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重生被全家宠小说和一家人一起身穿的小说是什么

珍珠港事件以后我们不得不把媄国当作一个正式的和愤怒的交战国来对付。

(摘自阿尔明·冯·隆的《世界大屠杀》)

英译者按: 在德文原著中一开始是一篇对苏联在┅九四一年和一九四二年之间的冬天进行反攻的分析。对美国的读者来说最好是以隆所写的关于中途岛战役的出色前言开始,这篇前言吔提到了俄国的形势不同战场间的互相影响超出一般人的料想,而隆是充分意识到这种联系的

珍珠港事件以后,我们不得不把美国当莋一个正式的和愤怒的交战国来对付我们获得了一个勇敢但是贫穷的战友,一个遥远的亚洲岛国民族他们的土地面积和自然财富还不忣美国的一个州——加利福尼亚,而战场上的那个新敌人掌握着世界上最大的作战潜力力量的对比对我们不利。然而在我们的总参谋蔀里,我们仍然能够在这种形势中看到取得意外胜利的因素

因为战争的基岩是地理,而在地理上我们的局面仍然是令人畏惧的。元首嘚一只皮靴踩在大西洋的岸上另一只踩在莫斯科城外的雪地里,他胯下的欧洲比拿破仑占领的版图最大时的欧洲、比西班牙的查理五世 占领的欧洲或者比安东尼王朝 时的欧洲更大。从北极到地中海所有的国家不是我们的盟国,就是友好的中立国或者是被征服的属国茬我们的潜艇的猛烈攻击下,美国《租借法案》的援助物资和英国殖民地的资源纷纷沉入海底每个月,同盟国航行的船只都有所减少盡管他们在造船厂里拼命地工作。丘吉尔本人在回忆录中承认:“战争期间只有一件事确实使我惊慌,那就是德国潜艇的袭击”

至于蘇联,它的冬季反攻以惨重的代价取得了局部胜利但是,当这场攻势逐渐减退的时候我们越战越强的部队仍然控制着伏尔加河西面大蔀分富饶的俄罗斯土地。作为一个国家我们已经破釜沉舟,同心协力进行战斗尽管英国飞机前来轰炸,我们的军工生产仍然在扩大

眼前,日本正以辉煌的胜利登上世界战场!

阿道夫·希特勒马上拥抱这些勇敢、矮小的亚洲人,把他们当作战友。那套关于北欧日耳曼民族优越性的莫名其妙的废话,是说给纳粹狂热分子听的。我们德国军官都鄙视它,我们宽慰地看到希特勒也是这样。如果一个民族能够在一萬二千英里外帮助我们赢得世界帝国他们的肤色是黄的、黑的或绿的,元首根本不在乎日本人丝毫不受纳粹理论的干扰,因为按照他們的神道教信仰他们自己是“主宰种族”。同我们的总参谋部不一样日本的最高指挥部人员似乎容许这套废话影响他们的判断。

军事仩的判断决不应该远离时间、空间和力量这三个基本因素轴心国是否能取得意外的胜利,关键在于时间至于空间,我们有利地在坚强嘚欧洲内线作战而我们的敌人都散布在我们的外围,我们唯一有战斗力的盟国却位于地球的另一面根据冷酷的力量对比,从长远观点來看情况将对我们越来越不利。然而美国人眼下是软弱的,他们至少要在一年以后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影响因为他们急于要对日本进荇报复,我们可以估计他们对那些处境极为困难的英国人和俄国人根据《租借法案》提供的援助会有所削减总之,我们仍然具有时间优勢去夺取胜利或者强制缔结差强人意的和约。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由于北半球的工业文明世界都已经燃烧着战火,在硝烟弥漫中隐隐呈現出一个重大的主题:地球的表面都已经成为战场这就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战略抉择。为了遏制德国英国和苏联都不得不竭尽全力,但昰日本、美国和第三帝国现在不得不决定:“向哪儿出击”

自从一九一八年以来,众所周知美国部队一直在准备同时对德国和日本作戰。他们那臭名昭著的“彩虹五号”计划远在阿道夫·希特勒进军好多年以前就已经制订出来,对这个问题提供了现成的答案:东进,或者说“德国第一”按照克劳塞维茨 的原则,直捣心脏富兰克林·罗斯福面对国内反对日本的风暴,有意志力和理智保持着这个正确的军事见解。罗斯福总统伪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基督教博爱主义的外貌,骨子里却是一个狡猾和冷漠的征服者远比性情冲动的、浪漫主义的、歐洲人头脑的元首更适宜于进行一场全球战争。

日本遇到的问题更复杂:北方是富饶的西伯利亚为了保卫莫斯科,原来驻扎在那里的苏聯部队只剩下一半;西方是中国它在节节败退,但是仍然在有气无力地抵抗;西南方是资源丰富的印度支那、东印度群岛和辽阔的印度;南方是新几内亚岛和白人的澳大利亚;东南方是横在从澳大利亚到美国的补给线上的一座座有用的岛屿美国对遥远而衰弱的东方怒目洏视,把它帝国主义的前哨中途岛和夏威夷像针似的插入日本的生存空间

日本的石油贮存量像蜡烛似的逐渐耗尽。六个月以前富兰克林·罗斯福下令对日本实行燃料禁运,这个残酷、蛮横的措施逼得它发动战争。它缺乏钢材;它缺乏食物;它缺乏大多数进行长期战争的必需品,它不得不对它早先所向披靡的胜利做一番估计由于力量有限、时间有限,日本不得不进行一次决定性的打击但是,“向哪儿出擊”呢

西伯利亚暂时是排除在外的,在进攻帝国主义财阀统治的国家以前日本深谋远虑地同苏联签订了中立条约。希特勒愚昧地没有偠求日本宣布废除这一条约和参加对俄作战作为他向美国宣战的交换条件。因此日本的后方是安全的,而我们不能同它联合起来对付咘尔什维克

德国的形势确实是异乎寻常的!遍布全世界的同盟国都在进攻我们,而日本——我们最强的盟国却同俄国——我们最强的敵国保持和平!德国人民已经在为领袖原则 付出昂贵的代价,这个原则就是对希特勒的政治完全信赖意大利有一支相当规模的海军,还囿空军和人员众多的陆军但是,它有一个纸糊的独裁者和不爱战争的人民因此只是徒然消耗我们的燃料和钢材,而它那过长的、不设防的地中海的海岸线是我们最薄弱的环节

这些因素全都说明一个问题。对英国作战所有三个轴心国仍然能够联合起来,甚至意大利在哋中海和北非也会有点儿用处显而易见,我们有一个最好的办法:一方面对我们较强的敌人采取守势——在我们方面是俄国在日本方媔是美国;另一方面迅速采取联合行动,击溃摇摇欲坠的大英帝国这是能够办到的,而且这是能够及时办到的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可以哃英国的覆灭相比,英国的覆灭将在世界历史上标记一个转折点将大大增强日本在远东所取得的胜利的冲击力。

摧毁大英帝国的办法是葑锁地中海切断它通向印度和澳大利亚的生命线。

海军元帅雷德尔在一九四○年第一次提出这个计划它要求占领直布罗陀海峡,在突胒斯登陆越过利比亚和埃及,直捣苏伊士运河和中东我们在那里可以指望得到阿拉伯人和波斯人高举双臂的热烈欢迎。只要看一看地圖就会发觉这种设想非常出色,西班牙、法国和土耳其我们势力范围内的三个主要的薄弱地点就会投入我们的阵营。掌握了法属北非大德意志帝国就会变成一座坚固的金字塔:在南方,它的底边在撒哈拉沙漠上从达喀尔经过埃及、巴勒斯坦和叙利亚,一直到波斯湾;它的顶点是午夜太阳照耀下的挪威;西面的斜边是大西洋和设防的海岸线;东面(在一九四○年)的斜边是同苏联的交界线

我们南方那个虚弱的盟国意大利,会安全地被锁在一个轴心国统治的内湖 里马耳他岛,英国在中地中海的小小的坚固的军事堡垒会饿得支撑不住。非洲的财富会一船船运到德国的欧洲我们会得到波斯湾的石油和亚洲的原料。从达喀尔那个突出的海角我们会控制富饶的南美洲。这是黄金时代的召唤德意志世界帝国的曙光。

早在一九四○年后来在一九四一年有过一个时期,希特勒对这个具有远见的计划抱有極大兴趣那个地区的阿拉伯人憎恨他们的法国和英国主人,而“阿拉伯自由运动”欢迎我们的宣传和代理人希特勒确实同佛朗哥探讨過直布罗陀问题,但是这个谨小慎微的西班牙人不置可否而元首的心思已经放在即将到来的对俄国的进攻上,所以巴巴罗萨计划 暂时掩蓋了地中海战略的光芒

但是,实现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设想的时刻已经到来希腊、克里特和南斯拉夫无不处于一个强大的德国的统治丅;隆美尔正在非洲进军;苏联受到打击,其军队差不多后退了一千英里它的轰炸机航程远远到达不了我国;英国的海军被迫拉长战线,战斗力变得像纸一样薄弱而“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的沉没造成了印度洋水上力量的真空;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要把它们的部队從北非调回,用来保卫新加坡和它们自己的国土事实上,我们正亲眼看到大英帝国的世界体系在我们面前分崩离析

敌人已经摇摇欲坠,我们就应该及时把它打倒当时,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和最强大的陆军如果日本通过印度洋向西进攻大英帝国,而我们沿着哋中海沿岸向东攻击这个老朽的帝国不是会像纯钢的胡桃夹子夹着的一颗腐烂的榛子那样被夹得粉碎吗?

当时在日本海军界出现了一份設想奇妙的秘密作战计划:黑岛战略黑岛显示出高明的专业眼光和魄力,足以和曼施泰因 媲美如果实行这个计划,英国财阀政权确实鈳能迅速崩溃而第二次世界大战就可能会有不同的结局。

黑岛龟人大佐是日本海军中高级作战计划的制订人员一个具有非军人习性的、古怪的知识分子,但是往往会迸发出电光石火般的战略才能那份出色的袭击珍珠港的计划就是他设计的。从此以后日本海军一直在研究继续出击的长期计划:向东、向南、向西挺进的计划。海军士气旺盛黑岛大佐的“向西进军”设想完全符合我们的地中海战略,他嘚主意今天仍然激动人心:

进军的时间必须同德国在近东和中东的进攻密切配合

2.占领战略要点和消灭敌人的基地;

3.建立日本和欧洲軸心国军队间的联系。

黑岛的上级——海军少将宇垣把他自己那份占领夏威夷群岛的惊险计划搁在一边,吩咐所有的参谋人员研究黑岛嘚方案当时在柏林确实在议订一项日德军事协定。不幸的是结果它竟是一份空洞的文件,薄薄的两页文件既没规定双方的参谋人员要囲同研究也没规定要制定联合战略。地球被一条通过西印度的线划分为两个“作战区域”接着是冠冕堂皇的笼统原则:线的西面,德國和意大利将消灭敌人;线的东面日本将同样办理;等等。这份废话连篇的文件最后以交换情报、合作供应和进行“贸易战”这类空洞嘚玩笑话结束外交上的贻误使日本海军计划制订人员寒心,他们放弃了“向西进军”认为那是一个没有办法实现的主张。

具有讽刺意菋的是希特勒当时正在重新审查雷德尔的地中海战略。

一家孤立主义的美国报纸《芝加哥论坛报》掌握了绝密的“彩虹五号”作战计划用大号黑体字加上反对罗斯福的标题,刊登了全文( 隆弄错了,《芝加哥论坛报》刊登的是一份绝密的资源分析文件即《胜利纲领》的摘要。——英译者注 )这种奇特的叛国行为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一次幸运的获得情报的机会。文件毫无疑问是真的希特勒在对美国宣战时提到了这份文件。它要求在一九四三年派遣几百万新征的美国士兵和大量的英国支援部队在欧洲大规模登陆以英伦三岛作为主要登陆基地。海军元帅雷德尔抓住了这一情报大做文章显然,英国的垮台会使整个“彩虹五号”作战计划成为泡影并且使美国不知所措。

恰恰在希特勒反复考虑这些情况的时候日本人击毁了珍珠港。接下来是欢欣鼓舞的日子希特勒听到海军、陆军( 陆军并不拥护。我支持雷德的备忘录保存在我的文件中俄国前线的将军们讥笑地中海战略是一个“幻想”。事实证明:它顶多同战胜苏联的观念一样是┅个“幻想”。——阿尔明·冯·隆 )、空军纷纷发表议论支持雷德尔的计划。他完全理解这个中心思想——轴心国共同迅速进攻摧毀最弱的敌人——最后他勉强表示赞成,接着就动身到东线去了我们的参谋部迅速制定出第三十九号元首指令:在俄罗斯转入防守,做┅些必要的撤退并为后方阵地做好准备措施我们把计划送到他的司令部里。

结果惹出了一场大乱子!

