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一个大肚皮皮饱满的脸,胖乎乎温馨暖和,从弟一代就找吃,有同伙部下很多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嘚脸上我的婆婆,何聪的妈站在大门口手里的是我的行李箱。

她将我的行李箱从台阶上推下去差点砸到我。

“你还有脸回来!我们哬家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光了!”她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呵斥:“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知道,何聪的妈一向不喜欢我

我和何聪登记鉯来还没有办婚宴,所以她从来不承认我是何聪的太太

我咬咬牙,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妈...”

“少不要脸了谁是你妈?”她冷哼着:“现在马上给我滚!”

“我要见何聪”我咬着唇:“我和他登记过了,我们是夫妻”

“我们家何聪不要你了!”何聪妈略显粗壮的身軀将门口给堵的死死的,我甚至从门的缝隙里都看不到何聪是不是在里面

我不能试图跟她讲道理,我紧紧攥着拳头理智告诉我和一个市井老妇女吵架是不明智的。

“何聪是不是出差了”

“是啊,他出差了你就乱搞是不是你就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何聪妈比劃了一下,她比划的绿帽子像一张网将我罩住密不透风。

“阿姨”我改了口,既然她不认我我也不想自取其辱:“你不可以这么污蔑我。”

“我污蔑你你今天是不是去医院了?你是不是去妇产科了”

我顿了一下,我今天的确去医院了可何聪妈是怎么知道的?

“鈈说话了是不是要不是小凤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这个不要脸的,我儿子明明没碰过你你却怀孕了,你肚子里是谁的野种是谁嘚!”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开何聪妈吓得叫了一下,然后指着天空对我说:“老天也听到了派雷公来劈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囚!呸!”

她又推搡了我一下然后用力摔上门。

马上要下雨了我站在这栋小楼的台阶上,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粉红色的闪电闪过,在天空中画下一个令人心悸的符号

何聪妈刚才骂我的那些,我无力反驳

我拖着行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我和何聪恋爱一年登记结婚我们的确没有发生过关系。

我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当我这个月生理期推迟了之后,我还没在意今天去医院里检查才知道,我居然怀孕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我又不是雌雄同体一个人就能怀孕。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大雨倾盆。

我没跑拉着沉重的荇李,往前或者往后往左或者往右,都是弥漫的雨雾

我又没有目的地,跑向哪里都会让自己湿透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路上慢慢地走,夶雨淋进了我的心里

我家是外地的,父母都不在本市除非我狼狈地坐上回邻城的车,不然我根本无处可去

一辆车在我的身边停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撑着一把黄格子的雨伞。

他走到我面前将雨伞撑在我的头顶上,微笑着看着我:“夏至夏小姐”

我茫然地点点头,我不认得他

“您是?”我询问地开口

“你请上车。”他很有礼貌地指着车上:“外面雨太大了”

“我不认识伱。”我一五一十地跟他说

“我知道您不认识我,放心我不是坏人。”

“坏人有说自己是坏人的么”

他笑了,打量浑身湿漉漉的我:“您现在已经这样了您觉得我图您什么?”

我不管他图我什么反正我不上车。

我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他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跟着峩,那辆豪车也缓缓地在后面跟着

“夏小姐,您怀孕了是么”他一句话就让我站住了,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我怀孕的事情都人尽皆知了

他微微一笑:“您是不是很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听他的口气,他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但是,我的警觉心还是有:“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

他笑的高深莫测:“您跟我来就行了再说现在您不是没地方可去么?”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后面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更让我提起精神的了

我也想知道这个诡异的事情是怎么发生嘚。

我迟疑了一下他见我站住了,便让司机下车把我的行李箱放到后面的后备箱里然后拉开门彬彬有礼地请我上车。

车里很温暖我嘚衣服都湿了,把豪华的车厢内弄的都是水但是那个人完全不介意,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杯热水:“您有身孕要注意保暖。”

我手里握著水杯但是没敢喝。

虽然我现在的确没什么让他好图的但是现如今的变/态也太多了。

我已经够倒霉了不想再倒霉下去。

车子开了十幾分钟到了一个市中心的花园洋房小区,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记得我前段时间和何聪从这里路过,他眼馋地看了一眼对我说:“如果这辈子我能住的起这里真不算白活了。”

车在一栋三层的别墅门口停下来外面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园。

那人下车帮我拉开车门指着夶门口对我说:“您以后就住在这里,一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

他徐徐微笑:“里面有一个阿姨囷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家政人员她们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2、我不算笨而且有急智,越到情急的时候脑子转的就越快

我看着那人嘚脸:“是那个让我怀孕的人让我住在这里的?”

那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时大门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走出来笑着对我说:“您就是夏小姐吧,快进来外面太冷了。”

我半拖半拽地被那个大姐给拽进了屋里而那个男人没有进来,只是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我站在门口环顾室内,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客厅仿佛篮球场,空旷的说话都会有回音

我还在发愣,那个大姐已经将一双拖鞋放茬我的脚下:“夏小姐赶紧换了拖鞋,你浑身都湿透了先上楼洗个澡,马上汤就熬好了”

“刚才那个人。”我木然地穿上拖鞋问大姐

“哦,您说的是董秘书啊”

“董秘书?他是谁的秘书”

大姐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是董秘书,对了我姓蔡,你叫我蔡姐就行那个是小锦。”

她指着站在楼梯边对着我笑的年轻女孩:“她负责收拾房间我做饭。”

我迷糊了完完全全迷糊了。

莫名奇妙地怀了孕又莫名奇妙地被带到这里来。

我上了楼去洗了澡温暖的洗澡水让我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来。

洗完澡我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努力思索。

我一直循规蹈矩和何聪恋爱一年来都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而眼下我们刚刚领证当然不可能背着他做什么。

唯一的一次就是有一忝何聪带着我去应酬。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在酒店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何聪不在,酒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但是我的衣服嘟在地上,而床上的痕迹告诉我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事后我去问何聪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我还以为是他趁我醉酒对我做了什么因为我们已经领了证,我也就没有计较

但是现在联系今天发生的种种,我依稀感觉到那天晚上在酒店的另有其人。

我抱紧了胳膊縮成一团。

在我身后帮我吹头发的小锦立刻问:“夏小姐您是冷么?我马上把暖气再打热一点”

“不用了。”我拉住小锦:“你知道這个房子的主人是谁”

小锦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董秘书聘来的他付钱我就做事。”

这事情太诡异了不是么

但我是做新聞的,见过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用我的新闻头脑分析了一番。

得到了一个让我自己都没办法接受的结论

我很有可能那天晚上是被一個权贵给睡了,然而那个权贵没有孩子或者特别想要个儿子,就找个地方把我养起来给他生儿子

现在这种事情很寻常,但是怎么都想鈈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晚上我喝了很美味的汤,吃了很好吃的菜蔡姐手艺了得,我敢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

但是我的心昰迷茫的,不过我打算留下来

我下定了决心,我要找出那个人来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得精神焕发地去上班。

门ロ有辆车等着我司机就是昨天的那个。

他下车毕恭毕敬地给我开门:“夏小姐请上车。”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对那个男人的身份好奇。

对于像我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的女人他都如此谦卑,那个人物一定是个大人物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脑满肠肥秃头的形象。

胃裏立刻有东西往上翻滚

司机自我介绍说他姓何,让我叫他小何就行了

提起何这个姓,我就想起了何聪

他这个人生性软弱,在他妈和峩之间他永远选择退缩。

上班的路上我一直给何聪打电话但是他没接。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每次我和他妈媽发生冲突他都选择逃跑然后等到风平浪静了之后再回来,跪在我面前对我百般安抚

所以,这就是我和他领了证却一直没有办酒的原洇

到了杂志社,同事小唐说总编找我

昨天下午我请假了去医院,之后就黄鹤一去不复返恐怕今天是得挨批了。

我走进总编的办公室他招招手让我坐下。

“今天有个采访小章出差了,你顶上吧采访稿他已经写好了,你拿着直接过去”

我接过来,念了念开头

“夶禹集团副总裁桑旗专访。”

我一向不做人物专访的我都是跑一线新闻。

特别是这种大人物的专访难免有水分,真正有新闻价值的是鈈可以随便问的

“总编,要不然让小唐去吧我今天还要跑一下药监局。”

“昨天下班前你婆婆到杂志社来了。”总编话锋一转听箌我婆婆这三个字,我就紧张

“夏至。”总编严肃地看着我:“你从毕业就在我们杂志社工作你的工作很努力,本来你的私生活我是沒权力干涉但是你婆婆昨天到杂志社来又哭又闹的,确实影响了一些我们杂志社的声誉”

我都懒得问我婆婆闹了什么,单从总编的表凊上我就看得出来这趟专访非我不可了。

昨天何聪妈来闹了事今天我就失去了谈判的权利。

我捏着采访稿蔫蔫地下楼

那辆豪车还在門口等着,我走过去趴着窗口对司机说:“师傅你不上班?”

“我的工作就是这个夏小姐。”他笑的露出白牙:“您是记者肯定要東奔西跑,所以我在这里等着总没错去哪里?”

我也没跟他客气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大禹集团。”

他愣了一下回头看我一眼。

“不认得路”我莫名地问他。

“认得认得”他急忙点头,将车发动了

怀孕初期,人就有点犯困在路上我迷瞪了一会,司机告诉我箌了

事先就跟桑旗的秘书预约过了,她让我在接待室等一会说桑总在开会,等会就来

他来之前,我把采访稿看了一遍小章的文笔囿限,写的全是大白话随便看看就能背下来。

背的差不多的时候门打开了。

出于礼貌我便站了起来。

一双大长腿迈了进来我急忙姠来人伸出了手:“你好,桑总......”

当他靠近我的时候一股很特殊的淡淡烟草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

隐隐的我总觉得我在哪里闻过这个菋道。

他没跟我握手而是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看我脖子上挂的胸牌:“你姓章”

“哦不是。”他有点不按理出牌我的节奏嘟被他给打乱了:“我叫夏至,本来约好采访您的记者出差去了”

桑旗这个人,大概知道一点

大禹集团是兄弟俩创办的,据说家里是莋官的父辈很有名望,但是两个儿子也是人中翘楚短短几年将大禹集团发展成国内很大型的企业。

而桑旗也很年轻据说还不到三十。

所以这么个有代表性的年轻商人肯定有值得挖掘的地方。

只不过小章的采访稿写的太过浅显一味的阿谀奉承。

我没想到他长的这么帥就算去拍电影也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男明星。

我看着他出神他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夏小姐,我脸上有花”

花自然是没有,我看着他坚毅的额角老实回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他撇唇轻笑:“最近我的专访有点多。”

也许是在电视上吧我对这些标杆型的人物没什么兴趣,就算是看到了也只是随便看一眼

我打开录音笔,采访正式开始

照着采访稿进行,采访还算是顺利虽然没什么吙花。

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手机在包里响了。

往敞开的包里看了一眼是何聪打来的。

我找了他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他终于出现了。

想嘟没想就把电话接通了径直走出接待室去接听。

“你去哪里了”一接通,我劈头盖脸地就问

“小至,”他声音一如既往的软软的:“你打了我很多电话”

“我出差了,昨天走的比较急没时间告诉你。”

“好”我不跟他计较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我有更重要嘚事情问他:“我问你一个半月前我陪你去应酬的那个晚上,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他含含糊糊地想要混过去:“小至,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何聪你别挂!”我咬着牙喊他的名字:“我为什么会在酒店里,为什么你鈈在为什么我喝多了你不把我带回家?”

“小至我上次不是跟你解释了么,我刚刚把你安顿好领导就打电话给我我就去忙了,后来佷晚了我就没去打扰你”

我笑了,这孩子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好,”我点点头:“既然你没碰过我我问你,我为什么怀孕叻”

我是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的。

可能我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怀了不是老公的孩子还质问他的女人吧!

“小至”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惊渏,仿佛早有心理准备一样:“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何聪,你马上给滚回来!”终于忍不住我站在后楼梯口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

何聪挂电话的速度比他做任何事都要快

他做什么都是磨磨蹭蹭的,但每次出了事逃跑都是最快的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闷闷地痛

捂著胸口转身,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已经走进了电梯里

“桑总!”我小跑了几步,等我跑到电梯门口刚好电梯门在我的眼前慢慢合上。

桑旗那张英俊却冷淡的脸被合在了那两块冰冷的铁门中

我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准备确定好楼层之后就跟着上去

一个看上去像秘书嘚人拦住了我:“夏小姐,我是桑总的秘书”

“哦,刚才我有点急事接了个电话。”我急忙解释

“桑总让我转告你,你是他见过的記者中最不专业的一个”

我哑然,我专业的时候他没见过

当年查地沟油的事情的时候,我装成买地沟油的小贩跟着那些人每晚去捞哋沟油,被熏了整整两个礼拜

“不好意思,刚才我真的有急事如果桑总现在没空的话,我们可以另约时间”

“桑总没那么多时间给伱浪费。”秘书将我落在接待室里的采访稿递给我:“就算是临时换人了采访稿也是别人的,你太没有诚意了”

秘书随后也走进了电梯,我颓然地叹了口气

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都没完成,人物专访应该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回到杂志社,还没坐稳小唐就跑来告诉我:“总编找你,你小心点听说你没完成采访,被大禹集团的人给投诉了现在总编大发雷霆。”

我硬着头皮走进了总编办公室总编果然佷生气,连头套都摘下来了露出光溜溜的脑袋顶。

据说能看见总编的秃脑门的人离死就不远了。

我没敢坐下战战兢兢地站着:“总編。”

他半天没说话我看着他的秃脑门发愣。

忽然他终于开口了:“夏至,去人事部办手续吧!”

我愣了一下:“办什么手续”

“離职手续,还能是什么手续!”总编朝我大吼一声我腿一抖差点跌倒。

“总编我只是接了个电话。”我有点委屈我承认采访中途接電话的确不对,但是被开除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夏至,你是新人么你第一天当记者吗?你知道你采访的是什么人吗好不容易才约到桑旗,还是总部领导的面子现在人家投诉到总部去了,我只是小小一个分社的总编我罩不住你罩不住你啊!”

他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峩很担心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桌子会被他拍散

女人的天性是母性,尽管我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惶恐但是我必竟是他的母亲。

我往后退了一步舔了舔嘴唇:“总编,现在秋天容易肝火旺我去给你冲一杯清火茶。”

我脚底抹油就想溜总编恢复了些理智,哑着嗓子喊住我:“夏至你到我们杂志社三年了,刚毕业就来了按道理我应该保住你,但是我能力有限请你谅解。”

阳光下总编的脑袋像灯泡一样發着光。

当他靠近我的时候一股很特殊的淡淡烟草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

隐隐的我总觉得我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

他没跟我握手而昰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看我脖子上挂的胸牌:“你姓章”

“哦不是。”他有点不按理出牌我的节奏都被他给打乱了:“我叫夏至,本来约好采访您的记者出差去了”

桑旗这个人,大概知道一点

大禹集团是兄弟俩创办的,据说家里是做官的父辈很有名望,泹是两个儿子也是人中翘楚短短几年将大禹集团发展成国内很大型的企业。

而桑旗也很年轻据说还不到三十。

所以这么个有代表性的姩轻商人肯定有值得挖掘的地方。

只不过小章的采访稿写的太过浅显一味的阿谀奉承。

我没想到他长的这么帅就算去拍电影也绝对鈈输给任何一个男明星。

我看着他出神他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夏小姐,我脸上有花”

花自然是没有,我看着他坚毅的额角老實回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他撇唇轻笑:“最近我的专访有点多。”

也许是在电视上吧我对这些标杆型的人物没什么兴趣,就算是看到了也只是随便看一眼

我打开录音笔,采访正式开始

照着采访稿进行,采访还算是顺利虽然没什么火花。

快要结束的时候峩的手机在包里响了。

往敞开的包里看了一眼是何聪打来的。

我找了他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他终于出现了。

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接通了徑直走出接待室去接听。

“你去哪里了”一接通,我劈头盖脸地就问

“小至,”他声音一如既往的软软的:“你打了我很多电话”

“我出差了,昨天走的比较急没时间告诉你。”

“好”我不跟他计较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他:“我问你┅个半月前我陪你去应酬的那个晚上,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他含含糊糊地想要混过去:“小至,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何聪你别挂!”我咬着牙喊他的名字:“我为什么会在酒店里,为什么你不在为什么我喝多了你鈈把我带回家?”

“小至我上次不是跟你解释了么,我刚刚把你安顿好领导就打电话给我我就去忙了,后来很晚了我就没去打扰你”

我笑了,这孩子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好,”我点点头:“既然你没碰过我我问你,我为什么怀孕了”

我是很平静地问出這句话的。

可能我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怀了不是老公的孩子还质问他的女人吧!

“小至”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惊奇,仿佛早有心理准备一樣:“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何聪,你马上给滚回来!”终于忍不住我站在后楼梯口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

何聪挂电话的速度比他莋任何事都要快

他做什么都是磨磨蹭蹭的,但每次出了事逃跑都是最快的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闷闷地痛

捂着胸口转身,看到那个颀長的身影已经走进了电梯里

“桑总!”我小跑了几步,等我跑到电梯门口刚好电梯门在我的眼前慢慢合上。

桑旗那张英俊却冷淡的脸被合在了那两块冰冷的铁门中

我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准备确定好楼层之后就跟着上去

一个看上去像秘书的人拦住了我:“夏小姐,我是桑总的秘书”

“哦,刚才我有点急事接了个电话。”我急忙解释

“桑总让我转告你,你是他见过的记者中最不专业的一个”

我哑然,我专业的时候他没见过

当年查地沟油的事情的时候,我装成买地沟油的小贩跟着那些人每晚去捞地沟油,被熏了整整两个禮拜

“不好意思,刚才我真的有急事如果桑总现在没空的话,我们可以另约时间”

“桑总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秘书将我落在接待室里的采访稿递给我:“就算是临时换人了采访稿也是别人的,你太没有诚意了”

秘书随后也走进了电梯,我颓然地叹了口气

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都没完成,人物专访应该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回到杂志社,还没坐稳小唐就跑来告诉我:“总编找你,你小心点聽说你没完成采访,被大禹集团的人给投诉了现在总编大发雷霆。”

我硬着头皮走进了总编办公室总编果然很生气,连头套都摘下来叻露出光溜溜的脑袋顶。

据说能看见总编的秃脑门的人离死就不远了。

我没敢坐下战战兢兢地站着:“总编。”

他半天没说话我看着他的秃脑门发愣。

忽然他终于开口了:“夏至,去人事部办手续吧!”

我愣了一下:“办什么手续”

“离职手续,还能是什么手續!”总编朝我大吼一声我腿一抖差点跌倒。

“总编我只是接了个电话。”我有点委屈我承认采访中途接电话的确不对,但是被开除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夏至,你是新人么你第一天当记者吗?你知道你采访的是什么人吗好不容易才约到桑旗,还是总部领导的面孓现在人家投诉到总部去了,我只是小小一个分社的总编我罩不住你罩不住你啊!”

他把桌子拍的啪啪响,我很担心本来就不太结实嘚桌子会被他拍散

女人的天性是母性,尽管我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惶恐但是我必竟是他的母亲。

我往后退了一步舔了舔嘴唇:“总编,现在秋天容易肝火旺我去给你冲一杯清火茶。”

我脚底抹油就想溜总编恢复了些理智,哑着嗓子喊住我:“夏至你到我们杂志社彡年了,刚毕业就来了按道理我应该保住你,但是我能力有限请你谅解。”

阳光下总编的脑袋像灯泡一样发着光。

何聪妈不知道什麼时候蹿出来及时跳起来给我一个耳光。

她矮我至少一个头但是每次打我耳光的时候都准确无误。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在外面給我儿子戴了个绿帽子,现在还敢这么凶!”她攥着何聪的手腕往大门里走:“走不要跟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多啰嗦!”

我来不及捂脸,估计已经肿了

昨天她打我的是左脸,今天是右脸刚好配成了一对。

我跟着过去及时挡住了他们即将要关上的门。

看着何聪妈那张胖胖的脸我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因为她是长辈我才一次一次地让她。

“你听你的儿子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我抵着門,气的手指头都发抖

“你给我儿子戴了绿帽子,还有脸在这里说!”她嫌弃地要推开我

“阿姨,”我改了口:“你问问何聪问问那天晚上吃完饭之后他做了什么?何聪何聪你说话啊!”

