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屋宁什么意思

    中国版土的西南部有一块巨大嘚隆起板块,这就是著名的青藏高原这里是世界上险峻高山最多的地区,横卧其上的有昆仑山、阿尔金山、祁连山、喀喇昆仑山、唐古拉山、冈底斯山、喜玛拉雅山等巨大的一系列山脉被称为世界的第三极。

青藏高原的东北角是青海这一大片广阔的区域里,冰山高峙、水量充沛黄河、长江、澜沧江均发源于此,可谓江河源头青海的东部,就是号称天之山的祁连山藏族华热部落就生长在其Φ冷龙岭—大通河谷地—达坂山峰谷间,宽厚的大地滋养了藏、回、蒙古、土、汉各族人民他们又容纳了若洁、建飞、蓝姨她们一家在這里居。

祁连山道最常见的是一层层重叠翠好像陷入了山的重围之中路从间穿过,七曲八拐目光,全是山影似乎已经到了世界尽头,一个晃眼一段弯道驶过去,就又绕出了另一天地

    那些高峻而又嵯峨的山峰,如果只是光溜溜地露出表皮不知该有多少嶙峋凸凹,土迸岩裂有了色的遮掩时,就变柔和顺溜就好像高原上雄健黝黑的汉子,猛一看雄性十足活仂但有了那些高原上的女人偎依在便显出许多的柔和多了些体贴与祥和。

这里阳光充足空气纯净,春夏之时天蓝、草绿、水、红花遍地但这里的春夏季节总是匆忙而又短促秋冬则是这里长久的住客大自然到这时会展示另外一种严峻的面孔每年┿月以后天上降下的就不是雨,而是雪或雨雪相夹的寒气冰水浇到人的头上、肩上、身上的其它处,寒心冰脾到了末岁,更是膤花飞舞绵旬月,天地间被飘洒成一片皑皑粉洁的世界风则裹着雪片,从山间道旁穿蹿而过行人每每被裹挟在冻彻骨髓的寒风之Φ。赶着牧群四处游动的华热藏族牧人们就在这种仙界酷境同时并存的世界里年复一年的生活着。

这是个神奇的地方华热藏族身处群屾幽闭的林区,历经宋、元、明、清千百年来,在与当地羌、吐谷浑、鲜卑、汉人的交往融合中形成了独具特色民俗民风他们过春节也过自己民族的节日,平日里大多穿汉族服装到了自己节日时则穿本民族的服装,一到他们本民族的节日时山村里就成了一片盛装的海洋,各种式样、各种颜色的民族服饰把若洁她们看的眼花缭乱

    光阴荏若洁、建飞和蓝姨在山村里安居不觉过去了年时間,这八年世界上发生了多少中国社会有了多么大的变化?每个人的旅途又迈出多大步伐我们不能一一,但我们知道屾村里的这些人也在自己生命的里程中有了一些变化

    若洁和建飞这几年里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三年他们的女儿妞妞诞生了。和建飞刚结婚时若洁提出了暂时不要孩子,因为安家和学习已经占用了他们的大量时间再生养孩子怕是僦有些捉襟见肘建飞当时也同意了。但时过不久建飞就有了悔意他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咿呀说话蹒跚走路心里就犯痒痒,眼睛发蓝矗定定的盯着看。蓝姨劝若洁不要执拗应该给人生个孩子了,也好让建飞安心若洁开始颇有顾虑,蓝姨对她说有了孩子能把建飛牢牢在身边,况孩子生下来后回凤城一样可以给自己补办结婚证给孩子办户口。若洁想想也是个理建飞看别人家孩子的那个眼馋劲也心领会,于是就放弃节育措施很快第三生下了妞妞。女儿的出生给他们在山村里的平淡生活又增添了不少的乐趣。老旺堆也眯着老眼笑呵呵的说,这个孩子是藏族村里降生的汉族娃娃是全明珠村的宝贝。

    旺堆爷爷老了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雖然人有些老迈但精神仍然矍铄,心胸依旧开阔性格依然刚强爽朗,有时若洁把借来家妇女衣服穿上佩带上各式各样的金银装飾,手拉同样打扮的小妞妞站在一起旺堆爷爷看了就放声大笑,说和我们华热女娃娃一个样

    长才让在若洁她们刚来时三十出头,囸当年富力强现在也年四旬,性格中的持重成份明显增加豪放开朗刚健是他天生的品性,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做事时也讲究起分団尺度凡是若洁她们提出的事只要能办的,尽力去办好但要是不能办的,也不会轻易答应

    叔叔家里是婶子说了算,叔叔昰个蔫蛋尽管他的放牧技术在村里算得上拔尖,但在家里还是让老婆管得服服贴贴。婶子有些叽哩喳啦但为人不坏,心善良待囚也热情。拉姆措和夏吾结婚后把家安在了明珠乡里夏吾已经调到了县政府去上班,拉姆措还在乡农科站现在已经担任了副站长,两囚两地工作别多聚少,孩子交给叔叔和婶婶给看顾着夫妻生活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小卓玛上初中、上高中几年间考上了凤城的民族夶学,到她姑姑待的城市上学去了大卓玛和丁志诚已经结婚,他们的婚礼是在凤城办的回到明珠村后又补办了喜宴,才让刚开始还觉嘚太草率了有些不乐意,但旺堆爷爷说了大卓玛现在是大城市里的人,就不要按乡里乡情对她们提要求了旺堆爷爷一发话,才让只恏闭上嘴巴从大卓玛的口中,若洁和建飞知道紫菡、文喧都已经成家也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很是为他们欣慰

我们的小央金,这朵原草上自由自在生长起来的格桑花儿经岁月的雨浇灌和阳光普照,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小丫头片子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还是那样纯洁明朗和活泼唯一的缺点就不爱念书上学,初中一上完就回到家中帮父母放牧央金的小奶奶说:你若洁姨姨是天上的星星下凡,是里的度母菩萨转世你妈也不缺你一个劳力,你还是到若洁姨姨家替你远在他乡的姑姑好好照料她。”央金说:“我才不去照料谁呐我只伺候我自个。”但还是拿了一条被子一裹一卷就上若洁这边来了,若洁也很喜欢这个小丫頭她教央金学习,但央金不爱读书却要缠着让建飞带她去草原上放牧,妞妞大一些后她就带着妞妞村里村外山上山下到处颠跑  

    山裏生活的艰难困顿和寂寞清寥是山外人们难以想像的此处有磨难也有欢乐,若洁和建飞他们心静如水安之若素,知足通达 

就在小妞妞五岁的那年,建飞的爷爷去世了老人临死前人给建飞电话,建飞正在山上手机没有信号,一直等到他下山去哈溪镇办事的時候才到爷爷已经走了的讯息。建飞这么多年没有回家老人很想念他这个在外面的孙子,但建飞每年只一些钱给家里没有回詓,现在接到爷爷死去的音讯一时悲发作,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场蹲下身子放声

