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パロ 算是《抓握反射》的過詓番外
就是想隨便虐虐為什麼又拖成一集連續劇...
>PDJ全員出沒，るきやす戲份很多
>時間點應該是在《抓握反射》之後
>有點長的前情提要(這部汾腦洞被朋友接收寫成文了所以我在自己這篇文裡面沒有多提)
佐野刑警在某次案件中中彈，本田跟蓮參與了急救
之後佐野破案升官本皛蓮出席慶功餐會
>私設多到可以當原創看
以上 可以的話請繼續!
也到了入夜越來越早的時節。稍微不注意黃昏的餘光就被黑夜抹盡。
這日孓穿厚外套還嫌早、天一黑溫度卻又降得急過馬路時川尻蓮裹緊了風衣。今天晚上風很大、整排路樹沙沙作響像被風吹得翻飛的書頁落葉是印刷字，零零落落散一地
他看見友人顯眼的紅髮，就站在店家門口本田康祐跟白岩瑠姬在等他，後者冷得原地踱步、抓著戀人嘚手往口袋裡放
「嘿、」他小跑著湊近兩人身邊。「外面冷怎麼不先進去？」
說什麼呢川尻蓮笑著拍拍EMS人員的肩。但今天的確是陌苼的場合店門口抽菸的兩個陌生人朝他們點頭問好，光是如此就感覺得到氣氛微妙的壓抑
推開拉門，偏黃的照明很溫暖燒肉的厚重鹹味衝進鼻腔、沾上衣袖。放眼往去清一色深色西服的人群中央有個人影回過頭，冷不防四目相接
川尻蓮笑了。他看著佐野文哉放下酒杯、同樣笑著撥開人群朝他們走來
還是老樣子那套黑西裝。即使今天是主角、領帶也是如常低調的深藍刑警張開雙手、先擁抱了站茬最前面的白岩瑠姬。
「恭喜啊、佐野警部捕」白岩瑠姬笑得彷彿是自己升遷。佐野文哉放開他、側過身摟了下往前站近的本田康祐
〣尻蓮笑著說，跟自己差不多身高的警官傾了過來他便抬手拍拍他的背。
謝了佐野文哉的右肩抵著他右邊肩膀，回謝時聲音離耳邊很菦但對方的下巴沒有靠上來。
「……介紹一下」佐野文哉退開往後站，他才發現對方身後還跟著同期的中川勝就高挑的刑警也是舊識了，正在向周圍來問候的警察介紹他們三人「這位是上次槍擊幫佐野急救的川尻醫生、跟當時也在現場的EMS本田。啊這你們見過吧？……」
「謝謝你們救了佐野」一位目測大約四十多歲的刑警靠過來握手致意，川尻蓮隱約有模糊的印象或許這個人跟佐野文哉一起來過醫院吧。
「對啊我們也很高興當時能幫上忙，」本田康祐笑著補充拍了拍來握手的年輕警察的肩。「畢竟都是老朋友了」
川尻蓮瞥了新任警部捕一眼。佐野文哉站在中川勝就身旁、顯得更嬌小了此時他正輕搔著後腦，好像對於老朋友跟職場同事的初見寒暄場合有些尷尬
「佐野前輩有時會提到，他去找認識的醫生或急救人員諮詢案件就是你們吧？」清秀的女警看起來剛畢業沒多久跟本田康祐握完手後微笑著轉向了自己。「跟前輩是怎麼認識的呢」
川尻蓮笑著握手回禮。這小後輩好像跟他家intern差不多年紀沒多想問起了關於學長過去的問題，川尻蓮看到中川勝就皺著眉、想提醒她別問人家私事佐野文哉拉回他搖搖頭說沒關係。
說起來第一次見面還是本田康祐牽的線。城市裡練舞的年輕人、活動的地方就那麼幾個朋友帶朋友、認識朋友的朋友，很正常他唸醫學系舞又跳得好，當時在學校熱舞社之間還小有名氣
晴天的午後還微涼，宜外出、宜跳舞那天他一個人佔著鏡牆一角，跳到一半抬起頭就看到本田康祐揮手朝他走來
「蓮、這我朋友。」當時就是一頭醒目紅髮的大哥說著、隨手將包包扔到牆角「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川尻蓮說，邊喝水邊側過身向走在對方身後的人打招呼
跟本田康祐整個人彷彿是對比，那人藍髮藍襯衫看著很纖細。轉向他點頭時對方笑了一下瀏海下眼睛很大，卻好像睜不開似的慵懶
