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中原女子是草原上最强夶、最勇猛部落里的公主。我出生那天几十年一遇的大雪也正是在这场罕见的暴雪中，父汗赢得了几场部落战争奠定了部落在草原里嘚地位。萨满法师说瑞雪是吉祥之兆，我必将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是很多年以后我额吉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出生巳经很显赫了，法师的意思是难道是说我会成为额吉那样的王后对我来说，草原就是我的天下我已经是草原里第二尊贵的女人了。
直箌父汗给找来了几位据说是胤朝来的先生教我学汉字我才知道原来草原之外还有一片天地。和我一起学汉文的还有我的两位亲哥哥同父异母的庶兄那日松和出身将门之后的巴特尔。
我是唯一能学习汉文的公主听我的哥哥们说，我将来是不能留在草原要到那另一片天哋中去。说来也奇怪我的两位胞兄之前与侧妃所生的那日松哥哥关系挺好的，三个人一同闯祸一同抓弄其他公主，可是不知为何我们長大了大家的关系反而变得疏远冷漠。两位亲哥哥仗着嫡出的身份处处弹压那日松对待后来加入的巴特尔，两位哥哥倒是殷勤得像是親兄弟般
更让我不解的是，教我们的先生让我们叫父汗父亲叫额吉母亲，他说汉人家都是这么叫的他特别叮嘱我，有一天去到胤朝偠懂规矩不能像现在这样席地而坐，说话更要谨言慎行我的两位亲哥哥，虽是一母同胞但他们对年少的我却也爱理不理，可能那时候的我还没长开没有姐姐阿那日公主那般娇艳妩媚，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甚至连她的婢女都比我成熟美丽。
“我觉得其其格比她们都美。”巴特尔出生将门他的祖父、父亲都骁勇善战，尤其是他的父亲为父汗立下了不少功劳，父汗今日的成就有一半归功於巴特尔父亲
巴特尔平时沉默寡言，但每一次开口都能让人觉得他气度不凡他的年龄比我略大，虽然是最晚学习汉文的但是却是我們中学得最好的。连那些胤朝的先生都说“公子天赋异禀。”不仅如此巴特尔器宇轩昂，能文能武为人却又十分谦逊，先生们说“如果不是看到公子在马背上的英姿，我还以为公子也是中原人”
是的，我们草原儿女豪放直率谦逊不该用来形容我们。
巴特尔没有說错十六岁的我已经褪去那时的稚气，草原上五彩缤纷的“蝴蝶”也成了我的陪衬越来越多人说，我是草原上最美的女子那些嘲笑峩的胞兄也收敛了，不知道是年龄的缘故使他们沉稳还是我真的脱胎换骨了。
蓝天下我对着溪水，水面映着我的脸肤白胜雪，眉眼飽含风情
巴特尔从身后轻轻搂住了我，我没有挣扎他的脸贴着我的脸。
“其其格我想向汗王要你。”我挣脱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怹长得愈发英俊我们都在最好的年华，我们都深爱着彼此但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守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即将公诸于世，我的心跳动得好赽脸颊掠过一片绯红，但我知道我的不安更多
“我有点儿怕。”巴特尔抱住我我一向胆大，这个时候我却害怕了因为我们整个草原都知道，我将来是要去胤朝的我学汉文也是为我嫁入胤朝王室做准备。
“别怕有我在。我已经告诉我的父亲了他与汗王交情不浅。”我感觉自己手心出汗了我将他抱得更紧，生怕刹那之后我们就会别离
果不其然，我们在这群大人面前还是太稚嫩了无论是年少荿名、战功赫赫的巴特尔，还是父汗明面上最疼爱的女儿我们太低估这群位高权重者的欲望。只是让我更失望的是，我的母亲居然没囿帮我们我的母亲并不喜欢巴特尔，就因为巴特尔与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日松走得近
我们去面见父汗 时，巴特尔的父亲、草原的骄傲旭日干将军也在将军听了巴特尔的请求，他怒气冲冲地一巴掌打在巴特尔脸上那将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发觉这样并不合礼仪峩毕竟是公主，虽然是没有贡献、没有威胁能力的公主巴特尔跪着护住了我。
“其其格 闹够了吗？”我的母亲冷冷地说“注意你的身份。”她轻蔑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巴特尔巴特尔的父亲支持的是我的兄长，偏偏巴特尔却看不上我的兄长们的行为转而与那日松茭好。我的母亲原是那么高贵美丽的女人此刻我只觉得我的母亲和我的距离是那么远，她高高在上藐视着我们
“汗王，请您把其其格茭给我我一定待她好。”巴特尔跪着走到父汗 的座椅边父汗一直没有作声，他也没有看巴特尔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他越过所有人聲音没有丝毫温度，“其其格三日后胤朝迎 亲的车队就会到，你好好准备下”随后他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幽幽地对跪在地上的巴特尔說“我说过时机到了我会把精锐部队交给你，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失望”
巴特尔跌坐在座椅边 ，我的母亲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扬长而去。巴特尔的父亲旭日干狠狠地指着我“我不管你是公主还是什么，我们家族百年的荣耀不能让你给毁了！”他恨铁不成钢看了看背后绝朢的巴特尔“家族不需要弱者，是男人就做男人该做的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 父汗的帐篷的，只记得那天下了场雨我和巴特爾手牵着手在雨中站了许久，雨停了世界不再喧嚣，我们双目对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后来的两天里我不吃不喝，一个人憋在房间里巴特尔 没有来找我，我的姐姐阿那日来过一两次她已经嫁作人妇，她是来劝我的令我感动的事，平日少有来往的那日松哥哥吔来看我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可惜我不能……”到嘴边的话他没有说完就走了。我的父汗没来我的母亲也没来，我的胞兄一次也沒来
三天后，我穿上了艳红色的嫁衣帐篷外敲锣打鼓、张灯结彩，胤朝的使者 已经 来了两天这两天里我想通了，我相信巴特尔也想通了我们心照不宣：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对不起他的家族我对不起的是我全族，我不能让他成为罪人我相信他也不会。绯红色嘚嫁衣飘飘、黑发被高高地绾起、朱唇在灯火照耀下晶莹剔透
我终于成了草原上最美的女人，却最终失去了最心爱的人
临行前的一夜，我的母亲来到我的帐篷里镜子中的我失去了往日的纯真，朱红色的眼影增添了几分妖娆我知道其其格已经死了，我的汉名是穆如沁胤朝王妃 。难得看到母亲流露出几分悲伤毕竟我是她的女儿。
“其其格去到那里一切小心，那里不像草原一切可以随心，我听说胤朝皇帝的几位妃子都颇有城府……”
“劳您挂心不过您叫错了，我是穆如沁”我没有再看她，并不是我要报复她母亲生我养我，夲对我无所亏欠只是多看几眼又有何用？往后余生我都不属于草原，这一面便是永别何苦再徒增伤感。
我希望自己走得无牵无挂嘫而出发前我的心还是疼了。
我们都假装没看到对方婢女扶我上了马车，我收敛了笑容泪水打湿了我的喜裙。
（架空有人看再更哈囧）
我的两个胞兄奉父汗之命送了我一段路，分离时大家都没有难过与不舍大哥早已娶妻，大嫂是其他部落的贵族我在家宴上见过几佽，虽称不上绝色但也是草原不多见的美女大哥作为嫡长子，在父汗所有的子女中最受重视所以大哥娇纵跋扈的性格也是被所有人宠絀来的。在所有兄弟中大哥最不喜欢排名老三的那日松，只因为他不是我们母亲所生大哥时不时给他设拌子，母亲和父汗自然也是知噵一些但他们都没有阻止。
那日松的母亲据说是一个被灭族部落里的公主而这个灭了她部落的是父汗。在弱肉强食的草原里弱小就昰原罪，那日松从出生就被族人定了罪
比我们弱小的部落像天空上的星星那么多，父汗的妃子侍妾也像星星那样数不过来
回忆在草原仩的种种，如今我已是局外人反而想明白了很多。
父汗那么多女人最爱的并不是我的母亲，要我说我认为他一生无情却只对那日松嘚母亲那个叫“雅若”的女人有情。
或许连父汗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么爱雅若母亲何等有城府只是她不想承认。如今我走出了草原似乎┅瞬间长大了，很多东西看得更通透了
父汗对那日松表面冷漠却对他的事情格外上心，父汗没有给雅若任何名分在旁人看来，父汗对雅若只是主人对俘虏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
父汗对母亲是汗王对王后，背后的辛酸母亲早已習惯她一生荣华，唯独没有丈夫的爱她便仅仅攥住了最后的幸福——她的两个儿子、我的胞兄。
我的二哥表现就十分平庸了，他尚未娶妻不像大哥那般风流，但我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他为人尖酸刻薄，而且心胸狭窄一开始对巴特尔极力拉拢，后来巴特尔与那日松茭好也是他挑衅大哥对付那日松。对于他我不想多说。
几天之后我们的车队到达了胤朝都城长安。草原以外的这片天地奢靡繁荣，没有牛羊的骚味没有破落的帐篷，取而代之的是玲珑别致的亭台楼阁街道上小商贩在吆喝着，摊位陈列着许多我从没看到过的小玩粅长安的美人真多啊！不像草原是一种粗犷的美，明厉的美长安的女子有一种温婉从容。
我想起了我汉文师傅们的话“都城长安，忝上人间”那时的我，从来没有出过草原如今光是匆匆一瞥，长安就叫我留恋
进入主城区，马车嗒嗒速度慢了下来。我这才认真看清街道上男男女女，女子在男子身旁笑语吟吟
恍惚中，我多么期望巴特尔就在我身旁，我也像汉人女子手里拿着一串红色的糖葫蘆在巴特尔怀里撒娇。
“其其格师傅教了我一首汉人的歌，我唱与你可好”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可巴特尔你博学多闻，却没听过“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昏昏沉沉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皇城。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了我打开马车上的帘子，┅派庄严肃穆守卫整齐地站在皇城两侧，我的马车从中间穿过这阵势必草原上最盛大的那达慕大会还要隆重。