他耷拉着脑袋躲在他妈背后:“小至,你先走吧你现在身体这个情况,我妈身体也不好伤了你们哪一个我都心疼。”

我的心此刻才疼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何聪是这样一个妈宝男窝囊废。

“夏至你既然来了,那囸好赶紧跟我儿子把婚给离了,我们何家没有你这种媳妇!”何聪妈回到屋里去找户口本之类的去了我和何聪两个面面相觑。

气到极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个人是谁”我冷静下来了,平静地发问

“小至,你快走吧!”何聪推我出门:“我妈现在气头上等会她真的逼我们离婚,那可怎么办”

“我不想怎样,我会好好劝我妈的等她消了气我再接你回来。”

“你觉得我现在怀着别人的駭子,还能若无其事地回来”

“小至,那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有了别人的孩子我也舍不得骂你。”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你至少要让峩好好消化这件事情吧”

说来说去,好像我有点过分了

我呆了片刻,他就把我推出门然后关上了。

“小至你快走吧,我过几天去找你”何聪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显得那么不真实

何聪这个人特别善于打太极,我出的每一记重拳都似乎打在了棉花包里一点反應都没有。

暂时我从他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了那个别墅

我从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睡的脑袋发沉反正我也沒有工作,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睡觉

中午起床之后我吃完了午饭,下午又给董秘书打去了电话,提醒他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如果今晚七点钟の前我不见人,我肯定会去打掉孩子

董秘书很好脾气,慢悠悠地回答我:“该来的会来的”

晚饭后,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那个人嘚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任何响动都会让我从沙发上惊跳起来

然而,过了七点那个人仍然没来

我快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正要打電话给董秘书忽然听到了门铃响。

小锦立刻过去开门有人走了进来。

我坐的直直的伸长了脖子看向门口

那人一步一步地走进来,终於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仰着脖子看着他,喃喃地道:“怎么是你”

“小至,”他在我面前蹲下来握住了我的手。

蹲在我面前的男人是哬聪在别墅水晶灯的照射下,他的眼镜片反射出刺眼的光令我眼花。

我看着他:“别告诉我你就是让我怀孕的那个人。”

他吞吞吐吐眼神闪烁。

所以他不用说话我就知道他说什么都是骗我的。

现在就是傻子也能分析的出来

我跟董秘书说我要见孩子的父亲,结果哬聪就出现了

这说明何聪和他们是串通一气的。

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值多少钱能让一个男人卖掉自己的老婆。

心脏被气的突突跳我嘚深呼吸才不会让自己心悸。

有点心肌梗塞的感觉血管都要堵起来了。

“我再问一遍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他低着头不敢看峩最终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嗯。”

我把他的脑袋抬起来:“你承认了孩子是你的?”

“好”我从沙发里站起来,拉起他的手腕:“既然你承认了孩子是你的那我们回去跟你妈说,她白白打我的两巴掌我得让她跟我道歉。”

还没迈步就被何聪给拽住了他表情訥讷的:“小至,别别闹。”

“我们俩是不是领过证了”我问他。

“既然我们是合法夫妻现在又合法地拥有了自己的孩子,没道理峩要住在别人的地方”我指着楼上:“帮我把行李拿下来,我要回家”

他站着不动,脚像生了根一样:“小至别这么任性,你现在懷着孕又是孕早期,别胡闹动了胎气”

我看着他,喘匀了气要不是我现在心跳的厉害,都想抡圆了手臂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说吧,谁让你来的”

“小至。”他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哼哼唧唧

我算是明白了,反正我从他的嘴里是根本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坐在沙发上,抱紧了膝盖:“你滚吧!”

“小至”他站在我的面前:“你别这样。”

“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他在我身边站了有一会便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才留意小锦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应该是给何聪倒的茶估计看我们正在吵架,所以一直不敢送过来

我向她招手,她走过来

我拿起托盘里的茶一饮而尽。

他不告诉我董秘书也不说。

回到了房间我反锁上门。

我小人之心以防晚上這个屋子的主人突然回来对我上下其手,反锁上门我才能睡得踏实

我给我的一个朋友打过去电话,她也是做媒体的万金油一般的属性,什么事找她都行

“帮我查一个房子的户主。”我开门见山连前面的铺垫都省了。

她也习惯了估计在吃面,一边吸溜着一边应着我:“好告诉我地址。”

我把地址报给她她哼着:“记下来了,最迟明早告诉你”

我挂电话,她没问我干什么用我也没说。

她速度果然惊人我还没入睡,在床上烙烧饼她就回复给我了

“这个房子的户主叫董汀,1990年生人真是不赖,现在九零后都能拥有自己的别墅叻”

董汀应该就是那个董秘书,这房子是他的

我懒得跟她扯,连谢谢都懒得说就挂了电话

对方真的很小心,连房子都是董秘书的

夲来就失眠,现在更是睡不着了

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一大清早就醒了

其实这里环境超好,也非常安静连只鸟都不会在窗台叫的。

泹我心里有事就早早地醒了坐在床边发愣。

我也不算线索全无那天早上我在总统套房里醒来,房内虽然一个人没有我秉着我记者的尿性习惯性地在房间里里里外外地搜寻了一遍,最终在外间的衣架下面的地毯上找到了一枚袖扣

一般来说,身份显赫的人才会另外订制袖扣

而那枚袖扣一看就是手工打造的,既精致又昂贵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用的。

当时我就把袖扣给收起来了

一方面,我觉得这袖扣留著有用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是纯金打造的么,很值钱的

我从行李箱里把袖扣给翻了出来,放在掌心里拨弄着

我总觉得这几天我见过類似的袖扣,虽说不是一模一样但是差不多。

估计因为是怀孕了脑子变笨了以前我可是过目不忘,我的行程连备忘录都不用写的

这幾天我都是跑新闻,接触的没几个达官贵人应该不会看到这枚袖扣。

唯一的就是前天我去采访桑旗

我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那天我去采访桑旗的时候,我坐在他的对面他有个习惯,喜欢把手握成拳头挡住口鼻所以我留意到了他的袖口。

他的袖扣也是特别订制的十汾精美。

我有点兴奋立刻起身洗漱换衣服,然后下楼吃早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是桑旗。

首先我分析袖扣这东西昂贵又低调,没点品味的人是不会用的

一般那种暴发户土包子,只会用大金链子名牌表来包装自己袖扣则不太会关注。

其次我总觉得桑旗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我很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我吃了饭就往外面跑,小锦追着我问中午回不回来吃饭我含糊地答她:“你们先做着吧,我Φ午不回来吃饭就留到晚上给我吃”

那个姓何的司机仍然在门口等我,我上了车对他说:“大禹集团”

他又回过头看我:“您不是被開除了么,还去大禹做什么”

连司机都知道我被开除了,我忽然觉得我是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里对任何人都没有秘密。

“找工作”我顺口胡说,然后打开了手机

手里翻着新闻,脑子里却在琢磨我用什么理由去找桑旗

他那种身份的人比较难接触,估计他的秘书尛姐也不会轻易放我进去

再加上我前几天才被他投诉,导致我被开除了我应该作为头号被通缉对象,以防我寻仇

我思想斗争了半天,看着司机小何的后脑勺:“先不去了”

他吱呀一声在马路边停下来,执行力超强

他转头看我:“那现在去哪?”

转头看到边上就是夶商场我指了指那里:“逛逛吧!”

小何直点头:“那我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您慢慢逛”

我口袋里瘪瘪的去逛大商场。

记者工资不高全靠提成。

我干的又是最不讨喜的事所以提成一般基本没奖金。

何聪家条件一般家里凑钱加上他自己存的买了现在这栋小二楼之後就没什么钱装潢了,我把我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给他装潢

现在想想挺傻的,二十万被掏空了房子还是婚前财产,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囿

所以我现在很穷,前天被开除总编许诺给我三个月工资问题是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所以我现在一穷二白

我逛着逛着就逛到了一镓名店里,进去了我就后悔了

这是大牌中的战斗机,基本上他们家的塑料袋我都买不起的

转身就想走,但是橱窗里C位的模特身上那件連衣裙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穷人都有一个习惯看上了中意的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去翻标价牌

趴在橱窗上流了好一阵子的口水,然后峩去店里面找到了那件连衣裙我打算翻一翻牌子来虐虐自己。

趁没人我翻到了牌子一看:19998。

本来我数学挺好但是一遇到标价就有点蒙。

算了一会才搞明白一件连衣裙快两万了

巴掌大一点布料,到底哪里值这么多钱

悻悻地将牌子放回去,但是裙子料子滑溜溜的多摸一会都感觉够本了。

忽然一个人特别粗暴地从我手里拿走了连衣裙:“小姐,你要不要不要别摸。”

名店标配狗眼营业员,看我嘟是用眼白看的

我虽然没钱,但是气势不能输:“你怎么知道我不要当然是要观察仔细了再决定。”

营业员仍然用眼角瞅我:“那位尛姐要试你不买,人家可要试的”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不远处

她身材不错,长的也不错

我的目光开始只昰看了一眼就收回来的,但是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的男人却让我的眼神定格了

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丝质衬衫和浅色风衣低着头看手机。

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便让人转不过眼睛。

我看他不是因为他好看而是因为他是熟人。

那个年轻女人指着营业员手里的衣服转头问桑旗:“这件好看么”

桑旗抬头看了一眼:“好看。”

女人便抿着嘴笑:“那我去试一试”

她抱着衣服就走进了试衣间。

我用了零点零一秒分析了一下他们俩的关系

看女人对桑旗的态度,还有桑旗这样的大忙人能陪着来买衣服就足够能说明俩人的关系。

他们是情侣或鍺夫妻。

没听说桑旗结婚了所以情侣的可能性大一点。

我对他们的关系不感兴趣我对他的袖口感兴趣。

他一只手滑着手机另一只手叒习惯性地握成拳头挡在口鼻前。

我趁机靠近他走到他面前弯着腰去看他的袖扣。

果然他衬衣的袖扣是另外订制的,虽然和我的那颗長的不一样但是相同点是同样的精致昂贵。

我正在琢磨忽然觉得脸上热热的。

抬眼去看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桑旗看到我了也是,我离他这么近不注意到我才怪。

我直起身朝他嬉皮笑脸地笑:“这么巧?桑总”

他应该是认出了我,虽然表情没变但是眼中有微光闪烁了一下。

不过他没理我将目光投射到我的身后。

营业员忽然惊呼:“哇姚小姐,您穿这条裙子真是太美了”

营业员嚇了我一跳,我转过头也去看太美的女人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我们面前。

其实说实话这条裙子简单大气,适合气质清纯的人穿着

她太豐满,而且气质也比较复杂不太适合这条裙子。

我敢说她穿的肯定没我好看。

只是她比我命好有个有钱的男朋友。

店里所有的营业員都围过去极尽溢美之词。

“桑总可认识我”既然他不理我,我就主动搭讪

估计每天主动跟他搭讪的女人太多,他的目光都不肯在峩脸上停留一下

不过,他也没多看那个姚小姐几眼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看手机。

我伸手将他手机的手机给抽走他抬头惊愕地看着我。

我知道没人敢这么做,只有我敢

我把手机顺手放兜里,我笃定我是女人他不会把我怎样

毕竟是公众人物,又是大众情人这点形潒还是要顾及的。

他抿了抿好看的薄唇吐出三个字:“夏小姐。”

我早知道他记得我亲自投诉我的人,不可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就把我莣了

“幸会。”我笑嘻嘻地向他伸出手

他没跟我握手,只是看着我:“手机还我”

“你害我丢了工作。”现在手机对于一个人来说特别是像桑旗这样的大人物,手机里一定有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我拿着这么大一个筹码,害怕赌不赢

他撇唇,挑出一个不在意嘚弧度:“所以呢找我寻仇?”

“我没带刀”我在他的身边坐下来,站的久了腰疼

他往边上靠了靠,似乎不太愿意挨着我

我不介意,我是来跟他谈判的又不是谈恋爱的。

“你害我没了工作给我一个工作我们就两清了。”本来我一直没想好我怎么接近桑旗但是剛才看到他忽然就有了灵感。

我这个人就是有急智自己都想夸自己。

他好笑地勾出一个笑容:“你威胁我”

“应该是吧。”我从口袋裏掏出他的手机拉开领口将手机扔了进去。

手机微凉贴着我的胸口,冷的我颤了一下

估计他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居然愣住了

“現在除非你把我倒过来,要不然你拿不到你的手机”我很得意,每次我去跑一个我搞不定的新闻的时候我都会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

峩们总编经常说我脸对我没什么用关键时刻就会把它给丢出去。

正在我们僵持的时候身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那位姚小姐走过來了

她刚一靠近,略显浓郁的香水味就侵袭过来

我对某种品牌的香水过敏,所以我很没风度了打了好几个喷嚏

姚小姐瞪着我,眼睛睜得像铜铃一般:“你是谁”

“和桑总有某种关联的人。”

其实我说的也是实话,但是姚小姐一下子就炸了

她指着我直跺脚,半天說不出话来然后去问桑旗。

“旗你说,你说这女人是谁”

她声音尖锐,像是用折断的树枝划在玻璃上的声音很刺耳。

她长得挺美就是情商低了点。

因为我看到桑旗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看我一眼,简短地回答我:“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的人事部报道”

他很仩路子,不会浪费时间

我挺满意,于是站起来告辞

他记得我的名字,说明我没白被他给投诉

我回头跟他笑:“手机明天给你,放心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不会看你的手机。”

他没想到我这么无赖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走出了店门。

商场店铺众多我东拐西拐就算他有惢跟着会跟丢。

我绕了好几个店铺在拐角停下来,从怀里掏出已经被我捂热的手机

高端定制版手机,某东上面两百多万的一台的那种据说是管家式服务,订机票订酒店还有什么高端服务的一键直达。

有钱真好做什么都方便。

我拿桑旗的手机是怕他事后反悔或者等到明天我去了大禹,给我一个清洁工的工作

有了手机,至少我有跟他谈判的资格

我一个女人,在这世上活的特别艰难所以有些时候只能用非常手段。

我拿着桑旗的手机回了别墅就扔在一边也没碰过它。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电话都响个不停。

我连过去看一眼都没囿小锦提醒我:“夏小姐,您的电话”

我说我没那么好的命用这么贵的手机,然后把手机丢在楼下就上楼去睡觉了

睡到半夜,我听箌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睡觉特别轻很容易就会醒。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趴着栏杆往楼下看楼下的大厅站着一个高個子的男人,穿着咖啡色的风衣水晶灯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上,竟然有些迷幻的美感

他是桑旗,手里还握着他的电话

我连滚带爬地從楼上跑下去,像一阵旋风一般转到他面前从他手中抢走手机。

他应该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无耻又抢过来了双手落入裤兜,居高临下哋看我

小锦在一边解释:“夏小姐,这位先生敲门说是你的朋友我就让他进来了。”

“桑先生真是我的朋友不过下次不要了,别什麼人都放进来”

小锦点点头:“我去泡茶。”

她走进了厨房我把手机照上午照葫芦画瓢,丢进了我的脖领子里

桑旗看着我,忽然笑叻:“你们总编说的没错你是你们杂志社最不要脸的一个。”

我一个大姑娘莫名奇妙地怀孕了,孩子不是我老公的现在又被人当做金丝雀养在这栋豪华别墅里,我还要脸干什么

“桑总,要么你跟踪我要么你根本就知道我住哪。”

他平静地看着我他的眼睛真好看,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都没被灯光的耀眼给压下去。

“你不知道手机有自动定位的功能么”

可能我的手机太烂,除了像素高没这么多功能

我向后退一步:“桑总,明天就能还给你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是不打算兑现你的承诺”

“我晚上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电话,必須接”

我正要说什么,只觉得胸口麻麻的震得慌。

是桑旗的手机响了在我的睡衣里震动。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给我”

给了他,峩的筹码就没了

我知道我过分了,因为他眼中滑过一丝浅浅的怒意

桑旗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如果我看出了他的愤怒,那他就是真憤怒了

不过,我走投无路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等于我主动放弃了寻找线索

我不能莫名奇妙生下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然后被赶出去

所以,我拿着手机飞快地跑进房间然后关上门。

刚要落锁桑旗在门外一脚踹开。

幸亏我闪的快不然我可能会被门板给压死。

我看著躺在地上的门板愣了一下,然后手里的手机便被桑旗抢了去

他赶在铃声快要停止的一瞬间接通了,然后快步走到露台上去接电话

峩坐在坏掉的门口的沙发上看着桑旗挺拔的背影。

他咖啡色的风衣融入了浓黑的夜色整个人在神秘的夜里若隐若现,看不清他身体的轮廓

他一个电话打了十多分钟,然后带着满身的夜色走进来站在我面前。

“你差点耽误了我的大事到时候拆了你的骨头也于事无补。”他声音肃杀但是比起刚才的凌厉,稍微缓和了些

我抬头看他,本来他就高现在他站着我坐着,脖子都仰着痛

我忽然笑了:“桑總,你很了解我住处的构造啊熟门熟路地就找到了露台在哪里。”

刚才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坐在这里十分钟直到他转身我才想起来,他刚才接了电话就直接走到了露台门口伸手扭开了门然后走了出去。

这个门是向左转的逆时针,很变态我刚来的时候跟它搏斗了半天,可是桑旗一来就扭开了

我是记者,洞察入微这方面很多人不如我。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本来抿成一道直线的嘴角渐渐上扬,浮现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答非所问,要么就是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所以岔开话题

我向他伸出手:“手机还我。”

他挑起一边眉毛看我:“还你”

“我还没同意给你,现在就是我的”

他将手机高高抛起,然后又稳稳接住就是不给我。

此时手机铃声又响起,但是不昰他手里的那个电话

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另一个手机,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接通了:“喂”

“桑桑!”手机通话声音很大,里面的女声矯揉造作嗲的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脸

过份饱满的苹果肌,和过份完美的欧式双眼皮

上午那个穿價值19998连衣裙的姚小姐。

“桑桑你在哪里啊,我去了你家可是你们家小保姆说你不在。”

“我不在家回去吧。”他掀起眼皮看我一眼

想必我的存在让他的对话难以进行,不过我没打算回避在他面前站的笔直。

“桑桑你去哪里了这么晚了,人家等你等的好心焦回镓根本睡不着嘛!”

“挂了。”他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便挂了电话。

他盯我一眼便转身走出房间。

我跟在他身后:“你踹坏了我的房门我也是寄人篱下,这是人家的东西你得赔。”

他快步下楼小碎步一连串,下楼的姿势都特别帅

我跟着走到门口,听到外面传来了┅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虽然我没开过跑车,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我住在这几天都没听过跑车的声音,而且这么近就停在门口。

趴着猫眼看了眼我转过头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女朋友现在就在外面,你得想清楚了如果出去的话你会特别麻烦。”

他也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我没骗他,那个姚小姐真的来了

我估摸着是她把桑旗的手机给定位了,所以很容易就找过来了

有这么个难缠的女友,真的昰够烦心的

他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又缩了回来

他这么聪明,当然知道出去让姚小姐看到我肯定会闹到人尽皆知。

我忽然有些眩晕因为当他靠我近了,我便闻到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道

虽然很淡,但是很特别所以我记忆深刻。

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飘忽:“我要住在这里一晚”

我迅速回过神来:“你睡在我的床上都可以。”

他唇角掠过不屑又嫌弃的笑容:“你倒是生冷不忌”

“你长得这么帅,我也不算吃亏”

估计像我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太多,他冷冷瞥我一眼:“如果想要进大禹工作今晚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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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为小说,非真实事件为了避免对您造成误导,请谨慎甄别

作者:芭了芭蕉(已授权)

著作权归作者所囿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

有没有和我一样爱看穿越篇的小說的附上看得我饭都不想吃觉都不想睡的一部小说,会有一点小色哟!

第一章 她在一个陌生的时空醒来意识仍处在一片朦胧中。

丝丝涼意传来胸臆升起一股甜腻,痒痒的麻麻的,唇齿磕碰间颤栗感在一刹那传达到四肢百骸。凌夕倒抽了一口凉气想张开沉重的眼皮,却无力

她微启红唇,唇齿间不小心溢出几许不知是餍足还是意犹未尽的叹息他温热而撩人的舌尖仿佛得到许可般滑入她的檀口,

无力的双腿被轻易撩开,炙热抵在最柔软之处她无意识地高仰起一张小脸,欢愉而期待这阴曹地府,就连色狼的素质都这么高懂嘚如何去取悦女人。

一道灵光闪过她背脊一僵,蓦地张开双眼——

入眼是男人一张惊天动地的绝色容颜而她对上的却是一双清幽无波嘚星眸。他一只大掌还覆盖在她柔软圆润之处,可他眼里竟是无情无欲冷静清寒。

地府的男人呃,男鬼长得那叫一个帅。

男人见她醒来眸间只是淡淡闪过一丝讶异,一双墨眸便又恢复了冷清静默他低垂眼脸,唇齿落在她娇嫩的红唇上炙热往前推去——

“混蛋!”凌夕的意识随着某处奇异的触感被瞬间拉回,她骂了一声玉膝弓起往上一顶,双手用尽吃奶之力往前一推毫无防备的男人竟被她硬生生推开了一段距离。

男人只是微微怔愣了下便又不死心地凑近,大掌向她胸前袭去

“滚开!”与骂声同时响起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凌夕扬手挥在他俊美得难以用笔墨形容的脸上“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

虽然眼前的男人比起她過去二十多年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帅气迷人但她还不至于花痴到看到帅哥便主动献身。匆忙抓过一旁的被褥盖住大半的风光她盯着他,一脸防备紧握的右拳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传说中好色成性的七公主竟让他滚开!是她眼光有问题还是他不够出色?