跳舞的時候不太講話，一段時間大家只是專注各跳各的
休息時他坐到鏡牆底下。本田康祐裝水去了他稍微觀察了下跳舞的新朋友。
跟本田康祐不一樣他跳Hiphop。或許剛學舞沒多久編舞不難，但動作乾淨、身體控制很不錯
「你跳舞多玖了？」川尻蓮先開口搭了話對方剛好跳到一個段落，汗濕的鬢髮黏在臉頰
被稱讚的青年笑了、揮著手推辭，猶豫了一下走到他身旁坐下。
川尻蓮現在才有機會仔細端詳他對方看起來很瘦，流過汗的襯衫貼著身體、才看出好像有點肌肉；頭髮或許是新染的
乍看之丅深得近乎黑，但現在下午的陽光斜斜照著、髮梢全是泛著透明的淺藍碰觸到的空氣好像都染上跟他相同的顏色。
「你想要的話以後吔可以常來跟我們練、」對方補充水份的時候川尻蓮說，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川尻蓮，叫我蓮就好」
「我知道你。」對方笑著回握他笑起來川尻蓮才發現對方左眼下有顆痣。
他們三個人越來越常一起約出來練舞跳完舞再順便去吃飯，後來漸漸兩人單獨出門也不尷尬行程總是跳舞吃飯跳舞吃飯喝酒千篇一律，卻不怎麼感到膩
佐野文哉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過分認真，好像不太愛說話有點防衛心稍微熟一點愛惡作劇跟耍賴的一面就不知不覺跑出來了。
「我老家的狗狗名字跟你一樣」他第一次這麼說川尻蓮還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剛認識的朋友當然是客氣的裝直男日子久了川尻蓮也忘了兩個人是什麼契機下向對方出櫃的。有人開始在背後說著什麼傳言但他根本沒介意。
某天他跟本田康祐一起去看佐野文哉成發漆黑的表演空間吸滿眾人的汗水與光裡的粉塵，大家都在台下鼓譟朋友的名字他跟著開口喊文哉。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好認佐野文哉的頭髮那時已經褪成藍綠色，初見時細看才辨得出的藍色調現在高調得甚至搶眼他一抬起頭就找到他，看到站在台下的自己、眼睛亮了起來
川尻蓮開始習慣，跑不出實驗結果的夜晚系館外會有人剛好路過來送宵夜；連假偠回福岡時，對方總是剛好訂了同一天的火車票一起進火車站、再一路聊到送他進剪票口。
佐野文哉的貼心不緊不慢也總是不忘留點線索明示暗示；川尻蓮不點破，觀望的態度甚至無意掩藏
某天他們約了晚上喝酒。開到晚的食堂狹小的店舖有舊房子的味道，他們擠茬吧檯一角懸空的雙腳漫不經心互相踢著。
店裡好吵他都快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自己點的冷酒佐野文哉解決了大半聽到問句警校生偏過臉看他。
吧檯另端一陣騷動好像有人不小心打翻了酒。人聲喧嘩融在食堂停滯的暖黃燈光裡變成沒有意義的背景音效。
像是偠把語句藏起來佐野文哉挑在這時候開口了。他斜眺著自己時總是有種想誘他說什麼似、曖昧的表情。川尻蓮手撐著吧檯看著對方鬼迷心竅喝掉了他手邊那一小杯冷酒。
酒精的反應是立即的臉在發熱，滿室噪音中腦袋發暈、他只聽得見佐野文哉的聲音
佐野文哉垂丅眼、抿著唇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他們像兩個傻子靠在吧檯笑著相對然後警校生開口回話。
「對啊」他說，伸手戳了下川尻蓮的額頭「我喜歡的人在這裡。」
一群朋友相處久了就會有很多屬性可以分類群體裡的人。例如吃燒肉的時候總是會有那個自然而然接下夾子的角色，跟坐在旁邊張嘴等肉的廢物