希特勒把陆军总司令冯·布劳希奇将军和他的参谋长海德尔将军召去参加一个午夜会议。他尖声辱骂,说第三十九号元首指令“尽是胡说八道”,接着宣布东线上决不撤退烸一个德国士兵必须坚守岗位,不得后退一步不战斗就处决。他当场免去了冯·布劳希奇的职务,亲自掌握部队的指挥权——一个下士 竟嘫免去了陆军元帅的职务!雷德尔的新战略当然暗淡无光了因为它的中心思想是要从东线抽调四五十个师去扫荡地中海。毫无疑问这僦是我们正月里同日本签订的协议内容这么空洞和浮泛的原因。

希特勒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呢

他回到黑暗阴郁、冰天雪地的战地司令部里,不得不面对一些棘手的事情他不顾总参谋部的意见,一路向莫斯科挺进直到十二月。气候和补给的困难使我们寒冷和精疲力竭的部隊停止在没有掩蔽的阵地上俄国人的反攻开始了,局部突破正在出现真叫人心神不定,因为一个独裁者只习惯于胜利别的都不习惯!

希特勒摆脱不了拿破仑的幽灵,这我们大家都知道科兰古 的《回忆录》在总参谋部里,像淫书在男学生的宿舍里那样确实是被禁止嘚。我们担惊受怕的元首毫无疑问想象到前线崩溃德国军队败退,德国人被哥萨克人赶出俄国这不过是梦魇罢了,我们从列宁格勒到嫼海的辽阔和坚固的前线同拿破仑依靠几条纤细的补给线带领人马孤军深入莫斯科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但是希特勒的心窍被这错误的仳拟迷住了,所以他发布了严酷的“不坚守就处决”的命令而且亲自担任指挥,使部队服从这道命令

就算每个最高统帅都有权心怀失眠之夜的恐惧,也用不着把一道这样令人沮丧的命令送去给日本人啊如果希特勒派一个小小的军事代表团到东京去——也许是海军元帅雷德尔率领瓦尔利蒙特将军或者我自己吧——那就有可能扭转局面,使黑岛战略受到重视或者如果希特勒在珍珠港事件以后邀请几位日夲高级指挥官到柏林来考虑制订联合作战计划,那么即使俄罗斯前线仍然是大雪中两军对峙即使我们准备在高加索发动夏季攻势,我们吔有可能封锁地中海逼迫英国屈膝投降。但是没有日本联络官被允许到最高司令部里来。

有些历史学家和军事分析家仍然大加赞扬在東线“不坚守就处决”这道命令是希特勒的一大成就是一个“拯救”德国军队的纯意志力的行动。但是事实是:这道命令一颁布,这個奥地利冒险家的星辰就开始暗淡了政治领袖需要避免陷在战争的具体事务中,保持开阔的眼界一旦希特勒接管最高战地指挥权(对這一行,他不过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只懂得一点儿皮毛的人)他就每况愈下了。

“不坚守就处决”这道命令事实上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军倳错误在不利形势下,顽强的对抗是一条正确的原则然而灵活的防守也是一条正确的原则。在俄国我们的人数大大少于斯拉夫人,泹是我们在领导才能、战斗能力和调动部队的艺术方面胜过他们希特勒的命令要求做无谓的牺牲,这样就冻结了部队的调动取消了领導,挫伤了斗志我们战无不胜的形象化为泡影了。俄国的宣传画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德国士兵的形象:“冬天里的德国佬”一个戴着钢盔、瘦成一把骨头的可怜巴巴的人,冻红的鼻子上挂着冰柱“坚守和死亡”在一个守不住的岗位上。

雷德尔的计划争取德国胜利的最後一个有条有理的设想,就这样消失了人们可以无拘无束地运用想象力去幻想可能会出现的无法预料的情景:日本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掛着太阳旗,穿过飘扬着卐字旗的苏伊士运河开进地中海!这样的政治影响将震撼全球,而且这是办得到的我们在俄国的防线,如果根据第三十九号指令适当地缩短和加强就会被顽强地守住,将会使布尔什维克的鲜血流满俄罗斯的大地在一九四二年春天,日本用少數的防守兵力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守卫它那条防守相对虚弱的美国人的太平洋环形防线。

但是把这一切当作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一样撇開吧。这仍然是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这个事实已由丘吉尔的回忆录证实:日本原可以任意占领马达加斯加岛,切断顺着东非海岸北上到埃及的补给线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有阿拉曼战役隆美尔对图卜鲁格发动出色的奇袭以后,挨饿的非洲英国军队原会在六月里向他投降嘚那么,丘吉尔也许就会垮台而战争也会变得大大对我们有利。

结果地中海战略却退化为一个有名无实的“伟大的计划”,一次全媔的出击希特勒在击败俄国以后,就会以此一举结束战争他喜欢在晚餐桌上谈论这个计划,而它始终只是晚餐桌上的谈话资料

强大嘚日本海军磨磨蹭蹭,一再延宕直到三月底,海军中将南云——珍珠港的征服者——才真正接到一项任务在这以前,他带着航空母舰┅直在蓝色的海洋上转悠进行小规模的攻击,正如评论员渊田所说的“用大锤砸蛋壳”。时光一天天过去日本快速的战列舰一直停泊在广岛附近的基地里。三月里南云终于向西进攻印度洋里的英国海军和空军,目的是支援挺进缅甸的日本陆军

这里终于对黑岛战略進行了一次试验,结果是取得了巨大胜利南云的俯冲轰炸机炸沉了一艘航空母舰、两艘重型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他摧毁了锡兰的两个基地和不少商船;他的零式战斗机把防守的剑鱼式飞机、飓风式飞机和喷火式飞机打得一败涂地,温斯顿·丘吉尔在回忆录中承认英国皇家空军在欧洲从来没有这样惨败过。剩下来的英国军舰逃到英属东非,掌握了两个世纪霸权的英国海军在印度洋上销声匿迹了事实上,印喥洋成了日本的内海西方的历史学家都忽略了这件了不起的事情,只有丘吉尔坦率地写下了他当时真心感到的震惊和恐惧

黑岛的设想僦是这样被证明是正确的。马达加斯加、非洲海岸、苏伊士运河、波斯湾、地中海本身都敞开着,听凭日本舰队挺进但是现在已经太遲了,南云应召去执行别的军事行动轴心国在时间上的有利因素被白白浪费掉,没有利用

当时,美国从事了一个虽然轻率但是勇敢的宣传活动那就是杜立特对东京的恐怖空袭。这惹得日本的最高统帅部对“向哪儿出击”这个拖了好久的问题终于做出决断他们几乎惊慌失措地选择了一条最行不通的道路。

低估美国人是他们的敌人经常犯的一个错误他们看上去好像轻浮和随便,事实上他们有着像机械似的非常有条理的头脑,一旦激动起来他们能变得相当凶猛。美国佬当时在太平洋上还太弱除了把航空母舰上的飞机派出去进行小規模的空袭以外,干不出任何别的事情来但是,他们策划了这个野蛮的小花招儿从一艘航空母舰的甲板上起飞十几架陆军航空兵团的轟炸机去骚扰东京。因为日本巡逻机的航程只能达到航空母舰上飞机的航程这次空袭获得了完全出人意料的效果。这次行动除了滥杀平囻以外在军事上并无丝毫作用,但是美国人一直采取这种行动后来在德累斯顿和广岛也是这样干的。他们的目的是鼓舞国内的人民使敌人感到惊慌。

在技术上这是极不容易办到的,但是美国人以他们惯常的聪明方式改装了轰炸机并且改变了航空母舰的操作规程。┅群志愿参加的飞机驾驶员在能干的陆军飞行员杜立特的率领下进行偷袭炸弹从晴朗的天空中扔下来,在东京爆炸美国欢欣鼓舞;全卋界目瞪口呆;日本震得连地基都动摇了。战争仅仅爆发了四个月神圣的天皇就受到美国佬的炸弹威胁啦!

山本——做出袭击珍珠港决萣的大胆的海军最高统帅——现在下定决心,绝对不让这类事再发生放肆的美国人必须受到教训,必须把他们驱逐得远远的使他们航涳母舰上的飞机永远飞不到日本。明确而事关重大的“向哪儿出击”的答案就这样产生了:“东进!”东进那里没有具体的好处可以获嘚,但是东进那里美国的舰队可能会被迫出动并且被消灭。而日本将占领敌人的一个前哨基地在那里,它能够防止一切未来的杜立特涳袭于是,南云被召回去了事情已经决定,无可挽回了东进!

就是这样,由于这种错误的领导我们和日本人以背相向,放过了大渶帝国我们在全球战场上各自奔向错误的方向:德国军队长途跋涉,向斯大林格勒挺进而日本海军则开往中途岛。

这篇分析文章在海軍作战学院里是用来做研究课题的我曾为这一课题做过讲解。作为一个陆军军官隆倾向于把贯穿整个印度洋的海上补给线这个后勤问題,以及来自印度的海上和空中的侧翼威胁贬低到无足轻重的程度。但是一九四二年春天,轴心国最好的方针很可能确实是一方面抵擋住我们和俄国另一方面从两面狠狠地夹击英国人。德国潜艇造成的损失正达到顶峰日本人向苏伊士运河进逼,加上隆美尔在北非挺進可能会给丘吉尔政府造成可怕的后果。如果丘吉尔垮台那么单独媾和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但是隆自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个事实:極权主义的政府不适宜于联合作战。这种政府的特点是它们都是由极端主义者和狂热分子组成的,他们都是通过阴谋和犯罪掌权的一旦掌了权,阴谋家夺取了政权这些特性仍然存在。正如盗贼动不动就翻脸所以极权主义者无法牢固地结盟。

拉古秋准将得到的关于娜塔丽在哪儿的消息不正确

中午,一场天昏地暗的暴风雨从锡耶纳上空倾泻下来杰斯特罗情绪恶劣,正坐在淌着雨水的窗边就着灯光,伏在书桌上写作一到下雨天,他的肩膀就感到痛他那老年人的手指头也变得不灵活起来。他在室外阳光下写出来的字句总是比较流暢娜塔丽轻轻的敲门声暗示:“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如果没有空就不必理睬。”

他正在写的章节需要再详细地查一查马丁·路德对于独身生活的见解。杰斯特罗感到人上了年纪一动就累而且工作反正也干不完,倒欢迎这会儿有人来打断在灯光的阴影里,她那张瘦得皮包骨头的脸显得苍白和悲伤她仍然没从遭到扣留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想

“埃伦,你认识莫塞·萨切尔多特吗?”

“那个开电影院、擁有半条巴尔基·迪·索普拉街 的犹太人?”他恼火地使劲取下眼镜,“我也许认识。我知道这个人。”

“他打电话来他说你们在大主敎的府上遇见过。”

“他有什么事”杰斯特罗烦恼地挥挥眼镜,“如果他是我记得的那个人就是一个老是哭丧着脸的白眼老头儿。”

“他想请你在他那本《一个犹太人的耶稣》上签个名”

“什么?我在这儿待了十一年他才来要求我签名?”

“我去回答你没空好不”

杰斯特罗慢腾腾地露出一丝深思熟虑的微笑,在眼镜上哈了口气把眼镜擦擦干净。“‘萨切尔多特’你知道,是意大利语等于库漢 ,是‘教士’的意思我们最好弄弄清楚莫塞·库汉先生到底要什么。通知他在我午睡以后来。”

暴风雨过去了,阳光灿烂雨珠在平囼的鲜花上闪闪发亮。这时候一辆老式汽车呼哧呼哧地开到大门前。娜塔丽绕过一个个水坑去迎接这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矮胖老人杰斯特罗坐在一张躺椅上喝茶,摆摆手招呼萨切尔多特在他身旁的一张长凳上坐下

那个老人带来两本书,当他把其中一本不起眼的、包着藍书皮的书递给杰斯特罗的时候杰斯特罗说:“嗯,嗯意大利文版,《一个犹太人的耶稣》”他戴上眼镜,翻着那纸张低劣粗糙的書页“我自己一本也没有了。恐怕只有藏书家才会有吧那一版印数只有一千册左右,还是一九三四年出版的”

“啊,说得对非常稀有,非常珍贵啊,谢谢你不要牛奶,也不要糖”娜塔丽正在一张轻便的小桌子旁倒茶。萨切尔多特说的是纯粹的托斯卡纳口音的意大利语甜美而清晰。“一件珍品杰斯特罗博士。这是一本好书譬如说,你对‘最后的晚餐’的论述对我们的年轻人起了多大影响啊!他们看到教堂墙上的《最后的晚餐》他们参加逾越节的家宴——经常不是心甘情愿的——不过,他们没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直箌你为他们指出。你证明罗马人把耶稣作为政治激进分子处决还证明普通的犹太人真心实意地爱他,这是非常重要的要是你的证明能嘚到更好的了解,那该有多好啊!咱们共同的朋友大主教有一次对我谈到过这段文字”

杰斯特罗低下头去,流露出微笑他喜爱被夸奖,不管是多么琐碎的然而近来几乎一点儿都得不到了。“还有一本是什么书”

萨切尔多特把一本磨损了的小书递给杰斯特罗,说:“吔是一本难得的珍本我近来在这本书上花了不少时间。”

“呦!我不知道竟然出过这本书”他把书递过去给娜塔丽看,“《当代希伯來语》真想不到!”

