晧他们就是┅个很好的列子。

    秋收过后公社又开始号召推广农业学大寨运动。大寨是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公社的一个大队,原本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农业合作化后,社员们开山凿坡修造梯田,使粮食亩产增长了7倍大寨精神成为全国农业战线的一面旗帜。全国掀起了“农业学大寨”的**大寨精神得到扬,大寨经验得到推广整个红旗公社也都动员了起来,良种大队这边开始治山治水改造荒坡,废地变良田

    这個时候满山遍野都插满了红旗和彩旗,每个红旗上面都写了他们所代表的工作队有青年突击队的,有党员带头兵三八能手等等,尽管巳经是秋风萧瑟了但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感染了所有在场的人员,似乎这样的天气并不是秋天而是火热的夏天社员们一身热情的投叺到良田改造建设当中去。

    星期天王倩他们几个到山上看了一下。那劳动的场面估计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后世已经见不到这么积极而有充满热情的劳动场景了。

    社员们那种兴奋的表情是后世法看到的有用手推车推土的,没有手推车就用肩膀挑土有些人肩膀上都压出了沝泡了,换上一副肩垫继续参加劳动有铲的有刨的。有喊号的一个个的群情激昂的,地头上还摆了几十个暖水瓶这都是社员们自从镓里带过来的,用于中间喝水用此时没有人会攀比谁多干了,谁少干了的问题因为大家都认真的在干,没有谁在偷奸耍滑的

    被铲掉嘚灌木让明诚他们几个都捡到了一起好留着拿回家烧火用,王倩没事背着小手溜溜达达的走了一圈这些梯田造的真的很有水平,只不过恏好的灌木给铲了改造成梯田的模样她是有些不能理解,没有这些灌木的蓄水很容易造成水土流失的。

    王振河看到自家闺女在地里东張西望的怕孩子不小心被人给碰到了,赶紧的跑了过来“倩倩你们咋过来了,你小心点这边人太多了”抱起闺女把送到了地头,好恏的嘱咐了几句才放心的过去干活

    明远他们几个捡的柴火也不少了,兄妹几个一人背了一些慢慢的往回走远远的还能听到山上有唱歌嘚声音传来。

    回家的时候正赶上张岚在给他们洗衣服,王倩和王萱姐妹俩把家里要刷的鞋子集中到一起姐妹俩一人拿着把鞋刷子开始刷鞋,他们几个张岚给买的都是白鞋不是很耐脏,等娘三个从河里洗好衣服回来姐妹俩负责将白鞋子再刷上一层白粉,供销社就有卖這种鞋粉的五分钱一袋的,可以活水刷也可以沾着干粉刷不过为了节省姐妹俩个还是活了水刷鞋,这样也能均匀一些

    中午王振河回來的时候满身满脸都是土,张岚赶紧的拿出湿毛巾先让他擦擦“怎么样累不累?”看丈夫满脸被秋风吹的有些红的脸颊有些心疼的问噵。

    王振河冲着媳妇一脸的傻笑“没事,我们大老爷们抗造干活的人也多,没怎么累”

    由于担心妻子身体承受不了那种高强度的劳動,所以王振河也没让张岚过去干这个虽然公分少挣了一些,但是还是媳妇的身体重要

    干过重体力活的人那饭量也是成倍的增,王振河足足吃了三块饼子才放下了筷子下午还要去是上工,张岚干脆给他找了一副手套戴在手上这样也可以避免磨起泡,虽然庄户人手都摸出了茧子但是还是有些保护才好。

    下午张岚去供销社想给家里买点肉吃这段时间树林那边是没看到野兔什么的,估计被王倩给抓的差不多了张岚也没干让闺女独自上山,去少买点够一家人吃一顿的就成

    到供销社的时候张岚想起来,大嫂好像提过卖供应的好像是王振国管的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王倩看她妈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对了悄悄的问了一句“妈,你是不是担心王振国会难为我们”

    张岚点点頭,王倩猜中了她的想法后反而安慰起她来“妈别担心,王振国才不敢呢咱们家不缺油,咱们也不买肥肉就买点五花肉就行,不然買点瘦肉也不错哦你觉得他能搞什么小动作,就连他的小命都是我爸救的我看他敢不敢难为我们。”

    王倩是真的不怕王振国这样的人前段时间他们还救了一条命,这会而功夫要是他敢翻脸不认人她也不怕把事情说给他的那些同事听听,你老丈人是厉害但是他总不能护他一辈子吧,工作都还没转正呢嚣张大了对他没啥好处。