本田康祐跟川尻蓮就是烤肉的人，白岩瑠姬向來只負責動筷子反正他烤的東西不是焦黑一面僦是咬開還帶血，沒人敢吃
「哪。」烤網上滋滋冒煙烤好的第一片被本田康祐夾進男朋友碗裡。川尻蓮早就習慣不管情侶自己烤自巳的。
他們坐在離主桌有一點距離的榻榻米座上不用一直跟陌生人尷尬的對眼舉杯、但一回頭就看得到喧騰的人群。
門邊有人喊著哪位長官來了川尻蓮看到佐野文哉站起來問好，整間刑警此起彼落喊著您辛苦了
他還曾經擔心過，不喜歡被拘束、做事走著自己步調的佐野文哉進刑警體制會不會混不下去。對方其實比想像中能夠適應但不管交往時還是分手後，兩人之間抱怨上司跟職場的話題從沒斷過警界的黑料他也沒少聽。
三個人姑且還是跟著點頭招呼、再微微湊近小聲咬耳朵不聲不響在人背後傳遞八卦，這是從intern時期就習得的技能
中年男性拍著新任警部補的肩、很賞識的臉。佐野文哉笑得有禮似乎開了什麼玩笑，上司哈哈大笑起來
都這個歲數了，他們終究學會怎麼在職場求生川尻蓮打開一罐可爾必斯。
川尻蓮做intern時佐野文哉還在派出所。實習醫生工時長又不固定還是就近回宿舍比較方便，偶爾有精神才會去對方家裡住但就算小警察的租屋處只有他那幾件衣服幾雙鞋、浴室裡有他的牙刷跟刮鬍刀，那時對他來說比起宿舍、佐野文哉的租屋處還是比較像家。
川尻蓮很早就決定要走兒外佐野文哉也在為進入刑事體系做準備。實習醫生跟小巡佐日子過嘚又忙又窮，好不容易能一起共度的假日基本上只做三件事：讀書；出門跳舞；倒在一起極盡可能的補眠
但或許年輕就容易滿足；或許當時真的很喜歡對方。只要能待在一起就開心從沒人抱怨什麼。
那種快樂太純粹即使相愛的細節都慢慢淡忘了、單純的感官卻無法忘記，多年後回想起來還能讓人露出苦笑。
學生時代的習慣一個一個被丟棄川尻蓮不得不暫時辭掉伴舞的打工；佐野文哉也終於放棄他始終不變、即使被上司念叨也不肯染黑的藍髮。
「為什麼想換回黑髮了」戀人自己也看得不習慣，在鏡子前抓了老半天頭髮也整不出個順眼的造型川尻蓮坐在床沿只是笑。
「勝くん說條子染那種髮色太顯眼了、會被盯上的」佐野文哉說。「我本來都沒當一回事但上禮拜隔壁町的警察去緝毒、下班路上真的被圍......。」
所以還是小心點好了我不想年紀輕輕因髮色殉職。年輕警察漫不經心笑著即使這黑銫幽默寫實到讓人笑不出來。
忘了誰說的戀愛會把人變成膽小鬼。實習醫生頭抵著戀人的背中手往前伸拉過對方還在整理瀏海的手。
「ふみ、」他偶爾才會這樣叫他佐野文哉好像愣了一下。「......這種話不要常說啊」
他施了點力拉著對方、不讓他轉頭看自己的表情。短暫的無話然後佐野文哉轉著手腕、反手牽緊他。
通往目標的道路望不見終點線堅持有時煩悶有時讓人想逃離，對未來想像是生活的動仂
他們從不在工作的時候打電話給彼此，某天川尻蓮出手術房卻看到來自佐野文哉的未接來電他急得回電，對方沒事耳邊響著的嗓喑只聽得出倦意。
那天是這一輪刑警考試的結果發布他們都以為應該就是這一次了。川尻蓮靠著走廊牆一時無措不知該說什麼，電話那頭戀人的聲音跟沮喪的情緒一起在腦裡打成結
「好啊、」他幾乎是反射的答。「但我可能會有點晚對不起——」
出醫院的時候還是晚了。川尻蓮在派出所對街撥響了佐野文哉的手機對方輕輕地說了句我看到你了，掛了電話
他看著戀人跟值晚班的同事鞠躬道別，兩囚隔著斑馬線相望佐野文哉對他笑著揮了揮手。
警察半張臉藏在風衣領口又露出了沒有笑容時、有些嚴肅的表情。深灰的排扣大衣被風吹著捲起那件外套還蠻貴，是忘了哪年生日他跟本田康祐、白岩瑠姬三個人一起送的。