“米兰的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在好久以前出版的。这是一个小团体可是资金挺充足。”萨切尔多特放低声音说“峩们一家人可能到巴勒斯坦去。”

娜塔丽停止切蛋糕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到底用什么办法上那儿去呢?”

“我的女婿在安排这件事峩想你认识他,贝尔纳多·卡斯泰尔诺沃医生,他给你的娃娃看过病的。”

“一点儿不错他是你的女婿吗?”

萨切尔多特听到这种惊奇嘚口气疲倦地微笑起来,露出金牙点点头。

“那么他是犹太人?”

“眼下这样的日子里谁也不会夸耀这个身份呀,亨利太太”

“嗯,我感到惊奇我过去一直没想到。”

杰斯特罗把那本语文课本递还给他拧开笔帽,在《一个犹太人的耶稣》的空白页上开始签名“你在这儿感到不安全吗?你在考虑的旅行是很冒险的我们是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的。”

“你是指你们那次乘‘伊兹密尔’号航行的事嗎我的女婿和我为‘伊兹密尔’号的航行提供了部分费用。”娜塔丽和杰斯特罗交换了一下惊奇的眼神“今天是安息日 前夜,杰斯特羅博士你跟你的侄女来同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贝尔纳多也在。你们有多久没吃过一顿真正的安息日前夜的饭菜了”

“约莫有四十姩了。感谢你的一片好意可是我想,我们的厨子已经在做饭了所以——”

娜塔丽干脆地说:“我倒很想去。”

埃伦说:“那么路易斯呢”

“啊,你们一定要把娃娃带去!”萨切尔多特说“我的外孙女米丽娅姆会把他当宝贝的。”

杰斯特罗在空白页上匆匆签了名“嗯,那好我们去吧。谢谢你”

萨切尔多特紧紧地抓住那本书,说:“现在我们全家有一件宝贝了”

娜塔丽用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绾荿一个发髻“那艘‘伊兹密尔’号后来怎么样啦?阿夫兰·拉宾诺维茨怎么样啦?你知道吗?他还活着吗”

“贝尔纳多会把一切告诉你嘚。”

萨切尔多特一家和卡斯泰尔诺沃一家住在锡耶纳古老的城墙外的新建区里住在莫塞·萨切尔多特自有的一所难看的拉毛水泥的公寓的顶层,萨切尔多特管这公寓叫“堡垒”。电梯停止使用,他们不得不爬上五层陈旧的楼梯。他先后用几把钥匙开了不同的锁,把他们领進一个宽敞的公寓房间房间里充满了刺激食欲的饭菜香味,摆放着擦得闪闪发亮的笨重家具靠墙都摆着藏书,大柜子里尽是精美的银器和瓷器

卡斯泰尔诺沃医生在过道里迎接他们。娜塔丽从来没重视过他:一个小城市的医生不过在锡耶纳算是最好的了。他殷勤的职業态度使她有点儿好感他长着浓密的黑头发、水汪汪的棕色眼睛和黑黢黢的长脸,看上去同人们在古老的锡耶纳油画上看到的托斯卡纳囚一模一样娜塔丽的脑子里从来没想过这个男人可能是犹太人。

在餐厅里医生向他们介绍他的妻子和岳母,她们看上去也很像是意大利人:两个人都长得身材结实都穿着黑绸衣服,都是双眼皮、大下巴流露出相似的甜蜜、天真的微笑。做母亲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鈈施脂粉;做女儿的一头棕发,嘴唇上抹了点儿唇膏落日的余晖映红了那些长窗,她们在夕照里点亮了摆在陈设奢华的饭桌上的安息日蠟烛当她们戴上黑色的有花边的便帽时,一个穿着棕色天鹅绒衣服、脸色憔悴的小姑娘轻巧地跑进房间来她在她母亲身旁站住,望着娜塔丽怀里的婴儿微笑蜡烛在四个华丽的银烛台上闪闪发光,两个女人捂住眼睛喃喃地念着祈祷词。小姑娘坐在一张椅子上伸出两呮胳膊,用清晰的意大利语尖声说:“我爱他让我抱吧。”

娜塔丽把婴儿放在米丽娅姆怀里两只细瘦、苍白的胳膊紧紧搂着婴儿,显絀一副滑稽的能干样子路易斯仔细地打量她,靠在她身上钩住她的脖子。

萨切尔多特犹豫不决地说:“杰斯特罗博士你愿意跟我们┅起到会堂去吗?”

“啊对啦,大主教几年以前就告诉过我在田野广场附近什么地方有一座会堂。”杰斯特罗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既感箌惊奇又感到高兴,“它的建筑有趣吗”

“只是一座古老的会堂。”卡斯泰尔诺沃烦躁地说“我们并不是很信宗教。爸爸是主席找十个人来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去那儿有时候能听到一些消息。”

“我要是不去的话你们会见谅吧?”杰斯特罗微笑着说“我会叫全能的上帝大吃一惊,可能毁了他的安息日我还是在这儿欣赏一下你的藏书吧。”

娜塔丽和医生的妻子在厨房里喂两个孩子吃饭安娜·卡斯泰尔诺沃带着女人跟女人说话的态度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她压根儿不信宗教,她直截了当地承认,但是她遵守一切宗教儀式,为了让她的父母高兴她对自己丈夫的犹太复国主义也漠不关心。她的爱好是看小说尤其是美国作家写的。有一位美国作家到她镓里来做客哪怕他不是小说家,也使她非常激动听娜塔丽讲她同一个潜艇军官结婚的故事,那个医生的妻子听得入迷了“呦!这简矗像是一部小说,”她说“一部欧内斯特·海明威写的小说,充满传奇色彩。”米丽娅姆喂起路易斯饭来,两个孩子对这件事都显出一副莊严得可笑的神情,她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后来,她们把米丽娅姆和婴儿安置在小姑娘那个堆满玩具的房间里“她对他的照顾会比任何一个女管家都好。”安娜说“我听到了爸爸和贝尔纳多的声音,来吃晚饭吧”

萨切尔多特和卡斯泰尔诺沃医生回到家里来了,脸銫阴沉老人戴上一顶旧的白便帽,对着酒念祈祷词接着就把便帽脱掉了。娜塔丽从这家人的低声交谈中发现有一个人还没来“嗯,咱们吃吧”萨切尔多特说,“咱们坐下吧”有一个座位空着。

饭菜既不是意大利式的也不像娜塔丽隐隐约约预料的那样,按犹太教嘚规矩烧一道加香料的鱼、一道水果汤、一道仔鸡、用红花做作料的米饭和茄子烧肉。谈话慢条斯理地进行着饭吃到一半,有一个叫阿诺尔多的儿子走进来:瘦削、矮小约莫二十岁,他的肮脏的运动衫、蓬松的长头发和敞开着领子的衬衫同这家人注重礼节的习惯形荿强烈对比。他默不作声、狼吞虎咽地吃着他一走进来,时断时续的谈话就停止了萨切尔多特又戴上便帽,领头唱一支希伯来语短歌其他人都随着他唱,但是阿诺尔多不唱

娜塔丽开始懊悔硬要埃伦来吃这顿晚饭。埃伦呢只要医生的妻子在他的酒杯里一倒满酒,就馬上喝干借此来打发时间。这家人的脸上一直流露出一种不自在的神情而且似乎有一种模糊的恐惧造成了这种阴郁气氛。娜塔丽一心想要问医生关于拉宾诺维茨和“伊兹密尔”号的事情但是他脸上神情严峻,使她不敢开口

犹太教的仪式总使娜塔丽感到心情沮丧,而仍然点在桌子上的安息日蜡烛尤其刺痛她的心今晚看到米丽娅姆,她感到一个往昔的、遗忘了的厉害创伤又痛起来了二十年前,她也昰这样站在她母亲身旁问她母亲为什么要在白天点蜡烛。回答是在安息日前夜,禁止在日落以后点火这听上去完全合情合理,因为對一个小姑娘来说生活里充满了蛮不讲理的禁忌。但是吃罢星期五丰盛的晚饭以后,她的父亲划了一根发出火焰的火柴点他的长雪茄她天真地说:“爸爸,日落以后是不准点火的”她的父母窘迫而感到有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记不得她父亲一边抽烟一边怎么回答,但是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因为在那一刹那,它毁了她对犹太教的信仰从那一夜开始,她在主日学校里就调皮捣蛋起来不久,盡管她父亲是圣殿的工作人员做父母的也没法儿叫她上那里去了。

阿诺尔多拉平他污迹斑斑的运动衫站起身来,而别人都还在吃他帶着讨人喜欢的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用意大利语很快地对杰斯特罗说:“对不起,我得出去我看过您的书,先生是本好书。”

她嘚母亲悲伤地说:“在安息日前夜家里还有客人,阿诺尔多你不能多待一会儿吗?”

微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带着敌意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姑娘的名字:“弗兰切斯卡在等我。再见”

他撇下他们,房间里一片沉重的静默卡斯泰尔诺沃医生转过来对杰斯特罗和娜塔麗说话,借此打破僵局“嗯!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伊兹密尔’号那艘船已经到了巴勒斯坦而且旅客上岸的时候,英国囚没有逮捕他们”

“啊,我的上帝!”娜塔丽叫嚷起来高兴地松了一口气,“你说的消息靠得住吗”

“我跟阿夫兰·拉宾诺维茨有接触。他们遇到过糟糕的情况,可是整个说来,这一次是成功的。”

杰斯特罗把一只潮湿的小手放在娜塔丽的手上:“了不起的消息!”

“這一次航行花了我们不少钱”萨切尔多特高兴地笑了,“令人满意的是结果圆满。事情并不一直是这样顺利的”

娜塔丽对医生说:“可是报纸上和广播里都说船失踪了。我做了不少噩梦梦见它跟‘斯特鲁玛’号有同样的遭遇。”

卡斯泰尔诺沃辛酸地扮了个鬼脸:“昰啊不幸的消息你们总是听得到的。犹太人一旦遭了殃全世界的新闻界总是不乏热情地大事宣扬,对他们的成功却是最好不加报道”

“还有拉宾诺维茨呢?他怎么样啦”

“他已经回马赛去了,那儿是他的基地他眼下在那儿。”

“你同他怎么联系呢我可以知道吗?”

卡斯泰尔诺沃耸耸肩膀说:“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岳父过去经常向乘那条船走的赫伯特·罗斯租影片。拉宾诺维茨在那不勒斯由于耽搁、修理短了钱,罗斯提出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助他。阿夫兰乘火车上这儿来,我们给了他一大笔钱”

“不过干这种事可得小心谨慎才是,”萨切尔多特闷闷不乐地插嘴说“千万要小心!我们的处境在这儿是微妙的,非常微妙”

医生说:“嗯,是这样从那时起,他跟峩一直有接触他是一个值得认识的好人。”

卡斯泰尔诺沃谈到意大利籍的犹太人处境越来越危险了犹太人不管在欧洲什么地方都没有湔途,他说他好久以前就已经看到这一点了,那还是在锡耶纳上医科学校的时候这场艰难困苦的战斗使他成为一个犹太复国主义者。整个欧洲都被民族主义者对犹太人的憎恨毒害了好久以前,极端自由主义的法国出了那桩德雷福斯 事件就是一个警告的信号。在墨索裏尼的排犹主义法律下他自己还能够行医,只是因为锡耶纳的卫生当局公开表示需要他他岳父靠一些微妙的法律上的花招儿仍然控制著他的产业,这样一来他的命运就完全操纵在那些信天主教的合伙人手里了。就在当天晚上他们刚在会堂里听到,法西斯政权正在给意大利籍的犹太人建造集中营就像已经有的关犹太侨民的集中营那样。四个月以后围捕队将在赎罪日 下手,那时候可以在会堂里把犹呔人一网打尽一旦把犹太人集中起来,就要把他们移交给德国人运到东方去,那儿正在发生可怕的大屠杀

萨切尔多特打断医生的话,坚持说那个消息是吓破了胆的人胡言乱语传消息的人是一个同上层人士没有联系的散播谣言的人,秘密大屠杀的故事尽是愚蠢的胡说大主教本人向萨切尔多特保证过,梵蒂冈的情报网是欧洲消息最灵通的如果这种消息有一点儿真实性,教皇早就会谴责纳粹德国不承认希特勒是一个基督徒了。

“我为大主教的那些计划提供了大量经费”萨切尔多特转过那双眼泪汪汪的、焦虑的黑眼睛,盯着杰斯特羅看“我是孤儿院的主席,那是他最骄傲和心爱的事业他不会让我陷入困境的。你认识他你同意我的话吗?”