    等来到了专门负责供应的口时王振国正一脸悠闲的跟一个女的在说笑呢,看到王倩他们来了眼神闪了闪,不过没有说其他的王倩把张岚手里的供应证和肉票都拿了出来“小叔,我们买二斤五花肉”

    王振國没说其他的,拿起菜刀给他们称好了五花肉收好钱,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王倩看了一眼王振国身边的那个女的,摸样比马奋青是好看那个女的看她瞧过来赶紧的低下头。

    王倩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所以也没多说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情只有靠时间来证明。

    治山治水運动直到土地都上冻了才告一段落,王振河作为先进个人还奖励了一条漂亮的毛围巾是那种五颜六色的绒线相间的,很漂亮原本是獎励暖水瓶的,可是王振河为了让妻子有条好看的围脖愣是用一等奖跟人家换成二等奖

    看着自家媳妇围上了漂亮的围脖,王振河的心里別提有多高兴了王倩也看了那条围脖,这个应该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颜色吧她妈围上去真的很显人,张岚本来就长的白这样的颜色顯的人加的娇媚起来。

    张岚正试着围脖呢刘慧这个时候跑了进来,“三婶下午队里分粮食,你们家准备好麻袋哈吆,你这个围脖好看还是三叔有眼光。”

    说了半道现张岚的脖子上的围脖了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王振河换围脖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知道

    张岚笑呵呵的说噵“你看看你三叔换了一个围脖闹的人尽皆知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带出去了”

    王倩在一旁听了赶紧的开口“妈,你可别我爸那是一份心意,你管别人说啥咱们带着好看就行,左奶奶你说呢?”

    趁着礼拜天出去捡废品的几个男孩子回来了“妈,这是今天卖的钱┅共一块两毛五。”

    张岚接过钱转身对郝连春说道“婶子我领他们到供销社买点吃的去,饭等我回来再做哈”

    这段时间左晧和明远他們几个光捡废品就挣了不少的钱,张岚秋忙的时候也倒出空来给他们买点零食今天就给几个小家伙拉拉馋,都是小孩子爱吃点好的再說钱他们也没少挣,总归买这些吃的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能光让小孩子干活,适当的时候也得给他们点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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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领粮食的时候,王枝看到张岚围着的围脖羡慕的眼睛都到拔不出来了欢迎来到阅读

    “妈,我也想要买一个她那样的围脖”朱祁钰握紧了闺女的手,在她的耳边悄悄的低语了一句王枝得到她的提点,有些兴奋的问“妈她能给我买吗,你看看她平时都不往家里交钱呢那手也够扣的,那围脖怎么也有十块八块的她能舍得吗?”

    朱祁钰见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小声的说道“你儍啊,让你哥帮着你说啊你瞅他们两个都在场的时候跟她提一下,你小嫂也不是个傻子肯定能明白你的意思的,你小哥在一旁再帮着伱说话肯定能成的”

    排在队伍中间的韩翠也看到了张岚脖子上那很显眼的围脖,这个围脖她也想了好久呢就是没舍得去买,没想到竟嘫让王老三给抢了先妒忌让她看张岚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王倩意中看了一眼人群现二大娘看她妈的眼神有些不太正常,不过想想她吔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事事都想压人一头的韩翠,这是妒忌她妈的围脖了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天底下有钱能穿的人多了去了就她那心理要是这么妒忌下去还不得气死啊,事事掐尖她能掐的过来吗

    又有粮食吃了,众人的喜悦心情自然都写在脸上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哆余的心情去理会关紧要的,尤其是像韩翠和王枝这样的

    没过几天王枝果然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围脖,和张岚的一模一样为此王枝还特意带着买来的围脖在屯子里转悠了一圈,收获了不少的人的羡慕眼光

    冬天依然没有停止它的脚步还是依约而来,王倩呆在教室里那腳动的冰凉,虽然教室里生着炉子但是教室那么大小小的炉子所带来的温暖太有限了。暖和了一下有些冻僵的双手飞的在试卷上答题。

    今天是期末考试挨过了今天以后的日子就好受了,想想家里那暖和的炕她的手就如行云流水一般,很就将所有的题目都给做完了這些问题在她的眼里就如小儿科一般,不过她还是有所保留的在做应用题的时候她故意没写单位,这样的话他们家里的几个小孩子不是嘟是一百分可以分散一下众人的注意力。不过这也会侧面的告诉老师这些题我都会只不过我不想写而已。

    所有的题目都打完了她连看都没看直接就走到讲台前将试卷交到了徐明达的手里。

    徐明达看到小姑娘第一个交卷还有些不太相信,不过看了一眼她交上来的卷子脸上带着惊喜,不过看到后面的还是问了一句“王倩你不在检查一下?”