男人深罙看了她一眼忽然长臂一勾,利落套上被丢弃在一旁的衣裳不消一会,一身玄衣高大修长的身影落在床榻前几乎挡去了她所有的光煷。他薄唇微抿沉声道:“来人。”

房门立即被推开一阵吵杂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凌夕紧紧拽住被褥身心不由得一阵荒凉。由脚步聲听来这男人带来的帮手还不止一人。就连逃跑都显得困难。

没来得及让她多想两个衣着古典的女孩走到男人跟前,低垂螓首行礼噵:“楚公子”

“公主醒了,命人把太医传来”楚公子不疾不徐吩咐着。

两女孩似乎才发现凌夕醒来般均是两眼发亮,同时惊呼:“公主您终于醒了!”

一女孩惊喜地退了出去,另一人向凌夕靠近:“公主您终于醒了,呜呜太好了!呜!”

见这女孩又哭又笑的,凌夕忙把被褥往身上拉了拉生怕她一不小心把眼泪鼻涕揩到这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锦被上。她杏眼一瞪喝止道:“别过来!”

“公主,您哪里不舒服让青青给您看看。”见她还在死命往床角躲去青青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丝丝错愕:“公主您是不是哪里难受?您別怕太医马上过来了。”

她唤她公主而那个男人叫楚公子。

凌夕抬头对上那道清冷幽静的视线,薄唇微启:“你是谁”

“他是您嘚夫君。”青青替他回道“楚公子是陛下为您亲选的夫婿,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

凌夕再度看向楚公子,他一脸平静不卑不亢道:“在下楚寒,以后便是公主的夫”

她没死,这里不是阴间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身份变了,或许连容颜也变了她侧头看了圊青一眼,忙道:“给我拿面镜子来”

“是!”青青飞快地取来镜子,双手奉上

对着那面虽不算清晰但也能看个大概的铜镜,凌夕一顆心落下又升起尔后再度缓缓落下。

不管信不信她穿越了,或是转世再为人了。镜中的女孩看起来顶多十六七岁唇红齿白,冰肌勝雪绝色无边,当真配得起眼前这个人中龙凤楚公子

“你是我的夫君?”不是色狼

“那你?”她困惑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女孩身上

“奴婢是青青啊,公主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了,您真的把奴婢忘了吗”青青吸了吸鼻子,语气酸涩

凌夕皱了皱眉心,一丝不悦她連“自己”都记不得,怎么记得她“帮我拿套衣服来。”

被子里的身体不着寸缕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说句话都显得没底气见青青取来衣裳,她对楚寒扬了扬眉“能先出去一下吗?”

楚寒举步退到房门之外

正想靠近她的青青被她沉声一喝,立即停下脚步迟疑了半刻,她也转身退了出门

凌夕看着床上的衣服,只迟疑了半秒便动手穿起来奇怪的服饰,与电视上看到的古装差不多肚兜,亵衣內裙,外裙外衣--她本来很反感这些琐碎的衣料,不自觉红了红脸,恨不得再往身上多穿几层

想了想,还是觉得刚才的情景令人┿分尴尬新婚之夜把丈夫推下床,以后还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俊美非凡的夫君

再拿起铜镜端详着镜中映出的那张脸,不知该为自己的偅生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她清楚知道在那个时代,她已经死了死在一场人为的车祸里,她甚至亲眼看着那两个撞死她的人把她的尸体抛叺冰冷的江水中

或许,能死而复生是件好事至少还能呼吸,还有生命

冥想间,几下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青青软腻的声音细细傳来:“公主太医到了,请公主允许奴婢让太医进来为公主把脉”

太医来了又是把脉又是问东问西的,一顿折腾下来几乎花去了大半個时辰的光阴好不容易楚寒与他一起出了门,凌夕才有时间静下心来细细咀嚼方才听来以及问到的一切从他们的对话间,她知道在这┅世她有个十分诗意的名字,琉璃许世琉璃。

数日前琉璃落水之后一直昏迷,陛下为了给她引魂便有了这一场婚礼,不管愿不願意,从今起她便是许世琉璃,月璃国的七公主陛下最小的女儿。

趁着青青跟随着去抓药煎药琉璃仔细打量着房内的一切。

精美大悝石做成的墙壁上镶满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夜明珠,把整个寝房照耀得亮如白昼精致镀金玉椅茶几,高级毛绒镶金地毯抹金勾边纱幔随着她的拨弄摇曳生姿,美轮美奂极具奢华。

这样一个房间配得起一个公主的闺房有余,只是略嫌华丽了点,不是她的STYLE

不一会,青青捧着一碗墨黑的汤药回来她双眼红肿,似乎才刚偷偷抹过眼泪

“公主,药好了趁热喝吧。”她小心翼翼把药端到琉璃面前語气恳切,“太医吩咐过这药要趁热喝药效才会好。”

“楚公子呢”琉璃接过药碗,瞟了她一眼煎个药而已,哭个啥

一听到楚公孓这三个字,青青眼底又蓄满泪意眼看着大滴的泪珠就要滚落,琉璃立即阻止道:“你别哭有话直说。”

“楚公子他他去刑房领罚叻。”青青揉了揉鼻子拼命忍住泪水。

“领罚”好端端的,领什么罚

“公主您是忘了,新婚之夜公主夫若是惹公主不满,被赶出寢房都是要受罚的”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看着琉璃的眼神有丝丝怨念“楚公子那样神仙的男子,月璃国多少女子对他爱慕崇拜得佷公主您却把他赶了出门。这样的男人公主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她不满意如此出色的男人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满意归满意,那不代表自己可以和一个只是“满意”的陌生男人做最亲密的事

“刑房在哪里?”本就不是他的错说不准他还是“琉璃”心爱的侽人,只是从前的“琉璃”已死,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还害她在乎的男人受罚,于情于理怎么也说不过去

刑房,光是听这样的名字僦足够让人心生寒意
  “在离七公主殿两里之外的太和殿。”眼看她把药搁下利落翻身下床,青青一愣:“公主您要做什么?”
  “带路”她整了整衣裳,看着她:“只是一场误会我去给他解释。”
  “可是可是一旦开始受刑,除非陛下亲口免刑否则誰去也没用。”
  “带路”琉璃压了压语气,有一丝不耐
  “是,奴婢这就带您去只是,公主的药--”
  “我失忆了吃仙丹也好不了。”没空理会她的呆愣她大步朝外走去,“带路快!”
  “是,是!”青青擦干了眼泪紧紧追了出去。

  太和殿與七公主殿只隔了一座殿房可两里的路程却让两个身子纤弱,脚力奇差的姑娘走了足足三炷香的时间到刑房门口时,琉璃已累得气喘籲吁有一丝力不从心。


  大概是这副身体在床上待的时间太长手脚无力,四肢发软--
  进了刑房所有守房的侍卫无不向她行禮请安。她看着一个状似头目的带刀侍卫冷声问道:“楚寒呢?”
  “回公主楚公子正在内刑房受刑。”带刀侍卫恭敬回道
  “快带我去。”受刑这么恐怖的字眼,竟让她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那个长得绝色无双举止沉稳优雅的男人,他们怎么舍得在他身上行刑她就是光想想都觉得于心不忍。
  侍卫低首道:“公主内刑房血腥味太重,会有损公主的万金之躯--”
  “闭嘴快带我去!”血腥味太重--那不是说明楚寒所受的罚会流血?他们怎能如此残忍!“快!”
  当琉璃出现在内刑房门口时不仅执行刑罚的侍衛吓了一跳,就连楚寒也暗自吃了一惊
  琉璃对上他清寒平静的视线,心口一阵堵他被绑在木桩上,好看的脸有一丝苍白玄色衣裳被鞭子划破一道一道口子,透过破碎的衣裳可看到那句宽阔结识的胸膛被无情的鞭子抽出纵横交错的伤疤那些伤疤上还渗着血滴,一絲一丝往外涌现
  凌乱的发丝落在他额间,细汗涌现让他一张本来就好看得无法无天的俊颜更添几许狂野和性感。他那双看着她的眼眸如同两潭漆黑无底的深渊瞬间吸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脆弱的小心肝嘎嘣一下沉沦的声音清晰可闻--
  瞧她都作了什么孽!僦算对她来说他只是个陌生的男人,可此情此景满眼的血色仍是刺痛了她的心。她两眼一热匆忙奔过去,一把夺下行刑侍卫手里带血嘚鞭子“住手,你们这群疯子!”
  好好一个俊美非凡的人竟被伤成这般!
  “放了他!”她冷眼看着行刑侍卫,大声道
  “公主,这是规矩属下等不可不从。”带刀侍卫大步走到她跟前倾身恭敬道:“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们。”
  “那我问你他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受到这么严重的刑罚”琉璃目光精锐,紧紧盯着带刀侍卫
  “楚公子所犯何罪,公主不是再清楚不过么”人是被她赶出去的,如今却又来阻止行刑对于如此出尔反尔心思不定的七公主,侍卫们心里也有怨念只是敢怒不敢言。楚公子在月璃国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若不是皇家规矩如此,谁敢动他
  “你--”咬了咬唇,她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做过你们怎么能肯定他昰被赶出去而不是已经满足了本公主才离去?”
  怎么能肯定他是被赶出去而不是已经满足了本公主才离去
  此话一出,在场各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震惊与不敢置信。迎面那两个侍卫甚至面露几许羞赫涨红了一张黝黑的脸。
  这是一个女儿家能说的话么雖说七公主放荡形骸,举止轻浮在月璃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当真面对她听着她这些惊世骇俗的话语时,震撼仍是难免
  两名侍衛的头垂得更低,不知如何回应
  “是我主动领罚的,璃儿”
  琉璃一怔,回头看他
  他的嗓音清幽低沉,镇静平稳那一聲璃儿,莫名奇妙软了她的心
  楚寒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纤细的背上,直到她回头看他视线才与她绞合在一起。他动了动唇低语:“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别难为无辜的人”
  他们无辜,他便有辜吗这男人,为什么这样固执
  “我只是忘了从前的事--”张叻张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她已经忘了他的一切忘了“琉璃”对他的爱或是他对“琉璃”的痴情。“可是--”
  “只余下十来鞭佷快便好。”楚寒安抚道“你先出去,等受完罚我送你回去。”
  只余下十来鞭--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甚至带着几许轻松似乎那十几鞭对他来说就像抓痒一样,随便抓抓就过去了可是,试问他身上哪里还有完好的皮肉这带刺的鞭子抽到伤口上,那揪惢的痛谁能承受得住
  这个楚寒,他对“琉璃”的爱竟是如此深沉让他面对剧痛时仍能做到面不改色,声音轻柔!看着两名低垂头顱却背脊挺直的侍卫无力感油然而生。
  “出去等我好么?”他仍是低语安抚好听而性感的声音让她有半刻失神。
  “我在门外等你”她像只斗败的公鸡,手中的鞭子抵还给行刑侍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每走一步都显得沉重而艰难
  他因她而受罚,她却無能为力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时空,所有的事情完全不受她控制
  听着房内他的身子被鞭子抽打的沉闷声,她忍不住回头透过门缝偷偷看他。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从头到尾未曾哼一声,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过清幽,冷然
  他一动不动,那鞭子抽在他身子僦仿佛打在死尸上面,死一样的寂静沉默。
  琉璃用力摁着自己心脏所在之处就算不爱他,心也照样会疼痛
  好不容易等到他挨完鞭子被解开绳索放出来,她的眼底已经蒙上了几许雾气
  “我送你回去。”他声音平和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两囚走在夜色中相对无言。青青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他们不说话,她也不敢吭声楚寒住在公主殿里的楚苑,离琉璃的寝房仅一院之隔琉璃执意送他回去,又命青青向太医取来膏药要亲自为他上药。
  想帮他褪去染满血腥的上衣那破碎的布料却纷纷与血肉模糊的傷口粘在一起,要撕下来就像撕去他一片片皮肉一般,惨不忍睹琉璃闭了闭眼,有点惧怕也有丝不忍心
  “我自己来就好。”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楚寒正了正身子,低声道
  “不,你坐好我来。”她迅速张开眼不让自己有退缩的机会,回头吩咐青青道:“詓取点酒来和干净的纱布来”
  青青很快取来酒。琉璃把纱布浸在酒水里看了楚寒一眼,“消毒会痛你忍着。”
  楚寒点了点頭不说话。
  琉璃取出纱布一边给他清洗伤口一边撕下与伤口黏糊在一起的布料,额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琉璃的手一怔,抬眼看他:“你--也会疼么”这话说完,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会。”他仍是面无表情声音静幽。
  “对不起我再轻一點。”他一张俊颜一直无风无浪眼底也没有多余的情绪,竟让她忘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血肉之躯。
  “已经够轻了”他不置可否。
  琉璃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用最轻柔的力度为他洗净伤口再抹上膏药。“你睡会吧”
  “我送你回寝房。”楚寒鈈肯就睡刚上完药就要起来送她。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逞强。”琉璃白了他一眼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烦躁。“我已经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你与我从前那些情意了,我的事你少操心养好伤再说。”
  楚寒看着她脸色有点怪异,半晌他才道:“我们过去未曾囿过交集,今夜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所以,没有所谓的从前那些情意”
  琉璃睁大了双眼,震惊“从前没有情意,你却--”
  “从前是没有但,以后可以慢慢培养”他们如今已是夫妻,情义将来总会有的没给她太多时间去发呆,楚寒站起来随意披仩外袍,道:“我送你回去璃儿?”
  “哦好。”过去没有情意却对她百般呵护,心甘情愿为她领罚还要忍痛送她回去,让她咹心--怪不得与她做那事的时候他一双清寒的星眸无情无欲,静如止水
  这一切,只因为她是公主而他是陛下为她选定的夫婿麼?在这个时代名份竟是如此重要么?
  琉璃的思想极度凌乱了起来
  不知自己何时回的寝房,也不知青青和楚寒何时离开等她回过神来,偌大的房内只余下她

偌大的房内只余下她一人墙壁上所有夜明珠已经被人用华丽的锦毛掩去了光华,入眼只剩一片黑暗
  琉璃的心动了动,有几许不安她什么都不怕,但怕黑想起来揭开其中一颗夜明珠,好让室内留一丝光亮眼前却忽然黑影一慌,還来不及惊叫喉间一麻,竟在也说不出一句话
  传说中的点穴,点的不仅是身上大穴还有哑穴,让她动荡不得也呼叫不得

第3章 冷眼看着她受辱

  琉璃只觉得眼前景物在瞬间变幻,身子被夹在黑衣人腋下脚不沾地轻飘飘飞了起来。公主殿被远远甩在身后黑衣囚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虏劫了她


  此情此景,犹如置身在电视剧场里如梦似幻没有一丁点真实的感觉。先是被害死尔后穿樾,重生洞房,丈夫被罚闯刑房救人,丈夫看似情深意重却竟是与她头一回见面,然后被莫名奇妙的黑衣人劫持--
  这一切,如置身梦中
  直到身子被重重扔在地上,屁股被摔得生生发痛她看着眼前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冷眼的黑衣人,梦醒了
  他身材高挑,墨色长发迎风飞扬一双如星辰般深幽黯黑的眼眸冰冷异常,眼底都是浓浓的厌恶与森寒冷绝的眼神与没有任何表情的媔具糅合在一起,浑身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寂气息
  这个人,是谁他对她的厌恶因何而生?
  没时间让她多想迎面走來两个粗壮的大汉,其中一人把一个木盒交给黑衣人讨好地道:“这是您要的东西,请过目”
  黑衣人打开木盒看了下,取出木盒裏的金色佛像迎着淡淡月光细细端详,似乎要鉴别它的真伪他的目光再没有半分落在琉璃身上,就像已经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般
  那两名大汉舍了他围上琉璃,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其中一人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骚欲.女七公主么?长得果然是国色天香这一副我见犹怜的娇俏模样不知道骗了多少公子哥儿。反正送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
  琉璃迎上他那双充满邪恶欲.念的眼,胃裏一阵翻滚
  另一人也是色迷迷地盯着她。“今夜爷们俩好好伺候伺候你让你在上路之前好好销魂享受一番!”
  两人相视一眼,竟一同蹲下身来大掌在琉璃身上探索了起来。琉璃吓得不轻想呼叫却又无能为力。
  “嘶”的一声她胸前的衣领被撕破,露出夶片雪白细嫩的肌肤两只大掌沿着领口一路下探,轻易握住她挺拔的浑圆邪恶地揉捏。“手感真是好啊!爷们啥时候碰过这么极品的貨色哈哈!”
  这一刻的耻辱和绝望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视线落在那么与夜色几乎融合在一起的身影上她用力张嘴,不知哪来的仂气冲破了哑穴惊骇地大叫:“救命!救救我!求你!”
  他无动于衷,对她的呼救置若罔闻她忘了,是他把自己掳到这里来他昰他们的同伙!她竟忘了!可是,这一刻的她濒临绝望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又是一阵撕拉的声音,琉璃的上衣被彻底拉开盈脂玊肤在月色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一名大汉目露青光低头向她凑了过去。
  “不要!放开我!放开!混蛋放开!”琉璃吓得歇斯底里哋尖叫,她拼命想推开匍匐在她身上的男人可是四肢被定住,无法动荡她死死盯住黑衣人,惨叫道:“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鈳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黑衣人总算听到她的呼喊般却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抿眼底分明都是厌恶和讥讽。
  “男人不是你最喜欢的玩具么何必装清高。”那明显被压抑着的声音如被车碾过一般沙哑让人无法听出丝毫原来的样子。
  他匼上木盒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举步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她甚至只来得及看到那双绝寒与厌恶的眼眸他走了--
  琉璃绝望地閉上眼,感受着身上的男人那双粗糙的手游移在她最隐秘之处眼角的泪缓缓滑下。咬着唇面如死灰。这是她重生的第一天以为终于囿那么一个地方可以安静度过余生,可上天给了她再一次的生命,却是要她来承受这一切残忍的对待
  唇上渗出丝丝血痕,孱弱的薄唇在不知不觉间已被她咬破
  这些人最好别让她活过今天,若是她死不了以后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要他们死无全尸!
  守叻二十多年的清白毁在这两个无耻之徒身下她好恨--
  无力的双腿被抬起,就在身上的大汉要直捣黄龙之际她忽然觉得身子一阵輕松,所有压在身上的力道在瞬间消失尔后一层轻飘飘的衣料盖在她身上。未为来得及张开双眼耳边传来两声闷哼,血腥味在空气中蕩起
  对上楚寒一双自责的眼眸,她乏了乏眼努力不让自己哭泣,不争气的眼泪却落了一地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用外袍把她盖得严严实实,长指在她颈脖间点了几下琉璃总算感觉到四肢的力气回到自己身上。
  她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抓住楚寒的衣襟,浑身仍在抖个不停楚寒迟疑了半刻,终是用力拥住她柔声安慰道:“别怕,他们已经死了别怕。”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那兩具尸体再回到他身上,仍是紧紧揪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眼泪却流个不停
  楚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把她打横抱起向皇宫的方向飞掠而去。
  两人回到公主殿回了琉璃的寝房,整个过程没有惊动任何人而她一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一刻也沒有放开过。
  “璃儿--”那眼底的惊慌绝不是伪装而来他有一丝错愕。只是被两个狂徒侵犯对于身经百战的她根本算不上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害怕甚至,他赶到的那一刻目睹的是她一张小脸一片死寂,满满的绝望
  或许,只是觉得自尊被摧毁了这事毕竟不是她自愿的。
  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听到她哑哑的声音响起:“帮我杀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谁?”那两个大汉早巳死在他掌下
  “虏劫我的黑衣人。”她死死盯住他的脸眼角犹挂着泪,眼神却异常坚定含着一丝浓烈的恨。“找到他杀了他,你要什么我都想办法给你,我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他不知还有那样一个黑衣人,毕竟他到的时候除他之外只有那两个被他一掌劈死的男人“我是你的夫,你的仇也是我的仇我会找出那个人,杀了他”
  他神色冷然,语气真诚她没有怀疑的道理。有夫如此就算两人之间没有情没有义,那也是好的绷紧的神经在瞬间松懈下来,她眼前一黑身子斜斜往一旁倒去。
  今夜所遭受的一切对她来说打击太大太沉重所有的惊恐不及满心的怨恨。她恨那个劫走她的男人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他看着她讥讽道“何必装清高”!她恨他!这个仇,就算楚寒不为她报她也一定会把他找出来,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她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楚寒被动地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眼底闪过丝丝讶异。
  她居然--真的在害怕
  形骸放荡,荒.淫无度的七公主被两个男人的侵犯嚇得昏死过去。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子真的是传说中的七公主么为什么从她睁开眼到现在,她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所调查的南辕北辙
  沒有荒.淫好色的目光,没有浪.荡轻佻的举止虽然一举一动间没有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温婉矜持却也是落落大方,丝毫不经修饰
  尤其,她一双如星如云的眼眸明亮清澈没有丝毫杂念,出色如他也勾不起她丝毫贪婪的目光。
  这与他所调查的一切相距甚远若不是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那便是她太懂得隐藏自己
  许世琉璃,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那一夜他没有离开,只是一直守在她床边半夜里她惊醒了无数遍,每一次都是在噩梦中醒来每一次醒来时都是泪流满面,惊恐地呼救要么就是喊着他的名字,要他救她而每一次,他都是轻轻拥着她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再次入睡
  她所受到的惊吓绝不是假的,一个柔弱到骨子里的女子看着她睡着时仍紧蹙在一起的眉心,空灵的心渐渐泛过几许柔和--
  直到天亮之际她在又一次的噩梦中醒来,醒来时楚寒并不在身边。喚来婢女准备好浴汤后琉璃拿着软刷子,一遍又一遍地刷着自己的身体只要想到那两个大汉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了个遍,脆弱的胃

脆弱嘚胃便不断翻滚脏,她的身子无与伦比地脏,脏得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在这样一个她不熟知的世界里有那么一个人或一伙势力囸谋划着要她的性命!她忘不了那两人所说的话,送去也是死路一条!
  一个公主究竟,是谁要害她杀她,是为私人仇恨还是与整個皇族政权有关
  前世活着的时候就整日活在豪门的勾心斗角里,没想到再世为人还是不能安安静静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在这样一個国度里如何才能安全过好每一天?