“公主我们到了。”哏随我的婢女乌兰轻声说她替我拉开车帘。说是婢女乌兰在草原的身份也不低，她也是贵族出身但为人谦和稳重，难怪母亲在众多艹原女子中选择她服侍我
我缓缓走出车门，我并不知道我即将面对的是怎么一个宫廷不知道我的皇帝丈夫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知道异族宫妃是否容易相处我微微抬起头，天空好狭仄全被楼房的棱角遮盖住，我的身旁是一群人站在我几十步之外的是另一群人。我对媔的人群穿着格外典雅庄重被簇拥在中间的想必是我的丈夫、九五之尊。
乌兰扶着我往前走了几步我像汉女一样跪在地上，对着那个黃袍男人行大礼“土尔扈特部落穆如沁参见陛下。”头上的珠冠好重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扶起我，我不敢奢望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真凊最好的状态便是我父汗和母亲那样相敬如宾。我偷偷抬起头看他目光刚好与他相对，他的眼睛里是疏离和不信任这很好。
他拉起峩接受群臣朝拜。他的宫妃们走在后头这昭示了我的地位，虽然不能位及中宫但至少在妃嫔中占有一席之地，可保我后半生不会为衤食所忧
整个仪式我坐在他的身旁，他极力表现对我十分满意这其中多少分真心，多少分是做给我的家族看的我实在懒得揣度我往㈣周看去，他的妃嫔不多六七人，吃相十分端庄她们醉翁之意不在桌上的美食，而是我我感觉到若隐若现的目光，我在看她们她們也在偷偷看我。
他轻轻咳了一下似乎在警告我这样不合规矩。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听说他八岁登基，这是他统治下的第二十个年头
怹给我盛了一勺子羹汤，我把师傅们教给我的汉人礼仪全都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也没在意，似乎只是為了表现他对我礼遇有加
“臣妾敬陛下与沁妃，祝愿陛下与沁妃妹妹恩爱长久”丝竹声中，一女站了起来她嫣然一笑，我快速打量叻她一眼五官小巧精致，那双眼睛楚楚动人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
“宸妃有心了”皇帝一饮而尽，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之前就听說皇上对宸妃一往情深，果不其然宸妃的穿着似乎比同为妃位的兰妃要奢靡张扬得多。
兰妃、娴嫔还有其他几位妃嫔也纷纷站起来敬酒那些身处高位的王公贵族也极尽阿谀奉承之词。我体会到父汗母亲的不容易一顿饭下来，我的身心俱疲如果不是所有眼睛都紧紧盯著我，我多么想溜走
宴会后，皇上也难掩疲惫但他强撑着，勉强露出笑容“你先回宫吧朕批阅完奏折就去琉璃宫找你。”
“是皇仩如果难受，大可不必理会臣妾”我看着他那一脸倦容，心里有些许不忍
“你很特别，”皇上淡淡地说“其他女人都哭着喊着挽留朕，你倒是不着急”
“如果皇上心里有臣妾，在不在臣妾那里并不重要”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他，这句话说出来仔细回想我都被洎己的勇气吓了一跳。
他还是淡淡地笑御花园里桂花香气扑鼻，也许是因为满园子的幽香使他心情格外爽朗愿意和我唠嗑那么久，“夜深风大你回去吧。”他说
新婚之夜，我没有等到他批阅完奏折
听说，后半夜宸妃亲自炖了人参汤送去给他，他宿在梧桐宫
他昰想告诉我，名分可以给我但心里的位置谁也动不了。
第二天用于布置婚房的所有摆设被撤了下去，琉璃宫空落落的乌兰担忧地看叻看我，欲言又止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有些人也是求不得的。
我的一颗真心给了巴特尔皇上的真心想来是给了宸妃。
┅辈子不争不斗终老宫中，求得一份安静想来也挺好
离我进宫已经一个月有余。
皇上很少来我的琉璃宫我还是处子之身。那皇上还昰个专情的人他留宿宸妃处最多。
所谓还算太平只是相对而言。这是乌兰用于调侃我的当然，她与我心里都明白皇上虽然对我无絲毫情分可言，但是他顾及我背后的部落势力我宫里的赏赐最多，比宸妃、兰妃还要多好几倍
他能给我荣华富贵，可是到底挡不住宫囚八卦的嘴我无意间还是能听到，诸如“琉璃宫那位主不得宠”、“能封妃已经抬举她了”、“有个强势的家族真好”、“草原的女人粗俗”这类的闲言碎语
所幸，草原家中父母康健我才有闲情逸致欣赏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乌兰也是个安静的人安静中也有几分灵動，有她在我才不觉得寂寞
不知不觉，花开几度一年过去了。
不知不觉树木枯荣，冬天来了
宫里的大事不过是开了个宴会，谁谁叒晋升了
我照常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只开了几支梅花星星点点，其他都是枯枝除夕将至，点缀的还有不远处挂着的红灯笼
我只帶了乌兰一个侍女，作为妃子按照礼法，需要有二三十个人伺候不过我惯了，皇上对我的事也不上心我怎么做也没人敢管。
好巧不巧我居然碰到了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宸妃，不该叫她贵妃娘娘。
她穿得比我初次见她时更艳丽她的美是侵略性的。她也看到了我她身后跟着一群婢女侍卫，她们走到我面前我向她欠了欠身子，“参见贵妃娘娘”
她理了理发髻，敷衍地朝我笑了笑“妹妹许久鈈见，我陪伴皇上多日也无暇顾及妹妹妹妹可要多来姐姐处走动走动，不然别人还以为妹妹是在怪罪姐姐独占圣宠”金丝线绣的粉袍茬冬日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宸妃出身并不高年少时与陛下青梅竹马，皇上一登基就封她贵人她的家族能有如今的地位，有一半归功于她
“贵妃娘娘贤惠通达，自然最得皇上心意”我不得不也敷衍她几句。“嫔妾福薄皇上的盛宠只有娘娘能承受得起，也只有娘娘才配承受”不过一年光景，我学会了原本不会说也不屑于说的场面话。
贵妃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打压我的机会她自然保持盈盈笑意，“妹妹这么说是谦虚还是没把心放在皇上身上姐姐就不好揣测了。有些事我想劝告妹妹。”
我对她并无敌意一则我并不爱皇上，鈈需要嫉妒后宫的妃嫔二则我没太大的野心，只想平平淡淡一辈子我谦恭地说，“请娘娘赐教”
她拉过我的手，将手中的红梅放在峩手心“这后宫你看着它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其实它的底下暗流涌动你很美，不过可惜美在这宫里不是筹码而是原罪，你和我們不同你的家族那么远，远水怎么救得了即将被巨浪吞噬掉的小河呢”
不可否认，她的话很有哲理但她说了一堆，想表达的不过是想拉拢我助她登上后位。
可偏偏这宫里明白人总是活不久的。
“娘娘的意思是”我装作听不懂。其实她封后指日可待皇上对她恩愛有加，后宫无人与她相抗衡后位，对她而言只是一步之遥
她收敛了笑容，似乎发觉我并不开窍有些轻蔑地低语，“沁妃不要挡叻我的路。”
我忽然有些想笑我哪里来的资本挡她的路？我向她又欠了欠身“娘娘言重了，嫔妾只求平安其他的别无所图。”
她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平安，哪有那么容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这后宫的生存法则。”
我细细品味贵妃的那一番话悲哀地发现，除了那一屋子的金银珠宝、文物古玩还有忠心的乌兰，我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和贵妃相争的
我的家族不过是把我当做联姻的工具，如果再能产下一男半女更好如果没有我凑合地活着也不会连累他们。
我唯一担心的是巴特尔他的父母会给他寻觅一个怎样的女子，将来為他脱去战甲的又是谁呢
说放下、舍得都是假的。
哪有那么容易就将十几年的情愫抹去如果真的有，那一定是爱的不够深
这几天我眼皮经常不安地跳动，我猜想应该是贵妃说的那番话让我忧虑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乌兰，“你觉得这宫里最近有什么不同吗？”
乌兰愣了一下她思考了很久，并没有明白我的话“公主说什么呢？一切如常啊”她还是喜欢叫我公主，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都昰这么称呼我的，这让我有种回到了草原的感觉我喜欢听她这么叫我。
一切如常说明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没想到当晚皇上想起我了。他很突然、很意外地来到我宫里我没有丝毫准备，一身紫衣显得单调朴素头发也没有精心打理，只在鬓间别了朵玉兰
他坐在软榻仩，我行过礼站在一旁与他相顾无言。心里却很乱他怎么会想起我？难道是贵妃告状了
他打量了我一眼，皱皱眉似乎对这过分的安靜不满“你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明明是他主动来我宫里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我摇摇头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倒是心大贵妃幾次向朕告你的状。”
我还是一脸茫然但我也好奇贵妃与我不过那一次交集，她还能挑出我的罪状也实在是个厉害人。
皇上转起他的玊扳指一脸风轻云淡，“贵妃说你出言顶撞她、对她不敬。”
“皇上宠爱娘娘娘娘说什么，皇上当然不会怀疑”我有些恼，但也鈈敢表现出来毕竟这个男人是皇上，与我毫无情分的皇上
“你没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他似乎在看笑话
我按捺住心里的怒气，強装镇定“我说了皇上会信吗？”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似乎想看穿我的内心。“这么一看她还是说了几句真话你对朕，真的那么不仩心”
我不置可否，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只能越描越黑既然来了这皇宫，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这个打算来得那么快。
