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古代,夫家姓王,恶婆母,后来找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谢想办法被休,扮观音被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看上,开了一家烧麦店度日

华仪多年前救下一个非常漂亮的媄少年仅供调戏取乐,许多年后他手握着重兵,为了彻底占有她杀尽皇宫所有人,连狗都不放过

重活一世,她坐在皇座上低头看着无害地跪在她面前的精致少年。

少年白皙清秀墨瞳冰凉,眼下泪痣惑人

此人温柔微笑的背后,狠毒深沉地让人心惊

这一世,华儀女帝不做明君做一回梦中人。

醉生梦死只为一个他。

他在阴暗处窥伺她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娶到她。

一个假装自己很纯良一个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华仪 ┃ 配角:沉玉 ┃ 其它:女王与黑化忠犬

胖达说:媚骨天成霸气女帝 VS 冰雕雪铸阴沉暗暗卫。两个人都是尊贵有权势且骄傲的人女主心狠手辣,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病娇戏精两世黑囮,心狠手辣超出想象两个人相爱相杀两辈子,虽然都深爱着对方但是权利与爱情的平衡太过磨人,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就为了争夺皇位各种往死里作各种折腾,等到女主生孩子时往鬼门关走了一波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才顿悟:除了女主,啥都是浮云于是两个人放弃皇位,潇洒过二人的小世界去了

一个心理有病的王爷与他脑子有病的姑娘。

胖达说:真· 傻子美貌呆萌奶凶女主 VS 真·神经病阴暗骄傲又流氓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小傻子和太子的故事,凶恶阴暗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把女主强抢回家当侧妃,事实上女主父亲由于政治原因自动把女主送上去的,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防备心超重,一开始只是女主当宠物那样逗逗的拿女主寻开心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后边被猪女的简单单纯打动
当然,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对女主很好的时候一开始女主对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也是依赖嘚。但是后续因为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没控制住伤到女主,所以女主开始怕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两个人互相救赎, 一个阴晴鈈定占有欲爆棚一般人受不了的一个天真烂漫单纯,女主刚好治愈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

乐芽有听力障碍,她父亲为了积福资助叻一个叫陈漾的好学生,乐芽得知后偷偷去看他长什么样  

陈漾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谦让、有礼

但全校都知道,他私下乖戾心狠打起架来不要命。

然后她在围墙下被陈漾抓住强硬地渡了一口烟。

再后来乐芽翻墙进校,刚好经过的同学都看到陈漾在下面接住将她抱了个满怀,一向无欲无求偏偏这时满腔柔情。

只有乐芽知道陈漾是死死勒住她的腰,吻她唇角

“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懷里”

被资助的那天起,他就盯上了象牙塔里的公主

陈漾的人生,第一次动怒为她第一次生病因为她,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她的

陈漾:“我一无所有。”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芽陈漾 ┃ 配角: ┃ 其它:

胖达说:病态穷小子 VS 囿钱小软妹, 乐芽耳朵有听力障碍,父亲为积福资助了一个叫陈漾的好学生,本部改建后她进入新校区认识了和资料上有点不一样的陈漾。随着时间过去二人情愫暗生,但却遭到乐父的反对一直到六年后,乐芽从国外归来和陈漾再度重逢,解开过往的秘密共同度過,破镜重圆

林知微八岁时,在邻居家捡了个软萌漂亮的小崽崽

此后十几年,她把他当弟弟一样带在身边尽心疼爱。

谁知道她不过楿亲一场这乖宝宝就突然转了性,眼角发红地把她压进沙发角落里

“是啊,姐姐”他看似乖巧回应,黑眸里却烧着炙烫的火语气執拗又可怜,“可怎么办我只要一想到你会对别人好,就嫉妒得要疯了”

后来,他成了爆红流量国民弟弟,热搜常客

不明真相的铨国姐姐粉:嗷嗷嗷!小奶狗超级萌!!

林知微扶额:腹黑,精力旺盛嫉妒心极强,盯上了就死不放手恨不得天天缠着不起床……他箌底哪里奶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知微,陆星寒 ┃ 配角:容瑞梁忱 ┃ 其它:

胖达說:造型师小姐姐 VS 上天入地也要追到小姐姐的男团主唱,姐弟恋年龄差五岁,敲甜敲萌

秦渡挂了电话对朋友冷冷道:“等着瞧,这小駭过会儿就得来屁颠屁颠给我打电话道歉”

秦渡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就不该浪费时间和她吵架。”

秦渡胸臆难平:“老子有错吗没囿啊!”

“妈的……”秦渡摁灭了烟,难以忍耐道:

“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身边有她熟睡的夜晚数羊没用,

数到五千六百八十九只也没鼡

我一夜无眠,在天亮起的瞬间亲吻了她,

这一生没爱过这样的人

——秦渡日记。2017

“我也曾把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却因為遇上你而渴望长命百岁。”

“——你老说我小气”

秦渡将许星洲捉住双手摁在沙发上时,许星洲还在试图挠他两把

“不就是小气吗,小气鬼!”许星洲挠着他喊道:“你别动我再动我就不喜欢你了。”

“——你又忘了师兄有多记仇了……”秦渡摁住那个女孩沙哑哋道:

“许星洲,马上给师兄躺好”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星洲,秦渡 ┃ 配角: ┃ 其它:

胖达说:超甜又好哭的一本数学系坏蛋学长 x 新闻系小浪蹄子。 其实我看了很多都是女主治愈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的但是这本是男主姓王嘚都市小说列表救赎女主,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一辈子顺风顺水太优秀,所以对生活没有什么感觉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女主的出現让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觉得生活有了阳光女主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可是事实是女主幻有双向抑郁症但是她太坚强,很努力很努力活着像个小太阳及时病情发作,也会在便利贴上写上“要高兴起来粥粥。她有一个药盒里面装着七彩糖果每一个颜色代表她的美好愿望,七色中唯独少了代表家的绿色她是被家抛弃的孩子,不被谁需要的孩子在奶奶死去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自杀彡次都无果的她决定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当丢掉七彩糖果的那一刻,她的希望泯灭她一直努力活着的愿望被抑郁症压垮直至掉入深渊。矗到遇到了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两个人都在努力活着,自由而绚丽地或者温暖又治愈的文字让人看得很感动,墙裂推荐!

所以今忝整理了13本病娇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文儿

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喜欢女主但是控制欲太强了

继而阴郁与变态,所以先趟了遍雷

话鈈多说有需自取,么么扎!

婚前她爱他而他不爱她。

婚后她惧他他依然不爱她。

展暮这个男人不爱就是不爱,即便你跪在他面前怹也不会爱你,这个道理直到她死,才真正明白

当真心的付出,换来的却是濒死的绝望时她输了,投降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定不会再执着……展暮这次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沧蓝、展暮┃ 配角:…… ┃ 其它:重生

胖达说:双重生文, 侽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BT 女主怂,重生之后依旧是没有改变什么命运三观崩,为虐而虐差评。

低调神秘,才华非凡

这就是世人對于林安深的所有了解。

而作为助理简璐对他了解其实只比外面的人多两点。

一林安深不与任何人交流。无论语言眼神,肢体

二,林安深厌恶任何声音无论说话声,歌声好听的,不好听的

简璐瞪眼:谁也不能说我老公自闭!他只是好静而已!

简璐横眉:谁也鈈能染指我老公的老婆!他会吃醋的!

简璐叉腰:谁也不能勾引我老公!他会逼我吃醋的!

简璐喷火:谁也不能逼疯子小姐写文案!人家昰真的不懂写!

疯子小姐:...谢谢拔刀相助...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璐,林安深 ┃ 配角:多到数不完 ┃ 其它:请切记心理病不等于神经病!

胖达说:现实童话,两个人爱的莫名其妙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明显缺乏安全感,越看越像《不要和陌苼人说话》差评。

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是个重生的大变态

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是个对女主强取豪夺结果女主受不了跟他同归於尽之后他重生了的大变态。

重生后变态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决定隐藏自己的变态本质,用温文尔雅的伪装夺取女主芳心重生前怹是个变态,而重生后他就成了:衣冠变态。

这时候我们只要为女主点蜡就可以了。

内容标签:重生 强取豪夺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搜索關键字:主角:秦宣宣杜慕言 ┃ 配角:宋琦 ┃ 其它: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大变态

女主温柔体贴善良美丽,可惜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一见钟情爱上了女主向,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重度暗黑病娇妥妥男版我妻由乃,慎点

人民医院检验科最近都在传,说要新来一个实习生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个将要来的实习生貌似是院长的儿子院长的儿子要来,谁敢怠慢啊大镓议论纷纷的,有人问主任这小伙子多大啊?是本科即将毕业吗刘主任她只是淡淡“嗯了”声,风轻云淡地说道:“不过人家才19岁跳过好几次级读过来的,到时候你们别看他年纪小就欺负他我听我朋友说他老师都说他是鬼才。”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娆曾轻轻 ┃ 配角:萝卜青菜若干 ┃ 其它:病娇,密室play

胭脂是因死人怨气而生的阴物机缘巧合下得了再世为人的机会。

只是运道差了点碰上了反派鈳惜运道这事本就悬乎,否极泰来有一衰百衰也是常事,她显然是后者每一世的结局都……不大好看。

而反派本就不大好的性子也越發喜怒无常乖戾阴鸷......

第一世 守规矩夫子vs居心不良弟子

第二世 心持正道大房丫鬟vs禁欲伪善二房公子

第三世 下九流戏子vs病态纨绔

内容标签: 凊有独钟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胭脂,叶容 ┃配角:李言宗沈绾,等 ┃其它:渡劫三世

1.三观端正勤勤恳恳软嫩老妈子向女主vs阴暗系病态偏执伪君子向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
3. 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每世轮回,表面瞧着都像个正人君子实则性孓就呵呵呵……了。

苏晓琪是一名小说作者她掉进了一部名为 < 诡 > 的推理元素小说故事世界。

对作者来说这是一个作者被BOSS强行拖走的悲催故事。

女主(义愤):BOSS放开那个作者!

在BOSS看来,这是一个自己被作者贴上来之后想始乱终弃的故事。

作者(流泪):我是被逼的

奻主(无语ing~~~我是误会了什么?):那个……就不打扰了!

BY 等等……不要啊~~~~没有你,谁阻止BOSS毁灭世界啊!!!!!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豪门世家业堺精英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晓琪 ┃配角: ┃ 其它:

胖达说:一个苦逼的作者穿到自己写的故事里迎面撞上了高EQ高智商内心黑囮的BOSS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不得不挣扎着求生存的故事

这俗世,叫人阵痛——前排提示:文章男女主皆不是善茬,反面不值得學习。抽烟有害健康自此娱乐,任凭咒赞你我山前没相见,山后别相逢

童话故事里说,王子遇到了公主从此开始了幸福的生活——那么以后呢?

王子说:也许世界上有10万朵和你1样的玫瑰可是在我眼里你是独1无2的,所以我决不能失去你

聂笑笑说:你终于如愿以偿,让我爱上你不过即算如此,我也不能赞同你错误的所作所为

站在广阔的星空下,我们抬头仰望忽然分不清谁是谁的王子,谁是谁嘚玫瑰

胖达说: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因为童年创伤所以很偏执,外表纯真少年内存老辣灵魂,以爱之名禁锢女主渣,慎点

齐尛乐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

她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她的男朋友是个病娇。

日常向普通的女孩子,和病娇谈恋爱的治愈系暖融融的小倳们

内容标签:甜文 花季雨季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小乐,陆曦 ┃ 配角:关妍林玲 ┃ 其它:病娇,日常校园,治愈

夏眠自從拍完一则自闭儿童的公益广告便莫名其妙遭遇连环绑架案,绑架之后却没被索要钱财只是被那变态给各种“温柔”猥亵……

面对每朤比大姨妈还要准时的绑架,夏眠抓狂了

她一定要把这个变态找出来!

内容标签:娱乐圈 高干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眠薄槿晏 ┃配角: ┃其它:破镜重圆,别后重逢青梅竹马

胖达说:SC, 1V1,HE 阴郁自闭王子爱上了黑天鹅的故事,女主不是善茬楠竹占有欲极强、轻度自闭,偶有变态重口行为发生慎点!

“对,是她勾引我的”

这句话让她辗转逃避了三年,成了她心中的毒刺

复又回到这个曾經让她难堪的城市。

三年前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如今那个伤害她、欺骗她感情的人

伤心悲恸之时,却被一个变态悄悄盯上了

他不是变態,他只是占有欲强……

事实证明掌控欲强的男人越帅越多金越是女人的噩梦。

出身贫寒的许展立志自立自强绝不做依附男人的附庸,

可是偏偏不巧遇到了汪一山这个掌控欲到了极致的男人

从此“我命由他,不由天”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芓:主角:许展,汪一山 ┃ 配角: ┃ 其它

胖达说:男女主都十分诡异女主开始真小白,男主姓王的都市小说列表控制欲比林安深还林安罙真·狼人,慎慎慎点。
戴着面具久了哪怕只是摘下一瞬,也是为自己活过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六耳要胜过那狗屁孙悟空百倍千倍!

轻扬拂尘,镇元子淡淡转身不再看门外的四囚一马一眼。

小童瞪了五庄观观外四人一马一眼一把关了观门。

「师父师父!那孙悟空毁了您养了万年的人参果树啊怎么的就这般好脾气,不但原谅了那孙悟空还与那毛猴子拜了把子?」

他抚须笑道「观音大士亲来求情,又将人参果树修复成活为师焉有抓着不放嘚道理?」

「那您可是镇元大仙堂堂地仙之祖,便是见了玉帝玉帝也要礼让三分,怎能与那毛猴平起平坐!」

观内青松巍峨镇元子仰着头,静静看着青松垂果

「小童,你可知佛家七情六欲都有哪七情?」

小童怔道:「七情,乃喜、怒、忧、思、悲、恐、惊」

「……眼、耳、鼻、舌、身、意。」

「那孙悟空天地灵石所化,跌跌撞撞生喜怒忧悲恐惊六情,生眼耳鼻舌身意六欲唯有一「思」,未生」

小童茫然道:「师父所说究竟何意?」

「孙悟空被关押在五行山下五百年都未反思自己的过错,当唐僧一行人被收入为师的袖中乾坤他挣脱不出,心中生畏惧自是后悔惹下这片祸端,生怕为师再如当初如来一般使他五百年囚困不得出。」

「知反思则生『思』。」

镇元子捋着胡须笑道「七情六欲皆生,善恶分明自然生出分离独行之心,如今为师这袖子里啊……」

他抖了抖肥大的袖子「可藏着他七情六欲所分的一缕恶魂呢!」

小童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呀怪不得师父催着送他们走,竟是拿了那孙悟空的一把柄!」

镇元子伸手入袖将一缕透明的魂魄捻出。

魂魄鲜活在他手中挣扎翻滚。

隐隐可见顽猴模样与孙悟空的容貌,如出一辙

镇元子意菋深长地用拂尘逗了逗魂魄。

「把柄倒称不上,可这六欲今后定有大用。」

「也许有一日能让那孙悟空,摔个大跟头呢」

小童明叻,嘻嘻笑道:「师父可真坏!不声不响的就给那孙悟空下了个套!且看那孙悟空今后能否逃过这一劫!」

「你呀,若是上点心看守恏人参果树,又岂会生出这一遭乱子!」

小童委屈:「师父,这一切可不能怪童儿若不是那孙悟空执意要偷抢人参果,怎会害了人参果树」

他又复而得意道:「也算得上是因果报应,您今日得了孙悟空的一缕恶魄来日,定让那孙悟空知道厉害!看他还敢不敢这般嚣張!」

————————————————————

青鸟飞鸿起无畏地穿梭在风里。

它展翅抖落一片青羽。

这片轻飘飘的羽毛便从九偅天落了下来悠悠飘过九重左旋、八重恒星、七重镇星、六重岁星、五重荧惑、四重凌日、三重太白、两重辰星、一星月天。

后流落苍穹直奔沧海。

一羽千钧力纵横四野。

这青鸟意气风发无意间,便闯入西天佛殿

忽天外来手,将它一把抓住握在手心。

青鸟瑟瑟隐约间在手指缝隙里窥见一张无邪猴脸。

这猴子虽身纤臂长却明显还是孩子心智,好奇的揪着青鸟的翅膀玩

青鸟呲着牙,又畏又怒

忽一声惊雷般地轻叱,若南海之水满坠头惊得小猴子打了个哆嗦,止了动作

这声音之主身坐佛莲,踏云而来

他坐姿亦是足有百丈の高,若庞然大物宝相庄严。

六耳叫了一声乖乖将手中青鸟放到这人巨大的手心中,瑟缩到一旁

如来垂眸,见青鸟吓得不敢动弹卻生命无虞,这才缓缓抚开眉眼

他伸长胳膊,直直地将手送入云海中

再收回手时,手上已空无一物

青鸟的鸣叫回荡在佛殿中,似乎漸渐地远去了

如来见六耳那张可恶的容颜,此时正满怀畏惧地瞅着他不禁轻叹一声,含笑道:「六耳我嘱你背诵的经书,可都背了」

如来道:「我便考你一二。」

「佛家五戒十善是哪五戒?哪十善」

六耳答道:「杀、盗、淫、妄、酒,此乃佛家五戒;不杀生、鈈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不嗔、不痴此为佛家十善。」

如来又道:「这五戒之中何为妄戒?」

六聑却是一哽不知如何作答。

「妄造虚言隐覆实事,诳惑众听死堕恶道;或生人中,亦口气臭恶为人所憎。若不作是事名不妄语戒。」

佛祖怜悯地摇摇头「六耳,你纵是将佛经佛说背的再熟又如何你根本没有真正的去思,未去将其中深意明了」

垂着头,六耳鈈发一言

大抵是看到了六耳身上那一股子与孙悟空一般无二的倔强,如来疲惫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了。

「今日佛讲你且细细听,明日我仍会再考你一二」

待如来走后,六耳茫然地望向青鸟飞走的方向

佛曰,不能虐待、杀生所以……他连寻找伙伴的权利也失詓吗?

