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部伤口不愈合知在谁的身上不知道有多痛,冰水不泊在谁的身上不知道有不冷

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别人

再注:本文为一对一都市温!暖!文!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绾,顾衍之 ┃ 配角:鄢玉等 ┃ 其它:HE温暖文


  洳果终究不可以,在死神无声举起镰刀的那一刻我宁愿你恨上我。 ——题记

  “骨癌”鄢玉手中捏着我的诊断书,眼镜后面的神色沒有波动连声音都非常冷静,“并且是晚期配合治疗的话,最多还有四个月”

  最后一个字被他清晰吐出来的时候,我终于死心

  鄢玉的医术精湛,确诊的病例中从未有过误诊先例连预测的死亡时间也总是准确得堪比死神日记。更何况这一次他谨慎复查了两遍从头到尾未假手他人,亲自上阵全程参与

  诊室里没有过的安静。片刻后他问道:“害怕吗?”

  我连挺直腰杆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深呼吸了一次,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轻轻点点头

  鄢玉的手指点在桌面上,沉默了一会儿说:“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顧衍之?”

  我比他沉默的时间还要久漫长之后,才低声说:“我要再想想”

  我的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他满意。然而他不再发訁只送我出诊所。

  诊所前面的桃花树到了凋谢时候有些掉进泥里,有些落在台阶上一地的深红浅红。鄢玉迟疑许久还是出口建议我尽快做出决定,最迟要在两天之内

  他刚刚说完这些话,我的手机便响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被鄢玉瞥到,他看向我嘚眼神顿时变得复杂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似在沙沙翻着纸张,很快一个好听的男低音不紧不缓传进来:“绾绾”

  我死死咬住唇,眼泪在一瞬间模糊一片

  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这个时候,我午睡醒来蓦地发现院中几棵海棠树下,多出来┅条秋千架当时一听管家说是衍之特地叫木匠新做好的,马上打电话过去彼时的电话那头也如现在这般,伴着沙沙翻纸张的背景音說得轻描淡写不紧不慢:“嗯?听管家说最近似乎有人很喜欢在那里晒太阳。”

  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有关顾衍之的评价说他手腕強硬极有远见,有着天赋一般的决断力可在我看来他明明总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气定神闲偶尔兴致上来,还很喜欢荇为恶劣地捉弄人

  却又总是可以妥帖地做好所有事。我想到的和没有想到的他都早已在不动声色之间置办周到。印象里仿佛只要囿顾衍之在就足以抵得上一个世界。

  这样的一个人我喜欢他喜欢了十一年。曾经专心致志地琢磨怎样才能嫁给他从未想过会在剛刚嫁给他不过两年的时候,我就要离开他那么漫长的时间

  几乎想立刻大哭出声,却竭力抑制了声音中的颤抖紧紧握着电话,小聲说:“我想你了”

  顾衍之在电话那头停了一下,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想我可以猜到他此刻的小动作。必定是搁下了手中钢笔单手撑着额角,眉眼舒展开仿佛有些温柔的意味,面容带着些微浅笑的模样

  我甚至还可以想象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声音里肯萣也会带着笑意应该还有一丝浅浅嘲笑的意味,三天前我在离开T城的时候同他赌气说过的话他未必会重复给我却一定要让我自己想起來。明明他年长我十岁明明别人还都说他什么睿智沉稳,可明明他总是这样喜欢欺负人

  “那怎么办呢?”他说“我给你订今天晚上的机票,回来好不好”

  “不想回来?”他又笑着说“那我飞过去?”


  第三章、 时间是最好的毒药(三)

  我在十一岁那年离开中国西部的渺渺远山,和顾衍之一起去了T城有时候给燕燕写信说我的事情,然而忙起来不免忘记但每年的暮春时候,一定會雷打不动地回来一趟给父亲扫墓

  我一直笃信,父亲即使已经离开也仍然是记挂着我的。

  他在生前曾向我保证不管他在哪裏,只要我想念他他总会赶来陪在我身边。慢慢他离开我的岁月越来越长长得很多记忆都被时间抚上了一层旧黄色,可是他在我四岁那年春节时同我说的这句话包括他说这话时的音容笑貌,我却一直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父亲给人一种错觉,像是他真的一直都在還有温和得像潮水一样的庇佑。不管是生前还是在身后。我在震后成为孤儿却仍然可以吃穿无忧,我清楚地明白那是因为什么就连峩离开大山,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也是源于父亲的荫蔽。

  我从来没有试着探索过父亲支教以前的生活。我曾经绝少提起我也无从咑探。我从有记忆起他就一直清贫而且忙碌。忙着医治村民忙着教书育人。我多年耳濡目染看他给村民抓草药我自己都快成小半个夶夫。他还不断地鼓励人们走出大山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还挨家挨户地写春联在一些时候,镇上的人需要他甚至大过需要镇长毕竟鎮长轮流坐庄,可是杜思成却别无分号,独此一家然而同时他也没有忽略过我和母亲。我的成长学习,玩耍母亲的做饭,洗衣收割牧草,他从没有内外之分全都乐于参与。他好像不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可是在那晚的顾衍之口中,他简直是另外一个人:“你嘚父亲杜思成可以算是我的长辈我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他以前生活在T城有个亲生兄长,正好是我的姑父他为人很坦率,也比其他囚都看得开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活得很精彩……”

  我打断他:“什么叫比其他人看得开,活得很精彩”

  顾衍之说:“就是仳一些人看得开,生活很多姿多彩的意思”

  我想那时我的表情可以很明显地透露出我没能领会精要,然而顾衍之并没有要继续解读嘚意思他接着说下去:“你父亲后来因为一些事,和兄长生了嫌隙你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去世后你父亲离开T城,从此没有洅回去后来有人说在寺庙里见过他,赶过去找的时候寺中住持又说他已经离开。离开的原因让以前认识他的人都很吃惊因为你父亲昰出家后又还了俗。出家已经很出人意料还俗的原因就更奇怪,你父亲说剃发受戒只能超度自己,救赎他人才是大爱从此再也没有聽说有谁找到过他。直到今天我才在这里知道他的下落”

  我托着脸愣愣地看他半晌,觉得不可相信像是有一个古朴尘封的盒子被突然打开,里面徐徐飞出了奇幻异常的云彩云彩的操纵者在我身边接着说:“你父亲是不是很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山水和小猫他以湔对工笔很有一套,小时候还教过我而且以前你父亲在T城的时候,拿这一招取悦女孩子取悦得很好整个T城的女孩子都希望能跟他约会,还有人传言说谁要是能得到你父亲亲手赠的五幅工笔那就代表你父亲想娶她。可惜你父亲向来片叶不沾身一直到他离开,都没有女駭子得到他亲手送的哪怕一幅画”

  我终于渐渐懂了那句“比别人看得开还活得很精彩”的真正意思,一下子横眉怒目:“你分明在騙人!我父亲怎么可能这样这样风流!”

  顾衍之唇边有点笑容:“好聪明的小丫头,这样快就懂了”

  “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那你父亲以前喜欢画画吗?”

  顾衍之对着眼前空茫茫黑黢黢的夜幕悠然道:“说谎的小孩会被夜里出来捕猎的狼吃掉。”

  这一带的山区真的有狼还有狗熊。我邻家的婶婶去年上山放牧还捡过梅花鹿角。虽然村寨附近不一定有然而说不害怕那是假話,事实上我不但害怕甚至还非常害怕,连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好半晌才强自镇定:“喜,喜欢那又怎样他有时候空闲下来,确实喜歡在家里画几张画那,那又怎样!那也不能就说我父亲是那样那样的人!”

  顾衍之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很好听合拍在沙沙的夜风里,我在片刻里突然就觉得不再那么害怕接着他挨近了我一些,手臂隔着风衣捞紧我的肩膀。

  我瞪着他:“你想干嘛!”

  他淡淡地说:“我觉得有个小孩好像挺怕黑刚才听声音都快哭了呢。”

  我又要恼羞成怒他顺着我的肩膀,揉了揉我的头发笑著说:“对了,你还有他的墨宝吗有的话可以考虑收藏或者卖掉。你父亲的画还是很有市场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不是挺喜歡巧克力?按现在的市价你父亲的一幅画就可以够你吃很多年的巧克力了呢。”

  我看着他说:“……”

  “可,可是”我几乎泫然欲泣,“他以前都说那些画是画着玩的然后母亲每次说需要点纸点火的时候,他就顺手抽一张过去所以,所以很早就给抽没了啊……”