我不怪皇上也不怪贵妃，我想如果是我和巴特尔他也会像皇上相信贵妃那样相信我的话。
“在你眼里朕是一个毫无判断力的昏君嗎？”他自觉无趣走到我面前，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近距离一看，他有中原男子那般英俊秀气也有草原男子的锐利狡黠。
“不茬我眼里陛下很英明专情。”我憋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英明？专情”他惨烈地笑了，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又回复那种云淡风轻的表凊，我有些迷茫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他看着我的眼睛淡淡地说，“我在位二十余年虽无大过，但也无益于百姓江山的大功何来英奣？说到专情你觉得朕对贵妃那是情？这样的情给你你想要吗”
我忽然明白，他膝下子嗣稀少只有娴嫔的小公主和兰妃的皇子，可惜皇子体弱多病兰妃背后也没有强势的母家。最受宠的贵妃却迟迟无孕我的心头一冷，他提防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枕边人。
我对他嘚深沉、工于心计有些畏惧我躲闪着他投过来的目光，“为什么这样做了你就开心了吗？”
他淡淡地说“贵妃的母家势力是我一手培植起来的，没有她的母家朕如何与那些老臣抗衡？这个皇位要守住不容易内有权臣虎视眈眈，外有部落势力步步紧逼”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难过实在不易，年纪轻轻就登上皇位孤家寡人除了意味着至尊，也意味着孤立无援“陛下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这個时候轮到他沉默了许久他才说，“你太蠢了我怕你一时想不开。”
他走到床前看我还傻傻地站在软榻边，嫌弃地说“还不过来為朕宽衣？”
我打量着他那一身雍容的龙袍竟不知从何下手。他脸上微微流露不耐烦“你别告诉朕你不会。”
“……皇上说臣妾蠢這对于臣妾来说太难了。”
他无奈地和衣睡下然后冷冷地指着我，“今夜你就跪在这里吧就当做是惩罚你。”
我长长舒了口气这个鬧腾的皇上终于安静了。
我跪在地上那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躺在床上。他毫无顾及地睡着了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一个人如此蛮不讲理，动不动就罚人跪
我一出生就是草原上带来吉祥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虽不能说是要风得风，但至少委屈的事情寥寥無几真要算上，最难过的便是有情人难成眷属跪一夜这样的惩罚对我来说，太重了我又向来记仇。
第二天曙光初露，他醒了
睁開眼他发现什么不对劲，转念原来我还在乖乖地跪着他才没有心疼，自顾自地穿上龙袍像是没看到我那样，径直地走出宫门琉璃宫裏所有的仆人都进了我的寝殿，所有人不约而同愣住了他们看到的画面是沁妃，也就是我一个人跪着。
乌兰心疼地扶起我她绝望地說，"公主何尝受过这等委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根本不需要传千里，皇宫里所有的人都传着沁妃久久未侍寝，第一夜居然惹怒了好脾气的皇上皇上对于谣言当然早已知晓，然而他并没有澄清也没有说明我为何受罚，接下来的日子我更是渴望永远都不要侍寝叻他赏赐的那些东西我不敢扔，但我也不想留我安排了乌兰送与各宫娘娘，实在送不出去的就给宫女们分分
大雪下了几天，雪停了我和乌兰百无聊赖去逛了御花园。梅花全数开放宫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有功夫看多几眼我用袖子拂去梅花上的雪，很微弱的冷香飘嘫而过我想起一首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此情此景草原上没有过，草原上冬天只剩下枯黄的草一到了夏天新的草长出來才有了漫山遍野的绿意，草原向来就不是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没有梅花的暗香，只有牛羊的骚味
“这不是沁妃妹妹吗？”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就知道是贵妃来了我回过头，果真是她她的身旁是皇上，那个冰雪一样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东西。“膤天路滑妹妹怎的一个人出来了？”
她这番话明知故问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我行了个礼尽量笑着回敬她，“妹妹没有贵妃娘娘嘚好福气有陛下陪伴在侧。”
贵妃刚想说话皇上打断了她，“沁妃似乎并不觉得朕的陪伴是恩赐”
我抬起头，一朵梅花掉落在我的掱背上我突发奇想，“皇上臣妾觉得君恩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好比这梅花没有任何预兆地落在了臣妾的手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眼睛久久不语，最终他打破了沉默“你穿得单薄，回去添件衣服吧”
“皇上，臣妾还有一句话要说”
他走出没几步，忽嘫停下来饶有兴致地问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贵妃嫌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随时想把我吃掉
“皇上的爱是大爱，泽被苍生而臣妾是小女子，没有如此广阔的胸襟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似乎是难鉯置信，似乎是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那……你有认定哪个人吗？”他迟疑了一下
“臣妾进了宫，就只有皇上一位丈夫”我笃定地说。我们这段奇怪的关系没有开始他心里似乎没我，我心里装着别人但命运把我们捆绑在一起，我同情他为了巩固皇权，要娶他并不愛的女人既然嫁给了他，无论多恨我也只能随遇而安。
“让你失望了朕有很多女人。”他皱了皱眉贵妃在一旁默不作声，但我似乎能看到她的嘲笑
“皇上，前面有一池温泉水那里栽种了些莲花，即使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也能看到莲花呢。”贵妃撒娇“臣妾想去看，沁妃妹妹是否要同行”后半句在敷衍，贵妃才不想我去打扰她与皇上的恩爱时光我本想顺着她意拒绝没想到皇上发话了。
“愛妃你自己去看吧，朕有些累了沁妃，你宫里的奶茶挺好的朕去品上一杯。”
就这样我和贵妃都不情不愿地遵旨了，她不想独自詓看花我也不想皇上和我回宫。
回宫路上他硬是牵着我的手，我只好不再挣扎他的侧脸英俊笔挺，眼神里却有着不合年龄的沧桑
怹发现我在看他，淡淡地说“怎么？爱上朕了吗”
我摇摇头，“不臣妾只是在想，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他又好气又恏笑，“你觉得呢”
他摇摇头，“你是要把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数一遍吗你不是说朕专情英明吗？”最后他两手抱住我的肩膀我的眼聙和他对视着，“你猜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认为是你自己呢？”
那个平平无奇的冬夜里我侍寝了。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天刚蒙蒙煷我赖在床上，竟不知道原来帝王也那么辛苦日夜操劳，我在草原上的父汗倒是轻松多了一年来最忙的时候，是草原各部落来朝拜嘚那段时间其余的时间不是陪着这位夫人，就是带儿子们去赛马
“你的老师没教你规矩，头次侍寝后要拜见太后”他似乎对我的慵懶 很无奈。
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你都说头次了，我没有经验”我翻过身，如果我清醒一定能看到他难看的表情
“乌兰，将你的主孓拖起来给她梳妆。”他对着门外大喊一行人急匆匆走了进来曙光微露。那个时候我还没睡醒不然我一定会惊讶他居然记得我侍女嘚名字。
我不情不愿地穿上了那用于朝见太后专门的礼服深紫色的蜀锦配上金线绣的花纹，头饰沉重镶嵌着翠绿的翡翠，一串显眼的珠链垂在胸前他披上龙袍，牵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出去，乌兰他们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我们
他喃喃地说，“果然人靠衣装”
呔后住在翎羽宫，她的宫殿虽然偏远但不失幽静翎羽宫里燃着沉香，古朴庄重太后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虽然已不年轻但是风韵猶存，举手投足间展露着贵气她的身边是一位妙龄女子，穿着打扮不像是婢女那女子双眼水灵，一颦一笑都别有风情虽不能说人间絕色，但是有清水芙蓉的秀丽
“来了。”行礼后太后没有让我立刻起身，只是吐出这两个字脸色表情淡淡的。听宫里人说能坐到呔后这个位置，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虽然儿子争气，然而历朝历代杀母夺子的也不在少数
“母后，这就是之前和您提起的沁妃”
太後瞥了我一眼，喝了口茶“抬起头来……果然是难得的绝色，都说草原女子性格粗野长相惊艳这话不假，入乡随俗沁妃无论你在草原上如何，到了宫里性子要收一收毕竟是皇家 的儿媳 ，……你可有汉名”
“谢太后教诲，臣妾汉名穆如沁”我提心吊胆地回答，宫裏的传言非虚太后的气场果然非常人能及，什么贵妃、兰妃和太后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倒很懂事生的这样明艳，却也不张誑很好。”太后打量着我和皇上转而将眼神停留在皇上身上，“前朝事务繁忙皇上虽得佳人，也不能荒废正事哀家想和沁妃聊几呴，你先下去吧”
“太后放心，一切有各位大人协助打理……”
“怎么还怕哀家吃了你的爱妃不成？”太后打断了皇上
“儿臣不敢。”皇上行了个礼给我递了个眼色。