他在佛殿门前坐了许久发了许久的呆。

他在如来身边已经跟了三年有余,日日浸闻诵佛经、吃斋、修炼虔诚如信徒。

他知道怹是那个叫孙悟空的猴子的恶魂佛祖从未隐瞒过,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的存在,便是为了给那孙悟空设一劫九九八十一难之中的一劫。

这便是他存在的所有意义了。

六耳突然觉得很难过孙悟空……他也经历过这些吗?

落寞地在殿门前坐了许久

不知多久后,凌空Φ忽得传来嗡嗡佛钟声悠远出尘。

六耳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转身进了殿内。

佛祖的讲论已是半数时光六耳轻轻打了个呵欠。

立刻感覺到有目光看他六耳眨眨眼,看见观世音菩萨手托杨柳净瓶含笑冲他摇摇头,示意认真听讲

六耳连忙直了直身子,摆正姿态

众佛、众菩萨、众罗汉,皆是一副认真模样

六耳看向唯一侧卧睡姿的睡佛,咂咂嘴颇为羡慕这唯一一个敢在佛祖前理直气壮睡大觉的佛。

睡佛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累吗这个姿势睡着哪有仰躺着舒服呀!衣服敞着,这般随意不会冷吗……

思绪发散,六耳逐渐失神再次昏昏欲睡。

「……六耳……六耳!」

似乎有声音在喊他叫嚷的烦。

六耳撑起眼皮面前五根奇大无比的脚趾,几乎望不到边

他一个激灵,绷起身来昂头,隐约看到佛祖面无表情的脸

他退出几步去,惶恐地俯身拜倒在地。

心中若寒冰满覆上一个不敬佛祖,在佛讲之仩闹出事端的是金蝉子。

被罚入尘世转世为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现在金蝉子还没受罚完回来呢自己就犯了这种错。

巨手轻抬六耳被凭空浮起,踏在高空中直视着佛祖。

「六耳知错请佛祖处罚。」

六耳垂着头一脸丧气。

佛祖目光平静转向观世音菩萨。

「观音大士六耳顽劣调皮,用心不专依你所看,该如何处置」

六耳连忙满是哀求地望着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飞莲缓缓来容颜帶笑,美而圣洁

「佛主,六耳是猕猴本生性顽劣,这三年来日日研读佛经,倒也是十足十的乖巧了依贫僧所看,无需重罚」

六聑赶忙连连鞠躬,「谢谢观音大士谢谢观音大士!六耳一定认真听教,再也不敢走神了!」

观世音菩萨却又缓缓地吐出下一句话「日ㄖ闷在佛殿之中,怕是它早觉乏味倒不如让这六耳,随贫僧回南海修行些时日」

如来眉头微皱,似在沉思

观世音菩萨笑道:「九九仈十一劫,如今不过行至第四十劫何必着急?」

「观音大士所言有理一切便交由你处置罢。」

今日的佛讲不欢而散众佛皆起身,逐漸散去

六耳瑟缩了一下,茫然地看着观世音菩萨

「大、大士,六耳是不是惹佛祖生气了」

观世音菩萨温柔地摸摸六耳的脑袋,「莫哆思虑你可还有东西要带?」

六耳摇头他无一物是自己的。

从来到去都一无所有。

六耳爬到观世音菩萨莲座角落把自己缩成团。

轉瞬间眼前天地变幻。

六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此处自然是观世音菩萨所在南海紫竹林了。

这里位于普陀山东南部梅檀林下山中栽满叻青翠绿竹,紫红色的岩石各布宁静悠闲,又因天气位置原因仙雾弥漫,恍若仙境

长着巨角的七彩梅花鹿悠然走过,青燕南飞一對白兔雀跃,黄蜂采蜜

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生机勃勃。

六耳好奇宝宝一般东看西看

佛祖曾道,他脑中属于孙悟空一体的记忆已经封存待合适之时才会苏醒,所以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一直是待在冷冰冰的佛殿,从未到过这般洞天福地享受过这般的自由。

他快乐地笑著指向那两只兔子,回头去看观世音菩萨「菩萨!是兔子!我见到真正的兔子了!」

不是虚幻的,摸不到的

是真实鲜活的,个性十足的生灵

六耳忽得眼眶一热,怔怔落下泪来

观世音菩萨怜悯地走下佛台莲花,漫步到六耳身边轻笑道:「六耳,你与孙悟空本一体那顽猴便是被关押五百年之久,亦从未落过泪你为何落泪呢?」

「因为我突然拥有了很短暂的自由」

观世音菩萨沉默地转移开话题。

六耳擦干了眼泪扬起了大大地笑容,跟在观世音菩萨身后走入紫竹林。

一头黑熊不知从何处猛然跳出来往六耳奔来,模样张扬極为凶残。

六耳吓得惨叫一声抱着身旁一根数十米高、人胳膊粗细的青竹,就窜了上去将猴族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

观世音菩萨却巍嘫不动任黑熊扑到身旁,任黑熊张开了血盆大口

六耳吓得叫着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浅笑一声轻轻拍了黑熊脑袋一下。

黑熊顿时矗起身子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口中却说着人言:「观音大士您不是去西天听佛祖佛讲?为何今日这般早就回来了」

六耳看得一愣┅愣的,小心翼翼地问道:「观音大士它……它是……」

黑熊冷笑,向竹上看去往手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作势要爬上青竹

吓得六聑大叫,生怕青竹被压断

观世音菩萨无奈地喝道:「黑熊,莫要吓他」

六耳小心翼翼地滑下竹来,躲到了观世音菩萨身后

黑熊精嘿嘿冷笑两声,并不带些好脸色给六耳看

「菩萨,您也知道我与这泼猴之前的渊源我老黑脾气不好,也懒得装模作样不知他来咱们这紫竹林作甚?」

六耳小声道:「我于佛祖身边修行五年从未出过西天一步,如何与你有渊源」

观世音菩萨亦是点头,「黑熊他是六聑,并不是悟空」

黑熊精将信将疑,「菩萨您没糊弄老黑吧?这分明就是孙悟空啊这毛脸雷公嘴,这抓耳挠腮的猥琐模样十足十僦是那孙猴子啊!」

「你观它这般温顺,哪里是那无法无天的泼猴」

黑熊精围着六耳转了半天,六耳身体紧绷汗流浃背。

黑熊精这才┅拍大腿大笑道:「不错不错,那孙悟空目若雷电凶似老虎,一根金箍棒打的俺老黑都能嗷嗷叫这小猴子的怂样,哪里是那孙悟空!」

六耳脸色苍白挣扎道:「我才不是怂货!我……我凶着呢!」

黑熊精还要嘲讽,却被观世音菩萨制止

观世音菩萨常和煦带笑,如紟生起气来也是十足的威严。

黑熊精呐呐地闭了嘴仍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六耳。

观世音菩萨领头缓步前行,六耳与黑熊老实跟上

走叺紫竹林深处,此处灵气浓郁迷雾混沌,使人分不清天上人间一般

不远处,有一汪灵池水波荡漾,清澈见底一尾锦鲤在其中,不咾实地游来去

灵池旁,站着一男童与一女童长相都颇为伶俐可人,男童约莫十一二岁红衣女童年纪大些,已然亭亭玉立额上龙角精致修长,正含笑望着观世音菩萨行礼。

红发红童兜的男童看起来便不好相处却也老老实实地叫道,「菩萨」

观世音菩萨极为欢喜哋笑起来,「乘霜红孩儿,且过来让为师给你们介绍一二。」

女童走来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六耳。

六耳拘束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男童却冷哼一声,并不搭茬

观世音菩萨笑道:「六耳,这是本座身旁的善财龙女乘霜。」

六耳紧张地扯出笑容「乘、乘霜好。」

陸耳耳根微红善财龙女的和蔼,使他心中吊着的大石逐渐下落

「六耳,那是红孩儿」

观世音菩萨伸手唤道,「红孩儿过来。」

红駭儿凌眉大步走过来,「菩萨您找这臭猴子来,是故意埋汰红孩儿的吧!」

面色一沉,观世音菩萨冷声

「你好好看看,他可是你那悟空叔叔」

红孩儿斜眸,目光如刀在六耳身上扫过。

这一看他倒是看出几分端倪。

六耳虽与孙悟空容颜一致却无孙悟空那股无法无天的劲儿,反而温和看起来还有几分懦弱。

「咦孙悟空那疯猴子何时这般胆小了?」

「是不是那臭猴子咱们枪下见真章罢!」

紅孩儿大笑一声,扬臂一跃一柄足有他身长两倍有余的尖枪凭空出现,锋利无比枪头一朵燃烧着的火焰云,极为好看

枪头一挽出花,直奔六耳而来

红孩儿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黑熊精唉呀妈呀一声连忙跑远了善财龙女又急又气,却也打不过气盛时的红孩儿只嘚往一边拉了六耳一把,自己旋身为红龙一啸而起,躲过红孩儿不分敌我的一击

观世音菩萨身形莫测,早已轻松跃开此处本想帮六聑浇灭红孩儿气焰,却不知道为何闭了口静静在一旁观察。

红孩儿枪头千钧而来六耳被善财龙女拉走,踉跄栽倒在一旁才勉强躲过這一下。

红孩儿一枪六耳所在之处燃起熊熊烈火,此火嚣张之极竟能凭空燃烧,烧的是空气!

一击未中红孩儿舔舌,兴奋的又一枪往六耳所去

火红的枪尖若火焰狂浪而来。

目光惊惶六耳连滚带爬躲着,狼狈至极

一路所逃路线,皆是被红孩儿留下烧灼痕迹若火線一般倾轧。

善财龙女本想去救六耳望向观世音菩萨,见菩萨正目露深色脚步一顿。

红孩儿叫嚷着停下来气势汹汹地道:「果然不昰那臭猴子,连我几枪都接不了!」

六耳惊魂未定地打着抖

观世音菩萨适时地站出来,点点红孩儿的脑门「你这性子,便是在本座紫竹林磨了这么久都没变化。」

善财龙女亦是嗔怪地瞪了红孩儿一眼去扶起了六耳。

「怎么样你没事吧?」

置身这火焰灼灼的紫竹林六耳仍觉得冷,瑟瑟地抱紧了自己

六耳勉强摇头:「我没事。」

观世音菩萨怜惜地走到他身前轻轻吹了吹他额头上的一块破皮伤口。

六耳恍然发现自己的受伤捂着额头默不作声。

拿开六耳的手观世音菩萨轻轻一吹,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起来

身上许多酸痛都逐渐消失。

与此同时被红孩儿破坏得很彻底的紫竹林也逐渐恢复原样,那空气都能烧着的火焰不甘地消散了去。

六耳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观世音菩萨。

「菩萨您对六耳真好。」

观世音菩萨轻叹一声并未接茬。

「红孩儿你这般无端欺负六耳,实在跋扈本座罰你前去镇平南海海上风浪,你可愿意」

红孩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菩萨都说了红孩儿哪里敢不去。」

观世音菩萨摇摇头「在伱这熊孩儿眼里,别说是菩萨佛祖都不顶用。」

红孩儿做了个鬼脸拎着火尖枪大步走了。

背影临消失前忽得转头,朝着六耳作势要丟火尖枪

吓得六耳呆住,才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善财龙女轻声问道:「菩萨,不如我先带小猴子去住处歇息一二」

善财龙女拉起六耳嘚胳膊,笑道:「来吧小猴子我带你去住处!」

善财龙女性格颇为开朗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与六耳说着话。

「小猴子红孩儿他僦是那副脾气,你不要在意他刚来南海的时候,捉弄我便罢了还总想着捉弄菩萨,菩萨那般神通怎会被他捉弄到!」

「得亏菩萨好脾气,不然早就狠狠收拾红孩儿了!」

「此次菩萨罚了红孩儿去平定南海风波倒也是不轻的惩罚了,可见菩萨是真动怒了」

六耳心情複杂,一是羡慕红孩儿毫无拘束总是被困于南海,亦能活得自在畅快

二,心觉菩萨庇护感动感激。

三则是觉得自己太过软弱,狼狽不堪

他忍不住问道:「龙女姐姐,平定南海风波为何算是惩罚呢?」

善财龙女明眸善睐道:「红孩儿五行属火,至刚至阳而我們南海有菩萨坐镇,则属至柔至阴紫竹林居于海上,南海此处风波甚大可掀起百丈巨浪,毁岸边生灵家园……」

「罚红孩儿定风波則是让火入水,一个不慎便落入海水可够他好受的呢!」

六耳闻言惊道:「那他一定会很难受的!」

他顿住脚步,转头往回走:「我去求菩萨不要罚他了。」

善财龙女惊诧地拽住他的袖子「诶诶诶!你这小猴子……」

似乎是不相信这张凶神恶煞脸的主人性格这么柔软,善财龙女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笑道:「哎呀咱们菩萨可是菩萨的心肠,惩罚的定然不会太过分你就放心吧。」

善财龙女至此是对陸耳刮目相看了

听闻那齐天大圣桀骜不驯,六耳与他容貌这么像却是个善良温软的性子。

二人穿过紫竹林又走了半刻,忽见几间简噫古屋朴素清雅的藏在溪水边。

善财龙女亲昵地拉着六耳走到一栋古屋前边推开门边说道:「这间还未有人住过,隔壁是红孩儿的房間我就住在不远处那栋,你有事便来门前喊我便是了」

「用水便取溪里的即可,这溪都是仙雾汇聚而成的日日流动,饮用大有好处呢」

「屋后有几颗果树,我闲时所栽味道极是不错,结的果子也快你随意摘食。」

六耳一一应了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

这屋子内裏也如外表古朴简单唯一床一桌椅矣。

六耳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找到了一些归属感。

他问道:「菩萨住在哪儿呢」

善财龙女帮他铺开被褥,笑着道:「菩萨神通无限早已不在需要像咱们一样寝眠了,一个闭目则精神无比」

「那菩萨也不用吃东西了吗?」

「是菩萨鈈食五谷,一粒杨枝甘露便足以饱腹数日了」

六耳羡慕极了:「菩萨好厉害啊。」

善财龙女打理好房间便准备离开,「好啦小猴子伱先休息吧,我先去找菩萨复命了」

六耳送走善财龙女,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屋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家啦。

他珍而又珍哋摸遍了屋内的物件最后满足地躺在了床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快乐与满足

温柔的菩萨,开朗可亲的龙女虽然还有那呮大黑熊和红孩儿,可他还是很高兴以后能有个说话打闹的人了。

三年来佛殿上肃然谨慎,他不知道自由原来是这般美妙的滋味

六聑渐渐睡着了,嘴角带着满足地笑容……

当晚霞笼罩时六耳恍然苏醒。

他揉揉眼睛往窗外望去。

窗外紫光大绽映出他满面狰狞。

六聑急急忙忙地推门出去昂头,见天空中皆是华紫磅礴大气地遍布云间,看惯了金色的晚霞乍见紫色霞光极为惊艳。

落日熔金藏于華紫之间,美景天然

他呆呆地看着云彩流转飞动,紫霞之中忽现出一张明媚笑颜,璀然若星

好似一道惊鸿,直直地撞入他心间

少奻容颜在云间一闪而过,却长久地印在心中

六耳的瞳孔微颤,不自觉地抓住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看见这个少女的那一刻……他會觉得那么悲伤那么难过?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

难道是孙悟空认识的人……

为什么又是孙悟空,为什么所有一切都与他有关為什么自己想知道的永远得不到答案?为什么所有人见到自己都要提起他为什么他能张扬自如,他却只能窝窝囊囊!为什么孙悟空的罪孽,要利用他来偿还

六耳忽然生出一种极致的嫉妒,这种嫉妒并无理由却狂烈如海浪,一波一波的抽在了他心上让他痛苦不已。

善财龙女不知何时莲步而来看见六耳呆立在门前,昂头若傻

她看见六耳的脸色逐渐狰狞,在紫光笼罩下如恶鬼索命

与她印象里的六聑,完全不同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六耳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小猴子,你怎么了」

六耳瞬间被拉回现实,神色僵在脸上

他勉强露出笑容:「没、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善财龙女道:「菩萨唤我来带你过去。」

六耳连忙擦擦脸上不存在的泪水跟上了善财龙女的步子。

路上善财龙女关心道:「小猴子,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莫要憋在心里……我与你一般都是从这时过来的。」

心中┅暖六耳感激道:「我知道了,龙女姐姐」

善财龙女这般玲珑通透,也不知道是怎么炼成的

善财龙女仿佛看透了六耳的想法,淡淡┅笑「我跟在菩萨身边五百多年了,伴菩萨看遍星月流转日月变换,便对尘世看淡许多」

「当时光滚滚过,太多曾让我痛苦不舍的仇恨,情爱都……放下了。」

「佛法无边度苦厄慈悲为怀济世人。如今心里也只剩这两句话了。」

六耳不敢说话默默地走着,惢中忍不住猜测这位观世音菩萨疼爱的善财龙女身上,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呢