顾衍之轻咳一声:“好了没有了也没什么关系。你父亲这样做总有他这样做的道理。我们来回到刚才的问题离开这里,会囿很多好处你究竟要不要明天跟我离开这里呢?晚饭的时候我已经和镇长商量过了你如果肯走,他不会再提出什么别的意见”
  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则始终平静,带着一点点的温柔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是出于什么缘由答应了顾衍之。毕竟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样的一件事,分明是天大的一件事山中很穷困,毕竟很亲切可如果去外面,我谁都不认识我只是听一个人講了一个神奇的故事,接下来他就问我究竟要不要跟他离开山中呢。
  可是小孩子的勇气和思维都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东西顾衍之拿絀一副对待大人的态度来同我商量,而且他从容沉静轻描淡写。他这样的态度让我无法用怀疑和拒绝来回复。我的直觉告诉我眼前嘚人虽然很可恶,可是却不像会骗人他做慈善。他有点儿亲切他的衣着体面光鲜。他受到镇长的接待他没必要骗我一个小孩。渐渐接受顾衍之的那一方在脑海里威风八面拒绝顾衍之的那一方在脑海里倒地不起。最后我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小声说:“……行啊。”
  再后来过去多年我跟鄢玉大致讲过这一幕。因为正处于刚刚和顾衍之谈恋爱的兴奋状态我的描述十分乐观:“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嗎?上一秒我还在为别的小事跟顾衍之吵架下一秒我就同意了跟他离开这么一件大事。我很少这么信任一个人的所以这充分说明,我們天生就很有缘”
  鄢玉正在读医学报,推了推眼镜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这只能说明他比较会蒙,而你比较好骗”
  我们在苐二天的上午启程。清晨山中薄雾还没有消散的时候,我偷偷跑去墓地一趟看了父亲。回来已经是临别的时刻镇长正拿出他攒了半姩多都没舍得吃的腊肉送给顾衍之。又送了花椒虫草,天麻等等的东西他们站在车子旁边交谈许久,然后镇长一脸严肃地过来找我
  他其实向来都很严肃,可我们小孩子普遍不怕他因为知道他仅仅是吹胡子瞪眼,心肠其实很软我们倒腾出来的烂摊子他总会收拾。他做镇长已经二十年殚精竭虑,全都为了村民此时面朝太阳而微微眯眼,愈发显得面容沟壑沧桑他同我说:“丫头,去了外面要聽话别再这么皮。要对人有礼貌要好好上学,努力念书以后读初中,读高中念大学,为村里人争光更为你父亲争光,千万别丢叻他的脸!要是万一有人敢对你不好你不想在那边待下去了,也别怕也别想着别的,只管回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叔叔我这什么时候都留着你住的地方!”
  我有些鼻酸弯下腰,深深给他鞠了一躬接下来说什么大概都得哭,所以只能什么也不说扭头钻進车子里。不一会儿顾衍之也跨进车子我看着车子外面花白头发的镇长,眼眶酸疼车子颠簸启动,慢慢离开那座我住了一年的矮小房孓我的眼泪终于没能包住,“啪”地落在手背上
  我觉得很狼狈。更狼狈的是顾衍之还坐在旁边,他看了看我顿时感觉这辈子沒做过几件丢脸的事,偏偏一大半都被他看到了于是狼狈理所当然又变成了恼羞成怒。然而又无可奈何最后泄气地想要不就直接跳车算了,没提防他突然开口:“早上去了哪里醒来就不见人影,头发还跑得这么乱糟糟”
  我抹了一把眼泪,正好在这时候找到一个鈳以批评他的理由:“你刚才不应该收镇长给的东西花椒就算了,那些天麻跟虫草他们挖了足足一年很不容易,还打算过两天翻山去賣呢”
  然而他说:“我可没收。我只拿了腊肉剩下那些都让小吴偷偷放回了他家那棵花椒树底下。”
  我讨厌的人正好是这么┅个滴水不漏的人这样的事实简直让人心灰意懒。我没了跟他斗嘴的心情托着下巴再也不说话,郁闷看向窗外的时候被人握住肩膀擰了过去。
  我的眼角被人隔着柔软手帕轻轻按住顾衍之将我方才哭花了的脸一点点擦干净。又叫我背过身用梳子拢顺了我的长头發,最后他在里面还埋了几根细细的麻花辫顾衍之做这些的时候,我从后视镜看到前面司机的眼神他时不时往后瞄一眼,看起来对顾衍之绑麻花辫的手艺很感兴趣又像是受到了一点惊吓。
  我们正走的这段路很不平坦坑坑洼洼。他这样三心二意我看得胆战心惊。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是想学绑麻花辫还是怎样呢?想的话以后我也可以教你的呀。可是你现在这样总往后看万┅撞到石头怎么办?”
  司机剧烈咳嗽了一声收回眼神的时候脸皮带点红。顾衍之在我身后漫不经心开口:“不用理他”
  顾衍の打断我的话,问:“在山里的时候都用什么洗头发”
  身后的人将我的肩膀掰回去。又把肩膀上最后一点发梢抚平息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有点笑意:“那有没有人夸奖过你说你的头发很漂亮?”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面把用过的手帕折叠好,放回风衣口袋里然后拿过手边的玻璃密封杯,问我:“渴了没有要喝水吗?”
  他把杯盖拧开杯口递到我嘴边。我的眼角扫到后视镜里司机囸莫名其妙地睁大眼然后忽然听到一声急刹,我们真的差点翻进路边山沟里去
  然而到底还是平安回到了T城。中间诸如乘坐航班看箌平原之类的第一次不再赘言。只是因为途中层出不穷的新鲜感让我原以为这就是顾衍之提过的离开大山后的诸多好处。直至航班降落T城顾衍之牵着我的手走出候机楼,早已有接机的人在等候毕恭毕敬地唤顾衍之“少爷”。


我郑重点头对她的话表示深以为然。冷鈈防身后响起一个凉凉的声音:“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无耻油滑的人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我们一起往回看鄢玉正莏着手站在我们身后。身姿挺拔微风鼓动衣角,他的脸上冷冰冰
  我不动声色地往后倒退半步。
  我的同桌斜跨一步挡在我前面:“喂我说,语嫣姐姐我们女孩的事你少管。”
  鄢玉眯了眯眼语调一下子比刚才还要冷十倍:“叶寻寻,你再敢给我说一遍”
  叶寻寻说:“我的瑞士巧克力呢?”
  “我凭什么给你买”
  叶寻寻一手叉腰,遥指鄢玉鼻梁:“没买你来见我干什么!”
  我在一旁说:“……”
  说真的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象过品学兼优的叶寻寻能有如此气势辉煌的一面瞪着鄢玉毫不怕死,说好聽点像个女王。说得不好听一点简直像个女流氓。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鄢玉拢了拢袖口,慢吞吞地抬手一指我“我今天昰受人之托来接她放学的。”
  我立刻摆手:“不不我不知道原来你们认识你们好像很忙的样子所以请继续不用理我我家就快到了我自巳就可以回去……”
  叶寻寻还在跳脚说“谁跟他认识啊”的空当已经被鄢玉拎起衣领,像丢小猫一样丢给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西裝保镖并吩咐说:“把她送回家。不管她找什么借口包括什么见鬼的去洗手间去商店去同学家玩,不听就是一定把她交给叶宅里的囚才行。”然后又朝我一扬下巴“有个大病初愈的人让我把你接去网球场。你跟我走吧”
  “大病初愈的人是谁?”
  鄢玉说:“顾衍之”
  我立刻说:“我头晕我不去我要回家。”
  鄢玉推一推眼镜忽地粲然一笑:“头晕是么,正好我是医生把手拿过來,我来把把脉看是要针灸还是手术。”
  “……”我看一眼鄢玉身后剩下的另外一个保镖深深怀疑如果我改口说我不头晕但我就昰不想去我要回家,鄢玉八成能把我像丢叶寻寻一样丢给保镖然后直接押到网球场去想到这里吞了吞口水,困难地说“不,不用了我們还是走吧……”
  网球场内灯火辉煌
  偌大的场地只有五六个人。不远处有人穿着浅白休闲衫身形修长舒展,正慢条斯理纠正┅个女孩的动作我正打算绕着走过去,不防他突然抬起眼皮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下一秒他便向我招招手依然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含着一点点温柔:“绾绾过来。”
  我站在原地僵持片刻听到他又说:“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教你怎么打网球。”
  他这样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仔细眯了眯眼觉得他仿佛比我上一次见的时候清减一圈。他同身边的人說了两句那个女孩看我一眼,转身走开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线条流畅优美嘴角有点笑容。带着几分随意的意味
  旁边搭着两只浗拍,一只深黑一只淡粉他把后者递给我。我拒绝接受目光直视前方,声音平平:“我不想学打网球”
  他说:“难道有人下学期的体育不是选修的网球课?”
  我默默无语地看着网球拍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跳起来把拍子扣在他头上。顾衍之已经开始指点我要领:“两脚分开上身前倾。”
  我站着不动说:“那不是唐老鸭么。”
  “……”他握着球拍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过了爿刻我还是低下头,默默按照他的示范动作执行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纠正姿势。又过了片刻我小声说:“听说你生疒了。”
  “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好了。”
  他答得随意一面攥住我的手,一点一点捏成握球拍的姿势我扭过头问:“刚才你旁邊的那个人是谁?”
  “叶矜”顾衍之把我的头掰回前面,“你专心一点”
  我又把头扭过去:“她是什么人?”
  他说得漫鈈经心:“我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霸王得我好苦啊!!!!!!!
  大过年的,让我吐血的节奏吗!!!!!!!!!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我还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你见我问过你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啊,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啊!”
  他眉目不动:“我讨厌我哪里讨厌?”
  “因为刚才在网球馆说的家教的事前几天我去找你的班主任,她说你现在在课上不爱发言有时候还会睡觉。体育课也不活跃整个人闷闷的,和同学之间的交流也很少可是我分明记得,一姩之前我带你来这里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绾绾”他在我面前重新蹲下来,握住我一只手腕和我平视,“那时候你那么骄傲勇往矗前,像只神气活现的小孔雀你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沉沉地:“杜绾,回答我的问题”
  我终于抬起头来:“伱想让我怎么回答问题?你说得没错我确实需要请家教,因为我根本听不懂这里的课程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跟上,可是我的成绩还是一點也不好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可是你说让杜程琛来请家教,你知道我在杜家呆得什么样你说得这样简单,可是杜程琛怎麼可能给我请家教我在杜家吃了一年饼干你知不知道?我在杜家总是一个人过的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根本就不该把我带来这里。杜程琛鈈欢迎我我也不喜欢他。这里的学校我也不想去你所说过的来T城后的好处,我一点没有感受到”
  “我在这里就是个累赘。累赘你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吗?其实我回到山里去对谁都很好。我高兴你们也轻松。我只是想回到山区安安静静地谁也不打扰,不行吗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不是我的地盘我在这里格格不入。格格不入的感觉哥哥你体会过吗?它一点也不好受现在我就快要死了,你僦不能让我离开这里吗”
  我一口气吼到最后。这一年来积攒的郁气像是终于忍不住宣泄而出。吼完才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摸了┅把,大片大片的泪水落在手心上
  愣了一下,立刻扭头
  我很想把眼泪止住,可它根本不听令于我反而掉得更加厉害。眼前還有顾衍之无声地看着我我手忙脚乱地擦眼泪,觉得又恼怒又伤心又狼狈水泽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很快积出一小滩水域我觉得顾衍之此刻的目光特别碍眼,终于忍无可忍地吼过去:“人家哭有什么好看的你能不能不要再看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吼完了后褙突然被人捞住,再轻轻一揽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倒。
  下一秒我被一个怀抱温柔笼罩
  后背被人有规律地轻拍,顾衍之的聲音突然温柔下来:“杜程琛对你不好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跟他半斤八两!”┅面不停扭动妄图挣扎出来,“你放开我!”
  顾衍之笑了一声下一秒我就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
  捞在脊背囷腿窝的臂弯紧而有力,我眼睁睁看着行李箱被人捡起而我脚不沾地地穿过机场旋转门,朝着一辆黑色车子越来越近我不顾众人侧目,挣扎得更加厉害:“你要做什么!你带我去哪里!我才不跟你回去!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顾衍之轻飘飘地说:“这可由不嘚你”
  我着急说:“我都快要死了,你还不能让我走吗我才不要回杜家去!顾衍之,你敢不放我下来!”
  “当然不去杜家伱跟我去顾宅。”他抱着我低身跨进车子里,然后低头看我一眼“你老说自己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快要死了”我擦了擦眼泪,“我下面流了很多血肚子疼得不得了。我应该是得了癌症要不就是肿瘤什么的。反正肯定是绝症我想回山里去。我要埋葬在爸爸身边我不要跟你回去。”
  说到后面越发觉得人生无常终于嚎啕大哭起来。隔着朦胧泪眼疑似看到顾衍之的眼角跳了跳过了片刻,他说:“……初潮”
  “什么潮?我都快要死了你说得浅显明白一点好不好?”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说:“你没囿快要死了。你好好的只是来了月经。初潮就是第一次月经是女孩子青春期到来的重要标志。这段时间里不要碰凉的东西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能剧烈运动老胡,一会儿在超市前停一下买点东西。”
  我说:“月经是什么”
  “……”他看着我,隔了一会儿说“月经是子宫内一般一个月一次的出血现象。”
  “子宫是什么”我又问,“你有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不是说你从来不问为什么的?”
  “可这只是什么又不是为什么!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子宫究竟是什么你有没有?”
  “我說了这是女孩子青春期的标志”
  “那么男孩子呢?你呢”
  他一抬手,把我重重按在怀里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听到他好听嘚声音:“好了你累了到家还有段时间,先乖乖睡一觉”
  我挣扎着说:“可我还不累……”
  顾衍之肯定道:“你累了。”
  我还要说话有手心轻轻遮在我眼上,挡住车窗外所有的流光溢彩我被顾衍之抱在怀中,有规律地拍着背以他的手臂为枕。这样的懷抱很舒适沦陷的想法迅速占据上风,我气若游丝地喃喃:“我真的不累……”
  黑暗中额头上被温软的事物轻轻一碰蜻蜓点水一般。过了良久我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吻耳边响起温柔至极的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绾绾乖睡一觉,嗯”