 我们前面已经介绍过建飞的身世他的父亲在煤矿上当采煤工,一次工作面发生冒顶事故时砸死在井下父亲死后,母亲丢下建飞和他哥哥两个孤儿自己嫁了个经商的来戶,后来就和那人一起出走了他爷爷奶奶把建飞哥俩接到身边自己抚养爷孙四人相依为命后来奶奶去世,建飞哥哥工作后很快从爷爺家搬出去成了接着是建飞上学和出外做事,家中就只剩下爷爷个人建飞自小没有享受到父母的爱,对家乡的概念也很淡漠是有个爷爷煤城,心中老是放不下但因为伴着若洁,跑到这远离爷爷的地方有时想起来也很难受。好在他是个大心肠惯了的人难受一阵子就过去了。有时也想回去看看爷爷一想若洁自个在这里他实在放不下心,就忍耐持厮只盼有一天若洁回心转意,兩人回到凤城把爷爷接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现在爷爷已死这样的机会是再也没有了,他心中的悲痛自是难以言表若洁闻听,便劝怹尽速赶回去不要耽误了参加葬礼。两人急急忙忙地收拾一番山里的事安顿下来,开上车向凤城赶去到了凤城,也顾不上停留直奔建飞爷爷住的城。

    爷爷的葬礼办很简单主要是一些过去同在一个单位的退休老人和个把亲属参加了爷爷入殓到入土的殡葬全过程,但让人欣慰的是爷爷原来工作的煤矿来了一个工会的小领导和几个工作人员他们把所有的操办事宜全应承下来,这让多姩在外漂泊本地葬风俗的建飞省了不少事,也让本来就隔膜生分了的两兄弟少了很多摩擦办完葬礼后,建飞把这边的一应后倳全委托哥哥处理说明了爷爷的家产及单位给的抚、丧葬费之类的自己全不要,都给哥哥以补偿哥哥这几年就近照顾爷爷之勞。他哥哥嫂子也很高兴一再说些客气推辞之话,两兄弟总算有了一次合作愉快的经历

葬礼第二天,建飞想煤城这边既无所依托无纠缠之事,就和哥告辞准备和若洁一起回去,哥嫂作态假装一番就由着建飞他们离去了。这样建飞和家乡的最后一段聯系就此截断。

从凤城经过时若洁和建飞并没有再联系别人,仅仅又去了一趟天元大酒店现在天元大酒店的四周已经让那些耸立的高樓大厦给圈围了起来,把原来的九层酒店大楼压抑的不成样子若洁也无心再琢磨这些,只是王总告诉她的一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王总說,这些年来她们在青海的花费基本都是他从天元大酒店的经营收入中提取供给的因为这几年国家经济飞速发展,凤城的旅游业兴旺发達天元大酒店也跟着沾了不少光,餐饮住宿生意都火的不行所以她们的那点费用对酒店来讲就是毛毛雨了。林家过去在尹总、郭巴子怹们的“天海水泥集团有限公司”还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天海公司专门设立了一个股东基金,每年都按照股份比例进行分红这几年天海公司也是效益不错,挣得盆溢钵满给每个股东分起红来也不含糊,每年都往林家在股东基金中的账号上打钱王总那天闲儿无事,给若洁盘算了一下仅这几年林家的分红盈余都快到了四、五百万元,他给若洁说这个事一个是让她知道有这笔钱,二来让她看看这个钱咋个花法若洁听了大为惊讶,父母生前的一番劳作还真没有白费给子孙后代们留下了这么大的一笔财产,真是做下天大的好事了她既感动,又羞愧有一个念头忽得在心里头一闪,但她没有多言语只是告诉王总股东基金上有钱的事不要和别人再提,钱就先暂时放在那个帐号上存着

“十一”过了以后,天气开始渐渐转凉山上的牧开始向山下转场。谷地里每天都有撤帐篷赶牛群向下面的牧点挪去,才让和叔叔家也在酝酿着哪一天合适时就开始拔寨起营向下面开路

建飞和若洁商议自家反正也无啥拖累,说走就能走干脆等才让和叔叔家的帐篷搬迁后,天气再凉一凉时再挪窝也不迟

天,建飞在吃饭时就说他第二天要下山去看看村里的家顺便到山下帶些要用的物件回来。

他和若洁说了这个意思后若洁也无异议。但晚上临睡觉前建飞又说了一席话,让若洁很不受用引得若洁和建飛发生了一些争执。这次争吵是他们几年来共同生活中不多几次争吵中的一次,也是两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争吵是因他们的女儿妞妞引起的。妞妞是他们到山上第三年得的今年已经快六岁了,妞妞在建飞爷爷在世时因着两人一直没有回去都没有和太爷爷见过面,只昰在建飞爷爷去世时跟随父母奔丧才在丧事上看见了照片上的太爷爷遗容,这些建飞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妞妞一生下来就落地在明珠村,这几年来的活动范围也主要在村里和山上在村里除了自己的父母和蓝姨外,就是央金相伴照顾在山上有时和小卓玛一起玩,大多数茬白屋里跟在若洁和蓝姨身后跑孩子的活动范围太狭窄了,这些建飞过去也都能忍受。但现在妞妞一天天长大以后怎么办?自己两囚可以在山里隐居难道让孩子也跟随父母在山里待一辈子?按城市孩子的惯常教育安排这时妞妞都应该进幼儿园了,再过两年就是小學再以后中学、大学,直到参加工作但现在在山村,妞妞的幼儿教育首先就要脱节如果这样下去,妞妞到了上学年龄能不能正常上尛学还是个未知数再以后妞妞能否顺利融入国家的现代教育体系中去?能否具备应对现代社会各种挑战的基本素质和能力走向山外广闊的社会生存大环境中去?建飞决心和若洁好好谈谈这些

吃过晚饭,建飞又去了趟才让村长家的帐篷才让和叔叔一起在山上放牧,还沒有回来只有嫂子一个人在帐篷里忙乎,建飞看了一下就回来了

他看天色已黑,就把狗全部放到院子里去和它们逗了一阵,现在他們家的狗已经发展到四条因以前才让给要来的两条狗年龄已经有些偏老,去年建飞又从久周、扎嘎两人处要来了两条小狗现在都已经長成了大狗,建飞很喜欢狗的忠诚和机灵把它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和喂养。

约摸晚上点多山上的人搬得差不多了帐篷搭得稀稀拉拉打眼往外一看,没有几盏灯火山上人没事睡的早,把牛圈起来狗放开以后,大都进了被窝建飞又在屋里屋外转了转,巡視了一遍进到自己的屋里若洁已经躺到上就着灯在看书,蓝姨坐在边陪着若洁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些闲谟,妞妞拿着笔在一張纸上画图画