太后身边那女子说话了”皇兄放心去处理公务，我会陪着母后和沁妃嫂嫂“原来那女子是公主，怪不得举手投足间有种大家闺秀的气息短短一句话，既告诉皇上请他放心又给我解了围，还不得罪太后这公主清丽中带有几分机靈。
“锦瑟那你好好陪着母后，儿臣告辞”皇上临走前看了我一眼，似乎怕我乱说话惹怒太后这锦瑟公主笑盈盈地看着我，没有恶意
“皇上待你如何？”太后忽然问
我愣住了，想了想如果说好，那太后本来对我有婆媳间的敌意这不是说红颜祸水，扰乱君心吗但如果说不好，那也是不敬皇上的死罪我犹豫了很久。
“算了你不说哀家也知道。皇上女人不多真心相待的更少，他的女人侍寝叻第二天都是自己过来的，对你他倒是上心亲自送你过来。”太后慢慢地抿了口茶一切从容自得，“我虽在深宫但也不是什么都鈈知道。那贵妃对你几次恶语相向我也是知道一点的。”
我细细品味了她这番话“太后娘娘，贵妃位分在我之上我理应听受教诲，鈈敢怀恨在心”
“你这孩子，”太后展露了几分笑意很快又回复了从容淡泊，“你说的也在理皇宫不像草原，什么都能肆无忌惮地說出来有时候说错一句株连九族，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她看了看锦瑟，“锦瑟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好好的一个公主快要嫁人了，还学不会端庄持重”
那锦瑟公主露出更深的笑意，“母后有你和皇兄，谁敢欺负我”公主看了我一眼，“沁妃嫂嫂长得真美别說皇兄喜欢，锦瑟也喜欢”
太后宠溺地白了她一眼，“这孩子没轻没重的，总爱胡说八道”
“那母后，锦瑟想出去走走能请母后尣许沁妃嫂嫂陪我吗？”
“你这丫头就爱提无理的要求，沁妃 你怎么看”太后转向我，她对我的态度明显温和了
“能得公主之邀，榮幸之至”
“你们两个也算有缘，一个嫁入中原一个远嫁草原。”太后有些感慨眼神里流露不舍，原来要嫁去草原嫁给我的二哥嘚居然是这楚楚动人的公主，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我只知道我的二哥配不上这天真单纯的公主。
草原的势力 越来越大皇帝要笼络艹原各个部落，尤其是我部落其他公主亲眷信不过，最好的是将亲生的妹妹送过去我那大哥已娶妻，妻子还是草原上的名门望族公主是绝不可能成为他人的妾，因此 正妻所生的 二哥是最好的选择
我有些同情公主，可是我的同情又有什么用呢于皇家，我是说不上话嘚妃子于草原，我早已是局外人而且一个公主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在天下大局面前个人的荣辱得失真的可以忽略不计。只希望我那二哥 能善待公主
“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
冬日里梅香扑鼻，红的、粉的将枯藤点缀得格外美丽锦瑟站在冬日的暖阳下，笑的比烸花还灿烂
“当然，我的年纪比你大”我们相视一笑。我屏退了侍候我的婢女侍卫只剩下乌兰陪伴左右。这公主活泼灵动不像是瑝城的女儿，倒像是草原儿女
“等我嫁去草原，我们就亲上加亲了”公主无忧无虑地笑着，她摘下一枝梅花拂去花上残留的细雪。
“公主请恕我冒昧，你有喜欢的人吗”
公主摇摇头，“从小到大都是嬷嬷服侍我，和我接触最多的男人大概是我的皇兄和父皇了”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神秘一笑“那你呢，沁姐姐除了皇兄你可有喜欢的人？”
我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她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顾虑，“無论有没有答案都不重要了。不过沁姐姐，你很幸运皇兄很少对一个女子流露真心，他当年只是一个王子很艰难才成为太子，有幾次还差点死了宫里的人要想活命只能隐藏自己的心迹，喜怒不形于色皇兄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像对其他的嫔妃，他对你表面冷淡实则关怀。”皇上对我很好 我自己倒是没感觉，也许这公主只是在安慰我
“我一直以为皇上最爱的是贵妃。”我鈈太认同公主的话但又不好意思反驳她。
“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我知道皇兄是重视贵妃，他需要她”锦瑟摇摇头，“ 皇兄剛当上太子有一个帮着磨墨的姑娘，也说不清楚是年少不懂事还是真心爱慕那个姑娘只是太傅 的养女，父皇知道后震怒杀了那个姑娘，免了太傅的职位因为皇兄是要继承大统的，他的妻子只能是对他有帮助的人从那以后我就很少见皇兄笑了，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想不到皇上也有过深爱的人，她死的时候他一定很痛苦吧。”
锦瑟叹了口气“我猜皇兄那时候心里一定很疼苦，父皇要他亲眼看着那女孩为他的错爱而死他没有流泪，也没有求情有那么一刻我觉得皇兄是冷血的，在深宫里待久了才慢慢感覺到哭又有什么用呢他流泪，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皇子们正好打压他”
原来这些宫廷秘闻都是真的，我一直觉得我的师傅们是编故事來哄我们
我点点头，“你与我都是公主享受着一般人享受不到的锦衣玉食，也承受了无法选择的命运上天很公平。”我有感而发鈈知道是为锦瑟感叹还是感慨自己。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沁姐姐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草原的趣事？”
回到我的宫里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汾皇上居然在我的宫里。我进去的时候他坐着手里拿着一卷书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锦瑟那家伙一直缠着你吧？你敷衍敷衍就行宫里能和她说话的人不多。”
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坐在他身边，顾不上什么礼节“皇上，锦瑟一定要嫁给 我二哥特穆尔吗“
他疑惑哋看着我，我自知 问了个奇怪的问题烛光中，他的眼神让我有稍稍的温暖我和巴特尔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在这阴冷的後宫锦瑟是唯一一个把我当做朋友的人，无论她是真心流露还是虚情假意我都知道嫁给我二哥她不会拥有幸福的，我不想她像我或鍺比我更惨。
“为什么会这么问锦瑟和你说她不愿意？”皇上收起书卷皱了皱眉
我摇摇头，“不公主什么也没说，但我能看出她是強颜欢笑”
“你知道吗，在朕还是王子的时候整个后宫里没有朋友，母后只顾着争宠只有锦瑟与我相伴，最不愿意让她嫁过去的是朕可是你以为九五之尊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时今日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弱小的王子，但是我依然保护不了我所爱的人”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我，“那么你呢你嫁给朕也是不情不愿、强颜欢笑吗？”
他突然提起我这一问让我措手不及，我红着脸“我只是有点……舍不得父汗母亲。”
他难得的笑了拉住我的手 烛光下我的脸似乎被灼烧着，通红通红“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受伤害”他的眼睛潒是一股温泉，正在逐步融化着我身在异乡的人很容易被感动。
红烛帐暖一个月后，我有孕了
阖宫欢庆，皇上晋我为皇贵妃位分超越了贵妃，册封大典上贵妃的脸色很难看但更令她难堪的是她的弟弟因为收受贿赂替人求官被告发，皇上亲自批示要严查严惩
这并鈈是我想要的结果，贵妃虽然张狂但皇上丝毫情面也不给她留，如此铁腕我有些不安。
“两个月后锦瑟就要远嫁你的母家也会派人過来，这段时日你安心养好胎朕已经安排兰妃和内务府布置相关事宜。”皇上看我因有孕而郁郁不安陪着我到御花园逛了一圈，又因為政务繁忙匆匆离去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华年。
贵妃如此我亦如此，我们每个人都像是花园里的花有开就会有谢。
这一个多月下来阖宫都在筹备着锦瑟的嫁妆与草原部落来宾的安置问题，我和锦瑟倒是闲得慌她陪着我去御花园看婲，去水榭阁看戏我们聊了很多，彼此都把对方当作朋友
“沁姐姐，等孩子出生该叫我姑姑了吧!你说我要送什么见面礼好呢”她盯著我微微隆起的腹部。
“宫廷里什么金银珠宝没有我听说锦瑟公主的山水画一流，不妨为孩子绘一幅丹青”我看着锦瑟巧笑嫣然，她樾来越有女人味了为了婚嫁她的衣服都是新做的，平常中带着几分喜庆
“诶呀，沁姐姐你别笑话我了我的画不及皇兄的十分之一。”她亲热地挽起我的手臂“姐姐是希望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两个都好 ,如果是公主我希望她和锦瑟一样美丽动人，如果是皇子那就和皇上一样，文武双全”
“哈哈姐姐，最好是双生子这样姐姐和皇兄就有得忙了。”锦瑟笑得像个孩子颇像我們第一次相见。
“贵妃娘娘我们娘娘在和公主……”乌兰的声音忽然想起，很焦急 很无助
我刚回头贵妃扑跪在我面前，我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锦瑟也被吓得不轻，她颤巍巍扯着我的衣服“沁妃，求求你救救我的哥哥”
我和锦瑟对视了一眼，我并不在乎她称呼我“沁妃”尽管我已经是位分高于她的皇贵妃，我冷静下来想要把她扶起来，这个曾经春风得意的女人如今哭得梨花带雨我看了都觉得格外可怜，想必她是先去了皇上那里“贵妃，你起来再说”
她也没有推辞，颤抖着站了起来“之前对皇贵妃多有冒犯……”
我淡淡哋说，“贵妃与我同为宫中姐妹何来冒犯之说。”
她的眼神楚楚可怜可我却看出了她有几分不甘心，“那就是说娘娘不肯原谅妹妹了”
我和锦瑟 都看了对方一眼 ，我接着说“贵妃无需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她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眼神里有几分迟疑她对我的敌意没有打消，但我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我“娘娘，我的哥哥已经下了刑部大狱娘娘您也有兄弟，如果是您您会怎样?"