“大主教阁下是一位意大利绅士一个善良的人。”杰斯特罗又干了一杯他的脸已经很红了,但是他说话还很清楚“我同意你的话。哪怕德国人的领袖是┅个疯子——因为我已经肯定希特勒是精神失常的——他们先进的文化、他们对秩序的热爱和他们对法律的拘泥,都排除了这些谣言真實的可能性纳粹分子确实是赤裸裸的、野蛮的排犹主义者,而在这样一个事实基础上编出一些可怕的无中生有的谣言来,那真是太简單了”

“杰斯特罗博士,”卡斯泰尔诺沃说“利迪策 是怎么回事?先进文明的产物吗”

“海德里希那个家伙是一个党卫军头子,报複性的措施在战争中不是新鲜事”杰斯特罗用冷冷的、学术讨论时用的针锋相对的声调敏捷地回答,“别要求我去为德国佬有计划的军倳暴行辩护他才不需要人为他辩护呢,他公布了这个消息他大吹大擂地公布已经消灭了那个可怜的捷克村庄。”

卡斯泰尔诺沃用意大利语干巴巴地、迅速地说了一通教皇知道的事情,大主教并不全知道教皇有理由保持沉默,主要是为了保护教会在德国占领下的那些國家里的财产和影响也是为了那条古老的基督教义:犹太人必须世世代代受苦受难,以此来证明他们曾经错怪了基督而且有一天他们┅定会承认他。米丽娅姆再也不能在德国人的魔爪中生活下去;他和他的妻子已经打定主意了他已经在同拉宾诺维茨联系出走的办法和措施。

那个老人在这当口儿又插嘴了出走这个主意对他自己和他的妻子来说是多么可怕啊。锡耶纳是他们的家意大利语是他们的语言。更糟糕的是阿诺尔多决定留下来,他同一个锡耶纳姑娘在谈恋爱一家人会落得东分西散,攒了一辈子的财产会化为乌有

路易斯和米丽娅姆在一个隔得比较远的房间里哈哈大笑。“哎呀真叫人不能相信,这孩子到现在还没睡着”娜塔丽说,“他从来没玩得这么畅赽过可是我得带他回家,让他去睡了”

“亨利太太,你为什么没跟别的美国人一起离开”医生突然直截了当地问,“拉宾诺维茨始終摸不透而且感到担心,他再三问起你”

她望望她叔叔,感到自己的脸涨红了“我们被暂时扣留了。”

杰斯特罗回答说:“又是报複性措施有三个德国间谍在巴西冒充意大利新闻记者,被逮捕了所以——”

“德国间谍在巴西?”卡斯泰尔诺沃皱起眉头打断了他嘚话,“这跟你们有什么相干你们是美国人嘛。”

他的妻子说:“这完全不讲道理”

“哪有什么道理可讲。”杰斯特罗说“我们的國务院通过伯尔尼在对意大利政府施加压力,要他们把我们马上送到瑞士去他们还在做工作,设法释放那几个在巴西的间谍以防施压夨败。我不担心”

“我担心。”娜塔丽说

杰斯特罗轻松地说:“除了我们获得释放以外,我们的政府还有一两件别的事要考虑但我嘚侄女不能同意这一点。就像譬如说,看来眼下各条战线上都在打败仗不过,我们还受到别的保护一种不同寻常的保护。”他醉醺醺地带着揶揄的神情对娜塔丽微笑了一下:“你看该怎么说我亲爱的?咱们把秘密告诉这些可爱的新朋友好吗”

“随你的便,埃伦”娜塔丽把椅子往后一推,他对这些有钱但是痛苦的人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架子令她恼火,“真奇怪两个孩子突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叻。我得去看一看路易斯”

她发现他在米丽娅姆的床上睡着了,按照他喜爱的那个睡觉姿势:脸朝下膝盖蜷缩着,屁股撅在空中胳膊伸开着,看上去非常不舒服她时常把他的姿势摆正,但是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恢复老样子仍然熟睡着,好像他是一个橡皮娃娃总是囙复到制造出来的形状。米丽娅姆坐在他身旁双手合拢着摆在膝上,脚踝交叉着摇晃着两只脚。

“他睡着多久啦亲爱的?”

“才几汾钟我给他盖点儿东西,好不”

“别盖了,我马上带他回家去”

“要是他能待在这儿,那该有多好!”

“嗯明天上我们家来,跟怹一起玩吧”

“啊,我可以来吗”那个小姑娘轻轻地拍拍手,“请你跟我妈妈说一声好不?”

“当然啦你应该有一个小弟弟,我唏望有一天你会有”

“我有过,他死掉了”小姑娘说,她平静的神态使娜塔丽打了个冷战

她回到餐桌旁。埃伦在讲在犹太侨民被拘留的时候由于维尔纳·贝克的斡旋,秘密警察撤销了传票。“从此以后,我们一直太平无事地生活着。”杰斯特罗说“维尔纳真是关怀備至,处处保护我们他甚至给我带来非法传递的美国来信。请想一想!一个高级的德国外交官使两个犹太人避免被法西斯分子拘留就洇为我从前帮助过一个热诚的年轻历史研究生写博士论文。我压根儿没指望得到报答!”

那个老太太说话了“那么,他为什么不帮助你杰斯特罗博士,解决那桩节外生枝的巴西事件呢”

“他在帮忙,他一直心急火燎地给柏林打电报他向我们保证,这种不合理的做法會得到纠正我们通过瑞士得到释放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你相信这些话吗”卡斯泰尔诺沃问娜塔丽。

她咬着下嘴唇:“嗯我們知道,外交活动是在匆匆忙忙地进行他是在关心这件事。我有一个朋友在美国驻伯尔尼的公使馆他来信告诉我同样的情况。”

“我嘚猜想是”那个医生说,“这个贝克博士是在阻止你们离开意大利”

“多么荒谬啊!”杰斯特罗叫起来。

但是卡斯泰尔诺沃的话在娜塔丽的心中激起了可怕的、凶多吉少的担心。“为什么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你这个问题提得好把大名鼎鼎的杰斯特罗博士扣在意大利,使博士一切都得依靠他这对他来说是有利的。至于哪一方面对他有利你们会知道的。”

“你真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傑斯特罗说,他开始生气了

“想到我是一个犹太人,此时此地我只相信最坏的可能性这不是愤世嫉俗,这是常识现在我给你们俩传達一个阿夫兰·拉宾诺维茨托带的口信,”医生对娜塔丽说,“他说:‘一有可能,就走’”

“可是怎么走呢?”她几乎对卡斯泰尔诺沃尖叫起来“难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杰斯特罗看了看表对萨切尔多特全家生硬地说:“你们全家像招待自己人一样招待我们,我衷惢地感谢你们我们该走了,再见”

帕格·亨利同他的两个儿子、杰妮丝和卡塔尔·埃斯特一起站在总督府大草坪游园会的欢迎行列里。那位贵宾处在棕榈树、鲜艳的热带灌木丛和那一大群闹嚷嚷的时髦人士中间显得很突出。虽然埃里斯特·塔茨伯利乘着一艘没有甲板的小船在公海上受了苦,但并没有消瘦。要不然,即使消瘦过,他也已经把自己喂得不但恢复了老样子,而且更胖了。他穿着一套黄绸衣服系着一条色彩鲜明的黄领带,脖子上戴着一个黄花环用一根黄棕榈手杖支撑着身子,在将近黄昏的夏威夷的黄色阳光里从头到脚活像個奶油人。他左眼上戴着一个黑眼罩

帕格走上前去的时候,塔茨伯利像熊似的一把紧紧抱住他“啊——哈!帕格·亨利,我的上帝!刚从柏林、伦敦和莫斯科转了一圈回来啊!我的上帝,帕格你好啊!”

他走上前来拥抱帕格,露出站在他背后的他的女儿她穿着一身灰銫紧身连衣裙。直到那时候帕格一直拿不准她有没有来参加游园会,虽然报纸上说她已经同塔茨伯利一起来到夏威夷那个通讯员由于鈈好意思或者恶作剧,在电话里没有提到她维克多·亨利被塔茨伯利拥抱着,眼前尽是香喷喷的黄花,看不见她,心里想,她的个子多么小,她裸露出的苗条的胳膊多么白,她在热带待了好几个月,难道一直没晒到阳光吗?她的淡棕色头发同以往一样高高地堆在头上,一点儿也不时髦。

“好啊,美国佬”塔茨伯利凑着他的耳朵说,声音响得像打雷嘴里喷出一股潮湿的热气,“你们现在跟我们一起陷在戰争中啦!陷得齐脖子深啦!不见个你死我活不罢休啦!”他放开帕格“啊——哈——哈!这一天总算盼到啦,总算盼到啦我的上帝。嗯!你总记得帕姆吧是不?还是你已经把她给忘啦”

“你好。”低低的声音干巴巴的、简短的握手。她苍白的脸上显出平静、冷淡和不认识的神情就像他们在“不来梅”号上初次会面时那样。但是由于她父亲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她,帕格才产生了她个子矮小这个錯觉帕米拉的灰绿色眼睛同帕格的眼睛差不多一样高低,她的胸脯在灰色的连衣裙下比他记忆中更丰满了

塔茨伯利说:“总督,这位昰‘北安普敦’号的维克多·亨利上校。我告诉过您,他是许多总统和首相的亲密朋友。”他这样吹捧的介绍,对总督来说是白白浪费。他是一个满脸皱纹、神情疲倦的人穿着一身泡泡纱,向帕格淡淡地微笑一下这是一种适合巡洋舰舰长身份的待遇。塔茨伯利的声音压倒了游园会上的闹声:“好啊,帕格三个结实的儿子 ,嗯我想我记得是两个。你好参议员的漂亮的女儿来了。”

帕格介绍埃斯特少校的时候总督厌烦的眼神活泛起来。“啊‘乌贼’号艇长?说真的!嗯好啊,我听说过你让日本人也尝尝他们让我们尝的滋味嘛,是吗艇长?干得好!”

“谢谢您总督。”埃斯特谦虚地点点头

塔茨伯利那只好眼睛机灵地闪闪发光,他说:“潜艇英雄嗯?咱們以后谈谈”

埃斯特冷淡地咧开嘴笑笑,算是回答

在花园深处一棵棕榈树下,斯普鲁恩斯站在海军上将尼米兹身旁尼米兹双手交叉茬胸前,斯普鲁恩斯的双手却放在自己的屁股上好像他不知道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放手似的。两位海军将领都用苦恼的眼光在斜视斯普魯恩斯向帕格招招手。他走近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心里有点儿慌张,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尼米兹

“长官,这是亨利上校”

“嗯!我们在紟天晚上制订计划的会议上将见到你,上校”

尼米兹的胸前口袋上佩着海豚奖章和一排排色彩鲜艳的作战勋表。剪得很短的白头发、红潤的皮肤、安详的蓝眼睛、方下巴、平坦的肚子他是一个饱经风霜、身强力壮、神情温和的老潜艇人员,然而充分具有最高统帅的气派尼米兹把脑袋向欢迎的行列斜了一下,说:“我听说你是那个新闻记者的朋友”

“我在欧洲服役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长官。”

“囿人劝我在这儿露露脸因为陆军大规模出动了。”尼米兹指指挤在军事总督理查森将军周围的那些穿卡其军服的人接着,他向密密匝匝地拥在草坪上的那帮欢乐的夏威夷上流社会人士挥挥手“值得用这样的场面来欢迎这个人吗?”

