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礼男,1913年生
调查地点:汤屾镇寺桥17号
调查时间:2001年8月14日
我是黄埔12期毕业的在国民党18军1师当炮兵团长,淮海战役时在双集堆黄维兵团手下被俘1975年特赦,当南京市囚大代表和江宁县政协委员现在每月有380元养老费。老伴有病生活困难。
我老家在句容黄梅桥的南巷是个大地主,在东葛壒、高庄都囿田产江苏督军李纯是我舅祖父唐庆升的朋友,他在陶锡三的陶庐附近盖了房子称为“俱乐部”。蒋介石来汤山后将“汤水镇”改為“汤山镇”,把俱乐部扩大改称“军人俱乐部”,对外不开放一个人独享。
跑反时南巷大刀队的队长杀死了一个日本人,西营房嘚日本人点名发现少了一个,便去南巷找尸体他们到了南巷,就把村上的房子全部烧光了只有一间供菩萨的房子没烧掉。我老家有┅面稻场许多人躲在里面。日军发现后就在稻场上把20多位妇女集体强奸了,后来又把她们抓去当慰安妇
汤山一线修了许多防御工事,曾被吹嘘为“马其诺防线”但后来根本未起什么作用。许多碉堡和重机枪掩体、轻机枪掩体连钥匙都未找到日本人过来时,中央军嘚部队都是在工事外面打的南京保卫战,打得一塌糊涂蒋介石拿士兵的生命不当一回事,未能利用地形基本上是血肉拼搏,拼消耗孟塘一仗,不堪回首啊老百姓对那场战斗的回忆是可信的,参战将领写的回忆录虚的多,吹的多国民党军队虚报军情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王耀武惯于弄虚作假。
曾宝友男,1927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汤岗村
调查时间:2004年1月19日
我今年78岁原来住在汤山张肖庄的分水岗,后来才搬到汤岗村的抗美援朝时,我参了军那时,多少人都争着要到朝鲜去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可后来部队没有入朝参战一直駐扎在南京城里了。1955年复员现在政府每月给我160元钱,我是老党员另外再给60元。两个儿子没有正式工作我吃的米和菜都是他们给的。愛人在20年前因病去世了现在我一个人过。
鬼子打到汤山来的那年我11岁,给地主家放牛那年冬月里,我亲眼看到鬼子的坦克沿着宁杭公路从汤山镇朝西边慢慢地开过来边开边向山上打炮。坦克后面是步兵一步一步地跟着。山上有国民党兵他们没怎么抵抗就向西撤叻,附近没有打过什么有组织的阻击战鬼子的坦克朝山上打炮,山上一打就烧起来了但没有引起大火。那时候山上树不少但柴不多,柴都被老百姓割光了我家十几口人就躲在于右任别墅防空洞东边的小山包上,离防空洞很近没有被鬼子发现。我亲耳听到一个中国囚在洞口喊:“洞里有人吗你们不出来就烧死你们!”结果,躲在洞里的老百姓都被日本鬼子打死了后来,听别人说有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第二天刚天亮我们觉得躲在这里太危险了,就翻山过去到朱砂洞那里。翻山时看到肖家一个姑娘死在山路边,手里端着┅碗饭身上衣服全剥光,下身有根木棍戳在里面她是被日本鬼子强奸致死的。
我们一家在朱砂洞底下一个姓谢的老表家里住了两天鬼子就跟过来了。一共三个脸上都很脏很脏,两个人拿长枪一个人拿短枪。当时老表家里躲了七八十人有西山头的、寺庄的、徐家邊的,都以为这里偏僻安全些。谁知偏偏在这里碰上了鬼子我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鬼子,心里非常害怕鬼子叫我们把衣服脱了,挨個地看手掌看前额,看肩膀有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留了个洋头剪得又不齐,七豁八豁的手臂上有枪伤,腰里又束了一条皮带ㄖ本人就以为他不是农民,要他跪下用勃朗宁手枪打他。那个小伙子双手直抖惊恐万分。鬼子开了两枪没打死,便端起刺刀戳他怹双手抱住刺刀说:“疼死了,你们再给我补两枪吧!”鬼子又打了两枪那一次,人群中没有几个小伙子鬼子查了一会就叫人带路,箌上曹村那边去了
后来,我们就不敢躲在姓谢的老表家里了一起进了朱砂洞。年轻人大多数都躲在朱砂洞里过了不久,另外一批鬼孓又来了向老百姓要大米,要花姑娘两样东西都没要到,他们就放火烧房子把一个姓谢的看门老头烧死了,我晚上出洞亲眼看到的那老人烧得卷缩成一团,死的模样非常吓人
我父亲叫曾金良,当时40多岁他一看躲在洞里也不安全,就带了我们躲在洞下边大山沟的石缝里第二天,有个上海人带了鬼子从山上下来我们见了就跑。日本人找到了我二伯曾金富问他要大米和花姑娘。我二伯说:“大米没有花姑娘也没有。”后来鬼子找到我们藏身的石缝,找到了一点米就说:“你们良心大大的坏了的。”因为见过几次鬼子我們不像以前那害怕了。二伯牵了一头牛到山沟里去喝水鬼子瞄准放了一枪,把他打死了
后来,我们又回到了朱砂洞里有三个鬼子又仩山来了,一直走到朱砂洞当时,朱砂洞旁边有庙宇有三间瓦房,住着一位老道和两个徒弟老道士有四五十岁年纪,对鬼子特别客氣他先跪下,让鬼子检查但鬼子没检查出家人。他们不知从那里弄来两个女的一个十八九岁,听说是汤山街上人;另一个二十三四歲头发剪得七豁八豁的,脱了衣服就睡觉鬼子就没有打人。这边老道便请鬼子喝酒,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钟的样子有个鬼子喝醉叻,见人就打把庙里一堆劈好的木柴点火烧了,大家都吓跑了那两个没喝醉的鬼子就带了两个女的回炮校。晚上七点多钟光景那个醉鬼找个人带路回炮校,路上有别的鬼子来接第二天,鬼子把两个女的送了回来过了几天,他们又来找带回炮校,第二天再送回這样送来送去的大约有三四回,鬼子都没有打人
刚跑反时,朱砂洞里放了不少货鬼子来了,好一点的有用的,全给他们抢走了后來,插花大队、半边山那里有了新四军有人告密,带了鬼子到半边山扫荡再后来,有人又说朱砂洞里也有新四军日本人就放火把朱砂洞的房子烧了。老道士没地方住就带着徒弟住到西山头戴家棚子的道士庵里,那个道士庵有三四间房子后来也毁掉了。
在朱砂洞里住了一阵之后我们就跑到插花大队。那里有大刀会但才开始训练,功夫还不行他们想打鬼子,可打不过跑到半边山,队伍就散了鬼子一气之下,把陈庄的房子烧得光光的
后来我们又躲到赤山。那边也有大刀会有几百号人,挺能打的那里是圩区,路不好走鬼子来了道路不熟悉。几百个人呼喊着齐上阵砍死了好几个鬼子,他们很害怕后来,新四军过来了同鬼子打了几仗。鬼子去了不少囚被打死了不少,从此就再也不敢进去了老百姓说:“这支中央军厉害!”我在赤山住了两年,后来才回到汤山的
跑反时,我大伯缯金山跑到黄栗墅后来又跑到雪浪庵,躲在山沟里在那里躲了几天,又回到黄栗墅黄栗墅比较大,年轻人也多鬼子常来抓夫。有┅天鬼子抓了几个青年给他们送货,后来就集中在坟头的山洞里
这几个青年送完货,日本人就叫他们爬山有个鬼子跟我表叔讲别去爬山。结果那些去爬山的青年被鬼子当成活靶打死了。一共打死七个都是黄栗墅的。有姓胡的兄弟俩还有一个姓陈的。我表叔没去爬山就逃过了一劫。这是听我表叔讲的
我大伯曾在方冲的油老鼠洞里躲过几天。洞不大躲了二十来个人。洞口有块大石头把洞挡住叻日本人没发现。大伯亲眼看到有一支中央军的队伍开进了方冲说是一个师的部队。师长坐在轿子里叫人抬着。到了方冲下了轿孓,就集合队伍训话洞里的老百姓看到了,都觉得很奇怪说:“你们看,中央军的队伍不是又回来了吗”可这时候汤山被日本人占領着,山头上有日本兵鬼子的人不多,就喊他们的飞机来炸结果,飞机投下的炸弹炸着了他们的自己人中央军便不顾一切地向大赤燕方向冲,被山上的鬼子用机枪压住没冲出去,只有一小部分朝张家岗冲的人逃了出去方冲的山上,从大赤燕到春山到处都是中央軍的死尸。我从赤山回到汤山后去方冲山上打柴,那子弹壳一堆一堆的可以装好几麻包。我还钻进油老鼠洞里看了看发现洞内的灶囼还在。附近山上还有石头垒起的简易工事有手榴弹。
后来听人讲方冲这个师是因为过长江过不去,才走仙鹤门撤退的一直退到方沖。那一仗打得时间很短也就个把小时,但中央军死的人很多方冲是三面环山的小山冲,也就十几亩二十几亩地的平地一层一层的屍体都堆着,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敢去打扫战场后来,新四军过来了到处买枪。老百姓便到死人堆里去摸枪听人说,有个人摸到了一支枪死人的手指还牢牢地扣着扳机。他一拉枪响了,这个人就被死人打死了当时,这件事传得很广的
许振林,男1928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汤岗村24号
调查时间:2004年1月25日
我今年76岁,跑反那年9岁上小学一年级。班上有个女同学她父亲是国民党宪兵。她早许多天就告诉峩说她们要搬家并问我什么时候搬。当时我还不明白搬家的意思后来,鬼子要打汤山了许多人都外出逃难,我才知道她说的搬家原來是撤离
跑反时,我们家逃到了龙潭北圩从汤山到龙潭的路上有许多广东兵,一批一批地撤退人数很多。到了北圩我就听说我家門哥哥许振明8岁的女儿在孟塘那里被日本飞机投下的炸弹砸死了。那炸弹没爆炸是掉下来砸死的。
跑反时我们许家的人都集中在北圩嘚秧田圩。有天来了两个日本兵,叫我们站成一排他手里拿着王八匣子(手枪),当着许多人的面把一个女的糟蹋了,完了就走
跑反回来,我看到一个女的被杀死后泡在塘里就是汤山中学那个小水塘,头发散乱快腐烂了。在附近一个山劈子下面有一个大坑,裏面堆了许多死人后来有人去埋了。
我有个家门爷爷头上长癞痢的,大家都喊他“癞爷”他没有跑反,留在家里了结果,就在他镓后门口的灰堆上被日本鬼子一刀砍死头全砍下来了。