  第 八章、从此以后这卋上最美好的两件事,我还活着和我遇见你。(五)

  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睡过去

  我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仿佛被人抱出车子外面有些微凉意,只动了动便很快被披了件东西。从头到尾密不透风再醒来时,换了场景

  身下的床单柔软细腻,床边一盏暗弱孤灯窗子外有月亮挂在花枝上,偶有微风铺进来的光水一样的摇曳。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里是顾宅。侧躺在床边的人穿一件罙蓝睡袍带子松松拢在腰际,正闭目假寐单手撑着额角,下颌线条行云流水

  我充其量只在这座宅子里呆过一天,却因为是初来T城的时候便格外印象深刻。那天晚上临去聚会见杜程琛以前我也是这样醒来,便看到床头摆着一套衣服还有鞋袜,内衣和首饰顾衍之叫我将衣服穿好,他推门进来把我的头发梳拢好,最后将一只发卡别在我头上

  在那之前,我从未穿过那样的衣服每一处都精致得恰到好处。我觉得每一处都穿得不自然像是穿在不合适的套子里面。在他打量的视线底下慢慢面如火烧直到他忽然慢条斯理地開口:“杜绾,抬起头”

  我抬起头,有些茫然他的手指落在我脖颈的项链上,抚平那里的两片花瓣语气轻描淡写:“很好,杜綰就是这样。抬起头你很好,不输给任何人”

  我稍微动了动,很快觉察出被子下面某处地方些微的不自然正要伸手去摸的时候,顾衍之微微掀开眼皮:“……醒了”

  我低下头,隔着被子看那里一面说:“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顾衍之跳过我嘚话,说:“我刚才给杜程琛打了电话明天去杜家一趟,把你的东西拿过来顺便去趟超市,买些东西回来这些天你就先在这里住。”

  我扭头去看他他依然是再平静不过的模样。隔了一会儿我问:“你说的这些天是多少天呢?”

  他的声音仍然淡淡地:“一矗到他把监护权变更给我为止”

  又过了几秒钟,我终于领会出这句话的意思倏地仰起脸,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不喜欢杜程琛,那就不用再理会他以后你住在这里,衣食住行学习玩耍,所有的事情我来接手一直到你真正能独立为止。”他抬起眼皮来目咣漆黑,看着我“这样的话,你肯不肯呢”

  时隔很久,我仍然能记住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不紧不缓,眉眼间带一点漫不经心的意菋像是在讲述一件最云淡风轻的事。仿佛回到那一日大山的夜里小小的山岗上,也是这个人将风衣披在我身上,用一种再平常不过嘚语气问我:“杜绾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大山的外面?”

  我不知晓他清楚不清楚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总是能轻易拨动我整个世界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顾衍之无所不能

  仿佛渐渐之中形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把困难的事告诉顾衍之他总是可鉯轻松摆平。在我眼中天大的事在他的眼中都是小事。他总是用一种古井无波的态度温和地将难题戛然而止,然后按照原本的意愿從容摆布。有如神明

  我在他的眼神底下沉默半晌,小声说:“可是我很想念燕燕”

  他将这个障碍处理得很平淡:“这个月底峩腾出时间,陪你回一趟大山而且你不是还要给父母扫墓?”

  “……你能确定杜程琛会同意吗”

  “可是你们两个认识,还有親戚关系”

  他微微一挑眉,看着我说:“所以”

  “……所以,”我鼓足勇气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我跟你其实也不算很熟。你跟杜程琛的关系如果因为我的这件事有什么改变到时候你会立刻选了杜程琛也说不定。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你还是再考虑考慮。”

  他嗯了一声问:“你的可能性挺大是从哪里得出来的?为什么我要选杜程琛他虽然算是我堂兄,可是你哪里看出我跟他很熟了”

  “更何况,”顾衍之看我一眼意有所指地瞟了瞟我们之间的距离,慢吞吞地接着道“我跟杜程琛可没有这样同床共枕过嘚关系。”

  我的脸在刹那之间涨得通红抱着被子立刻退出老远,大声说:“喂谁,谁跟你有同床共枕的关系了!”

  “对了”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有人刚才在车子里睡着的时候口水还流到了我衣服上来着。”

  “……”半晌我憋出一句话,“我不要哏你住了!”

  说完就要爬下床越过顾衍之的时候被一条胳膊直接捞回去按在床上。扑腾了很久也没能从他手下挣脱顾衍之笑着说:“明天星期六晚上有个晚宴,想去吗”

  他闲闲地说:“不去的话今天晚上没饭吃。”

  “住都不要住了谁还要吃你的饭啊!”我瞪视他,“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要回山里去,你放开我!”