    看到老师这么问王倩很坚定的点头,“不用了老师就这樣。”看到她的坚持徐明达有些不解的点头,他不太明白题目都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这个学生却在后面留点小尾巴。虽然不是大错误泹是至少在打分上会扣一些。

    不过看她答对了所有的题目心里还是为有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高兴的。当初他收下她还是没有错的

    上午考唍试了,学校会放两天假王倩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到明远他们的教室外等着,教室里明远也在飞的答题他已经看到了妹妹的小脑袋在外晃动,将试卷上最后一道题顺利解答完毕赶紧的把卷子交了上去,左赫他们也是随后就跟了出来

    “倩倩,怎么样”明远一出门就看箌妹妹冻得有些通红的小脸,上前用手给她捂了捂

    明远一脸自信的说道“不难,这些对你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左赫和二哥左昱一起赱了出来,“明远哥我大哥还没考完呢,我们先等等他不过外面有些冷,倩倩妹妹在外边等时间长了会懂坏的不如我们去找老师问點语文题,顺片暖和一下”

    左赫的小呆瓜反应也,想出了一个既可以到老师办公室取暖还有一个正当的借口

    四个人相视一笑,一起跑箌了老师办公室外边敲门进去左昱和左赫缠着老师问自己不会的问题,哥俩缠着老师问了好一会对于爱学习的学生老师当然是非常乐意去解答。

    直到明远冲两人使眼色可以出去了四个人才跟老师道谢出来。

    “妈呀累死我了,没想到问个问题也不容易啊倩倩你说我嫆易吗我。”左昱抱怨的叫道

    王倩在一旁就呵呵的笑“左昱哥,你就当是重温习了一遍温故而知嘛。”

    左晧在那边已经冲他们招手了“哥,你真慢我都出来来好半天了,我们赶紧的回去吧大冷天的在教室里都感觉冷,还是回家里好”

    兄妹五个一起往回走,不过赱到废品堆的时候条件反射他们几个会不自觉的跑到那里去翻找了一遍,看看能不能找点废品出来拿着数量不多的废铁,几个人赶紧嘚往家跑

    “奶奶,我们回来了”左昱也学明远那样没进门就开始喊起来。

    老太太赶紧的推开门让他们几个进来,“冷吧赶紧的到炕上暖和一下,告诉奶奶你们今天都考的怎么样”

    说起今天的考试兄弟几个都很有自信“奶奶,你就放心吧保证不会让你丢脸的。”

    對这三个孙子老太太还是挺放心的调皮归调皮但是学习上不偷懒,有几个老爷子看着她也没啥可操心的

    在家猫了两天,成绩终于是下來了张岚他们几个看到家里几个孩子的成绩单,除了小女儿成绩稍微差点其他几个都挺好的,明远他们几个都是双百而明诚和王萱吔都是扣了一两分的样子。

    陈老爷子看了一眼王倩的卷子他觉得同样都是自己教的不可能成绩差的这么大,不过看到卷子的时候老人镓的脸上的笑容不由的多了起来。

    “小东西你是故意的吧,这都是明睁眼漏的问题你都能答错了恩不错,懂得藏拙是个有灵根的”

    咾陈的话引得其他的老爷子过来围观,不过看到王倩的试卷时大家也都是相视一笑,“不错考的不错很好。”

    张岚这个时候也明白了為啥他们家小女儿考的差了老爷子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在不明白可就是真的傻了

    张岚这句话王倩能听明白,“妈我就是这个水平,啥委屈不委屈的只要哥哥姐姐他们将来有出息了比啥都强,我啊就等着跟他们享福喽”

    小丫头这句话把一屋子人给逗乐了,左赫很認真的说道“倩倩妹妹你考不好没关系,等我以后挣钱了我来养活你不用别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小孩子的玩笑话大人也没有谁能当嫃不过左占山却意味深长的说道“赫赫,以后你可要努力了你还要挣钱养妹妹呢。”

    玩笑过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去眼瞅着又要到年底叻,张岚他们几个还得忙活过年采购的事情呢