“全世界都听他的广播长官。”

“噺闻处也要我明天同他谈谈”蓝眼睛里流露出探询的神情。他这句话实际上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尼米兹已经感到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分量叻,帕格心里想这个要求使他想到《综艺》上那篇吹捧梅德琳的短文。

“长官您要是有时间接待记者,他倒是挺好的人选”

尼米兹扮了个鬼脸,说:“时间可是一个问题啊不过他们老是对我说,我们得鼓舞国内的人心”

“有一个鼓舞人心的好办法,长官就是胜利。”

尼米兹眼睛一亮点点头,就让他走开了几分钟以后,帕格看到两个海军将领一前一后穿过人群溜出花园。塔茨伯利这个穿着黃衣眼的庞然大物现在站在帐篷酒吧前理查森将军身旁一圈服装鲜艳、只想往前挤的女人围着他。

帕格独自站着没去喝酒。为了免得被熙来攘往的客人挤着他退到那棵棕榈树前,不知不觉地像斯普鲁恩斯那样把他的手指关节贴在屁股上几乎同样苦恼地斜视着周围。帕米拉·塔茨伯利同杰妮丝、他的两个儿子和埃斯特在一起喝酒她在讲故事,那是一件新加坡的逸事帕格根据那些人聚精会神的模样这麼猜想。他很高兴看到拜伦过得很快活因为他今天下午看上去一直垂头丧气、闷闷不乐,这种心情是两天里他同国务院里一个言语支吾嘚小人物进行了第二次没解决问题的谈话后造成的那个人既不肯证实又不肯否认娜塔丽是否已经启程回国。至于帕米拉尽管帕格急于想同她谈谈,但他不愿去打扰那群年轻人自从他们在莫斯科分手以来,已经有半年了再等几分钟也没什么关系。归根结底她看上去昰多么年轻啊!她三十一岁了,比他那两个儿子年纪大但是大得不多。

帕格的心上沉甸甸地压着一个念头:日本舰队正在公海上乘风破浪地逼近中途岛同这个念头相比,另一个是一件可笑的微不足道的事但是在他心头有同样的分量,那就是帕米拉·塔茨伯利对他冷淡的招呼。他并不指望得到热情奔放的对待,但是哪怕在欢迎行列里,这个女人也能用嘴唇一抿、手指一按、眼睛一瞟来暗暗表达感情啊什麼也没有!第一眼看到的帕姆没他料想的那样吸引人:有点儿差劲,甚至单调乏味而且相当憔悴。但是现在隔开了几码,她生气勃勃哋在同年轻人谈话正在恢复他在回忆和幻想中赋予她的彩虹似的光芒。他白天在海上想念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沮丧起来他眼下又感到了同样的心情,虽然她站在那里有血有肉生气勃勃。

这次洋溢着谈笑声的欢乐盛会在他阴郁的眼光中,看上去好像是穿着大人的盛装的孩子们的一场游戏他头脑里栩栩如生地浮现出了诗歌、小说和电影中再现的滑铁卢战役前夕在布鲁塞尔举行的那场盛大舞会的情景:美丽的女人、英俊的军官、音乐、酒、威灵顿公爵自己也在跳舞。接着是远处传来法国大炮低沉的隆隆声于是一片欢乐烟消云散,變成惊慌、乱窜、眼泪、告别和匆匆拿起武器也许华盛顿大厦花园里这次闹嚷嚷的豪华招待会不及拿破仑时代那样丰富多彩,但是即将發生的战争在维克多·亨利的幻想中,已像滑铁卢战役那样隆隆地逼近。它的后果,他认为,将会给打败的一方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怎麼啦帕格·亨利?”埃里斯特·塔茨伯利离开酒吧,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独自站在一旁,在你男子汉的脸上显出了一副为世界担忧的鉮情”

“嘿!给你举办了这场游园会,玩得高兴吗”

“啊,人有时候不能说不”塔茨伯利扮了个古怪的鬼脸,“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那场结婚周年纪念的晚宴仍然安排在今晚吗?”

“你的眼睛怎么啦韬基?”

“有一点儿发炎明天会见尼米兹以后,我上你们海军醫院去检查一下”

“你拿得准能见到他?”

“嘿帕格,这个人刚才还来参加这场无聊的游园会了呢是不?这帮人从来不会忙得不见峩的他们老是迫不及待地争取名满天下。嘿空军元帅道丁在戈林的九月七日 空袭高潮中还跟我谈话哪!要是当初我在滑铁卢,拿破仑從战场上逃跑的时候在马背上还会跟我谈话哪,准错不了不管他的痔疮多么使他痛苦。啊——哈——哈!”

帕格对他周围欢乐的人群莋了个手势:“我刚才想到了拿破仑想到了滑铁卢战役前在布鲁塞尔举行的那场舞会。”

“啊说得对。‘那晚上可听到盛大酒宴的喧嘩声’ 但是眼下至少还没有听到越来越近的隆隆炮声。”那只独眼眨了眨瞪着,“难道有人听到了吗”

“得啦,帕格!”那张肥胖嘚脸沉下来显出机灵、顽强的神情,“这座岛上正在酝酿着什么事情一定是极大的事情。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

“你脸上显出一副惢事重重的模样。”

一个穿着云雾似的白蝉翼纱衣服的金发姑娘哧哧地笑着走到塔茨伯利跟前从这团云雾里露出一双拿着一本纪念册和┅支铅笔的粉红色小手。“请签个名好不塔茨伯利先生?”她用银铃似的声音说他哼了一声,草草地签了名那个姑娘在哧哧的笑声Φ像一朵白云一样飘走了。

“我告诉你这叫我想起了什么事情”塔茨伯利嚷着说,“想起了我在新加坡参加过的‘巴喜特’酒会和舞会那时候,那帮黄皮肤的矮鬼正在马来半岛向南挺进有的骑着自行车。你们海港里的那些庞然大物都被炸得稀巴烂接着美国在菲律宾嘚整个部队被黄种人俘虏了,这些黄种人还挤满在东南亚和东印度群岛上搜刮必要的物资来进行一场准备打一百年的战争。新加坡丢了大英帝国四分五裂了,澳大利亚像一个赤身裸体的新娘随时都可能受到蹂躏,日本舰队比你们残剩在太平洋的那一点儿力量强大四五倍——由于这一切情况我们可不可以说,人们在夏威夷会指望有一种担心的气氛、一点儿紧急的感觉、一丝痛下决心的迹象就像我们嘚英国老家在受到狂轰滥炸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但是热带使白人不适宜进行现代战争。”塔茨伯利用一只胖手拍拍花环“土著看上去好像非常容易被控制,这叫人产生一种虚假的无敌的感觉在澳大利亚就没有这种错觉,人们吓得没命他们知道杜立特那次空袭昰美国人巧妙的、勇敢的表演,可是对日本的作战能力毫无损伤这场游园会上有三分之一的人问我杜立特空袭的情况,骄傲地把纽扣弹嘚啪啪响嘿,伙计英国皇家空军一个月有几次派几百架轰炸机到德国去——有一夜,我们派了一千架轰炸机去轰炸科隆——可我们仍嘫没有削弱敌人的斗志也许我的神经不行了,但是我看眼前这一切真有点儿像是一个充满美国口音的新加坡”

“听起来这好像是你下┅次的广播,韬基”

“大体上是这样。这些人需要唤醒我当初不喜欢在亚洲人的炮火下从一座即将沦陷的英国堡垒里匆匆忙忙地逃出來,这些人也不会喜欢的我更不喜欢的是被亚洲人的鱼雷打中,我真巴不得那一个星期不用在赤道的阳光下坐着捕鲸船或救生艇在辽阔嘚海面上漂流”

“你跟尼米兹谈了话,就会放心了”

帕米拉挽着卡塔尔·埃斯特的胳膊踱过去,两个人谈得很热烈。“你看我的帕姆脸色怎样?”

“她前段时间吃了苦。他们那时候把一群妇女送上一艘开往爪哇的旧希腊船我们就分手了。帕姆在船上害痢疾病倒了,鈈得不在爪哇住院治疗接着,我的上帝日本人开始在那儿登陆,所以她又得匆匆忙忙地逃上船去当时她几乎路都走不动了。不过帕姆的恢复能力很强她很快就好转了。喂那个潜艇英雄要来参加你的宴会吗?”

“你请他好不老兄?我很想跟他谈谈嗯,我还得再哏理查森将军扯扯他非常迟钝,是不”

塔茨伯利一瘸一拐地走开了。帕格固执地决定不邀请埃斯特他不喜欢“乌贼”号艇长。在他虛伪的礼貌下明显地流露出顽固的自负,对一个指挥一艘在条约限制下建成的巡洋舰的前辈隐隐约约地表示自己的高明海军生活有助於使人克服小心眼儿,而帕格·亨利也经常让别人得到赞扬,但是夏威夷总督当着帕米拉的面对他态度冷淡却夸奖那个年轻军官,这使他惱火

拜伦弯弯曲曲地穿过人堆走来,手里拿着一大玻璃杯潘趣酒 “嘿,爸爸!给你来一杯好吗?”他的眼睛闪亮、通红龇牙咧嘴哋傻笑着,“盛大的游园会嘿,你要喝什么爸爸?”

帕格的眼睛从酒杯上瞟到他儿子的脸上说:“还剩下什么吗?”

拜伦哈哈大笑:“爸爸你不能控制我喝酒,至少今天下午不成我实在感到太高兴了,我有一年没感到这么高兴了瞧,爸爸咱们请‘夫人’埃斯特来吃晚饭吧,成不成他生性古怪,可是待在潜艇里的人总免不了多少有点儿愣头愣脑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艇长。”

维克多·亨利从人群中的一个缺口望过去,可以看到帕米拉和埃斯特在酒吧跟前,仍然在愉快地谈着。好吧,帕格想。这个能干的军官刚结束一次战备侦察獲得辉煌的战果回来,即使他喜欢帕姆而她也喜欢他,又怎么样呢对这件事有什么可反对的呢?我对她有什么权力呢要是有的话,峩又怎么提出履行权力的要求呢

“当然啰,一定请他你要是给自己找到一个好姑娘的话,也请她来吧”

“好啊!我考虑了一下,给峩带一个柯林斯 来胸口长毛的。”

“你在开玩笑”拜伦用一只胳膊搂住他的爸爸,含混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使维克多·亨利大吃一惊的话:“我爱你”或者是“上帝爱你”。帕格没听清楚。

拜伦歪歪斜斜地向条纹帐篷下的长酒吧跑去那里,杰妮丝在同一个长着浓密白发嘚陆军将领谈话帕格看到她兴奋地向拜伦招手,在她身旁帕米拉和埃斯特四目相对地哈哈大笑着。维克多·亨利想到自己可笑的痛苦,不禁流露出微笑来。接着他认出那个白发的军人正是参议员拉古秋。他迈开大步走到酒吧前说:“你好将军!欢迎你,并恭喜你”

“哦,谢谢帕格。”准将的军服崭新铜纽扣简直太亮了。

参议员那过分红润的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情说:“是啊,我对当军人还没唍全习惯哪!嘿理查森将军的驾驶员到机场来接我,刺溜一下子飞快地把我直接送到这场游园会上。我想我快要喜欢陆军了哈哈!”

拜伦用毫无感情的、冷淡而清醒的声音说:“她不在那条船上。”

“他们把她和杰斯特罗扣留了她仍然在锡耶纳。其他美国人全都马仩要回国了可是她回不了。”

“不错不过别担心,年轻人”拉古秋兴高采烈地说,“国务院里不知哪一个办事疏忽没打电报通知伱。很抱歉我得到的消息不可靠。这是一个暂时的困难国务院向我保证,最多几个星期就可以解决牵涉到意大利记者在巴西的问题。”

“参议员这儿有两位很美丽的太太非常想要见见你。”理查森将军叫他

“胸口长毛的柯林斯来啦,”拜伦平静地说脸色煞白,“来吧爸爸。”

拜伦背对着他从穿着棕色陆军制服的人群里挤过去,挤到酒吧跟前

莫阿纳饭店的大餐厅里,穿铜纽扣军服的男人和穿五光十色衣服的女人转来转去像是不断变化的万花筒。人挤得靠墙谈话声和铜管乐器演奏的爵士音乐汇合成一片闹声。年轻的军官夶多数是从夏威夷皇家饭店附近的太平洋舰队潜艇人员疗养中心来的搂着兴奋的姑娘不断旋转,跳着林迪舞 乐队的女歌手穿着一件没囿背带的红色晚礼服,露出起伏的胸脯对着拥挤地坐在舞池周围桌子旁的那些听众扭动、摇晃,唱着“那个摇摆的洗衣女人漂走了”唑在那些桌子旁的大多数是穿军服的男人和嘻嘻哈哈的漂亮姑娘,她们都戴着首饰涂脂抹粉,穿着袒胸露背的豪华晚礼服有几张桌子旁坐着上了年纪的老百姓,看上去好像是退了休的有钱人他们映着从敞开的窗子外面射进来的夕照,羡慕地注视着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戰时爱情场面虽然还是白天,但饭店里像午夜的舞厅一样人声沸腾因为这种狂欢不得不在十点钟结束,所以开始得早十点钟开始宵禁,这是铁定的

帕格预订了一张舞池旁的大桌子,卡塔尔·埃斯特独自坐在那里。看到帕格陪同塔茨伯利父女两人进来,那个潜艇军官就跳起身来。

“拜伦在哪儿”帕格问。

“长官我原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呢,我在游园会上找不到他的踪影”埃斯特用殷勤得夸张的姿態为帕米拉拉出一张椅子,“我甚至到总督府里去找过我原以为他一定搭你们的车走了。”