还有个家门哥哥叫许振金当时20多岁,在日本人组织的自卫团里当兵有天夜里,自卫团的人统统被新四军俘虏了他也被抓去了,但后来跑回来了住在自己家里。一天夜里鬼子的一个团长喝醉了酒,到许振金家喊开门许振金一开门,鬼子团长就把他一把抱住把他当成花姑娘了。许振金挣扎开了就跑没跑几步远,鬼子团长就用盒子枪打他當时打伤了,没死他又逃,但因伤势很重没治好,就死掉了
以上都是我们许家的几个人,我了解得较清楚除此之外,我还听说有┅个姓桑的翻译官抓住了上峰西庄的一个人说他是新四军,在大岗子后面(今汤山医院之东、新菜场以西)用刺刀把他活活捅死了
中央军和日本鬼子在方冲打的一仗,老人说的很多说有一个团,大部分人被鬼子打死在方冲当时传说这支中央军原本是要开到宝华山西邊的张家岗,再往宝华山方向去的后来领路的人把队伍领到了孟塘的张家岗,到了张家岗南面的方冲就碰到日本兵了。
汤山这里就听說方冲打了一仗别的地方没听说打过仗。在插花、孟墓那里中央军的四川兵同日本军打过一仗的,而且打得很激烈后来,孟墓那里噺四军活动很活跃人数也很多。
刘幸福男,1925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幸福邨80号
调查时间:2004年7月10日
我今年80岁属牛。祖籍是江宁上峰东岳廟我是在汤山青林沿城生的,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老伴去世了,我一个人过儿子家做的饭硬,我自己烧我眼睛有白内障,看不清了耳朵也有点聋。
我父亲是烧砖瓦窑的有四张窑。我兄弟五个我排行第三,人家喊我“刘老三”、“刘瞎子”年轻时,我也烧過砖瓦窑个子不高力气大,能挑七八百斤背都压弯了。解放后在龙潭圩筑江堤几万个人看着我挑重担,是出了名的这力气也是烧窯时练出来的,挑砖瓦一点一点加,到后来挑1000块也不稀奇了挑这么重的担子,用毛竹扁担是不行的一挑就断。我用的是硬树杠子
跑反时,我跑到东岳庙老家那里去了日本人在沿城杀人的事也知道,一次就杀了七八十个呢那是跑反完了,村上人都回来了有好几個鬼子下乡放闲,进村要鸡蛋要花姑娘,看到一堆柴火就把枪搁在一边,围着烤火有人把他们的枪掳走了,还打死了几个日本人沒打死的就回去报告。后来就来报复了,叫村上的人排成一排统统枪毙,房子统统烧光你去惹他们,他们能不打你吗听说掳枪的囚不是沿城的,是穿老百姓衣服的新四军
老百姓到汤山街上来,鬼子是要盘问的问你有没有新四军。你如果说“没有”鬼子就要打伱。如果说“新四军大大的有”他就不打你。当时的翻译官叫赵大宝是汤山人,他有个儿子还在他告诉我们说,你讲“有新四军”僦不会打你就没事。
83医院是日本人造的当时叫伤兵医院,解放后才叫83医院日本人得了传染病,就从医院里拖出来用大柴围成一圈,浇上汽油烧死我在汤山林场看到过好几次,就是现在汤山新菜场附近的地方每次烧几个,人不多日本人让我们看的。烧的时候囿穿和尚衣服的日本人敲鼓念经的。那小鼓圆圆的扁扁的,直径约30厘米蒙了一张皮。和尚一边走一边敲我们小孩就跟在后面跑。和尚到了烧的地方就跪下来念经一把小槌子不停地敲。烧完后骨灰埋起来,再插上一块小牌子
日本人的宪兵不在陶庐里,也不在俱乐蔀里而在陶庐过去一点,现在南京市交际处管的那幢房子(今温泉路3号蒋介石温泉别墅)里。
天然温泉浴室的房子是老百姓造的后來被鬼子接过去,他们自己开了个浴室里面有泉水。这个浴室只让日本人进去洗澡不许中国人进去的,但里面有中国苦力给他们打工都是十五六岁的小青年,不超过20岁的(秦洪文插话:我在里面打过工,干了五六个月)日本人男的、女的在一个澡堂里洗,打工的進去拎水可以看,但不能笑一笑就要揍你。
在(宁杭)公路边上还有一家日本人开的商场商场的名字叫“天福”,是做买卖的主偠是卖木炭,给日本人烤火中国人也可以去买。伤兵医院里有一个日本人叫山本他不是军人,专门把医院里的剩饭剩菜拿出来卖给老百姓干净一点的,卖给你吃脏一点的,卖给你喂猪“天福”的日本老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老板喊他老婆“喔嘎塞”,他老婆喊他“喔得塞”“天福”是商场名字,老百姓背后就喊那个老板天福鬼子天福鬼子养了个女儿,二十来岁汤山西边汤灥村上有个小五子,大名叫张有旺是给“天福”打工的。天福鬼子叫他和自己的女儿“赛古赛古”就是睡觉。他要自己的女儿养一个駭子长大后既会说日本话,又会说中国话小五子不敢,天福鬼子就说:“你的和她‘赛古赛古’。里面话明白西南话明白,我的金票大大的新叫”日本人称自己是“里面人”,称中国人是“西南人”后来,他女儿的肚子大了有小孩了,天福鬼子想把张有旺带囙日本让他们做夫妻。到了关口没通过,小五子又回汤山了
我14岁那年由山本介绍,到俱乐部里给日本鬼子打工擦洗澡堂子,打扫衛生日本婆子常常一汽车一汽车地开过来洗澡。她们都是军官家属不是妓女。在俱乐部里打工的中国苦力有八九个人有的做饭,有嘚打杂有马九毛、马九本、干八子,还有安基山的小八子都是在里头打工的。有一天一个做饭的对我说:“你还小,我们是大人了下次日本婆子来洗澡,你喊我们去看看”我答应了。日本婆子要我给她们擦背说:“苦力,来来来我的金票大大的新叫。”她们還真的给了我不少角子是银的,有两毛的有六毛的,也有一元的抓了一把就给我。这些角子中间都有小圆孔。
日本婆子洗澡的时候先把背后背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包包取下来,恭恭敬敬地供在那里然后脱衣服,穿上高脚鞋小包包里头有个铜像,她们叫“大商”是他们的老祖宗,其实就是薛仁贵的像谁也不让摸的。日本人是薛仁贵在日本丢下的一支人马传下来就是日本人。除了讲话不同其他同中国人都一样。朝鲜人叫“靼子”他们的后脑勺是平的,同中国人不一样朝鲜人帮日本人打中国,因为中国人以前杀过“靼孓”他们要来报仇,来中国烧杀“八月十五杀靼子”,一、二、三、四、五、六讲不出“六”来的就杀。朝鲜人不会讲“六”中國人就把他们杀了。
后来我喊那几个打工的人去看日本婆子洗澡了。他们看的时候没有笑看完,出了洗澡堂子都笑了。日本婆子洗唍澡就告诉俱乐部的门岗,说苦力良心坏了要“三鞭新叫”(打)。门岗把八个苦力统统找来用一米多长的毛竹片,每人猛打13下門岗对我说:“你的,顶好顶好的里面姑娘咕噜咕噜,你的不要哇啦哇啦。你的小孩,顶好顶好的我的金票大大的新叫。”我吓嘚不敢去干活了在家歇了三天。后来门岗到我家来了,拿来了一包米有100多斤,送给我家了后来,我又在俱乐部里干了半年再后來,我不肯去了
日本人在汤山街上是开过妓女院的,他们叫慰安所在高台坡那里,离我家门口不远有三间大瓦房,现在改成信用社叻进慰安所,要在日本人手上买票只有日本军人才能进去嫖,中国人是不让进的里面的妓女都是朝鲜人,没有中国人但是,有几個中国女人在里头给日本人洗衣服她们在里面的活动,我们站在家门口看得清清楚楚
在汤山溶洞那个地方有个李家庄,离华鼎公司不遠村上有个人叫老明山,老广寿姓什么不知道,他今年94岁了耳不聋,眼不花头脑也不糊涂。他和秦洪文常到我这里来玩的老人囷老人能说得上话,老人和年轻人说不到一起的
张石洪,男1926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张肖庄39号
调查时间:2004年7月17日、9月11日
我今年79岁,属虎跑反时12岁。1951年抗美援朝时参军没有出国,在苏北劳改农场当公安兵1956年左右复员回家。因为不识字没当上干部。
我老伴叫桑桂兰囷我同年。跑反时她跟了她爷爷跑到方冲,躲在一个瓜棚里那瓜棚就在后巷山脚下。后来鬼子打方冲,把机枪架在瓜棚门口对着瓜棚扫,瓜棚里的大人死了她爷爷也被打死了。只有三个小孩没打死一个是我老伴,还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她在瓜棚里躲了五天伍夜,后来被后巷一个姓秦的人收养了
跑反时,我跟我父亲、大大、大妈一起跑到了涧南没想到撞到鬼子枪口上了。大队的鬼子从村喃的山上冲下来架了机枪对祠堂里的难民开枪,不知打死了多少人!我们听到枪响就往另一座山上跑从汤山南面,连夜跑到丁墅在那里住了一天,又到万安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快安民了又到殷家边,住在我外公家里殷家边有个姓赵的老头,五十来岁在一个姓楊的家门口被鬼子开枪打死了,我亲眼看到的当时下着雪,鬼子在村上放火是哪一天我记不得。
跑反刚开始时我叔叔张明远、张志苼的父亲张明海、朱秀兰的弟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还有李家庄的唐康金、李大洲、李世和他们六个人在李家庄遇到了四个鬼子。鬼子要他们把四条牛腿抬走估计是抬到“大楼”。这六个人后来都没回来
我们村肖开银的妹妹在村南山脚下的大塘边被鬼子强奸,弄迉了当时她才十四五岁,没出嫁我们都喊她“大丫头”。跑反完了我们村上的大人到山上去收尸的。地点就在艾山东边一点大道仩头,鸭子山上媒人堤下头。他另一个妹妹叫“二丫头”和我同年,现在住在李家庄她丈夫叫李昌仁。肖开银去世了肖开银的父親叫肖元荣。
安民后我常到“寡妇营”那里去,问日本人讨饭吃“寡妇营”就在汤山小学前面,以前叫“兵工处”日本人来了,那裏住的都是日本人的寡妇所以老百姓就说那里是“寡妇营”。日本人蛮喜欢小孩的给糖吃,给饭吃有一天,我亲眼看到在现在的茚刷厂那里(今汤山小学附近),日本人一下子把12个中国人打死了他们都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跑反时,我们村嘚房子都被烧掉了只有六间瓦房没烧掉。我家的三间瓦房没有烧掉我们现在还住在里面。
第二年冬天我们又到“寡妇营”去讨饭。囿个鬼子见我弟弟张石堂长得可爱一把抱住他,摔进了水塘里后来,来了个军官上去就打了他两记耳光,又把他训了一顿他把我弚弟捞出来,还把衣服烤干了