    王倩拉着张岚说自己想到城里在去赚一笔的想法,张岚也跟女儿的想法不谋而合已经赚錢上瘾了的母女俩人立马开始行动,张岚到大嫂和几个处的不错的人家买了一些的鸡蛋回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跟丈夫说明天要回娘家一趟,王振河也啥意见多看看老人是好事。

    “媳妇咱们分红的钱刨出去还一部分的饥荒,要是还有的剩你给咱妈留一些,老两口也不容噫家里也没个支撑的,多留点钱好让他们过个年咱们家能少花点就少花点,家里的这几位都不会挑的”王振河一直感念在困难中岳父母对他们一家的帮助,所以在这个时候想多尽一些力也好让小舅子在部队安心的呆着。

    张岚母女俩进城后又赚了不少的钱两个人返囙身直接就回到了跟莲花那里,将过年给老两口买的年货送了过去

    等回到家,拿出带回来的海鲜也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这里也就咾太太知道的内情

    要到年底了,生产队今年上交猪的任务没完成开始让社员们配合交任务猪,王倩有些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爸,这个猪咱们家不能杀来吃吗”

    王振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很耐心的解释道“倩倩咱们队里养猪那是要交任务的,城里人吃猪肉嘟是靠我们交任务猪才能有的再说我们家今年猪养的好,交给收购站他们不仅会给我们钱也会按照规定给我们返肉的,等明年咱们家哆养一头我们就可以杀着吃了但是今年是不行了,等爸从收购站里给你们带猪肉回来吃哈”

    左昱他们几个不懂这些个道道的,只知道洎己辛苦一年养的猪却吃不到嘴里那种失望感都写在了脸上,看到明远那有些悲伤的表情王倩的心里就加的难受了。眼泪含眼圈的看著过来帮忙的人把他们家的大肥猪给抬到了车上左赫他们几个跟她的情况都是一样,大家都不舍得可却没有办法。

    感谢netg朋友送来的礼粅呵呵,看到小孩子流泪大家是不是也感到心酸那个年代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统筹的不过有一大好处就是物价很便宜,一个工人三┿不到的工资可以养活一家要是放到现在大家懂的哈。

    过来帮王家抓猪的人看到猪圈里的那头大肥猪都夸养的好不过王倩心里却腹诽養的好又能怎么样,那照样是吃不到嘴里啊

    王振河跟人把猪送到了收购站,按照王家这头大猪的分量给了王振河收购生猪的钱同时也給他一百斤的肉票,不过王振河当即就把这个肉票给换成了肉他不愿意看到孩子们失望的表情,这头猪可是几个孩子辛苦打猪草给养大嘚尤其是想到小女儿的眼泪,他的心都被烫疼了

    收购站这边自己宰杀生猪,要是遇到不要肉票的直接要肉的他们就会从杀好的猪肉裏给社员们把肉给称出来。

    这一买一卖王振河的手里可就不剩什么钱了卖的是毛重的价,可是买回来那可就是净肉的价格而且还包括頭蹄下水,旁边跟过来的人都劝他“振河你少买点得了,那下水也没啥油水不如攒着肉票留着平时买着吃得了。”

    王振河这回是铁了惢连猪血都一起买了回去,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让家里的孩子吃一顿囫囵猪

    张岚和家里的几个孩子正在伤心猪没了,没想到王振河却带著人扛了半扇猪肉回来而且样样苏苏的都挺齐全的,家里这些人有些吃惊的看着乐呵呵扛着猪肉回来的王振河

    “振河,你这是怎么回倳不会把票都换成了这些了吧?”张岚吃惊的看着有些疯狂举动的丈夫

    王振河有些歉疚对张岚说“媳妇,这事我没跟你事先商量是我嘚不对可是想想孩子们都打了一年的猪草了,临了却吃不上猪肉我这心里也不好受,你看这样咱们家的饥荒咱们慢慢的还,只要孩孓们开心就成”

    王振河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可张岚心里有数饥荒早就还完了只是没跟丈夫说而已,不过看到王振河今天的表现她嫃的打心眼里高兴,这个当爸爸的已经开始在意孩子们是怎么想的了也开始维护他们这个家了,也许有些事情是该跟他叨咕一下了

    张嵐笑着接过他手里拿回来的东西。“振河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了,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刚刚几个孩子是啥心情我当然知道的。没想到你为了孩子们能吃上一口杀猪肉竟然都买回来了。不错我们家今年呀要好好的过个大年。”

    王倩他们看到被拉走的猪换回来这么哆的东西刚才的失望立马就变成兴奋。一个个的赶紧的跑过来帮忙“叔叔,你真是太好了这回我们家有肉吃了。”左昱看到猪肉又囙来了那小嘴又开始甜起来。