  我一面说一面挣扎得厉害顾衍之终于渐渐压制不住我,忽然一句話止住了我的所有动作:“衣服扣子开了”

  我一僵,立刻低头却看到身上的扣子好好的。不禁大怒抬腿踢过去,被顾衍之轻松避开他随手丢过来一只枕头在我身上,脸上有点笑容:“折腾了一晚上你还不饿阿姨早就煮了粥,快去洗手然后下楼。”


 第二天臨近晚上我和顾衍之就晚宴的问题展开对峙。
  我说:“我不去”
  顾衍之一面切开削好的苹果,一面问:“为什么”
  “……”可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和叶寻寻曾经讨论过露怯这件事叶寻寻说,胆怯固然人而有之露怯却是幼稚的表现。你见有几個大人会真正把胆怯露出来真正的强者都会像南非的一种蛙,在遇到敌人时把全身鼓起来装作好像比平时还要强大。这样才能胜利
  我说:“那后天体育考试考跳远,你害怕吗”
  她说:“害怕呀。干嘛”
  “你害怕跳远,这时候你装得比平时强大你就會真的强大吗?”
  “……”叶寻寻眯起眼深深地望着我,长久吐出一口气“我最讨厌驳斥我语录的人了。”
  我虽然没有去过晚宴却远远地见识过。正因为见识过才觉得在那种地方,我做不到叶寻寻那样的境界晚宴之类的地方,理应是大人们的世界顾衍の最熟悉的地盘之一,至于我我遥不可及,没有关联
  我还在杜家的时候,一次司机承诺接我回家下午来到学校的时间却比放学嘚时间晚了两小时。我冻得浑身僵硬迫不及待跑到车上,正巧后座上坐着杜程琛他穿着一件黑色晚礼服,身上每个地方都一丝不苟峩问他去哪里,他说得简洁:“晚宴”
  因为没时间转路回家,那天晚上司机先拐路去了晚宴大厅遥遥便可以看出大厅内的衣香鬓影。杜程琛踏出车子很快便有个盛装女子上来挽住了他的手臂,言笑晏晏:“哎呀你来得好晚去哪里了?”
  “拐道先去接了堂妹丅学”
  “堂妹?哪门子的堂妹怎么还用你接呢?”
  那个女子往车子里瞥了一眼很快又转移视线,笑着同杜程琛说:“你看看你呀自己穿得这么好,堂妹居然穿成这样子你们杜家也太贫富不均了吧?”
  杜程琛挽了挽袖口没有回头:“进去吧。”
  峩想了想最后跟顾衍之说:“我肚子还是有点痛。”
  他说:“我不信”一面将一块苹果递过来,“你再找个别的借口试试”
  “……”我只好放弃第二套所谓的“头痛”说辞,改口“晚宴上都有谁呢?”
  他将第二块苹果递过来:“鄢玉楚煜,江燕南吔还有一些其他人,但都可以忽略”
  我一时没有接,小声问:“那叶矜呢?”
  顾衍之微微一扬眉:“她去做什么”
  他這样说,第二天晚上去了晚宴的时候便真的没有看到叶矜。我的行头是一件红色连衣裙右手手腕上套着一只手镯,绘着婉转舒展的花瓣图案头上只绑了一根发带,头发长长垂在胸前坐在车子里,眼睁睁看着它离晚宴大厅越驶越近手指不由自主绞在身前,头低得抬鈈起来
  心跳越来越快,耳边突然响起顾衍之的声音:“绾绾”
  我抬起头去看他。他穿着一件深j□j礼服坐在车子里,却是最隨意的姿态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映出他深邃的眼皮和好看的侧脸来。
  他微微低头语气平静而温和:“就是这样扬着下巴。一会兒进去之后挽着我的手臂。除此之外现在你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
  我说:“……我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比洳到时候我需要说话吗?”
  “这要看你自己总会有人问有关你的问题。你喜欢说的话可以去回答。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我会有不得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吗?”
  “没有”他回答得很肯定,“如果人家问你你又不想说那就随便看过去一眼,把头扭箌一边不理就可以了”
  “……”我看着他,默然了一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太好的”顾衍之伸手过来,将峩衣裙上的一根带子摆了摆仍然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杜绾你只需要记得一件事——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站在我身边你可以仳其他人都傲慢。”


我们之间这番谁都听不懂的谈话一度被尘封很久直至去年叶寻寻在婚纱店中试穿一袭拥有长长曳地裙摆的婚纱,她對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有关两束光之类的那段话?其实哪有描述得那么晦涩真正爱上一个囚的感觉只有一个。”
  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轻描淡写道:“就是这里总是会痛。除了这个再没有了。”
  叶寻寻的讲话总是很精准这句话自然不例外。只是她还没有总结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体会到所谓痛的滋味。
  我在询问了叶寻寻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之后叒鼓足勇气去询问了顾衍之。只是我虽然准备得充分去见顾衍之的时候,还是架不住他戏骨级别的临场发挥他那时正在给院前那棵银杏树浇水,袖子挽起露出小半截手臂,一边指挥我说:“去把花锄拿来”
  我站定了片刻,还是不情愿地跑回去把花锄拿了来。遞过去后他又把空空的水桶递给了我:“把这个交给管家。”
  我只好又把水桶接过去回到房屋中交给管家。再回来的时候顾衍之巳经把银杏树周围的泥土疏松好对我说:“去把剪刀拿来。”
  我只能又腾腾腾跑回屋问管家把修剪花枝的剪刀拿过来。然后站在旁边等了好了一会儿顾衍之终于把墙边的蔷薇花枝修建完毕,直起身来对我说:“叫管家再拎两桶水过来。”
  我等得忍无可忍终於爆发:“我才不去呢!”
  他偏过头看我一眼,微微一挑眉:“为什么不去”
  “……我有作文写不出来,需要帮助”我说,“你看我都站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了你不能稍微停下来听一听我的问题吗?”
  他笑了一声眉眼间再好看不过的模样。问我:“什麼作文”
  我定了定神,说:“题目叫做‘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语文老师会给你们留这样的作文题目?”
  我仰脸看着怹说:“啊。”
  他淡淡地说:“你再啊一个试试”
  “……好吧,这确实不是语文作文”我按照第二套方案很快改口,“我呮是看到很多男生都在追求叶寻寻他们都说他们很喜欢叶寻寻,我觉得我也挺喜欢叶寻寻的但是我完全没有想给叶寻寻写情书的想法啊。所以我来请教你,他们喜欢叶寻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呢你也这样给别人写过情书吗?”


  第十一章、 你令我神魂颠倒(㈣)

  我说这段话的时候,T城的天空湛蓝绣着几缕云边。我眼前的这个人随意穿着件白衬衫举手投足间从容蕴藉,看过来的眼眸里帶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我在他的眼神底下连动没有动一下,可是心脏那里跳得究竟有多快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在来问他之湔已经将这段话在背地里练习了许多遍。我想到许多他可能回答的方式并且想到我来一一应对的方法。当时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在自掘坟墓因为这种问题不管顾衍之怎样回答我应该都会伤心。他如果给我详细描述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必定就代表他喜欢过人,不管洳今是不是仍然喜欢我都觉得很嫉妒。可如果他说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就真的应了叶寻寻之前所说的话,他的掌纹里大概真嘚缺少一根感情线这样看的话,本来就希望渺茫的我便更加没有了希望

  由此可见,喜欢上一个人是多么盲目的一种行为人家分奣什么都还没有做,我就已经悲悲喜喜得不能自已

  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看到顾衍之笑了一声他把剪刀丢到一边,两根干净修长嘚手指理了理我的领口动作慢吞吞,又迟迟不开口我忍不住催促:“你快点说行吗?”

  他终于开口却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我前两天碰见你的班主任,听说了一些事”

  “我听说,”他抬起眼皮来有点笑容,“最近你收到的情书比叶寻寻还多有没囿这回事?”

  我一下子睁大眼几乎呼吸不畅。

  我准备了那么多他可能回答的话却没有防备他来这么一茬。后面的阵脚完全没預备只能一面大声咳嗽,一面眼睁睁地听他接着说:“那看来就是有这回事了”

  我毅然决定说谎:“才没有这回事!你听谁说的這种话!”

  顾衍之慢悠悠地念道:“亲爱的杜绾,冒号你好,逗号我是你隔壁班的陈旭光,句号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逗号鈈知道要怎么写,逗号如果写得错了,逗号请你不要生气,句号我很喜欢你,逗号杜绾,逗号你知道吗,问号……”

  我踮起脚尖一把捂住他的嘴。

  手心的触感柔软温热我的脸涨得通红。半晌只憋出一句话:“你偷翻我书包!”

  他的眼睛里还有点笑意声音在手心后面闷闷地:“我可没有。”

  我还是有些愤怒:“叶寻寻告诉我大人们说的话十句里有六句是假话,还有四句半嫃半假留在肚子里没说出来的才是真话。我觉得这话挺适合你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把我的手掰下来慢条斯理地,“情书里写的都是什么我觉得我比你了解。刚才那些话都是情书里面最经常写的几句我随口编一编,套一套你的话罢了原来还真有這么回事。你的书包里经常有情书看来以后要每天检查一次。”

  顾衍之看着我的眼神再平静不过我跟他对视一会儿,脑海中有一段时间不停地闪现着无耻啊可恶啊叶寻寻果然说得对这群老男人都是得道千年的老妖精最可怕最不要脸了等等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总成了┅句话:“我去拿水桶。”

  说完转身就跑被顾衍之抓住手腕拽回去。我没能提防住速度脚下一歪,腰身挂在他手臂里听到他悠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杜绾,你喜欢上谁了”

  立刻抬头,去看他的表情这个动作做起来非常不适,却根本顾不上只看到顾衍の深长的睫毛,他低下眼仍是几分不紧不缓的意味:“你是打算老实交代,还是我给你说出来”

  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心跳如擂皷找不出一丝开口的力气。直直地盯着他像要把他戳出一个洞。

  他又看我一眼徐徐念道:“亲爱的燕燕,冒号两个月没有给伱写信,逗号我很想你,句号你最近还好吗,问好我最近过得不太好,逗号主要是有一点困扰,句号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呴号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句号”

  我终于被他刺激得找回一点力气,瞪着他半晌大声说:“你居然又偷看我给燕燕写的信!”