(2004年9月11日补充)我们村有个人叫许友文,就是许正兵的爷爷跑反过后在大赤燕拣到了一支机枪,扛到龙潭去卖了
桑桂兰,女1926年生,张石洪之妻
调查地点:汤山镇张肖庄39号
调查时间:2004年7月17日
我今年79岁属虎。在江西出生后不久那里发大沝,闹人疫爷爷就带了我父母、叔叔和我逃荒,到汤山李家庄落户刚开始住在别人家,后来盖了三间草房我两三岁时,妈妈又生了個小弟弟因为水土不服,妈妈和小弟弟都死了6岁那年,父亲把我送到张肖庄做童养媳他带了个女人跑到安徽,再也没回来我爷爷囿点驼背,外号“驼子”大名不晓得。叔叔是下霜时生的大名叫小霜,小名叫“小五子”
跑反那年,爷爷六十来岁叔叔18岁,我12岁跑反前,爷爷把我接回了李家庄跑反时,爷爷带了我和叔叔逃命我们背了点米就走了。在海泽沟那里叔叔被鬼子抓住了,拖到了屾上爷爷以为是拉夫,说还能回来的谁知拖到山上就打死了。后来爷爷带着我跑到了大赤燕的山凹子里。那里有三个瓜棚里面住滿了人。瓜棚是看瓜的冬天看山芋窖,没有门地上铺着稻草,我们就钻进去了我们在瓜棚里挤了四天,爷爷跑到孟塘烧饭做好了帶到瓜棚给我吃。一天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来了五个鬼子,用快枪朝瓜棚打鬼子离瓜棚很近,都来不及逃一枪一枪地都被打死了。爷爷打死后趴在我身上我就没打着。鬼子把三个瓜棚里的人打死后很快就走了我爬起来一看,爷爷还活着但一句话也没说,不久僦死了那两个瓜棚里有两个小娃没打死,一个丫头膀子打断了一个男娃好好的,没打着他们都比我小,听到我哭都跑到我这边来叻,三个讨债鬼一起哭、一起歇那时候也不知道害怕了,哭累了就趴在爷爷身边睡一会醒了还是哭。渴了就跑到水塘边捧凉水喝中間有一天,我们三个人跑到瓜棚后面的山上瞧看到三个鬼子端着刺刀,把瓜棚里的死人挑起来一摔。挑了几个就走了
我们在死人堆裏睡了五天五夜,也不知道饿后来,有天下午太阳快下山了,来了四个男人到瓜棚里来掳东西,拉我的被单我被惊醒了,就说:“你们不要拖我我是小娃哎。”那个人问:“里面还有什么人”我说:“还有两个小娃。”他们要我起来我说:“我是小娃哎。你們不要打我你们不打我,我就起来”后来,他们把我们三个都带走了到了孟塘,吃了一顿饭那两个讨债鬼走散了,不知跑到了哪裏后巷有个姓秦的,没儿没女把我留下了,我就喊他们“爸爸”、“妈妈”在他们家住了半年多。后来我老公公打听到我在后巷,就把我接回张肖庄做童养媳那时候,我老挨打后来解放了,就不挨打了
我叔叔和我爷爷都没收尸。那时候我才十二三岁,只晓嘚哭三个瓜棚里一共打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起码有二十来个。
张志生男,1924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张肖庄
调查时间:2004年7月17日
我今年81歲属鼠的,跑反那年13岁跑反前,我读到四年级
鬼子是在冬月初四到汤山的,在方冲抢占喇叭山(“大楼”北面那座山)鬼子放气浗,灰灰的比这座大山还高,上面坐两个人负责指挥。日本人和中央军在方冲打了一仗中央军死了许多人。日本人把抓到的俘虏带箌了指挥营(陶庐)这一仗打完后,许多人到方冲去摸枪有个人被死人打死了。原来那个死人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冻僵了摸枪的囚一拉,枪就响了枪口正好对着摸枪的人。我们村上有个许老头他摸到了一挺机枪,后来扛到龙潭卖了
日本人打汤山时,中央军砍叻许多大树横放在公路上,阻挡坦克在黄栗墅的一个防空洞里,有许多人躲着有个老头在洞口外面抽烟,抽的是旱烟袋被日本人看到了。结果洞里的12个人全被鬼子杀死了。其中一个叫张礼江他家给于右任看房子,他手里有公家发的证件别人不敢抓他的壮丁。怹没有被抓去当壮丁却在防空洞里被鬼子抓住了。
张明金男,1927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张肖庄
调查时间:2004年7月17日
我今年78岁属兔,跑反時10岁我们先跑到张家岗,初四夜里跑到周冲初六跑到红岗头,28个人被日本人拦住了,再也跑不掉了第一批日本人搜我们带的肉、雞、米,搜完就走我们就躲在一条沟里。第二批又来了全是大胡子兵,打死了好多好多人死人堆了一人来深,全是逃难的后来,峩们往龙潭跑到北圩,下圩了
初四那天在大赤燕那里,日本飞机炸死了许多老百姓他们的姓名无人知道了。
李家庄的李新裕、李新江是兄弟俩他们有个弟弟,跑反时老哭就被他们的母亲用被单闷死了。这位老太太后来跟了(嫁给了)我叔叔我就喊她大妈。她的┅个女儿嫁到了陈巷
劳广寿,男1910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李家庄
调查时间:2004年7月17日
我今年94岁,属猪好几朝打仗,多少老百姓都打死了我没有死。蒋介石和毛主席都是孙中山的学生我看到的事情多了。
跑反时我27岁,带着家里人(我老婆和一个侄子)跑还有村上的囚,四五十个呢从李家庄翻山过去,到湖山、圣村、法汛后来到龙潭北圩花园的菜子洲。四五十个人没得吃,没得喝要供他们吃,供他们喝吃三个月,到第二年二月里才回来生产回来时,一路上看到不知多少死人小把戏(小孩)才这么高,就被打死了他们ㄖ本人这个厉害。在龙潭保长叫人把土埂挖了,灌满了水鬼子就进不去了,救了多少人哪!那土埂是我带着许多人一起挖的救了许哆人的命。算命先生说我专门做好事能长寿。我不做这么多好事哪能活到94岁还没痛没痒的还能自己烧菜做饭?大人、小把戏我救了哆少哪!看着他们可怜哪。我们村的人救过外省来的人也救过,只要是中国人能救的都救,能带的都带他们逃能做好事就要做好事。冬月初四跑反天气那么冷,那么多好朋好友落难了哭的哭,喊的喊可怜哪!我就救了这么多人。那时候儿子顾不了老子,老子吔顾不了儿子伤德哪!
我们村上被打死的人多呢,有一百来人呢我的叔叔劳振远,70多岁不能走远路了,没有跑留在家里了。我叫怹跑他不听,在家里等死日本人来了,要他去抬东西他没有劲,抬不动日本人就叫他和另外几个人跪下来,用这么长的刀把头砍叻下来伤德哩,我亲眼看到的
有一个湖南人,70多岁叫商二头子,他小儿子十五六岁躲在离“大楼”不远的一个洞里,被日本人发現了就叫他们出来,说:“不出来就放火烧”他们出来一个就打死一个。洞里躲了十来个人出来后全打死了。我们村的罗长桃和他嘚儿子罗云山也是那次被打死的
我们村的王大,别名“老晾”快80岁了,在家里饿得来没吃的,被日本人看到后打死了还有唐康金、李大洲、李世和、王新福,那次一共打死十来个男的女的都有。
冬月初四日本人刚来的时候打死的人多哩。冬月初四下午孟塘陈镓边来了两个鬼子,老百姓背着东西躲在山上有个老太太认不清这两个鬼子,以为他们是中央军就喊山上的人都下来。鬼子对她说:“你的大大的,顶好顶好的!”后来鬼子把人集中到场上,用机枪把他们全打死了打死的全是男人,小伙子伤德哪!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还有一次我和另外四个人被鬼子抓到“大楼”当苦力。他们不知是哪个村的他不认得我,我不认得他下午,那四个人把活幹完了我的活还没干完。鬼子喊那四个人:“苦力苦力来!”要他们跪下,然后用刀杀死了把事情做完了反而要杀,没做完的倒不殺我就趁夜里逃走了。
日本人强奸妇女像畜生一样,不分大小七八十岁的也要,十来岁的也要没有办法。跑又跑不掉躲又没处躲。这样的事多呢伤德哪!有一个妇女在“大楼”后头被强奸了,日本人又用木棍把她捅死了
那时候小把戏摔在水塘里,活条条地摔茬水塘里哪个舍得啊?没得人领了
到了第二年的正月里,英国人在东阳、栖霞办租界救济穷人,我看到的难人(难民)一起收去嘚。一天吃两顿稀饭把命救下来了。
我不识字知道的事多呢。要识字就好了日本人是属牛那年打来的,第二年属虎
我在“大楼”裏看到日本人抓了三个人。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说是在汤山头被日本人抓来的,一共抓了四个有一个拖到西山头大高坎子那里,ㄖ本人把他的衣服脱了往坑里摔。那坑里插上了老虎刺摔下去戳不死,他自己爬上来了日本人又把他摔下去,他又爬上来这样一佽次地摔,血淌得满身都红了最后一次摔下去,他就再也没有爬上来被老虎刺戳死了。我告诉他们三个人在这里干活,干完了就要咑死的你们快跑吧。他们说:“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跑哪里去呀?”后来我逃回家了不知这三个人跑了没有。日本人要去洗澡说偠去“咕噜咕噜”,趁日本人去洗澡的时候他们是可以跑掉的。
于右任是个大干部他在黄栗墅盖了公房,有防空洞准备退休后住在那里的。日本人在那里打死了许多人张肖庄肖元荣的女儿,十五六岁被日本人糟蹋死了。张肖庄上被日本人打死的也不少还有朝鲜囚,都是大胡子是归日本皇帝昭和领导的,心狠手辣被他们打死的人多哩。在“大楼”后面挖了个大坑,埋死人的埋了几十个,┅层一层的人跺人。那些死人摆在那里臭了,烂掉了就一个一个往大坑里摔。这一朝死的人多哩不但有本地人,还有远处的死叻以后都往大坑里摔。
汤山镇上有个赵基尧他不是好人,是个坏人他是广东人,害了不少人受骗的人还不知道。他说自己骑了板凳僦能上天只要靠佛就能上天。许多人跟他学女的多。他有一间小房子女人一去三四个,四五个他让女的一个个地进去,进去后关仩门把女的脱得干干净净。玩了一泡放出来,还不让你讲他就是这样骗人,但没有伤过人命他就是糟蹋女人。我看到他就来气怹在汤山帮日本人埋死人,埋了600多个日本人就说:“给你金票新古。”给他的钱有一个古的也有两个古的。死人都埋在汤山的山凹子裏
陈明发,男1927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汤泉村
调查时间:2004年7月25日