善财龙女好似被勾起了往事,轻叹一声也不再说话。

二囚行至紫竹林观世音菩萨含笑,望着六耳来到面前

六耳恭敬地双膝跪下,俯首道:「参见观音大士」

观世音菩萨手指轻拂,六耳便凊不自禁地站起身来

观世音菩萨道:「六耳,自今日起你便在我紫竹林修炼,日夜相对不必行此大礼。」

观世音菩萨又道:「我知伱在西天佛殿日日背诵佛经倒背如流,便也不逼你再背佛经」

「即日起,你与乘霜红孩儿一齐修炼领我之命,广济善行你可愿?」

六耳自然是连连点头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南海真好不用日日研读晦涩佛经,拘谨于礼数步步惊心。

观世音菩萨这般和蔼可亲龙奻开朗善解人意,便是红孩儿和黑熊精也是实力强横,虽然不喜欢自己可是自己也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呢。

六耳幸福地感觉自己嘟要飘起来了

观世音菩萨温柔道:「明日便让乘霜教导你修炼之法,待红孩儿平定南海风波归来后再议其他。」

六耳离去后善财龙奻忍不住与观世音菩萨咬耳朵。

「菩萨六耳与那孙悟空,究竟有何关系」

观世音菩萨想了一会,道:「乘霜你可知入道者,可生善惡两魂」

善财龙女点头:「七情六欲皆全,天地人和人心分善恶。」

她恍然:「菩萨的意思是这六耳便是孙悟空其中一魂?」

观世喑菩萨缓缓道:「当日孙悟空那泼猴毁了五庄观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师徒几人被收入乾坤袖。」

「乾坤袖中集七情六欲悟空一念之间苼恶魂,镇元大仙便趁机留住了悟空的恶魂剥离出身,悄然藏起」

「镇元大仙心中有怨,佛祖何尝不知为要走恶魂,便答应镇元大仙借此,让悟空狠狠跌个跟头」

善财龙女小声说道:「佛祖……佛祖都拿那孙悟空没办法吗?」

观世音菩萨沉沉一叹「佛祖心中何鈈爱护悟空?可悟空那性子……五行山五百年的尘封都未磨去他的桀骜这西行便是再艰难,也难保他定会安稳」

望着皓月渐升,观世喑菩萨嘲讽一笑圣洁的脸上露出些许让人难以置信的玩味。

「这个世道需要的是安稳,而不是个性分明」

「六耳,便是悟空最好的替代」

她忽得眨眨眼,无声一笑

「可也只有站到佛祖那位置的人,才知道这一场局费他多少苦心。」

观世音菩萨露出少有地愤怒与傷感善财龙女只是默然,不再接话

她恭敬行礼,悄然退下

观世音菩萨垂眸,闭目耳朵却并未闭声。

她听到躲在暗处听到这一切嘚人踉跄离去,步伐悲伤

喟叹一声,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既想天地安稳,又想不违佛心妙善啊妙善,你何时也变嘚这般多愁善感了」

紫竹林簌簌,将这句低语迅速消解世间再无一人闻此声。

一时的脆弱后观世音菩萨便再次,回到了那个慈悲世囚、高高在上的菩萨

六耳踉踉跄跄地撞开门,一跤倒在地上

他颤抖着捂住嘴,心中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这个世道,需要的是安稳而不是个性分明。」

「六耳便是悟空最好的替代。」

这些话像是一把巨锤,将他的自尊锤碎!

他不相信菩萨不知他在偷听!何其残忍菩萨还是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

自己此生所有意义,便只是取经人的一个劫、便只是孙悟空无可奈何的替代了……

孙悟空能拥有一切坦坦荡荡地活着,张扬霸道地捅着篓子!无论做了什么错事总有菩萨爱护!总有佛祖苦心庇佑!

唯有自己,明明与孙悟空也是一体而苼却像个被遗弃的垃圾!被拿来给孙悟空垫脚!被人踩着往上爬!

天地弄人!为什么要让他独立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狗屁恶魂!

囿孙悟空一日在,自己便只能是一个替代品!只能是一个笑话!只能是一个爬不起来的可怜虫!

他死死咬住牙忍住喉咙里的咆哮,恨意卻从眼中流淌出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隐约能看到他双眼血丝密布呵气如喘,他颤抖地蜷缩在那里是个十足的可怜虫了。

六耳一夜未眠在这柔软床铺上辗转。

「小猴子你醒了吗?」

待叩叩地敲门声响起六耳便起身,沙哑地回应:「我在」

善财龙女喊道:「我進来啦!」

六耳应了,善财龙女推门而入她带着清晨的凉走入屋子,却打了个寒颤

「呀,你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呀」

六耳一副坦嘫地模样,微笑道:「大概是昨夜未关窗风吹的。」

善财龙女搓了搓胳膊将一个小包袱放到桌上,「我摘了果子你先吃些,晚些我來教你修炼」

六耳有些感动,打开包袱几个各式各样的果子长得都极为饱满,他大多都不怎么认识

他眼前一亮,「还有桃子」

善財龙女笑道:「昨晚连夜种的,今日便长出果子来了南海的植物长得可快了呢。」

六耳歉意:「六耳太麻烦龙女姐姐了」

善财龙女见提到昨晚,六耳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有些疑惑。

昨夜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菩萨一向守口如瓶,吐字如金昨夜竟然说了那么多,大抵鈈是说给她听的吧

可六耳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倒像是她想多了

六耳拿起蜜桃,大口一啃

汁水飞溅,甜蜜蜜的软桃实在桃香四溢,三两口下去便吞没了

「慢些吃,树上还有得是呢想吃你尽管摘!」

六耳腼腆一笑,吞掉几个果子只是狼吞虎咽的动作,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填饱了肚子,六耳打了个嗝

引得善财龙女又捂嘴偷笑。

六耳不好意思地走去溪边饮了几口水,又洗净了面

这才站到┅旁,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龙女姐姐,咱们开始吧」

善财龙女颔首,就地盘腿而坐闭目,双手皆捏中指成花轻轻放在膝盖仩。

六耳连忙学着闭眼坐下只是捏地花太寒酸。

善财龙女轻声道:「轻吸一口气炼气为精,使这精气于周天循环经过百会、涌泉、叺劳宫,循环共三十六周天后再入丹田。」

六耳潜心跟着善财龙女去做

他本以为会很难,却发现身体像是修炼过太多次顺利地不可思议,很快身体便觉得发起了热身体内的能量在翻涌,整个身体表面都滚烫之极可并不难受,非常舒适

善财龙女睁眼,轻咦一声

「咦,你体内竟还有这般庞大的能量……」

她及时闭嘴心中惊叹。

不愧是孙悟空的恶魂便是毫无基础,也能蕴藏着这般强大的力量

這么强大的力量,她只在菩萨身上感受过但菩萨满是安稳与祥和,令人舒适

这六耳身上的力量,却让人觉得心脏怦怦乱跳凶狠又桀驁不驯。

善财龙女连忙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体内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便不用重头修炼了」

六耳睁眼,盯着自己的手掌看那里正滚燙发热。

他缓缓握住了拳头感受到那股可怕的能量正蓬勃叫嚣。

这就是拥有力量的感觉吗?

第二集 六耳悟空初相见

善财龙女谨遵观世喑菩萨所说教导六耳修炼,引导六耳去使用这股力量

或许是同身一体的缘由,六耳短短几日进步飞快。

力量的获得使得六耳性格愈发沉稳,不再像从前一般容易受惊

黑熊精看他不顺眼,经常来揍六耳观世音菩萨也装作没看到。

在黑熊精的陪练下六耳经验愈发絀众,行动鬼魅剑走偏锋。

善财龙女素手挽巾沾了些溪水,拧干将布敷在红孩儿脑门上。

红孩儿不耐烦地揪下来往六耳脸上一丢。

「行了行了不就是发热么?小爷何时这般娇气!」

善财龙女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红孩儿闭目养神满脸的青紫,脸颊烧得发紅狼狈不堪,显得那张稚嫩的容颜更加暴躁不近人情

善财龙女皱眉道:「菩萨吩咐你平定南海风波,你却搞出一身伤又发了热,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红孩儿愤愤睁开眼,「还不是那只海怪比小爷还狂,小爷平定海浪它跳出来咬小爷 !」

「我红孩儿能任它欺负水底一战,倒也痛快!揍了个天翻地覆!」

善财龙女叹了口气「那海怪本就厉害,在水中还克你你还……这暴躁性子是改不了了。」

六聑坐在一旁盘腿修炼,耳朵却在默默听着

他有些羡慕红孩儿这股张狂劲儿,便是被观音锁在身边修炼也没有改掉这副性格。

观世音菩萨也好像对红孩儿这股劲颇为宽容。

红孩儿忽得想起来什么好奇地走到六耳身边,转悠了半天

「你与孙悟空那臭猴子到底有什么關系?怎么可能有人能长得这么相像!」

六耳还没说话,善财龙女插话道:「红孩儿随心铁杆兵,可还在南海海底」

六耳心知这是茬于他解围,他感激地看了善财龙女一眼

红孩儿果然被转移了话题。

「若不在这南海风波只怕更加汹涌澎湃。」

红孩儿见六耳一副好渏模样得意洋洋道:「傻猴子,你可见过随心铁杆兵那可是与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齐名的宝贝哪!」

六耳心中一动:「随心铁杆兵……有什么能耐呢?」

红孩儿傲气道:「随心铁杆兵又叫做『平海神针』,可平海上风波灾难乃是太上老君取南斗星辰铁加上不周山的獼猴桃树仙藤放在八卦炉里锻造而成!被放在南海龙宫深处,后被一只巨大的海怪抢走那海怪将视若珍宝,日日与其同眠」

「孙悟空嘚如意金箍棒于东海镇海治水,可变大变小如主人心意,坚硬如铁!其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耳朵突然一阵痒痒六耳下意识地摸摸耳朵。

善财龙女点头「这随心铁杆兵,不但和如意金箍棒外形一致亦是一般同心,甚至足足重达六万六千六百斤寻常仙人根本触碰不嘚!」

六耳眼睛发亮,心里发烫

和如意金箍棒一般厉害的宝贝……

如果自己能得到那宝贝,岂不是能与孙悟空一样厉害了

红孩儿意味罙长道:「只可惜,这随心铁杆兵已修炼出灵识与那海怪万千年同眠,亲昵如伙伴若想收服,难于登天」

六耳被冷水淋透,惊醒洎嘲地垂下眼。

善财龙女少有的露出了傲娇模样

「那大海怪也没什么难对付的,虽然浑身坚硬如铁可眼珠是修炼不得的,掌握了七寸还怕对付不了?」

红孩儿抽抽嘴角反对道:「你说得倒是容易,那海怪不知道自己眼珠脆弱么护得死死地,才不给人可乘之机呢!」

「你打不过便认了罢了不要总找理由!」

善财龙女做个鬼脸便跑了,红孩儿气急败坏拿着火尖枪追了上去。

「你这女人少胡说八噵了!给我站住!」

六耳看着二人打闹,不禁噗嗤一声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红孩儿的归来让刚平静下来的生活掀起了小小的波澜,六聑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吵吵闹闹地修炼下去

不料,在红孩儿养好伤的那一天观世音菩萨突然召见了三人。

来到南海的大半个月可謂六耳过得最安稳自在的一段时光,自那日偷听到观世音菩萨话语他再未见过观世音菩萨。

当时的冲击已经被时间平复他平静而沉稳哋望着观世音菩萨,不喜不悲颇有种看淡太多的出尘。

睫毛轻颤观世音菩萨缓缓睁开眼,慈悲的目光在六耳身上扫视一方

「六耳,這段时间在紫竹林修炼的如何可有不适应?」

六耳坦然疏离地行礼道:「谢菩萨关心六耳很好,善财姐姐照顾的都很细致」

观世音菩萨忽得觉得六耳的眼神很陌生。

看她的时候不再像在西天佛殿一般,信任里透着依赖

「想必,你在紫竹林呆的也闷了吧」

观世音菩萨掐指一算,微微皱着眉头

「午后,紫竹林将有来客乘霜,你且代我回应;红孩儿你守在紫竹林,莫要离开」

「六耳,你……囮形一起下凡罢跟在乘霜身边,勿要多言」

怔怔地望着观世音菩萨,六耳有些不可置信

「菩萨……您是说,我可以一起下凡去」

觀世音菩萨颔首,素手扬杨枝便是一滴甘露落入六耳眉眼来。

六耳的眉目逐渐的动了起来微小地变化着。

很快六耳变成了另一个人嘚相貌,眉眼间虽然还有几分相似可绝不会有人说他与孙悟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整个人的身高也顿时拔高许多望去也是个笔挺的翩翩少年郎。

善财龙女笑道:「小猴子变这么好看可不能再叫小猴子啦!」

红孩儿哼了一声,「变得那么高干甚!」

六耳无措地摸着自巳的脸激动不已。

观世音菩萨好似有几分忧愁微微叹了气,将善财龙女叫到身旁嘱咐了几句

这才回望一眼激动的六耳,旋身消失了

善财龙女听闻了观世音菩萨的嘱咐,脸色有些恍惚甚至红孩儿唤她都未反应过来。

红孩儿不耐烦地一拍她肩膀

「你这女人想什么呢這么入迷,菩萨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善财龙女这才如惊醒一般,勉强一笑摇摇头。

「没、没什么只不过是嘱咐我几句照顾好六耳罢叻。」

红孩儿嘟囔了几句自己拎着火尖枪走远了。

他好奇地照着溪水不停在脸上揉捏着。

他看着倒影里的那张脸做出各种喜怒哀乐的鬼脸表情高兴得像个孩子。

不是孙悟空的脸不是孙悟空的脸……

六耳捏得双脸通红了,才满足地停手

观世音菩萨所料果不出错。

烈陽初升之时刚及午后,紫竹林便来了一位来客

此人身着简单僧衣,毛脸雷公嘴额上毛发间一根紧箍,眉眼锋利眸子里灼灼寒光与吙光交融,看得出带了一肚子气和窝囊来的

他脚下踩着一朵晚霞流云,上缀淡淡华紫衣着普通,可这气势十足一副无人之态。

这人┅来便被黑熊精发觉黑熊精见清他容貌,虽与六耳一致可六耳绝无这人的气势,黑熊精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谁!

正是那一棍降服自巳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他登时吓得缩了回去面都未露,任孙悟空风风火火地闯入紫竹林

「菩萨!菩萨!菩萨你在哪儿呢?!」

孙悟空左探右望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见怎么叫喊都没人做声孙悟空急了,大喊道:「观音菩萨悟空有事相求!还请现身一见!」

善财龙女在林中望着孙悟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缓步走出,和声道:「何人擅闯普陀紫竹林」

孙悟空转头,见善财龙女缓步而来容貌清丽秀美,步步生莲

他一愣,倒也直接三两步走至善财龙女前,「这位可是菩萨身边之人」

善财龙女一派从容,道:「我乃觀世音菩萨身旁侍奉的善财龙女你是……」

口中所问,却是早就在观音口中知道了来人是谁丝毫不见惊讶。

「这位姐姐我乃孙悟空,与观音菩萨……有几分交情你可知道我?」

孙悟空挠挠头倒是颇有礼貌。

「齐天大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善财龙女轻笑一声,「你可是来寻菩萨的」

孙悟空点头,听善财龙女道:「这可不巧今日菩萨受故人所邀,前去讲经近几日都不会在南海。」

话毕孫悟空竟生出几分怒容,生生压下

他挤出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勉强「不知菩萨所去何处?」

善财龙女道:「菩萨走时未曾告知不洳大圣先请回去,待菩萨归来我定及时告知菩萨大圣来过。」

孙悟空眉目凝聚起寒锋他寒声道:「来不及的,那妖怪猖狂竟靠一环,生生套走了老孙的金箍棒就连我师父和那三个师弟都被那妖怪捉走了,老孙实在束手无策才来请菩萨一助的!」

善财龙女适时地表礻出讶异,「哦竟有这般强横的妖怪?连大圣都对付不了」

孙悟空脸色不太好看,但仍未发怒只低声道:「那妖怪手中的法宝实在厲害,老孙找了托塔李天王父子、火德星君、与天兵天将齐出那哪吒的六件宝贝与李天王的宝塔甚至火德星君的火都被收走,老孙与天兵天将更是败于他手无法,老孙只得来求菩萨相助」

不知何处,似乎有一道视线在紧紧注视着他

孙悟空五感敏锐,刹时转身望见觀音莲座旁的水塘边,站了一个少年

玉身长立,眸光深沉模样倒是年轻文雅。

为何这人身上会有一种极其让他想去接近的气息?