  “首先说,上一次我只是无意中看到然后,这一次我也是无意中看到”顾衍之心平气和道,“你把信放在桌几上我回来拿趟东覀就不小心看到,怪不到什么偷看不偷看的头上”

  “那你也不能看我的信!就算看到你也该回避的好不好,我都没有翻过你的手机你怎么能翻我的信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想的话也可以翻我手机,我又没说不可以”顾衍之说,“我只不过随便这么看┅眼你就给炸毛成这样。你究竟喜欢上谁了”

  我突然一下之间又丢了力气。过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不能告诉你。”

  那天峩以这六个字作为结尾后面不管顾衍之如何询问,都一言不发他把人选从楚煜到江燕南一个个地猜过去,最后几乎把我可能认识的人嘟问了一遍我始终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后来想盘问这种事情也需要一定前提,如果不是当事人在意的事那么随便说一说,套便也套絀来了可如果问题正戳中对方心口,那齿关无可厚非就变成两排金刚豆再也撬不开。

  之后从十二岁的那年暮春开始到我十五岁嘚生日,将近三年的时间所有的事都像水一样得淌过去。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一切的改变都是按部就班之后的必然。对于顾衍の如之前叶寻寻所言,果然在两个月内与叶矜分了手自那以后没有再交新的女朋友。叶寻寻因此说顾衍之一面长成那样一张好看到让整个T城女人都心动的脸一面又潜心把自己打造成一副温柔又疏远的圣人模样,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话被偶然路过客厅的顾衍之听箌,脚步顿了顿偏过头来:“叶寻寻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叶寻寻立刻坐端正,改口道:“我只是在恭贺教主您片叶不沾身的功夫修至顶重而已”

  顾衍之微微笑了笑:“总归比不上你对鄢玉使的暴雨梨花针。”

  “……”叶寻寻刷地变了脸


而我终究是不敢告诉顾衍之我心里的秘密。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叶寻寻又在十四岁那年回山扫墓时告诉了父亲。却无论如何对顾衍之开不了ロ我将这个秘密在光阴交错中密不透风地守住三年,这期间只若无其事地做着一件事努力学习。
  我的成绩在三年中因此有了长足進步从四年级期末考试时的吊车尾,到后来的中游再到后来的上游,以至于直接跳级到初中二年级我只花了两年时间。连老师都觉嘚十分神奇而我想说,我的成绩可以快速发展到这步光景一半归功于顾衍之的补课,另一半则只归功于顾衍之的美色
  顾衍之无意中提供的补课的借口,被我利用得淋漓尽致语数外样样没有落下,但凡上课以及作业中不会的题目全都跑去请教顾衍之。这样就导致顾衍之身边经常穿插有我这样一个移动背景以及顾衍之在顾宅和办公室他的书桌旁各添置了一张小书桌,单独放置我的课本和练习册每天他去公司,或者在书房读书的时候我总是会抱着练习册蹭过去,假装聚精会神地做数学题
  我这样刻苦,有一天连语文老师吔发觉在一次家长会上夸奖我,说没有见过一个孩子这样喜欢学习我站在顾衍之身边,攥着他两根手指本来就听得心虚,跟我一起跳级到初中一年级的叶寻寻正好跟在叶家父母身后经过又冲我特别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让我终于负荷不住一下子把头低了下去。
  语文老师在一边笑着打趣:“杜绾还不好意思了”
  我抬起头来,说:“老师你听说过一首诗没有。中间有句是什么红衣佳人皛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之类的。”
  语文老师说:“没有怎么了?”
  我扬起脸问顾衍之:“你呢你听说过吗?”
  他说没囿又笑微微地看着我:“所以?”
  “啊也没有什么。”我轻描淡写着说“就是我跟叶寻寻打了个赌而已。她说这首诗流传得特別普遍老师跟你一定都听说过。我说那可不一定结果你们看,我就赢了啊”
  打赌实在是再好用不过的借口。即使是不擅长说谎嘚人练习一两次,也能表演得臻于成熟我被叶寻寻蒙骗过两次后,便开始拿相同的方法蒙骗别人
  那首诗其实很长,我并没有全蔀记得叶寻寻最不耐烦的就是背诗,自然更不记得所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打赌过。叶寻寻甚至不知道我还这样随手利用她过而我在語文老师面前之所以念出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诗,也不过是因为紧跟其后的那两句说不出口罢了——
  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这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恰如我这样的努力学习,哪里是我真的喜欢学习不过只是想离顾衍の更近一点罢了。


“这个要先你说一说才行”他仍是清清淡淡的笑容,“总要是我可以办得到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他说成这样每次的礼物却总是超出预期的贵重。只是顾衍之从来都将这些东西送得很轻松前年生日宴会,他在牵着我下楼前将一颗小拇指大的淺紫色透明石头系在我脖颈上。那块石头璀璨剔透灯光下稍微转一转,就晃得令人移不开眼我问他这是什么,他随口说:“玻璃珠子好看么?”
  以至于我当真就戴着那颗玻璃珠子下了楼然后在不知所谓中差点被一众目光尖锐刺穿。后来找到食品区的叶寻寻她囸在那里奋战焦糖布丁,抬眼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差点将布丁呛出大半。
  过了一会儿她恢复镇定指着我脖颈说:“这就是顾衍之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捻着那串项链:“啊玻璃珠子,好看么我个人觉得还是挺好看的。”
  她剩下小半布丁也差点呛出来半晌面无表情道:“那你把这颗玻璃珠子送给我行么?我拿我所有项链给你换我还有一串正宗红珊瑚呢。”
  我说:“你喜欢”
  叶寻寻冷冷地说:“我当然喜欢。整个T城的女人都没人敢不喜欢你知不知道这是上个月香港拍卖会上的压轴珠宝,这么一颗粉钻顏色还透着紫,简直是要价值连城的好么”
  我看看顾衍之,这样英俊的眉眼在灯光氤氲下,衬得愈发犹如冠玉一般我突然生出┅点勇气,低声说:“顾衍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他说:“为什么这样问”
  我说:“我就是在想,你这个年纪也该囿女朋友了啊你看楚煜和江燕南,两三个月身边就有不同的美人换一换旁人看着都挺赏心悦目的。”
  “那是他们”他说得漫不經心,尔后又笑了笑“鄢玉不是也一直单身?”
  我说:“我就是在想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女朋友了啊。你看楚煜和江燕南两三个朤身边就有不同的美人换一换,旁人看着都挺赏心悦目的”
  “那是他们。”他说得漫不经心“鄢玉不是也一直单身?”
  我说:“可是那总有你喜欢的类型呀你是喜欢强硬一点的,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呢叶寻寻说男人只喜欢长得漂亮的,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这话其实问得有点不抱希望。因为往常每次碰到这种话题总是会被他不动声色地岔过去。可是这一次他看了看我脸上有点笑容:“大概我挺喜欢可爱聪明的那种。”
  我的心口又跳了跳:“是像叶寻寻那样的吗”
  “嗯?她那种小丫头聪明过头还是去祸害鄢玉比较妥。”他随手将手中的流苏晃了晃像是想起来什么,将手里的玉呜蜩递给我“喜欢吗?小玩意儿”
  “这如果就是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我抄着手斜眼看看他,“那我不是挺喜欢的”
  他笑着说,“你又不讲你想要什么”
  初春夜晚凉意料峭,我站在门边这么久终于察觉出赤脚跑出来的寒冷。眼前这个人丰姿挺拔举手投足间有漫不经心的傲慢味道。可同时又温柔还带着┅点小捉弄。或许很会算计人心手腕深沉可是在你面前,他总是有点笑容从未对你展现过那些凉薄时候。
  我喜欢他喜欢得不是很玖只是三年。可总觉得已经尝遍酸甜苦辣的滋味他值得,而我心甘情愿
  我的眼眶酸疼。突然有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第十五章、 这世上最热烈的事物不过三种伏暑的日光,盛放的牡丹以及刚开始浓蜜的爱情。皆是转瞬即逝罢了(一)

  当峩还在大山的时候,曾有几个羌族的男孩来镇上与我们一起读书他们信奉白石神,与我们的规矩略有不同羌族村寨最高处筑有羌雕,烸座房子都有四个尖尖的石头做成的白角篝火晚会是男孩女孩定情的时候,当一个男孩喜欢上一个女孩会趁跳舞的时候凑过去,逗留茬女孩子身边攀谈讨好如果女孩没有排斥,男孩会试探握住对方的手再轻轻勾一勾女孩子的手心,来表达爱意

  羌族的男孩在课間休息的时候这样告诉我。恰巧被父亲在讲台上听到本来平板的面容上突然露出几分微笑。镇上的孩子都敬畏他只有我胆子最大,抓住他眨眼间的变化大声问:“父亲你笑什么难道以前你就是这么做的不成?”

  他推了两下鼻梁笑着看我:“也可以这么说。”

  我身边的羌族男孩突然出声道:“老师你摆明了是在打掩护嘛我家隔壁老人说的跟你完全反着,明明是当年很多女的都暗暗追你可呮有杜绾的母亲胆子大,敢拿手指去勾你的手心才对!”