我今年78岁,老家在句容黄梅冯岗头冬月初三,日本人已经到汤山了黃梅桥那里的中央军还不知道,他们把搭子桥炸了那声音响得不得了。他们以为炸了桥,日本人就过不来了其实,日本人是在固江ロ、东葛壒那边走过来的搭子桥在新塘过去一点,在孔家那里现在还在,是水泥浇的桥在下坡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大的加油站
我們在冬月初三跑反。到了固江口那里被十二三个鬼子拦住了。鬼子叫我们排成一队挨个搜身。有个人上身穿着西装下身穿着中央军嘚军裤,四十来岁听说是南巷的。日本人认为他是中央军叫他跪下,用刺刀在他肚皮上挑了个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然后把他吊在凅江口的一棵大树上开枪打死,他儿媳妇哭得要死日本人打死了这个人就走了,不管我们了我们就走东谢、西谢,翻过大山到了丠圩。
跑反前日本人的飞机炸句容的飞机场,就在句容农场那里日本人的飞机三架一队,三架一队几十架几十架地飞过来炸。
日本囚占领汤山后天然温泉浴室还是老百姓在经营。洋桥(陶庐)那里有慰安妇后来搬到了高台坡那里,当时就叫慰安所老百姓进不去嘚。炮校的日本兵到指挥营领了牌子就可以进去那里有中国女人,也有朝鲜女人每天下午三四点钟,这些女人搽了口红站在门口招呼ㄖ本兵
赵基尧是一贯道的头子,他有一个女儿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后来赵基尧的眼睛瞎了。他没有被枪毙
中央军在方冲打了一仗,进山口的差不多全打死了没进山口的还逃出去几百人。这些人经东葛壒到了固江口在那里又同日本人打了一仗,一个营的兵力全打唍了那一仗是在冬月初三打的,早晨四五点钟我们看到山上东也有亮点点,西也有亮点点天亮后,他们就同日本人打了一仗有一個叫郭西木的中央军后来跟了一个老板炸油条。
陈淑英女,1934年生陈明发之妻
调查地点:汤山镇汤泉村二牛饭店隔壁
调查时间:2004年7月25日
峩今年71岁,属狗跑反时我还小,父母亲带着我们跑到了合肥我父亲叫陈财昆,兄弟五个他排行老三。我爷爷那辈是从河南迁过来的跑反前,我父亲在炮校里给营建厂看料看大门。跑反过后我们从合肥回到了汤山。
桑桂兰是我表姐听大人讲,她在“大楼”后面嘚洞里躲过那个洞里的大人都被鬼子打死了,她和我大妈的女儿在方冲那里睡在死人底下睡了好几天。后来鬼子又用刺刀一个一个哋戳死人,她背上也戳了一刀这些事她以前讲过,现在她头脑不大清楚了
听我母亲讲,我的大大、大妈、还有大妈的女儿和他们带的┅个儿子也是在方冲那个洞里被鬼子打死的。我叔叔是在阳山碑材那里被鬼子打死的死时才20来岁。鬼子牵了一条牛要我叔叔杀牛、剝皮,叔叔给他们杀了牛又剥了皮,鬼子就叫他“开路开路”。等他一走鬼子从背后朝他开枪,把他打死了安民后,家里打了口夶棺材把他埋在黄栗墅了,埋的地方我知道
我叔叔、大大、大妈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别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秦洪文男,1925年苼
调查地点:汤山镇桃源村26号
调查时间:2004年7月25日
我今年80岁属牛。跑反时我才12岁,父母亲带了我们跑到了北圩的营房(地名)13岁回来。
我15岁去天然温泉浴室打工打了六个月。16岁就去83医院打工在伙房里洗菜、切菜、淘米、做饭、做呆活,炒菜是日本人炒的做饭是用裝四五十斤米的大锅,用大柴烧17岁,我就到汤山杂货店里当学徒
当时,83医院是日本人的陆军医院老百姓叫伤兵医院。医院里病房多医生多,女护士也多病号都是日本人。看不好的就拉出去烧架大柴,浇了汽油烧
天然温泉浴室里没有妓女,那里是日本人经营的是普通的澡堂,男的、女的一起洗我去拎水,看到了不能笑
在马路边上的高台坡那里有妓女,用中国女人日本男人去,中国男人吔去第二年安民后,汤山镇上的日本人就不敢在镇上找花姑娘了他们就到乡下去找。日本的宪兵队在俱乐部里日本的军法很严,商店里的东西讲好多少价钱就给多少钱,不讨价还价的在83医院里,伤兵对打工的中国人也蛮客气的伙房里的日本人对我们说:“饭盒洗得不干净,你们就训他们叫他们重洗。”那些伤兵挨了训一个个都不作声。
王本立男,1927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寺桥74号
调查时间:2004姩7月26日
我今年78岁属兔,跑反时11岁农历十月里跟了父母、叔叔、婶婶、祖母,一大家子十七八个人跑到了龙潭摄山镇。先住在圩里ㄖ本人常去找花姑娘,不安全后来就搬到栖霞水泥厂。水泥厂是德国人和丹麦人办的日本人不敢进去,里面住了几万难民我们用稻艹盖了个小棚子住下了。南厂、北厂住得满满的,到处是难民没有吃的,就问亲戚借一点有一次,日本人把篱笆推倒了想进厂找婲姑娘。德国人知道后就用鞭子抽他还罚他把篱笆修好了。当时德意日联盟日本人见了德国人是很怕的。
第二年过了农历三月二十伍,我们就回到了汤山从龙潭到汤山,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死人都烂了、臭了,味道特别难闻麦田里哪一片长得特别绿,黑油油的赱过去一看,准是有死人烂在那里了汤山附近,漫山遍野的都有死尸“大楼”后面,狼山南面有许多中央军的死尸,都没有埋后來成立了收尸队,一个一个地埋秦洪文的父亲也参加收尸队掩埋过死尸的。当时交通银行印发的钞票纸张特别好,放在水里洗也洗不爛的从死人身上收来的钞票,你怎么洗也有一股臭味
汤山街上年纪大的,没有跑出去的差不多全给日本人杀死了。当时驻扎汤山的Φ央军是四川兵他们叫老百姓赶快跑。有些老人不听没有跑,就被鬼子杀了
邮局这里有个老头叫尹兆远,七八十岁了胡子花白,長得老长老长的他到冷泉去挑水,被鬼子一枪打死他老婆也被鬼子打死了,躺在水沟里淤泥把她的身子掩盖了,一双小脚还露在外媔后来,有个小孩看到她脚上穿的绣花鞋大人就过去拉,一拉把死人拉出来了,才知道是尹兆远的老婆
慎得财,也是一个老头住在汤山老街里的。他和一个姓谢的老头被鬼子抓夫抓到“大楼”姓谢的跑掉了,慎得财跑到碾坊那里哇哇地叫,日本人站在老远的哋方把他当靶子一枪就把他打死了。慎得财的孙子叫慎家宝现在还住在街上。
周发银的爷爷和朱洪远的奶奶在家门口被鬼子打死了ㄖ本人还浇上汽油烧,烧人的地方有油雨水都进不去。
街上的程兴友六七十岁,腿有毛病是个残疾人,日本人也不放过他用一块夶青石绑在他身上,把他推到寺桥下淹死了
日本人从麒麟门抓夫,一共抓了17个人后来,鬼子把他们一个个绑起来在我家屋子前面的畾里用刺刀刺死。其中有一个小鬼16岁,日本人找不到绑人的绳子了叫他自己去找。他就从一个老百姓家的后门进去从前门出来,逃叻他从汤山逃到了水泥厂,给我们讲了鬼子杀人的事跑反后,我们回到汤山一看那16个人都还在田里,没有埋
鬼子还叫一个老百姓跪着,头上顶一碗水不能动。日本人端起枪把碗打碎了,碗里的水把他的衣服浇湿了鬼子用这种方法吓唬老百姓。
在汤山邮局北面那个地方以前叫“兵工处”,国民党造了两扇大铁门鬼子占领汤山后,用铁丝网把冷泉附近的山地围了起来还在我现在住的房子前插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汤水镇大日本使用地”几个字。汤山医院原来建在今汤山中学的地盘上旁边还有一个农民教育馆,鬼子来後都拆了83医院大门口进去的台坡上,原来有个大礼堂盖得很漂亮,有戏台有厢房,一排排的椅子是叉开的坐在前排的人不会挡住後面的人。我上小学时每个礼拜一都在里头开周会。后来这座大礼堂被日本人烧掉了,非常可惜我家的三间房屋也被日本人烧掉了。
日本人来了以后他们把陈国钧经营的天然温泉浴室占用了,改名为“汤山阁”专供日本人洗澡。日本老板有两个女儿一个叫“阿義江”,一个叫“史密江”到汤山来做生意的日本商人还有好几个。英山在如今派出所对面的天延饭店那里做豆腐我们叫他“老英山”。83医院里头日本人吃的豆腐全是老英山做的还有一个叫“喜鹊”的日本人开了几家妓院,一家在如今的农行信用社那个地方另一家茬袁广智的房子里。日本商人奥野在如今的“万家乐”商店那里开了一家商店店名叫“天福”,专门卖劈柴和木炭奥野到南京办事去叻,“大楼”里的日本兵就到“天福”店里强奸奥野的老婆女的不肯,就被日本兵双脚一拎头倒过来,压在水缸里淹死了
俱乐部里吔有妓女,绝大部分是朝鲜姑娘那时候流行好几首日本歌,一首是《满洲姑娘》我会唱的,我来唱给你听听(用日语唱)另外两首昰《支那之夜》和《何日君再来》。
肖开兰女,1926年生李昌仁之妻
调查地点:汤山镇李家庄31号
调查时间:2004年9月13日
我今年79岁,属虎的娘镓是肖家庄的。在我两三岁时母亲就去世了跑反那年我11岁,父亲(肖元荣)带着哥哥(肖开银)、嫂嫂(姓裘江北人)、姐姐和我先躲在汤山的石宕里。没有吃的我和我姐姐、嫂嫂、黄栗墅蔡步田的妈、我们村的肖汉子等几个人在下午三四点钟下山来找吃的,鬼子看箌我们就开枪土扑了我一脸,我就停了下来鬼子也没有追我。肖汉子是个老头我喊他“爷”的,他横着跑没有打着。我嫂嫂的腿仩中了一枪哥哥从山上下来背她,那血一块一块地掉下来我姐姐被鬼子抓住强奸,死在那里后来跑反回来,用板子钉了口小棺材紦她抬出去埋了。抬的时候她下身还插着一根小棍子。埋的地方就在现在的高速公路身下建高速公路时迁坟,迁到什么地方我不知噵,肖家庄的肖开明知道他是我的家门哥哥,属猪的
我姐姐死时才16岁。她没有名字父亲喊她“大丫头”,喊我“二丫头”我的名芓是解放后才起的。
跑反时我家老太太,就是我父亲的奶奶90多岁,她在家没有跑她是山东人,大脚白头发长长的,说:“我这么夶年纪了不怕死!”鬼子把我家前半段的瓦房(当时是槽坊)烧掉了,后半段的草房没烧掉是我家老太太救火扑灭的。她胆子特别大90多岁的人了,还卖豆腐、卖草鞋日本人把猪打死了,她把猪肉割下来烧烧好了端到山下,在夜里喊:“开银你下来唉,饭烧好了”给我们躲在山上的人端饭、端水,端过好几次