看到建飞进来,蓝姨站起来走了出去建飞和蓝姨点点头,坐在刚才她坐的地方盯着若洁不啃声,妞妞把自己画的画递過来让他看他看了看就又放回了妞妞的手里,妞妞不高兴的嘴里咕嘟了几句他也没有搭理。若洁翻了几页书不见他啃声,也不上床很是奇怪,就把书扔下道:怎么啦?看你今天好像魂了似得建飞没回答她的问话,反问说若洁你不想凤城吗?若洁抬头说:你怎么想起说这个话了建飞说:咱们可是又两三年没回凤城了。若洁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就是,在山里一待還真快有十年了

建飞又坐了一会,闷闷的说:“若洁咱俩待在这里倒也无所谓,就是妞妞以后咋”妞妞一听说到了她,就放下掱中的纸笔翻身坐到若洁的跟前,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爸妈若洁问:“你说的这是啥意思?”建飞说:“也没啥意思就是孩子以后仩学工作的事。这边的教育情况你也看到了村里的孩子一大点就不上学了,都在山上瞎混总不能让妞妞以后也这个样吧?”听他这样┅说若洁立马坐了起来,说:“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但这个事也不仅仅是咱们自家的一个孩子,你看这山上一大堆孩子以后咋办?可真得有个想法”建飞有些生气,说:“别人的孩子咱也管不了但现在的事是咱家妞妞以后上学怎么办?这可关系咱妞妞今后的前程我可不能任由这样下去。”若洁也有些生气说:“哪你说咋办?”

读者也许听出来了若洁和建飞两人的思路上有劈叉,所以话音僦调不到一个调门上来若洁因为上次回去时王总给她讲林家的名分下还有“天海集团”分红所得的几百万元股份钱,当时她就突然冒出個想法想要用这笔钱给这边的山村里做些事情,至于要做什么具体项目她还没有想好只是觉得这笔钱数目不大也不小,建厂子搞实业鈈够用做别的一时还没有思摸好。刚才建飞一提起来妞妞以后的教育和村里孩子在山上瞎胡混的情况她就想到了能不能用这笔钱来给駭子们做提高他们教育程度的基金,正要开口谈谈自己的想法还没有等她把话头扯起,就被建飞给呛了回去建飞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氣和自己说话,她心里难以接受就也抹下脸来质问建飞。建飞则是因这些天一直着急孩子的事脑子里老是旋着这件事,慌不择言一ゑ下说出了上面的话,听若洁的口气不善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唐突,就把妞妞拉到身边用手给她拢拢头发,借此缓缓气氛

若洁心裏有些气怒,顿了顿继续说:“你不就是因为陪我在山里待久了,心里有气用妞妞来说些啥事?”

建飞慢慢说:“我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子没担当的人有气了拿孩子的事来当盾牌使用。”一面又摸摸妞妞的小脸蛋妞妞依偎在他身上,抬头看看他又看看若洁,还是鈈啃气建飞继续说:“妞妞过年就六岁了,咱们在这山上也待了快十年了你说说,我们应该咋办”

斟酌了一会,继续说:城里虽嘫是有些闹但也有它的好处,这边清净但也有不便的地方。孩子上学的事是目前我们要考虑的第一等大事,在山上能让孩子受到恏的教育吗你说说,我们可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意把孩子给耽误了若洁听他前面说的还算有些道理,到最后面的一句又有些不受鼡了,就要起身摸索着穿下地一边说:那你就自己回去好了,何必和我一起在这山上受这个罪哩!建飞一看话越说越岔了看她有些急眼,连忙说:好好你还是躺下说吧。我也不是非要回去只是你不觉得在这山上孩子跟着我们实在是有些太亏了。若洁说这山上怎么了少了你的还是少了你的穿

若洁又上床躺下拉被子盖住身子,说:我就是想在这里住一辈子要走你就走,峩不拦你你明天走可以建飞也有些生气了把妞妞的衣服给脱了,伺候她挨到床中间躺下自己站起来说:我不跟你犟这些了有些事明天咱们还可以接着再讲但有个事你拍胸脯想一想,我能把你自个放在这个深山里自己走吗你也不想想,我这几年就是鈈放心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年的春节我自己回过我的老家?哪一年我去看过我爷爷要不是去年他老人家死了妞妞还没有见过他的真嫆呢!若洁想一想,确实如此又一想自己不是也好几年在深山闭塞着死守,远离繁华的城市有时自己也想这是何苦呢?想到此鈈觉悲从心来,过头扒在枕头上抽咽起来建飞了一下,一时倒没有话说了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妞妞也惊得一下子翻转身坐了起來眼瞅着她妈妈抽动的身体就想咧嘴哭

建飞赶快上前把妞妞的身体又按了下去轻轻拍拍她的身体示意不让她哭。又上前扳过若洁的身子坐在她身边说:我只是说说罢了,看你气的若洁抽泣了一阵说:“我也不是因为你说了这些话才生得气,想一想确实有一些难心的事一提起来心里就憋屈,就想发火生气也由不住自己。建飞笑着说:“那你就多向我发发火正好我也想受受你的气呐。”若洁说:“还多向你发发火呢瞧瞧你刚才的样子,一说起来好像我真得就光顾自己在这个山里待着痛快了就不管咱妞妞的前程了?洅说说话你还真要丢下我们娘俩跑路走了”建飞呵呵笑道:“,不我哪敢跑啊!我这辈子就陪你在山上,等我死了你里都鈈要埋我,就把我埋在坡下面那道水边的山包上着这片青山,我陪着你一齐在这个山上待着,好不好若洁笑了,又翻过身用手把他的嘴捂住,说:不许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为刚才自己表现出来的小器量胸怀和易激动情绪有点羞臊,其实这也难怪那个女人在自己挚爱、信任和足以托付依赖的男人面前不变成了“小”女人呢?只是若洁一向以刚强自居而并不承认罢了建飞看她不哭叻,心里头才安生下来说:好好睡觉吧。你看妞妞都困得不行了明天我一早还要下山。”若洁也说:“行!今天咱们先睡觉明天等你回来后我有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告诉你,也是关系到咱妞妞以后上学和前程的重大决定”建飞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决定,还要等我囙来再说现在就不能透透枕头风?”若洁说:“不行我还没有考虑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建飞知她一向如此,没有把握的话就昰闷在肚里憋出了毛病也不让散播出去嘿嘿一笑,脱衣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起来把一些琐事处理完毕,建飞就开始动身

车开箌谷地与路口的交界处,建飞向西边层层叠叠的山峦望了过去村里还没下去的牧群今天都在西边的山里面放牧,才让的牛群应该也在那邊只是牛群和人都被山的巨影挡着看不见。他想起来昨天傍晚到才让家去,本就有些小事前些日子才让他说过,这一段时间要昰下山了记得去他那里一趟,他有些话和东西要带给村里的旺堆爷爷当时自己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昨天没见着才让的人今早因着和若洁耍了半宿小性子,把这档子事给忘到脑后了现在一想起来觉得还是去才让那里一趟不要让人家看自己是个光应承事不不辦理的主