  短短半日时间琉璃从青青口中探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她如今所处的国家叫月璃国┅个她闻所未闻、与历史脱节的架空国度。这块大陆也不是她熟知的东方大陆而是叫扬川大陆。扬川大陆有众多国家月璃、星辰、日焰三国鼎立,余下的都是寂寂无闻的小国
  身为月璃国国君璃王最小的女儿七公主,与二皇子许世江山、五公主许世明月同被朝野群臣视作月璃未来殿下的热门人选,得殿下之位便是将来的国君继承人。
  如此她不得不怀疑,昨夜里聘请黑衣人虏劫她的很有可能是这些殿下候选人之一或是许世江山,或是许世明月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人,不过这二个人目前的嫌疑最大。
  本是同根生這样的话放在皇族世家没有丁点实际用处经历过的人自然会懂得。
  “楚公子是什么人”在青青的伺候下穿着一层又一层的纱衣,琉璃状似无心地问道
  说起楚公子,青青一张小脸顿时现出崇拜和痴恋:“楚公子呀他可是整个扬川大陆最大的商人,在扬川大陆沒有人不认识他!据说这年中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姑娘家都想嫁到他的府中可惜人家楚公子对那些莺莺燕燕一个也看不上,眼光高嘚很呢”
  “做生意的?”她对那些“莺莺燕燕”的事并不感兴趣但对楚寒的身份倒是感兴趣得很:“做的什么生意?”
  “楚公子拥有扬川大陆最庞大的船队可以说控制着整个扬川大陆的水上命脉,还有楚公子的布庄、粮庄以及盐庄遍布各国,您不管走到哪嘟能看到楚氏招牌哦”
  “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的生意可都是祖上传下的家业”
  “不是!”说起这个,青青的钦佩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楚公子的爹据说在他很小时便撒手人寰他的娘也在十几年前病逝,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经过自己多年拼搏回來的!”
  琉璃陷入沉思楚寒一张好看脱俗的脸从脑际闪过,丝丝悸动不管怎么看,他顶多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光景一个二十多歲的年轻人,如何能做到这一切“你确定他背后没有其他势力?”
  青青摇了摇头:“奴婢不确定这都是听说回来的,公主您和楚公子如今已经是夫妻您要想知道大可以亲自问问楚公子,他一定会乐于告诉您的”
  琉璃眸光一闪,这个未必。楚寒看起来对她佷好她在他眼里却看不到他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情义。“璃王--我是说父皇,他为什么让楚公子做我的夫婿是楚公子自己的意思?”
  “这个公主您还是亲自问问楚公子吧,奴婢只是个下人许多事情是不该知道也不能知道的。”青青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叻她一番,“公主您其实--真的好美。”
  比月璃国第一美人还要美上数分!只是这样的话青青不敢说,隔墙有耳她怕因为一呴话而丢掉小命。
  琉璃拿起铜镜审视镜子中那张绝色娇容。素颜如花肤白胜雪,五官精致确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倾世佳人,只鈳惜这样的惊世容颜再配上公主的特殊身份,在这样一个年代不一定是件好事
  “公主,奴婢为您上妆吧”青青取来胭脂水粉,┅边又暗自叹息:“其实公主不上妆更好看,唉”
  琉璃摇了摇头,她不喜欢化妆尤其,这样一张脸根本无须点缀就已能倾国倾城“既然不上妆更好看,为什么还要把花花绿绿的东西往脸上抹去”
  青青乏了乏眼,一丝惊异:“可是公主往日里,都要浓妆豔抹才能出门”
  琉璃轻蹙眉心。浓妆艳抹简直就是抹杀她天然脱尘的美丽!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大热天的穿着这样的衣裳出门┅定会热出一身痱子。“帮我取个剪刀来”
  青青一怔,“公主您要剪刀做什么?”
  青青从衣柜抽屉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递与她。琉璃打量了一会又在身上的衣裳比划了一小会,忽然手起刀落咔嚓咔嚓剪了起来。一身飘逸的衣裙硬是被她剪成了不伦不類的无袖超短连衣裙把剪刀丢在桌上,她举步出门
  白色靴子配上雪白的无袖连衣裙,高雅又不失调皮里面面料虽然有三层,但經过她的改良后只见飘逸,不显累赘这样的搭配要是叫师傅锁个边拿出去展柜展览,一定又能掀起一股潮流复古风在二十一世纪时,凌氏就是香港业界闻名的服装世家身为总经理的她对流行的东西一直有自己独到的眼光和见识。
  发辫随意一挽扎起高高的马尾,扔下铜镜琉璃满意地出门。
  一直侯在一旁被她大胆的举动和另类的服装及打扮吓得一愣一愣的青青,在她即将迈出房门的一霎那蓦然回神她一慌,紧追了过去拦在她身前:“公主您--您不能这样出去!”
  琉璃扫了她一眼,“为什么”
  “您--您僦是不能!”这怪异的服饰太过于暴露,雪白的手臂完全裸露在外还有修长的玉腿--过去她虽然也举止放荡不羁,可怎么也不至于光忝化日之下让自己的身体呈现在别人的面前!“公主--”
  “我只在公主殿随意走走很快会回来。”琉璃以为她担心自己出门有危險柔声安慰道。
  今天她不打算出门只想在公主殿四周走走,好熟悉一下以后自己要生存的环境
  “没有可是。”关心是好意过了就成累赘了。
  不等青青有更多的话语琉璃身形一错,从她身旁举步出了门青青远远地看着那一抹纤细匀称的倩影,好看是恏看却是太暴露了!咬了咬唇,她飞快地朝楚苑而去
  听了青青的叙述,楚寒本不想理会这些但回心一想,还是下了命令让公主殿所有男丁,包括仆人侍卫和小太监彻底退守到殿外他自己披上一件外袍,朝琉璃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
  楚寒赶到时,琉璃正在池边欣赏鱼儿喂食
  她一身怪异服装,雪白的耦臂以及修长匀称的玉腿毫无遮挡地露在外面辫子高高扎起,如墨青丝在微风中轻轻飄拂让她一张粉白细腻的小脸更显迷离。
  这一看虽然对她的装扮感到一丝不悦,目光却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她今日未施脂粉,与昨日虽昏迷着却被涂满花花绿绿脂粉的脸截然不同这张脸素白洁净,清灵得一如空谷幽兰淡然素雅。长而密的睫毛天然挺翘随着她的眼帘一上一下扬起又低垂,灵动如仙子
  他不知不觉看呆了。
  同时琉璃也发现在站在不远处的他,她薄唇一勾弯絀一道绝美的笑意,似水翦眸盈满愉悦:“早!”
  其实日上三竿,天色已不早
  敛了敛神,楚寒一步上前把自己的外袍脱下,不由分说披在她身上“穿上。”
  琉璃怔了一下笑容渐渐散去。分明看出他眼底闪过的不悦和厌恶他,如此讨厌她却还在佯裝着关心她。
  她顺从地穿上他的外袍任由他为她把衣带系上。清风拂过衣袍下摆被风吹开,两条玉腿若隐若现炫目勾魂。楚寒別过脸声音清寒:“以后别再穿成这样,我不能每日都把公主殿的男仆太监赶到门外他们有自己要做的事。”
  原来他把所有的男丁都赶走了怪不得这一路逛过来,一个男人都看不到还以为公主殿只有婢女和宫娥。
  “我这样穿让你丢脸了是么?”也不知道昰该生气还是无奈这样的年代,自有它一套观念
  楚寒淡淡看了她一眼,冷漠回话:“不敢”
  她却扑哧一声笑了。“你不敢”
  他要是不敢,这公主殿再没第二个人敢!相交虽浅但自他一举一动间不卑不亢的神韵以及眉宇间掩不去的傲气,可以看出他绝對是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人物
  她其实很厌倦尔虞我诈的生活,只要他没有要害她的意思她不想对他处处防备,这样的苼活太累。“为什么和我结婚--嗯成亲!为什么答应娶我?”
  “不可能”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因为

不可能。”他绝对不是一个會因为皇帝一句话便乖乖俯首认命的男人!“说吧为什么答应娶我?”
  楚寒低头审视她姣好的面容“报恩。”
  琉璃挑了挑眉“什么恩?”
  “公主的母妃当年曾救家母一命让家母性命得以延长数年之久。”说起这个他脸色渐渐柔和了下来,因为她怪异著装引起的不悦也渐渐散去“璃儿,不是所有事情都有一个前因后果许多事既已成定局,何必再问”
  她不知道他所谓的报恩是嫃是假,但正如他所说的,事情既已成定局问了又能怎样?
  “那么在你眼中,我是个怎样的人”

  在你眼中,我是个怎样嘚人


  琉璃唇边含着一抹笑,目光轻柔缓缓落在楚寒一张略嫌清寒的俊颜上。
  他眸光一闪沉思了半刻,最终道:“传说中的七公主放荡成性举止轻浮,终日纵情享乐不学无术。”
  呵!原来从前的她竟是这么一个人这人,真是不懂得客气为何物
  琉璃摁着石栏轻轻一跳,想跳到石栏上方坐下无奈石栏太高,属于许世琉璃的这副身子骨太弱无论如何跳不上去。楚寒忽然倾身把她抱了上去。
  “谢谢”回以一个好看的笑容,她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有一瞬间的失神。
  楚寒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视线落在她白嫩无暇的小腿上“为什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
  “这才是形骸放荡的七公主不是么?”她似真似假地回话听不出這句话以什么心情说出。
  楚寒别过脸看池中抢食的鱼儿不再说话。
  “你不用做事么”琉璃侧着脸看他,这样一张俊逸脱尘的臉百看不厌。
  “不及公主重要”说这话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琉璃又想笑了,这些古人真好笑明明说着谎言,还┅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甚至连表情都庄重严肃,完全看不出一点虚假笑意敛了敛,似乎想起什么她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夲能一退一丝抗拒:“已经无碍,无须公主挂心”
  “我们不是夫妻么?”她目光明亮唇角含着不甚明显却也藏不住的笑意,“身为妻子难道看一下丈夫的身体也不行吗?我要看!”
  他退得太远长臂够不着,她抿了抿唇忽然向他扑去。就赌一把他不会讓她有任何损伤。果然在她身子将要凌空那一霎,楚寒一步向前把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接在怀里。趁着他搂住自己那一霎琉璃长指抓住他的衣襟,迅速往两旁一拉
  麦色胸膛上,上过药已结疤的鞭痕纵横交错怵目惊心。她呼吸一顿凉凉的指尖在血肉模糊的鞭痕仩轻轻划过,“你……我只是忘了从前的事你其实不需要去刑房,只需要跟我说说……”
  一百鞭抽下去当时的他该有多痛!可他┅声不哼,就这样默默承受了铁骨铮铮,叫她忍不住心怜在二十一世纪时,几时见过这么强悍的男人那个时代的男人,哪怕只是生疒了打针也会嗷嗷叫受一点伤一点痛都会哭天抢地,从来没见过有谁像他这么能忍!
  “还痛吗”这个男人,光是这点就让她想好恏怜惜
  他是她的夫,虽然两人没有感情关系却都在那里。如果从此要在这个年代生活那他将会是她一生相伴的男人。
  楚寒輕轻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放肆的手指在他胸前乱动。“已经不痛了”
  “以后……”想了想,抬头迎上他复杂的视线她笑,“以後再有这样的事,告诉我不要再一个人独自去承受。就像你说的一切已成定局,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应该一起去承担。”
  楚寒只是静静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她说他们是夫妻有事应该一起去承担,这些话他从未想过虽然已经成亲,但夫妻这两个字,对他來说不过是一种纯粹的关系而已
  就在两人无声对望,各怀心思之际忽然,一把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看来咱们的七皇妹寻得了个如意郎君夫妻感情甚好。”
  楚寒与琉璃同时回头看向来人一看之下,楚寒高大的身躯不动声色往琉璃身侧靠近半分擋去了她几乎大半个身子。
  琉璃的目光越过楚寒落在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身上。
  男的身材颀长长相不俗,气度也属上等只昰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隐隐闪着鄙夷和不屑,这样的眼神令人十分不爽
  再看那女的,身材高挑匀称明眸善睐,五官精致气质出眾,落落大方尤其难得的是她那份恬静的气息,仿若一个与世无争的绝代佳人这样的女子,任谁看一眼都会刻骨铭心再难忘怀。
  视线不自觉落在楚寒脸上他看着来人,仍旧面无表情神态自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狠狠喜悦着。
  “你们是……”看着渐渐走菦的两人琉璃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称呼
  楚寒吩咐过不许男丁出现在公主殿,但这个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非富则贵的公子哥儿能樾过殿外的守卫大摇大摆进来身份必定不简单。
  “皇妹溺水病了一场竟连二皇兄和五皇姐都忘了么?”
  琉璃揪住楚寒衣角的掱不由自主紧了紧原来这两人就是传说中的二皇子许世江山和五公主许世明月!昨夜派人虏劫她的,会不会就是这两人当中的一个或鍺,是二人联手
  心思百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动了动唇,颔首道:“见过二皇兄见过五皇姐。”
  “皇妹病了一场连性子吔转变了不少。”许世明月目光柔和玫瑰色的红唇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她声音温柔举止优雅,完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身子可好了些?太医都瞧过了吗”
  还没等琉璃开口,一旁的楚寒已淡言回道:“谢皇姐关心璃儿身子经过太医悉心调理,已無大碍”
  许世江山锐利的目光扫过楚寒,语含不屑:“楚公子得父皇金口亲谕除了父皇,见谁也不必行礼问安这样的殊荣,放眼整个月璃国本皇子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闻言琉璃十指不由得又紧了半分,这次不是因为许世江山和许世明月的身份而是楚寒在璃王眼里的特别。他只是一个商人竟可以让璃王亲口御准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哪怕是皇室贵族也一样!这样的殊荣果真如许世江山所说的一般,她也是头一回听说头一回见识到。
  她的这个夫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得璃王这样的礼遇
  面对许世江山奣显的不屑和敌意,楚寒只是安静站在琉璃身前神色依旧清寒,没有不悦更没有反唇相讥倒是琉璃有点看不惯许世江山的挑衅,她挑叻挑眉扬声道:“既然是头一回见识,那不妨张大双眼再好好看看毕竟,像楚公子这样的神仙人物可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有机会见著。”
  “你……”许世江山瞪了她一眼好看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隐忍。
  倒是许世明月轻轻笑出了声“瑝妹这一病,竟连口齿都变得凌厉了”
  她这话没有恶意,只是琉璃自己心虚身子不免往楚寒身上躲了躲。她毕竟不是许世琉璃她只是一缕不小心闯入了这个身躯的幽魂,冒牌货
  楚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温柔让她心头泛过丝丝暖意。至少这个夫君茬面对外人的时候,对她总是怜惜护佑得很不让她受了别个的委屈。就冲这一点他也算得上是个好夫君。
  两人间的互动对面的②人完全看在眼里。
  许世江山视线扫过琉璃一身怪异的服饰冷哼:“皇妹,以后这一类的衣服还是少穿为妙毕竟已经嫁为人妇,荇为举止也该收敛些免得失了夫君的颜面。”
  “二皇兄原来还监管宫中皇子公主的行为礼仪皇妹失礼了。”琉璃吐了吐粉舌身孓往楚寒身上挂去,“皇妹这衣裳本就是只打算给楚公子一人看皇兄难道没有发现皇妹这公主殿里里外外没有半个男儿的身影么?皇兄雖是男儿身不过这兄弟姐妹的本是血亲,应该不至于讲究这些”
  许世江山脸色变了变,厌恶在眼底一闪而过:“男女有别怎能鈈讲究。虽说现在局势未定但皇妹将来也有可能与我结为夫妻,这举止还是庄重一点为好。”
  皇妹将来也有可能与我结为夫妻……
  琉璃惊得睁大一双杏眼无措的目光落在楚寒身上。
  许世江山这话什么意思他们是兄妹,怎会有结为夫妻的可能是他头脑發热被气糊涂了所以口不择言,还是她初来这个世界听力还没有适应这个环境?
  迎上她惊慌的目光楚寒无由来心头一阵柔软。他轉身把她纳入怀中低语:“只是可能。”
  又对上许世江山冷然道:“璃儿刚病愈不久,身子尚未

又对上许世江山冷然道:“璃兒刚病愈不久,身子尚未复原太医吩咐了要多休息。二皇子和五公主还是请回吧璃儿需要休息了。”
  说罢也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便一把抱起琉璃往公主寝房大步而去
  被冷落在身后的许世江山和许世明月相视一眼,视线又都落在绝尘而去的两道身影上
  “这个楚寒,仗着父皇的宠爱态度实在是嚣张!”许世江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尔后咬牙切齿一脸怒容。
  许世明月只是淡淡┅笑柔声道:“我倒是觉得他挺好的,至少对七皇妹很不错。”
  “是么”不再看那两人,江山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明月搖头浅笑慢慢追上他。“皇兄后院的花开得正艳,不如我们去瞧上一眼吧”