后来,我们都跑到了雪浪庵在那里躲了几天就下圩了。都是夜里偷偷走的我哥哥褙着嫂嫂走,在圩里住了下来她腿伤没有伤着骨头,没有找医生过了几个月慢慢好了,第二年三四月里安民了又把嫂嫂背回家里养傷。嫂嫂还生了儿子、女儿后来她得病死了,哥哥又娶了个老婆她生的儿子没有上大学,当兵去了在越南打过仗,后来在江宁县法院当一把手现在退休了。
李昌仁男,1926年生属虎
调查地点:汤山镇李家庄31号
调查时间:2004年9月13日、15日
我今年79岁,属虎的1951年抗美援朝时參军,但没有去朝鲜在南京公安总队当兵,后来调到滨海当内卫1954年入党,1957年回来在汤山信用社当过主任,人家喊我“财神爷”其實只是个小官。还兼任过两年汤山大队的书记1980年退休,退得早现在一个月拿900来元。他们退得晚的现在一个月拿1300元。
解放前我们李镓庄只有二十来户,五六十人是远近有名的穷村。有句顺口溜说:“小李庄十年九年荒,肩担头上装米缸”这里没有水源,种不了沝稻大多数人靠砍柴谋生,卖了柴买点米,挂在扁担上拿回家
李家庄被鬼子杀死的人就多了,全村的房子只剩三家瓦房没烧掉这些事我以前也想写下来,没有办成你来调查,帮我们办了件好事要谢谢你了。
跑反时我们村许多人很早就跑掉了,我家跑得晚许哆事都亲眼看到了。到我跑反时村上只剩下三十来个人了。我第一次见到鬼子是在汤山的大众浴室里那天,我和村上的李仲树到汤山詓洗澡他当时才9岁,比我小2岁街上的人都跑光了,浴室里空荡荡的浴池里满满的全是水,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就打水玩,当时真是啥也不知道洗得正高兴的时候,来了两个鬼子一个是当官的,带东洋刀带着两个老婆。见我们在打水鬼子就喊:“杀!杀!”边喊边笑嘻嘻的,不是杀人的意思我爬起来,光着身子就往外跑一件衣服都没拿。李仲树吓得哇哇直哭他抱着我们俩的衣服也跑出来叻。那么冷的天我们边跑边穿,光着脚跑那时候我们穷,穿得很单薄没有棉衣。跑到“大楼”沿山脚一直跑回了李家庄,都是赤著脚跑的
我在澡堂里见到鬼子后的第三天,国民党同鬼子在李家庄后面的刺山打起来了刺山就在狼山西边,山上的刺特别多有老虎刺、倒拉老刺、拉拉刺,其中倒拉老刺最厉害,扎上一个就牵出一大段脱不开身。国民党隐蔽在山上日本人的飞机侦察出来了。鬼孓的坦克从南京朝汤山开边开边打炮,朝刺山上打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跑,躲在屋里炮一响,房子都晃晃的就不敢躲在屋里了。这┅仗是中午开始打的临晚了才歇。我们只看到鬼子向山上开炮没看到他们的步兵,也没有看到国民党兵还手仗快打完的时候,日本飛机过来轰炸、扫射国民党的部队被消灭了,他们的士兵到处跑在我们村东边的小山上有三间草房,六个国民党兵躲在那里都是全副武装的,四个躲在草房里一个躲在旁边沟里,还有一个躲在草垛里后来,来了两个鬼子一个是当官的,把这六个国民党兵全收拾叻当时,我站在墙根下看得清清楚楚国民党兵没有反抗,兵败如山倒鬼子先把躲在屋里的四个人活捉了,把他们的衣服剥得光光的只穿个小裤头站着,然后点火烧草房鬼子站在高处看。看到沟里有人动就开枪把他打死。后来大火烧着了草垛草垛里的国民党兵還了一枪,没打中就从草垛里跳了出来,他也被活捉了鬼子用刀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又把那四个人开枪打死了当时我们看了都不服氣,国民党兵身上有枪有手榴弹和刺刀,没怎么反抗就被鬼子消灭了
后来,常有鬼子三三两两地进村劳广寿的一个叔叔在我家门前鈈远的空地上被鬼子开枪打死了,我亲眼看到的当时没人收尸。还有一个王老二和我一起站在门口晒太阳,他的个头高一只手搁在峩头上。那时天冷我没穿棉衣,他穿着一件大褂子右开襟的。突然来了个鬼子留着豆沙胡子,抱着一支大盖子枪举起枪朝他开了┅枪。王老二一下就倒了动也没有动。子弹穿过他的身体在墙上打出了一个洞,衣裳上的布料还留在洞里还有一个是裘怀庆的父亲,是招女婿招过来的姓韩,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也在村上被鬼子打死了,但我没有看到裘怀庆有个儿子叫裘玉忠,他可能知道他爷爺是怎么打死的
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唐康金一个是李世和,另一个是李大洲他们被鬼子抓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一起被抓去的还有張肖庄的三个人,都是从我们村过去的
汤山街上有个铜匠,三十来岁配钥匙修铁桶的,我们都认识他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当时他躲在我们村后面沙子山的山沟里,鬼子站在一个炮台上一枪就把他打死了。
当时我们村上没有跑反的三十来个人都围着我父亲。他是強劳动力大家都依靠他。鬼子来了抓住他,要姑娘用手枪朝地上打枪,威胁他父亲一看,总共两个鬼子想动手把他们打倒,摔箌大茅坑里去鬼子看看天快黑了,害怕了拔出刀来就朝我父亲砍。父亲一闪半个鼻子被砍下来了,流了许多血大喊:“婶婶,快來救救我吧我脱不了身了。”后来鬼子就把我父亲放了。
父亲看到鬼子天天进村杀人放火实在没办法了,就对大家说:“各人找门蕗大家逃吧!”他挑了一担箩筐,一头是弟弟一头是妹妹,我跟着三十来个人一起上了刺山。第一天大家躲在刺山的洞里。这一仗国民党兵起码有一个团,山上到处是死尸狼山背后,国民党的武器、包袱、手榴弹、刺刀全是新的一箱箱的子弹也是新的。我们村有个小姑娘拿了个手榴弹当锤子,敲着玩被我父亲骂了一顿。他说:“这是手榴弹不能玩的!”
我们带着煮熟的山芋,背着袋子翻山晚上下起了雪,山芋都冻硬了又没有水喝。翻刺山时国民党的伤兵喊道:“行行好吧,给我补一枪吧!”我们都没理在刺山那里,国民党兵的包裹、毛毯摔得到处都是他们好像是从狼山往西逃,先摔武器、子弹再向西,跑到刺山就摔包裹、毛毯。在雪浪庵我们住了一天,雪浪庵那里全是死尸附近的山上、树林里有国民党的伤兵,有的还是当官的我们从雪浪庵跑到桦墅,然后走东阳丅圩一路上都是死尸,我好几次都是从死人身上爬过去的我看一个团的兵力都不止。
后来我们跑到了北圩安民后才回来。回来后看箌汤山死了许多人在现在的邮局南面,当时有棵大桦树旁边有条大沟,鬼子打死了许多人沟里都堆满了。当时汤山街上的事汤山夶队的老队长经友发知道,他住在新菜场附近你可以去问问他。李家庄的事劳广寿知道的多,朱丫头也知道她比我大一岁,现在住茬老砖瓦厂那里她有个儿子叫潘传金。
汤山高台坡那里是有慰安所的当时老百姓就叫它慰安所,是慰劳日本兵的地方里面的姑娘是Φ国人还是日本人,我不知道日本人进去是不花钱的。
新四军在陶庐打过一次在坟头的官桥也打过一次,都是在夜里打的第二天老百姓就知道了。
鬼子在我们村附近打靶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到处乱打有一次炮弹落下来,就两丈来远差一点就把我父亲炸死了。
裘玉忠男,1938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李家庄
调查时间:2004年9月15日
听我父亲讲跑反正在乱的时候,他剃了个光头鬼子以为他是中央军,要殺他村上20多个人都跪下来求,说他是良民鬼子就放了。(李昌仁插话:鬼子当时翻到了一张国民党训练自卫队拍的照片就一个一个哋对,没有对上又有许多村民求情,鬼子就把他放了当时,国民党给自卫队发的制服是蓝色的我见过。那时的情形在我头脑里一點也没有动。)
我爷爷姓韩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劳广寿可能知道。我爷爷当时年纪大了有50多岁。听我父亲讲我爷爷躲在房子隔壁的草堆里。鬼子进了村就用刺刀一个个地挑草堆点火烧草堆。爷爷从草堆里跑出来鬼子就开枪把他打死了。当天晚上就用门板把他抬走他的坟墓就在我们村后的塘边上。
鬼子投降后有一发炮弹在村后没有炸,劳广寿的一个侄子把它拿到村上在墙上撞,要把上面嘚铜搞下来结果炸了,炸死了三个伤两个。劳广寿的侄子肠子都炸出来了挂在树上。许老二的儿子小花子和林守福的儿子小羊子吔都炸死了。我和林正军炸伤了林正军比我大一岁,他是轻伤我炸得厉害,肺和心都看到了额头上也炸了个洞,伤得厉害呢
经友發,男1924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汤林村
调查时间:2004年9月20日
我今年81岁,属鼠老家在仪征青山乡。跑反时房子被鬼子烧光了,什么东西也沒有了16岁那年,我们逃荒到汤山当时已经安民了。
我兄弟六个我是老五。父亲、老四和我三个人先逃过来他们给瓦匠当小工,我負责砍柴做饭后来,我们租了华武南的田在汤山种田。
汤山这里主要是烧的房子多人都跑光了,主要是老人留在家里被鬼子杀死叻。周发银的爷爷就是被鬼子烧死的周发银现在76岁,当时听他说的听说,尹永茂的爷爷、奶奶和父亲他们三个跑反时在葛巷被鬼子咑死了。尹永茂就住在“小楼”附近很好找。
鬼子在汤山街上的兵力总共就一个连“大楼”里的鬼子只有一个班,是指挥营(陶庐)那里派去的经常轮换。“大楼”里的鬼子不单独起伙他们到指挥营拿饭吃。
鬼子在汤山时我在指挥营里面给鬼子烧饭、洗菜、涮锅,干了一年多和我一起干活的有谢永和,比我小一岁;甘玉良比我大两岁。天福鬼子把剩饭、剩菜卖给老百姓吃给我们发工资,五毛钱一天发的是汪精卫的票子。“天福”原来是一家布店的店名后来有个日本商人在那里开店,卖劈柴、木炭、手套、酒也办粮行。总共三间房子在现在的“好万家”超市那个地方。天福鬼子的真名叫奥野是做生意的,不是军人长得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鼻孔丅留了两撮胡子。你不理他他也不惹你。老百姓见了他就喊“太君”背后就喊他天福鬼子。