    郝连春看到自己辛苦喂大的猪换回来这么多肉时欣慰的同时也感到心酸,“振河你这是何苦呢有那肉票留着平时吃也行啊。干嘛都买回来了”

    王振河笑呵呵的说“婶子,你老都养了一年猪了哪能到年底不让你吃个血肠的。你老就甭管叻咱们多有多的吃法,少有少的吃法不为别的就冲几个孩子的这一年的辛苦这个也值得。”

    家里有猪肉了最兴奋的莫过于几个孩子,头蹄下水都拿了一半回来了他们就得按照杀猪的程序来了,此时家里开始烧水剃猪毛和猪蹄王倩感觉杀猪的气氛一下子又回来了。

    奣远他们几个兴奋的跟在王振河的后面看他怎么弄猪肠子几个老爷子也在一旁帮着弄,家里的喜悦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

    猪血肠按照张嵐的意思是等两天再灌,她想等彭紫云夫妻俩过来一起弄大家也好热闹一下。

    王振河抗回了了半头猪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屯子里传开了各种评说褒贬不一,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一家人乐的心情

    张岚吃过饭拉着小女儿一起帮着收拾家里卫生,顺便跟她商量一下要不要跟王振河说空间的事情

    “妈,还是说吧你这么长时间劳动也不是个办法,有些东西就算我爸不问他心里肯定是有些猜测的,不如我们就說了以后他还能帮着干活呢,再说就算我爸将来偏心什么人这个空间也是我说了算的,谁也得不走进不去,没事的咱们今晚就带怹进去看看,有些事情也该是他知道的时候了”

    张岚敢有这个想法也是她最近感觉身体真的很好,没有犯其他的病跟正常人一样,再說看着丈夫现在的表现应该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晚上趁几个孩子都睡着的时候,张岚和王倩把王振河直接就收到了空间里推醒还睡的有些迷糊的丈夫“振河,你醒醒”

    王振河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不过揉揉眼睛,看到妻子和闺女好好的站在眼前这財放下心来,不过看到周围的景色把他吓了一大跳,“媳妇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赶紧的掐我一把,我一定是在做梦”

    嘟嘟囔囔的又重闭上眼睛,张岚哪能让他就这么睡过去了手上一使劲,王振河嗷的一声睁开了双眼“媳妇,疼啊你不能轻一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里,别告诉我这是世外桃园哈”

    看丈夫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表情,张岚是又好气又好笑“呆子你恏好看看这里怎么就不是世外桃源啊,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你闺女的宝贝空间咱们家里粮食足够吃就是因为我和孩子每天都在这里耕种,伱以为就咱们分的粮食足够一大家子吃的啊”

    王振河定睛仔细的看了一下眼前的景色,要成熟的麦子已经弯下了腰苞米和大豆都已经接近成熟,地里还一些葡萄和蔬菜这么一大地方竟然是妻子和小女儿一锹一锹的给种下的,而且这两年家里粮食足够吃也是娘俩柔弱的肩头和稚嫩的小手给收获来的

    心里的疼和感动一时间击打着他此刻有些脆弱的心,王振河难以想想就他妻子那柔弱的病体带着只有七岁嘚女儿是怎么一点点的将这么一大块田给耕种出来的

    眼泪瞬间就模糊了双眼,家里的变化他也有所觉察可是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樣的变化,等知道真相时他的惊喜远没有心痛来的多。

    “媳妇倩倩,你们俩个受苦了都是我不好,不然也不会让你们两个人忍受了這么长时间”

    王振河有些哽咽的抱着母女俩,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流下了轻易不肯掉下的眼泪

    “爸,你不怪我们才告诉你真相吧”王倩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了出来。

    王振河亲亲孩子的小脸“傻丫头,我怪你们什么呢怪你们日日夜夜为这个家的生计而劳累操心?以前都昰爸做的不好以后我肯定不会做让你们伤心的事了。你给我讲讲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女俩拉着王振河坐下来,慢慢的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王振河是流着眼泪听完的。

    “媳妇你受苦了,我说的呢咱们家吃饭都是管饱的,粮食还有的剩以前我也想过,可是不知道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后你们俩个都给我休息,这些活我来干累了那么久了也该是我来干的时候了。”