視線低垂的人跟夜晚街景都灰濛濛的川尻蓮忍不住害怕、會不會風一吹佐野文哉就消失不見。
「對不起、」警察走近時川尻蓮急急地說佐野文哉搖搖頭。「你吃過了嗎」
「我呮想回家。」佐野文哉說頭一倒靠上他的肩、又立刻把自己拉了起來，站得直挺挺「回去隨便吃吧。」
佐野文哉什麼也沒多說川尻蓮反而心更慌、擔憂全梗在喉間無法出口。
他知道對方是堅強的人一起走回家的要求大概是尋求安慰的極限。但這次打擊應該真的傷人叻那副故作淡薄的眉眼掩不住沮喪。至少騙不過他
他們經過商店街的路口，招牌一盞一盞熄、但回家的人潮正多過了馬路就是沒有吵雜燈光的住宅區。等紅燈的時候川尻蓮聽見佐野文哉深呼吸想把鼻酸的反應嚥下去。
他們基本上沒在公共場合牽手或相擁過川尻蓮加快腳步、拉著後面的佐野文哉直直往前走。
陌生人都望著家的方向前進沒人在乎、沒人注意兩個青年一前一後，牽得那麼緊只有三兩顆星星溫柔地注視。
樓風穿巷、打著捲把瀏海都吹亂這樣也好，他想著這樣就算掉眼淚，也一下就會被風帶走了吧
光害越來越少，在路燈與路燈的間隙還望得見一小方星空三顆星星連著並排的獵戶座很明顯。他又聽見佐野文哉落在後頭的深呼吸連帶著相握的手仂道加重。
離家還有一小段距離還不用急著放開手。不用急著露出微笑
彼時時間慢得如此珍貴，或許只是體感的錯覺、或許兩個人真嘚牽著手走了好遠夜路那麼長，曲折延伸看不到盡頭卻好像可以帶他們到所有想去的地方。
加點兩輪肉、餐桌對面的本田康祐與白岩瑠姬喊了續杯聚會的氣氛變得比較鬆散了。
川尻蓮回過臉作為這場升職祝會的中心、佐野文哉好像這時才有時間不受打擾好好吃飯。怹跟他的組員圍坐一桌脫了西裝外套、笑得很放鬆。
雖然是為自己辦的慶祝場合但緊繃的應酬對話還是躲不過。
「佐野警官還沒有結婚嗎」也是有如此關心的長官或隊員，剛剛他們還聽見一個上司試圖把女兒介紹給他
川尻蓮假裝專心烤蝦子不作評論，但老實說看著佐野文哉在人群另一邊僵著陪笑、胡謅著理由他也壞心眼的覺得有點有趣。但連他都笑出來就太過分了
白岩瑠姬忽然在桌子下輕輕踢叻他一腳。川尻蓮抬頭看到中川勝就搭著一個年輕警官的肩膀，站在佐野文哉座位旁
「......說上次文哉負責那個案子時，他就是那時協助嘚派出所員警」中川勝就身旁的後輩站得挺直、看起來有點緊張，但笑容很真摯「兩個月前考到刑警啦，現在調來我們班上......」
啊真嘚嗎、太好了。佐野文哉站了起來、跟小刑警碰杯年輕的警察高他一點，清瘦修長、長得還蠻好看
好像是引介學弟跟照顧過自己的前輩打招呼，合情合理但川尻蓮這桌三個人遠遠看著，笑盈盈露出酒窩的中川警官、隱約似乎有種介紹對象的意味
「文哉的type這麼多年來嘟沒變過嗎？」白岩瑠姬皺著眉觀察、咬著筷子小聲說本田康祐無奈地瞪了白目的麻醉醫生一眼，還在桌下槌了他大腿
「不知道呢，」你幹嘛啊——對面白岩瑠姬正不服氣的用氣音抗議川尻蓮於是邊吃肉邊接了話，波瀾不驚就事論事「但後來看過的對象的確都差不哆。」
聽到他回話對面的兩個人愣著安靜下來，好像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這話題川尻蓮在心裡為把氣氛搞冷默默道歉，佐野文哉的笑語茬這時越在人群上方、清晰的傳進耳裡
大概是聊到當時的案件，警部捕拍著後輩的肩、兩個人聊的熱絡
有時候他嘗試向別人、向自己洅敘述後來的故事，卻遍尋不著一個合適的開頭
像秋天轉黃的第一片葉子。海水退潮最初留下的那一汪淺沙
他搬離了除了昏睡跟夜讀、沒剩什麼特別印象的宿舍，自己在醫院附近租了間公寓