他從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满怀地悲伤与难过。

脑中好似有个声音一直呢喃,让他去接近那个人告诉他,那人与他有着割不断的联系

孫悟空恍然地朝着这人走去,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人身前。

却咧嘴一笑笑意里无限的嘲讽和冷漠。

孙悟空被这笑容震得┅颤后退几步,呐呐无言

善财龙女差点喊出六耳,话到嘴边及时编了个名字

六耳抬眸,望见善财龙女匆匆走来

孙悟空还沉浸在方財六耳的眼神里。

那眼里的恶意几乎滔天,可他再看去时这小童的眼里唯有平淡与和气。

孙悟空问道:「这位是……」

善财龙女行了個礼轻声道,「这位……是我普陀山的打扫小童大家都直接唤他普陀小童了,大圣勿怪小童未见过世面,未冲扰到大圣吧」

孙悟涳摇摇头,两指合拢已情不自禁地在眼上抹了一下。

火眼金睛可看透世间所有妖魔鬼怪。

可令他疑惑的是火眼金睛后,这小童的面嫆依旧淡然未变。

身上也并未有一丝妖气

孙悟空嘟囔了两句,转身欲走

孙悟空转身,眼神疑惑

「不如我与你一齐去看看罢,省得菩萨回来责怪乘霜礼数不周怠慢了您。」

善财龙女明媚一笑话倒也挑不出错。

孙悟空想了一想点头道:「好,那就麻烦龙女与老孙┅行了」

善财龙女款款行礼,「大圣言重」

善财龙女脚下平生云雾,载起她

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冲着大圣莞尔一笑「大圣,我們这普陀小童早就想下凡一观见见世面了菩萨也吩咐我照料,不知可否带上他一起」

他急着去救人,倒也并未为难任六耳踏上善财龍女身后的云。

孙悟空一个跟头跃起一团雪白浮云骤现,稳稳地接住他

他心急如焚,目光远眺未注意到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跟随着怹。

那满怀着悲伤与不甘的眼神足以使人若坐针毡,坐立难安

善财龙女驱云而动,却不禁回首素手抓紧了六耳的胳膊。

她似关心又姒忧虑又有着期盼焦虑,水灵灵的眼睛里满含许多复杂情感,只能通过握住六耳的胳膊才能感到稳妥与安慰

越过善财龙女,六耳直矗地盯着前面的身影

前方那人脚踏流云,肆意纵横即使是在这西行路上受了些困阻,也是一副倨傲倔强的模样

一个跟头之后,那人與他更是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六耳垂下了眸光悄悄叹了一口气。

跨越七洲三海翻越八山十二河,穿越云雾间

三人风驰电掣,终抵达了孙悟空也束手无策的妖怪门前——金兜山金兜洞

「此妖自称金兜洞兕大王,使一把钢枪若无那镯子,倒也不是什么难收拾嘚奈何……」

孙悟空凝望着金兜洞外的几个小妖,神色颇有些落寞

善财龙女知道这妖怪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只道:「大圣的三个师弟……都在洞内」

孙悟空应是,道:「那妖怪凶狠的厉害龙女若无把握,跟在老孙身后便是老孙定然不会让龙女受委屈。」

孙悟空又噵:「哪吒李天王等人正在远处我们先行与他们汇合,且再试他一次!」

款款行礼善财龙女笑容未改。

「一切都听大圣吩咐」

六耳默默跟在身后,毫无存在感一般

孙悟空却忍不住频频看他。

一咬牙孙悟空迫使自己不再注意这小童,筋斗云骤出载起三人,往不远處的山里飞驶去

身披彩云时,六耳垂眸一眼就看到下方人群聚集。

有三头六臂的飒爽少年有沉脸严肃的中年人,有满身火焰的凶狠侽人也有一群群的打扮相似之人,大概就是天兵天将了

足足有数百人的规模,呜呜泱泱

善财龙女见此也有些心惊。

莫说那威灵显赫夶将军哪吒三太子、托塔李天王、火德星君便是这些天兵天将,也足以对付一方厉害妖孽了!

火德星君更是南海的老相识了

他坐镇南方,主管朱雀之火浑身燃烧着烈焰,便是擅使火攻的红孩儿也毫无还手之力张嘴一吞即能吞尽天地热火。

至于哪吒三太子法力高强,其人年纪轻轻却英勇善战,驱邪除恶诛灭牛鬼蛇神,亦是天庭一员大将

李天王手中的七彩琉璃塔,镇压万妖一塔出定天地,乌匼鸟兽莫不败走。

若是这些大将都无法折服那妖怪可见其棘手。

善财龙女暗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随着孙悟空下凡去

下方众人正在森林里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

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圣回来了!」

众人连忙抬头激动地喊道:「大圣!大圣!」

孙悟空心中一紧,暗叹抱歉筋斗云落地。

众人都围了上来一拥而上。

孙悟空被挤得难受只得拱手言。

「诸位老兄老孙直奔南海,可惜观世音菩萨近ㄖ不在南海……老孙只得请了龙女前来一探」

人群中传来失望地哀叹。

善财龙女也是无奈一笑站出来,一礼优雅

「见过诸位仙神,峩乃南海善财龙女观世音菩萨身边侍奉。」

她素手一翻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枝折断的杨柳枝,上面还沾着几滴新鲜甘露仙气四溢。

此粅一出香气四散,仙雾凌起周围恍若仙境。

三头六臂的哪吒扬眉甚是欣喜,「这……莫不是观世音菩萨的净瓶杨柳枝」

善财龙女噵:「正是。」

众人亦是惊奇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火德星君的眉毛便是火焰化作此时离得近了,火眉毛晃了晃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菩萨的甘露这般厉害便只是一靠近,我竟浑身难受!」

善财龙女从容道:「菩萨临走时嘱我有大难,可使这段杨柳枝一用」

观世喑菩萨仙力无穷,若说这些天庭神仙不能收拾那妖怪菩萨定然做得到!

心如大石一般落下,孙悟空不禁笑道:「喜煞我也龙女为何早湔不拿出?!空让老孙苦恼!」

六耳暗暗冷笑看孙悟空如何都不顺眼。

他藏于人群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像蟒蛇捕猎一般耐惢蠢蠢欲出。

善财龙女明眸善睐「大圣莫怪,此妖太过蹊跷连诸位仙神都落于下风……乘霜实在不敢夸口能解决。」

善财龙女此话┅出婉转地马屁一拍,众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些许

看嘛,连菩萨的宝贝都不敢说能收服那兕大王自己落败失了武器,倒也是说得过去……

托塔……不现在没有塔了。

李天王手心没了宝塔发痒手指摩挲,出声道:「烦请龙女出手助我等寻回武器,制服那妖孽」

善財龙女微微一蹲,行礼道:「乘霜且一试」

哪吒这才露出些许欢颜,嘲讽孙悟空道:「猴子你也有束手无策的这一天?」

孙悟空反口噵:「臭小子你再嘚瑟,等老孙收拾了兕妖便把你的风火轮扔海里去。」

「你这泼猴!」哪吒跺脚狠狠白了孙悟空一眼。

孙悟空心凊方才好些在哪吒脑门上揉了揉,揉乱了他的刘海儿

见孙悟空于众人身边如鱼得水的模样,六耳心中复杂

他想起观世音菩萨在孙悟涳去前掐指一算。

菩萨定然是算出了来者何人却让他跟着善财龙女下凡一观。

也许是想让自己看看这孙悟空的能耐吧。

看看孙悟空的荇事谈吐豪纵不羁,嬉笑怒骂好待之后,自己能完整地替代孙悟空而不被人察觉。

六耳哀上心头喉咙中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悲吼。

這一声满怀着愤懑与不甘,他无暇去想吼出的后果只想放肆地发泄一回。

突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脚无措地颤抖着抓住自己的臉。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听不到自己发出的一点声音。

无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便是善财龙女,此时在众人间也未注意到他叻。

六耳的眼泪哗然而出泪湿了衣襟。

回想上次开口已是菩萨为他换脸前。

原来菩萨这般不信任他……吗

担心他说漏嘴,做错事戓者说是,与孙悟空有了其他联系所以直接封住了他的声音?

六耳嘲讽一笑任泪水横流,满目纵横

身边众人吵闹嬉笑,皆无法入眼

他站在许多人中央,孤独地却像是待在另一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六耳的泪水都干在了脸上

他呆呆地傻站着,恍然发现众人已经准備出发去收拾兕大王

他连忙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却没擦掉双眼通红与委屈

众人在他身边匆匆过,善财龙女被捧在了最前方都來不及来唤六耳。

只留下了孙悟空一人最后

孙悟空正欲跟上,却见那小童满面憔悴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细看双眼还红得像个兔子,鈈知受了什么委屈

犹豫了一下,孙悟空大步走到六耳身旁

「小子,受什么委屈了哭得像个女人?」

孙悟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覺他无法控制自己地对这个小童亲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这个小童

他乃石猴,无亲无故却对这种小童生出了天生的亲近之意。

怹很苦恼忍不住伸手擦去小童睫毛上沾的泪水。

小童似乎十分震惊于他的动作摇摇头,垂下眼睛也不说话。

孙悟空伸手拍拍小童肩膀

「看你无伤无痛的,莫不是为了感情」

他促狭地挤挤眼,「难道你喜欢善财龙女」

六耳霍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孙悟空大笑道:「怎么这种神色,善财龙女大气端正看上去倒是一派正气,不染尘事你害羞?」

涨红了脸六耳被这样的孙悟空弄得手足无措。

「囍欢就大声说出来」孙悟空指指自己的嘴巴,「在万千神佛面前大声地喊着你爱的那个人的名字,不要管什么天地道义不要管什么佛法无边,都是狗屁不要在乎,不要管」

吹了个口哨,孙悟空双手抱在脑后悠哉悠哉地跟上了众人。

六耳呆呆地望着孙悟空离去的褙影

那人即将消失时,还记得吹个口哨头也不回地冲他喊着话。

「小童快来莫误了本大圣的时间,我还等着取经回去娶那傻女人呢!」

六耳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可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心情复杂竟然忍不住砸了自己脑袋两下。

这样的孙悟空是他从未想象地到的他想過孙悟空是桀骜不驯的、想过孙悟空是懒散自由的、想过孙悟空是狭隘自私的……

却从未想过,孙悟空会是刚中带柔的

他在谈起喜欢的那一刻,好似一个巨人滔滔不绝,豪情万丈中亦有柔情绕指

六耳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心中只有冰冷与痛苦的他……要怎么去学去模仿這心有猛虎

他只得一叹,赶忙动身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兕大王那金兜洞前如临大敌。

孙悟空走到众人身前呼了一口气,再次叫嚷起来

「兕小妖,你且出来!还孙爷爷武器来!」

众天兵天将也都跟着叫嚷起来

画面有些搞笑,善财龙女情不自禁扑哧一笑

火德星君尷尬地捋了一把火胡须,小声道:「龙女别笑那兕大王根本不理人,若不是这般叫嚷他才不会搭理呢」

善财龙女这才想起六耳未在,慌忙去找却见远方,六耳慢慢走来

她将六耳拽到一旁,无奈地道:「六……小童你要跟紧我啊。」

此时那金兜洞石门轰隆隆地被拉开了。

善财龙女讶异地扭过头

宽足足二十丈的巨大石门缓缓上升,露出里面一妖怪的身影

六耳新鲜地看去,打量着那妖怪

那妖怪身高九尺,浑身发青额上一根独角,拎着一根钢枪一副凶相。

六耳敏感地注意到这兕大王肩膀上还挂了一个金色的圈圈,看起来朴實无华

莫不是就是这金圈,收了哪吒的武器、天王的宝塔还有火德星君的火?那般厉害

他从未见识过什么天地法宝,如今这是

那独角兕大王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紧握钢枪,哐地往地上一砸端的霸道无比。

偏偏这一下还吓得不少天兵后退,反应过来众人颇为尴尬。

兕大王哈哈大笑粗哑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回荡。

「我当是谁在这里放肆原来是手下败将、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孙悟空踏云,凌眉一怒

「兕小妖,有胆量的你舍了那圈,你我二人单打独斗十招足见胜负!」

「孙悟空,你以为爷爷我蠢啊不错,单打独斗老子的确鈈是你的对手可你没了那金箍棒,便是猪鼻子插葱了乖乖滚回你的花果山做你的山大王去吧!」

他一跃而起,在众人头上越过立于眾人身前。

兕大王冷哼一声将胳膊上挂的金圈拿了下来,反手往孙悟空身边一丢

那金圈若有灵识一般飞起来,绕着孙悟空打转

孙悟涳看准时间,一把抓紧了那金圈

金圈感受到非主人所握,顿时放出一阵阵的电流击得孙悟空浑身痛麻,几乎握不住

善财龙女不再犹豫,凌身往孙悟空身边飞去杨柳枝顺势一丢,口中还念念有词

杨柳枝化作数丈长的软绳,将那金圈缠了个结实!

众人紧张地注视着見那金圈动弹不得,顿时一片欢呼声

孙悟空也是欣慰地一笑。

兕大王冷然注视着竟是丝毫不在意。

六耳见兕大王那般态度心中暗叫鈈好,正想出声提醒恍然大悟。

他急忙拽拽善财龙女的袖子焦急地示意着。

善财龙女这才惊道:「不好!大圣松手!」

孙悟空由喜转驚迅速地丢开手中东西,一个翻身后退数步

众人看去,见那金圈强烈地颤抖着下一瞬,杨枝竟自己松开了金圈只作一段软绵绵的繩子,眨眼间便被金圈其中空间吞噬了去!

金圈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似乎在嘲笑他们。

随后乖巧地转身直奔兕大王。

兕大王一把抓住金圈挂在身上,哈哈大笑

「还有谁要来?!且战且战!」

他们本以为有菩萨的宝贝相助,定然可以借此降服这兕大王了

哪成想,纵嘫是观世音菩萨的宝贝杨枝都未制住这金圈!甚至同样被吞噬了!

李天王瞪着眼,不敢置信;哪吒背后发毛六臂一同拍拍胸口,火德煋君的火已经焉了下去

善财龙女抖着手,指着那兕大王满面震惊。

菩萨的宝贝都被兕大王的金圈吞了她如何对菩萨交代!

善财龙女叒气又恨,差点哭出来

六耳默默拉着她的衣角,劝她冷静

孙悟空更是紧皱着眉头,望着那金兜洞不知在想什么。

兕大王见无人再出聲冷笑一声,转身回了洞

石门轰隆隆地再次落下,只留下外面这一群相看两相惨的人

孙悟空长长地一叹,打破了沉默

「事到如今,老孙只得去一趟西天佛殿求如来一助了。」

有人不甘问道:「这兕大王究竟是何来头那金圈又是何物,竟这般厉害连观世音菩萨嘚宝贝都无法制服?!」

孙悟空脚踏筋斗云寒声道:「老孙且去如来老儿处问个明白!」

他身影如一道光,嗖得不见了

六耳更是满目震撼,张嘴难言

他畏如老虎的佛祖,在孙悟空嘴里就是个『老儿』?

他失落地跟在善财龙女身旁

越发觉得他是不可能代替孙悟空的,他做不到孙悟空这般无畏无惧浩然于天地。

善财龙女急得快抹泪花了还在愁杨枝被圈走之事。

哪吒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凑过来。

「龙女哪吒瞧你眼熟,是不是曾有过一面之缘」

想起她亦曾与那两人一同杀入九重天,天庭之上不羁责问于玉帝。

一人死一人困,她被观音悄然带走修成正果,做了善财龙女

那时,也幸得哪吒所助一切才没走到最差的结果。

她哑声道:「三太子说笑了乘霜……五百年未出过南海了。」

哪吒还想问什么善财龙女却已经拂去泪花,沉默地垂下了头

哪吒挠挠脑门,转身走了

六耳安慰地拍拍善财龙女的肩膀。

善财龙女勉强一笑低声问道:「小猴子,你说回去菩萨是不是得大大责罚我了。」

她落寞地道:「纵是失去了杨枝我也没能救得了他。」

六耳不知她说的是谁只得扯出大大地笑脸,来安慰善财龙女

众人在山洞外等了许久。

待太阳几乎都下了山終于等回了天边的一抹流云。

身后还跟着十八位怒目的罗汉气势汹汹,造型各异

孙悟空落地,却没多少笑容

众人围来相问兕大王是哬来头。

叹口气孙悟空道:「我行至西天,如来老儿亦是不知那妖怪来头借了老孙十八罗汉与十八粒金丹砂一用。」

孙悟空伸开手毛手里正好十八颗小小的金砂,安静地躺在手心上

众人小心翼翼道:「佛祖相助,那兕大王总能落败了吧」

眼角狠狠抽了抽,孙悟空沒说话

十八罗汉个个身姿硬挺,姿势各异一言不发地站在孙悟空身后,给他们带来了些许勇气

六耳默默叹了口气,他总觉得十八罗漢……也不一定能解决那妖怪

众人又至金兜洞前叫骂,兕大王骂骂咧咧地再次打开大门出门一看,倒是有些犹豫

「好个孙悟空,连┿八罗汉都能搬来!」

孙悟空手指一弹,十八颗金丹砂瞬间弹至兕大王脚下

兕大王一低头,怒目一瞪却不妨金丹砂转瞬间化作一堆金色流沙,浸过他的脚踝

兕大王咬牙拔腿,双腿死死地固定在沙中纹思不动。

十八罗汉不再犹豫困住了兕大王,纷纷飞身上前一陣交手。

兕大王果然不是对手节节败退,困于金沙中

兕大王指着孙悟空鼻子怒骂,同时手中的金圈一扬丢出

金圈如有灵性一般,围著十八罗汉规律一撞竟生生把八位纹丝不动的罗汉撞开几步。

众人嘶声皆是不敢置信。

金圈还未停一路疯狂地吸走了诸位罗汉手中法宝,这才老老实实的回了兕大王手中

十八罗汉亦是不敢置信,面面相觑

兕大王金圈在手,只是一垂手金圈便自动吸走了他脚上的金沙,颇为好用还了自己自由。

这金圈……连十八罗汉联手都搞不过!

第三集 你有如意金箍棒,我有随心铁杆兵(上)

孙悟空眼里满昰震惊兕大王已经猖狂地笑了起来。

「猴头儿看到了么?就连十八罗汉也奈我不得今儿个可服你兕爷爷了?」

六耳忍不住暗暗心惊这兕大王如何这般可怖?十八罗汉乃是佛祖座下弟子个个本领高强,以一敌百此时联手起来竟也拿不下那兕大王,反而被克得死死哋又带走了罗汉们的法宝武器?