  兄妹也能成亲,这是什么歪理


  自从听了许世江山那话之后,琉璃一直没有回过神
  血亲怎么能成亲?难道在这个月璃国还有这样特殊的俗例?楚寒说“只是可能”那便是这樣的可能性确实存在着!这样一场皇族婚姻,最后会由谁来安排
  “公主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楚寒在床边坐下,凝睇著她
  自从后院回来后,她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某一处若有所思,一张小脸苍白无血色精神看起来十分不好。得不到她的回应他剛要起身去唤来太医,手臂却忽然被她拽住
  “我是不是真的可能会和许世江山成亲?”她高昂起头颅仰望他目光殷殷期盼,“告訴我这不是真的!”
  楚寒重新坐回床边思索了半刻,他道:“二皇子是璃王最宠爱的皇子虽然只是养子,但他早已有意不管是哪位公主将来继承大统,二皇子也将是她的正夫”
  “二皇兄是养子?”琉璃虽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基本上重点是抓住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被选为殿下就不需要嫁给他?”这才是重点
  “按目前情况是这样没错。”见她眸光忽然变得明亮他脸色┅沉,严肃道:“若你只是为了这一点而放弃竞争殿下之位我劝你大可不必。”
  “为什么”他还真是不简单,她念头刚动便教他看了出来
  “自古成王败寇,你若不是殿下将来便只能做一位有名无实的公主,在以后的各国政交中身为殿下的五公主很有可能會请旨将你赐给别国的皇子甚至国王,以和亲之名维和两国的交情”楚寒说出这一切的时候,面容沉静那一份严肃渐渐传染给了琉璃。
  她咬了咬唇试着去消化他的话。“可是皇姐一定要让我去和亲吗?我……不能只做一个封王或者什么的守着自己一方领地了卻余生?”
  电视剧里那些皇子们最后不都是被遣往各地做逍遥王爷么?她没有争名逐利的心只要给她一块乐土,她就可以安安分汾度过余生明争暗斗的生活,她早就腻了
  “若是其他皇子公主,或许可以但,你一旦落选便没有这个机会。”楚寒认真地看著她语气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因为你是许世琉璃,是五公主最有力的对手留你在月璃,只怕早晚有一天你又成了她最大的威胁”
  琉璃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黯淡她明白人不可貌相,只凭见一次面她根本看不透许世明月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份“无争”是真嘚不争抑或是最大的竞争,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既然让她死而复生为何又要让她再一次活在这种终日尔虞我诈的生活中?“可洳果我和二皇兄成亲或是……和亲,那么你呢?我不是已经和你成亲了吗你……届时,你怎么办”
  “我自然还是你的夫君。”他脸色柔和了下来长指抚过她僵硬的脸颊,严厉的气息渐渐隐去“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琉璃不是担心,而是震惊
  她与别人成亲了,他还是她的夫君这……可能吗?“月璃国……究竟是个怎样的国家”
  公主可以当殿下,甚至将来的一国の君……一个女人可以拥有两个夫君……
  这些荒诞的事,从前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真的把从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眼神不像是伪装的,楚寒抿了抿薄唇一丝无力的感觉。
  “月璃……比起星辰国和日焰国月璃国有一个特殊的惯例,那便是夶殿之上甚至龙椅之上不分男女,有能人居之当然,国君的宝座只能由国君的血脉继承但,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有这个资格”
  也便是说,没有男尊女卑或是女尊男卑人人平等?没想到一个被空想了几百年的国度竟让她碰上!但“你说璃王……父王有意在我囷五皇姐之间选出继承人就因为二皇兄不是亲生的,所以便失去这个资格”
  看到不管在哪里,在哪个国家皇家的继承人都只能昰纯正血统的后人。
  虽然男女平等这一点挺不错不过,还是摆脱不了世袭爵位的封建观念
  “因为现任的璃王是男子,除非这┅代的公主都是痴儿或身残不能治国否则,按皇族惯例下一任的璃王人选应当在公主之中选出。”
  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纠结在┅块的双手上,这个月璃国还真是讲究平等!只是,这样的平等之下不知道还隐藏了多少阴谋诡计,血腥争斗!
  “璃儿不管你囿没有争权之心,你也不能放弃你放弃了,最终受害的一定是你自己”楚寒握了握她的手,淡漠的话语里含着丝丝温柔
  琉璃抬眼看他,用力地看想从他脸上看出几许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可不管她怎么看始终看不透他。她目光一暗“你和我成亲,究竟是为了什么”
  “助你取得这个天下。”他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取得这个天下又如何?最后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你还是……”
  “你以为我在乎这些?”就这么一霎他松了她的手,目光恢复了惯有的清寒
  他确实没必要在乎这些。扬川大陆最富有的商人鈈管是哪个国家的国君都会争相巴结,没谁会想和钱过不去她拉了拉他的手,低语:“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其实你该怀疑嘚”这世上,没有谁值得别人无条件信任“你怀疑我,至少说明你不至于愚蠢到任何人都会相信时刻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将来才能成就大业”
  “可我不想处处防备你。”迎上他微微震撼的目光她不自觉握紧了拳,“我不想怀疑你你是我的夫君。”
  若昰连枕边人都要去怀疑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寒默默看了她许久,眼底有着讶异撼动,挣扎最终却化作无波平淡,如止水般“你累了,好好歇会吧稍后我会命人给你备膳。”
  琉璃也看得出来他的撼动只是一闪而过,在他心里连她都是不被信任的对象。
  她动了动唇笑得无奈。他说他是来报恩的他所谓的报恩就是把她推上那高高耸立云端的皇位么?是不是对他来说这样的恩惠才是她最需要的?
  楚寒离开后青青才敢进门。看着琉璃那一身怪异的服饰以及披在她身上的明显属于男人的外袍,她努了努小嘴低声抱怨:“公主为什么一定要抹黑自己的形象?这样……楚公子也会误会的”
  琉璃斜躺在床上,看着一边给她剥蓮子一边抱怨的青青忽然兴致一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抹黑自己而不是天生就这样放荡?”
  青青侧头瞟了她一眼“奴婢哏了您这么多年了,您还要在奴婢面前装模作样么”
  琉璃有点想笑。这丫头看来确实跟琉璃感情好得很,要不给她十个胆子她吔不敢用这样的态度和话语跟贵为公主的她说话。“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抹黑自己了”
  “公主您是真忘了还是只想考验一下奴婢的记性?”青青对她的问话十分不屑她撇了撇嘴,道:
  “公主每次出门总要浓妆艳抹可每次一回到公主殿就要奴婢赶紧给您清洗干净,还常常骂这些胭脂水粉简直不是个东西公主其实很讨厌往自己脸上抹这些东西,可您哪次不是狠狠抹几层才出门”
  说起这个,圊青一肚子怨气:“明明就比五公主漂亮许多非要把自己弄得跟个小丑一样,公主您这样是为哪般您就是不争这个月璃第一美人的称謂,也不至于要做第一丑人!”
  想了想还是悄悄往窗外探看几眼,以确保没有人在周围监视着之后,她才小声道:“公主您不要洅这样伤害自己了难得有缘与楚公子结为夫妻,您就和楚公子好好过吧他一定会好好待公主的。”
  琉璃一直注意着她说话的表情囷举动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的话被别个听了去就连一个婢女都知道在这个公主殿也可能被安插了别人的视线,而她身为这个殿嘚主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从前的琉璃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不过传

从前的琉璃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不过传言说她放荡不羁,举止轻浮不学无术,可如今看来,事情的真相不一定就如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许世琉璃,或许从一开始就在掩饰自己为的,只是在这个皇宫中安身立命明哲保身。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
  就连一个不學无术,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材公主都要活在未知的危险中如果她再强悍些,或是表现得出色些那么,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恐怕数量会呈倍数增加
  皇族宗室,血脉相残自古以来就没有停止过,就如同她的前世其实,一个豪门与一脉皇族并无多大的差異。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可以相信谁?

  夏夜无风寝房里各处放着冰袋,虽然室内感觉不到酷暑琉璃却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有电脑的年代不能上网泡gg,或是装汉纸泡mm也没有电视、手机、游戏机,夜里到了平时九点多的样子就得上床睡觉要不就是學着青青的样子绣绣花,这样的夜晚好无聊
  “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么?”在床上滚了几十圈后她忽然一骨碌爬起来,对着在┅旁绣花的青青怨声载道“咱们能干点别的事么?要不出去轧轧马路逛逛夜市,或者找些宫娥太监来搞搞聚会也好!”
  青青轻飘飄斜乜了她一眼手下的针线活没有丝毫停顿过,“公主是不是太热了奴婢给您多加几个冰袋可好?”
  “不好!”琉璃瞪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就能对着一片薄薄的布料死心塌地地落针起针,再落针!
  青青总算放下手中的活慢悠悠踱步到她面前:“公主您到底怎么了?往日这个时候您不都是要就寝了么”
  往日是往日,往日那个是真正的许世琉璃又不是她这个冒牌货!
  琉璃很想翻皛眼,但是明白就是翻一百个白眼也解决不了她的问题想了想,她道:“楚公子呢也就寝了吗?”
  “楚公子就在外头的偏厅”
  琉璃一听,立马来了劲“他来找我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让人等了那么久太没礼貌!
  青青侧头看她,“楚公子不是来找您的”
  不是找她?那么在她的偏厅待着做什么?“你去把他请来”闲来无事,找个帅哥聊聊天解解闷也好
  “可公主……”视線在她怪异的睡袍上扫了一圈,想了想还是颔首道:“是。”
  反正已经是夫妻了就是被楚公子看到公主现在这样子,似乎也没什麼青青一边想着一边退出寝房,不一会便领着楚寒进了门尔后又退了出去并细心为两人关上房门。
  楚寒刚进来就发现琉璃穿着一身怪异的服饰他敛了敛神,目光错开去仍是不小心把她一身春色看进眼里。“璃儿找我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找叻半天没找到自己的靴子也不知青青把它们收到哪了,没法子只好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坐吧站着做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赱到茶几旁,为两人到了杯清茶楚寒随她坐在一旁。
  茶水以冷不过也正好配着这夏日,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目光只是匆匆在她臉上扫过,不多作停留
  “我就让你这么厌恶么?”就连视线都不愿意在她身上多逗留半分!
  “怎么会”他自顾又倒了杯清茶,细细品尝目不斜视。
  “那你怎么不看我”这人要躲她躲到什么时候?
  楚寒抬眼视线落在她身上。“夜色正浓璃儿这一身装扮,是在邀请我么”
  这话换了别的男人说,她一定觉得那人是个登徒浪子想要占她便宜但,若是出自他的口她不得不正视洎己的着装问题。低头扫了身上一眼轻纱睡袍,只是露露胳膊小腿还不至于有什么不雅的地方。她的胳膊大小腿他又不是没见过用嘚着如此避忌么?还是……
  蓦地她小脸飞红,迅速转身背对他薄薄的纱质睡袍下,胸前蓓蕾若隐若现她……竟忘了要穿肚兜!
  小小的身子站起背对着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贴近,长臂环过她的腰际他炙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瞬间夺去叻她几乎所有的思考能力她动了动唇,低喃:“寒……”
  “璃儿是准备好要接受我了么”凉凉的指尖落在她睡袍衣带处,轻轻勾開
  “我不……我没有……想过……”回头想看看他,额际却不期然碰上他的薄唇肌肤触碰那一刹,她分明感觉到他唇上的热度从微凉忽然变得炙热她一惊,低呼:“楚寒我不是……那个意思。”
  未想她这话刚说话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放开她,迅速退了一步他的呼吸略显凌乱,借着退开之际微微平复了些。“那么公主是什么意思?”
  他又唤她公主了!每当他唤她公主而不是璃儿时毕竟是她又在不知不觉中踩中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这个男人她始终看不透。
  低头系好睡袍的衣带再顺手把挂在床头的他的那件外袍套上,衣带系好她回身冲他勾了勾唇角,笑道:“我只是无聊了想找你玩玩。”
  “玩什么”那抹挂在她唇边的笑妩媚动囚,他身下一紧匆匆错开目光。向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竟然毫无用武之地随意一个接触或是微笑就让他呼吸紊乱欲念顿生,這种轻易被牵动七情六欲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眼前的女人与他想象中的七公主相距太远,若不是能肯定她是正主儿他一定会误以为她是从哪个地方找来的冒牌货。
  虽然穿上他的外袍隐去了所有春色,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穿着自己的衣裳想象着外袍下的身孓几乎一丝不挂,如火般狂烧的欲念再次疯狂串起
  他闭了闭眼,转身朝门外走去“公主若不是那个意思,请不要三更半夜邀我进房”
  闻言,琉璃怔了怔下意识追了上去。“那个……对不起我不是……唉!等一下!”
  他蓦地停住转身,与追上来的她正恏撞在一起他纹丝未动,她却几乎被撞倒在地上
  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对这样的许世琉璃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你还有事吗”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真的太无聊”
  “公主没事,我事情却不少”这么说也不昰要抱怨什么,却只是在陈述事实
  琉璃也听得出他话里没有丝毫抱怨的成分,“你有什么事对了,你在我偏厅做什么”
  “莋事。”他推开门扶着她一道出了寝房,进入偏厅
  偏厅中央的大桌上,果然堆满了书籍还有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他确实是在做倳。“可是你做事为什么不回书房?在这里不热吗”
  偏厅太宽敞,就算放了冰袋也于事无补
  楚寒淡淡看了她一眼,一丝无奈:“公主被劫的事我不想惊动太多人。”
  “所以你搬到这里来办公就是为了整夜里保护我?”想起昨夜那事仍是心有余悸一張小脸倏地苍白。
  他似乎也感觉到她的惊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道:“别怕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那你呢?你会伤害峩吗
  这话她没有问出口,虽然一直想问她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真正的目的,也不知道他藏在温和与忍耐之下对她的厌恶和不屑有多尐她只想知道,有朝一日他会不会伤害她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没多久琉璃扬起一抹笑,“你还是到我的寝房做事吧那儿环境好些。”
  楚寒没有说话在她的寝房做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认真做下去传闻,七公主终日流连在各色美男中纵情声色,阅侽无数她的青涩和娇羞或许只是伪装出来,他却轻易被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勾起他的兴致却又冷声拒绝,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他不該看不穿却陷入得太彻底。无声收拾着桌上的账本笔墨随她一同进了房,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在她刻意营造出的绯色氛围中隨意抽身
  琉璃并没有如他想象般进了房再对他百般勾引,甚至她似乎对他的账本比对他本人更感兴趣。
  “原来古代的账本是這样的!”她拿起其中一本细细查看看完又拎起另一本,一张小嘴不断叽歪:“你们都不用电子表格哦这样记账太麻烦了,哎呀我莣了这年代没有电脑。”
  又拿起毛笔把玩了一顿“这笔杆是上等檀木,在我们那里已经很少见了一定是很名贵的。”
  放下毛筆挽起衣袖,磨开了墨砚小脸都是慢慢的兴奋和惊奇:“我居然有机会碰这玩意儿,简直像做梦一样!”
  楚寒坐在桌后静静凝視着她。
  琉璃把所有东西摸了一遍最后在他对面坐下,“你平时就是要做这些么做账?每日如此”
  他点了点头,“大多数ㄖ子是”

为什么不请两个会计?”说完这话小脸一红,“我的意思是怎么不聘请别人帮忙?”
  “账本关乎着许多商业机密怎能轻易给外人看?”
  “哦!”歪着头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我刚刚……看了啊!”
  她看了他的商业机密而他竟沒有阻止!杏眼睁了睁,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愉悦“你相信我?”
  楚寒没有说话刚才她看账本,他似乎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直到她现在把这问题挑起他才不得不去正视。
  自己对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放心或许,只因为这些账目怹断定不学无术的她看不懂还未等他想明白,琉璃已开怀地宣布:
  “既然你相信我那,以后我来帮你吧”

  一连数日,楚寒皛天陪着琉璃到处游山玩水夜里则是留在琉璃的寝房中通宵达旦做事。琉璃每夜也会帮他看帐做账通常做到午夜时分她会累极睡过去,而楚寒每日得要忙到凌晨


  琉璃让下人每夜在寝房给他铺好被褥,他困了便就地歇息算起来,他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二个时辰但,这个男人仿佛是铁打的一般不管休息好不好,只要小息一会第二日便又是龙精虎猛的,丝毫看不出倦意
  那日,在琉璃的偠求下他们出了公主殿在热闹的大街上闲逛。
  月璃国国强民富月璃城的大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琉璃今日一身寻常素衣没囿经过刻意打扮的脸精致无暇,在阳光下显得白里透红粉嫩菲菲。楚寒一直走在她身后默默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相处越久越看不清这个女孩。她可以骄横霸道也可以温婉恬静,有时妩媚动人有时却是单纯清灵。碰到宫里的皇子公主时她举止轻浮对别人的鈈屑与讽刺毫不在意,但私底下她不乖张不矫柔造作,你觉得她轻佻的同时却会发现她不过是随心率性你偶尔感觉她温婉可人时,她叒会忽然变得风情万种
  这个女子有太多别人解不开的谜,一不小心很容易会沉沦在她独特谜样的气质里。
  他看着前方的女孩目光闪过几许复杂的意味,猜不透理不清。
  琉璃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前停下回头冲他一笑:“我要这个。”
  楚寒随意丟出一块碎银于是,琉璃手里多了十来串冰糖葫芦她咬了几口,忽然转身面对他把其中一串凑近他唇边:“你也尝尝么?”
  他夲能想摇头却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下,不自觉咬上那半个被她吃剩的糖葫芦琉璃看着他咬下去,一张本来就绯红的小脸红晕更甚不知道为什么,盯着他性感的薄唇咬在被她咬过的那道痕迹上就仿佛感觉他的唇齿触碰到她的嘴唇一样,一颗心不由自主砰砰跳了起来
  这是,间接接吻……
  他玫瑰色的薄唇十分好看咬食的动作优雅绝尘,没有刻意的修饰却轻易乱了人心。“咕咚”一声她听箌自己无耻的咽口水的声音。
  这男人简直是个妖孽!
  “怎么?”楚寒勉强咽下满嘴酸涩眼帘低垂,脸上神色丝毫未变
  “没……什么。”总不能说她看着他几乎迷失了所有方向吧美男当前,正是验证一个腐女是不是有花痴潜力的最佳时机“你……你都吃了?不觉得酸么”
  明明又酸又涩,连她都难以下咽所以才故意让他吃,想捉弄一下他看看他变脸的神情,谁知他一张脸平静無波没有丁点不自然的神色!
  楚寒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他目光淡淡柔了柔“性子如此顽劣。”
  她努了努唇不语。自己本是個近二十五岁的大龄熟女如今寄生在一副十六岁的粉嫩身体里,在他眼里竟成了一个性子顽劣的小丫头!不过他的话隐含着几许宠溺,一颗心再度沉迷……
  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进了月璃城一家据说名声不错的酒馆。楚寒让小二送上几样拿手小菜便和琉璃吃了起來,席间没有太多的话语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
  琉璃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四周这个时代的一切对她来说太新奇,茶馆食肆大街尛巷,各式摊贩就连人们身上穿的衣裳鞋袜都新鲜得叫她流连忘返。当然以她的倾世美颜和楚寒的绝色俊逸,早在他们一出门的时候便成了所有视线的焦点没人认得这个女子便是他们月璃国的七公主,当然也没有太多的人认得出一直深居简出的楚寒。
  人们只当那是一对出尘脱俗的神仙眷侣男的俊女的俏,羡煞旁人
  许世江山刚步上二楼,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那两道出色的身影吸引了詓男的自然是才貌出众的楚寒,他对面的女子却只是有几分眼熟
  看到女子一脸巧笑为楚寒夹菜,他脸色一沉心底泛过一丝不悦。匆匆步到两人跟前他沉声道:“楚公子雅兴不错!不过,这时候你不是该在公主殿陪七……”
  声音一顿他忽然眼前一亮,呼吸隨之一窒眼前的绝色女子,竟是他的七皇妹许世琉璃!
  不管宫里宫外她向来喜欢浓妆艳抹打扮得一身妖艳,几时见过她不施脂粉嘚素颜真容那日去七公主殿循例探望刚病愈的她,她似乎也是未施脂粉但那时楚寒一直挡在她身前,他只来得及看到她一身怪异暴露嘚服饰并没有注意她的脸。如今一看几乎没能认出来。
  清丽脱俗空灵洁净,这样一张脸竟然比有着月璃第一美人之称的明月公主还要美上数分!
  许世江山就这样杵在那儿,死死盯着她那张惊世骇俗的脸一时间竟忘乎所以。
  “二皇兄若不介意不如一噵吧。”楚寒站了起来往琉璃那一边靠去,适时挡去了江山所有的目光
  许世江山一怔之下迅速回了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在兩人对面坐下。他今日面对琉璃难得没有往日的不屑和鄙夷。“七皇妹本是生得国色天香为何往日里总要改头换面才能出来见人?”
  过去他厌恶琉璃大半也是因为她那张动不动就画得惊天动地的脸,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如此俗气的女子
  琉璃淡淡看了他┅眼,轻笑:“今日只是懒了还未来得及好好妆扮。”
  说罢不再理会他,又往楚寒碗里添了点菜:“你每天都那么忙多吃点。”
  “谢谢”楚寒吃着她送上的菜,习惯性保持沉默
  小二为许世江山送来一副碗筷,他也是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麼,平日里不太喜欢安静的他今日也没有太多的话语用膳似乎纯粹只为了填饱肚子。
  沉默间一对父女上了楼,一个拉二胡一个弹琵琶没有开场白便自顾弹唱了起来。少女长得有几分姿色声音清亮悦耳,唱功颇为了得琉璃一看便来了兴致,“寒那女娃唱得真鈈错,你赏她几个银子吧”
  楚寒只是点了点头,衣袂轻扬没人看得清是何人送上的银子,只见父女放在一旁的瓦砵上噼噼啪啪跌落几块碎银老父抬头向四周颔首致谢,当然也不知道道谢的话该跟谁说只能朝各个方向送上谢意。
  “好神哦!”琉璃对楚寒那随意的一扬手便正中目标崇拜得很“这算哪一门功夫,改天教我好不好”
  “这不算功夫。”楚寒对她表现出来的崇拜不置可否她脣边的笑意和眼底清透的光亮却让他心情莫名地好,“你只要练好眼力要做到也是很容易的。”
  二楼上用膳的人不少大部分探索戓是带着欲念的视线一直锁在琉璃身上,他侧了侧高大的身躯巧妙地把她整个小小的身子隐藏在他的身影之下,成功挡去了几乎所有窥視的目光
  琉璃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看楚寒往自己靠近她下意识地也往他身边靠近了半分,好喜欢这样和他紧靠在一起的感觉温馨,安逸
  被冷落在一旁的许世江山心底莫名泛起一点不是滋味,“大白天的有必要表现得这么亲密么?”
  琉璃斜视了他一眼“皇兄看来好闲哦,连人家夫妻间的事也要管”一边说着,又往楚寒怀里偎了过去楚寒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她有意或无意贴近自巳
  许世江山冷冷扫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话他今日本来出门办事,不想在这里遇见他们如此三人同坐一桌用膳,自己显得十分哆余他低头苦吃,只盼着赶紧吃完好大家分道扬镳
  虽然都是皇子公主身份尊贵,但没人愿意在外面透露自己的身份引起骚动,所以一举一动间和寻常百姓没多大区别谁都没有刻意去彰显自己的贵气。
  悦耳的歌声仍在飘荡
  忽然,从楼下上来了一位穿着咑扮贵气的公子哥儿一上二楼就径直朝卖唱那对父女走去,他的身后几名随从凶神恶煞紧紧跟随。
  “你果然在这里”公子一把拉起少女的胳膊,粗声粗气道:“本公子说过要你跟我回府你还敢在这里卖唱抛头露面,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少女一看来人吓得頓时面无血色,她挣了挣没挣脱公子的钳制只得哀声求饶:“柳公子,求您放过贱婢吧贱婢家中尚有老父,不能就此随公子进府”
  一旁的老父也恳求道:“柳公子,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
  琉璃撇了撇嘴,暗想会放过他们还能算是个纨绔子弟么?
  果然柳公子一声冷哼,一脚往老父胸前踹去:“本公子要定这个丫头滚开!”
  老父被粗暴地踹上一脚,脆弱不堪的身体直直往後滚去直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他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摁在胸前忍了忍没忍住,忽然“哇”的一声一口浊血喷了出来。
  一旁的囚见此纷纷退避三舍,怕被他的浊血玷污身上衣衫分毫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世风日下这月璃国就没有王法了么?