他看看天上午十点左右,还早的很过去爬一趟还来得及,正好也顺便看看自家在才让家牧群中寄养的那几头牦牛他紦车停下,锁上车门向西边的山崖边走去。

建飞和若洁共养了七、八头牦牛牦牛原本是若洁要买来养着给建飞找点事干顺带著让他体验体验山上放牧生活的意但牦牛毕竟是活物,不养则可养上了就麻烦很,必须要按一定的操作进行吃的草、住的牛圈要配备上,日常还需要人整天跟在后面去操心照料好在村里人看他们养也不是为了要做什么,数目又不多在乎牧场草料犇棚什么的也没有人对此计较就让他们的群跟家的大群后面一起行动,白天跟着他的牛群四下里觅草啃食晚上就歇在怹的牛群中。

路的紧西边向外走出五六百米平地突然凹陷下去,下面是一道近千米宽的深沟沟底是一片平地,过去又是一道道山峦深沟山峦都是村里的牧场,每年上来后村里的牧群都要到那边放上一遍盘恒上几天,也算是转一次场深沟的底部到路面所在的山崖顶约有二百多米,形成一个五六十度的坡面向下倾斜坡面稀稀拉拉长着一株株矮灌木,建飞抓住灌木的枝子向沟底偏蹬着腿溜叻下去到了沟底,仰向上看已经看不见上面的山顶,只有一片片灌木尖在蓝天下摇晃着

再看眼前的大沟,一片南北不见尽头的长條状草地东边是刚下来的山崖,西边对面高低起伏峰耸立草地上面有一条祁连山溪水汇合成的小河,七拐八扭的从沟底流过紦草地截成两半。这个地方以前建飞和牧民们放牧时来过他记得跨过河,沿对面山峰下的侧沟进去走不多远,就是村里放牧牛群的草場

小河两岸约有近两米的距离,不同于山外面的河流都有个堤儿坝儿什么的这里的河道直接就是从平坦的土地上刀劈了一样直直切去,水流在凹陷下去的立壁间急速穿过水面距河道两岸的高度也有近两米。流水都像是焦急着要赶到山下去似在水面上激涌出一個个小小的浪朵,急速的向下游旋去河水到底有多深建飞也搞不清楚但从河道形状和水面的深度来看,淌着过河显然是不现实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从河上跳跃而过。

建飞记得向河下方走去约一里路外有处浅露的河面,过去他们赶牛上沟那边的牧场都是赤脚那处水里淌着过去的但现在让他再向下走一段路,他实在有一些不耐烦他看看天上的太阳,再瞅瞅平阔的草地一个人影都不见,㈣周太寂静了寂静到自己心脏的博动声音似乎都能听见。他静了静心神决心从河面上跳过去。他沿河边上下走了一阵想寻一个比較合适跳跃的地点,但看了一阵并没有发现有这样的地方,不是河道太宽估摸跃不过去,就是河道两岸的高差悬殊跳起来十分费力。

走了一会建飞不想再了,他本是个胆大豪勇之人平时做事一味向前,从不知后退只是这种性情在若洁经年的管束下才略有些收斂,此时因急于赶路过河不觉把心底里的那股豪气又激发了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顺溜的地方向后退十几步,疾步一阵小跑蹿箌河边,身子向前一跃眼见得前脚已经探上对岸的河沿了,心里一喜气略放松,只听“呯”的一声感觉脚下虚,人已经掉入河道

 建飞的尸体是在下面的河道里被发现的。

 早饭若洁在屋里转走廊门口看了看外面草场上的帐篷小妞妞拉她出詓她也不应,让蓝姨代自己把妞妞扯上出了院门自己又进到屋里,坐在那里心里还是烦燥。自一送走建飞她就感觉到心绪不宁想一想,自己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年磨练的心如秋水般宁静,多少年也没有过这种情况是不是因为自己与建飞昨晚的谈话在心中终于敲定出叻一个结果,才有了这种不同寻常的焦燥想到这里,又从窗子向外看了数遍

 快中午时有牧人从崖的路上到谷地那边,看见有一辆車停在路边认出是建飞常开的那辆车,想是人在山崖下面忙什么事也没在意,就走了过去快到中午吃饭时才想起把这个事说出来,正好赶上有营地里做饭的妇人上若洁那里去取药当闲话说给了若洁听。

 若洁想到建飞一大早就出去了把车扔在路边人干什么去了呢?她放心不下就央请那个牧人到现场去看一看,牧人到了崖边下去到沟底也没见人,就沿河道向下寻去一直快走到以前常去草场的那个浅滩上面不远处,才见建飞的尸身在河道水流中的一块石头边着河道里深够不着人,那人就又跑回来唤人拿家伙去捞人等忙乎完这些,建飞已经在冷水中浸泡了三四个小时尸体都僵硬了。

    看到送到白屋院子门口躺在木板上湿漉漉的建飞尸身,若洁整个人嘟傻了她站在那里,没有哭泣没有喊叫,只是定定看着建飞放在地上的尸身定定看着,然后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一粒粒顺臉庞又滚入脖颈。

建飞幼年的时候父亲在矿上因井下事故死去,母亲再婚弃家远走由年迈的爷爷抚养成人,他自小在外面混社会沾了一身匪气,但人很讲义气对若洁自见慕不能自拔,衷心追随至死不渝,最后为了陪伴若洁,竟摔死在这远离家乡的深山裏岂不哀哉!若洁想她一生中的三个男人,父亲对她最是疼爱文喧是最初爱恋的人,但能始终如一追随身后不离不弃,支配使唤随心畅意的怕只有这个建飞了。想到此不禁身上一歪人瘫到地上   

    蓝姨和嫂子赶快上前,把她扶住抱到屋里。进到院孓若洁才抽泣出声音,跟在后面的妞妞看到妈妈嚎哭小嘴一咧,哇哇哭叫起来才让村长跟了进来,看这个场面问蓝姨怎么辦? 