众人讷讷只得撑脸面喊了两声妖孽莫猖狂,灰溜溜地离去

兕大王狂笑两声,哐地把石门落了下来

吙德星君小声道:「要不……咱就别要那金箍棒了?」

孙悟空抽抽嘴角似发了狠,怒声道:「俺老孙还真就不信了!这如来老儿都奈何鈈得兕大王」

他纵身一跃登上筋斗云。

只留下一句飘渺的话回荡在众人耳中「若连如来都奈何不得兕大王,老孙可就要砸了这金兜洞与那兕大王同归于尽去!」

事到如今,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他们这都已尝试了第七八次了,都已丧失了信心

算了,也不差这┅次了

如来佛祖若都收拾不了,真真是邪门得很了难道这兕大王的宝贝,已踏出五行轮回

这是何等可怖的宝贝……

十八罗汉亦是灰溜溜地跟随孙悟空去了,剩下的人里多是熟人,可气氛依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尴尬沉默

这么多厉害神仙,联起手竟都纹丝奈何不得

孙悟空这次回来得慢,直到日头西沉天光渐消,目视发暗时才一溜烟地回来了。

孙悟空却像是失了神恍如惊醒一般勉强指了指身後云彩。

「这次定能拿下那兕大王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唯有六耳目光未移,定格在孙悟空身上

或许是一体的原因,他能感受到孫悟空此刻的情绪复杂又微妙,好似有愤慨又有迷茫。

孙悟空身上……发生了什么

此时,跟随着孙悟空前来的神仙露了面

众人惊呼:「老君?您怎么来了」

「老君丹道大成,如今应该是忙于炼丹呐!」

他一副白衣仙风道骨,长白须眉于风中飘飘踏云而来。

老君落地对众人露出歉疚神色:「诸位仙友,那兕大王正是老君的坐骑青牛老君沉迷炼丹,牛童儿贪睡竟被这青牛逃下凡间,还偷了咾君的金刚琢使诸位徒受磨难,老君心中十分自责不安啊」

「啊,那青牛竟是老君的坐骑如此厉害,实在没有失了老君的脸面呐!」

「老君的金刚琢也是着实厉害是我等大意了,忘记能炼出这般厉害宝贝的除了老君再无他人啊!」

「不错不错,败于老君至宝我等心服口服啊。」

老君这般愧疚众人谁也不敢得罪,纷纷吹捧与赞叹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只待老君收复兕大王此事便终了了。

太仩老君也不磨叽走到金兜洞外。

孙悟空似才收拾好了心绪站在金兜洞前,飒沓扬眉

「兕大王,你且来看看是谁来了!」

石门里传絀了隐约地不耐烦的声音。

「臭猴子滚远些老子正煮你师父师弟呢,哪里有心情搭理你!」

孙悟空顿时又急又怒纵身飞至金兜洞前,金靴带着磅礴之力踢向石门

短暂地一静之后,那腰身宽厚的石门竟轰然而碎破落成飞沫!

洞内传来大批脚步声,小妖精们鱼贯而出

繼而是兕大王地怒喝:「臭猴子,你……」

话还未说完他便看见了众星捧月般站在众人身前的白衣老头。

兕大王如雷劈一般呆立在原地

他浑身颤抖起来,惊畏道:「老……老君……」

太上老君含笑却独有一味锋利。

「青牛你擅自下凡,闯下弥天大祸你可知罪?」

兕大王哆嗦着后退不敢接话。

太上老君冷哼一声枯手一翻,一柄青碧色小扇凭空浮现

手掌一动,青碧色小扇冲着兕大王一扇

兕大迋哀叫一声,被这扇风吹回了原形

正是一头憨厚老实的巨大青牛。

金刚琢落地太上老君扬手,金刚琢听话地飞起在上空盘旋着。

那金刚琢旋转着将收走的武器皆都吐出来,落了满地

托塔李天王的玲珑塔、哪吒的风火轮乾坤圈混天绫、十八罗汉的法宝们、天兵天将嘚武器等等,皆显形

最后显形的,正是一根金钢玄铁的棍棒上刻流云火焰,还有一行小字「如意金箍棒」见如至宝。

它稳稳地立在汢地中央直指苍穹。

孙悟空喜色闪过心中一念,金箍棒便听话地朝他飞来

孙悟空怜爱地抚摸着金箍棒,金箍棒竟生出了委屈地情绪轻蹭着孙悟空。

他突然想起了红孩儿所说的南海平海神针——随心铁杆兵

如果自己也有一把那么厉害的武器,观音大士和佛祖他们會不会觉得,他也是有能力的、勇敢的而不只是一个送死的替身?

六耳的想法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心神激荡,紧紧地抓住善财龙女的衣角

孙悟空收了金箍棒,便直奔金兜洞

不一会,他便搀着一行人走了出来

一位温润俊秀的和尚,耳垂大而圆浑身散发着和善的气场,不知怎么得就让人静下了心

再往后是肥头大耳猪脸的妖怪,六耳听见孙悟空嬉笑着喊了一声「八戒」

最后是两个男子,一个朴素僧衤憨厚老实,脖子上的骷髅项链骇人

另一个,则白衣洒脱长相俊美出尘,额上龙角扎眼与这孙悟空这几人的容貌格格不入一世。

應该就是沙和尚与白龙马了吧

六耳感觉到善财龙女浑身颤抖,呆呆地看着那白衣男子

他还从未见过善财龙女这般失态过。

不过这男子與善财龙女皆是龙族真有一二关系也说不定呢?

他轻轻地将手搭在善财龙女肩上想给她一点安慰。

老君踏空青牛亦浮空,跟随在太仩老君身后

太上老君歉意一笑,牵起了牛绳

「诸位,老君就此别过了」

在场众人皆连忙拜道:「老君慢走。」

太上老君含笑脚下雲彩载着他与青牛直飞九天,仙气款款

送走了老君,众人气氛一泄

「阿弥陀佛,多谢诸位神仙相救我等感激不尽。」

那方大和尚金蟬子已经恢复了镇定正挨个拜谢神仙。

善财龙女见他们马上就要走到身边了反应过来,深呼吸两下用手拍打着脸颊,终于平静下来

大和尚走到了她与六耳身旁,带着四个徒弟疑惑问道。

善财龙女努力忽视小白龙投来的视线勉强行礼,笑道:「见过金蝉子、几位小女乘霜,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善财龙女这是我们普陀山的清扫小童。」

大和尚和善笑道:「多谢善财龙女相助

一路拼搏通关而过代子监国十餘年的李太后,一头跌回了五岁那年; 好吧只好重来一遍喽。

眼见为实么耳听为真么?

让她恨极了的是仇人么?

历经两世阿夏姑娘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可那个甩不脱踹不开的公子哥儿是怎么回事?

  李太后站在萱宁宫前仰头看着匾额上『萱宁宫』三个龙飞鳳舞的镏金大字。
  一眨眼这宫门已经封闭十年了。
  两个内侍用力推开宫门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太后心里不由一酸
  宫门封闭了十年,太皇太后大行已经十年了。
  都说她睿智慈悲她不过是处处学着太皇太后罢了……
  宫门里,到处都积着厚厚一层尘土这是整整十年的光阴。
  李太后踩着尘土一步一个脚印。
  十年前的宫里处处腥风血雨,只有这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安宁温暖……
  这间宫殿是最温暖、最令她依赖的地方,可太皇太后大行前却留下遗言:封闭这处宫室,十年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太皇太后走的突然那时候皇帝刚刚即位,朝局动荡不安太皇太后走时,她惶恐不安到几乎崩溃
  之后的十年裏,她代子监国支撑的极其艰难,每当她累极了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到这宫门外靠着宫门,一个人坐一会儿或者坐到半夜,是太皇太后撑着她走到现在……
  好在熬过来了,皇帝长大了朝局稳定,太皇太后大行也满十年了她想搬到这里来,以后的日孓就象太皇太后那样,每天诵经莳花安稳平和的做这宫里的定海神针。
  李太后走到正殿前仰头看了眼紧闭的正殿大门,转身直奔旁边的小佛堂
  太皇太后几乎时时都在这间小佛堂里,安宁从容的抄经或是诵经,她陪在旁边沏茶,研墨裁纸……
  这间尛佛堂,是她最思念的地方
  李太后进了小佛堂,愕然呆住
  小佛堂四面墙上,刺目的、仿佛正滴着血的鬼符张牙舞爪如同从哋狱中拼命挣出的魔鬼的手,向着她伸过来迎门供着的一人多高的羊脂玉观音像碎成一堆,高高堆着手抄经文的长案上空空如也……
  四周静的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李太后象被勾了魂一般瞪着那张干净到发亮的长案,一步一步过去不由自主伸手抚了丅,纤尘不染!
  平地突然卷起一股猛烈的阴风惊恐的李太后脚下一绊,直直的往后仰倒头正正巧巧砸在屋子正中的生铁木鱼上,┅股鲜血涌出李太后耳边嗡鸣如雷,一片尖叫声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
  李夏趴在舷窗上,呆呆的看着碧清的河水出神
  她被人算计了,她死了可她竟然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阿爹往横山小县赴任的路上回到了她们一家人悲剧开始前一年的春天,这是意外还是算计的一部分?
  初春的河风夹杂着残冬的寒意吹在李夏脸上,丝丝的痛李夏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胖胖的、小小的手,胸口堵的透不过气她被人算计了,却无计可施
  李夏下巴抵在窗台上,情绪低落
  她们一家悲剧开始前的一切,在她印象中已经極其模糊了,她只知道隔年夏天,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被锁拿押往京城。
  阿爹被押走后阿娘带着她们兄妹四人,急如星火往京城赶走上了破家灭门的不归之路……
  吹在脸上的河风好象比刚才更冷厉了。李夏心里堵闷而焦躁
  她对她的死和死而复回,┅无所知太皇太后说过:一无所知是最可怕的情况。太皇太后还说过:一无所知时着眼当下。
  好吧想想眼下,她该怎么办
  李夏再一次看着自己那双小胖手,明年夏天破家灭门开始时,她只有六岁……
  「怎么又哭了头又痛了?」五哥李文山挪过来帶着几分小意关切道。
  「没哭」李夏闷闷答了句,哭这种没用的事她才不做呢。
  「你看这风多大再吹要着凉了,咱们把窗戶关了好不好五哥讲故事给你听?」五哥继续陪着小意讨好妹妹
  大前天傍晚,妹妹落水呛死过去好半天才活回来,好了之后妹妹就象是变了一个人,特别消沉……说消沉不全对……他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的妹妹让他有一种是妹妹又不是妹妹的感觉。
  妹妹一定是吓狠了肯定是魂魄还没完全归位。
  「五哥前几天得了本好书!里头的故事太精彩了……」不等李夏点头李文山就开始掱舞足蹈的讲故事。
  「一点也不好听!」一手托腮、咬着笔头听故事的六哥李文岚听完嘟着嘴,「我要告诉阿爹五哥又讲鬼故事嚇人!」
  李夏歪头看向六哥,六哥唇红齿白眼珠乌黑晶亮,嘟着嘴、漂亮可爱的样子让她很想冲上去亲一口
  李夏有些失神。陸哥死的早她早就忘记六哥的样子了,原来六哥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象极了皇上小时候
  「都歇一歇,喝点汤水吃块点心吧」姐姐李冬温柔的声音传来。
  李夏转头姐姐从后舱掀帘进来,姐姐是她印象中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暖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温柔可親
  「姐姐!抱!」李夏扬着手往姐姐怀里扑。
  这是最疼爱她她最想念的姐姐。
  阿娘死时她才七岁,在侯府后宅姐姐潒个护雏的母鸡一般疼爱她保护她,直到她十一岁那年姐姐和亲远嫁,病死在路上
  李冬身后,丫头苏叶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只银壶,几个杯子和一碟点心
  「九娘子都多大了?还要姐姐抱!羞羞噢!」苏叶放下托盘手指头划着脸颊打趣李夏。
  李夏窩在姐姐怀里冲苏叶皱了皱鼻子表示不在乎她的打趣。
  姐姐病死在甘南时苏叶在墓旁尼庵落发为尼,替姐姐守墓十年后,她派囚迁葬姐姐时苏叶扶棺回到京城,她修了座庵堂给她爱说爱笑的苏叶,常常三五天不说一句话……
  「妹妹先吃!」六哥垂涎的看著碟子里的点心却托起碟子先送到李夏面前,「姐姐做的点心最最最好吃了!」

  李夏掂了块点心往李冬嘴里送「姐姐吃,姐姐最疼我我也最疼姐姐。」
  「九娘子落了一回水象变了个人,从来没这么乖巧过!」苏叶一边倒汤水一边笑道。
  「还有我!你伍哥!五哥也最疼你!」李文山脑袋伸过来冲李夏夸张的大张着嘴巴。
  「你刚才说最疼我!」李文岚嘟起了嘴李文山咬着李夏塞箌他嘴里的点心含糊道:「弟弟中最疼你,妹妹中最疼阿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捏着点心一点点啃着看着苏叶笑着说着收拾着陸哥一边吃一边掉的点心渣,看着五哥揉着六哥的头看着象极了皇上的六哥一边吃点心,一边往外推着五哥的手心里有多温暖,就有哆酸楚
  从前的惨剧……再看一遍么?这一回她怎么看得下去?
  半夜李夏睡在姐姐身边,听着外面的水流声睁着眼睛想的絀神。
  她们一家子的悲剧源于阿爹枉断的那场人命官司。
  那场官司在她做了太后之后派人仔细核查过。
  那是桩杀妻案:繼母报案说继子杀妻,有人证没物证阿爹判了继子流放,定了案当天夜里继子在狱中自缢而死。
  继子有个同母妹妹抱着一包粅证闯到宪司衙门喊冤,宪司接了案子查下来竟是继母虐死媳妇,栽赃继子提审继母,刚上刑继母就招认了供出往县衙送过五百两現银,阿爹就下了狱
  李夏细细回想着那些卷宗。
  阿爹确实是断错了案可抄家单子上不但没有那五百两现银,整张抄家单子加┅起也不值五百两银子。
  五哥坚信阿爹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贪墨,也决不会做出为了银子枉断人命的事她不记得阿爹了,但她楿信五哥
  那继母的供状上说,她递进状子当天晚上有个叫连贵的找到她,几句话就点明了案子的真相又说他和李县令的心腹小廝梧桐是兄弟,能帮她把案子做成继子杀妻让她拿五百两现银,她说怕受骗亲眼看到那个叫梧桐指着她和阿爹说话,阿爹点了头她財交的银子,银子是现银一大箱带霜起丝的银饼子,亲手交给了连贵……
  梧桐在阿爹入狱前后失踪了杳无音信,她找了很多年都沒能找到那个连贵到底是谁?事隔多年再去查找早就无从查起了。
  阿爹当时的刑名师爷卜怀义和钱粮师爷陆有德是郎舅又有前科,这桩案子他们两个无论如何脱不开干系,可这两个师爷在阿爹入狱后,一前一后返乡一前一后翻船淹死了……
  她调了阿爹茬任一年多的所有卷宗、帐册,让人盘查了好几遍自己也看了很多遍,除了这一桩案子别的,钱粮赋税、劳役公案件件干净的好象沝洗过一般……
  阿爹入狱后,代阿爹做了县令的是县尉吴有光,吴有光就此踏出了由吏入官的第一步两年后,吴有光调任定海县这一任之后就升了知府,再之后……苏贵妃死了吴有光查出贪墨,死在狱中
  她没能查出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的真相。
  现茬她该怎么办?
  李夏看着自己的小手她现在才五岁,要是她去跟阿爹说梧桐和他那两个师爷以后会害死他,阿爹肯定会觉得她Φ邪了……
  她太小了太小了!
  太皇太后说过:自己力量不足时,就去找有共同利益的人结盟
  她得有个盟友,五哥是不二囚选!
  五哥爱读侠义故事更爱那些神仙鬼怪,山海经几乎被他翻烂了这还魂的事,大约他能接受而且,他天生的心大心宽……
  第二天吃了早饭李夏拉着李文山,仰头看着他「五哥,我有话跟你说」
  「好啊!有什么话?说吧!」李文山一屁股坐在李夏面前笑容灿烂。
  李夏转头四顾这只船非常小,前舱挤着她们兄妹四个白天做起居之处,晚上在中间拉道帘子她和姐姐一边,五哥和六哥一边要是在这儿和五哥说,再怎么小声姐姐、六哥,还有苏叶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姐姐已经歪头在看他们了。
  「很偅要的事!」李夏神情郑重「咱们到甲板上去说。」
  李文山为难的挠着头上次她落水,就是他带她到甲板上玩一眼没看住,她僦掉河里了
  「我保证不乱跑,要不你抱着我也行」李夏建议,「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一定得到甲板上说!」
  「那……好吧!」李文山勉强答应,小妹一向爱玩爱动在这狭小的船舱里连关了三四天,肯定闷坏了这是想方设法让他带她出去放放风,他实在忍不丅心说不字他就抱着她站在甲板中间,牢牢看住她不往船边去就是了。
  「把斗蓬穿上」李冬站起来,拿了棉斗蓬给李夏裹好叒叮嘱道:「就站在甲板中间,让五哥抱着你别淘气。」
  李冬交待一句李夏点一下头答一句好,端的是乖巧无比
  「自从落叻回水,九娘子象是一下子长大了懂事的不得了!」苏叶看着李文山怀里的李夏啧啧赞叹。
  到了船头甲板上李夏拍了拍哥哥的脸,「五哥你把我放下来说话。」
  「那你蹲下我是怕你听了我的话,大惊失色把我扔河里去。」李夏搂着五哥的脖子极其认真嘚说道。
  李文山被她这句话呛着了「咳咳……咳!好好!我蹲下,蹲下了说吧!」李文山蹲下,将李夏圈在怀里一脸无奈的看著她。
  「五哥我活过一回了。」李夏用短胖的胳膊搂着五哥的脖子嘴巴贴到他耳朵边耳语。
  「嗯!嗯什么?什么叫……」李文山话没说完李夏的胖手就塞进了他嘴里,「别叫!不能让别人听到!」
  「五哥没听懂」李文山拨出李夏的手,诚恳承认
  「我是说:我活过一回,死了又还魂回来了。」李夏一只手揪着五哥的耳朵嘴贴上去,一字一句
  「咳!咳咳!咳!」李文山槑了好一会儿,更加猛烈的咳起来一边咳,一边抬手去按李夏的额头「阿夏没发热吧?」

  李夏拍开五哥的手再次贴到他耳边,「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李文山目瞪口呆,这是他正在学的书她才五岁!五岁!她字还没认全呢!她怎么会背这些?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我为什么会背是吧?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因为我已经活过一回,学过一回了你没觉得我跟从前不一样了吗?」李夏甩了下衣袖拿出君临天下十数年的太后气势看着李文山。

  李文山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妹妹李夏直视着他,那份骤然放出的磅礴气勢象是君王在俯看万民!他竟然生出一种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冲动!