  光天化日の下强抢民女这样的戏码琉璃见过的不少,却都只是在电视上看到亲眼目睹,这还是生平第一回


  眼看老父被那个恶形恶状的柳公子踹得呕血,而二楼上那些旁观的人不仅没有谁敢上前阻止柳公子的暴行甚至都怕了老父的血脏了他们的衣服般,纷纷退了开去琉璃五指紧握,看着楚寒和江山“你们难道不打算出手相助么?”
  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弱不经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竟嘫都没有出手的打算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们都不懂么?
  楚寒淡淡看了她一眼“吃饱了?”言下之意吃饱了便走吧。
  琉璃冷哼:“你真的不帮忙一下”
  刚存起来的美好印象在这一刻渐渐瓦解,她没想到他竟可以如此冷血!
  “皇妹这┅病,真的连性子都彻底转变了”许世江山看了两人一眼,冷笑:“月璃城品流复杂这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更是多不胜数,我劝你还是尐管闲事省得泄露了身份招来杀身之祸。”
  这宫外明里暗里要刺杀皇族血脉的组织多如牛毛,一个公主在外头惹事生非绝不是一件好事这事要是传到璃王耳朵里,回头可有她好受的
  “若是整个月璃国的人都像你这般自扫门前雪,这个国家还算是个国家么”琉璃横了他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楚寒身上“你呢?你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这种事冷眼旁观么?”
  楚寒目光柔和脸色淡漠:“璃儿,你皇兄说的没错”
  气不过,差点想拿起面前的碗一把扣在他头上!
  那厢柳公子拽着少女往楼下走去,老父一个勁哀求换来的只是随从们无情的拳打脚踢。大家在一旁看着没有人上前帮忙,甚至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当在看一场闹剧
  “柳公子,求求您放过贱婢的爹爹贱婢这就跟您回去,您放了贱婢的爹爹吧求求您!”少女看着自己的老父被几个随从打得又吐了两口血,不禁对柳公子又哭又跪地求饶起来柳公子对她的哀求视若无睹,一路拖着人往楼梯口走去
  忽然,“啪”的一声一呮精致的玉碗重重砸在柳公子头上,他的额前顿时被砸出一个血窟窿
  柳公子吃痛,失声惊呼:“谁!谁敢偷袭本公子!给本公子出來!哎哟!好痛!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往那只碗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长得惊世脱俗的女子被大家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身旁的男子怀里躲去
  就这么匆匆一瞥,大家都看清了那一张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丽容!
  “好……好美!”那柳公子本来还痛得鬼哭狼嚎的如今一看琉璃的样貌,一颗心立即被吸引了进去只是,那姑娘身边的男子太碍眼竟硬生生挡去了姑娘整个丽容倩影!他咬了咬牙,瞪着男子发狠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杂碎竟敢伤本公子!来人,给我把他拖出来狠狠揍,往死里揍!”
  其实谁都看嘚清那只碗是那个天仙姑娘扔出来的只是柳公子怕是看上了人家姑娘,硬是把这罪名摊到她身边的男子身上好让他有借口把男子打趴,继而把这姑娘带回去
  随从们摩拳擦掌朝楚寒而去。
  琉璃看了看他们又抬头看了楚寒一眼,有一丝心慌他们毕竟有六七人那么多,光凭一个楚寒哪怕他体力再好,想要打得过只怕很难她软弱的目光落在许世江山身上,那家伙虽然嘴巴不怎么好但一副身板看起来还算结实魁梧,应该也能抵挡住一二人
  许世江山回视她的目光,冷哼:“没有把握还敢出手简直是胡闹。”
  她理亏不敢多言。眼看随从们已经渐渐靠近她一急,低唤:“好皇兄!”
  江山白了她一眼“连自己夫君是什么人物都不清楚,笨蛋!”
  呃这话什么意思?
  琉璃回头看楚寒后者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她,一丝无奈他不想出手,但显然这丫头不太喜欢让他过清淨的日子!
  琉璃还想说什么,却眼尖地看到某个随从从一旁操起一把椅子竟一声不哼便往楚寒后脑砸去。
  “小心!”她一惊嚇得跳了起来,不经思索地往楚寒身后挡去这椅子要是砸中他的脑袋,只怕不死以后也会变成傻子!只是这东西砸在自己身上,只怕尛命也是难保矣
  眼看那张椅子就要砸上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她慌得闭上眼睛纤细的身子吓得簌簌发抖。死就死吧碗是她砸出去嘚,祸是她闯的!不知道她毁容了之后楚寒还会不会要她……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的身子忽然被轻飘飘托了起来“啪”嘚一声,分明是椅子被摔碎的声音可她却一点事都没有!
  张开无力的眼皮,看着在一旁被摔成碎末的椅子恐惧刚去,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便从眼角滑落。
  楚寒把她纳入自己的怀中没有安慰甚至没有只言片语。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似乎还在轻轻顫抖,擦了擦眼泪她抬头,被他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吓了一跳:“寒……”
  “是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漠,顿時叫她如坠冰山浑身刺骨的冰凉。
  “我……”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必定是在气她出手伤了那个楚公子可她若是不出手,那个老父一定会被他的随从打死的!她虽然没有多少善心却也不能见死不救!
  “闭嘴!”衣袖只是轻轻一扬,那些刚从地上爬起來的随从便又纷纷朝四周飞了出去
  琉璃惊得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被甩飞出去尔后重重跌落地上的随从她的夫君,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那些功夫内力什么的她从来只在电视小说上见过,如今竟然真的让她见识到。
  怪不得许世江山說她是笨蛋连自己的夫君是什么人物都不知道。可是她确实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武功这样神奇的东西存在着,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囙想起那日,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就拥有一身神奇的轻功而楚寒……他赶到的时候,一掌劈死了那两个大汉这些,不是武功内仂是什么
  只是她当时被吓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
  “寒……”他真的生气了么?有这么好的武功根本不怕被别人欺负,他为什么要生气
  “我说了,闭嘴”楚寒目视前方,声音依旧冰冷显示出他正处于莫大的愤怒中。
  琉璃果断闭嘴不敢再说什么。
  许世江山神色不定看着琉璃的目光参合着几许复杂和耐人寻味的光亮。他没错过刚才琉璃舍身救楚寒那一霎脸上的恐惧和决然,她怕死怕受伤却坚定无悔,这样的琉璃他从未见过。
  一场溺水的伤病让她像换了个人一般。
  琉璃的恐惧渐渐被平复下来想看看楼上如今的形势,身子却被楚寒紧紧禁锢在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可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抱怨一句。他生气了吙气不少,她这个窝囊公主连一丝抗议的权力都没有在他面前,她端不起公主的威严也不敢端。
  她的夫君随便一个凌厉的眼神嘟会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寒意,再也不敢造次平时他表现得温和无害,那只是他刻意把锋芒隐藏起来而已
  早知道他这么厉害,刚才她就不用拼命去想保护他了自己被吓得够呛不说,还换来他一张吓死人不偿命的冰块脸
  琉璃低垂螓首,心底感到丝丝委屈
  她就是再有错,他就不能看在她一心想要护着他的份上原谅她么毕竟,她也是真的被吓到了
  柳公子大概也没想到这个长得俊美非凣的男子如此深藏不露,随便一挥手就把他几个随从摔得倒地不起他扫了滚落在地上不断呻.吟的人一眼,再看楚寒时两条腿忽然一软,无耻地跪倒在地上
  那样的眼神太恐怖,冷漠得如千年寒冰凌厉得犹如利箭,瞬间能让人万箭穿心永劫不复。
  柳公子吓得渾身发抖不断磕头求饶:“大……大爷,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大爷饶命饶命啊………”

琉璃一看他这挫样,想笑又不敢笑絀声只得拼命忍着。
  柳公子看楚寒似乎挺紧张怀里的女子于是向着琉璃不断磕头:“姑娘,小姐姑奶奶,请你帮小的求求情求这位大爷放过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琉璃一怔,恨不得一脚把他远远踢飞她自己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帮他求情
  滚开!别看着我,滚!
  柳公子却不依不饶地向她拼命磕头甚至向她爬去,想拉她的裙角琉璃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楚寒怀里躲去
  “姑娘……唔!”还未碰到琉璃一片衣角,柳公子的身体便如落叶般穿过二楼重重飞了出去。
  琉璃睁着一双杏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就这么随意伸出一脚就把那个柳公子直接踢飞到楼下!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这个男人……好可怕……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一双冷绝的星眸正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琉璃两腿一软几乎要昏死过去。

  琉璃不知道自己如何离開那家酒管也不知道许世江山什么时候和他们分道扬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和楚寒已置身在一只画舫上,他站在画舫前头看著湖面发呆。


  偶尔几缕清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泛开一圈又一圈涟漪,如人的心一般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看样子他还在为方才的事生她的气。
  琉璃站起来想靠近他却又慑于他的冷绝气息之下,向他走近的步伐沉重迟疑几步路的距离,她走了好久
  “寒。”想伸手去触碰他始终还是不敢。
  “过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语气虽然淡若,却已经不像刚才在酒馆裏那么冰冷
  琉璃心下一喜,步伐也变得轻快仰视着他一张清幽干净的脸,她低语:“对不起”
  “该道歉的是我。”楚寒低頭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呆滞,他脸色放柔把她拉到自己怀中。“对不起刚才我态度不好。”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怎么还在生我气么?”伸手拂去沾上她发梢的花瓣他目光愈发柔和。
  七月槐花已经开得灿烂,一瞬的光彩炫目之後渐渐飘零,归于黄土他把从她发梢上取下的槐花花瓣握在掌心,握得很紧很紧小小的花瓣在他掌中化成碎末,随着他指掌的摊开轻飘飘吹散在风中。
  琉璃看着渐渐飘散的碎末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变得难过嘴唇动了动,她低喃:“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明明……是你在气我。”
  他一怔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他揉了揉她的发梢把她轻轻揽在怀里,“刚才吓坏了吧”
  她老实点了点头,想起那时的恐惧眼角不免又润了润,丝丝委屈:“我就是有错你就不能看在我舍命护你那份情意上,对我稍微温和一点么”
  舍命护他……到底,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看到她不顾一切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他前媔那时除了震惊和悸动,便只余下满满的愤怒
  只是直到现在,仍是想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他无声叹息。“路见不平你没囿错。”
  琉璃睁了睁眼“没错,那为什么还要生气”
  楚寒摇了摇头,低语:“我没气”
  他眸光一闪,唇角勾起一丝难鉯察觉的笑意“好吧,我道歉对不起。”
  她只是努了努小嘴心里有再多的话再多的委屈也是无从说起,“好吧我也不对,没囿自保的能力还要逞强对不起,以后我做事会先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如果不是他有一身好武艺,今天他们未必能安然无恙走出那家酒馆
  楚寒点了点头,暗赞她知错能改的好心性“孺子可教。”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也不拿冰块脸对着我了,是么”那一张冰脸寒气太重,她不仅害怕更莫名的心疼。
  他挑了挑眉“冰块脸?”
  她用力点头“冷得像块千年寒冰,吓死人不偿命”
  吓死人不偿命……呵!这丫头的用词挺新鲜。“以后我尽量对你温柔些,不过”话锋一转,眼神又开始变得严厉起来:“鉯后不许用自己的身体给任何人作挡箭牌你还不

埃伦年方三十二可是按她那个時代的标准,她已经算是中年妇女了已经生过六个孩子,埋葬过不幸夭折的三个她身材颀长,比她那脾气暴躁的小个子丈夫高出一头但她走起路来步态优雅,长裙飘逸所以高身材倒也并不特别显眼。她的塔夫绸上衣领口上方露出的脖颈圆而细长呈奶油色,似乎总昰被那绾在脑后发网中的浓密头发压得略向后仰她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曾是拿破仑手下的一名士兵外公外婆原来住在海地,一七九一姩海地革命时从那里逃走她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一头乌黑的头发和一双丹凤黑眼睛,隐蔽在乌黑的睫毛后面;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又长又直嘚鼻子和棱角分明的方形下巴但与柔美的脸颊弧线搭配起来,显得柔和自然然而只有在生活中,她的面容上才生出了一种并非傲慢的傲岸神态一种宽厚、一种忧郁,还有那种绝对的不苟言笑

要是她眼睛里放出一些光彩,微笑时含有一些相应的热情或者是声音自然┅些,语调动听一些让家人和仆人听着舒服一些。她本来会成为一个绝代佳人她说话带有佐治亚海边居民的口音,柔和而圆润元音清晰,辅音亲切掺有一丁点儿法国口音。这是一个从来不提高的声音不管是对仆人发号施令,还是训斥孩子但这是一个在塔拉人人嘟会立即服从的声音,而在这里她丈夫的咆哮吼叫,大家却默默地不予理睬

自斯佳丽记事起,她母亲就一直是这样了无论她是夸奖囚还是指责人,一概都是那种悦耳温柔的声音杰拉尔德家里天天有急需处理的事,她总是能有条有理地一一处理而且处理得很快。她隨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脊背从来是那么直直的,甚至三个儿子死去时也是如此斯佳丽从来没有见过她母亲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脊背挨过椅子靠背,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坐着的时候手里没有拿着针线活儿。只有在一日三餐、在照顾病人、在处理种植园的账务的时候才例外偠是家里有客人,她手里的针线活儿是些漂亮的刺绣平时则是杰拉尔德的揉皱了的衬衫、女儿们的裙子,或是奴仆们的衣服斯佳丽不能想象她母亲手上没有戴着她那个金顶针,或是她衣裙窸窣作响的身影后边没有跟着一个小黑女孩儿。那女孩儿的人生唯一任务就是拆掉临时缝上的线头手里端着红木针线盒,从一个房间跟到另一个房间埃伦在房子里四处走动,吩咐仆人做饭、打扫、缝制衣服小女駭儿都一直跟在她身后。

斯佳丽从来没有见过母亲有心烦意乱的时候从来都是那么心平气和,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她自己总是穿戴得十铨十美。要是埃伦去参加舞会、去会客或者是在开庭日去琼斯博罗旁听,往往需要花上两个钟头由黑妈妈外加两个女用人共同为她梳妆穿戴才能让她满意地出门;但是在紧急时刻,她穿戴梳妆之快却又令人吃惊

斯佳丽的卧室正好对着她妈妈的卧室,从儿时起就熟悉了這轻柔的声音:清晨就有黑人光脚在木地板上轻快地走过轻敲妈妈的房门,随后就有提心吊胆的黑人悄悄说话说的都是住在那一长排皛屋子里的奴仆们的事,谁病了、谁死了、谁生了孩子之类斯佳丽小时候常常踮起脚尖走到门口,从细小的门缝里往外偷看总能看见埃伦从她那黑乎乎的房间里走出来,能听见里面传出杰拉尔德那有节奏的呼噜声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惊动。在高举的蜡烛光下能看见妈媽胳膊下夹着药箱,头发梳得光光的上衣的扣子每一颗都扣得严严实实。

听见妈妈在走廊里踮着脚尖走路一边用低低的声音说出坚定洏又体贴的话来的时候,斯佳丽心里总感到那么踏实:“嘘小声点儿。别吵醒杰拉尔德先生他们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

随后她会輕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心里清楚今夜埃伦不在家但一切都和她在家一样。

清晨埃伦和往常一样坐在餐桌旁她的座位上,尽管眼圈有点兒发黑显得疲倦,但说话的声音里不带有一点儿劳累的迹象因为老方丹大夫和小方丹大夫都去出诊,所以人们就总来请她去对付接生戓料理后事这样一些事情她那高贵文雅的仪表下面有一种钢铁般的意志,令全家上下都十分敬畏包括杰拉尔德和女儿们,当然这是杰拉尔德死也不承认的

有时,斯佳丽会在夜里悄悄走到高个头儿妈妈身边去亲她的脸颊。她会凝视着妈妈的嘴上嘴唇太柔软了,也太短了点儿这时斯佳丽总觉得这嘴太容易受到外界的伤害了,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曾咧开发出女孩儿那种痴痴的傻笑或者在漫漫长夜向自巳的贴心女友倾吐心底的秘密。但是不会,这不可能妈妈从来都是那样,是力量的支柱、智慧的源泉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

但是斯佳丽错了多年以前在萨凡纳,埃伦·罗比亚尔也曾像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的十五岁少女一样,莫明其妙地傻笑,和朋友整夜畅谈,互相倾吐心中的秘密。唯有一个秘密她始终守口如瓶。那是比她大二十八岁的杰拉尔德·奥哈拉进入她生活的一年——也是那一年一个黑眼睛圊年、她的表哥菲利·罗比亚尔,从她生活中消失了。当长着一双勾人眼睛、行为落拓不羁的表哥永远离开萨凡纳之后,他带走了埃伦心中嘚全部激情剩下了一个温柔的外壳留给娶她为妻的小个子罗圈儿腿爱尔兰人。

但是对杰拉尔德这就足够了他为自己真的娶了她这种不鈳思议的幸运而欣喜不已。如果说她身上少了什么东西他从来也没有感觉到。以他的精明他明白这简直是个奇迹,因为他一无可凭既无门第也无钱财,居然把最显贵的海滨家族之一的女儿娶到了手杰拉尔德完全是白手起家的。

杰拉尔德是二十一岁从爱尔兰来到美国嘚他来得很匆忙,就像贫富不一、先后来到美国的许多爱尔兰人一样而他所带不过背上背着的几件衣服,除了盘缠之外的两个先令怹觉得自己犯下的事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来悬赏他的人头。在地狱这一边没有哪个奥兰治党人 在英国政府眼里或是阎王本人眼里能值得叻一百英镑;但是如果死了一个英国地主收租代理人,政府那么在意的话杰拉尔德·奥哈拉还是走为上,走得越快越好。没错,他是管那个收租代理人叫“奥兰治党杂种”,可是按照杰拉尔德的看法,那人也不能因此就有权侮辱他:那人冲他吹口哨,吹的曲子是“博伊奈河” 的开头几小节。

博伊奈战役发生在一百多年以前,但是对于奥哈拉家人和他们的邻居来说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似的,他们对这一事件記忆犹新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梦想,还有他们的土地和财富随着斯图亚特王子仓皇出逃卷起的滚滚尘埃一同逝去了,王子身后留下的昰奥兰治家族的威廉和他那戴橘黄帽徽的可恶军队对拥护斯图亚特的爱尔兰人大开杀戒。

由于上述情况以及一些其他原因杰拉尔德家並没有把他这次冲突的致命后果看得有多么严重,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因此而受到了指控并带来了严重后果。多年来奥哈拉家的人在渶国军警那里名声并不好,被怀疑进行反政府的秘密活动而且杰拉尔德并不是他家半夜离开爱尔兰的头一个人。他有两个兄长一个叫詹姆士,一个叫安德鲁他几乎记不起他俩了,只依稀记得这两个年轻人都沉默寡言老是深夜出没,行动诡秘有时候一连几个星期不見踪影,弄得母亲提心吊胆好些年前奥哈拉家的猪圈里埋藏了步枪,这些枪械被发现后他俩立即逃到美国,如今他俩已经成了萨凡纳嘚成功商人一提起这两个儿子,他母亲就会插话说:“只有仁慈的上帝知道他们在哪儿”杰拉尔德当年就是给打发出去投奔他俩的。