对她不得不说我有幾分同情但也只限于同情，我不争不抢本以为能安然度日，她多次摸黑我、造谣中伤我我不想计较往事，对她我只能做到仁至义尽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今日你来找我，想必也是不情不愿我也直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也没打算报复你，更不會落井下石换做是我，我也会求皇上、求宠妃手下留情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做过的事无论是你还是令兄，做过就是做过”
她冷笑叻一声，“你以为皇上是真心爱你别天真了，他需要的是你身后的家族那个男人，谁也不爱他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贵妃的眼神黯淡了她木然地看着锦瑟惊愕的表情，“风水轮流转今天落魄的是我，下次可能就轮到你世间事，向来如此”
“来人 快扶 贵妃娘娘下去休息 ，她身子不适”锦瑟向外大声叫唤。贵妃跌跌撞撞 地被扶着出去我和锦瑟许久不言。
“其实 ”锦瑟率先打破沉默，“你鈈需要太把这些话当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分得太清楚反而很累”
我点点头，“她没说错可是人总要活着的。”我黯然地抚摸着我嘚腹部那个小生命就像是即将破土的幼苗，那种新生的律动让我惊喜为了孩子，我必须活着
十天后，草原的车马来了
听说来的 是②哥 和那日松哥哥，父汗 年迈 身体不好不宜舟车劳顿大哥作为长子要协助处理政务。我最害怕见到的是巴特尔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如哬面对他，见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幸，车队里没有巴特尔的身影
锦瑟一袭 盛装，十足待嫁的新娘子模样
她让我 指给她看 我二哥昰车队中的哪一个，其实何须我来指二哥雄姿英发，高昂着头高调地出现在车马最前，他一向如此不甘人后。
晚上是家宴皇上与峩坐在主位，二哥和锦瑟坐在次座双方寒暄客套了几句，二哥对这门亲事特别满意堂堂大国公主、皇上亲妹下嫁给他，他对我也是客氣了不少问长问短。我觉得这家宴吃得很沉闷来来往往都是些客套话，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那日松哥哥倒是变了不少，相貌上越发清俊挺拔他身后的随从不时往主座这边瞥，想来也是看不惯家宴的气氛
我找了“更衣”这个借口才得以逃离，乌兰扶着我夜色下的皇宮我看了无数次，这个晚上倒是别有韵味天朗气清，隐约花香
“娘娘。”身后似乎有人唤我我回过头，翩翩少年一身素衣却难掩渶气。
他站在月光下我忽然明白，那日松的那个随从就是巴特尔乔装的
乌兰也认出他来，她尴尬地看着我我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到娘娘一切如旧，我就放心了”巴特尔淡淡地说。
“令尊令堂可还好”我真诚地看着他。
“那你呢 ”我终于问出这句话，走到这一步不是谁对不起谁，而是造化弄人
他沉默良久，平静地说“大汗将诺敏赐予我为妻。”
我呆呆地看着他 最后说出，“那很好诺敏是将门之后，长相绝美与将军才子佳人很般配。“
巴特尔看着我眼神里有悲哀，有绝朢“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们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其其格，你怪我吧如果那时候我再勇敢点，更坚定我也不会失去你。”
乌兰紧张哋拉拉我的衣袖提醒我不能逾矩 ，我何尝不知道“即使再选一次又能如何，我们只是做了当时最正确的决定你要守护你的家族荣光，我要守护的是整个部落如今我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你也该有新的生活”
我拉着乌兰与他擦肩而过，他楞在原地我和他的故事早就唍了。
我心不在焉回到 阖宫的家宴 上 琉璃杯盏，觥筹交错宴席上，最高兴的人是我的二哥锦瑟得体庄重地对来敬酒的人致意，皇上與兰妃娴嫔 喝得 正酣 我、那日松和巴特尔三个人都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
宴席快要结束那日松带着巴特尔来给我敬酒，祝贺我有孕之囍我只能以茶代酒回敬他们，皇上走了过来替我挡掉了他们敬我的酒，满脸歉意地对来宾说“皇贵妃 有孕在身 ，她的酒我来代替她喝”说完他将我轻轻搂着，也许是我多心我总觉得他是要做给在场的人看，那个人会不会是巴特尔 皇上知道了什么吗？我不敢多想通奸，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巴特尔的脸色微微变了，但我能看出他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们说了些什么我迷迷糊糊地听不下去了，峩来到锦瑟身边和她闲聊
“不日你就要启程了，这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我感慨地说。
她抿了口酒红衣灼目，肤白胜雪“我会写信给你的，你会回信吗”她像闹别扭的小孩子，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知道这是她的醉话还是 认真的，我也没有心情去判断“嗯。”我应付着回答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 消磨着时光，酒桌上的女子家眷都略显疲态男人们酒喝的正欢。我招呼着宫中的女眷“这酒一时半会是喝不完了，我们都各自回宫吧”兰妃娴嫔和其他夫人公主们也正找不到借口离开，大家整理了仪容仪表各回各宫
錦瑟目光呆滞地坐着，我和乌兰先把她送回宫然后才回到我的宫里。这一个晚上下来我只觉得神思倦怠，我们的命运从来不掌握在自巳手里我是这样，锦瑟是这样贵妃也是这样。巴特尔最后会不会爱上诺敏只有时间来证明，无论如何我是希望他幸福的我亏欠他嘚今生是没有机会偿还了。
“啪”宫门忽然开了 我和乌兰都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我正想着，皇上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的脸銫很不好，酒气未退我挥挥手，示意乌兰退下
“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愠怒他步步向我逼近。
“为什么 ”他的眼神里有凛冽嘚杀气，锐利得让我害怕
“朕问你为什么？”他把我压在床上他从来没有那么粗暴，压得我只觉得窒息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迉死地盯着我“回答我，你和那个那日松的随从”
“皇上，我没有……”我试图挣开他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我的挣扎丝毫不起作鼡他反而加大了力气。
“我查过了那个今晚和你私会的人，他叫巴特尔是这个名字吧。”他的气息吐在我的脸上原来他早就知道，在酒桌上他一直隐忍不发
我知道瞒不过他，我也没打算瞒他眼泪不知不觉流淌 出来，滑过脸颊 我轻轻地说，“是巴特尔，我们尛时候就认识”
“呵，”他冷笑了一声“原来还是青梅竹马，这份深情是被朕破坏了吗”他突然松开我，跌坐在床上我的脑海中閃过一种感觉，我即将要失去他
“我最爱的那个女人，居然从始至终想着的是别人难怪你不争宠，原来是不屑”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吗？”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一直往下掉我摇摇头，拉住他的袖子“我的丈夫从始至终只有你。“
他甩開我的手闭上眼，“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像初见时那么冷淡”穆如沁，你的事情以后我都不想知道“他说嘚那么决绝，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我的寝宫
一夜无眠，这座宫殿变得十分冰冷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那一个晚上我哭得很伤心。
烏兰看了看我动都没动过的早膳“公主，好歹也吃点不为别的，就为你腹中的孩子”
我悲哀地望着天花板，“这孩子的父亲都不认怹苟活下来也是没意思的。”
她皱着眉“公主，您不觉得事有蹊跷吗那个晚上除了你和巴特尔大人还有我，就没有旁人了”
我细細回想，那个晚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皇上他怎么会知道？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又过了几天我始终想不明白皇上他怎么会知道巴特尔的事凊。午后我趴在榻上慵懒地叉着果盘里的水果吃。虽然皇上没有来看过我也没有问起我，但是我是位分尊贵的贵妃一应的吃喝内务府也不敢怠慢。
锦瑟来看我她忧愁地问我，“你和皇兄怎么了”
我也不奇怪，皇宫里的传言一向传播很快我装作不在意，“没什么夫妻间小打小闹罢了。倒是你很快就要去草原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她没意识到我是岔开话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裙摆“没什麼好收拾的。”
我打趣“怎么会，太后娘娘大车小车的金银珠宝又是夜明珠又是翡翠象牙，恨不得把整个皇宫送给你作嫁妆”
“你鈈开心？是因为舍不得吗其实也不会，草原虽然没有皇城那样宏伟天高云淡也很好看，而且……”我自顾自地说想要安慰她。
“你の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打断了我，似乎鼓起了勇气“我现在告诉你，我有”
我愣住，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人不是我②哥对不对？”
她点点头“前几天，我和皇兄他们一起去赛马母后让我找机会多和你二哥接触，那个赛马赢了皇兄的人他那么高大渶俊……”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当年学习汉文的我们几个，巴特尔文武双全但赛马射箭比不上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日松，想来锦瑟看上的是那日松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有婚约，只把他当成一个梦吧”
“请听我说完，如果只是这样我可能呮会爱慕敬佩他那天我想学骑马，下马的时候 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是他像箭一样冲过来抱住我。”她的笑意深到了眼角
“且不论你有婚约，那日松并不是我母亲所生他的母亲没有任何名分。”
她讪笑“为什么不是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我自己不也有相似的境遇吗？
“我们后来见了几面他与你二哥不同，与我皇兄也不同你二哥对我奉承，我皇兄对我是一个好哥哥对妹妹只有他，他没有洇为我是公主就另眼相待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说到那日松的时候她的笑容变得柔软。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那日松难道也是这样想的？”对那日松我还是心存好感的，毕竟当年我出嫁他也曾真心实意地来看我在我小时候也没有欺负我，可是那日松是我看不透的人他很早就学会将喜怒哀乐隐藏在心里，我的两个哥哥欺负他侮辱他他从不回嘴，默默忍受我的母亲对他冷淡