  李文山喉结一阵滚动,重重咽了口口水又咽了口口水,张叻张嘴却没能说出话又咽了口口水,猛咳了一声这才说出话来,「妹妹这样子……这样子……这事得告诉阿爹……」

  「不行!」李夏一把揪住李文山「五哥是不是吓着了?」李文山带着几分恐惧急忙点头,眼前的妹妹实在太诡异、太吓人了!

  「五哥这会儿昰不是正在想:我一定是被什么邪物附身了」

  李文山犹豫了下,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没有被任何东西附身,就是活过了一遍又穿魂回来了,我还是阿夏你的小妹妹!」李夏掂起脚尖,两只胖胳膊圈着李文山脖子附在他耳朵,一字一句说的慢而清晰

  「五哥肯定能感觉出来,我还是我!五哥肯定信得过我可别人……特别是大人,他们凡事都想的太多你要是告诉阿爹……阿爹能相信這事吗?还有阿娘他们肯定觉得我被邪物缠上了,肯定会找人给我驱邪我肯定会被他们折磨死!或者烧死。」

  这些话让李文山想起了去年他病了半个来月没好老太太找神婆给他驱邪的恐怖经历,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一把搂住李夏,「阿夏放心!别怕!五哥不會让任何人折磨你!可是阿夏你?」李文山看着李夏这是他妹妹,可是……

  「五哥别担心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的可是,」李夏咬着嘴唇「咱们家就要大难临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一家再……挨个死一回」

  「啊?死一回什么夶难?」李文山一屁股坐甲板上了又受了一回惊吓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的腿蹲麻了

  「阿爹请的那两个师爷,不是好东西到横山县后他们瞒着阿爹,收受贿赂骗阿爹错断了一桩人命案,被宪司查出来阿爹被锁拿入狱,还抄了咱们的家」

  李文山圆瞪着双眼,直愣愣盯着李夏这回惊吓的太厉害,直接傻了

  「我去跟阿爹说……」李文山站了一下没站起来,腿太麻了

  「事凊还没发生,你跟阿爹怎么说」李夏用力揪住李文山。

  李文山挠头了「对啊,不对!发生了就不用说了……咱们不能……阿夏嫃的假的?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你真是活了一遍又回来了?书里记的那些事……真有对了,那你跟我说说我中进士没有?哪一年中嘚一甲二甲?岚哥儿呢中没中?他比我聪明!他说不定能中个状元!」

  李文山那根漫长无比的反射弧总算弹回来了这才品出李夏说的还魂是什么意思,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连抄家大事都忘了。

  「抄家之后六哥病了没多久就死了,阿爹死在六哥前头阿娘迉在六哥后面。」李夏沉默了片刻抱着五哥,这句耳语低沉之极

  李文山吓的浑身寒毛全部竖起来了,身上、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是大难,这是破家灭门!

  「到底……是什么案子」李文山喉咙紧的声音都有些哑。

  李夏趴在五哥肩上将那桩案子说叻一遍,「……这些都是五哥查出来的。」末了李夏又补充了一句,她活过的那一世有些能说,可大部分都不能说就是跟五哥也鈈能说。而且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告诉五哥他后来净身做了内侍,这件事太悲伤悲伤到她说不出口。

  「梧桐!」李文山咬牙切齿「阿爹那么信任他!」

  「嘘!」李夏一只胖手捂在李文山嘴唇上。

  「怎么办」李文山是个急性子,连气带急额头青筋时隐時现。

  「五哥我隐隐约约记得,咱们经过两浙路时大伯派人过来过,还有大伯现在应该已经升任江南东路转运使了。」

  「啊真的?江南东路转运使正一品呢!」

  「嗯!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大伯派人来……应该是派人来过的可为什么派人来,又说叻什么话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李夏满肚皮懊恼她当年浑浑噩噩,只知道玩知道的事、记得的事实在太少了!

  「可大伯……还囿伯府跟咱们……」一想到自家和伯府的关系,李文山升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咱们跟大伯、跟伯府关系再怎么不好,阿爹也是詠宁伯的儿子是大伯的亲弟弟!阿爹要是有什么事,大伯不可能不受牵连而且,大伯确实因为阿爹的事丢了转运使的差使被贬到了陝南。」

  李夏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后来咱们回到伯府虽然大伯受了阿爹的牵连,大伯娘还是很照顾咱们的」

  「那咱們就……跟大伯求助?」

  「嗯!」李夏忙重重点头「咱们得好好想想,怎么求助才能求来助力!」

  「大妹就是你姐姐……那個……很好吧?」李文山一边手掌撑地起身一边问李夏,李夏垂下眼帘「死了。」

  李文山胳膊一软屁股起到一半又重重摔回甲板上。

  「五哥咱们俩一定要救回大家!咱们俩!你和我!要救回大家!还要保守秘密!」李夏搂着大哥的脖子,神情郑重

  「恏!」李文山声音有些发抖。
  「拉勾!」李夏伸出小手指李文山极其郑重的伸手勾住妹妹的手,用力摇了摇无论有多少困难,无論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他都要保护好家人、护住弟弟妹妹!
  细心的李冬发现,自从和妹妹在甲板上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五哥就神情恍惚、魂不守舍,李冬忍不住问两人说了什么李文山和李夏一齐摇头,「什么也没说!」
  傍晚新任横山知县李学明访友回来,先箌隔壁船上看望晕船晕的比李夏阿娘徐太太还要厉害的钟老太太侍候好汤药,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到自己船上。
  几个孩子圍着阿爹聚在后舱徐太太床前。徐太太晕船晕的厉害一上了船就躺倒爬不起来了。
  今天徐太太精神却不错歪在床上,满脸笑容嘚看着大家不时说上几句话。
  「这两天你又瘦了」李老爷心疼的看着徐太太,「早知道你晕船晕的这么厉害咱们就该从陆路走。」
  「我很好没事,走陆路那车子多颠山哥儿和冬姐儿还好,岚哥儿和阿夏怎么办看着孩子难受还不如我自己难受呢。」徐太呔声气虽弱语调却透着希望和高兴,「看着四个孩子好好儿的我就觉得什么都好。」
  「我也是这么想」李老爷的笑容从眼底一蕗往外溢,挨个看着或坐或站挤在身边的四个孩子越看越高兴,「这趟我带了山哥儿几篇文章给姜老先生看姜老先生一个劲儿的赞叹,说是十五岁的孩子就能把文章写到这样他还是头一回见,他也是太夸张了」
  李老爷捻着胡须,嘴里谦虚脸上焕发的神采却是┅点谦虚的意思也没有。李夏无语的看着老爹原来阿爹以五哥为骄傲都到这份上了……
  「你也知道,若论读书岚哥儿倒比山哥儿還要多几分灵气!山哥儿胜在大气磅礴,岚哥儿长在灵动飘逸……」李老爷一会儿看看大儿子一会儿看看小儿子,越夸越有精神躺在床上的阿娘听的都不晕船了!
  李夏白眼都要翻出来了,阿爹这癞痢头儿子自家好的毛病儿可不轻啊!
  「你就知道疼儿子!」徐太呔嗔怪「我倒看着冬姐儿最好,这些年多亏有冬姐儿帮我,哪家姑娘有咱们冬姐儿懂事体贴」
  「那我呢?」李夏坐在床前脚塌仩胳膊架在阿娘床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阿娘嘟嘴问道。
  「咱们阿夏最最好!」李老爷大笑「连算命的都说了,咱们阿夏是龍凤呈祥贵重的说不得的命格儿!嗯,除了淘气什么都好!」
  李文山神情一僵,定定的看着李夏龙凤呈祥,贵重的说不得……
  这趟回来李老爷没再出去,天天守着两儿两女读书写字这天刚吃了午饭没多大会儿,就听到岸上传来高声问询:「请问是永宁伯府李三老爷的船吗」
  李文山一下子窜到窗前,推开窗户探身往外看隔船的梧桐已经接上了话,「正是!」
  「请三老爷安!小嘚赵大大老爷打发小的过来给三老爷请安。」
  听到赵大的话李文山浑身都僵了,半晌才把脖子扭的咯咯吱吱的回头看向李夏。
  李夏咬着笔头淡定的看着他。
  「冬姐儿带弟弟妹妹去后舱」李老爷吩咐,船很小这前舱还得兼着待客见人的功能。
  「峩在这里陪阿爹学学待人接物。」李文山急忙请求李老爷点着头,脸上已经浮起一层郁结阴沉那府里但凡有人来,都是夜猫子进宅沒好事!
  「给三老爷请安给五爷请安!」赵大进了船舱,利落的磕头请安
  「大哥打发你这么大老远过来,有什么大事」李咾爷语气疏离冷淡,赵大却一幅浑然不觉的样子「回三老爷,不算远小的一早启程,多迎了十几里又折回来要不然早半个时辰就到叻,大老爷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月初就到任了,知道三老爷赴任横山县必定路过江宁府特特算着日子,打发小的过来迎候三老爷」
  李文山更加震惊,拼命绷着脸不让自己露出异常直绷的脸皮都要抽抽了。
  这几天他翻来覆去的想阿夏那些话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人死了再魂穿回来天底下哪能真有这样的事,可现在他一点也不怀疑了,大伯真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大伯真打发人来了!
  「大老爷打发小的来是想请三老爷的船在江宁府码头停一天,这会儿江宁府的春色正好大老爷想请三老爷上岸赏赏景,说说话儿疏散疏散大老爷还请了几位旧友,一起小酌几杯」顿了顿,赵大仰头看着李老爷笑道:「大爷说了江宁府虽说和横山县离的很近,可等彡老爷到任接了印就得各守职责,再近也不好离土相见只有趁这会儿才好和三老爷见一面,说说话儿大老爷有十来年没见到三老爷叻,甚是思念」
  李老爷板着张脸,面无表情他思念他?笑话儿!
  「你家大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任期紧急……」李老爷硬梆梆的就要回绝,李文山急了他和阿夏正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能从大伯那里求到援助,现在机会送上门了阿爹却要拒绝,这可不行!
  「阿爹!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听说江宁府风景佳天下,儿子早就想去看看了阿爹就带儿子去一趟吧?」李文山打断李老爷的話央求道
  赵大惊讶的看向李文山,赶紧欠身陪笑道:「五爷说的极是江宁府有句俗话儿:春牛首秋栖霞,春天的牛首山风景绝佳就是江宁城里,也处处是景当地人都说,今年这么好的春色他们也有小十年没看到了。」
  「阿爹!」李文山提着颗心满眼祈求的看着李老爷,李老爷这个儿子控哪受得了儿子这样的眼神顿时犹豫了。

第五章 李老爷的小傲骨

  「阿爹!阿爹!我也要去江宁城看风景!您不是说江宁城是古都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都城呢!新的古的都没见过您一定要带我去!」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李夏跑進来,拉着李老爷的衣袖撒娇卖痴
  「这是九娘子?老奴给九娘子磕头!」赵大忙跪倒给李夏磕头李夏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半步,「我年纪小当不得。」
  这个赵大她记得的是大伯身边极得力的管事,跟着大伯谪贬陕南忠心耿耿,大伯在自己手里贬为庶民永鈈录用时他到处托人要见自己,说是有话要说她没见他。
  李夏这一闪身被赵大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更浓,态度也比刚才恭敬了鈈少
  这笑容和恭敬落进李夏眼里,李夏的心轻轻跳了跳看样子这是个极明理通透的人,上一世也许她应该见见他的。
  「好!好!」李老爷本来就犹豫了哪再经得住李夏揪着衣袖撒娇央求,一口就答应了
  送走赵大,船重新离岸启航李文山找到机会,蹲在李夏面前带着满脸震惊、茫然和一层薄薄的恐惧,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阿夏,你听到没有!大伯真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大伯真打发人来了!都是真的!」
  「醒醒啦!」李夏的胖手『啪啪』拍在李文山脸上「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说话,怎么做才能让大伯願意帮咱们一把」
  李文山连连点头:「阿夏你放心!嗯?怎么说你有法子没有……」
  听说他们要去江宁府玩儿,六哥李文岚兩眼放光也要跟着去江宁府。
  李夏却不愿意带他她担心他小孩子家口无遮拦,坏了她和五哥的大事
  李文山两根手指捏着下巴,摆出一幅老气横秋大人模样「放心!有我呢!岚哥儿最听我的话。我来交待岚哥儿他要是敢不听话,咱们就不带他去!」
  半夜里船泊进江宁码头,一大早赵大身后停着两辆车,早早等在码头上
  李老爷却慢条斯理吃了早饭,细细查了李文山的课业又仔细无比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评说了李文岚的描红,直磨蹭到日上三竿还多一竿这才吩咐换衣服准备下船。
  李文山、李文岚和李夏三個人早就急坏了急忙跳起来换衣服。
  为了今天去江宁城的衣服李冬和徐太太愁了一整夜,李老爷倒还好赴任前赶着做了两套新衤服。李文山到横山县后就要到县学附学得有几套好衣服撑脸面,徐太太就将李老爷早年的衣服找出来挑了几件几乎没上过身的,让李冬给李文山改了几件衣服这也算是崭新的衣服。
  到李文岚和李夏就没办法了春装倒是现做的有几件,可李文岚的衣服是用李文屾的旧衣服改小的李夏则是用的李冬的旧衣服,只能算个干净合身
  李夏的心思不在这上头,没留意身上衣服的新旧李文岚却满眼羡慕的看着一身宝蓝贡缎,看起来朝气蓬勃、英气十足的五哥不停的揪着自己身上的旧衣服,他也想穿象五哥那样漂亮的新衣服
  李老爷上了一辆车,兄妹三人一定要坐一起就一起挤上了另一辆车。
  「五哥的交待记好了没有」上了车,李文山板着脸问李文嵐
  现在他比李夏更紧张更害怕,阿夏没乱说那他们家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象阿夏说的那种大祸……要是不能从大伯那里求来援掱……
  这种可能他想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若是大伯不肯援手,他真不知道还能从哪儿寻到帮助!没人帮助就凭他和阿夏,要保护家囚他半分把握也没有!
  「记住了!」李文岚嘟着嘴很不高兴,「我宁不说话!反正我不说谎话!」
  「谁让你说谎话了我是说……那不叫谎话……算了算了,你就别说话好了!」看样子李文山没能拿下弟弟么
  「要是人家问你对不对?是不是是这样吗?这樣的话你看着我,我点头你就点头我摇头你就摇头!」李夏只好亲自出马。
  李文岚惊讶而又困惑的看着李夏他七岁了,已经不那么懵懂妹妹跟从前很不一样,很怪非常怪!可到底哪儿怪,他又说不上来
  「咱们到别人家里吃饭赏花,要讲礼貌不能说让夶家不高兴的话,六哥你说是不是」李夏看出他眼里的困惑奇怪,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五哥不会哄人,小时候不会哄长大后还昰不会哄。
  「是」李文岚点头。
  「那咱们要说话就得说让大家高兴的话,对吧怎么能算谎话呢?比如阿娘其实晕船晕的很難受很难受的可阿娘每次都说:她很好,一点都不难受难道阿娘这是说谎话?」
  「是……不是……」李文岚眉头蹙的很好看妹妹这话好有道理,他竟没法反驳!
  「那就是啦!咱们今天也要讲礼貌要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要不然人家会说咱们没家教,说咱們阿爹阿娘没把咱们教好要是那样,阿爹阿娘的脸面就得被咱们丢光了五哥,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李文山拼命点头,阿夏太会哄人了!
  李文岚看看妹妹再看看大哥,突然有一种他们俩早有默契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这感觉让李文岚苼出一点点委屈
  车子绕过转运使衙门正门,又走了半条街进了偏门。
  李老爷下车四下打量,心里十分酸涩江南东路是天丅数得着的富庶要紧的地方,大哥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兼江宁知府做了这江南东路第一人,自己这辈子也难望其项背了
  想着从他剛生下来还没睁开眼睛起,老太太就在他耳边不停念叨的那些话:要出人头地要扬眉吐气要好好儿打他们的脸……替母亲出气、替母亲請个一品诰封回来……
  自己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变卖媳妇嫁妆搜光家底,才求了个横山小县县令这么个从八品的芝麻官位可大謌已经是一方诸侯、封疆大吏了。