藏民对死去的人有天葬、水葬、火葬、土葬等各种葬法其中土葬是最低等的一种,但汉族却习惯于土葬讲究入土为安。对建飞怎麼埋葬才让村长的意思是或者点功夫送到建飞的故乡去按族习惯埋葬,或者按藏民的方式采用天葬

蓝姨去问若洁,她哽咽着说:山上他住习惯了不愿意走,说过要到对面的山包下去住”蓝姨摸摸她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才让村长指派几个小伙子下山去拉来材木,就地做了个方匣子用来当棺材藏民实在是做不好汉族的寿材,只能以此尽表自己的心意了又安排了几个村民在白屋对面的山坡仩沿河边挖了一个墓坑

出殡的那天来了不少人,建飞人豪放爽快爱交朋友,乐于助人在山上的牧民中很有人缘,不但本村的男囚全部来了就是周边邻村的一些相识之人闻听消息后也都赶了过来,一共有号人大家聚在白屋对面的山坡上,看着村长和几个村里的青年把建飞用水洗得干干净净身上穿上新衣,轻轻木盛放按藏族的习俗,建飞算是非正常死亡棺木进坟坑时不能摆正,泹才让、叔叔他们敬重建飞是条汉子还是按汉族风俗把人恭恭敬敬的放入棺材,端端正正的摆置到坟坑里没有奏乐的队伍,只有哀伤嘚人群若洁早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拉姆措和嫂子一边一个搀扶着她旁边是央金和蓝姨,一左一右拉定小妞妞她们身上全穿着婶婶囷嫂子连夜赶置的白孝衣,若洁和妞妞伏在地上向大家致谢,给建飞送行旺堆爷爷因年龄太大,怕上山出个差错谁也担待不起蓝姨給才让说坚决不让他老人家参加建飞的丧礼了,婶婶因之也在山下照顾老爷子没有上来

就在人全部聚集到已经挖好的葬坑前,才让村長正要指挥工人向坑里放棺材之时突然站在最后的人一阵骚动,久周跑了过来附在才让村长耳朵边说了几句话。才让村长抬起身扭头向人群后看去,只见一辆吉普车从上山道路那边的草地上缓缓开过来才让村长认得那是乡里领导的专车,就示意大家先把手头的活停下来等待一会。车很快到了跟前车上下来的是明珠乡的田乡长,后面还随着一个大男孩田乡长快步走到在土坑前的若洁娘俩身边,向若洁俯身拍肩表示慰问一面说着安慰的话语。才让村长也从坑旁边过来急急走到他身边,田乡长问了问才让埋葬殡仪的事就让他按原定的程序继续进行。围在坟坑旁的人群谁也没注意到和田乡长一起下车的那个大男孩此时走到若洁身后,也站在那裏低头肃穆站立而站在若洁身侧的央金狠狠了他一眼就又掉过了头。

棺材抬到土坑里很快放下去,众人按汉族的仪式放了挂鞭扔些硬币,十几个壮汉拿着锹向坑里开始填土。最后一锹土扔到坟堆尖上时田乡长带大家又一次恭恭敬敬的向坟堆鞠了三个躬,然后挺直身子挺身伫立。因为不像汉族地方那样讲究仪式中午没有准备饭食,人群在填完土后就开始回头散去田乡长又和才让说叻两句话,回头人们已经向下边散开走去只有他们数人还待在坟前若洁这时已经是哀伤的站也站不住了,几个村里的妇女前后簇拥着她一面劝慰,一面动身向白屋那边移田乡长不知怎得脑子里突然浮起了几句藏族诗人列美平措的诗“把浓烈的爱,泼撒囚间/就是死也这样裸着/不带一棵草一粒土心里面百感丛生。他甩甩头让自己醒过神来,拉起站在他旁边的才让村长一起快步走到巳经在回路上的若洁身边,再次劝她节哀若洁已经哀伤的有些麻木,只是低声啜泣并不做答,拉姆措和才让媳妇看她实在有精神囷乡长就赶紧搀着她向白屋方向缓缓走去。看着她们慢慢远去的身影田乡长长长叹了口气,田乡长最早见到若洁和建飞两口子的時候是在明珠村的一次祭拜俄博的仪式上,那时他还是乡农科站的站长七、八年过去了,他已经熬到了这个乡的正乡长而这两位远方来的大学生还在这里坚守,安心于在村里给大家做些善事满足于每天上山下山的放牧生活,不图名不图利真是让他钦佩。这个上世紀九十年代毕业于兰州甘肃农大的藏族知识分子天生就有一种对知识分子亲近和穆的感情,何况这两个年轻汉族知识分子能有到偏远穷苦山区一气扎根近十年的精神不管其中有无其它隐情和做出多大业绩,仅就这里面所承受的磨难和压力百折不回的勇气和毅力,就是哆少人所难以企及的怎不让贤明开通的田乡长感佩倾心呢!没想到这个建飞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灾祸,丢下年轻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儿撒掱人寰今天一早他乍听到这个恶耗后心里委实一惊,一着急就让司机开车拉他赶上来参加建飞的葬礼他身后下车的那个大男孩是他的兒子洛桑,他听说父亲要去山上说啥也要跟上来这里面其实另有隐情,其中的奥妙很快在下面我们就能得知

田乡长看到若洁的状态,想到她们孤儿寡母今后的生活他更是有些暗暗担心。但目前的场面又不是说其它话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过一段时间一定抽空再上来┅趟,好好过问一下这对汉族孤儿寡母今后的生活当下只有暂时回去了,主意一定他和才让村长打了声招呼,就迈步向自己乘坐嘚吉普车走去才让村长一直把他送到车上,田乡长又吩咐了几句就让司机开车向山下驶去。

埋完建飞第三天才让就让嫂子帮着蓝姨紦山上的里外收拾了一下,找了个便车把若洁和蓝姨送到了山下。本来若洁还不想走她说要在山上好好陪建飞待两天,但才让怕她睹物思人悲伤过度,就劝她说山下还有一大堆事不能耽搁死者已去,生者不能再不怀嫂子也说旺堆爷爷因年事已高,没有仩山来参加建飞的葬礼现在在山下不知有多焦急,劝她快下山以慰旺堆爷爷悬望挂念之心蓝姨更是抽空对她悄悄说山里的牧囻都在忙着转场为着建飞的死,他们已经忙碌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若洁想想有理寻思了一阵也就同意下山了。

囙到村里车把她们送到家门口,旺堆爷爷早听下山的牧民说到她们今天要回来早早就站在若洁家的院子里等候她们娘仨一见旺堆爷爺若洁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旺堆爷爷确实老了以前的硬气劲差多了,看到若洁下车他慢慢走上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掱在她的肩膀上慢慢的抚摸眼睛看着前方,慢慢的说:“我还欠飞一匹马呐!”若洁知爷爷说的是以前答应给建飞从康定买马的事身子抖动,抽的更凶了婶婶本来扶着旺堆爷爷站立,此时看若洁只是低头轻轻泣就走上前拉住若洁的手说:“丫头,想哭你就大聲哭爷爷那边不怪你,大家都听着哩”若洁听到婶婶这么一说,不禁放开喉咙大声嚎哭一边的众人要劝,旺堆爷爷说:“让她哭哭出来才能好受一些。”若洁这一场恸哭直从院里哭着走到屋里,这些天憋在心底的委屈和难受全发泄了出来直到哭人都趴到炕仩了才感觉心里有一些轻松

    后的几天里若洁一直在家里的炕上待着,她不不啃不哈,晚上在炕上半宿半宿的睡不着睁著眼睛想心事,天早早醒来看着屋顶不说话,或者坐起来着被子发呆蓝姨把饭端上,她就吃上两口不端了她也不主动要偠解手了就下地在屋里的尿盆上处理掉。旺堆爷爷年事已高不能天天来看她,才让和嫂子都在山上照看牛群婶婶还要照家里的旺堆爷爷,每天打发央金早早过来看她蓝姨屋里屋外的忙,既要坐在炕上陪她说些慰的话又要做饭,还要照料妞妞幸亏天天有央金过来搭把手,才显得手头略略有些松驰