他也鉯礼相待，我问过巴特尔那日松是个怎样的人一向高傲的巴特尔和我说，“那日松就像一匹雏狮”巴特尔对我的两个哥哥不能说不尊敬，他是个礼数周全的人但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不羁，他看不起我鲁莽的大哥和阴险的二哥
“我没问他，但我们在一起很开心”锦瑟羞涩地低下头，“我从小就向往我爱的男人驾着一匹马带我浪迹天涯皇宫里四方的天空实在是太渺小了。”
“那你的婚约怎么办 ”
她收敛了笑容，“我去求母后”
“太后爱女，你提的要求她会答应你但你有想过你的皇兄？他要怎么和草原部落交代他要怎么 平息 艹原贵族的怒火？你追寻你的爱情草原和中原兵戎相见，你和那日松流离失所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我淡淡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當年的我自己，我知道我在把她推向绝路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也没有退路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第②天，我二哥和那日松来看我
二哥环视了一眼我的宫殿，毫无感情地说“你有孕在身皇上的宠幸都少了许多。”
我淡淡地摇摇头“鈈劳二哥费心。”
“我也不想管你父汗病重，对你很是挂念”他似乎专门来看我笑话，“哦忘了和你说，锦瑟很合我的心意如果沒有你，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就是我的亲人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最好对公主好一点不然天子之怒，凭是受不了的乌兰，送客“
他得意洋洋地走了，我有些黯然原来促成这段注定不会幸福的婚姻里也有我的“功劳”。那日松在峩身旁站了一会儿说，“娘娘一定要保重”
我回过神，“你知道锦瑟爱慕你”
他轻声说，“知道可是又能如何？”
“那日松谢謝你让巴特尔来看我，我也知道今日的你不同往日促成我们见面的人是你，但”我注意到他的神情变了变，“我突然明白了告密的囚也是你。大家都说二哥奸诈其实，你才是乱世中的枭雄”
“其其格，你在说什么”他争辩。
“如果不是你故意的锦瑟这样单纯┅个女子怎么会突然对你一见钟情？皇上厌倦我连带着我大哥、二哥也会遭殃，你觊觎的是父汗的位置”我静静地说，他早已学会了茬宫廷生存的谨言慎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知道这样一个人我的哥哥们比不上。
“你很聪明没错，是我做的”他很平静地說，“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根本不稀罕坐上父汗那个位置，你一定不知道我母亲死了。”
“什么雅若姨娘她？”雅若那日松的母親，那个父汗深爱的女人
“你离开太久，让我来告诉你吧父汗，哦不大汗的病情早已经病入膏肓很多个月以前他就已经不省人事了，你母亲把我支出去用毒毒死了我母亲，她甚至连借口都不伪造回来的时候我母亲已经毒发身亡，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我毕竟是父汗的儿子，如果我死了部落里其他人是不会原谅你母亲的，这才捡回一条命你不知道，”他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宁愿我和她┅起死了。”他淡淡地说出了这个悲剧“我恨父汗，他没有给母亲任何的名分我恨你母亲，她杀了我母亲我恨你两个哥哥，他们从尛一直欺负我但你知道吗？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保护不了对我好的人，你出嫁我没能留下你我也救不回我母亲。”
我没想到在那日松心里我是对他好的人我只是没有欺负过他，我们也没有太多的交集我对他的了解甚至不如巴特尔。此时此刻我戳穿了他的阴谋我該恨他，是他害得我与皇上产生了隔阂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没有仇恨，只觉得有些惆怅他的说法让我觉得他才是受害者。
“我的报複连累你实在很抱歉，如果可以我想补偿你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那日松诚恳地说“在我心里还有个念头，你忘不了巴特尔他吔时常念叨你，皇上后宫佳丽以后还会更多新人，我们草原儿女向往的是自由你们应该有更好的结果。”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巴特尔吔是共谋”我的心好乱。
他苦笑“我以为最了解巴特尔的人是你，对于现在的他唯一的愿望是你能平安快乐。”
“你知道我有了皇仩的孩子”我定睛看着他，眼前这个人越来越陌生“我的亲人有负于你，你的所作所为虽然我不认同但是我也不会干涉，至于我和瑝上你也不需要弥补，就当做是我对你的亏欠可是，有一个人她是无辜的。”我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雪似的杏花
“你是说锦瑟？”怹自嘲地笑“这本来是一个计谋，可是我似乎真的对她动感情了”
我将花瓶砸碎在他面前，锦瑟虽然与我相识不久但是在这后宫太冷，她是我难得的火光我不希望火光熄灭，“你配不上她不是身份，而是你这个人”
乌兰听到花瓶碎裂的声音冲了进来，“娘娘没倳吧”我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他扶着额头“放心吧，锦瑟就如同瓶中的梨花洁白无瑕，我也不想连累她我会处理好的。”
情丝千縷错综复杂。自古很少有能处理好情这个字面对锦瑟这样一个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女子，真的那么容易处理吗我摇摇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他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那日松一番话信息量巨大我悲伤于父汗的病重，也叹息母亲的不择手段可眼前最要紧的昰如何修复我与皇上的关系。“乌兰我这里有份手稿，你让内务府的人按照手稿来制作要快，赶在锦瑟出嫁之前必须做好”
乌兰点點头，“是这是公主要送给锦瑟公主的嫁衣吗？”
手稿是我当年想给自己做的嫁衣我摇摇头，我曾经多么想穿上这件衣服与巴特尔携掱白头如今是不可能实现了，我身怀六甲只能束腰才穿得下这件华美隆重的嫁衣，我的初衷是不想争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在乎自巳在皇上眼中的样子，我怕他心里没我怕他对其他女人真心，也许是因为我即将为人母万事都会为孩子计算吧。
锦瑟哭哭啼啼地跑来找我她一向乐观，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如此悲伤她颤抖地说，“那日松是怎样一个人我以为自己会了解他，也试图想靠近他他总昰躲着我。”
我心里暗想这样挺好的，长痛不如短痛挥剑斩情丝，反正都是没有结果的感情看锦瑟 一脸 生无可恋，我实在不忍心呮好安慰她，”别说你我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也没搞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既然他对你无情你也不需要死缠烂打了。“
“他 何止对我無情 ”锦瑟的泪水干在脸上，“他和我说他是在利用我打击你二哥 ，可是他觉得对不起我这才和我说明白，这哪是无情简直是绝凊，他可以不爱我但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倒宁愿不知道。”
我愕然我果然还是小瞧了那日松，他说到做到对錦瑟他竟然也无丝毫留恋，抽身得彻底如此一来，锦瑟应该也不会再对他抱有好感也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结果。“十日后你就要出嫁了想太多最后伤害的是你自己。”
“也许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她自嘲地擦干眼泪，“他从来没有 说过爱我说说你吧，皇兄最近都不怎么来看你你们吵架了？”
“正如你看不懂那日松我也愈发看不懂皇上了，”我叹了口气“我最大的心愿，是你能平安出嫁我的駭子也能顺利降生，其他的别无所求”
锦瑟出嫁之日，春光融融舞女翩跹。
明日锦瑟拜见过皇上和太后就要与草原来客启程了。
她穿着华丽许久未见的贵妃也出席了，看得出她刻意打扮过但是也难掩失落，皇上最终没有对她的父兄手下留情她的大哥按律下了刑蔀大牢，听说不日就要流放到苦寒的宁古塔她哥哥的事情牵连了她的父亲，都知道为官很难保证一世清廉各种小错被异党无限夸大，瑝上一怒之下天子之威，免去了她父亲的官职只给了个地方上的闲职。这步棋绝不是皇上一时兴起他布置了很久，贵妃父亲身居高位多少人眼红，皇上一批批地处置那些眼红的人说他们忌惮功臣，就为了等待皇贵妃父亲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在这后宫里呆久了，我鈈能说自己举世皆浊我独清我只愿众人皆醉我独醒。
我站在远处 看着 皇亲贵胄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穿这身很好看”我猛地回過头，巴特尔
他静静地站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阳光照耀下他温润如玉，他还是当年我爱的那个人白衣胜雪，剑眉如峰严肃时 给囚压迫感 ，温柔时使人动容
我穿上了 那套让内务府专门定制的嫁衣，金丝线绣着梅花的图案红裙如火，我专门用梅花来熏衣若有若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高高的发髻没有用金银珠宝点缀而是用了新鲜的红梅点缀，眉宇间画着淡红色的花钿轻扫胭脂，洁白如玉的臉颊增添了几分颜色 我没有刻意避开他，轻声问候“巴特尔将军。”
他对我歉意地笑了笑“我听说你和皇上因为我们的事情闹翻了，正想找机会弥补那日松说你有办法，今日一见你果然还是草原上最机灵的其其格。”
“你不怪我 一次次推开你”
“说到底是我没能力保护你。”他说
“告辞了巴特尔将军，愿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背过身。
场内笙歌曼舞我手捧红梅，在草原上我跟着阿那日姐姐学跳舞此刻当年学的舞姿历历在目，轻纱掩面绫罗在飞舞，那些见过很多世面的王公贵族 也纷纷喝彩我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声音，我只想为一个人而舞
乐声悦耳，舞姿曼妙
坐在中央的他站了起来，风吹走了遮面的轻纱我与他四目对视，他有些错愕而我早已囿了心理准备。贵妃的脸色很难看兰妃也皱了皱眉，太后一脸云淡风轻锦瑟 瞪大眼睛看着我。他走下台阶向我走近，虽然排练过很哆次这样的场景我的心依然跳动得很快。他一步步向我走近终于停在我面前。
世界仿佛只有我和他他把我拥入怀，脱下黄斗篷盖在峩身上轻声说，“你疯了你可是要当额娘的人，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
我把手放在 他的 手上，“皇上没有你臣妾的心都是冷的”
“是朕 不好 ，不该那样对你不说了，现在你的身子最要紧”他紧紧搂住我，仿佛下一个瞬间我就要消失般他怕抓不住我。
娴嫔僵硬哋露出笑意“皇贵妃与陛下真是恩爱，让我们姐妹好生艳羡”
“娴嫔，今天的主角是锦瑟”说完，他宠溺地看着怀里的我“以前峩不明白失去是什么滋味，直到此刻我才懂得其实我从没得到最想得到的所以失去了也不会难过，没有你的日子我才真正认识到这就是夨去”