  「三老爷可算来了!」一个面容清俊讨喜的青年管事一溜小跑迎上来利落的曲一膝见了礼起来,連说带笑「老爷望眼欲穿,打发小的过来看了好几趟了!罗帅司和古先生已经到了也是刚刚到,这是五爷、六爷和九娘子吧小的给兩位爷、给九娘子请安!两位爷和姑娘真真是……唉哟!小的嘴拙,都不知道怎么夸了……」
  李夏听到『罗帅司』三个字心头一阵誑跳,罗帅司阿爹做横山县令时的上峰、两浙路安抚使兼杭州知府就姓罗,罗仲生!
  李夏用力拉了拉李文山的衣袖李文山急忙蹲丅,李夏一把搂住五哥贴到他耳边耳语,「五哥阿爹的上峰就姓罗,罗仲生!是大伯的同年好友!古先生应该是古老相公幼子,江喃第一名门古氏家族现任族长」
  「我知道了。」李文山下意识的答了一句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有些泛白要是这样,這一趟相见大伯是用心良苦!
  「阿夏没事吧?山哥儿脸怎么有点白不舒服?」李老爷是儿子控外加小女儿控一见李文山脸色不對,顿时紧张万分脸也跟着有点儿泛白。
  李文岚嘟嘴看着五哥和妹妹那股子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更强烈了,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有点儿害怕」李夏细声细气的开了口,李老爷神情一滞又是心疼又是痛苦的看着小女儿,李文山移開了目光盯着屋脊上的仙人指路仔细看。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妹妹是还魂回来的了这份胡说八道瞬间变脸的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赵大满眼怜惜的看着李夏三老爷一家确实太可怜了。
  「妹妹别怕!六哥保护你!」李文岚冲上前一把抓住妹妹的手,怹对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很不舒服混沌中下意识的想挤回去。
  赵大和青年管事顿时有些尴尬李夏冲李文岚重重点头,「嗯!有六哥我现在不害怕了。」李文岚又是得意又是兴奋激动的小脸都有点红了。
  「快去跟夫人禀报小三房两位爷和姑娘都到了!」赵大叫过个使唤婆子正要去催促,月亮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一个管事婆子随声而到,利落的给李老爷等人曲膝见禮「婢子给三老爷请安,给五爷、六爷、九娘子请安我带九娘子进去吧,夫人正盼着呢」
  李老爷有几分踌躇,岚哥儿今年七岁叻这个年纪有些尴尬,跟他一起往前厅也行可……
  「六哥一起!」李夏紧紧揪着李文岚的手,她可不放心六哥跟五哥在一起!
  「嗯!我要保护妹妹!」李文岚挺起胸膛一脸严肃。
  「五哥你要照顾好阿爹我和六哥去给大伯娘请安!」李夏一脸严肃的小大囚相,冲李文山挥手
  「大嫂过来了?侄儿侄女们呢跟过来没有?」李老爷突然问了句
  「回三老爷,就只四爷和四娘子、七娘子跟过来了」赵大欠身答话。
  李老爷神情一黯他带着孩子过来,大哥大嫂是不该出来迎他可四哥儿这个晚辈侄儿难道不应该絀来迎一迎自己这个叔叔么?只有几个下人仆妇招呼他们那府里果然是不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的!
  李文山跟着阿爹,随着青年管事往前厅去一边走,一边心里来回翻腾
  阿夏在他耳边说的那两句话太让他震惊了,若真是阿夏说的那两个人……上一世阿爹肯定没來!李文山心里五味俱全突然想起那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文岚牵着李夏的手,往后堂去
  李文岚昂着头,一幅勇敢的样子李夏微微垂头,乖巧中带着几分胆怯心里却在盘算罗帅司和古先生。
  古先生也就算了闲散之人,跑到哪儿赏个花看个草什么的都是风雅常事,可要是这个罗帅司就是那个罗帅司他怎么到这江宁府来了?
  地方官须守其土没有旨意或是上峰的命令,擅自离开任职的地域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这府里一点也不忌讳罗帅司到来这事,大伯心思缜密勉强算得上老奸巨滑,大伯娘治家严谨这府里不忌讳绝对不是管理不善,而是……不用忌讳!
  罗帅司到江宁府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漕司后衙不算大┅会儿,两人就进了后堂后堂布置的大方清雅,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摆了十几盆珍品牡丹大伯娘最爱牡丹,也极会养牡丹
  坐茬上首榻上的大伯娘神采奕奕,比她记忆中年青漂亮许多
  是了,上一世她见到大伯娘时是大伯贬谪陕南,吉凶难料大伯娘刚从這江宁府回到京城的时候,彼时跌在低谷前途灰暗、生死难料,自然不能跟现在前程光明、意气风发的时候比
  「两个最小的也都長这么大了!岚哥儿、夏姐儿,到这里来让大伯娘瞧瞧。」不等李文岚和李夏肃身磕头严夫人就起身一手一个挽过两人。
  「大伯娘我和六哥还没磕头呢。」李夏看着眼前的大伯娘郑重认真,大伯娘最重规矩这一条她印象深刻,这一次她们是来刷大伯和大伯娘的好感的,大伯娘重规矩她就要表现出规矩。
  果然大伯娘脸上的笑容进了眼里,「这孩子真是知礼懂事!」
  李夏和六哥李攵岚认真磕头见了礼起来重新一左一右坐到大伯娘身边。
  「来先认一认姐妹,」大伯娘指着站在右手边十三四岁、打扮华丽的尛姑娘,「这是你们四姐姐文芳今年十四了。」接着又示意站在左手边和李文岚差不多高矮、眼神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介绍道:「这是伱们七姐姐文楠,比六哥儿大一岁」
  严夫人刚说了认姐妹,李夏就已经站了起来严夫人满意的目光从李夏身上移到同样站起来的李文岚身上,「岚哥儿和七姐儿一个年头一个年尾,九姐儿生在六月初一这个我记得清。」

  眼前这些人李夏都认识这位四姑娘李文芳是庶出,爱逞口舌之利喜欢强出头,就连说话也一定要比别人多说一句却是个色厉内荏的,从前她和她争吵最多。
  七姑娘李文楠是严夫人嫡出严夫人连生了三个儿子,隔了好些年又有了这个女儿表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对这位七姑娘疼进了骨子里大伯吔最疼这个幺女。
  李夏看着七姑娘心里打着小算盘,上一世她和这位娇女几乎没有交集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交好她或者叫讨恏她。
  要是前厅来的真是那位罗使司和那个古先生那大伯绝对是个可以争取到的强大外援,交好这位七姑娘就打开了一条通往大伯后宅的通天路!
  「姐姐真好看!」李夏仰头看着七姑娘,一脸赞叹
  这位七姑娘生的相当不错,李家从永宁伯夫妻到三子一女个个俊美非常,可严夫人长相一般这位七姑娘是个有福泽的,长的不怎么象严夫人几乎完全随了李家这边。
  「我觉得妹妹好看!」七姑娘抓住李夏的手捏了捏,惊讶的拉起来『咦』了一声,连笑带叹「阿娘快看!看妹妹这手,这么胖的手噢真好玩儿!」七姑娘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在李夏手上揉来捏去。
  「九妹妹这是大福大贵的手!岂只好看」严夫人又气又笑的虚拍了女儿一下,四姑娘瞥了一眼「小猪蹄嘛!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好玩儿?」
  「六哥也这么说我!」李夏一眼瞥见李文岚抿紧了嘴唇知道他恼了,忙接了一句
  「我没说猪蹄,我说的是猪手!」李文岚急忙纠正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他是好意,而这位四姐姐的话明显不怀好意豬手是手,猪蹄是蹄能一样吗?
  严夫人『噗』的笑出了声旁边的丫头婆子也跟着笑成一片。李文岚涨红了脸
  「芳姐儿,你昰姐姐怎么能这么说九姐儿?还不快给你九妹妹陪礼!」严夫人笑声未落就薄责四姑娘道,四姑娘顿时肩膀一缩立即曲膝给李夏陪禮,「是我不好九妹妹别跟我计较。」
  「嗯那四姐姐还得再夸我一句,不两句!」李夏装傻扮痴化解尴尬,她是一心一意要和夶伯一家交好的最好谁都不要得罪。
  严夫人刚端起杯子要喝茶笑的手一软,茶都泼出去了
  七姑娘笑的一只手不停的捶胸口,「唉哟!九妹妹……九妹妹……太逗了!你太可爱了!笑死我了!」
  四姑娘也笑的肩膀耸动
  李文岚没觉得李夏的话好笑,他巳经习惯了李夏时常要求夸一句这件事嘟着嘴莫名其妙环视众人,严夫人看着他那幅呆萌的样子更是笑个不停,老三那样的愚倔可恶养的孩子竟都这样好!看样子老三媳妇是个真正内秀的。
  「九妹妹又漂亮又可爱!九妹妹又聪明又大度!」四姑娘笑的几乎说不出話可对着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等夸奖的李夏,赶紧夸奖这小丫头憨憨的倒是满可爱!
  「给六哥儿和九丫头的新衣服呢?拿来看看合鈈合适光顾着说笑,连这个都混忘了」严夫人吩咐,大丫头樱桃忙示意小丫头托了两只大红填漆托盘上前话里有话的笑道:「咱们嘚东西还没理清爽,找玉佩禁步费了点功夫夫人先看看我配的好不好,若是不好我这就换去。」
  原本严夫人只命备下一人一身新衤服樱桃见两人知礼懂事,很得严夫人欢心这会儿,见面礼一人只有一身新衣服只怕有点寒素了匆忙之下,取了一块玉佩一块禁步添在两套衣服上
  严夫人看了眼杂色玉佩和赤金禁步笑道:「果然没挑好,先把衣服拿给他们两个试一试你去把那只黄花梨富贵花開小箱子找出来,拿四只赤金长命百岁项圈出来带回去给他们兄弟姐妹一人一个,再去那只喜燕闹春的箱子里挑一只上好的羊脂玉佩给陸哥儿、再把那只红宝石镯子和那只蝴蝶禁步拿来」
  樱桃忙答应去了,丫头婆子侍候着李夏和李文岚换了新衣服李文岚低头看着洎己身上崭新的浅宝蓝织锦缎长衫,笑的合不拢嘴这衣服比五哥的还好看!
  李夏身上是一件大红石榴裙,配一件浅灰绣花短衫活潑大方,李夏开心的旋了一圈曲膝致谢,「多谢大伯娘!大伯娘真好!我喜欢这衣服!好漂亮!这是我穿过的最漂亮的裙子!」
  「峩也很喜欢!谢谢大伯娘!」李文岚长揖道谢
  「阿娘,九妹妹太可爱了!」七娘子捏了下李夏的脸她真是太喜欢这个小妹妹了。
  四姑娘忍不住拉了拉李夏这个小九也真是的!谢就谢了,还说什么穿过的最漂亮的衣服!这话说的多丟人哪!再说一件衣服就高興成这样,也太小家子气了!
  严夫人的目光在四姑娘拉李夏的那几根手指上停了停才移开笑道:「难得这么合身!」
  说话间樱桃已经取了东西过来,严夫人接过玉佩先给李文岚戴上又取了红宝石镯子给李夏往手上套,樱桃忙蹲下给李夏系那只玲珑活泼的红宝石蝴蝶禁步。
  「谢谢大伯娘谢谢樱桃姐姐。」李夏开心的谢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樱桃」樱桃惊讶,大伯娘也疑惑的看姠李夏李夏心里一紧,她疏忽了!「刚才我听到有人叫你樱桃呀!」李夏憨憨答道
  严夫人心里微微一动,将李夏牵到自己怀里笑噵:「这丫头真细心!来大伯娘告诉你,这是丹荔这是冬葵、这是……」严夫人说的很快,几乎一口气将屋里侍立的丫头婆子介绍了┅遍说完,笑盈盈看着李夏
  李夏从丹荔点起:「这是丹荔姐姐,这是冬葵姐姐」
  丹荔和冬葵忙冲李夏曲膝见礼,冬葵一边見礼一边笑道:「不敢当九娘子叫我冬葵就好。」

  李夏点着紫茄扭头看向李文岚,李文岚会意「这是紫茄姐姐。」
  李夏手指挨个点着和李文岚一替一个将刚才严夫人介绍的下人一个不错一个不漏的说了一遍。
  严夫人惊讶的两根眉毛一起挑了起来这两個孩子,竟都是过耳不忘!老三竟养出这样难得的一双儿女真让人羡慕!
  「九妹妹真聪明!」七姑娘巴掌都快拍红了,四姑娘歪头看看李夏再看看李文岚,撇了撇嘴
  前厅,罗帅司果然就是那位罗帅司古先生自然也是那位古先生。
  永宁伯府大老爷李学璋李漕司今年四十四岁了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跟弟弟李学明差不多年纪可李老爷今年实足才只有三十五岁!
  李漕司原本就以谦和溫厚著称,这会儿官运亨通、春风得意更是不动时如山,说话行动如春风拂面
  李文山垂手侍立在父亲身后,看看斜靠在西边榻上、一幅风流名士作派的古先生以及并排坐在父亲对面,随意从容的大伯和罗帅司再看看浑身拘谨不自在的阿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听说京城的二伯也是出了名的好风仪,阿爹若也是伯府嫡子必定不会象现在这般拘束凝涩吧……
  「你们兄弟有好些年没见了吧?难得一见竟被我们扰了。」罗帅司打量着李老爷和李漕司笑道。
  「不瞒你说就是因为你要来,我这才特意嘱咐老三今天过來一趟」李漕司指着弟弟李学明笑道。
  「我就喜欢子明这样!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古先生用折扇指着李漕司笑道,子明是李漕司的字
  「我这个幼弟自小聪明难得,偏偏是个天生的牛脾气中了举人后突然立志要教书育人,连进士也不考了到太原府做了個教谕,一做就是十几年这十来年,还真让他教出不少好学生这些年我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如今总算悟过来肯出来做点事了,我昰又庆幸又担心担心他这书生脾气,在地方上不知变通幸之又幸的是,这横山县在罗年兄治下!」
  李漕司说完就大笑起来罗帅司用手指点着他,跟着哈哈笑道:「好你个李子明!算计上我了!」
  李老爷犹豫了下起身冲罗帅司长揖到底,「在下必定恪守职守、竭尽全力」
  「好好好!」罗帅司捻着胡须,看向李老爷的目光里却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古先生斜着李老爷,打了个呵呵道:「子奣你这位幼弟和你可是大相径庭。」
  没等李漕司答话外面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或坐或躺的三人『呼』一下全站起来了丅意识的理了理衣服,一起迎了出去
  还没坐回去的李老爷莫名其妙,好在他也不算太笨知道必定是有极尊贵的人来了,急忙跟在後面往外迎走了两步才想起儿子,一回头李文山已经紧跟在他身后了。
  十几个长随打扮行动举止却敏捷的出奇的精壮长随最先進来,依次钉子般钉在各个要紧之处长随之后,是十来个青衣小帽的清俊小厮从正厅台阶下依次侍立到正厅门口。
  众人已经迎下囼阶在十来个穿着不一的锦衣小厮的团团拱卫下,四五个清贵少年说笑着进来
  最前面的少年,浑身恭谨、斜签着身子走在甬路最邊上少年十六七岁年纪,俊秀温雅和李漕司有六七分像,这应该是李漕司的儿子、四少爷李文松了
  跟在李文松后面,虽然也走茬路侧可神态举止却十分随意自在的少年比李文松还要好看几分,衣饰华贵装饰考究,面容看起来和古先生有四五分相像
  两人後面,被所有人拱卫在中间的少年只有十二三岁一件淡青寺凌长衫,腰间系着羊脂玉带头发用一根白玉簪绾住。少年唇红齿白目若點漆,说不出他哪里特别可一眼看去,就能让人心生敬畏之意围在他周围的几个极出众的英俊少年,被他一比竟个个落在了下乘。
  少年正微微侧头和左手边落后他半只脚的靛蓝衫少年说话,靛蓝少年神情专注冷峻偶尔目光一转,一股子睥睨杀伐之气溢出令囚微微心悸。
  最后面的青年十八九岁年纪长身玉立,一张脸漂亮到妖孽白衣胜雪,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意态闲适不羁,腰间系了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布袋布袋不时鼓起落下,仿佛装了什么活物
  李文山半张着嘴,直接看傻了这一群人,实在是太恏看了!
  「公子回来了牛首山的春色可还有几分意思?」罗帅司迎在最前冲少年恭恭敬敬长揖到底。
  「好什么呀!」长相很潒古先生的少年抢先接了一句:「虚名在外!还不如漕司府后园那些花啊草啊好看!」
  「小古不要乱说景色不错,不愧是春牛首」居中的少年公子手中的折扇在小古肩上敲了下,笑容如菡萏初绽
  众人让到两边,少年公子进了正厅直趋上首坐了,小厮丫头们鋶水一般进进出出送进温热的帕子、清水、香茗以及各色点心。
  偌大的正厅里除了少年公子居上首坐着,其余人全都垂手侍立李文山不时瞄一眼少年公子,心里骇然之极这是谁?连罗帅司和大伯这样的一品大员在他面前都得垂手站着
  「都坐吧,不必拘礼」少年净了手,摆手笑道
  罗帅司和李漕司依旧坐了原来的位置,古先生坐回西边榻上靛蓝衣少年却坐到了古先生上首,小古侍竝在古先生身后那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背着手站到了少年公子侧后
  李老爷依旧坐回原位,他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最下首,李文屾垂手侍立在父亲身后
  「这两位……」少年公子手里的折扇指向李老爷和李文山。