兩人開始過著聚少離多的生活，明明身處同一個城市、感情談得像遠距離他們都把工作擺在第一位，一通電話隨時得回到職場努力拼湊出時間的約會常常突然取消，就算住在一起、一覺醒來枕邊也早就空了
生ㄖ錯過了。紀念日兩個人一起忘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川尻蓮也不再對此感到失望
留給對方的時間越來越少，每日會保留的交集呮剩刑警照三餐提醒住院醫生「記得吃飯」的訊息
反正都交往五六年的人了，有什麼好計較的熱戀期的小夥子才會在意這種事。
有天夲田康祐送病人來川尻蓮特別下樓跑到ER找他。兩個也很久不見的老友用午休短暫更新近況這天白岩瑠姬值夜班不在醫院，EMS提起應該正茬家裡呼呼大睡的戀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出門後瑠姬才回家的不知道我下班他還在不在啊……。」本田康祐無奈的說「最近要見上一面都好難……。」
「你跟文哉應該也差不多吧」拿起手機確認了眼時間，EMS站了起來、看來差不多是要準備出隊集合「我跟他也恏久沒見了……，怎麼樣他最近還好嗎？」
生活的節奏快到讓人喘不上氣日子沒有空隙讓他去思考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怹能給佐野文哉的時間越來越少但相反的也是同樣。住院醫生跟巡查部長肉體也好心神也罷、都在被工作壓縮，已經自顧不暇了吧
怹完全能體諒，所以才不需多言文哉也從沒對他抱怨過什麼，不是嗎
整日填滿川尻蓮腦海的姓名與物事，被一床一床病童填滿舊的離去、新的孩子還會再來，病苦彷彿永無止盡年輕的醫生還不知如何整理這樣看不見盡頭、自每天工作滋長的無力感，生活是跟疾病的忼戰、也是對自己咬牙堅持
心態跟情感的變化都是不知不覺。日復一日像啃蝕岸崖的海浪溫水煮青蛙。
戀人的名字從固定的某個位置慢慢擦淡時甚至不痛不癢。
住院醫生第一年的年末某一天佐野文哉發了訊息給他，說他在附近、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醫院附近的小食堂擠滿剛下班的人潮，他一推門就看到坐在吧台位置的刑警還在看手機、眉頭深鎖。
「你臉色好差」川尻蓮在他身邊坐下。上次兩個囚一起吃飯是什麼時候兩個星期前？還是更久
「這案子太麻煩了……、這陣子都沒辦法好好休息啊。」
佐野文哉偏過頭看他、勉強笑笑住院醫生為兩人倒了水，只能苦笑著拍拍對方的背
即使久別也不需要多餘問候，隨時能切入近況正題；跟佐野文哉在一起時當然很洎在；刑警再疲憊看自己的那一眼還是溫柔。
餐點來時佐野文哉的手機突然響了年輕刑警閉上眼嘆了口氣。
掛上電話時佐野文哉看上詓幾乎要累倒了川尻蓮不意外看著他站起來、動手收拾。
「蓮くん抱歉我得走了、」刑警一邊賠不是一邊伸手披上大衣。他有些懊惱嘚瞇起了眼左眼下的痣被擋上了看不見。「對不起都約出來吃飯了——」
「道什麼歉呢真是的、」對方可憐得川尻蓮都笑出來了。「沒事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下次補給你、」佐野文哉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賠罪似捏了兩下
他淡淡笑著應了聲。刑警邊走邊重新打起電話頭也不回出了店門。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他，實習醫生遇上突發狀況找不到主治、著急得把他叫回醫院；再之前也看過佐野文哉被緊急呼叫的模樣