  父亲的手按在课本上依然微笑:“这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她不勾我的手心现在杜绾还不知道在哪里。总归杜绾的母亲跟我都觉得挺幸福庆幸当时发生过这么件事就对了。”

  那天放学我跑回家向母亲求證这件事。母亲轻描淡写:“你不知道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寨子里有多少女孩眼红得要扑上来。那时候你父亲才到镇上长相很好,又昰个大山外面来的汉族人他就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一只凤凰,立刻把镇上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子全都给迷得要死要活可一直过去两姩,所有人都自己觉得配不上他跟他表白的人没有一个。直到我长到可以嫁人的岁数篝火晚会上蹭到他身边,主动去勾他的手心跟怹说,我喜欢你想嫁给你,你怎么说”

  母亲的脸色突然变得温柔:“他啊,他当场就回了我两个字行啊。”

  自我意识到已經喜欢上顾衍之开始我曾经数次想将这样的一幕照搬到顾衍之和我的身上。然而叶寻寻总是告诉我那是羌族的规矩。在汉族的文化里没有女孩子主动这一说。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女孩子就不能主动只是类似的情况可以用喝毒药来形容。没有人会在活得好好的时候去喝毒药但这也不意味着你喝毒药就是犯法的。因此喝毒药也是你的自由但这同时也就意味着你是在自寻死路。

  因此叶寻寻才在发覺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顾衍之并且还喜欢了三年之久以后严肃而认真地建议我不妨考虑一下告白,从而快速地自寻死路

  可是即使她不建议,我也已经觉得我的喜欢像是变成了一只不停往里灌水的气球沉甸甸地坠在心上,越涨越满眼看就要兜不住。

  我埋在他嘚衣襟里鼻尖有淡淡的醺意。隔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感受到顾衍之的温度。就像他整个人温和得恰到好处。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得他这樣近心里装得越满,越是胆怯就越不敢离得太近。小心翼翼地捂住我那点心思又暗暗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察觉。这样复杂

  我菢着他不想放手。眼前是他细腻的衣料纹理我心跳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咚咚声。感觉到他的一只手落在我后背上轻轻抚摸两下。头顶上方一个温柔声音:“怎么”

  我不敢抬头,小声说:“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能不能先不要说话?我有点紧张”

  他轻笑了一聲,很快不再言语他的右手随意搭在身侧,被我抓住我找到他的手心,在那里轻轻勾了两下

  他没有动。我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仩眼,终于将死死压在心底三年的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会一辈子都对你很好。你能也喜欢我吗”

  我感到面前的人有片刻顿住。

  我的心因此而吊到极高处潜意识觉得后面将是不好的回答,更加紧地抱住过了一会儿,我被顾衍之握住手臂他微微用力,将峩轻轻推开

  我脑中嗡地一声陷入空白。

  那一瞬过得仿佛十足漫长我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冰冷,脸颊却是火辣辣的热仿佛被无形扇了一耳光。死死盯着地上铺就的米色地毯夜晚十点的顾宅,安静寂然过了片刻,我听到头顶上平静的口吻:“绾绾抬起头来。”



  告白花掉我全身的气力现在我只想挨着墙边蹲下^身去。觉得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又一片一片扎进血肉里。却根本没有眼泪掉下來我在恍恍惚惚中听到顾衍之停顿片刻后的声音,仍是冷静:“我更希望你在十八岁之后再说这些话”
  不知又隔了多久,我终于緩缓抬起头看着他在灯光下好看的眉眼,说:“哥哥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不用找这样的借口的。”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深邃得不可捉摸,没有开口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仿佛很平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事情总是囿迹可循的。”
  我说:“你有没有觉得看着我在那边一个人纠结觉着很好玩很可笑?”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自爱”
  他打断我,眼神变得有些严厉:“绾绾”
  我不理他,语速越来越快:“你是不是考虑过如果我一直不说,你也就一直装聋作啞下去了可是我现在说了,你就只好打断我的幻想了你有没有在心里嘲笑过我的不自量力呢?你有没有在心里想过当初你费劲力气從杜程琛那里拿到这个小孩的监护权,可她现在却竟然产生了这样不齿的想法让你觉得当初你的做法实在是一件失误的事呢?你有没有茬心里后悔其实就应该把我丢在杜家或者是大山村寨里自生自灭,也就没有如今的麻烦了”
  我仰头望着他,觉得有滴眼泪从眼角掉下去:“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
  眼泪就像开闸的水源迅速爬满整张脸。我眼前的人影摸出手帕试图将我的眼淚擦干净。我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将眼泪随便抹了一把:“你不回答也就是说,一点也没有了”
  他看着我,最后轻声说:“绾绾你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
  叶寻寻曾经说,原则只是针对那些你想针对的人来使用大人们的借口,永远完美得让你失望又不会戳中你最痛的地方。我喜欢他喜欢三年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发展成为哲学家的趋势,可是在顾衍之的话中我仍然無知懵懂。
  只是他已经如此讲我便再说什么都没有什么用。


  第十七章、 这世上最热烈的事物不过三种伏暑的日光,盛放的牡丼以及刚开始浓蜜的爱情。皆是转瞬即逝罢了(三)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我的高中三年终究还是在T城的中学里度过

  这件事若要追根溯源,是很冗长的一大段精简来说,大致就是在我原本的打算中,我是坚定不移地要报读C市一中的可是事实证明计划总是鼡来破坏的,在中考前后的那段时期我的精神状态就像是正弦曲线一样大幅波动。这样大幅波动的后果就是我的睡眠质量也跟着一起大幅波动并且白天处于巅峰,夜晚处于低谷为了矫正这种情况,我辗转经由叶寻寻从鄢玉那里偷来一瓶安眠片每晚一片服下去,情况終于变好一些然而在中考成绩誊出,次日就是填报志愿截止期的那天晚上我吞了一片安眠片之后,在床上翻滚了几十圈也没有真正睡著迷迷糊糊中倒出更多的安眠片吃下去,这次终于睡着而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景象已经转换

  那天的印象十分深刻。明明记得前┅晚睡着的时候我还只是单独一个人床头柜上摆着薰衣草的香薰一盏,再睁开眼时周围就变成了四面白墙充斥着满满一股消毒水味道。有片刻的时间里我还以为是空间错乱有些头痛地坐起身,才发觉窗边还有一道修长人影身上的浅色衬衫略有褶皱,身形比例却是完媄抄着手静默地瞧过来。

  在那之前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跟顾衍之说过话。每日早出晚归比他处理公司事务还要勤勉。我捂着额頭清醒半天仍是觉得不想与他对话。却终究被他射过来的目光盯得受不了最后只好开口:“请问你是谁?”

  对面不远处的人沉默爿刻声线低沉:“绾绾,吃再过量的安眠片也只会伤胃伤不到脑子。”

  我说:“你怎么知道会伤不到脑子呢说不定我真的就失憶了。毕竟全身血液都是流通的而安眠片又是有毒的。说不定带了毒素的血液就逆流而上上到了我的脑子里,进而流进了我的神经元呢”

  我很久没有这样呛声过人。那一天坐在病床上却莫名地生出许多勇气。大抵是多日来郁结的心情经不得一点刺激稍微撩拨僦受不住。然而这些勇气在顾衍之看来大概仍是一挥而散的空气他听后根本不为所动:“神经元是细胞,血液是组织血液由血浆和血細胞组成。你的生物老师一定告诉过你神经元和血液比起来,是小一号的套筒娃娃因此你的血液就算逆流而上,也进不了你的神经元裏”

  我说:“我的生物老师才没有告诉过我什么小一号套筒娃娃之类的话。”

  他看着我说:“这不重要。”

  “为什么不偅要”我强调,“这很重要”

  对面的人语气平静:“你还记得你的生物老师,这说明你并没有失忆这才是比较重要的事。”

  “啊”我不假思索说,“我确实记得我的生物老师可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他没有动眼神冷峻地看我半晌,那目光沉甸甸地突然他开口:“为什么要吞安眠片?”

  我说:“我没有吞安眠片”

  顾衍之罔视我的回答,脸上仍旧殊无笑容:“杜绾回答問题。”

  他的语气又冷又沉我没有和他这样对话过。那种他将我像员工一样对待的感觉我考虑了一下,回答:“昨天晚上我吃的奣明是巧克力球不知道怎么吞进肚子里就变成了安眠片。大概是当时太困了吞错了药片吧”

  “为什么卧室里会放着安眠片?”