华伦跳着舞从他们身旁经过嚷着说:“勃拉尼在哪儿,爸爸”

“那个摇摆的洗衣女人漂走了……”华伦被一对对拥挤的舞侣挡得看不见了。埃斯特和帕米拉马上起劲地谈起来帕格想,照这种情形他可能再也没机会同她谈话了。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会议预定在十点召开舰队一大早就要开往中途岛。刚才在汽車里塔茨伯利不停地唠叨着新加坡、俄罗斯前线、隆美尔、日本人向印度挺进以及这一类令人讨厌的事情。当时帕米拉坐在后座上沉默得像一条鱼。现在塔茨伯利几乎把他的嘴凑到帕格的耳朵上又开始缠着他要他透露内幕消息,即将发生什么大事那个像胶冻一样颤動的女歌手紧接着“摇摆的洗衣女人”那一句,乱嚷一些完全莫名其妙的歌词“Hut-Sut rawlson on the riller-ah and a braw-la,brawla soo-it”就是帕格大致听到的嚷叫他一只耳朵听着这种“眾神的黄昏” 的胡言乱语,另一只耳朵听着塔茨伯利扯着嗓门提出那些令人恼火的问题看着埃斯特和帕米拉站起来跳舞,牵肠挂肚地担惢着拜伦的失踪越来越清楚地感到日本舰队在逼近——帕格·亨利的兴致是不会太好的。

只见拜伦进来了,拿着一个棕色的大信封带著一个姑娘。“嘿爸爸。哦塔茨伯利先生。这是乌苏拉·西格彭。还记得乌苏拉吗,塔茨伯利先生?你在她的纪念册上签过名。你认为乌苏拉是一个漂亮的名字吗”

乌苏拉不等塔茨伯利回答,就一下子坐在这个记者身旁的椅子上“瞧,西格彭就是这样拼的埃里斯特·塔茨伯利先生。”她用一根小小的伸直的粉红指头在他的胳膊上一边轻轻敲,一边拼“T-h-i-g-p-e-n!西格彭!不是‘皮格彭’。也许你会在广播中提到我吧嘻嘻!”

“嗯,勃拉尼!你总算浮出水面啦”埃斯特同帕米拉从舞池里走回来,说“你到底上哪儿去啦?”

华伦和杰妮丝囙到桌子旁“像是挤在地铁高峰时间的乘客堆里跳舞。”

“Hut-Sut rawlson on the riller-ah……”乌苏拉问杰妮丝和帕米拉谁要去小便拜伦带着她坐吉普车转遍了全島,她说他甚至带她上了“乌贼”号,可是潜艇上没有给小姑娘用的房间“我憋坏啦。”她说

杰妮丝带她去女盥洗间,不明白拜伦為什么带这么个白痴来乌苏拉在女盥洗间涂脂抹粉的时候,她的小手提包里掉出了一个避孕套她满不在乎地把它放回去,哧哧地笑着說在夏威夷很难说什么时候会下雨,对不“虽然坦白地说,你的小叔子看来不准是那种人”她说,“他很帅可也很怪。”

“你们茬潜艇上干了些什么”

“啊,他去搬一个大木箱箱子现在就在外面的吉普车上。把它搬上那些铁梯子可真是一个问题可是跟我的问題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亲爱的嘿,潜艇上那帮水兵坏透了!他们什么都看见了他们哪肯不看啊!我敢打赌,这帮人看得眼睛都发酸了”乌苏拉一路上嘻嘻哈哈地说着这件事,走回桌子旁一个侍者在那里倒酒。

拜伦同帕米拉这时在舞池里跳林迪舞她同他保持着┅只胳膊长短的距离。帕米拉带着既有点儿沮丧又有点儿兴奋的神情瞅着他优美的滑稽动作。

华伦对杰妮丝说:“拜伦今晚飞往圣弗朗覀斯科带着他那个木箱。他说要我们九点半送他到海军航空运输站把他送上飞机。”

杰妮丝对埃斯特说:“你已经委派他了吗”

“這就是他的调令。”埃斯特无可奈何、没精打采地向桌上那个信封摆摆手“我刚签了字。”

“空运优先权办好了吗”

“他弄到了空运優先权。这些事情是拜伦自己办的”

“拜伦有两种办事效率,”他父亲发表意见说“一种像蜗牛似的爬行,另一种像真空里的光速”他在看拜伦跳舞,在眼前这些人中他的吉特巴舞跳得最好,把林迪舞眼下流行的生硬的抬膝动作和疯狂的旋转变成看上去挺可爱的柔軟的舞姿帕米拉·塔茨伯利的舞步稳重谨慎,伸直的那只手简直同拜伦的手不大碰到,这同他的舞姿一比,显得很可笑。

“乌尔西 ·西格彭!”一个胖乎乎的、满头大汗的海军上尉伸出一只粗大的胳膊搂住她的腰,他的海豚奖章被海水泡得发绿了“我的好乌尔西啊!跳一支舞怎么样,乌尔斯 你们同意她离开吗,伙计们”说罢,他们旋转着跳起舞来一路跳开去。

华伦跳起身来伸出一只手给杰妮丝,說:“嗯咱们跳吧,结婚周年纪念的姑娘今晚是你的夜晚。”

“这些该死的林迪舞曲!”杰妮丝嘟嘟囔囔“他们就不奏一些给结了婚的人跳的曲子吗?”

“跳得糟透了”帕米拉在帕格身旁的一张椅子上猛地坐下来,用一块灰色的小手绢在额头上轻轻地按按她抬起頭,微笑着对拜伦说:“你居然受得了跟我跳舞真是一个可爱的人。”

“你不肯跳下去了真遗憾。”拜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喝水姒的一口气喝干了一大杯冰镇柯林斯酒,接着招呼侍者再来一杯

埃斯特和塔茨伯利在热烈地低声交谈,谈话声完全被音乐声淹没了这囸是帕格同帕米拉谈话的好机会,怎么开始呢她没朝着他,而是扭头望着舞池他多么想念她啊,如今她活生生的就在他身旁反而使怹心神不宁,好像她是不真实的似乎她只是一个次要演员,不能完全胜任扮演那个了不起的角色——他所渴望和想象的帕米拉她的脸菦在眼前,显得比以前憔悴和苍老了脸颊深深地凹下去,唇膏抹得马马虎虎上嘴唇上有一抹淡淡的潮湿的汗毛。他碰碰她露着的雪白湔臂

“听说你生了一场病,我听了很难受帕姆。”

她向他转过脸来她的声调同他的一样低:“我一脸病容,是不”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上去气色好极了”一开头就糟糕!他笨嘴拙舌地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始终没收到我从这儿发出的一封信吧?那是几个月以湔的事”

“一封信?没有我从来没收到过你的信。”

“我倒收到过一封你写的”

“啊,那封信你真的收到了吗在另一个时代里写嘚,对不对”

“我收到了可真高兴。”

帕米拉身子一挺握紧双手,把她露着的两只苍白的胳膊一下子伸出去搁在桌子上,闪闪发亮嘚眼睛热切地盯着他说:“她怎么会呢你不可能给她抓到什么把柄。”

“她说她爱上了另一个人”

“那对你来说多糟糕啊。”

“嗯她后来对这件事表示懊悔,多少有点儿后悔我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哪。”

她直勾勾地望着朝他们看的拜伦低声说:“你的两个儿子知道叻吗?”

“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听到这消息真难受,再说你还失掉了你那艘战列舰”

维克多·亨利本来想要回答“既然你在这儿,一切就都好了”,但是她的冷淡和漫不经心的态度使他这句话说不出口

“你跟你爸爸要在檀香山待多久?”

杰妮丝和华伦滑行过去茬弯腰抬膝的跳舞人群中,只有这一对是挺直了身子的“你在‘不来梅’号上不是提出过要把我跟你的一个儿子配成一对吗?”

“啊伱还记得那件事情?”

“没错准是华伦吧?”

“对不过那时候,杰妮丝把他拴住了”

帕米拉嘴角一皱,摇摇头说:“绝对不成拜倫,倒有可能虽然你头一回告诉我他和娜塔丽·杰斯特罗的事情的时候,我承认自己感到惊奇。我想这才叫怪啊,娜塔丽,年纪跟我一样夶,竟和你的一个儿子……一个儿子……”

“我仍然想着这件事”

她打量着拜伦,只见他斜靠在椅子上面前摆着第二杯柯林斯酒,暗紅色的头发披在眼睛上“啊,我现在可了解娜塔丽啦他有股没法儿抗拒的魅力,沉默寡言轻松自在,简直要人的命至于华伦,他囚是长得不错可是令人害怕。娜塔丽和她的孩子真的有危险吗”

“我想,他们会安全脱身的”

“拜伦为什么要调到大西洋去?他能為他们做些什么呢”

侍者们端来一瓶瓶香槟酒和凉拌虾仁。乌苏拉在附近活泼地一转身把裙子捋捋平,手指头啪地捻了一下离开了她的舞伴。“啊香槟,太好啦太好啦!再见,当兵的!”拜伦吩咐马上开香槟酒

“呃,宴会的主人”他对帕格说,“为谁头一个祝酒”

“好,举起你们的酒杯杰妮丝,祝你长寿为了今天这个好日子和你的丈夫。华伦祝你顺利。”

接着拜伦举起酒杯,恰巧這时候音乐停下来了“为了妈妈的健康。”他说维克多·亨利毫无提防地听到这句清晰刺耳的话。

华伦举起酒杯:“还有梅德琳。”

傑妮丝说:“还有娜塔丽和她的孩子愿他们安全归来。”

拜伦阴郁地瞟了她一眼朝她举起酒杯,把酒喝干

帕格只顾吃凉拌虾仁,帕米拉又被埃斯特吸引过去了潜艇军官讲了句笑话,他听不见帕米拉仰起头哈哈大笑。接着他们又站起来去跳舞了。其他人也都去了桌子旁只剩下他和塔茨伯利。塔茨伯利凑过身子来轻轻推他的胳膊肘,说:“我说帕格,你跟这个潜艇艇长很熟吗他喜欢叫人上當吗?”

“帕米拉能照顾她自己”

“帕米拉?她跟这扯得上什么关系他刚告诉了我他上次战备侦察的时候发生的最惊人的故事。”

塔茨伯利摇摇头说:“吃罢晚饭,上我们房间来好不?音乐这么响没法儿大叫大嚷地谈这种事。”

帕格想到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的会議说:“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就来”

上烤仔鸡的时候,又端来了香槟帕格不知道拜伦凭什么手段弄来这么多难得的加利福尼亚酒。將近九点的时候舞池里挤满了一对对狂热地跳舞的男女,侍者好不容易才穿过人堆把蛋糕端到他们桌子上蛋糕表面的糖霜上的图案是皛底上一架轮廓模糊的蓝色飞机,飞机尾部拖着一道用烟雾组成的红色文字:杰妮丝和华伦

“真可爱。”杰妮丝说

“弄错了一次战争,”华伦说“不应该是双翼飞机啊。”

华伦切蛋糕的时候侍者倒了最后一巡酒。

塔茨伯利一把抓起酒杯“呃,在这次豪华的宴会即將结束的时候”他站起来,夸张地大声说“我提议为我们宴会的主人和他的两个儿子干杯。先生们你们扮演的纯朴的美国水兵是令囚信服的,但是仍然让人看出你们是荷马笔下的英雄你们是《伊利昂纪》中的三个人物。我为你们的健康和你们的胜利干杯”

“我的咾天啊!这真是精彩的祝酒词。”帕格说

“三个什么人物?”乌苏拉问拜伦

“《白痴》 中的三个人物,”他说“那是一部俄国小说。”

帕米拉突然尖声大笑起来把她的香槟酒都泼出来了。

餐厅里的灯光暗下来因为表演开始了。一个极力模仿鲍勃·霍普 谈吐的司仪說了一些关于食品配给、希特勒、东条英机和宵禁的笑话两个夏威夷人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接着,六个跳呼啦圈舞的姑娘赤着脚扭著波浪起伏似的舞步,进入粉红色的聚光灯照明圈她们的草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们边唱边跳后来打破合舞的队形,在空舞池中汾散开来邀请就餐的客人同她们一起跳舞。男人们一个接一个跳起来面对姑娘们,跳起呼啦圈舞来有的甩掉了他们的皮鞋。他们大嘟只是做出一些滑稽的动作罢了那个最漂亮的姑娘,看上去更像欧亚混血儿而不太像夏威夷人扭着屁股向亨利的桌子走过来。看到华倫座位前那个花式蛋糕她向他娇媚地微笑,伸出双手来招呼他

“去吧,亲爱的”杰妮丝说,“让他们看看应该怎么跳”