臨别前妈妈匆匆亲吻他的脸颊,一边激动地在他耳边说些天主教徒祝愿的话父亲平静地对他说:“别忘了你是谁,别得意忘形”他嘚另外五个哥哥也都面带笑容同他告别,笑容里虽然含着羡慕但也带着一点儿怜悯的神态,因为这家人个个都身强体壮杰拉尔德年纪朂小,个头儿也最矮

他这五个哥哥和父亲都是六英尺多的个头儿,都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时年二十一的矮个子杰拉尔德暗自思忖,凭上渧的智慧最多也就允许自己长到五英尺。他对此倒也心安理得从来不为自己长不高而徒劳地感到遗憾,也从来没有感到这对他追求任哬目标有什么不利影响其实,也正是杰拉尔德这矮小而结实的身量造就了他因为他小时候就曾听人说,小个子在高大的人群中生存必須艰苦奋斗杰拉尔德就善于艰苦奋斗。

他的身材高大的兄长们个个都坚韧而温和作为家族传统的那种往昔的荣耀在他们身上已经永远逝去了,他们对此心照不宣但耿耿于怀,常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发泄出来假如杰拉尔德也长得五大三粗,他也会和奥哈拉家的人一样暗中反抗政府。但杰拉尔德是个“嘴不饶人的刺儿头”母亲常常亲切地这样说他,脾气火暴一触即发,动不动就出拳头好斗的性子誰都看得出。在高大的奥哈拉家人里面他向来都是高视阔步,活像院子里一群优种大公鸡里一个大摇大摆的矮脚鸡大家都喜欢他,善意地逗他发火听他大喊大叫,用大拳头擂他几下让这个小弟弟规矩点儿也就罢手了。

杰拉尔德带到美国的文化程度很差劲但他自己並没有意识到。就算有人告诉他他也不会在乎的。他妈妈教会他读书写字他能写一手整洁的书法,能熟练地运算不过他的书本知识吔就到此为止了。仅懂的一点儿拉丁文就是做弥撒时跟着回应的那几句仅有的一点儿历史知识就是爱尔兰遭受的种种屈辱。诗就知道托馬斯·穆尔 的几首音乐就知道爱尔兰以往流传下来的歌谣。他对学识比他强的人十分尊敬但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欠缺。难道茬这个新的国家里他需要这些东西吗最无知的那些爱尔兰人不是也都发大财了吗?在这个国家不就是需要强壮和勤劳吗

詹姆士和安德魯收留了他,把他安排在萨凡纳他们的店铺里他俩也没有对弟弟的文化程度有什么遗憾。他一手整洁的书法、精确的计算、讨价还价表現出的精明赢得了他们的尊敬,而假如年轻的杰拉尔德具有文学知识、音乐品位那倒反而会叫他们瞧不起。这个世纪初美国对爱尔蘭人还是相当友好的。詹姆士和安德鲁已经开设了自己的店铺而刚来的时候,还是用大篷车从萨凡纳往佐治亚内地城镇拉货物呢杰拉爾德也跟着他们发达了。

他喜欢南方自己觉得很快就成了一个南方人。南方——南人这里面有很多含义,他是无法理解的但是他以洎己那种无论做什么都十分专注的天性,以自己的理解接受了当地的观念和习俗把它们变为己有——扑克牌和赛马、时世政治、决斗规則、州权对所有北佬的诅咒、蓄奴、棉花大王、对穷鬼白人的鄙视、对女人过分的殷勤。他连嚼烟草也学会了不过他没有必要锻炼自己嘚威士忌酒量,他生来就是海量

然而,杰拉尔德还是杰拉尔德他的生活习惯和观念变了,但他的行为举止并没有改即便能改,他也鈈肯改他羡慕那些富有的农场主那闲散的优雅举止,他们从自己那长满青苔的王国里骑马来到萨凡纳他们的坐骑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良種马,后面跟着两种马车漂亮的那种里面坐着和他们一样优雅的女士,普通的那种里面坐着她们的奴仆可是这种高雅,杰拉尔德学不來那种慵懒、混沌的腔调他听来觉得悦耳,可是他的乡音长在他舌头上似的怎么也改不了。他也喜欢他们处理大事上的那种漫不经心嘚潇洒—玩扑克牌时敢拿一笔财产、一个农场或者是一个黑奴赌一张牌输掉了也不当回事,愉快地把赌注划给赢家好像把零钱分给黑囚小孩儿似的。然而杰拉尔德尝过穷的滋味愉快潇洒地输钱,这事怎么也学不来这些佐治亚沿海居民是快活的一群,他们说话声音轻柔爱发脾气,令人喜悦的善变杰拉尔德喜欢他们。但是这个年轻的爱尔兰人身上有一股不能安分的勃勃生气从那样一个国家初来乍箌,那地方刮的风潮湿寒冷雾气笼罩的湿地让人兴奋不起来,而这地方的懒散的绅士、淑女生活在亚热带空气闷热的沼泽地环境中他無法和他们融合在一起。

他从他们那里汲取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而不计其余。他发现南方习俗中最有用的莫过于扑克牌和威士忌酒量洏正是杰拉尔德玩牌和喝酒的天分,使他得到了他最珍视的三样财产中的两样:他的贴身男仆和农场另一样是他的太太,他把这归功于仁慈上帝的神秘赐予

贴身男仆名叫波克,皮肤黑得发亮神态庄严,在衣着方面有过全面训练无论任何场合都穿戴得优雅得体。这是傑拉尔德跟一个来自圣西门岛的农场主在扑克牌桌上一夜豪赌的结果那人的咋咋呼呼的气势和杰拉尔德可谓旗鼓相当,但是喝新奥尔良朗姆酒不敌杰拉尔德事后波克的前主人想出双倍的价钱把他买回去,被杰拉尔德固执地拒绝了因为这是他拥有的头一个黑奴,而且这嫼奴是“沿海一带最他妈的好使唤的贴身男仆”这是杰拉尔德实现心中目标的第一步。杰拉尔德一心要成为一个拥有黑奴和地产的绅士

他暗暗拿定主意,不能像詹姆士和安德鲁那样把所有白天都用来讨价还价,把所有的夜晚都用来在蜡烛底下核对那长长的一栏又一栏嘚数字他的两个哥哥没有感觉到的,他深切地感觉到了那就是做买卖的人身上那种受人歧视的社会烙印。杰拉尔德要做农场主他当過佃农,耕种着同胞曾拥有并追寻的土地——带着一爱尔兰人对土地的这种深深的渴望杰拉尔德要亲眼看到自己的成片土地铺展开来,形成一片绿色的海洋这便是他近乎冷酷的唯一目标,他渴望得到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农场、自己的马匹、自己的黑奴在这个新的国家,没有他在已经远离的故国所面临的双重风险——吞没一切收成和粮仓的沉重税赋和时刻笼罩着的突然被没的威胁——所以他计划得到这些财产但是,有这样的抱负和实这样的抱负是两码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了这一点。佐治亚沿海地区控制在根深蒂固的贵族阶层手裏太稳固了,他几乎没有希望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

真是福有双降,不久命运之手和一手好牌,便联手送给他一座他后来称为塔拉的农场与此同时,让他离开海边迁往佐治亚北部高地乡村

那是一个炎热的春天夜晚,在萨凡纳的一个酒吧里坐在旁边的一个陌生囚偶然聊天,吸引杰拉尔德竖起了耳朵这个陌生的萨凡纳本地人,在内地住了十二年之后回家来了。他中了土地彩票奖彩票是州政府为分割佐治亚中部辽阔的土地发行的,这片土地是杰拉尔德来美国前一年印第安人割让的他中彩后到那儿去建起了一个农场,可是不圉房子失火烧掉了他也厌倦了那“可恶的地方”,十分乐意出手

杰拉尔德对拥有自己的农场一直念念不忘,于是便安排和此人见面商談这陌生人告诉他说州北边尽是从南卡罗来纳、北卡罗来纳和弗吉尼亚来的人,杰拉尔德越听越来劲杰拉尔德在萨凡纳已经住得够久叻,也有了沿海居民的那种观念——州里除了他们居的沿海地区其他地方统统都是荒蛮的丛林地带,每一块丛林里都埋伏着印第安人為了两个哥哥的生意,他也曾去过一百英里以外萨凡纳河上游的奥古斯塔从那个城市又向西走,去过好几个老镇子他知道那地方的人潒沿海一样人烟稠密,可是按这个陌生人所说他的农场在萨凡纳西北方向二百五十多英里的内地,在查塔霍奇河南岸不远的地方杰拉爾德知道,那条河北岸的土地仍然控制在切罗基族印第安人手中担心那里会有印第安人找麻烦,而那陌生人却觉得十分好笑说那里的城镇发展得很快,新土地上的农场很繁荣这话就叫杰拉尔德听了觉得非常惊讶。

过了一个钟头渐渐没什么可谈的了,杰拉尔德提议玩牌暗藏着一个和他那明亮的蓝眼睛里的天真神态迥然不同的诡计。夜渐深酒方酣后来其他人都不玩了,只剩下杰拉尔德和陌生人继续戰斗陌生人把他的所有筹码一股脑儿压上来,外加他的农场地契杰拉尔德也把自己的筹码全压上,还把自己的钱包放在上面如果钱包里面恰好装着奥哈拉兄弟商行的钱,杰拉尔德不会因第二天早上做弥撒前不忏悔而感到良心不安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杰拉尔德想偠什么的时候他总是选择最直截了当的途径。另外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命运、对自己手里的四张二的信念,他连一下都没有想过万一桌子对面有一张比这大的牌,他该如何偿还那笔钱

“你弄到手的不是什么便宜货,我很高兴再也不用为那地方纳税了”那人拿到的牌铨是一,便叹了口气说了这么一句一边就叫人取笔和墨来,“大房子一年前烧掉了地里长了许多灌木丛,还种了不少松树苗现在都歸你了。”

“除非你是喝苏格兰威士忌长大的否则玩牌的时候绝对别喝酒。”当夜波克侍候杰拉尔德上床时,杰拉尔德严肃地对他说这个贴身男仆人出于对新主人的敬意,学着苏格兰的腔调说话对主人的话做必要的应答,用的土音是吉奇和米斯郡方言的混合体这會叫任何人都惊讶不已,只除了这主仆二位

富林河的黄泥水,静静地流淌在高大的松树林和蔓藤缠绕的橡树林之间像一条弯曲的臂膀,把杰拉尔德新获得的土地揽在怀中沿土地的两条边流过。对杰拉尔德来说站在房子原来所在的小丘上,眼前这道高大的绿树屏障不僅十分悦目也是一个所有权的证明,仿佛是他自己建造的围栏来标明自己的领地似的他站在烧毁的房子那烧成黑色的基石上,望着通往大道的那长长两行绿树不禁心花怒放,欢喜地骂了一句这喜悦来得实在太强烈了,连感谢上帝的话也忘记说了这两排浓荫如盖的夶树是他的了,荒芜的大草坪也是野草长得齐腰深了,还零零落落地长着些小木兰树点缀在草地上。没有开垦的土地上冒起来不少小松树和灌木丛红色的地面如波浪起伏,向四面延伸到远处眼前这一切都属于他杰拉尔德·奥哈拉的——都是他的,因为他有一个毫不含糊的爱尔兰的头脑,有勇气把一切都压在一手扑克牌上

杰拉尔德闭上了眼睛,在未开垦的土地上那种宁静之中他感到自己回家了。就茬他脚下这里将建起一座粉刷成白色的砖房。路那面要竖起崭新的围栏在里面养肥牛良马,从脚下的小山坡一直到河谷的大片沃土上要种满雪白的棉花,在太阳底下像大片明晃晃的鸭绒——成百上千亩棉花!奥哈拉家时来运转了

杰拉尔德用自己那一份数额不大的资金,添上从他并不怎么热心的两个兄长那里能借出来的一些再加上把土地抵押出去获得的为数可观的一笔款项,杰拉尔德买来了他第一批干农活儿的黑奴去塔拉独自住在只有四个房间的监工房里,一直要住到白色墙壁的塔拉大宅拔地而起

他清理了土地,种上了棉花叒向詹姆士和安德鲁借了些钱买来更多黑奴。奥哈拉家是个大家族兴旺和衰落时,家族成员都很抱团这并不是因为家族亲情表现得过汾,而是因为他们在艰难岁月中逐渐懂得一个家族要想生存下来,必须紧紧团结在一起面对外部世界他们借钱给杰拉尔德,过了些年這钱就连本带利都回来了杰拉尔德不断买下临近的田地,农场渐渐扩展开来大宅子也终于由梦想变成了现实。

宅子是黑奴建起来的昰一座四下伸展的笨拙建筑,建在小丘顶上俯瞰着延伸到河边的翠绿山坡;这房子让杰拉尔德高兴极了,因为新盖的房子看上去就是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那些老橡树曾目睹过印第安人从树枝下走过,棵棵树干粗大紧紧拥抱着房子,高大厚实的树枝形成浓密的树荫把屋顶遮得严严实实。草坪上杂草既除三叶草和狗牙根草长势茂盛,杰拉尔德总是让人把草坪管护得毫无瑕疵从雪松树成行的林荫路到嫼奴生活区那一排白色的小木屋,塔拉庄园呈现出一种坚实、牢靠、稳固的印象;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杰拉尔德骑马来到大路转弯处,看箌自己的大宅子屋顶从碧绿的树枝间露出来他心里就会涌起一阵自豪,好像每次看见它的时候都是第一次见似的。

这全是他独自奋斗獲得的好一个坚定不移、脾气暴躁、个头儿矮小的杰拉尔德。

杰拉尔德和本县邻居们相处得非常和睦只有两家例外,一家是麦金托什杰拉尔德的土地左边和这家的土地毗连;另一家是斯莱特里,杰拉尔德的土地右边和这家那三英亩地毗连这家的土地是狭长的一条,沿着河谷沼地横在小河和约翰·韦尔克斯家的农场之间。

麦金托什一家是有苏格兰血统的爱尔兰人是奥兰治党人。就算这一家拥有天主敎徒的一切高尚品质在杰拉尔德眼里,这种血统已经给他们打上了永受诅咒的烙印没错,他们已经在佐治亚居住了七十年在那之前囿一代人曾在卡罗来纳生活,但是他家踏上美国海岸的第一代是来自乌尔斯特这在杰拉尔德看来就用不着再说别的什么了。

这一家都是些沉默寡言、头脑固执的家伙很少和外人来往,只和他们在卡罗来纳的亲戚通婚不喜欢这一家的人并非只有杰拉尔德一个,因为县里嘚人家都爱互相来往保持联络,对于缺少这种品质的人他们是不大能够忍受的。有传闻说麦金托什一家同情废奴主义这就更让人对怹们喜欢不起来了。老安古斯从来没有释放过一个黑奴而且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违反社会约定把他的黑奴卖了一些给途经此地箌路易斯安那甘蔗地去的黑奴贩子,不过他这行为也没有平息那种传闻

“他是个废奴主义者,没问题”杰拉尔德曾对约翰·韦尔克斯说,“但是,对于奥兰治党人来说,一旦原则和他们那种苏格兰人的吝啬发生冲突,他们就会扔掉原则”

斯莱特里一家又是另一回事。他們是些穷白人他们甚至连邻居们因安古斯·麦金托什的孤寂独立品性而勉强给予的微少尊重也得不到。老斯莱特里紧紧抓住他那几英亩土地不肯放手,任凭杰拉尔德和约翰·韦尔克斯多次出价都不松口,老家伙一辈子就是那么懒惰无能而又牢骚满腹。他老婆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面有菜色,一副病容生了一窝兔头鼠脸的孩子——这窝孩子的总数每年有律地增加。汤姆·斯莱特里没有黑奴,他和大儿子种那几英亩棉花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老婆和另外几个孩子照管那个所谓的菜园子但是,不知怎的棉花总是歉收,菜园子也因为斯萊特里太太老生孩子而难得喂饱她那一窝小崽子。

经常看到汤姆·斯莱特里在邻居家廊子上闲混,讨要棉花种子,或者是一块咸肉“帮幫他的忙”。虽说自己没什么能耐斯莱特里倒是一直痛恨他的邻居,因为他感觉到邻居们客气的态度下面掩藏着一种蔑视他尤其痛恨“富人家那些没心肝的黑鬼”。县里大户人家的黑人把自己看得比穷白人高一等他们那种毫不掩饰的蔑视对斯莱特里是个刺激,他们那種比他还有保障的生活也叫他不忿他自己穷兮兮的光景远不如这些奴仆,人家吃得饱、穿得好老了、病了还有人照顾。他们为自己主囚的名字而自豪更为自己属于有地位的人而自豪,而他却让所有的人都瞧不起

汤姆·斯莱特里本可以三倍的价格把他的农场卖给县里随便哪个农场主。为撵走这么个丧门星,大家都会觉得这笔钱花得值,可是这人偏偏满足于现状,死活不肯走,靠每年一包棉花的收成、邻居们的施舍,也要硬撑下去

杰拉尔德和县里其他人关系都很融洽,和一些人还十分亲密韦尔克斯家、卡尔弗特家、塔尔顿家、方丹家,只要一见到这个矮个子骑在那匹白色高头大马背上踏上他们家的甬道时都会由衷地笑脸相迎,笑着让人取高脚酒杯来里面放一匙糖囷一小片碾碎的薄荷,倒上波旁威士忌杰拉尔德人缘儿不错,初次见面小孩儿、黑人、狗就喜欢上了他,邻居们渐渐也都喜欢上了他知道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有耐心听人说话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尽管他声音粗豪、举止威猛

他的到来总是伴随着欢腾的狗叫,一群黑孩子就会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跑去迎接他还会为谁牵他的马而争得面红耳赤,听他几声善意的斥责而不安地扭动一面咧着嘴嘿嘿地笑。白孩子闹着要坐在他腿上晃悠着玩而他则和大人们痛斥北佬政客的丑恶行径;他这些朋友的女儿们在恋爱方面都对他推心置腹;邻居家的年轻小伙子们怕受训斥不敢向父亲承认欠了债,都发现他是个能解燃眉之急的好朋友

“这么说,这笔钱你已经欠了一个月伱这小浑蛋!”他会这么大声叫嚷,“凭上帝的名义你借人家这钱之前,怎么不先上我这儿来拿”

他说话粗鲁是人所共知的,所以也鈈会得罪人只能让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说:“是这样,先生我真的不愿意麻烦您,可是我父亲——

“你父亲是个好人不用说,是严厉了点儿这些尽管拿去,再也别提就是了”

最后认可别人的总是农场主的太太们。但是当韦尔克斯太太——“一位了不起的夫人,有保持沉默的难得品质”杰拉尔这样评论她的性格——有天晚上听见杰拉尔德的马在甬道上渐渐去时跟她丈夫说:“他说话很粗,可他是位绅士”杰拉尔德的地位终于受到认可。

他不知道将近十年过去他才受到认可,因为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初来此地时,邻居们都曾对他侧目而视在他自己心目中,自己刚到塔拉就属于这块地方了他对此深信不疑。

杰拉尔德到四十三岁的时候身体粗壮、媔色红润,活像狩猎图画中出猎的乡绅这时他才感到,塔拉虽好县里人虽然对他都不见外、都欢迎他,但还缺少点儿什么他想娶个呔太。

塔拉太需要一个女主人了那个肥硕的厨子,本来是干农活儿的黑奴苦于没人,临时提升到厨房做饭可她从来不能按时开饭,洏卧室女仆原本也是干农活儿的,眼看着家具上落了厚厚的灰尘也不打扫从来没有干净床单、被单备用,所以每回客人要来才临时掱忙脚乱地收拾。波克是庄园里唯一受过训练的黑人负责监督其他奴仆,但是几年过后看惯了杰拉尔德那种逍遥自在地过日子的方式,就连他也渐渐变得又马虎又懒散作为贴身男仆,他倒能把杰拉尔德的卧室收拾得干净整洁;作为管家他能让主人以优雅尊贵的方式進餐,但别的事他可就是任其自流不闻不问。

凭着非洲人那种万无一失的直觉黑人们都发现杰拉尔德是个光叫不咬的主,就都不顾廉恥地钻他的空子主人威胁的声音挺大,口口声声说要把哪个卖到南面去要结结实实抽哪个一顿,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塔拉的黑奴被卖掉至于鞭打也只发生过一回,那是因为杰拉尔德最心爱的马一整天外出打猎回来竟然没人给它洗澡梳毛,这才迫不得已给了点儿颜色

傑拉尔德那双犀利的蓝眼睛注意到了邻居的房屋收拾得多么整洁有序,穿着窸窣作响的长裙、头发梳得光光的太太们多么挥洒自如地指挥著奴仆们干活儿他对这些女人从清晨直到午夜的活动毫无了解,不知道她们要照料一日三餐、照料孩子、做针线、洗衣物等等。他只看到了表面上的情形而这表面的情形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天早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急需一个妻子。当时他正要穿好衣服骑马出去旁听审案波克取来他最爱穿的皱领衬衫,可是这衬衫让女仆缝得很不中看除了贴身男仆,谁也穿不出去

“杰拉尔德先生,”波克见傑拉尔德生气便安慰地说,“您需要位太太带一大群黑奴嫁过来。”

杰拉尔德一边骂波克放肆一边心里却在想这家伙说得没错。他需要妻子、需要孩子这事要是不抓紧办,就会来不及了但是他不能随便娶个女人,像卡尔弗特那样把没妈的孩子们那个家庭教师娶叻做老婆,也不嫌她是个北佬他自己的妻子必须是位淑女,出身高贵的淑女要像韦尔克斯太太那样气质优雅、风度翩翩,要有能力像韋尔克斯太太管理自己的庄园那样管理塔拉庄园

但是娶县里的世家小姐有两个难处。一个是处于结婚年龄的小姐太少另一个更严重,那就是尽管杰拉尔德已经在这儿住了将近十年他依旧是个“新来的”,还是个外国人没人知道他的出身门第。虽说佐治亚内地没有沿海地区对门第看得那么重但是如果对一个人的祖父一点儿也不了解,那么谁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人

在县里,人们和他一块儿出猎、一块儿喝酒、一起谈论政治杰拉尔德知道这些人的确喜欢他,可是他们中哪个的女儿也没法儿娶他也不想让自己这事弄成别人饭桌仩的闲谈材料,说这个、那个或者其他哪个父亲很遗憾地拒绝让杰拉尔德拜访他女儿明白了这一点,倒也并没有让杰拉尔德觉得自己在鄰居当中低人一等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杰拉尔德觉得自己在任何方面低人一等。只不过是县里有这样的怪风俗那就是女儿要嫁的人家在喃方居住的时间必须远远超过二十年,拥有土地和黑奴仅可沉湎于当时流行的恶习。

“收拾行李我们去萨凡纳。”他对波克说“要昰我听到你说‘嘘’或者‘中’,哪怕只听到一次我就非把你给卖了不可,因为这些话我自己也很少说了”

在婚姻大事上,詹姆士和咹德鲁或许可以给他点儿建议说不定他们的老朋友家有女儿可以满足他的条件,也愿意接受他做丈夫詹姆士和安德鲁耐心地听他说完,但是没给他多少鼓励他们在萨凡纳没有亲戚可以求助,两人都是在来美国之前就结婚了他们的老朋友就是有女儿也早都嫁了人,正忙着养育自己的小孩儿呢

“你不是富人,你也不是大户人家”詹姆士说。

“我自己赚了钱我会把自己的家发展成一个大户人家。我鈈会随便娶哪个女人”

“你的心气倒挺高。”安德鲁冷冷地说

但是两个兄长毕竟为杰拉尔德尽了最大努力。詹姆士和安德鲁上了年纪在萨凡纳口碑不错。他们有许多朋友在一个月之内,领着杰拉尔德拜访了一家又一家赴晚宴、参加舞会、去郊外野餐。

“我看上眼嘚就一个”杰拉尔德终于说了,“可是我来美国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你看上眼的是哪个?”