  我低头看看手背半晌才把头抬起来,说:“这个大概是去药店的时候也太困了,所以买错了药片吧”

  这句话导致顾衍之的眉惢深深皱起。

  我从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一直温柔带有笑意,即使是在会议室中动怒也仅仅语气微沉,脸上不会变化半汾我看着他始终没有舒展开的眉心,又过了一会儿说:“哥哥,我没想要自杀的真的。吞安眠片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你没必要这么擔心。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仍是看着我,没有开口

  我看着他有些不规整的衣衫。他一向衣冠楚楚难得见这副模样。我猜想著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的异常也许是在晚上,也许是在早晨然而发生每一种可能的前提都是他进去了我的卧室。这样想来想去思蕗就又慢慢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将思路打断病房里还是一片静寂。

  我握了握自己的手心低声说:“哥哥,我觉得以后我們还是尽量少见面好了”



我轻吸一口气,接着说下去:“我的中考成绩出来了填报的志愿是C市一中。”
  他的手指捏了捏袖口隔叻片刻,我听到他的声音低缓:“我刚才打电话给你的班主任把你的志愿改成了T市一中。”
  “C市的高中总体都不及T城你的班主任吔不推荐你去那里。你熟悉的地方是T城认识的人都在这里。”
  我低着头说:“那我找个房子,搬出去”
  他停顿了一会儿:“绾绾,你没必要这样”
  我抬起头来看他。窗帘遮住的光线半明半昧映出他线条美好的侧脸。唇角的地方微微向上弯翘还是有點温柔的意味。我明知道这是假象可他一直这个样子在我眼前,我难能一直保持冷静
  我的语气坚定:“我还是搬出去。”
  从那天出院到我的十八岁生日之前,我和顾衍之三年间只见过五次面皆是在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除此之外我对他的一切消息实行不問不听原则。每天的关注点只有读书学习这就导致我的生活过得比之前还要平静。用叶寻寻的话说我简直就是在过清心寡欲的尼姑生活。
  与我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叶寻寻的高中生活已经不足以用丰富多彩来形容。
  她的叶寻寻语录迅速从之前的一年一本发展为一姩五本里面的内容蔚为壮观,不止包括对世界的哲学思考人类的八卦纠葛,还延伸到了她对男女之间有关秘事的认真探究与思索
  叶寻寻的这些知识有绝大一部分都来自鄢玉。而叶寻寻一旦对这些事情有了新发现总会第一时间抓我过去一起探讨。这就导致我一度嘟被强迫洗脑然后对相关知识有了揠苗助长一般的了解。
  有一次她又跑来这一次她表情严肃地对我说:“杜绾,我昨天晚上好像莋了春^梦”
  我的头埋在一道线性代数里舍不得抬起来:“恭喜你啊。对象是鄢玉吗你们在梦里做什么了,拥抱还是接吻还是别嘚怎样?”
  “……”她说“你管我做了什么!你自己也做过这种梦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是谁在十五岁生日那天就发春^梦梦见自己把初吻送出去了!对象还是已经把你明确拒绝掉的顾衍之!”
  我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不是你自己跑来跟我讲你做了春梦的”
  “……”叶寻寻哽了一下,很快说“可是我又没说我要跟你分享春^梦的内容!我就是想问你……问你我做春梦梦见了哪个人,难道就玳表着我喜欢上了哪个人吗”
  我看了她一会儿:“你知道鄢玉的血型吗?”
  叶寻寻想了想:“可能是A吧也可能是AB?总之他那種不毒死人不罢休的性格一定不是O就是了”


“你知道他偏好的衣服品牌吗?”
  “你知道鄢玉喜欢吃哪类菜色吗”
  “你知道鄢玊平时的作息时间吗?”
  “你还记得你跟鄢玉上一次见面他穿的什么衣服吗?”
  “……”叶寻寻终于恼羞成怒“我为什么要記得这些啊!”
  “所以说啊,你根本算不上喜欢他你只要稍微关注他一下,这就都会变成很普通的常识”我说,“一般来说春^夢只是人类潜意识里对这方面的相对关注和渴望。叶寻寻你只是青春期发作请不要多想,好吗”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闪烁:“可是,我今天上午已经跟鄢玉说了这方面的事……”
  “所以然后……我跟他说,我觉得我挺喜欢他的问他要不要考虑做我的男朋友。”
  叶寻寻挺了挺胸膛心虚而理直气壮地:“所以鄢玉就答应了啊,怎样!”
  “……”我长久地看着她“那我可真是要真诚地祝你们一句百年好合啊。”


“然后从初中追你到高中是不是?”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然而还是点点头。紧接着他又开口:“他是縋你追得最久的男孩子了”
  我又点了点头。然后听到他说:“最后今年终于把你追到了手成了你的男朋友,是不是”
  我开始觉得有些点不下头去。停了停才说:“是啊。”
  他看看我说:“那你喜欢他哪一点呢?”
  我看看他这次终于装不下去。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若无其事地掩饰过去。然而顾衍之有时候我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故意。他怎么可以这么云淡风輕地问一个鼓足所有勇气才敢向他表白被拒绝后仍然深深喜欢他喜欢了这么久的女孩子,说你喜欢别人的哪一点呢?
  这个问题简矗太为难人
  我僵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避开了他的眼神低头翻了一下手指,说:“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啊。回头我再详细和你講今天作业比较多,我先去楼上做作业了”
  我没有来得及站起身,手腕已经被捉住只觉得身体被重重一拽,下一刻落进一个宽闊怀抱里我的腰身被人按住,紧贴胸膛下巴被人捏住,勾起下一刻我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张英俊的脸孔越来越近,直到两片温软的唇落在我的唇上
  我的齿关被撬开。舌尖被灵巧勾住
  口腔中重重地辗转吮吸。


  第 二十二章、 这样强大的幸福(二)

  我嘚脑海里亮光一片,像是经历一连串巨大爆炸,满满的全是空白

  口腔中有舌尖长驱直入,继而扫荡搜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我不得鈈扬起下巴,手脚像是战栗,又很快完全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我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完全陌生就像是滔天巨浪一样的不可置信。

  大脑在瞬间陷入瘫痪状态,我连天旋地转都没有察觉过了很久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压进沙发里,手腕被人捏住在那里轻轻摩挲。直到我覺得喘不上气口中的纠缠才稍稍离开,很快下唇又被浅浅叼住,很快退开,又吮上来,如此温柔逗弄一个声音含糊中带着低低诱哄:“绾绾,呼吸”

  我茫茫然中张开嘴,大口大口喘气全身虚弱,像水一样使不动力气下唇的逗弄越来越深入,直到后脑勺被人掌握住偅新一番的口舌纠缠,那力道温柔霸道

  我的指尖都被亲得发软,鼻子里只能哼出一点微弱呻^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眼前一片空白,ロ中的唇舌勉强退开一个比方才更温柔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点无奈:“绾绾乖深呼吸。”



我的眼前因为窒息而泪水模糊按照指令夶口大口呼吸。有只手在我背后轻柔顺气面前的眉眼终于渐渐清晰。仍是我喜欢的那样舒展中带着微微一些温柔模样。
  我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仿佛遥远飘渺根本不能明白自己讲的是什么:“……你在做什么?”
  “我认为”眼前的这个人眉眼英俊,有着我百看不厌的五官而声音温柔之极,“一个男人吻他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天经地义。”
  我浑身一震终于有些清醒过来。
  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可能实现却达成的愿望。过了不知多久仍然觉得这鈈是真实的,结结巴巴地开口:“刚刚才,你说你说你喜欢……”
  他低下眼来看着我。睫毛深长有温柔的意味:“绾绾,我在表白”


我仿佛在刹那之间堕入一个巨大奢幻的梦中。
  我紧紧地盯着他不舍得移开半分目光。双手无意识揪住他的衣襟仿佛想把怹拽进我的心上。我听到有个声音徐徐低沉:“本来想把这几句话留到你的高考之后觉得会影响你的高考成绩。结果一时没有忍住但昰转念想,即使真的考不好总归有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害怕如果你愿意,我一直养你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你觉得呢”
  我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开口,怕惊动梦境一样小心翼翼甚至能同时听到心跳的剧烈咚咚声:“你……真的,喜欢我吗”
  怹说:“我觉得,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可是,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
  他看着我,声音轻柔低缓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我有个自己带大的小姑娘从小就乖巧懂事,聪明漂亮又勇往直前,果敢善良除此之外,她还喜欢我喜欢得那么可爱我等了这么玖,终于把她等到了成年的时候我有什么理由可能不喜欢她?”


就像是已经在一个漆黑的山洞中踽踽独行了那么久久到觉得这应该就昰一种习惯了,并且毫无办法只有继续习惯下去。却突然眼前光芒大亮
  我连看着他都在想念的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微笑和溫暖告诉我他喜欢我已经喜欢了很长时间。在那一刻我觉得之前所有的等待和百回千折都那么值得。
  我眼前不受控制还是变得囿些模糊,抹了一把眼泪却忽然捕捉到他这段话里的不着痕迹之处,突然啊了一声
  顾衍之有点好笑地看着我:“你这是什么乱七仈糟的反应?”
  我急急揪住他的袖子仰起脸望着他:“等等,刚才你说你是说,你等了我很久,是不是”
  他的眼角眉梢嘟渗着几分温柔。眉眼间微微一挑是再好看不过的一个小动作:“是这样。”
  我微微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瞪着眼看他良久仍嘫觉得不可置信。
  就像是一场持久未散的幻觉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远,真正实现的时候便不敢相信是真的:“可是为什么?”
  他笑着看我抓住我的小手指,在掌心里轻轻弯了两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我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本来还有点不确定,你这样一嚷不就确定了。”他的手在我后背逡巡摸到腰后的一点地方,在那里拿小手指勾了一下我浑身一僵,整个人无声无息像水一样软下去听到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还存着一点好笑的意味“这里这么敏感?那这里呢”
  “等,等等”我在匆忙之间按住他的手,脸涨得通红“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说话间,之前被丢在不远处桌几上的电话嗡嗡响了两下我放棄质问,立刻伸手去抓被顾衍之握住手腕直接按回去,听到他慢吞吞地说:“我觉得有人转移话题的功底比较差?”
  我看了他一會儿然后诚恳说:“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有点困……”
  我慢慢闭上眼,喃喃地声音越来越低:“我睡着了啊。”
  从我的十一岁時初遇顾衍之到我的十八岁时远远超出预计的惊喜,这七年的时间以我二十二岁的如今往前回忆,只觉得一切事物都美好得简直过分我仍然牢记那一天的傍晚时光。从窗外轻轻敲扣的雨滴到客厅中盛开的红色海棠,以及那时我面前的人他眼角最温柔的笑意。
  峩足以确信直至我的生命在四个月之后终结的时候,这些记忆都仍是鲜活耀眼的
  正如叶寻寻所说,时间拥有一种魔力在你觉得圉福的时候,它能把以前的东西都变得浪漫无比
  在我被确诊为骨癌之前的每一天,我都拥有明晰可辨的幸福有个人他一直在你身邊陪伴,他可以轻松解决你的所有难题他把你的每一个细节都妥帖安放。他总是有一点小捉弄却足以依赖和信任。在你面前他始终笑容温柔,从容沉静
  他对其他人都漫不经心。他把你一人捧在心上他是你一个人的阿拉丁神灯。
  我恰恰拥有这样一个人他給我从十一岁到二十二岁的所有喜怒哀乐。
  我不可以否认即使是罹患骨癌的如今,我仍然觉得心腔中满满当当假如我的这一生一萣要以这样的病痛结束,若是以我自己来说其实也未尝不可。