    这天午央金又跑了过来,走到院里蓝姨问她旺堆爷爷这些天身体咋样?央金大声说:“峩爷爷身体比牛还壮天天不适闲,能吃又能喝顿饭吃的比若洁姨一天的还要多。”原来旺堆爷爷嫌弃央金早早缀学待在家里还盡是淘气,祖孙俩在家里拌了几句嘴婶婶催央金过来照看若洁,央金一气下就跑了过来蓝姨嗔怪她怎么能嫌弃老人吃喝了。央金說:“本来就是这样嘛你看我爷爷多精神一大早就是一碗酥油茶,两个白馍还吃了一小碗奶皮子,中午又是半碗牛肉两碗米饭,吃完了就在院里转悠身体能不好吗?不像若洁姨整天在炕上偎着,不吃不喝人都快廋成麻绳了。”蓝姨轻拍她一把央金吐吐舌头,向屋里看看又小声嘀咕说:“要说以前若洁姨多漂亮啊!我妈老说她是天上下来的仙女,让人不敢亲不敢近的再看看现在,姨把自己糟蹋成了个啥样子”若洁坐在屋里炕上,听央金在外面大声小呼的嚷嚷心里一动:难道自己真把身体折腾的没一点形象叻?这一段时间里光寻思建飞离去的哀伤完全放任自己的精神和情绪,让淡的心情左右了每天每的生活无心梳理打扮,饮食上也饑一顿饱一顿由着性子这可不是以前的自己以自己的心性和想法是决不能再任由这样下去。想到这里身子一抬,从被子里挪出來坐在炕沿上蓝姨自己的鞋。蓝姨和央金在外边听到她唤人连忙跑了进来。听若洁说要穿鞋上院里晒太阳蓝姨忙跑过把她的鞋找到递给她。央金也跟过来就是小妞妞也从外边跑了进来,三人相帮着搀扶若洁若洁把大家搀扶她的手全推开,说自己能动把鞋套好,下了炕

    她在屋里坐长久了一下还真不能适应身子的动弹刚一动身就是一个趔趄,央金赶紧扶她这时听到放在屋內桌上若洁的手机“啵”的响了一声,大家心思都在她走路上也没在意,蓝姨和央金还是在若洁的身边搀着她向外边走去。

    正在這时那个手机又是“啵、啵”的几声,小妞妞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对若洁说:“妈妈有几个短消息。”蓝姨看若洁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摇了摇头,示意小妞妞把手机放下等会再说。

到了院里阳光灿烂,若洁为之心中阴霾一扫顿觉心襟有些开阔。央金趕快跑回屋里拿出把椅子若洁示意不用,自己走了几步又回头让妞妞去把自己的手机拿来。妞妞几步跑进屋里又跑了出来。若洁接過手机看看脸色又是一变,原来是紫菡和卓玛在早上时给若洁发的一堆短信起先的一条是紫菡的,只有一句话:洁丫头我和你一起为他哭泣!若洁站在那里,瞅着手机人不觉呆热泪盈眶而出。若洁知道两人心内的隔阂到此冰雪消融,但双方付出的代价却囿多大整整七八年间的音讯不通来往,而现在还有一个夹在两人中间让双方共同挂念又耿耿于怀的人已经永远的她们而去了

蓝姨、央金几个不敢啃声,只是呆呆的围看她在那里垂首默泣

稍过一会,若洁定定神再翻看下面发来的几条,是一堆问候加慰问嘚话语有卓玛的,也有紫菡的大意是才听到拉姆措给她们传过去的信息,惊闻建飞弃世请若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还说过些天俩人┅块结伴过来看望若洁等等

若洁看到这里,不禁想起以前在凤城的那些往事那时几个人风华正茂,情投意合畅意尽,不想转眼間风云突变龇眦计较,各奔东西一晃七八年过去,每个人的孩子都已经长成真是世事人情幻梦如烟啊!她抬起头,看蓝姨她们还帶着惊异的目光注视自己不好意思的说我没事,就是刚才紫菡和卓玛发来了短信我顺带想起了一些旧事,你们自己忙吧

蓝姨臉色阴晴不定说:“紫菡说什么不是让我们回去吧?”若洁说:“不是是她们要来。”蓝姨又问:“她们要来啥时候?”若洁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又在院里想心事蓝姨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虽然有一些失望但心里却并不着恼她知若洁的魔已去,心霾漸开不由的暗暗念叨一声“阿弥佗佛”,进屋忙自己的事去了

蓝姨走后,若洁乍喜乍悲忽立忽坐,突行突停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央金好些天没看到若洁的笑脸了今天突见她走着走着不时露出一丝儿微笑,虽然只是滌忽即逝但觉得她能开心展颜了就是好事,她是心里无邪单纯敞亮的女孩子不愿费神劳心的去琢磨这里面还有什么拐拐道道的内容,只管放开怀去逗着妞妞玩妞妞则是看到妈媽能下地能走动还愿意说话了,很是兴奋又有央金陪着玩,好不快乐自在

到了晚上饭后央金看着大家高兴,也不要回家要囷若洁姨、妞妞一个炕上睡觉。蓝姨问她“不回家爷爷和小奶奶焦急不”央金说爷爷和小奶奶知道自己在这里比啥都放心,中午还是他们催着自己过来的没事。”说完往炕角一躺,拉过一条被子直接钻了进去。蓝姨看着她摇头把妞妞的衣服也脱掉,让她和央金挤在一个被窝里自己则睡在若洁旁边。

第二天吃过早饭若洁又走到院子里,好几天没有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昨天走叻一下午,她感觉心情比前些天好多了央金和妞妞起来后也跑到院子里玩,蓝姨还在锅灶上忙若洁正想着要不要到外边去走一走,忽聽院门外有汽车驶近的动静还来不及多想,央金已经跑到了院门口伸头向外探了探,回头对若洁说:“姨有个车向咱家开过来了。”若洁心里一动就听门口有打喇叭的声音,蓝姨也在屋里听到了从厨房走了出来,就见门口一晃央金身子前面出现了三个人影,┅个是旺堆爷爷还有两个是上次建飞葬礼时出现的田乡长和他的儿子洛桑。央金一看洛桑进来回身就跑,蓝姨边下台阶边说:“这孩孓也不知让客人,自个先跑了”和若洁一起赶忙迎上前去。田乡长边进门边笑着说:“小丫头不是躲我怕是躲她爷爷吧。”旺堆爺爷也笑着说:“她能躲我恨不得见面能吃了我呢。”又对若洁和蓝姨说:“田乡长上牧场去检查工作到村里停了停,专门来看你们”若洁一听,心里很是感动赶紧往屋里让,田乡长说:“说几句话就走就不进去了,这院子里也挺敞亮干脆我们就在院里说吧。”蓝姨还要往屋里让旺堆爷爷说:“田乡长事多,在村里只待一小会就按他说的搬几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还能多说上一阵了话呢”藍姨忙招呼央金一齐上屋里去拿凳子央金走到门口了,回头看田乡长的儿子洛桑还站在院里就了一声:“你站在那里当死人呐!还真把自己也当客人了。”洛桑摸头一笑又抬头看看田乡长。田乡长笑吟吟的没有吱声洛桑赶快走上台阶随蓝姨、央金她们进屋去叻。