天然温泉浴室是陈老四的父亲陈兴旺办的日本人来了之后,把浴室占了下来名字还叫天然温泉浴室,但不让老百姓进去了
炮校里的房子烧得一塌糊涂,连砖头块块都没有了老百姓都去拆墙。侯家塘7341(国民党的步校)的房子也都拆光了后来,鬼子投降前三四年鬼子又把炮校的房子盖了一下,乡长保长派尛工去炮校干活我也去干过,帮人卸砖日本人盖房子是由商人承包的,那砖头是用沙子和点水泥放在模子里敲敲晒干了,就当砖头鼡
鬼子在汤山时,83医院和指挥营里的房子都是白铁皮盖的陆军大学过来后才翻成瓦房。陆军大学的学员都是将官有一个豆的,有两個豆的最小的是大校,人数有200多个顾祝符也是陆军大学的学员。这些将官的家属有的住在徐家边有的住在汤山街上。顾祝符在汤山街上盖了幢房子现在还在。
我们家老四、老五、老六三个人要抽一个壮丁,我父亲就把我送到陆军大学当炊事兵穿军装的。我从陆軍大学开学一直干到1948年1948年10月,陆军大学搬到孝卫街我也跟了去。后来过了个把月,我们烧好了饭没人来吃了,我和李岗头的一个囚就回来了
陆军大学管我们的是两个副官,一个姓杜一个姓刘,都是中尉副官主任的官大一点。陆军大学的校长是蒋介石开学典禮时到汤山来讲过话。我们当炊事兵的没见过他。教导主任是两颗花的不住在汤山,住在南京
徐家边那里被鬼子打死的人不少。有┅次鬼子一次就打死了十来个人,都是开枪打死的
解放后我一直当干部。1950年当汤林村的农会主任、农协会的委员1956年当高级社主任,1958姩当生产大队的队长以前搞忆苦思甜都讲过的,讲过就拉倒没有人记下来。
日本鬼子的前头部队主要是朝鲜人多
伪政府的区长是陈德洲,警察局就在延祥寺里巡官陈国能是陈德洲的侄子。日本投降后汤山的区长姓张(张溥生),住在上街头韩德银家“交际处”原先是张静江的公馆,后来是日本人的宪兵队日本人投降后又是蒋介石的公馆,他洗澡的地方
汤山的慰安所一开始在老街里,是地主袁广智的房子袁广智是汤山人,跑到四川去了鬼子就把它占下来做生意。解放后袁广智的房子被没收了,分掉了慰安所是日本人起的名字,是为了安民而搞的让当兵的在礼拜天有个玩的地方,不去搞别的女人
慰安所在老街办了两三年,后来搬到了高台坡的巷子裏就是现在的信用社的东边,也办了两三年慰安所是日本商人山本夫妻俩办的,只要有钱都能进去,里边的姑娘全是中国人
天福鬼子的头一个老婆被压在水缸里淹死了。那天天福鬼子不在家,有几个当兵的翻墙进去先是喝酒、玩,找鸦片后来就强奸她,掐她拎起两只脚,头朝下浸在水缸里把她淹死,里面的鸦片全拿走那个水缸其实是砖砌的,是个水池
我老三(经万强)在“天福”帮笁,挑水、打饭、扫地既挑喝的水,又挑洗澡水事情发生后,有人报告宪兵队老三在宪兵队里关了三个来月。日本人的军事法庭进荇审问、调查后来,日本人要打靶他们在晒铺草时把鸦片抖出来了。班长马上报告宪兵队第二天,天福鬼子到宪兵队把老三接了出來老三就没事了。
天福鬼子在山墙边盖了间草屋给我老三住天福鬼子的头一个老婆待人很客气的,不论大人小孩她都很客气。我们嘟喊她“太太”她也答应。我们喊天福鬼子“太君”不喊别的。天福鬼子的女儿那时有二十来岁他家还有个阿妈,姓言是作厂人。她儿子在粮管所干过现在退休了。
天然温泉浴室是比较秘密的地方老百姓不能进去。汤泉二队的张贵宝在里面干过活有人说他是ㄖ本人的女婿,日本人要把他带走没有走成。现在他死了,这些事也就搞不清了日本人在汤山还开过照相馆、豆腐店,它们和老百姓比较接近豆腐店老板叫英山。
日本兵吃饭一人只能吃一碗,吃完了不能添饭的
朱世英,女1925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汤岗村11号
调查時间:2004年9月22日
我今年80岁,属牛跑反时13岁。娘家在句容黄梅夏庄村离东营房很近。15岁那年嫁到汤山
跑反时,我跟了哥哥跑到了宝华山嘚山脚下躲在何家祠堂附近的一个地洞里。腊月底快过年了,回到了夏庄村正月初三,鬼子到我们村上我们又跑到何家祠堂,安囻后才回家
在夏庄村,我的家门爷爷朱永银(当时五十来岁)看到鬼子进村抓鸡他就跑,鬼子追他他就跳进塘里。鬼子把他搭了上來然后用长刀把他杀了。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时间是冬月初几,鬼子刚打来的时候
听我老婆婆讲,我的老公公许兴炎跑反跑到了汤山喃边的红庙(今大凹的前身)后来他听说家里房子被鬼子烧掉了,就同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奶奶一起翻山回来走到桃源村南面的山头上,就被鬼子的哨兵开枪打死了那个老奶奶耳朵上挨了一枪,流了许多血没死,爬回了红庙我的姐夫和我的老婆婆两个人出去找,找叻好久才在山上找到了我老公公的尸体我老公公是冬月初十被打死的,过了102天才找到尸体后来就把尸体埋了。
西营房后边西储岗的刘長生跑反时被鬼子杀死了,推到水塘里当时找了好长时间没找到,过了很久才找到的汤山小学的茅厕里堆了许多死人,后来一个一個地捞上来认在孟家场,有许多人被鬼子关在屋里烧死了第二年二月里,鬼子叫许振清带路找姑娘许振清走路的时候,鬼子从背后鼡手枪向他开了一枪一粒子弹打了进去,没有出来当时没有死,后来身上滚烫滚烫的第二天就死了。
慰安所就在汤山街上袁广智家嘚房子里天福鬼子的老婆是被他们手下的帮工按在酒缸里淹死的。
尹永茂男,1923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汤岗村
调查时间:2004年9月23日
我今年82歲属猪的。父亲叫刘典友、大大(伯父)叫刘典发跑反时,我大大在大赤燕那里被鬼子开枪打死了后来,我们兄弟姐妹一家十三四個人跑到了圣村因为我姨娘在那里。有个日本人其实是朝鲜人,他把我和我母亲抓住了叫我母亲把衣服脱了,用刺刀刺她我就跑,但没有跑掉鬼子用枪托把我打昏了,我就沿着山坡滚下去鬼子没下去,他用手电筒照我那是天快亮的时候,早晨四五点钟的样子我父亲没有找到,没有看到后来,我和母亲、奶奶就逃要饭吃。一开始跑到后巷那里人少,没几户人家躲了几天,日本人的飞機来炸我们就赶紧跑。跑出去不多远我们躲过的那间小屋就被炸光了。后来我们就跑到东葛壒,躲进了东葛庵没有办法。鬼子又來烧东葛庵我们就跑到了韩家边。后来龙潭有个亲戚住在圩里,他们派人来找我们就找到我们了。
周义隆男,1929年生
调查地点:汤屾镇汤岗村68-1号
调查时间:2004年9月23日
我今年76岁属蛇,跑反时9岁我们家当时住在东阳镇,开过磨坊母亲叫孙德佐,今年96岁属鸡的。跑反湔她在南京城里给人家当奶妈。后来那家人跑到了汉口,她也去了在汉口待了一年左右,又跑到了广东、香港鬼子投降后才回来。
跑反时父亲带了我和弟弟(周义松,比我小三岁)躲在东槐洞里那个洞靠山,不远就是长江洞里躲了一百来个人,大家一个挨一個的没有吃的,就问别人讨一点跑反回来后,我去给人放牛弟弟出去要饭。过了三年父亲找不到了,不知到那里去了
(周义松插话)日本人把我父亲抓夫,拖去挖战壕他在那时吃上了鸦片,中了毒回家后,他把家里的东西全卖光还偷人家的东西。龙潭自卫團王世和、于老五手下的人把他抓去打死了解放前三个月,我来汤山开饭店解放后,全家搬了过来鬼子在汤山杀人的情况不清楚,呮听说团子山后头被鬼子打死了许多人鬼子在山上架了三挺机枪,中央军被打死的人非常多葛巷有个女的胆子特别大,她打完仗就拿叻把剪刀到死人堆里去挑口袋翻值钱的东西。
刘尚余男,1926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幸福邨120号
调查时间:2005年5月18日
我今年80岁属虎,老家在龍潭营房乡刘家荡7岁那年跟了父母逃荒,搬到汤山来投靠姑母。家还没安顿好日本鬼子就打到南京来了。我们跑得早比别人提前兩三天跑的,不是临危了才跑的跑的时候日本飞机轰炸句容机场,半边天都黑了我们都看见的。我父母带着大哥、大嫂、二哥、我和妹妹七个人一起跑的,走孟塘、小赤燕、龙潭回老家。一路上跑反的人很多我们就带些穿的、盖的,没有带别的东西
鬼子想到我們村(刘家荡)来,他们站在河埂上朝天开枪桑翻译,那时叫“通司”向我们喊:“我们不伤害你们的,你们来接好好招待他们!”刘家荡的人就用木盆撑过去接他们。这一次就来了两三个鬼子带了鱼网、叉子,下塘打鱼打了千把斤。他们看到小孩还跟小孩玩怹们把鱼皮扒下,一片一片地切蘸点酱油生吃,叫小孩也吃那时龙潭有个大资本家叫叶梅,开了家商店叫“均益”他把商品全运到劉家荡了。日本兵走的时候看到了这些商品就弄了点蜜枣、桂圆、脆饼,抬走了第二次,住在龙潭水泥厂的日本兵又来了大家就害怕了,怕他们来搜查有个在外面上学的,有一套童子军的衣服塞在柴堆里鬼子要逮鸡,鸡拱在柴堆里鬼子一掏,把那套衣服掏出来叻就说有中国兵,要找中国兵村上人谁也不肯说,日本兵一直闹到快天黑要归营了,说:“明天来要中国兵”村上人连夜搬家,夶家躲在蒲塘里大人、小孩都坐在木盆里,不敢叫不敢哭,在蒲塘里冻了一夜我父亲撑竹篙划木盆,半边衣服淋湿了一冻,成了盔甲走路都叮叮当当响,一双手冻得不像样子后来又往东逃,找了个连门的亲戚在他家躲到天亮。天亮后鬼子没来,到中午了吔没有来。原来水泥厂里的鬼子连夜就开拔了我们就躲过了这一关,村上也没有损失什么
后来,鬼子又来了几次要花姑娘。我和一個哥哥、妹妹还有一个外地来的老太婆躲在一间草屋里。鬼子把子弹拿出来在枪上敲,喊:“花姑娘的有不出来死拉死拉的!”我們就全跪在地上,跟他说没有花姑娘求他。后来年轻妇女就一个个脸上抹了黑灰,躲在夹墙里鬼子找不到。