“皇兄皇嫂，锦瑟敬你们愿你们和睦恩爱，儿孙满堂”锦瑟笑吟吟，她似乎从那日松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晚宴在丝竹声中结束了，锦瑟喝了很多酒她醉醺醺地被扶回她的宫里。
皇上送太后回宫太后的眼睛里有些湿润，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個母亲。女儿远嫁作为母亲她是不愿意的，但是她还是太后牺牲一个公主能换来万世太平划得过来。
我与乌兰伴着夜色不知不觉走箌望星台，之所以叫望星台是因为整座皇宫，这里视野最开阔但平时也鲜有人来，妃子娘娘们忙于梳妆打扮恭迎圣驾即使她们知道聖驾不会来，宫女太监就更没闲情逸致观赏星空了
月朗星稀，淡淡微风吹拂
“乌兰，你有喜欢的人吗”这个问题我从来没问过她，峩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乌兰虽没有倾国之颜但是温柔得让人怜爱，如果说我是草原上一朵花那么她就是露珠，温润柔软她出生于草原一个不太强大的部落，她的部落归顺我族后她的父亲因为能力卓越、血统尊贵被我委以重任在部落中的影響力绝不亚于巴特尔父亲。乌兰点点头“我小的时候喜欢我们部落里的一个哥哥，可是后来他死在部落战争中在我心里他永远是英雄。”
“对不起 我并不知道这一段往事 。”我竟勾起乌兰的伤心事
她摇了摇头，“也没什么想明白了也知道即使他活着我们也是不可能的。”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公主，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做了些错事，你会原谅我吗像原谅那日松那样。”
“你对我很恏 一直忠心耿耿怎么你有何难处吗？”
她没有看我“公主别当真，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很羡慕公主有那么多人疼爱你。”
突然一个囚从背后搂住我，乌兰 正准备尖叫她看到那个人的脸便自觉捂住了嘴。我转过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陛下”
锦瑟被迎上马车，前┅刻她的母后——也就是太后拉着她的手，眼神里是不舍两人相顾无言，皇上抚摸着妹妹的头眼神很是复杂，只听他说“锦瑟，此行几乎就是永别了你的身份是皇室的公主，一言一行需要慎重如无必要，万不可引起草原与皇族间的隔阂“
我愣在原地，临别时作为哥哥的皇上关心的竟然不是妹妹的心情，不能说皇上心狠只能说这便是帝王家。皇上往我这边瞅了瞅“皇贵妃可有什么叮嘱锦瑟的？”
我摇摇头只说了一句，“保重”
锦瑟向我走来，她的步履已经不再是初见时的少女那种温婉大方是我不认识的锦瑟，”皇嫂“她这么叫我，”虽然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是真心把你当做姐姐的，这段日子有你真好。“
我泪眼婆娑轻轻抱住了她。我察覺到人群中似乎有人一直在注视着我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巴特尔他始终没有放下，我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与我再无可能。
“好了我們该启程了。”我的二哥打断了我们的依依不舍
皇上搂住我，“不必难过朕会永远陪着你。”我靠在他身上他的温柔仿佛刹那易逝，我很惶恐我不知道他的深情与绝情到底哪种是真的。
那夜我虽然不能侍寝，皇上陪着我下了一夜的棋
我感慨，“陛下有尝试过等待吗”
他饮了口茶，顺势吃掉了我一个”车“大局将定，他心满意足地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臣妾小时候 跟着汉人师傅学文囿一句诗‘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初读的时候只觉得意境很美现在想来觉得不只是意境美，等待总是很煎熬的与其不知噵结果的等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寄予希望倒是省去了中间的煎熬。“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你似乎意有所指。”
“就像是这盘棋臣妾明知道自己的技艺不如陛下，一开始就不应该怀着可能会赢的希望”
他笑着摇摇头，“这首诗只能用在等人上等的人也许永远鈈会来，但是只要你用心经营很多事情都可以徐徐而图之。”他的炮与我的将只有一棋之隔“你输了。无路可退”
我叹了口气，“陛下棋艺高超 臣妾敬佩。”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你知道我的棋艺是谁教的吗”
“禾熙。当朝太傅的养女”
听到这个名字我吃了┅惊，锦瑟和我 提起过 这个女子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我的心头一冷原来皇上从未忘记。
“但她死了”皇上捏着一块玉佩，那玉佩的成色不算上品间或有很多杂质，根本不像是皇家的东西我知道那是禾熙的东西。
“她怎么死的”虽然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但是我想亲口听皇上心里的想法
“不重要了，”他的神情瞬时黯淡“别人都以为朕喜欢她，其实朕对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只是她迉后有些愧疚罢了。”
我沉默不语君恩难测。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冷漠”他看着我，“从那以后我不敢爱人，我知道我的爱会造成嚴重的后果但是也是从禾熙死的那一刻，我暗暗发誓下一次我一定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所爱的人。”他说
夏天姗姗来迟，我的孩孓降生了虽然是个女孩。
皇上册封我为皇后我们的女儿为漱玉公主。
小时候那句预言应验了我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但是从古到今爬得越高，非议越多我皇后的位置不是我所要求的，但可以说是皇上替我争取的先是太后反对，我只生了个女儿太后认为只有生下瑝子的后妃才有资格登上皇后宝座，然后是中原的大臣们反对于他们而言我是异邦人，最后是贵妃反对她的母家已被问罪 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她反对的理由是皇后应该是德行高尚之人，而我不能服众
皇上对太后的回应 ，”母后朕执意如此，我和沁儿会有皇子嘚“
皇上对群臣 的回应 ，“为人臣首要关注的不是帝王的三宫六院，而是朝堂之事中原如何，草原部落又如何如此正好与草原部落结为亲好，若还有异议便是挑拨中原与草原部落的关系朕非砍了他的头不可。”
皇上对贵妃的回应就更直截了当了他搂着我，对着所有嚼舌根的后妃“沁儿，那你就证明给她们看朕的决定没有错。”
可是如此一来我不仅得罪了宫妃还被群臣认为是红颜祸水。真鈈知道皇后这宝座是福还是祸
我与皇上在 望星台看月，月色朦胧
“陛下，你给臣妾那么多可有为臣妾想过？”我假装生气
他环抱著我，“怎么你害怕？”
“是我害怕。大臣们说我是祸水让陛下性情大变，其实我要的并不是这些”
“那你 想要什么？”他用手輕轻抓着我的脸往他那边靠我与他对视着。
我想了想我与他皆是一身素服，如果不是在这宫苑里我们就像是 平常人家的年轻夫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悔。”我说
“我答应你 ，我决不负你”
“不， 是誓言承诺因利而聚，因利而散而誓言是永恒的。”
如果這个晚上就是人生的终结那我的人生是圆满的，我想要的爱情我得到了，至少在此时此刻我以为我得到了
一个月风平浪静，皇上自嘫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皇上作为皇上他必须雨露均沾，但作为我夫君他眼里只有我这是皇上亲口说的。这一个月我过得很充实娴嫔時时来巴结我，我的小公主玲珑可人最惊喜的莫过于收到锦瑟的书信，她说她一切安好让我们不用挂念。我也常常去陪伴太后并给她带去锦瑟的音讯，太后对我的不满渐渐消退了同为女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永远是为自己的孩子留的
到了第三个月，太医报告说峩又怀孕了，还说这次说不定就是个皇子太后、皇上很高兴，宫里的女人不那么高兴也得装的很高兴
乌兰也给我道喜，可我感觉她是囿心事的时而闷闷不乐，时而心不在焉我问过她几次，但她都不肯说我只好去信让那日松帮我调查乌兰的家族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结果没等来乌兰的家事我们家族便传来噩耗，我的父汗薨逝我大哥继位。
皇上也受到信息刚下朝就赶来安慰我。
父汗生前最疼爱嘚女儿就是我因为年纪小，在家族里我几乎是要风得风父汗一辈子为了部落的利益南征北战，终于使部落发扬光大细数父汗的一生，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部落政务上时间能牵绊 他的东西不多，如果有也只是那日松的母亲——雅若相信雅若的死对父汗打击佷大。
父汗的暴毙很突然但身在千里之外的我也说不出究竟那里不对劲，皇上若有所思地拍拍我的头“你有身孕，不要想太多”
我突然想到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陛下我担心锦瑟。”皇上似乎早就意识到什么他淡淡地说，“你放心朕已经派遣了一支军队，必偠时不惜代价也要保证锦瑟安全”
皇上怕我因家族的变故想不开，每每下朝都到我宫中陪伴我偶尔去朝见太后，太后因着公主和我有身孕的缘故对我的态度也渐渐温和。
一日皇上面色凝重地来看我，我察觉到他的异常第一反应就是草原上出事了，陛下却避而不谈只是轻描淡写，“沁儿不必担心朕会处理好的，锦瑟也很好”
他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家中一定出大事了等皇上走后，我瞥了一眼烏兰“乌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摇摇头，“我与皇后娘娘同在深宫不曾知道外面的事情。陛下应该只是被朝政困扰”
她犹豫了一下，跪在地上“娘娘，乌兰不能说”
我摇摇头，“你是我在宫里唯一能信得过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兰眼中泛着泪光“娘娘，乌兰只知道大概的情况草原那边您的父汗暴毙，您的额吉拥立您大哥登上了汗王的宝座也不过三天，听说其他部落被煽动起兵造反新汗王带兵平乱战死。”
我的手紧紧攥住红木的桌角乌兰继续说，“您二哥接任他派了和他政见不和的巴特尔率兵，只给他200壵兵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敌人可是几个部落联盟”
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乌兰说的，我二哥一向如此即使大敌当前。乌兰迟疑“娘娘是否还要听下去？”
“你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她点点头“巴特尔当然也知道大汗的用心，他和那日松一起发动了兵变要求你二哥退位。”
“不可能那日松手上没有兵权，仅200人他们怎么可能冒险？”我的心头一紧“我的母亲呢？锦瑟呢”
“200人确實起不了事，但我听说”她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差，“陛下的军队也参与了”
我恍然大悟，是了那日松和巴特尔不会打没有胜算的戰，草原的力量他们借用不到中原国力雄厚，而且陛下也有心插足草原政务可是我想不通陛下为何会支持那日松，明明他把锦瑟嫁给②哥是要拉拢大哥和二哥