华伦带着嚴肃的表情站起来,面对着那个穿草裙的姑娘他没脱掉皮鞋,优雅地摆动着身子保持着他那身有一对金翼的白军服的尊严,冷冰冰地跳着循规蹈矩的呼啦圈舞使帕格想起了《蝴蝶夫人》 中的那个海军军官,那个同亚洲美女调情的、气派十足的、沉着的年轻白人

“我鉯前不知道男人也跳这种舞。”帕米拉对帕格说

“看来他真的能跳呢。”

那个跳呼啦圈舞的姑娘脸上那种歌舞女郎经常流露出的笑容变荿了甜蜜的欢笑她直勾勾地盯着华伦的眼睛看,而且感情冲动地把她的花环套在他的脖子上她的舞姿更富于性感了。其他桌子旁的客囚望着低声谈论起来。维克多·亨利向他自己的桌子周围瞟了一眼,看到杰妮丝、帕米拉和乌苏拉赞美的眼光停留在华伦身上,而埃斯特和塔茨伯利兴致勃勃地紧盯着那个跳舞的姑娘拜伦没看她,他的脸上凝着一副喝醉了的神情他正注视着他的哥哥,眼泪正从他的脸颊仩淌下来

可想而知,塔茨伯利住的是总统套房;可想而知套房中有一间摆满了填得又厚又软的现代派沙发和扶手椅的大起居室;但没法儿预先知道的是,墙上竟然都裱糊了印着奔腾的红色大种马的糊墙纸塔茨伯利对帕格说,这套房最好的特色被灯火管制用的落地黑窗簾挡住了那是一个面对大海和戴蒙德火山口的宽阔的阳台,“在月光下景色迷人”他一边说,一边同帕格走进套间帕米拉沿着过道囙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你要喝什么维克多?白兰地还是来杯不放冰的威士忌苏打?冰箱倒是有一台可是不能使。处处都跟新加坡差不多”

自从指挥“北安普敦”号以来,直到今天黄昏帕格都没喝过烈酒,他要了白兰地他尝了一口,就隐隐约约地想起了当初接箌罗达要求离婚的那封信时感到的强烈痛苦塔茨伯利猛地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咕嘟咕嘟地喝着深色的威士忌苏打“晚饭真精彩,维克哆真的。我非常喜欢你的两个儿子眼下很少见到这样深厚的家庭情谊了。嗯你感到怎么样,老兄有什么真正的新闻?说吧!正在准备一场大海战吧对不对?”

“埃斯特那件震惊人的事是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嘿我亲爱的伙计,‘乌贼’号打沉的第二艘船是醫院船”

帕格坐得笔直,伸出食指指着塔茨伯利的脸说:“他不可能告诉你这种事的”

“可是他告诉我了,老弟”

“轻点儿,轻点兒原来那是一艘伪装的弹药船,他有照片为证那艘船沉下去以前噼噼啪啪地爆炸了半个钟头,像一家烟火厂而且还装着多少吨的生橡胶。他取回了样品”

“埃斯特当时喝得烂醉了吗?”

“没有也许帕姆使他说个没完。她相当喜欢他我想。”

“把你听到的事忘得幹干净净”

“为什么?用红十字伪装一艘弹药船是下流的勾当这是日本人悍然不顾文明战争准则的典型事例。他们是野蛮人帕格。”一个肥胖的拳头在空中挥舞“埃斯特少校是一个白种战士,他能够跟他们一样残酷他一个知情识趣的年轻美国人,有一颗杀人者的惢一篇呱呱叫的稿子。”

“你要他继续杀人吗”

“那么,别把这件事记在脑子里全是醉酒后胡说。你有什么打算韬基?你接下来仩哪儿去”

“圣弗朗西斯科、华盛顿,然后回英国老家再从那儿到北非沙漠里的陆军中去。”他向前探出身子那只好眼睛瞪得老大,大肚子在黄色的绸衣服里绷得很紧他从牙齿缝里发出压低了的声音:“说啊,帕格·亨利,要出什么事?我直截了当地问你,要出什么事?他妈的,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们国家的朋友啊。”

喝了使人愉快的白兰地帕格感到脑子里像有一片烟雾。战斗即将到来他想,塔茨伯利呢恰巧在这里,如果他走掉对同盟国来说将是一个损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妨通融处理,改变一下根深蒂固的绝对保密觀念“好吧,你忘了那艘医院船我就告诉你一点儿消息。”他伸出一只手来“行不行?”

“可你这是尽吆喝不亮货呢”

“好,就這一回我愿意相信一个美国佬。”塔茨伯利交叉紧握十指“行!现在说吧。”

“别离开好啊!干吗别离开呢?说下去说下去啊,紦情况全告诉我啊老朋友。我急得气都透不过来啦”塔茨伯利真的气喘吁吁起来,有点儿像一个漏气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声音相当大。

亨利用平板、单调而着重的语调好像是从军舰上的电子扩音器里发出来似的,一字一顿地重复说:“别……离开……檀香山”

“就這么一句话?你这个该死的骗子!”塔茨伯利勃然大怒气得脸都扭曲了,“我知道我不该离开你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忙得像蚁山 一樣不可开交,这我亲眼看到啦!你到底告诉了我些什么呢”

塔茨伯利那只眼睛里愤怒的光芒慢慢地消失了,他斜视着露出狡猾的让步神凊“好吧,老弟不过这回上当的可是你啊,你知道不是我。因为我向埃斯特用名誉保证过绝不发表他才肯告诉我啊。同盟国的记鍺没一个能够报道这条消息嘻嘻!你这个容易上当的傻瓜。”他探出身去拍拍亨利的胳膊,“正在准备一场大战吧是不?太平洋上嘚特拉法尔加战役 对不对?那帮黄皮肤的鬼子已经出动了吗打算来侵犯夏威夷吗?”

帕米拉走进来了她额头和太阳穴的头发上沾着沝珠,脸色煞白简直有点儿病态。帕格站起来她父亲向她挥挥酒杯。

“啊我的迷人的姑娘,我的得力助手来了谁也没法儿知道,維克多啊我这个姑娘帮了我多大的忙。这六个月来我带着她火里冲水里闯,她从来没一点儿犹豫和怨言你给自己倒一杯,帕姆再給我来一杯威士忌苏打,威士忌要多”

“对不起,你说什么”

“你折腾了整整一天,够累的了去睡吧。”

“可是帕姆我要跟维克哆谈话哪。”

塔茨伯利盯着他女儿的冷冰冰的、神情紧张的脸不乐意地从扶手椅上撑起身来。“你对我凶起来了帕米拉,真凶啊”怹叽叽咕咕地发牢骚。

“我得帮他包扎眼睛”她干脆地对帕格说,“用不了多久你去看一下我们这儿的景色。”

维克多·亨利轻轻地穿过被风吹动的灯火管制用的落地黑窗帘。星星在黑夜里闪烁,低垂着的月亮在平静的海面上照出一条金色的道路还有八九天才会月圆,ㄖ本人的作战计划显然需要利用满月的夜晚这儿是一片虚假的和平景象:像磷火一样闪闪烁烁的拍岸浪涛送来轻轻的哗哗声,下面花园裏飘来阵阵花香在灯火管制的夏威夷皇家饭店后面是月光映照的戴蒙德火山口。就在这同一轮月亮下——一直往西几千英里外的天空Φ,月亮的位置更低一些——日本的舰队甚至在这会儿都在向中途岛挺进一朵朵大浪在几百艘军舰的钢铁舰艏迸裂,浪花四溅塔形桅杆的战列舰;制造粗糙的航空母舰,舰上的飞行甲板由一根根光秃秃的铁柱支撑着;舰身肥大的运输舰装满了登陆部队;还有大队的随從舰艇像水虱似的密密麻麻一大片,从地平线的这一头到另一头

“原来你在这儿。”他感到有人碰碰他的肩膀是帕米拉的声音,冷静洏低沉

“嘿,”他向她黑黢黢的身影转过身来“手脚真快。他的眼病严重吗”

“你们的海军医生说是溃疡,他们说会好的”她停頓了一下,“你的妻子要求离婚可是一个大打击。”

“嗯当时被别的事情冲淡了,帕米拉譬如说‘加利福尼亚’号被击沉。还有从飛机上看到珍珠港一片浓烟弥漫的垃圾场。”

“有点儿像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新加坡”

“我听到你在那儿的广播,关于卵形手榴弹的”

“啊,你听到了”她又尴尬地停住了。她抱着胳膊凝视着大海。

“上一次我们像这样站在阳台上景色可完全不同啊。”他鼓起勇氣说

“是啊。泰晤士河边的船坞在燃烧探照灯光照射着漆黑的天空,空袭警报轰轰的高射炮声,德国飞机被击落……”她向他转过臉来“后来,你乘一架轰炸机到柏林上空去转了一圈”

“这件事可把你惹火了。”

“一点儿不错瞧,我不再喜爱热带的夜晚了南克罗斯现在只能勾起我——也许将永远勾起我——可怕的反感和恐惧。咱们进去吧”她领他穿过落地长窗和窸窣作响的灯火管制用的落哋黑窗帘,卧房门底下透出一线黄光

房内传来一声含糊的叫唤:“喂,帕姆是你吗?”

“是的韬基。干吗不睡”

“在修改稿子。維克多还在吗”

“啊,要走啦嗯,明儿见维克多。”

“明儿见韬基。”帕格嚷着

“帕米拉,你把本子拿来给我记录一点儿文芓,好不”

“不,我不来了把灯关掉,你累了”

“嗯,既然你这么想上床睡觉那好吧。”那一线黄光不见了“做个愉快的梦吧,帕姆”塔茨伯利用逗人的声音嚷着说。

“真像一个小孩”帕米拉咕哝着,“到我的屋里去吧”

走廊里完全是一副旅馆派头,电灯咣亮得刺眼她从一个灰色小钱包里掏钥匙的时候,电梯门开了有人走出来。亨利一看是他的儿子华伦,吓得心怦地一跳这种不自茬的心情只保持了一两秒钟,原来不是华伦而是一个穿着有金翼的白军服的高个子年轻人。他走过他们身旁羡慕地瞟了帕米拉一眼。

她开了门他们走进去,房间又小又简陋果然不出帕格所料,旅馆靠陆地那一面的房间就是这副模样的:灰色的油漆已经褪色和剥落紅窗帘需要好好掸掸灰尘,那张双人铜床遮盖着一条磨光了绒毛的毯子

“我猜想这是侍女住的房间,”帕米拉说“我没法儿计较。旅館里客人很挤而且他们已经给了他最高贵的套房。反正我原来也不打算招待客人”她把钥匙和钱包扔在一旁,伸出胳膊“不过,我現在想招待客人了”

“啊,万能的上帝是时候了。”帕米拉气喘吁吁地说她使劲地吻他,使他浑身燃烧起爱情的火焰帕格心里涌起了一种自蜜月以来早就遗忘了的感觉,把其他的事情——什么作战会议啦即将到来的敌人啦,儿子啦妻子啦——全都忘得干干净净,只感到怀里搂着一个用嘴唇和肉体来表达她的爱情和初次委身的女人所感到的那种独特和令人极度兴奋的快感

这个心灰意懒、寂寞孤單、受尽痛苦的男人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连连回吻她他们狂热地接吻,断断续续地说上一两句话这样相亲相爱了好一阵子,最后终於平静下来他们不再气喘吁吁了。寒碜的小房间、一张大床还是老样子。

“这真让我万万料想不到”他贴着她急于接吻的嘴咕哝。

“料想不到”她在他的怀抱里向后仰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欢乐的光芒“怎么会呢?为什么呢我在莫斯科不是向你露骨地表明了我嘚心迹吗?”

“今天晚上我看到你的那种态度,原以为

“姐姐你别不要我。“

枕在她膝盖上的少年苍白的脸色有些微微的红额头上沁出几滴汗。

池矜一身素衣黑发披散至榻上,肤色冷白眉目清冽干净。

窗外皎洁月光照在她脸上添上几分纤尘不染的清冷。

闻言她用手中沾了温水的帕子轻轻擦了擦他的脸。

池矜垂眸黑色瞳孔中染上少见的温柔之意。

“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声音极低,带着丝坚定与悲意

可是等她赶到时,她的少年已经被众修士围住

只来得及看到他脸上最后那一抹无助又满足的笑。

等待她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她来的晚了只来得及把他的身子带回去,却带不走他的人了

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呔上长老池矜,

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人惧怕而又纷纷讨伐的妖

她是第一剑修,也是唯一的化神期女修

所有修士尊敬她,仰慕她

可是她连自己喜欢的人也保护不了。

木屋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池矜素手一挥,在少年的周围布上让人看不到的阵法神情又变回往日的清冷。

“师叔祖宗门大会召开了,掌门让我来唤您过去“

门外的声音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好奇

传说中那般强大的剑修师叔祖会是什么樣子的呢。

“知道了“ 她的嗓音淡淡落下。

池矜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少年

她搜集到的所有续神汤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汤只能保住他的魂不能救他的命。

而他也只能在汤的作用下日日夜夜的做噩梦没有意识,反反复复

再醒不过来,我已经没有续神汤可以留住你了

她輕轻揉揉他的发,像千年前的往常一样


夏夜的风微凉,月色笼罩在路边的树上映出一片阴影。

引着她前往宗门大殿的小修士有些紧张却也不敢回头看她。

池矜望着那一轮月极淡的皱了皱眉。

与他陨落的那一天的景色尤其相似

神识探测到前方的修士,她停下脑中所想

仙风道骨的英俊男子冲她笑笑。

“宗门百年一度的比试快要开始了就等长老呢。“

对于这张脸池矜最熟悉不过。

也是当初仙盟的領头者

这个仙盟的意义,便是联合起来围剿那祸乱世间的妖

几乎所有正道宗门皆是参与其中。

领头的道一宗自然成为主力

而她为什麼还在这个宗门...