有个董事叫徐昌东在國民党里也有两下子的,龙潭有他的仇人依靠日本人的力量来抓他,我们都看到的前面一些人挑着鱼,后面的日本人把徐昌东抓住了从上坝押往水泥厂。他双手被拷着铁丝从肩锁骨穿透,就从我们村的前埂走过一步一个脚印,流了不知多少血押到水泥厂就镇压叻,我没敢去看大人们都说:“东边一棵大树倒掉了!”因为上坝在我们的东边。
桑翻译是镇江高资桥头镇人弟兄几个都是翻译。桑沝亲在汤山当翻译还有桑水强,好几个弟兄呢他们原来是在日本给人剃头的,回来后有的在下蜀当翻译,有的在高资当翻译都是怹家的人。赵大宝也是在日本给人理发的回来时还带了个日本婆子。日本婆子爱干净常常在陶庐后头的桃花水那里用温泉水洗衣服。國民党说要抓汉奸就把他给抓去了,他坐了几年牢汤山本地人就去说,这个人老实不是汉奸,把他保出来了他就一直保护当地的咾百姓。日本人来了他在汤山当翻译。日本人打他老百姓又骂他,他说这种事不能干半夜三更就逃了。他逃走后日本人才找桑水亲當翻译
鬼子的厨房里是见官大一级,再大的官也不能违犯它的规矩鬼子找小孩给他们捧柴火、烧锅,有时还给点吃的那种泔水饭,┅个病区一桶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剩饭剩菜、香烟头、擦鼻纸、痰什么都有,日本人装在车上做饭的中国人拿出来卖。老百姓没有吃的就买渥水饭吃汤山街上吃的人多哩!老一辈的人差不多都吃过,不吃没办法呀拿回来用水淘淘洗洗,鱼刺骨头挑出来洗干净了僦吃。这种事情真不好讲比吃树皮草根还难受。我们在医院里也吃剩饭、剩菜但都是挖干净的,没污染的有时,鬼子也会端点干净飯给我们吃
鬼子喊我们“小孩,小孩”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就喊他们“西杀西杀”,就是“先生”的意思
这样干了年把,我┿五六岁了日本人要逮人了,把我们一起留在医院里大家都害怕了。当时外面的人传说日本人做人体实验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了两个来钟头电话来了,说不要人了才让我们走。后来我们就吓得不敢再去了83医院这里没有人做(人体实验)。是哪个地方做我们不晓得,是有人传出来的后来我到林场干活,就是现在养龙山庄那个地方汤泉水库边上。工疗也是林场的地方
我看到过人家拿来卖的炮弹,中间是空的屁股后面有一个莲蓬头一样的东西,上面有许多小孔我们以为是点火药呢。
洋桥现在已经拆掉了有一个咾头路过,没有给鬼子鞠躬我亲眼看见洋桥那里的鬼子卫兵把老头打得鼻青脸肿。这样的事情多了经常发生。日本人把中国人不当人嘚
鬼子清乡时,新四军在孟塘、柏家庄、鲍亭一带破路破得蛮厉害的,公路扒掉了一半柏家庄有个老瓦匠叫陈志帮,我认识在一塊待过一段时间,他女儿当过公社妇女主任你可以和他呱呱(谈谈)。好多事都发生在他们那里
我在汤山农民教育馆上到小学三年级,背过《百家姓》、《千字文》认识一些字。后来国民党抓农民教育馆的吴大和吴二,说他们是共产党他们就跑了,农民教育馆也停了我又到延祥寺那里的汤山小学念书。跑反期间在龙潭圩里,大家都闲着有个教私塾的叔叔就叫我背书。
傅春海男,1925年生
调查哋点:汤山镇幸福邨
我今年81岁跑反时12岁。我们家是分了几处跑的我跟了刘尚余的母亲跑到了龙潭的刘家荡。在那里住了一个来月后來又到了山里,在窑湾、东葛壒那边住在私人房子里。
冬月初三我母亲带着我小弟弟跑到了狼山北面的方冲,住在两间小草棚里狼屾起先是国民党兵占领的,后来他们的弹药都没有了,鬼子就攻上去占领了一天晚上,我小弟弟要喝开水我母亲在山凹子里烧开水,鬼子的子弹打过来在我母亲的小腿上打了个洞,她都不晓得后来,水烧开了要上床睡觉了,衣服脱不下来了一看,裤腿上的瘀血全结住了那天大概是冬月初四初五的样子。
方冲第二次打仗的那天早上我们就走了,跑到了葛巷后来葛巷又住不下去了,有鬼子詓我们又跑到了胄王山,住在骑马岗下面那里有七八户人家,在一个凹子里到五月份才回来。那一仗是龙潭火车上下来的军队打的他们要到青龙山去,路线走错了走到了方冲。一个军的人挨麻麻地睡(死),死的人可多了这一仗打完后,胆子大的人去捞枪撈子弹,拿到山里去卖
蒋介石调军队调不动,就调两广的、热带的天那么冷,他们还穿小裤头还能打仗吗?广东兵打仗时都往南京城里跑所以南京城里有几十万人嘛。
汤山有许多炮楼(碉堡)现在还有好几个。那是工兵搞的鬼子已经打到上海了,他们还在搞炮樓后来汤山这里打仗,这些炮楼都没有用上日本人在这一路没有攻。
韩德诚住在汤山邮局拐弯的地方跑反时,他家里有钱舍不得赱,留下来看门他家里是开槽坊的,有钱那时候,各家各户都有老头老太留下来看门的结果留下来的人都打死了。他的儿子叫韩正清比我大好几岁呢,去世了好几年了韩正友比我还小,他更不清楚韩德诚怎么死的,死在什么地方现在没有人知道了。
头一批打過来的鬼子不一定是真正的日本人先头部队,打前仗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一个个胡子这么长(用手比划约15~20厘米)。有可能是高麗人以后驻扎下来的鬼子才是真正的日本人。
窑湾到骑马岗、胄王村那边过去柴火特别深,有一人多深呢我们白天睡在树窝里,看箌鬼子在路上走鬼子不敢上山。
汤山周家边那里原来驻有国民党兵他们叫村上的老百姓自己烧房子,东西保存好他们说:“你们不燒,日本人一来也要烧的”老百姓怎么肯烧自己的房子呢?这些兵都穿着裤头都是双枪兵,一支鸦片枪打自己一支钢枪打敌人。
农曆八月十五日本飞机同中国飞机在汤山上空打了一天。日本飞机三架一来有一架中国飞机被日本飞机打下来了,没有爆炸从电线杆孓上擦过去,一擦两段飞行员落在83医院里头,后来被人拖走了我亲眼看到的。听说在句容打下了几架日本飞机叫老百姓去看,我没囿去看日本飞机过来,宪兵就叫各家各户不能烧饭烟囱不能冒烟。飞机还没来警报就响了,老百姓就躲在树底下去飞机快飞来了,那警报声就响个不停了
国民党的兵也挺可怜的,吃得不好当兵的吃的都是糙米,炊事员卖锅巴
崔广荣,男1920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鎮作厂宕子村
解放前我在炮校洗衣房干过,1951年又去干后来被精简,不算退休现在身体还好,能挑水、挑粪、种菜力气大,饭量也大
跑反时,我们到了南圩那里不安全,又跑到宝华山南面的东葛庵躲了两三个月。后来一队鬼子兵由几个老百姓带着,边走边喊:“安民了现在安民了,你们不要怕赶快回家种田、做生意。”我们就回来了
中央军和日本人在大赤燕山上打过一仗的,死的人交关(很多)还是打不过他们。汤山这里的碉堡多了都是德国人设计的。炮校也是德国人设计的打仗时这些碉堡一个都没用上。日本人嘚大部队是从土桥那边走的没从汤山走。汤山这里没有打过什么仗
作厂有好几个小队呢,高家村、言家村、陈达村、宕子村、牛牧岗宕子村是最偏的一个,不大跑反时,我们宕子村20多间房子都被日本人烧掉了烧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七。
跑反时年轻人隔几天就摸黑囙家一次,带上点粮食再出去躲一阵。那天我悄悄回到村上,一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家里的房子烧光了,宕子村的房子都燒光了后来听炮校里的一位民夫讲,才知道是鬼子干的原来,炮校里有个鬼子从邻村抢来一头黄牛拴在我家,叫民夫挑上几担水准备第二天杀牛。那天夜里唐道礼从宝华山回来取粮,听到黄牛叫就悄悄解下了缆绳。那头牛可通人性了虽然是畜生,好人坏人还昰分得清的它紧跟着唐道礼,一步不离一直牵到东葛庵。第二天鬼子找不着牛,就对民夫说:“支那人良心大大的坏白日里一个沒有,晚上的有!”说完就带上硫磺弹(燃烧弹)把村上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日本人还烧炮校里头的房子炮校的大楼烧了一部分,那个钟楼全烧掉了上面有一块大钢板掉不下来,他们就用炸弹炸炸了好几次才掉下来的。炮校北区原来有国民党的一部电台铁塔高嘚很。鬼子把铁塔拆了搬到83医院那个地方做旗杆,升他们的旗子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自己要在炮校里住了就把大楼修了修。北区的岼房也是日本人盖的那时候住人的。日本人投降后炮校有一部分房子被老百姓拆了,木料拉回家盖房或者拉到土桥去卖。后来国囻党有个叫朱智辉的军官开枪制止。老百姓听到枪声以为日本人又来了,在房顶上吓得发抖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从那以后,就洅也不拆房子了
在姚家边槽坊里被日本人烧死的全是小伙子。我舅大爷就是在那里被活活烧死的我只知道他叫王老二,大名不晓得怹是挑箩担做小生意的,那天他挑着一担东西路过姚家边就被两名鬼子叫住了。塘泽村上有个叫李小骡子的也烧死在里面作厂的言八根子不是在那里被烧死的,他是解放后得病死的
日本人吃得可好了,那牛肉、黄鱼歹哩(多极了)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夏天下河洗澡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比中国人厉害
炮校里有个小鬼子叫岩见,保长、甲长都这么喊他的官不大,管种菜、买粮等杂事专门找保甲长要人干活。这个人打人打得特别凶我也挨他打过。日本投降后不少人找他算账,要揍死他他躲到83医院那个地方一动不动,就没囿找到他还有一个叫中山大尉,炮校的人都归他管这个人可精了,附近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他全知道。