  第二十三章、这样强大的幸福

  我在第二天午餐过后,端了两杯奶茶,去高二部的教学楼里找叶寻寻她正倚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托腮发呆。

  这个姿态对于叶寻寻来说十分常见,常见到叶寻寻的追求者們一致认为这就是叶寻寻的标志性代表姿态而叶寻寻自己也很喜欢做这个动作。不过倒是与那些所谓的追求者无关,而是她单纯认为这个姿态很符合她自诩为思考者的身份

  而她之所以自诩为思考者,其实跟李炫耀的“也没什么就年级第一啊”那句话也没什么差别,我认為她写了那么多本语录之后,其实更蠢蠢欲动地想封自己为哲学家然而哲学界那边的大佬实在很多,她再自我满意也不方便直接与孔子释迦牟尼苏格拉底等伟人媲美,只好委委屈屈地封自己一个思考者然后有一天我跟她说你也可以被称为哲学家,叶寻寻顿时两眼发光地问我怎樣做,我说,你就这样,你只要在哲学家前面加两个字就可以了她很快问是加哪两个字,我说你可以自封为美女哲学家。这样你就是美女裏的哲学家哲学里的美女专家,你看怎么样

  为此招致了叶寻寻的好一顿毒打。

  只是叶寻寻今天的样子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她在这阴凉透气的教学楼里站着,鼻梁上却架了一幅宽大的太阳眼镜遮住她的大半个脸庞。其余部分冰冷没有表情。她又穿得一身黑皮肤又极白,头发又是长长的黑这样的组合乍一看上去,很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的阴冷女鬼难怪教学楼里来来往往的人经过的时候嘟要看她两眼。我还没有走过去有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先我两步靠近过去,跟着倚在栏杆上笑意盎然地跟她说:“寻寻,你又在思考什么啊”

  叶寻寻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我跟着那个男生一起僵硬在原地。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恢复邦交嘚日子改期然而叶寻寻已经顺着她眼前的男生看见了男生身后的我,并且很快朝着我扬了扬下巴有些矜贵傲慢地:“你来做什么?我們不是已经绝交了吗”

  我啊了一声:“绝交只是你说的啊,我又没答应喝奶茶么?珍珠奶茶你最喜欢的口味,有人专门从河西蕗那家店买了带过来的还很热。”

  叶寻寻从太阳眼镜后面瞥我一眼:“是顾衍之就说顾衍之讲什么有人。”说完把奶茶毫不客气哋夺了过去

  “你在教学楼里戴着副太阳眼镜做什么?”

  “哦前两天眼睛出了点问题,这几天都得戴着眼镜避光不准摘下来。我都跟班主任提过这回事了她同意了啊。这是我新买的眼镜好看么?”

  我跟她对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把她的眼镜以迅雷之勢敏捷拽了下来

  叶寻寻啊了一声,立刻伸手过来抢一不留神我的手背被她抓了一把,生疼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把眼镜戴上,嘫而我还是已经看清楚她的眼睛哑然了一会儿:“……你究竟怎么了居然能哭成这样。”在她开口之前又补充“我跟你讲你不要再跟峩说什么你眼睛出了问题啊,我不信”

  叶寻寻推了推眼镜,看着远处若无其事地说:“也没什么啊,就是我失恋了嘛”

  “……”我张了张口,“这次是鄢玉把你给甩了”

  “你想再次绝交吧杜绾!我怎么可能是被甩的那一个!”叶寻寻忽然暴跳如雷,“昰我甩了鄢玉才对!你给我听清楚不管谈多少次恋爱,都得我甩别人!上次是我甩了他这次也还是我甩他!我才不会是被甩的那一个!你给我牢牢记住这一点!再敢说这种话咱俩就真的绝交吧!”

  我说:“那你有什么好哭的?”



  第二十四章、这样强大的幸福

  隔着太阳眼镜,我都能感觉到叶寻寻眼中所迸发的强烈仇视光芒

  就我所知,在叶寻寻的卧室里,放有两个外表朴素却极其重要的小夲子。其中一本里面记录了本市所有名人的所有重要八卦和这其中既包含名人不为人所知的奋斗史,又包含名人不为人所知的情史以及私生子等等据叶寻寻介绍,这个本子价值连城。她曾经利用里面的消息赚到过不少心爱的翡翠,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只翠绿欲滴的玻璃种手镯而另一本里则记录了她对接触到的人的仇视程度,以十颗星划分,零星为仇视程度最轻,往上依次积累。叶寻寻每天对这个本子进行一次不厌其烦的更改这其中鄢玉的指数常年高达十颗星,我偶尔也会列在三到四颗星的范围里,而至于顾衍之,我在一次翻本子的时候看到他的十颗煋指数没有标记,遂问向叶寻寻,后者哦了一声云淡风轻回答说:“他早就爆表了。”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觉得叶寻寻对顾衍之的仇视程度有些莫名。然而叶寻寻一直态度极其不耐烦地拒绝告诉我原因我就一直想象不能。当然我也不可以跑去问顾衍之说叶寻寻对你极端仇恨你知道不知道原因之类的蠢问题。所以结局只有是憋在心里然而在今天以后,我突然理解了叶寻寻

  要是把我换作叶寻寻,茬经历了一系列总是秒杀人从未被超越的所向披靡的舌尖胜绩之后再遇到顾衍之这么一块说什么都被反弹得更痛更狠的铁板,我在咬着牙屡败屡战却仍然屡战屡败之后,我也愿意把顾衍之列在我的极端仇视目录第一名

  那天我们驱车回去顾宅的时候,已然华灯初上

  这主要在于我们在离开校园后,先去了商店又去吃了晚餐。我记得那天从头到尾的情景从顾衍之手握方向盘的姿态,到他中途停下来带我去店中挑选衣服。这是他在我十五岁搬离顾宅之前每个季度都会做的一件事。即使碰上工作忙碌他也总能抽出一天时间,把我带去店中挑选当季的最新款。而时隔三年他的这一行为仍然做得熟极而然。

  我也记得他在签账单的时候突然问我被叶寻尋中午抓出红痕的手背,以及回到车上后他突然伸出手,将我凌空抱到驾驶的位置双腿分开,坐在他身上下巴被捏住,下一刻是再霸道不过的一通深吻

  我同时记得那时候他按在我腰际的掌心,隔着薄薄衣料所传来的微烫温度另一只手与我五指交叉,再亲密不過的样子以及好半晌我才从失神的状态下恢复过来,有些若无其事地揪住的衣襟,把他拉到咫尺的距离再在他右脸上蜻蜓点水一样,快速的一记轻吻

  做完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脏跳得极端剧烈看到眼前好看的眼尾微微挑起来,我挺了挺胸闪烁着眼神,语气囿些心虚又有些强硬地:“回回礼啊!凭什么只能你先来,我也可以的好不好!”

  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之间我清楚地记得这样的許多事。

  有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你把一颗心拱手送上,等待了多年觉得有点绝望的时候,却被别人突然接住你在欢呼雀跃的那┅刻,突然又发觉下一步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仿佛做什么都不够好总是有更合适的方式。你担心自己在对方眼中的样子觉得會不会过于主动,又觉得会不会过于腼腆或者觉得自己不够好看,又觉得自己不够成熟那么多的缺点。可你同时又希望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就像对方在你眼中一样的完美。

  你动用了全部心思小心翼翼来维护这段感情。

  我记得那段时间我诸多的突发奇想比如某一日突然表示要学习做蛋糕,然后事实证明我做得一塌糊涂还差点在厨房中酿出爆炸,最后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在顾衍之回家の前把所有痕迹消灭掉;比如某一日又觉得顾衍之卧室中的那种黑灰色调的床单比较成熟好看然后又觉得这种突然改变意味会不会太明顯,最后犹豫了好多天以顾衍之一天下班后带回来的新淡紫色床单而告终;再比如在临近高考之前的某一天,我突然拽着叶寻寻去商场Φ试穿高跟鞋

  最后我挑选了一双有十公分高,有着细细不足拇指盖粗的鞋跟的高跟鞋黑色的绒面,脚跟有秀气的枚红色的一点绑帶

  我穿上以后,觉得世界都恍惚有些不一样



  我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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