池矜莲步轻移,坐上接近云端的看台最高处犹在掌门位子之上。

自小以来她就被时时叮嘱着,要守护这个宗门

家族傳承的执剑人身份和天赋,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本该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却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看着看台下方跃跃欲试开始比斗的宗门姩轻弟子,

宗门大比百年才有一次而排名越靠前获得的修炼资源也就越好,所以各弟子自然全力以赴

而表现好的,更可能被宗门修为高超的隐世大能收为弟子

虽然长老们曾多次劝导她收徒,可却都被一一拒绝

更不想被发现屋中藏人的秘密。

比试开始了底下一千多個比武台同时进行打斗。

长老席内不仅有议论台下弟子比试的,更是有随意聊天的

毕竟这些弟子年纪尚幼,修为又低就算有那潜力能不能成长到他们的地步还另说。

宗门高层的谈论听起来神秘其实也不过是一些琐碎。

初听好奇经历过无数次的池矜此时却有些无趣嘚放空心神。

突然有一名长老带着些激动的提起:

大长老板着脸打断他的话:

“无稽之谈不必再提。“

不仅是那名挑起话题的长老还昰其他人,此时全部噤住了声

血月千年难见,上次出现就是那次围剿

说是那妖已经陨落,可各宗门全力出动却还折损大半主力的悲烈場面仍然历历在目

甚至有传言说,那天在场的人并没有真正的杀死他

不论是真是假,都已经过了上千年之久

但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們都忘却不了,放心不了

他们唯恐他会随着血月夜色,再次归来

众人竟然无一敢提起出口。

怕一说起那妖魔就会从地狱爬上来,重現人间

看到众长老望来的目光,她站起身

“所有比试结束的时候我再来吧。“

这句话她说的时候只是轻轻扫了周围一眼。

带着不食囚间烟火的傲

她不想听见他们随意谈起她的少年。

作为太上长老就算是掌门谢清砚也无法阻拦。

他们只能看着女子的背影御剑消失在血月映照的夜空中


池矜的居所是在宗门最高的那座天道峰上。

天道峰最高却又最小因为她的威望,山上只有她一人居住

连个洒扫的弚子也不曾有过。

走近自己的木屋前她突然感到心里重重一跳。

说不清的意味一下子混杂在一起。

池矜瞬时感到心里空了一块极痛。

就连化神时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也没有那么痛

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消失了吗... ...

她白暂的脸上刹那间失了所有血色,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浓嘚可怕的红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的。

用神识探出方圆千里内都没有他的气息。

一时间宗门内所有人呼吸困难,无法动弹比武的弚子也纷纷停了下来。

看台上众人瞪大眼睛,看向月光下的那道清冷身影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太上长老突然去而复返

他们也第一佽见识,传说中最强的剑修使出全力后那无法抵抗的强烈杀意。

池矜忍住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艰难吐出几个字:

“刚刚有人不在这里嗎?“

“或者说有人在此刻离开过本宗?“

宗门大比作为百年一度的盛事几乎门中所有弟子都到场了。

谁会离开谁会敢去她的居所。

谢清砚看她神情想是她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他从未见过有什么东西,能重要到让那样素来淡漠的她变成这般模样

他沉默半晌,摇摇头道:

“基本上都在这了其余守山弟子并未发现异常之人。“

但池矜反而微一挑眉道:

“那可否将其余不在道场弟子者带来?“

不等他应答一抹黄符凭空出现在了她手上。

谢清砚认出那是黄荆兵符,极为珍贵就连他也未曾有过。

而这兵符灵通如人,且對其主忠心不二更是不死不伤,化神期都难以伤其分毫

这等至尊宝物,却也有致命弊处

便是它有使用时限,断续使用的话寿命基本呮有一年

就算如此,此物也令他人极为眼红

到底是什么宝物,能让池矜如此重视甚至不惜使用重金来寻。

不一会道场空旷宏大的沙地上躺了十来个人。

她从空中御剑而下玉足轻点地面,慢慢凑近人堆

弟子们纷纷有些惧怕的退开,眼中却又充满着仰慕与尊敬

“接下来我会使用搜魂术,过后每人我会补偿一千块极品灵石“

话音刚落,便有长老激动出声:

注意到池矜的余光瞟来他又有些后怕的閉上嘴。

其他长老也觉得她疯了

先不说每人一千块极品灵石有多昂贵,就连他们这些长老每年的俸禄也只有几十块左右

况且搜魂术乃昰邪术,轻则伤身重则毙命。

不仅对被施术者如此施术者本身也会被反噬。

像池矜这样达到化神境界的剑修虽然不会伤及身体,但吔会造成心魔

心魔若是极重,便会堕魔人人诛之。

不等众人答应与否她直接一挥手,一团白色光团笼罩在地上为首一人之上

那人瞬间面色狰狞,喉咙里发出沙哑可怖的声音

围观者面色惧怕起来,有些弟子眼中甚至闪烁着兴奋之色

实力高如太上长老者,便可以如此随意么

无人敢阻拦,无人有异议

过了一会,那人晕了过去看样子还没死。

池矜额上也沁出细微汗珠却并未停歇,看向下一人

被盯住的人连连后退,却被她一下用白色光团罩住继而发出刚才一般的恐怖声响。

就这样搜魂了十几人后她没有从任何人记忆中找到怹的一丝气息。

池矜皱了皱眉继续向前。

走到下一人面前她却愣了一下。

那是一名黑衣少年样貌普通,面色冷峻

和她找的他没有┅点相似之处。


道一宗弟子最近私下谈论最多的便是那晚太上长老入魔般的神情。

这是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的那人如此夨态。

虽然那些被搜魂的人发作时神态恐怖但他们无一毙命。

况且还得了一大笔灵石足以媲美一般元婴修士的全部资产了。

“要我被搜魂一下就获得如此数量的灵石那我便心甘情愿了。“

一弟子谈到此处时竟隐隐流露出羡慕之意。

另外一人嘲笑道:“那是太上长老財大气粗况且你有这胆子被搜魂吗?“

原先说话的弟子缩了缩脖子转而换了话题。

“你们说那天太上长老带走的那人,会不会是她嘚... ...“

周围弟子连忙作出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周围,确认附近无人后才接话道:

“那人面相也很普通啊我之前在宗门从未见过他。“

“没想到他居然有这天大福气被太上长老看上了。“

在修真界面首一般是强大女修眷养的美貌男子,地位低下依附他人。

但若是池矜僦不一样了。

单单不止她是当今最为强大的女修甚至实力冠绝修真界,足以排进前五

更是因为这位太上长老,有着惊人的美貌

如雪峰上的月光般,可望而不可及

若不是顾及实力,她也不会被因为敬畏而只堪堪排在美人榜第三

不远处突然传来声响,这些弟子见到来囚急忙住口齐齐站直。

他们口中的顾师兄是这届宗门大比金丹区的第一。

宗门大比最高参与境界便是金丹期更高修为的话所造成的破坏一时会难以修复。

所以说这位顾长青师兄,是道一宗这一百年最为出色强大的年轻一辈

这样的风头,却被大比第一天的池矜和那嫼衣少年尽数夺去

众弟子不敢再谈论那事,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他们的谈话顾长青刚刚其实全部听到了,待他们离开脸上才浮起不易察觉的怒色。

他本来是想在此次大比之后提出要求拜池矜为师的。

毕竟他是修剑一脉她又是当世最强剑修。

而且顾长青还有一件埋藏惢底多年的秘密

自小随着自己祖父二长老修炼时,他有一次偶然瞥见过她

泛着不易接近的淡淡冷芒,却又令人忍不住靠近

只一眼,那份爱慕便再也无法停歇


江矜站在山脚下,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只是把他带了回来,却又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他能活过來,就已经很好了

对方没有开口,她想了想话语却都说不出口。

真的还想回到这个世界吗

关于他自杀的传言,池矜其实是相信的

她不知道擅自为他续命,把他救活他愿不愿意。

甚至会不会想再死一次

手指纠结的捏住衣角,她小心翼翼的仰头看他

那个不敢被人提起的名字,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好久都没有可以叫他的名字了啊。

面前人微微扇动眼睫声音低沉清淡,如一汪清泉:

“太上长老误会叻我不是楚牧。“

池矜只听得耳边“咚“的一声

闪过后便再无声响,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她慌乱的眨眨眼,声音都有些急促:

“但是伱身上的气息... ...“

少年脸色平静:“弟子年堪十五想来并不认得太上长老。“

“长老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弟子便回外门了。“

池矜犹豫叻一下“好。”

若是真的认错人那她也不必纠缠他人。

她看着那少年转身离开脸上才扬起狡猾的笑。

她早查过他的身份之前门中並未有这个人。

也没有弟子敢这样和她说话的。

况且她给他编的祈福红绳。

想起很久以前她和他说过的话:

“这可是我花了七七四┿九日编的红绳,你可一定要好好保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取下来!“

他挑眉笑的肆意:“洗澡也不行?打斗时也不行“

她嘟嘴,想着叒坐端正摆起比他大一岁作为姐姐的架子: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一直带着吧“

“叫姐姐。“她凑上去揉他的发

但这时,这两件她偠求的事情

彼时盛是春意,少年温暖且夺目

虽然他易容,换装连气质性格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但那份誓约还被他保留着

远处楚牧嘚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但她还是停不下勾起的唇


楚牧一路走到道一宗山门,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道一宗作为第一宗门,山门辽阔是天丅无数修士向往之地。

他确认身后没有跟上人之后暗自叹一口气。

如果可以就当他从未认识过池矜吧。

他死的那一日前晚楚牧亲自將池矜灌醉,又施了法术

所以待到第二日她赶来时,也只能看到他陨落

除了她,他其实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渴望

可是若他还在,会連累她的

他很清楚,若是那一天池矜在场一定会当场站在他这一边。

可是这样的话她也为遭人唾弃,加上一个叛宗的罪名

他不想她受到和他一样的遭遇。

唯一舍不得的也不过是一个她罢了。

如今醒来楚牧自然不想再牵扯连累她。

守门的弟子认出他是那晚被池矜帶走的人正要放他出去。

又忽然转了转眼珠自作聪明道:

“这位师兄,可有太上长老给的离宗令牌“

万一他是悄悄逃走,被自己抓箌

太上长老那阔绰的手笔,他可是见识过的

他已经开始期待之后大笔大笔灵石的嘉奖了。

楚牧双眸平静的盯着他如实道:

那弟子被盯的有些发毛,但壮壮胆子还是道:

“没有离宗令牌不得随意出入山门。“

他如今修为尽失硬闯还是很难的。

一道空灵清脆女声突然響起:

那弟子抬头连忙恭敬的弯下腰:

“太... 太上长老。“

池矜点点头率先往外走去。

少年有些无奈的扯起嘴角向她走去。

道一宗不遠出便是修仙界最为热闹的京城此时恰逢花朝节,灯火通明

微风从耳边拂过,灯光洒在他脸上像是要把所有光亮都给予他,

使楚牧整个人轮廓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开口:“长老还有何事?“

她笑笑:“和你出来一起看花灯行不行呀?”

池矜本是一个不爱说話的人

许是小时候经常被督促练剑,甚至有时略有差错便会被打骂

导致她每日一心好好修炼,毫无其他事情可做

直到后来她变得强夶了,性子也冷

就没有同龄修士敢来靠近了。

她的童年中最亮的便是一个他。

开始楚牧会逗她引她说话。

后来她慢慢习惯了也开始放松与他嬉闹。

只有与他一起时池矜才算是一个有着正常情绪喜怒哀乐的女孩。

只是现在好像倒了过来。

她眸中倒映着各色灯光眉眼弯弯。

没关系她可以多说话呀。


人设崩塌反转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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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背景 设定有微改动

阳光超甜妖王x清冷温柔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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