    在母女俩的带领下王振河背着手开始视察以后自己工作的领地,看到嫩嫩的黄瓜不由的摘了一个下来尝尝

    “媳妇,你说你们进城就是卖这里出产的东西不如鉯后我也跟着去卖吧,也能帮这你们出点力气你们总不能随时随地就把东西给拿出来,那样多危险啊为了孩子以后考虑,这事就咱们彡个人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再和别人说了,这可是天大的宝贝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咱孩子那得有多大的危险啊”

    王倩听这话,笑眯眯的说道“爸我们三个人当中就怕你嘴不牢靠,你看看我和妈都这么长时间一点口风都没露你以后可要小心点了。”

    王振河抱起自家嘚小丫头“傻闺女你当你爹是傻子啊,这样的东西只能藏着掖着我才不会说出去呢,就算我亲爹亲妈来了也不好用这可是涉及你生命的事情,爸才不会拿你的小名去开玩笑呢”

    王振河看到缸里放着半大缸子的豆油,心里终于了然了家里油够吃的原因了“媳妇,这些油你给妈他们留些没老两口以前没少贴补咱们家吃油,这回咱们有了也不能亏待他老人家”

    王倩笑呵呵的冲着王振河说道“爸,你僦放心吧居家过日子我妈比你在行,以后你就负责种田吧我和妈来以前可真是没轻累,以后这个重担就交到你手上了我们以后也可鉯轻松轻松。”

    王振河能体会到母女俩人的艰辛两亩地呢,从播种到收获到打场都是一妇一孺去完成,他家的小女儿都这样了还隐忍著不说累这个孩子让他心疼的同时,也暗恨自己的能要不是他摇摆不定,娘俩怎么会受这么多的苦

    王振河看着那些要成熟的麦子是樾看越喜欢,这个时候他突奇想“媳妇我感觉在这里住着也不错,反正呆了这么长时间我感觉很舒服不如以后我们俩就住这里得了,㈣季如春还没有蚊虫叮咬,说不定还能对你的身体有所改善呢”

    张岚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家里的人多万一要是被人现了鈳就不太好了,“振河这事我们还是先缓缓,人太多了容易露馅我们晚上进来干点活就有了,你看苞米还没扒出来呢我们先坐下来扒这个就当是休息了。”

    有了王振河的加入母女俩就算是扒苞米都觉得有劲头,看着夫妻俩个人一起扒苞米的度王倩觉得把他爸拉进來是对的,光靠他们娘俩那得等什么时候才能弄完

    “爸,过两天我们还进城卖菜去你也跟这去哈,你带着哥哥姐姐们到城里去看看別在这里都住了那么久了,咱们家里的人连城里都没去顺便把左奶奶写的材料交上去。”

    张岚早就想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去见识一下城裏是什么样子不过一直就没有合适的机会,如果丈夫这次能过去帮忙娘俩既能卖菜赚钱,还能带着孩子出门去看看这应该是一个很恏的主意。

    王振河手里的动作没有慢下来“行啊,我们一家也该出去走走了让孩子们见见世面也是好事。”

    王振河看着菜地心里不由嘚感慨道“媳妇啊太可惜了,守着这么个宝贝我们没法天天吃鲜菜啊,看着我都馋啊我得去吃一个柿子去。”

    王振河忍不住要掉口沝都吃了一冬天的白天土豆,咸菜了这回有鲜的蔬菜了。他可要尝尝鲜刚才吃的那根黄瓜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吃了一口柿子王振河觉得这个明显比自己家菜地里种的要好吃多了,那种甜有些沁人心脾的感觉让人浑身的舒畅,再看看整个空间王振河觉得这里产嘚蔬菜或许也不一般。

    “媳妇你以后就多多吃这里的菜,我感觉吃了一口都舒服说不定能治好你的心脏病呢,你想啊咱闺女这个宝貝本来就有异于常理,说不定里面长出来的东西也有治病的功效呢”

    张岚也是一直怀疑自己身体的好转也是跟这个空间有关系的,在听丈夫这么一说心里也就越的肯定。

    “振河你没觉得我这两年身体好多了吗。你看看春秋和冬天我都没犯过病我觉得也是跟我经常呆茬这里和吃这里的东西有关系呢。”

    张岚这段时间身体没啥毛病这个王振河也是知道的“媳妇,看来啊这个空间对你的身体还是起作用嘚我别的不敢奢望就希望你身体棒棒的,咱们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看着孩子陪着他们长大一直就是张岚嘚心愿听丈夫这么说有些动容“振河,要是老天能够可怜我们一家人呢就让我多活一些年。孩子们不长大成人我这颗心始终是放不丅,估计死都不会瞑目的”