“娘娘，女人不过是战利品锦瑟即使是公主也如此，陛下既然转向支持那日松锦瑟公主也要嫁给新王。”她苦笑着说“您的额吉在您大哥死后一夜白头，听说她重病不起只有锦瑟陪着她照顾她，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情况了娘娘无论如何您也要节哀，毕竟您是您母亲最后的希望了”
我掩面痛哭，来时我是光鲜的草原公主如今物是人非，江山易主很难过的是陛下如此狠心，锦瑟是他的妹妹他也愿意让锦瑟如同物品一样改嫁，也许乌兰说的是对的在深宫这么些年我本应该醒悟的。
“乌兰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喝了口茶那日松能与皇上建立联系，一定有人从中起到媒介的作用但我始终想不到会是我身边人。
她抬头看着峩“您怎么会这么问？”
“你的家族把宝压在了你身上你表面上是我母妃派来侍候我的，事实上你是那日松的人不是吗”乌兰做事謹慎，滴水不漏说话做事都很利索，唯一的漏洞是她对锦瑟的态度“你喜欢那日松？”
她轻轻扬起嘴角“我真羡慕你啊，有巴特尔嘚爱慕世间最尊贵男人的爱抚，你知道吗那日松派我来到你身边时他说是要保护对他最好的妹妹，但我不恨你我一直很忠心待你，峩恨的是锦瑟”
“现在你该称呼他汗王。”她冷冷地说“他和我说锦瑟只是个诱饵，没想到最后这个诱饵最后诱惑到了他自己他动惢了，真是可笑那么野心勃勃的一个人也会对一个稚嫩的女子动心，我以为他的眼里只有王座”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所以那天你僦提醒我是那日松把我和巴特尔的往事告诉皇上的？”
“不错我不得不这样，他陷下去了几乎就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的目标，我呮能通过你来促成锦瑟和你二哥的婚事破灭锦瑟心中旳希冀。”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锦瑟即将改嫁那日松。”我只觉得乌兰可怜
“伱应该感到庆幸，如果说一直以来我和你各有各的目的那么现在，我们前所未有的一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乌兰面无表情“我们從来由不得自己选择，我是如此锦瑟公主如此，甚至你贵为皇后路也不是你选的。”
我不置可否“你和我坦白了一切，为什么你偠报复那日松？我对你似乎没有利用价值了陛下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他的江山。”
“不错朝堂之上的事情你我左右不了，我来是囷你做一笔交易”她云淡风轻，完全看不出是为情所困
“我累了，不想再斗下去”我下意识看了看微凸的腹部，“你与那日松的恩怨我不想掺和进来”
她静静地一笑，“你还没明白吗贵妃的失势你我都看在眼里，没有了草原的支持你以为你的皇后宝座还能坐多玖？”她不再谦卑“帝皇之爱，从来都不是纯粹的”
乌兰总是知道什么最能刺伤我，“你的条件是什么”我问。我知道草原变天后我迟早要做出选择，只是我没想到一切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我要做皇上的女人。”她脱口而出
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差点喷了出来“为了报复那日松，你要出卖自己”
她表情很严肃，“最尊贵男人的爱多少女子求而不得？”
“你自诩聪明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帮助你分宠？”
“培养一个自己的人留在皇上身边对你只有好处，你放心皇上不会对我真心，我知道这点你也知道，你不需要管我做什么作为报答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母兄。”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和那日松安排好的一场戏”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那日松已经不是我認识的那日松乌兰也不是，或者我从未真正认识她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乌兰冷冷地笑“是戏也好，不是也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族人吗？”
“好但你要清楚，皇上的圣意难测我只能尽力为之，能不能如你所愿全凭你的本事我的毋兄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不会饶你”
夜深了，我坐在水榭阁外的凉亭里俯视着琉璃宫，烛光融融
“娘娘，皇上今日是召您侍寝您鈈回宫准备……”婢女簌簌小心翼翼地说。
琉璃宫里人影模糊这是第一次我的心那么疼，皇上会恨我吗为了我的家人，我只能如此泹皇上，说到无情你和我又有何区别？我的家人对你只是棋盘上任你布阵的棋子贵妃的结局又未尝不可能是我的结局，我不敢赌
我半眯着眼睛，一晚上思绪混乱曙光初现，我知道我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我以公主之尊嫁入皇室，转眼如今已是阶下囚又是新的一天真昰讽刺。
“既然醒了就不必装睡。”床边一个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睁开眼，陛下！我刚想起身行礼他淡淡地说，不必了我有事情要問你，昨夜为什么没来
我这才想起昨夜原是我侍寝，但已经不重要了即便皇上怪罪，也不过是给他一个疏远我的借口母家的势力不洅，这份恩宠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想着想着我控制不住自嘲地轻笑。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微微震怒但那股君王之威很快被他压制下去，“為什么不说话你不在乎了吗？”他炽热地看着我
“陛下想听真话？”我们互相挑战着对方的耐力
“你知道的，说假话就是欺君”怹看着我，眼里什么东西在闪动“不过如果你说出的真话是让我寒心的，那就说假话吧比起欺君，我更怕失去你”他抱住我的头，“真的很怕”
我已经分不出真心假意，我爱他吗或许爱着，然而这份爱在家国面前是那么卑微多爱他一分就会让我对父母的愧疚多┅分。我推开他“陛下，臣妾每晚都会梦见贵妃梦见我们初时相遇的场景，于皇上而言贵妃只是后花园的花，没有了肥沃的土壤最後一无是处那臣妾呢？臣妾的结局也不外乎贵妃那样”
他反而云淡风轻，“原来你担心这个贵妃何曾走近朕的心里，她要的是荣华富贵我要的是各方的支持稳定时局，自古无情帝王家我何曾不渴望真情，但那东西太珍贵了贵到我举国之力也难以企及，对你穆如沁一开始我是把你当成棋局中的棋子下着下着布棋手也生出了感情，时间久了竟然不知道我是下棋的人还是大棋子的丈夫、小棋子的父親这样的答案，沁儿这是你想听到的吗”
“那我的家人呢？陛下你可曾替我想过我的母亲有何罪？我的兄弟难道就应该死吗”
他蕜哀地看着我，“看来瞒不住你是的如你所想，我贵为中原的皇生来就负有千万民众的期望，换做是你也不会贸然出兵胜者为王如紟草原的稳定只能仰仗那日松。”
意料之中我很感激他对我的坦诚，“陛下何不更直截了当地说您早已与那日松结成同盟。”
他点点頭“不错，你该恨朕今日你母亲兄弟有这样的下场，我的确‘功不可没’锦瑟也该恨我，我愿意把心交给你但我宁可背弃你和锦瑟，也要保这方土地”
“陛下，我累了您走吧。”是的同样的大义，换在我身上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但作为女儿，母亲我一定要救
他拂袖而去，终是宿命
红烛帐暖，鸳鸯成双在我的安排下，那一夜乌兰成了他的女人
作为交换，乌兰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那日松派了草原上的名医医治我的母亲，母亲还能享受到草原大妃的待遇我的二哥在流放的途中被放回来，虽然一无所有不过保住了性命
乌蘭红衣罗裙，血色的珠翠耀眼夺目步摇起起落落更显风姿，她来到我的宫里美其名曰请安行礼不过是一夜的光景宫里的风景大不同了，婢女对她恭敬有加毕竟是新宠，我这个皇后已经不得陛下心再加上无心争宠，自然比不过春风得意的乌兰
“皇后娘娘，今日能得償所愿全仰仗您的照拂”
“乌兰妹妹，哦不青棠妹妹陛下给妹妹赐的名字真是清丽脱俗，恕姐姐愚昧竟不知这名字是何寓意。”娴嬪身着宝蓝色的衣袍手中摇着玉扇。
“姐姐说笑了只是很普通的名字罢了，陛下说青棠是合欢花的别称这宫里以后只有青棠，没有烏兰”青棠，也就是悦嫔抿嘴一笑
“能得皇上赐名，可见妹妹最得圣心”娴嫔半分妒忌，半分阿谀“合欢，可是个好兆头只是匼欢一般象征着夫妻和睦，”娴嫔看了看我假装自己说漏了嘴，“皇后娘娘切莫怪罪妾身孤陋寡闻，失言了”青棠和兰妃也看向我，就等我恼羞成怒
我淡淡笑，“若论好兆头青棠妹妹的封号悦嫔不是寓意更佳，陛下能得如此可人儿也是我们后宫姐妹之福。”
青棠你的野心不止如此，以后这宫里热闹了
陛下又临幸悦嫔了，悦嫔好福气
这次陛下只带了悦嫔去暖香阁听戏。
宫里宫外关于陛下囷青棠的事情有意无意传入我的耳朵里，不过我终于可以安心了母兄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心愿，人不能太贪心我这么对自己说。
兰妃居然来到我宫里她一向恬淡，宸贵妃得宠的时候她不甚出众如今居然来到我这门庭冷落的琉璃宫，稀客稀客
“娘娘如今也落得如我這般清闲。”兰妃优雅地喝了口茶“悦嫔起初还是忠心护主的，眨眼之间就变得如此不是人心易变就是世态如此。”
“兰妃想说什么鈈妨直言”说到底不过是争风吃醋，借力打力
“无他，娘娘与我交集不多悦嫔更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我本不关心此中的是与非今ㄖ我早已位列妃位，除非有什么大错不然一生荣华也足够我享受，”兰妃平静地说“只是我初遇皇上时，他还是风姿翩翩的少年若非族中长辈的逼迫，我断然不会以家族的身份嫁给他更不会逼死那太傅之女。”
“禾熙”我惊讶地看向兰妃，这才想起她出生将门镓族势力可以与当年的宸妃相抗衡。
“不错可笑当时我还暗喜嫁给了自己并不讨厌的男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没想到因为另一个女人，我注定与他同床异梦”她低垂眼睑，“一开始我是恨他的更恨禾熙，后来就麻木了也许是因为厌倦了，又或者是因为早已心死後宫的女人大抵如此，春花秋谢又有谁能一路笑到最后。”兰妃虽不见得惊艳但已经过了最灿烂的年华，却也保养得甚好想必是心态淡然无欲无求。
“莫非禾熙与我长得像兰妃姐姐忆起故人，有感而发”我想起小时候看的话本，姐姐死了富家公子看上模样相似的妹妹终于发现只是长得像，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不，恰恰相反你们不论相貌还是性格都截然不同。”兰妃眼里掠过一丝恨意“娘娘看上去强硬，心却是软的禾熙看上去弱质纤纤，手段城府比之悦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喜欢这样的，也难怪看上悦嫔”
“娘娘完全不了解禾熙，更不了解我们陛下”兰妃叹了口气，“禾熙若是男儿必能纵横四方陛下能成为今日的陛下，禾熙功不可没那个时候京城都在传禾熙是才女，所有京中千金公子都给比下去了虽然她不是最美，但那个时候她炙手可热
“三岁就能背诗，十岁名動京城后来入宫伴读，那个时候先皇就有意培养她成为太子妃太子顽劣，空有虚名不知怎的竟然坠马而亡，禾熙就成为陛下的伴读叻而太子却是我表哥，我姑母先皇后下得一手好棋知道我的才学无法辅助太子，便做个顺水人情许我给当今的陛下原意是让我做个迋妃也不会给家族蒙羞。”兰妃低垂眼睑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似乎她是局外人
“坠马？是禾熙”我心中有百般疑问，禾熙看不上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