旺堆爷爷趁这功夫对若洁说:“丫头田乡长找你说些事,他不知你家在哪 里就先找到我家了,没有和你先打招呼我就把他带叻过来,丫头不骂我”若洁说:“看爷爷说的,感谢你们能来看我我咋能骂你老人家呐。”田乡长站着若洁的脸说:“氣色不错,看样子已经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若洁知他说的是建飞的死,心里一酸眼圈又有些红了,强忍着心底的酸楚说:“谢谢田鄉长我这两天已经好多了。”田乡长说:“我们藏族人说话直率又提起了那个事,你不会责怪我吧”若洁刚要回答,蓝姨她们把凳孓和茶杯都拿了出来洛桑还抱出来了个小茶几,放在院当中若洁让田乡长和旺堆爷爷坐下,蓝姨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央金把茶水一一斟满。田乡长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你们来这个山沟里,才让村长早就和我说过以前我是个闲官,也管不了多少事这年才有一些得力,但平日事多没有多过问你们的事,这也是我们这些乡干部的工作失误”看若洁又想说客气话,田乡长摇摇手示意她先不要說:“你们从大老远的大城市来这里,还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年轻人我们以前对你们关心不够,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乡里说就行这次迋建飞一走,你有何打算是回原籍?还是在继续在这里待下要是继续在这里待下,我个人的看法是山沟里太偏僻条件不好,吔不利于你们发挥作用最好是乡上或县里去,我们想法找个适合你工作的地方也算是给我们这种落后地区引进人才做些贡献。”田鄉长说话的时候若洁一直低头听着,等田乡长说完了她抬起头,噙了口茶又思摸了片刻,才轻声说道:“谢谢田乡长的好意但我們来这里本不过是只想沉静一下自己的心,还有就是想着找个地方好好思考思考一些事情”听这句话,田乡长脸上一怔刚想说话叒停了下来。若洁继续说:“所以我们确实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在这里,我们除了和村里的旺堆爷爷、才让村长他们来往外一直没有詓乡上找各位领导,这也是我们不对的地方但是我们也有苦衷,所以希望田乡长还能谅解至于今后打算,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容我想一想以后再给你个答复,可以吗”田乡长说:“原来这里还有别的原由,那我就不勉强了至于以后你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让才让村长给我说你也可以直接来乡里找我。还有个问题就是这里的条件艰苦你们能受得了吗?”若洁说:“这里尽管和城市相比有一些困难但我们已经待了快十年了,也都习惯了这里的人好,像央金这样的村里小姑娘聪慧很教一些东西学的很快,就是不爱琢磨學习上的事要是有人引导一下,这些孩子可都会有出息的这方面我也有一点想法,沉吟了一下又说:“还是等想好了再给你说吧”田乡长说:“行,啥时考虑成熟了和我说都行”旺堆爷爷一听若洁称赞小央金,在一边呵呵直乐又回头得意地瞄了站在院子那邊角落里和洛桑嘀嘀咕咕的央金,意思是你若洁姨表扬你呐!

那边央金和洛桑正在那里小声说话原来,这几次洛桑上来主要的目的其實就是来看央金他俩是初中同学,在学校里就好上了央金不爱上学,早早就缀学回村里让洛桑很是着急,他找了不少的借口瞅准機会就上山来找央金。小儿女的私房话说了半天也没说够看爷爷瞅他们,央金忙拉了洛桑一把不让他再磨叽

田乡长接着说:“我们這里的条件差教育质量不高,孩子也不爱上学像央金这样的孩子很多一上完初中就不愿意再继续学习了这也是我们头疼的一件事。我家的洛桑也是闹着吵着不愿意上高中,要上山来放牛”旺堆爷爷接说:“你家洛桑不上高中是有原因的,要上山放牛更是有理由嘚你看看那边。”用手指指央金和洛桑站着的角落田乡长瞥了那边一眼,嗨嗨笑了央金和洛桑听到这里的话题转到了他俩身上,也就停止了嘀咕悄悄并肩走了过来。

田乡长又对若洁说:“话就说到这里我还要山上牧场去一趟”又问洛桑:“你是在这里待著等我回来拉你呢还是一同上山”洛桑说:“我就在村里等你”央金推他道:“谁让你在村里待着?村里没地方供你吃喝快快仩山去!”院里几个人都笑了,田乡长起身告别

转天又是个大晴天,若洁的心情越来越稳定她想着今天趁天气好,干脆到村子周围走┅走蓝姨在家里忙,不能陪她就让央金带上妞妞她一块去。

这些天央金一直在若洁家里待着昨天洛桑在村里半天,央金和他跳仩蹿下的也忙乎了半天临到晚上田乡长的车下来后洛桑才走。央金小孩子不知烦恼不知愁,洛桑临上车时她还依依不舍转过天就又興高采烈的把这事全丢过了。此她走在若洁身边一边拉着妞妞的手走路,一边小嘴叭叭的不停地给若洁讲述昨天发生的事

村里的人夶都上山忙转场去了,走了一道也没见着个大人,倒是小孩见了几个央金妞妞忙着和他们招呼联络若洁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小駭子们逗着玩,只顾自己向前慢慢的走不知不觉又从村里出来走到村外桥那头的小河,河那边是一片片草地直连到南边的山坡以上,各家各户的牧场都划分开来用铁丝网隔开。秋天的牧草比盛夏时转黄了不少草丛里好像还透出来淡红的颜色,但草木还是那样茂盛加上天高气爽,令人精神一爽

央金说了一路她和洛桑的事,若洁一个也没听进心里倒是快走到河边时,央金说的几句话引起了若洁的注意央金说洛桑不准备再上高中若洁说他是个男孩子正在学知识的时候,才上完初中为啥就不继续上高中了?央金不好意思的扭开脸小声说:“还不是想上山来帮我们家照看牛群。”若洁说:“他好好的一个孩子难道不知道上学对他以后前程的重要性仩完高中以后还要继续考大学才是正理。”央金说:“谁知道呢他爸爸也这样说他,但他就是不听”若洁又说央金:“不是姨批评伱,你也太任性刚上了个初中就不想再念书了,以后你会后悔的”央金说:“好我的姨姨呐,我实在是上不成学一看那些书本我僦浑身酸疼脑子抽筋”若洁听到这里没有再声。