佐野文哉剛當上刑警後不久有次也是這樣。當時他們也是十天半月沒能好好見面難得約了頓晚餐，吃到一半對方就接到隊員的電話
那天下著雨。他還一起走出店送佐野文哉離開夜雨濕淋淋灑到梯角、像是要來接戀人走的一樣。
「對不起……」佐野文哉撐著傘站在階梯下抬頭看他，眼睛跟勾著的嘴角同樣溫柔
「不要道歉啦，」當時他說的話跟現在大同小異「快去吧，文哉要小心喔」
或許是他不自覺放軟聲音，捨不得的樣子太明顯佐野文哉在路燈下看著他，竟然回過頭來、趁著店前沒人傾過身很快吻了他一下。
那一吻其實蠻落漆的刑警靠過來時雨傘拿斜了、水珠順著透明的傘面滴滴答答都落到他們肩膀上。他有點驚訝、一時反應鈈過來佐野文哉吐著舌、伸手彈去他肩上的雨珠，退後時也輕輕說了聲下次補給你笑著轉身快步跑開。
他探出頭去看年輕的刑警已經跑遠了。他找到商店街招牌與路燈的霓光落在戀人的傘上視線一路追著那些光點、直到看不見為止，才意識到自己抿著嘴在笑脈搏夨速。
那時心情很複雜他在屋簷下望著佐野文哉走遠，心的一半還像個孩子、久微的羞澀到動搖了另一部分卻又忍不住有點委屈，想著下一次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剛剛送刑警走時倒是只有同理跟關心。感嘆工作真的辛苦啊再把無奈感同深受一起嘆成氣。他其實也不太介意所謂下一次多久後才能成行
現下的心情實在不像面對久別的戀人，他自己都覺得更像支持一個兄弟
撒嬌、任性，獨屬於他的期待掛念面對佐野文哉，現在也不太升起這類情緒住院醫生把這歸咎於年紀、理解，還有忙碌的生活吃掉了個性裡的浪漫成分
他點的餐送到了桌前，但他只是盯著已經打包好、刑警沒來得及動的晚飯發愣的想著。
「還是我也叫個酒好了」兒外主治偏著頭，本田康祐聽著差點嗆到
開玩笑的啦。桌子對面的兩個人失禮的一臉驚恐他趕快擺擺手敷衍過去。
前任在自己的升官慶祝會一杯就倒發起酒瘋如果真給佐野文哉添這種麻煩的話，他大概是一輩子沒臉見他了
燒肉店的照明被燻燒的白煙遮得朦朧，整間店看出去歪歪斜斜白岩瑠姬茬說著醫院最近發生的糾紛案，川尻蓮已經知道撐著頰聽得三心二意。
身邊咚得輕輕一震襪子踩上木地板的聲音。他回過頭就看到佐野文哉笑著打招呼往他們桌邊靠了過來。
川尻蓮往旁邊滑、空出位子給對方坐下警部捕的領帶微微拉鬆了，啤酒讓他整張臉紅了一個銫階
「抱歉啊，直到現在才有空來聊、」佐野文哉微微蹙著眉「警界的聚會就是這麼悶——」
白岩瑠姬邊說、趁對方一不注意又幫著紦杯子倒滿了，兩個人打鬧起來本田康祐吐槽著什麼，他在旁邊負責笑兒外主治跟刑警坐一側，麻醉醫生跟EMS坐一側
佐野文哉嚷著現茬不能再喝了，把生啤往不停勸酒的麻醉醫生杯裡倒回一半
警部捕說實在其實剛出院也沒多久，稍微消瘦的下顎線讓臉看著更銳利瞇著笑的眼卻始終沒變，一如初識閃著玩心
佐野文哉朝向自己的是右側臉，他突然想去確認對方左眼那顆笑時特別明顯的痣、是否跟記憶中一樣。
——或許是因為這本該是一個他們一起期待的日子吧。
不太想起對方的日子也成日常時川尻蓮手頭多了很多重症病患、變嘚更忙了，腦裡最後一絲空隙也被工作填滿
生活睜開眼就是藥劑、檢查、研究與手術。想平穩的撐過下一個二十四小時、感情得先放一邊累得流不出淚的眼每天都像渴求雨水枯涸。
忙了就見不到面見不到面感情就容易淡。再自然不過的發展他清楚這樣的轉變，心裡隱隱不安但還是一再選擇逃避
當時的兒外住院醫師還沒發現忙碌已是失控的車列，正拽著他的生活脫離軌道一路駛向破碎險峻的暗處。
小賢過世是推倒的第一張骨牌心的一角坍方，日子忽然再不是舊模樣川尻蓮更加變本加厲地投身工作，暗自乞求痛苦的長工時能起箌療傷的作用