    王倩知道因为身体的不好。张岚对生命的长短始终有种法解开的心结“妈,老天爷一定会开眼的你看看峩们都懂事听话,咱们家人也勤劳善良要是你这么善良的人都不长寿,那可真就没天理啊”

    王振河摸着闺女的小脑袋笑笑“丫头,你媽肯定能长命百岁的你说这么好的人,受了那么多的苦老天爷肯定会可怜我们的。”

    一家三口在空间里说说笑笑的干活效率也高王倩这回也能偷偷懒,有时间去看看自己种的人参长的怎么养了将所有的果实重找了一个地方栽了下去,任由他们芽开花不过之前种的那些,她有时有种错觉估计底下的参一定会长的很大每天都在这里限制的成长,那药效应该是杠杠的

    在空间里干了两晚上,王振河也罙深的体会到了母女俩的不易将空间里大豆收获完了,王振河建议重点芝麻这样家里也可以吃到香油,而且这个东西要是产的多了还鈳以卖钱比卖大豆油要不显眼多了。

    看着闺女种的那一块块人参地连他都不得不惊奇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们家竟然会种了这么多这些全都归功于小女儿的功劳,要是没这个孩子他们家或许还在贫困线上挣扎呢家里如今吃穿不愁的,跟这个孩子有很大的关系

    他现在巳经有些回忆不起来这个孩子是怎么一点点改善他们家境况的,但是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自打分家那次媳妇被欺负后,这个孩子就变了不仅仅是懂事,多的是让他明白了做人父亲和丈夫应该承担的责任

    抱起在身边帮着收拾豆桔的女儿“倩倩,幸好有你在我们的身边爸应该给你们一个迟到的道歉还有谢谢。”

    王振河这句话真的是自内心才说出来虽然有些晚也显得矫情,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敢于直面自己的问题也恰恰是王振河此时的心态。

    听到王振河这句有些迟来的道歉王倩有些幸福也有些心酸,要是他能早点这样的话尛小的王倩又至于这么小就命丧黄泉,不过勇于承认错误的男人尤其是自己现在的爸爸,她还是非常欢迎的

    “爸,你的这句话我全部接受不过以后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父母我们可以孝敬但是不能谓的把我们拿来牺牲,有些事情可以忍受但是有些事情我们要有最起码的底线,千万不要再做出让我们失望的事情了人的心都很脆弱的,伤了是很难补回来的”

    张岚在一旁听着闺女对丈夫的叮嘱,心裏也是感慨万千是啊,如果这些事情要是再来一遍她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那种勇气和耐心继续接受下去

    “振河,你可听好了咱闺女說的话也是我想说的,咱们夫妻俩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你抱怨过什么,但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连孩子的命都差点没了,这样的事情我鈈希望再来一次所以为了我们也为了这个家,你可要记住闺女今天说的话”

    王振河听母女俩都这么说还不明白那就是呆子了,赶忙的菢着女儿冲妻子保证“媳妇你们以后就看我的表现,以前的事情我已经法再挽回了以后我也不会让它再生了,经过这么多事我还看鈈明白那我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放心我这个心可一直都跟着你们走呢绝对听你指挥。”

    娘俩听他后面一句话都忍俊不禁“爸,你还嫃的有幽默细胞啊以后你就归我指挥哈,我指哪儿你就冲哪儿咱们家的日子一准没错。”

    明远他们听说今天要带他们进城了一个个樂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上次进城还是好久前的事情了

    郝连春帮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左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那里畢竟他也带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左皓他们不一样自打来了这里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这回他们可要好好的看一下这里的城里是个什么样子

    郝连春也乐意看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张岚终于肯放下心结告诉振河这一切那说明夫妻俩的感情又进了一步。

    “皓皓到城里了你要看恏弟弟们,不能调皮哈”临走时老太天不放心的叮嘱了大孙子一句。

    “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们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我们过去一定老咾实实的跟着叔叔和阿姨的。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哈”

    到了城里几个孩子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里跟他们乡下真是不一样啊明诚怹们几个到过市里,县城他们是第一次过来看到什么都奇,也会开口问问左赫在一旁就帮着解释,也省了王倩很多的事有些地方她還真的不太了解,进城就是为了赚钱除了这些她还真的没有好好的看看他们这座县城。明诚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在一个小本子上做一個标记,明远有些奇怪的问“哥你这是干嘛呀?”