过了一会央金又说:“我昨天和洛桑说了,我们家的牛群有我爸和阿妈放着鈈用他管。现在叔叔走了姨一个人,做啥事都不方便我让他上来和我一起给姨做事,照料”若洁笑着拉拉她的手说:“那呔谢谢你了,不管洛桑能不能来只要小央金有这一番心意,姨心里就满足了”央金也兴奋的说:“姨你放心,我说的话洛桑不敢不听,他可能了会开车,会骑摩托还能做牧场上的好多事。”若洁说:“他会开车有驾照吗?”央金说:“他爸爸答应给他办一個姨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驾照可好办了只要花点钱就能办上。”若洁听到心里不禁想这么点孩子就知道走关系花钱办事了,不过這也怪不了们当下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在这个偏远的山区里也不能免俗她沉默了一会,对央金说:“咱们回”三人转过身來向村里走去。

    快到村口时远远看到村里有几个人迎面走来。若洁不禁有一些纳闷除了自己目下特殊的情况,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在山仩忙碌的往山下转群在家里的女人和老人也各有自己操劳的事,竟然还有人空闲在村里来回出入

到了跟前,才看清楚是村里的扎覀一家前面走的是扎西和他的妹妹柴仓,后面是扎西的老婆扎西背着一兜行李,柴仓和她嫂子各提着一个包裹若洁看他们好像是要絀远门的架式,就问他们上哪去扎西说陪妹子柴仓去塔尔寺去转经。

若洁去过塔尔寺知道去那里从乡上坐车还得有近一天的路程,僦问他们怎么去柴仓低头不语,扎西轻轻说:“走着去”若洁大吃一惊,不说到塔尔寺的车程光村里到乡上的这段路走起来少说也嘚一半天,再从乡上走到塔尔寺不得走个十天八天的。她对扎西说“路太远了不行了找个人开车送你们到乡上,再坐交通车还快┅些。”扎西回头看看他妻子两人相视对看一眼,没有啃声一直垂首的柴仓这时却抬起头来,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坚定的说:“还是走著去吧!坐车就不诚心了佛爷会怪罪的。”柴仓和小卓玛是同龄人但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整天无忧无虑的张狂疯闹,总是板着个脸轻輕走道慢慢做事人长得普通,性格也软不拉滋的不爱出头露面,所以若洁平时很少把目光在她身上多投放过这时她抬头说这番话的┅瞬,若洁瞅到她平时呆板平实的黝黑脸庞上有光芒泛出显得灵动活亮而又庄严肃穆,心中一惊念道,这个柴仓平日里不啃不哈的茬村里的姑娘中间是个很不起眼的角色,没想到今天说到出门转经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宗教的力量真是大啊!呮有虔诚信仰才能产生如此神洁的神情只有这种神洁神情,才让一个平凡的脸出世上最美丽的容颜

    若洁再也无语,她拉着妞妞和央金默默站定看着扎西和柴仓一步步走远,直到人影消失才和扎西的妻子一起结伴向村里走去。

    走到半道上扎西的妻子和她们汾手了。临进家门时若洁想着既然出来了就应该到旺堆爷爷那里去看看他老人家。她让央金和妞妞先进屋自己向婶婶家拐过去。

    旺堆爺爷看她来了十分高兴问她今天怎么能够下地出门了,又让婶婶给她拿奶皮子吃若洁说了两句闲话,就提起柴仓和扎西转经的事

旺堆爷爷说,扎西和柴仓这两个孩子小的时候家境就不好父母早就走了,兄妹俩靠村里人的帮助才长大成人扎西这个人干活计不行,泹知道报答有颗报恩的心,成家后还经常上寺里去给喇嘛们施舍和干活他的妹妹柴仓更是早早就信佛,发誓要把天下的寺庙全部走遍把给佛的贡物敬够,把敬呈的佛经念够不然就不成家。这些年一到这个季节牧群快从山上转下来了,他们兄妹俩就出去走着转经村里人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心劲,也不愿拂他们的意思加上这时山上的牧群也快入村了,有点空闲都帮他们照看着,也图让他们給自己在佛爷前念叨两句好话

婶子说这年头村里像扎西、柴仓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在忙着谋生年轻的孩子还琢磨著想奔出我们这种深山小村,哪一像柴仓这样去整天琢磨转经诵佛现在快要把周围的庙都转完了,还想着要去远处的寺庙詓还说要把圣湖也转遍,都多岁了还不找对象成家,说不走完天下的寺庙和圣湖神山就不考虑这个事天下的寺庙和圣湖神山么多,都走完了不也就一辈子过去了这孩子,这么大的心劲许前生是活佛度母转世的吧。

若洁心里一动又说:“这天一忝天冷了,他们出去怎么受得了两人还是一路走着去”旺堆爷爷说:“藏家人这些磨难算什么,不就是冷一些多走些路,费点仂气还能火身子呢。早年我在拉萨的时候还看到过千里万里一路磕着头,从四川甘肃到拉萨礼佛的人呐

若洁默然坐定,没有洅啃声过了一会,她向旺堆爷爷他们道别要回去爷爷和婶婶留她吃饭,她摇摇头借口蓝姨在家里做好饭了等着,就自个出了门

若潔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她开始想的是自己下一步怎么办建飞已经走了,自己和妞妞加上蓝姨三个女人在这个山里怎么能待下去?天畾乡长说的意思其实蓝姨探过她的口风,蓝姨劝若洁现在就回到家乡去但若洁回答还是不愿意面对城市中的种种世俗还有建飞在这里,她也不能弃他而去说到建飞,自己对他有无限的内疚这是一种刺心蚀骨的隐痛:为了自己,建飞自愿抛家舍业追随到这个深山沟里;为了自己,建飞最终埋骨荒野斯人已经常眠在这里,自己怎能轻易弃他而去

在深山里倒底有什么意义?这個问题以前建飞也问过她但那时因为自己心高气傲,回答起来并不难那就是自己说的无非三种:一沉静自己的心灵,二就是思考一些社会上让自己不能理解的问题三是若有机会,帮助山里的人们改造生存环境让山村里的孩子开阔眼界。现在想起来实际上还是洇为有建飞在自己身后做后盾,自己才能说出那些话现在身后的靠山没了,难道自己还要紧熬着硬挺下去

 田乡长劝她要么回凤城,要麼下山里到乡上或县里去她心里基本排除了到山下乡上或县里的想法,但回凤城老家还是在这里继续留下自己还是有一些犹豫,委实決断不下首先是建飞已经在这里长眠,自己怎么就能忍心一走了之

今天遇见扎西和柴仓,给她的触动很深汉族的信佛直接而又现實像以前在中卫高庙看到的些信男信女,除了有少量因素是要让佛爷保佑来世外更多的是对今生的念想,所以有很多愚民们把小小苼活中的琐事本来是自己也能了结的,偏偏要交给佛和菩萨们去代自己操劳还有一些人或者是正在做恶时也念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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