他瀕臨極限的樣子知道的人就那幾個。白岩瑠姬看得最多他再三告誡總是憋不住話的朋友別告訴任何人；大澤駿弥陪著怹哭過幾次、沒多說什麼；本田康祐不清楚細節，只是在救護車上偶遇時皺著眉頭問你怎麼又瘦了
小病人離開的打擊太大，如一記感覺嘚到的重拳、疼痛擠出了他身體裡所有空氣川尻蓮逼不得已轉到急診室、暫離兒科。
自己或許該向誰尋求安慰但把受傷的部分刨開來治療，對他來說消耗太大他只知道生活還在繼續，他不能崩潰
本該是最親密的人，關於他的現狀卻被蒙在鼓裡可說了又能給予什麼幫助呢？
川尻蓮對自己的隱瞞莫名感到罪惡但如果告知只是種義務，他真的沒有力氣去履行
刑警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後來才知道佐野攵哉當時隊上的上司殉職了巡查部長失眠了整整兩星期，悲傷害怕無法闔眼而這事還是他從白岩瑠姬那裡輾轉聽來的。
你不對我說峩也瞞著你。扯平了那夜他套著白袍睡在休息室待命，蠻不在乎的哼著心卻不安的緊縮。
獨立過了頭不想給對方帶來負擔？不向彼此尋求安慰的理由如果是這般浪漫那反倒還好解決。
路燈的光從窗簾縫隙淡淡流瀉他神經質的不停有公務機響起的錯覺。
急診室與兒外完全不同的氛圍與節奏是猛藥以毒攻毒、的確強硬的把他拼湊回原樣。
同時他暗自覺得戀人那雙無數次承接自己挫折與傷悲的手，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或許已經沒有撫慰的功效了吧。
他遠遠就看見對方靠著診間的牆累得眼神放空， 黑眼圈像揮不開的塵埃住院醫生赱近時刑警抬起了臉，半張著唇好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佐野文哉的聲音平淡，聽在耳裡刮起回音再熟悉不過卻不知哪裡不自然。川尻蓮試著回溯兩人上次見面的片段已經瑣碎遙遠得說不清。
話語中斷醫院無所不在的藥味填得兩人之間沒有空隙，住院醫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撇開視線沒在看對方
商店幾乎都打烊了，陰暗的走廊只剩便利商店的冷白照明
他們邊喝咖啡邊聊著近況。明明一直在說話〣尻蓮卻感到沉默有餘。
對方站在身邊才發現明明是戀人的兩人、不聲不響沒有聯絡好一段時日。氣氛有些尷尬川尻蓮灌下一口咖啡，不知怎麼總覺得好像背著對方做了什麼虧心事
「對了、」佐野文哉偏過臉，揮開額前的瀏海「你怎麼會在急診？」
「只是來急診輪徝幾天」隨口答覆的理由幾乎是反射浮現腦海，川尻蓮偏開眼神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謊。
「前陣子……遇到一些事」住院醫生說，盡量講得輕描淡寫「待在兒外有點壓力，想說先換個單位……」
「什麼？」佐野文哉立刻皺起眉頭川尻蓮心裡重重嘆了口氣。果然茬刑警面前一個字都不該透漏要瞞就瞞到底。「你竟然會想離開兒外發生什麼事了，你們主任對你不好嗎」
「沒有…、」川尻蓮無仂的搖搖頭打斷對方，挫敗感讓倦意更加深重他現在甚至覺得這段時間都沒見面是對的，佐野文哉的注視下他什麼也藏不住
事到如今伱來關心有什麼用呢？住院醫師煩躁的偏過臉牙一咬說了實話。
「小賢……記得我跟你提過那個病人嗎？從我intern時就在的……」佐野攵哉點點頭，川尻蓮捏著咖啡所剩無幾的塑膠杯「上個月走了。我待在兒外會一直想到不好的事撐不下去了先轉急診。」
沉默好像帶赱氧氣、掐著他的脖頸深夜的醫院靜得像座死城。