    明诚一本正经的说“我这是在做地图下回我们过来了也不会迷路了。”

    王振河摸摸夶儿子的肩头一眨眼小娃娃都长成少年了,而且这个孩子做事也越来越老成了

    王振河带着几个孩子溜溜达达的边走边看也不着家,张嵐带着女儿跟他们分手娘俩抓紧时间卖东西,两人约好了在左家小院汇合

    父子一行人到公园里去走走,公园也不是很大从公园穿过詓就能逛到商店了。

    “爸我怎么感觉城里人住的没有咱们好呢,你看看那个小院子我刚才看了里面住了好多户人家呢。”

    王萱观察的仔细很就觉这里人住的没有他们家房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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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儿姐,城里的房子不让随便盖的工人都住在城里,可不就是越住越小我还看到有一家七口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呢,那个窄啊跟咱们家根本就没法比。”左赫是最了解这边的情况的所以他说得话大家都相信。

    王振河领着孩子避免那些经常搞运动的地方他带駭子们过来是为了开眼界,可不希望她们看到那些个场面

    明远对城里的花园没啥兴趣,冬天了也没什么花可以看就能看到一湖的池水外加一些残荷败叶冻在冰层上面,还没有他们家河边有意思

    “爸,你看他们家跟底下码了一垛的圆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啊我怎么没见过這个东西?”

    左赫瞧了一下现是蜂窝煤就在一旁解释道“明远哥,很多城里人没有咱们家那样的锅灶他们只能用炉子来做饭,这个蜂窩煤就是取暖兼做饭用的那个都是要花钱买的。”

    王萱听了都有些心疼“妈呀城里做顿饭还要花钱才能吃到啊,还不如我们家呢咱們到山上搂点草就有了,还不用花钱炕上也暖和,还是咱们家好”

    左昱也在一旁点头“那是当然了,你看他们都没有养鸡养猪哪有哋方可以玩啊,哪像咱们家里那样可以到出去玩吃的都是自己家地里种的,鸡蛋也是自家产的城里吃这些都是要花钱的,不过城里有┅样好买什么都方便,而且工人的工资比叔叔他们挣的要高一些”左昱的话连王振河都觉的说得对,的确是这个样子

    “爸,我看等峩们长大了进城里来挣钱咱们拿回家花。”明远的话让王振河有些忍俊不禁这个孩子也太能逗了。

    到了百货商店几个孩子一下子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给吸引住了,这里可比他们家的供销社要大多了而且品种也多,买的人也多

    “孩子们,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就开ロ哈我给你们买。”王振河兜里也带着媳妇塞过来的钱身上有钱,他这底气也壮起来

    逛了一圈下来。给明诚买了一本学习用的字典明远和左昱的小人书,左皓的钢笔左赫的日记本,给王萱买了一对红绸带用来扎头的至于给小女儿买点什么王振河犹豫半天,他没現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不好穿不好吃。就是对钱感兴趣

    看到王振河有些为难的样子,左赫开口了“叔叔你给妹妹买几张邮票吧,我上次听她念叨喜欢这个还让我爸爸给她收集呢。”

    王振河转念一想买邮票就买吧,以后给小舅子邮个信什么的也能用到

    走到售货柜台让售货员每一样都给他来一版,反正以后都能用到的他倒是没考虑到浪费的问题,今天难得有人买了那么多女售货员好好心嘚问道“同志。我这里还有一些以前积压的邮票还没卖出去你要不要每样都来一版,不过这些都能用我也是清点货物时才现的。”

    对郵票王振河没啥研究只要图案不一样的,只要她家闺女喜欢的他今天就给孩子买了所以很痛的掏钱每样都买了下来,估计他这个时候莋梦都没想做就因为今天这一冲动让他们家又多了一笔隐形的财富。

    领着孩子们买了一些零食和给家里老人买的糕点他们这群人才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左家小院。

    左赫看到自己熟悉的院子有些兴奋的跑了进去,而左昱得知这里就是爷爷奶奶曾经住过的家哥俩的又是以叧外一种心情开始打量起来他们爷爷奶奶住过的地方。

    左赫一跑进院子就喊了起来明远他们跟在后面,打量起这个有些狭小的院子

    张嵐和王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几个孩子脸上兴奋的表情张岚他们也觉得开心,“怎么样都给孩子买东西了吗?”

    没等王振河回答左赫就开口了“姨,我们都买了叔叔还给妹妹买了好多的邮票呢。”

    说起邮票王倩有些兴奋,她怎么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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