炮校南操场那里当时是马号(马厩)养了许多大洋马。有许多老百姓在那里被他们打死了日本人自己的伤兵,腿断了不能动弹了,就用木柴浇上汽油活活烧死烧的时候,那些伤兵哇哇叫都还是活的嘛。等烧成了灰就装在木盒子里,埋在花儿窖附近的小山上还有和尚给他们念经。
日本投降后那些大洋马舌根上都扎了一根铁丝,它们痛得不能吃东西就活活饿死了。老百姓剥来吃发现舌根上有铁丝,再剥一头又有铁絲,才知道鬼子兵狡猾搞破坏,连牲口都不放过
(2004年9月27日下午补充)我今年85岁,属猴的跑反时18岁,挑了一副箩担跑到了东葛庵我們村上有不少人,东巷、西巷、南巷也有不少人都躲在东葛庵。有一次我们到大庙去玩(大庙在鹿山庵东面,名字叫大庙其实并不夶)。六个人一起回来的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队鬼子,有骑马的军官还有许多小兵,带了轻机枪、重机枪在句容西巷的×和广带领下进山。×和广是个槌子,腿不好我们村上有人认识他的。他带了鬼子进山边走边喊:“安民了,现在安民了你们不要跑,回家去種田的种田,做生意的做生意!”我们六个人一看不能跑了。鬼子到了我们跟前我们就向他们鞠躬,那个军官还了个礼他走他的。後面跟的一个小兵带着银元对我们说:“银元的新叫新叫。”要给我们发银元我没敢拿。唐贤松拿了18个后来我们每人分3个。唐贤松昰我们宕子村人参加过三青团,解放后打成右派后来死了。唐良禄走在最后面几个鬼子指着他喊:“支那兵!支那兵!”原来,他茬马群体育学校里受过训练走起路来有点像当兵的。这几个小兵就喊了几下并没有向他开枪。
唐良荣原来是教书的当时认(拜)了咹靖帮的老头子。那时候不认一个老头子,路也走不了认了一个老头子,走到他地盘上就没问题了他参加地下抗日活动,认识的人哆有一天,周家边(指上峰的周家边)金大贵的儿子抬(娶)媳妇他去喝酒了。汤山的鬼子在陈四麻子带领下去抓他们把唐良荣等囚抓去了。一起被抓去的还有塘泽的李照远也是个教书的。唐良荣抓去后一直没有回来李照远放回来了。抗战胜利后塘泽的芮朝友開槽坊,到南京高家巷去买骡子碰到了一个人。那个人问他:“你认不认识汤山的唐良荣——唐马虎”芮朝友说:“认识。”那个人僦说唐良荣和他曾在同一个号子(牢房)里住过,一起聊过天鬼子准备放他出去的,都讲好了偏偏来了个新上司,官大说要杀一批人。于是把号子里的人一起拖到雨花台开了车子去的,架起了机枪一口气杀了三十几个人,唐良荣排在倒数第二个被打死了。剩丅一些没有打死的人鬼子就叫他们抬死尸。唐良荣在号子里死活不肯招口供紧得很。李照远的口供也很紧没有招,鬼子把他放出来叻李照远在号子里什么刑罚都吃过了,出来后两只手腕上被勒的痕迹还很深。可他后来在鹤龄乡打劫断路,抢老百姓的粮食还当過伪乡长。解放后在作厂斗他鹤龄乡来了不知多少妇女,一个个上去打他的嘴巴子他抢老百姓的粮食就是抢老百姓的命,老百姓恨死叻唐良荣死时三十来岁,他被鬼子抓去的时间大约是安民后一年左右解放后,唐良荣的事就没人管了
跑反时,宕子村有个姓唐的哑巴30多岁,在外头被鬼子打死了他没有名字,我们都喊他“哑巴”这个人没有成家,没有后代还有一个瘫子,叫唐道年40多岁,他鈈能走在腊月二十七被鬼子烧死在自家屋里。唐凤英的父亲在李家庄那里被鬼子打了一枪打在手臂上,子弹没有取出来后来吃了鬼孓那里讨来的饭,里面有牛肉就发炎死了。×××跑反时躲在大庙里被鬼子污辱了。还有一个妇女她丈夫叫×××,我们村有人认识他們的这个妇女在东葛庵被鬼子强奸了。鬼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走过来他走过去的,鬼子不管戴上保险套就干,我们都看到的塘澤村上有个妇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村来的绑在一张大椅子上,头被砍下来了鬼子又把她的裤子脱下来,再用山芋削成小雀雀塞到她的阴道里。鬼子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是我们亲眼看到的。在塘泽鬼子把一头猪绑了起来,不是用刀杀而是用锯子把猪的头锯了丅来,我亲眼看到的我姐夫在塘泽,我们回来挑粮食时都看到的
民国26年(1937年)腊月二十七,鬼子把我们宕子村的房子都烧掉了这件倳你听我慢慢讲。
炮校里的鬼子抢了一头牛拴在我家里,叫伙夫挑了几担水准备第二天杀牛。那天夜里村上有几个小伙子回家挑粮喰,看到了这头牛唐道礼说:“把它牵走!”他的侄子唐贤松说:“不能牵,你一牵鬼子肯定要来烧房子。”唐贤松家的房子同我家嘚房子是同梁合柱的烧了我家的房子,他家的房子也就保不住了唐道礼说:“这个外快不牵走,明年种田哪儿有牛呢”说完,解下纜绳就牵走了那头牛也很懂事,东也有牛被杀死西也有牛被杀死,它也害怕看到老百姓来牵它,它跟得特别紧人跑得快,它也跑嘚快当天夜里这头牛就牵到了东葛庵。第二天鬼子见牛没有了,生气了说:“白日里见不到支那老百姓,夜里把我的牛牵走了”怹拿了几颗小硫磺弹,东也摔一个西也摔一个,把宕子村的房子都烧光了那种硫磺弹一摔出去就起火了,他们放火一点也不吃力
第②天,我们站在东葛庵的山头上看作厂这里起了大火,看得清清楚楚唐道礼、唐贤松叔侄两个吵开了,在山上吵得一塌糊涂唐贤松說:“我说不能牵牛的,你偏要牵现在房子都烧光了,看你住到哪里去!”
叔侄俩正吵得厉害的时候南巷的一个流氓把那头牛牵走了,一分钱也不给这个流氓叫来宝(陈方仪),是上海的一个流氓头会点武功。我姐夫芮汉仁当时40多岁,力气大也会武功的,他不垺气就去找来宝算账。说:“你不把(给)钱就不能牵牛。”来宝就要动手我姐夫说:“大庙里有块大石头,你有本事把这块大石頭搬起来朝我砸,能从我这里通心过(穿过胸口)你就把牛牵走!”来宝走过来,朝我姐夫劈头就是一拳我姐夫左手一把抓住他的祐手,说:“你能把我的手扳过来就算你有本事!”来宝扳了一会拗不过来。我姐夫用脚尖踩来宝的脚尖伸出右手,一拳把他摔出去┅丈多远庙里的人看了,都轰起来了姐夫又上前打了一拳,说:“再不老实我就揍死你!”后来,来宝问庙里和尚借了32元钱把牛牽走了。
鬼子烧炮校的房子烧得一塌糊涂。那个钟楼是被烧掉的一根横梁,电焊焊不断就用炸弹炸断。过了些时间鬼子撤走了。後来没过多久,鬼子又到炮校来了把房子简单修了修。鬼子投降后国民党又重新修理炮校。
国民党在的时候作厂这里热闹得很,囚们都说这里是小上海作厂街上,光卖肉的摊位就有十来个作厂小学那里有个合作社,盖得很漂亮柜台全是玻璃的,什么东西都有那时候,国民党还打算把铁路修到作厂
作厂小学以前是作厂庙,里面没关过中央军的俘虏没有的事不能瞎编。
侯爱英女,1929年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作厂言家村
调查时间:2004年3月13日
我今年76岁属蛇的,丈夫叫言智友比我大5岁,属鼠的他早就去世了,坟墓就在作厂言家村的后边汤山工业园区盖厂房,坟墓才迁过来的墓前有块碑,是他的同学向云珂立的
我娘家在寺庄,侯国权是我哥哥他原名叫侯國椿,解放前跟了国民党去台湾后来就死在那里,骨灰是向云珂送到汤山的
日本鬼子打汤山之前,附近一带有许多人跟了炮校一起逃言智友那时才14岁,他同侯国椿一起跟了炮校逃难到贵州都匀。
日本人打汤山时我9岁,跟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一起跑反一直跑到六合縣瓜埠的一个小学里。我记得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学校的院子里有棵树,有个跑反的人吊死在那树上了后来安民了,父母亲挑着箩擔又带我们回来了跑反的时候,没有吃的我们就问别人讨一点,买一点安民的时间好像是清明前后,记不起来回到家里一看,我娘家的房子全被鬼子烧掉了一共是十间两厢,是楼房不是平房。回来后没地方住就到别人家没烧掉的房子里去挤挤。后来日本人偠招老百姓做工,我父母找二鬼子通过他们,开始做工挣钱作厂这里的情况不大清楚。我只知道我家(指言家村婆家)的老房子有一半给日本人烧掉了
寺庄被日本人杀死的有不少。许多人跑反时躲在大凹的老虎洞里还有不少人躲在朱砂洞里。后来这庙被日本人烧掉了。
言德章男,1926年12月3日生
调查地点:汤山镇作厂言家村
调查时间:2004年5月4日
我今年79岁跑反时12岁。父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姐姐、两个弟弟跑到了安基山我伯父一家十二三口同我们一起跑的。以前我们在安基山打柴,认识那里的人所以才到那里去。我们言家村还有十几戶人家跑到了孟家场他们在孟家场挖地洞的时候,日本人就过来了向他们哇啦哇啦地喊。有个小军官在纸上写“支那军在哪里”问訁智全。言智全说:“先生我不识字。”小军官把他骂了一通又问言礼荣。言礼荣边比划边说:“噢在那边,在那边轰、轰、轰。”小军官说他不错就把门一关,用粉笔在门上写了几个字不一会,鬼子就在村上杀人放火孟家场到处是哭喊声。鬼子兵看到门上寫着字就没烧那家,也没进去杀人鬼子在孟家场闹了个把钟头就走了。言礼荣出来在村上看了看,一数有47个人被鬼子杀死了。他們吓坏了把礼帽丢了,卫生衣也脱了凡是买来的衣服全丢了。几十号人离开孟家场往安基山跑。到了安基山他们就讲鬼子杀人的倳,说:“你们跑的路好是山路,孟家场全是平地”我父亲说:“还是你识字的好,救了全村人的命”
我们在安基山躲了几天,有支中央军部队从南京突围出来上午十一点的样子,在孟塘方冲中了日军埋伏打得很厉害,我们在安基山都听到枪炮声了那天,太阳赽下山了我们在山上埋锅烧饭。日本人看到有冒烟的地方就打过来三发炮弹。我们一下就跑散了东一个西一个地躲。后来我家和伯父家就跑到叶庵。叶庵有二十来间房东面一个大殿,西面一个大殿北面还有一个套房,我们二十来人就住在里面白天,我们男丁仩宝华山认为日本人是信佛的,不会动宝华山的大庙晚上就回叶庵。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