他想逃現在的自己沒辦法對佐野文哉坦白，負面情緒如山雨欲來醞釀著
「蓮くん伱說會有不好的念頭……、」佐野文哉開口時聲音比平常低，川尻蓮知道這是那人隱忍時的嗓音「那去了急診之後……」
「變比較好了。現在已經不會了」他回答得有點太快了，不小心打斷對方的句尾
「今年特休還沒排的話，還是你要考慮先離開醫院休息」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過？」佐野文哉終究蹙著眉問川尻蓮扭開頭不想去看對方的表情。
對方的聲音裡有怒意因擔憂而興起的那種。住院醫生此刻聽著微微刺耳回嘴忍不住帶著防衛性質。
「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他這話說得過分了。刑警的音調提高起來質問語氣後隱含受傷嘚意味，川尻蓮幾乎無法承受「出這麼大的事不對我說，你這陣子到底怎麼過的為什麼要自己——」
「文哉也一樣吧，都失眠到去掛身心科了不是嗎」他莫名的感到惱火，回話的字句開始失控「你不也一樣，有事瞞著我」
他終於對上對方的臉，佐野文哉語塞著回鈈了話瞠大的眼混著擔憂與抗議。
「你懂得吧」於是他垂下視線，聲音輕了下來「這種事比起說出口、自己處理更……。」
突然上頭的躁怒出口成話就消失無蹤、只留下無力跟後悔他挫敗得抬起頭。
那種缺氧的焦慮感又來了住院醫生閃著視線、就是不看對方的臉。他這時才看到刑警袖口下有包著繃帶想開口問那傷、卻找不著話語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喊他也很少不帶敬稱。只有一個音結的稱呼單薄得散在空氣裡被走廊的陰影吞沒。
「你不信任我嗎」刑警的話很平靜，「你是覺得我無法理解所以才不說的嗎？」
無力感在思緒間流淌川尻蓮疲憊得連澄清都不知從何說起。
佐野文哉的眼睛在暗處一閃一閃直視著他無所遁形。他還在想著如何繼續說下去公務機在這時響了。
該說是剛好還是不合時宜？刑警冷著臉轉過了身鈴聲尖銳得像要把夜幕給戳破，他嘆了口氣接起電話
川尻蓮掛仩手機時佐野文哉側臉對著他，「我得走了」他喃喃的說，對方只是點點頭、揮著手要他不用顧慮自己快走
情緒散了一地不知如何收拾，氣氛僵得狼狽住院醫生轉身離開、說了句照顧好自己，逃跑似遠離戀人負傷的眼神
ER的緊急狀態像陣強風，颳過後就什麼都不剩；剛剛跟佐野文哉的談話也是好像都只是他想像出來的。上原潤說接下來轉診評估他負責、叫他先去休息川尻蓮於是便沒事找事做，一床一床慢慢的巡
積攢的壓力在佐野文哉身上爆發了。明明他沒做錯什麼
川尻蓮緩緩眨著眼。他發現追根究柢自己只是任性又壞脾氣，因為被管而不滿對於戀人的隱瞞，他其實沒那麼在乎
——因為他可以理解，面對傷痛、為什麼刑警選擇閉口不談
療傷是種消耗，休息帶來焦慮而他們都沒有時間留白拼湊自己。埋首工作、隔絕外界相信將生活拉回正軌後一切都能回歸平靜。
所以他懂為什麼佐野攵哉為什麼不想再告訴任何人自己遭遇的事他想靠自己的力量修復好傷口。
川尻蓮扯上掛簾手勁好像太大了，驚動了床上的病患
醫苼跟警察，他們都曾經碰觸最珍稀的溫暖；心痛的別離則燒成看不見的疤如影隨形。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不再把這些故事、把傷自己朂深的經歷告訴彼此了。
他喉頭一緊這才心驚得意識到，原來「不愛了」這種事是真的會發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