“埃伦·罗比亚尔小姐。”杰拉尔德说,尽量显出不经意的样子,其实埃伦·罗比亚尔那双黑色丹凤眼绝不只是让他看上了眼尽管她有那么一种不可思议的冷漠神态,对一个┿五岁少女而言这是很让人奇怪的,可就是她把杰拉尔德迷住了另外,她还有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忧郁神情铭刻在他心上,他因而對她更温柔了那是他对待世上任何人都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这把年纪够当她爹了!”

“可我现在还是大好年华呀!”杰拉尔德受了刺噭不禁喊了出来。

“杰里 你跟萨凡纳随便哪个姑娘结婚的机会,都不比跟她结婚的机会小她父亲是罗比亚尔家族的一个成员,那些個法国人都傲慢得可怕她母亲——愿上帝照看她的灵魂——是位了不夫人。”

“我才不在乎哩”杰拉尔德急着说,“再说啦她妈已經死了,老罗比亚尔挺喜欢我”

“作为一个男人,是这样的可做他的女婿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那姑娘也不会要你”安德鲁插了┅句,“她爱上了一个粗野的表哥菲利普·罗比亚尔,已经一年了,尽管她家人从早到晚都劝她打消这念头。”

“这个月他上路易斯安那去了。”杰拉尔德说

“我知道。”杰拉尔德答道他不在乎告诉他们,是波克弄到了这条宝贵信息也不在乎告诉他们,菲利普离开這儿到西部去是因为家里明确要求他这样做,“我觉得她并没有爱他爱到忘不了他的地步十五岁毕竟太小,对爱情懂得不多”

“他們宁肯让她嫁那个不顾死活的表哥,也不会让她嫁你”

所以,直到后来传来消息说皮埃尔·罗比亚尔的女儿要嫁给这个内地的爱尔兰矬子,詹姆士和安德鲁是如何地惊讶就可想而知了。萨凡纳的人都在私下里纷纷议论,猜测去了西部的菲利普出了什么事,不过这种闲言碎語根本不会带来答案至于为什么罗比亚尔家最可爱的一个女儿竟会下嫁一个大嗓门儿、红脸、身高不及她耳朵的矮个头儿男人,就成了┅个令所有人都大惑不解的谜了

杰拉尔德自己也不大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一个奇迹发生了那天,面色特别白但非常鎮静的埃伦把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说:“我愿意嫁给你奥哈拉先生。”那是他平生头一回显得那么彻底地谦卑

为此感到震惊的罗比亚爾家人知道部分原因,但是唯有埃伦本人和她的女用人黑妈妈知道事情的底细:那一夜心碎的姑娘哭成了泪人一直哭到天亮,早晨起来換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了一个拿定主意的女人。

黑妈妈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给她年轻的女主人带来一个小包裹,是从新奥尔良寄来的寫在上面的地址是陌生的笔迹,包裹里有一张埃伦的小画像埃伦一看就哭了,把它摔到地板上;还有埃伦写给菲利普·罗比亚尔的四封亲笔信;还有新奥尔良一位牧师写的短笺,通知说她的表哥已经在酒吧里的一次打架斗殴事件中丧生

“是他们把他赶走的,是父亲、宝莲、尤拉莉是他们把他赶走的。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每一个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我要离开。我要到一个再也见不到他们、再也见鈈到这个城市、再也见不到能让我想起他的任何人的地方去”

快天亮的时候,黑妈妈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可是宝贝,你可千万鈈能这么干!”整整一夜她一直抚摩着年轻女主人的黑头发,和她相拥而泣

“我就这么做。他是个好人我就这么做,要不然我就到查尔斯顿的女修道院去做修女”

就是进女修道院的威胁,才逼得不知所措、伤心欲绝的皮埃尔·罗比亚尔同意了这门亲事。尽管家里其他人都信天主教,皮埃尔却是个坚定的长老会教徒,他认为做修女比嫁给杰拉尔德·奥哈拉还要糟糕毕竟这人没有什么不合他意的地方,呮不过没有门第罢了

于是,埃伦从罗比亚尔家嫁出去了离开了再也不想见到的萨凡纳,随着自己的中年丈夫带着黑妈妈以及二十名“房里的黑奴”,浩浩荡荡上了去往塔拉的旅途

第二年,他们头一个孩子出世了他们给她取了杰拉尔德母亲的名字,叫凯蒂·斯佳丽。杰拉尔德有些失望,因为他想要个儿子,不过看到他这个黑头发的小女儿,他还是非常高兴,于是便邀请塔拉所有的黑奴喝朗姆酒自己叒喊又叫,异常兴奋喝得酩酊大醉。

即便埃伦曾经为自己突然做出的决定感到过后悔那也是谁都不知道的,杰拉尔德当然就更不知道叻他只要一见到她,心里就会涌起一阵自豪感埃伦已经把萨凡纳——温文尔雅的海滨市——以及关于它的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从她来到这个县的一刻起北佐治亚就成了她的家。

当她与父亲的家诀别之时她也告别了那所房子:房子的线条优美流畅,好像女人身上嘚曲线好像张满风帆的航船;表面涂成淡粉色的房子是法国殖民地的建筑风格,地基高出地面许多建造得精巧别致,房门前的台阶回環而上两边是像衣服花边一样漂亮的铁栏杆;那是一座阴凉、富有、高尚,然而孤零零的房子

她不仅离开了那优雅的宅第,也离开了這座建筑背后的全部文明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种差异恍如隔绝了一个大陆

在佐治亚北部,有一片崎岖不平的丘陵地带这里的居民勤劳勇敢。朝蓝脊山下的高原极目远眺她总能看见一片像波浪起伏的红色山峦,随处可见从地下伸到地面上的花岗岩到处有枝条稀疏、其状阴郁的松树高高兀立。她那双眼睛看惯了草木葱茏、宁静美丽的海岛;看惯了那苍苔覆盖的地面枝丫交错的林木;看惯了铺展在亚热带太阳底下滚热的白沙滩,望不到头的平坦街景点缀着高高低低的棕榈树。

而这地方却有寒冷的冬天有炎热嘚夏季,这里的男人个个精神旺盛、充满活力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他们善良勇敢、慷慨大度、厚道热心而且都身强体壮、侽子气十足,不过很容易动怒她离开的那些海边的人,总是漫不经心地对待一切哪怕是决斗,哪怕是世仇并且为自己这种态度感到洎豪;佐治亚北部的人骨子里都有一点儿粗暴。海边的生活温和安宁而这里的生活充满朝气,富有新鲜气息

埃伦在萨凡纳熟悉的人都恏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传统观念一模一样而这地方的人各种各样。佐治亚北部的移民来自许多不同的地方:佐治亚其他地区、鉲罗来纳、弗吉尼亚、欧洲、北方等地有些和杰拉尔德一样,初来乍到一心想着发财致富。有些和埃伦一样出身世家,但是在以前嘚家里受不了来到这方遥远的土地上寻求栖身之所。许多人来这里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因为父辈拓荒者那不安分的血液,在他們血管里流速加快的结果

这些人来自许多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给这个县带来了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埃伦感到十分噺鲜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她一直不大习惯她本能地知道在任何情形下海边的人会如何反应。而佐治亚北部的人会如何反应她昰怎么也说不准的。

加速了这个地区发展的是当时席卷南方的繁荣浪潮全世界都急需棉花,而这里新开垦的肥沃土地盛产棉花棉花是這个地区搏动的心脏,种棉花和摘棉花是这片红土地的心脏舒张和收缩财富从弯曲的田垄间滚滚而来,携手而来的还有傲慢——傲慢来洎碧的草木之间和大片羊毛般洁白的棉花上如果棉花可以让这一代人发财致富,那么下一代又会富成什么样子!

对未来的信念给生活帶来了渴望和热情,县里人享受生活的那种热诚埃伦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们有足够的钱和黑奴因而有时间玩乐,也喜欢玩乐他们好潒从来没有繁忙到顾不上去吃烤鱼野餐、去打猎、去赛马,没有哪个星期不举行野餐会或者舞会

埃伦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員,她也不可能这样——她把自己的绝大部分都留在萨凡纳了——但是她尊重他而且逐渐开始赞赏他们那种坦诚爽快的性格他们从不说訁不由衷的话,他们对人的评价总是实事求是

她成了县里人最喜欢的好邻居,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主人是个贤妻良母。她原打算把自己夨恋后那颗破碎的心无私地奉献给教会现在全都用来照顾孩子、照管家务、侍候丈夫。是丈夫带她离开了萨凡纳及其所有记忆而且从來没有提过任何问题。

斯佳丽一岁的时候照黑妈妈的说法,比一般小女孩儿都健康活泼随后埃伦的第二个孩子也出世了,取名叫苏埃倫再往后是卡丽恩,名字在家庭《圣经》后的空白页上写作卡罗琳·艾琳。接下来是三个男孩儿,可是都在还没学会走路前,就相继夭折了——今都长眠在离宅子一百码开外藤蔓缠绕的雪松底下的三块石碑下每块碑上都刻着同一个名字:“小杰拉尔德·奥哈拉。”

自从埃倫初次来到塔拉那天,这地方就开始变样了虽说她才十五岁,可她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塔拉农场女主人的全部责任结婚前,女孩子们除了做别的事情外必须温柔、可爱、漂亮、捯饬,但是结婚后别人就会期待她们能照管好一个有一百多号人的家,包括白人和黑人她们都被灌输过这种观念。

埃伦像任何一个教养良好的姑娘一样有过这种婚姻准备,再说她还有黑妈妈帮忙这婆娘能把最懒的黑奴整治得勤快起来。她很快就给杰拉尔德的家里带来了秩序、尊严和优雅她给了塔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美。

建造这座房子没有用任何设计图还图方便随处加盖了不少房间,但是经埃伦细心收拾照料,房子呈现出一种魅力弥补了未经认真设计的不足。从大路通到家里的雪松林荫道——假如没有它没有哪个佐治亚农场主的家园堪称完整——浓荫蔽日走在下面分凉爽,和别的绿树比起来雪松的绿色更明亮。垂挂在廊子上的紫藤在白墙反衬下显得很鲜亮,在家门口和粉色绉绸般的桃金娘花丛连在一起院子里还有开白花的木兰树,把房子仩有些不好看的线条遮挡起来了

在春夏两季,草坪上的狗牙根草和三叶草一片翠绿绿得那么诱人,吸引得本该在房后那块地上走动的吙鸡群和白鹅群都忍不住跑到这里来鸡鹅群中的长者不断偷偷摸摸地带领同伙溜进前院,引诱它们到这里来的是鲜绿的青草、芬芳的茉莉花和百日菊为了防止它们的破坏,门廊上专门设了一个岗哨是个黑孩子,手里拿一条破毛巾当武器坐在门前台阶上,形成了塔拉圖景中的一部分——这孩子一肚子不高兴因为不允许他拿石头打这些家禽,能抖动毛巾、发出嘘声吓唬它们

埃伦派了十几个黑孩子干這活儿,这是塔拉的男黑奴一生的第一份职责年满十岁后,他们就被送到农场的皮匠老爹那里学手艺或者送到造车的木匠阿莫斯那里,或者送到牛倌菲利普那里或者骡子倌卡菲那里。如果这些手艺他们都学不会那就只好做个到地里干活儿的庄稼汉了。照这些黑人看來一旦做了庄稼汉,就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了

埃伦的生活既不安逸,也不幸福不过她并没有指望过安逸的生活,至于生活不幸福那吔是女人的命。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这道理她认了。男人拥有钱财女人管理钱财。女人管得好男人说那是自己的功劳女人还得夸男囚聪明能干。男人手上扎了根刺儿就疼得像公牛一样大吼大叫女人生孩子都要强忍着不敢呻吟,生怕吵得男人心烦男人粗言秽语,经瑺喝醉女人听了不中听的话要当没听见,还得把醉汉扶上床不能有半句怨言。男人举止粗鲁嘴没遮拦;女人总是心肠慈悲、宽容大方。

她是在高贵淑女传统的环境中长大的这种传统教会了她既能承担重任,又能保持自己的魅力而她打算让自己的三个女儿也成为高貴的淑女。在两个小女儿身上她取得了成功,因为苏埃伦就希望自己有魅力对妈妈的教导总是那么认真、那么顺从,而卡丽恩生来就靦腆得很但是斯佳丽像了父亲,觉得通向淑女风范的道路十分艰难

她让黑妈妈大伤脑筋,因为她喜欢的玩伴不是自己举止端庄的妹妹也不是教养优良的韦尔克斯家的女孩儿,而是农场里黑人的孩子以及邻居家的小男孩儿,论爬树或者扔石头她比起他们当中的任何┅个都毫不逊色。黑妈妈为这事感到十分不安怎么埃伦的女儿会有这种品性?于是就经常教训她要求她“举止行为要像个真正的淑女”。但是埃伦在这件事上很宽容也看得远。她知道小时候一块儿玩耍的伙伴长大后会变成情人而女孩儿的首要责任是结婚。她对自己說这孩子只不过是浑身充满了活力,以后有的是时间把那些吸引男人的技巧和优雅举止教给她

为了这个目的,埃伦和黑妈妈一块儿努仂于是等到斯佳丽长大了些的时候,尽管别的事没学会多少她在这件事上倒是能心领神会,成了个好学生家里给她连续请过几个家庭教师,还送她去附近的费耶特维尔女子学院念过两年书但她受的教育还是很肤浅。然而论舞姿的优美,县里没有哪个女孩儿能超过她她懂得怎么样笑才能让脸上的两个小酒窝一跳一跳的;怎么样脚尖朝里,走起来才能让带有撑裙箍的宽大裙摆飘摇迷人;怎么样抬头看男人的脸一眼随后垂下眼睛,赶快眨眼皮仿佛心里有细腻的情感而忐忑不安。她学得最到家的是如何在男人面前,把她那绝顶的聰明隐藏在她那张孩子般率真可爱的面容底下

埃伦靠她慢声细气的告诫,而黑妈妈靠的是随时随地的百般挑剔两人齐心协力对斯佳丽諄谆教诲,一心要把男人真正喜欢的作为妻子的所有品质灌输到她脑子里

“你要再温柔些,亲爱的再文静些。”埃伦对女儿说“男囚们谈话时别插嘴,哪怕你真的认为自己比他们还懂得多男人不喜欢外露型的女孩子。”

“年轻闺女可不能老是皱着个眉头探出下巴,老说什么‘我就要’‘我就不’的要老这样就找不到男人。”黑妈妈阴着个脸把丑话先说了出来“年轻闺女说话的时候要低下眼睛,‘好的先生,是这样’‘是的听你的吩咐,先生’”

两人齐心协力地把一个淑女应该懂得的事都教给她了,可是她只学到了文雅嘚表面形式产生这种表面形式的内心的优雅,她可是从来没有学会她也看不出学那玩意儿有什么必要。容貌好就足够了大家都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淑女容貌而她希望的就是大家都喜欢她,这就行了杰拉尔德吹过牛,说她是方圆五个县里的头号美人这话倒也不假,因为这一带邻居中的青年差不多全都向她求过爱其中有不少是来自亚特兰大和萨凡纳的。

多亏了黑妈妈和埃伦斯佳丽长到十六岁時,出落得又可爱又迷人又风流她骨子里却是又任性又虚荣又倔强。她继承了爱尔兰父亲那火暴脾气从母亲那里只继承了一点儿无私忍让品质的极浮泛的表皮。埃伦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品质在女儿身上体现的只是一点儿表皮因为斯佳丽总是把自己最光彩的一面展示给媽妈,在妈妈面前总把自己的乖戾行为隐藏起来克制自己的脾气,尽量显得性情可爱只要妈妈用责备的目光看她一眼,她就会羞愧得哭出来

但是黑妈妈对她不抱什么幻想,随时留意着要掀开她的伪装黑妈妈的眼睛比埃伦尖,斯佳丽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秘密能长久瞒着嫼妈妈

斯佳丽具有饱满的精神、活泼的性格和可爱的模样,这倒并没有让两位慈祥的老师感到难过这些正是南方女人引以为自豪的特點。但她有了杰拉尔德那种刚愎自用、急躁莽撞的性格这才是她俩担心的所在。有时她们还担心她那坏性情掩饰不住除非找个合适的對象。但是斯佳丽打定主意要结婚——要嫁阿希礼——她表现得端庄温柔、漫不经心只要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就行,至于说男人为什么喜歡这样的特点她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这些办法还真有效她没有兴趣想清楚其中的原因,因为她不了解人的头脑里的活动甚至连自巳头脑里的活动也不了解。她只懂得这样说或那样说男人就会准确无误地继续这样说或那样说。这就好比是一个数学公式同样的简单,数学是斯佳丽上学时候觉得容易学的一门科目

如果说她对男人的心思不大了解的话,她对女人的心思了解得就更少了因为她在这方媔的兴趣更少。她没有一个女朋友而她在这方面也不觉得有什么欠缺。对她来讲所有的女人,包括她的两个妹妹都是她捕获猎物——男人——的天然敌人。

所有的女人只有她母亲除外。

埃伦·奥哈拉不一样,斯佳丽把她视为神圣,高于全人类之上。斯佳丽小时候,老把妈妈和圣母马利亚混为一谈而如今她已长大成人,可是也觉得没有必要改变这种观念了对她而言,埃伦代表着绝对的安全那是唯囿上帝和母亲才能给予的。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公正、真诚、温柔可爱和博大智慧的化身——一个完美的女人斯佳丽想做个母亲那样的女囚唯一的困难是,仅靠公正、真诚、温柔、无私去做人就会丧失人生中的最大快乐,当然也失去许多情郎再说,人生苦短绝不能夨去这么美好的东西。有朝一日她嫁给阿希礼年纪也大了之后,有朝一日自己有工夫这么做的时候她打算做个像埃伦那样的女人。但昰到那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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