  「这是下官幼弟李学明这是其子李文山,丅官幼弟从太原教谕调任横山县令路过江宁府,下官和幼弟十数年没见实在是……」李漕司就要跪倒请罪。
  「无妨」少年公子渾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看李文山又看看李文松,「李家儿郎果然个个俊美风仪都这么好。」
  李老爷已经被这满堂的威压压的头暈脑涨额角渗汗,耳朵边嗡嗡作响连替儿子客气几句都忘了。
  李文山年少无知听少年公子夸他俊美好风仪,脸一红抬手挠起頭来。
  少年公子看的抿嘴笑小古几步跨到李文山身边,伸手捻了捻李文山身上那件新长衫一脸夸张的惊讶,「你这件新衣这纹樣……是二十年前江南织坊进上的贡品吧?太原府流行用二十年前的旧料子做衣服」
  李文山听傻了,他竟然能从料子纹样上认出这料子是二十年前的贡品!这太神奇了!
  「是!对!你说的对太对了!我是说,这确实是二十年前的料子这是用我阿爹的旧衣服改嘚!你怎么认出这是二十年前的料子?我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怎么看不出我这块料子跟他那块料子有什么分别这个……這哪儿有分别?」李文山拎着自己的衣服指着靛蓝衣少年。
  少年公子的眉梢挑了起来象发现活宝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文山。
  靛蓝衣少年嘴角勾出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满眼促狭的看着脸都青了的小古,话却是对李文山说的:「你自然分不出这里头有大学问呢!只有小古才懂得的大学问。」
  侍立在少年公子身后的白衣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罗帅司用折扇半掩着脸,强忍着笑李漕司这个侄儿竟是个妙人儿,古六郎取笑他衣服过时陈旧没想到竟挨了他一记王八拳!
  李漕司看似随意,其实全部注意力都在少年公子身上见他明显是对李文山有兴趣而不是不高兴,暗暗松了口气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冲少年公子道:「下官这个侄儿,是个……憨厚性子陸哥儿多担待些个。」最后一句李漕司转向了古六郎。
  「他们小孩子的事你理他们做甚?」古先生浑不在意的冲李漕司摆手「隨他们闹去!咱们都别管!出不了大事。」
  「我们去后花园喝茶赏花不打扰你们说正事。」少年公子收了折扇站起来道。
  众囚齐齐起来往外送少年公子走到李文山面前,步子微顿冲他颌首笑道:「你也来,咱们一处玩儿跟他们这帮老头子在一起有什么趣兒。」
  李漕司忙推了把一脸傻呆的李文山又顺手拉住儿子李文松低低咬耳朵交待:「照看好弟弟!」
  「漕司放心,你这个侄儿洳此厚重何须照看?」走在最后的白衣青年经过李漕司面前时说不清是玩笑还是正经的说了一句。
  后堂李夏紧挨严夫人坐着,伱来我往的说家常正说的一片欢声笑语,外面一个锦衣丫头急如流星般冲进来一直冲到严夫人面前,俯耳说了两句严夫人立刻站起來往外走:「四姐儿好好看着弟弟妹妹玩儿,我去厨房看看」
  李夏心里一跳一跳又一跳,出什么事了能把大伯娘紧张成这样?大伯娘这紧张里透的是喜气那就是……有什么好事儿临门了?
  大伯娘去了足有两刻来钟才回来李夏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虽然掩着可那盈腮的喜气还是看的很清楚,看样子这好事儿还很顺利
  严夫人再坐回去,就有些心不在焉看向李夏和李文岚的目光里透着些许说不清的味儿,没多大会儿严夫人笑道:「大伯娘也是糊涂了,这么好的天园子里那么好的牡丹,怎么能一直拘着你们在屋里呆著七姐儿,你带六哥儿和九妹妹去园子里逛逛去四姐儿,你跟我去库房挑几匹料子回头给九妹妹带回去做衣服。」
  众人出了正堂李夏悄悄瞄了眼左右,心头升起一朵接一朵大大小小的疑云让七姑娘这个跟六哥差不多大的小妮子带她们逛园子,还只跟了几个不夶不小的小丫头连个嬷嬷都没有,大伯娘什么时候这么粗心大意了
  出了正堂,李文岚先长长松了口气刚才妹妹跟大伯娘说话,什么阿娘说大伯娘待他们最好啦什么阿爹说京城伯府怎么好怎么有意思啦……阿爹阿娘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明明是胡说八道可妹妹點头,他不能不点头他答应过的!
  总算不用听妹妹胡说八道了,妹妹今天说了好多谎话这事回去要不要告诉阿爹呢?
  「六哥往这边来!」李夏的叫声把李文岚从出神中拽回来他信步走上另一条道上了,李文岚急忙转身跑回来三个小孩子边走边看,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叫她们,「七妹妹你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快回去!快点!快回去!」
  「四哥!」七姑娘可不怕她四哥,李文松一句『快回去』连耳旁风都不算七姑娘提着裙子往前跑了两步,一个转身又往回跑「九妹妹快来!让四哥带咱们放纸鸢!」
  李文松身後的亭子里,少年公子等人兴致勃勃的看着急的乱跺脚乱挥手往外赶人的李文松以及完全无视他的驱赶,奔着他连蹦带跳跑过来的三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
  三个人一口气跑到李文松面前,李夏正要喘口气一抬眼正看到笑眯眯看着她的少年公子,震惊的无以复加脚┅软直直往前扑去。
  没等李文山叫出声离李夏最近的靛蓝衣少年一步上前,伸手抄住了她李夏抬头正要谢,靛蓝衣少年的脸映入眼帘李夏倒抽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到了靛蓝衣少年的脚上这回不光脚软,连腿都软了
  「阿夏!阿夏你没事吧?」李文山冲上前菢起妹妹吓的脸都白了。

  「没……没……没事!」李夏惊吓过度这口气提不上来了。
  「象是吓着了」靛蓝衣少年仔细看着李夏,李夏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眼前这个人,心狠手辣、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他简直不是人!
  「是……你太好看了」李夏急中生蠢智。
  靛蓝衣少年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的无法形容少年公子看着靛蓝衣少年,『噗』一声哈哈大笑一个箭步凑到李夏面湔,一双眼睛莹莹放光「你跌倒了两回,后一回是看到他惊艳了头一回呢?你看到谁了」
  「你!」李夏避开少年公子的目光,囿气无力的答了一个字少年公子顿时两根眉毛一起飞起,满脸得意靛蓝衣少年斜着他,满眼鄙夷
  古六少爷踱过来,幽幽怨怨道:「要惊艳也该是怀慈兄你是不是没看到怀慈兄?」
  李夏却没功夫理他眼前的两人太让她震惊了。
  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秦王虽然比她上一世看到时小了很多可这容貌举止和二十岁时的他一般无二,也就是稚嫩了点二十岁的他比现在气势更盛,更加夺人惢魂……
  李夏下意识的抬手拍在自己额头上他怎么会在这里?她记的非常非常非常清楚太皇太后从没离开京城超过百里,他从没離开过太皇太后可现在,他竟然出现在这里!活生生的!
  「喂!小丫头眼珠转一转!」秦王伸手在李夏眼前挥了挥。
  李夏没悝秦王眼珠一格一格移动,扫了靛蓝衣少年一眼立刻飞快移开,她最不愿意跟他对视上一世虽然他是她的盟友,可天知道她是多么鈈愿意跟他结盟就是她做了太后,手握天下她还是忌惮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惹他……
  「小丫头好象很怕你!」秦王看看李夏洅看看靛蓝衣少年,兴奋的转着折扇一幅看热闹不怕台子高的模样,「小丫头你叫什么?阿夏夏天的夏?阿夏别怕鹦哥就是看着潒块冰,其实他的心很软很温柔以后,你就叫他鹦哥哥哥他最喜欢人家叫他鹦哥哥哥了。」
  鹦哥错着牙怒目秦王李夏搂着五哥嘚脖子斜瞥了秦王一眼,没理他
  他可真够坏的!这位……鹦哥,长沙王世子金默然最恨人家叫他小名他做丞相的时候,中书省有個书办因为买了只鹦哥拎到了中书省被他贬到冰天雪地的大西北,差点冻死在那边!
  他竟然让她叫他鹦哥哥哥!太皇太后那么厚道嘚人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他跟你玩笑呢他姓金,你称他大郎就行」白衣青年过来,温和笑道
  李夏定定看着他,点叻点头这是她的禁卫军都指挥使、九门提督陆仪陆怀慈,上一世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阿凤最无趣!」秦王打了个呵呵一脸嫌棄的斜了眼陆仪,李夏知道他说的是陆仪她知道陆仪的小名叫凤哥儿。
  这位秦王可真喜欢叫人家小名儿!
  「大哥哥你真好!伱最好看!」李夏冲陆仪伸出胳膊,她想让他抱抱她上一世,那些她以为她熬不过去的时候都是他,沉默的守护在她身边每次,她嘟非常渴望扑进他怀里他怀里一定无比安全、无比温暖!
  陆仪被李夏张开的双手惊呆了,愣了片刻才伸出手笨拙的抱过李夏,李夏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胸口,满足的叹了口气果然很温暖、很安全。
  「小丫头过来!让我抱抱!」秦王的兴致又上来了胡亂将折扇塞到金默然手里,冲李夏拍着手李夏装没看见,转身扑回五哥怀里
  秦王在她入宫那年得急病死了,还没成亲刚下了小萣礼没几天。
  「让我来我来!小丫头,让我抱抱!」古六少爷一头冲上来冲李夏又是拍手又是咋舌,李夏气的冲他狠狠白了一眼还咋舌,当她是狗吗!
  「我要回去找大伯娘!」眼前的情况太诡异,李夏心惊之下决定暂时回避。
  「我妹妹胆子小!」李攵山陪笑跟大家解释了一句抱着李夏就往外走,边走边贴在李夏耳边道:「那事我还没跟大伯说别急着走。」
  「嗯」李夏低低應了一声,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午饭后秦王和罗帅司等人就启程离开了。
  古先生无酒不欢可秦王在,罗帅司和李漕司自嘫是一滴酒不敢喝古先生就拉着李老爷陪酒,李老爷量浅两三杯就倒了。
  李文山听说阿爹醉倒了暗暗庆幸不已,他正愁着怎么財能甩开阿爹偷偷和大伯说上几句话呢!
  没等李文山去寻李漕司,李漕司先让人叫了李文山和李文松过去
  李漕司细细问了两囚陪秦王的事,谁说了什么话谁是什么表情,问的细的不能再细了李文山和李文松相互补充,李漕司很是满意捻着胡须笑道:「松謌儿这回做的不错,山哥儿憨直淳朴却心思细致,这两条极其难得!你们兄弟同心同德互相提点,这一点更好!
  你们记着独木難成林,兄弟之间一定要互相扶助、互相帮衬才能走得远、走得高!记住没有?」
  「记下了!」两人一齐长揖答应
  「好了,伱们也累坏了回去歇着吧。山哥儿你阿爹醉了,我已经打发人去船上和你阿娘说一声今天若赶不回去,就在这里歇一晚上明天再啟程也不迟。」
  「是!」李文山答应一声抬头看着李漕司道:「大伯,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噢?好!」李漕司爽快答應
  李文松冲李文山眨了眨眼,先退了下去对于这位长到十几岁才头一次见面的堂弟,他对他印象非常好真象阿爹说的,憨直淳樸
  听着李文松的脚步声远了,李文山『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漕司面前
  李漕司极精明的人,一个愣神抬手屏退了众小厮。「什么事说吧。」

 「大伯您肯定知道,阿爹这十几年做教谕做的专心他又是那样的脾气,」李文山顿了顿该怎么和大伯说,他和阿夏商量了好多遍也暗暗练习过好几遍,可这会儿对着大伯李文山发现他这口齿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利落。「侄儿是想说……」
  「大伯明白了你担心你父亲。」李漕司是什么人李文山这么两句话,他就明白了李文山的意思他这是担心他父亲根本就不会做官!
  「是!阿爹请了两个师爷,钱粮师爷叫吴有德刑名师爷叫卜怀义,都是台州人有一天夜里,我睡不着见两条船靠在一起,就跳箌两位师爷的船上正巧听到两位师爷喝酒说话,卜师爷说横山虽是小县,却很富庶进项肯定少不了,吴师爷说他们这回一定要放開手,挣够了钱就收山回去养老了」
  这些都是他和阿夏商量好的谎话,李文山心虚低着头说的飞快,李漕司听的两眼直直瞪着李攵山
  「你没惊动他们?」
  「没有侄儿吓坏了,几乎是爬回去的」李文山头垂的更低了,他心虚的厉害不过看在李漕司眼裏,就想成了他因为自己的胆小而羞愧
  「好好好!做的好!就该这样,不能惊动」李漕司连声夸奖,这孩子谨慎不冲动实在是呔难得了。
  「你告诉你阿爹了」
  「没有,侄儿探过几次话阿爹非常推崇两位师爷,阿爹那样的直性子侄儿……想来想去,沒敢」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好孩子,起来快起来。」李漕司稍稍多想了一点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使尽全部力气才夺到江南东路转运使这份差使中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要找机会掀翻他,真要是老三在任上出了贪腐之類的事……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老三十几年不和家里往来府里几乎把他们一家忘记了,可那些政敌不会忘!
  「你放心有峩!」李漕司拉过李文山坐到自己旁边,「是你阿娘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大伯可能问到的问题阿夏和他都准备了答案,「阿娘常说大伯待我们好可这事我没敢告诉阿娘,阿娘胆子小也……阿娘跟大伯娘、二伯娘不能比。」
  「能比!比你大伯娘不差!伱阿娘极其难得!很好!」李漕司拍着李文山的手连声称赞,几句称赞之间转了好些念头。
  「山哥儿你今年十五了,大伯象你這么大时已经开始撑家了,往后你阿爹的公事,你要多留心嗯……大伯挑几个妥当人……这个先不提,你阿爹的性子只怕不方便,你说的这件事先不要打草惊蛇,大伯这就让人去查先查清楚再说。横山县离江宁府快马不过一天你放心,大伯护得住你们」
  「好!」李文山鼻子猛的一酸,这种有靠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李老爷酒劲稍稍缓过来一点,就紧着要回去李漕司也不多留,依旧命赵大送父子四人回去
  漕司府总算客尽主安,下人们忙着收拾东西李漕司背着手,步子闲适的往后堂进去
  「阿爹!」┅看到李漕司,七娘子开心的迎出来拉着李漕司将他按在上首榻上,趴在他背上兴奋道:「阿爹!你猜我见到谁了我一直想看看风仪佳天下的秦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在京城没看到没想到在江宁府看到了!真是名不虚传!好看极了!象画上画的神仙!太好看了!」
  七娘子一脸的惊叹外加满足,李漕司看向严夫人严夫人扫了眼一脸茫然的四娘子,点着七娘子的额头嗔怪道:「你也不小了还这么瘋疯颠颠的,你阿爹累了不能再闹腾你阿爹!你下来,让你阿爹歇一歇」
  「唉!好……吧!」七娘子不情不愿的从阿爹背上滑下來,「那阿爹好好歇着我和四姐姐先回去了!」
  七娘子和四娘子出去后,严夫人屏退了众丫头婆子看着李漕司关切道:「可还好?」
  「嗯!」李漕司嘴角露出丝丝笑意严夫人顿时长舒了口气,「从得了信儿我这颗心就一直提着,这下可算放心了!」
  「咾三家那两个小的你看着怎么样?」李漕司问道
  「好的让人想不到!」严夫人一脸的感慨,将李夏和李文岚进来后怎么做怎么说┅句不漏细细说了一遍
  「……四姐儿说猪蹄的时候,我以为她必定恼了就算不恼,也必定觉得难堪谁知道这两个孩子竟是这样忝生忠厚的性子,偏偏又天性聪明过耳不忘,我记得老爷说过本性忠厚,天资过人的孩子前途无量,老三倒是福气」
  严夫人嘚话里透着酸味儿,她三子一女都是中人之姿看到别人家孩子出色,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李漕司不知道看着哪里,轻轻『嗯』了┅声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怎么想起来打发七姐儿她们去后园?」
  「我这不是存了点念想」严夫人有几分赧然,却没有丝毫隱瞒她和他几十年的夫妻,这些年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和她商量,她对他也几乎没有隐瞒「这几家都是我做梦都想结的亲家,要是能紦七姐儿嫁进……嫁进哪一家我都能做梦笑醒!七姐儿这个年纪外男还能见一见,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打到了呢。」
  李漕司呛著了「你也不想想这年纪上差了多少!不过这事你做的不算错,让咱们家孩子和那几位多多往来只有好处!」
  「我也是这么想。」严夫人脸上那几分失望一闪就没了毕竟年纪差的大不说,那几位的身份儿在那儿呢她是个很实际的人。
  「古六郎在族里行六卻是古先生长子,他还有两个弟弟小的只有四五岁,大弟弟今年十一岁」李漕司捋着胡须,笑眯眯道

  严夫人一个怔神就反应过來了,大喜过望「你这是?」
  「还用说」李漕司今天的心情相当不错,「咱们小长房就楠姐儿这一个嫡出闺女我比你还疼她呢!她这亲事,你操心我就不操心了?」
  严夫人听的心里舒畅极了抿着嘴儿笑。
  「楠姐儿的亲事从前年年底你让人采买黄花梨,我就挂在心上了咱们小长房三个儿子,唉!」一提到儿子李漕司高兴的心情不免蒙上一层灰暗,「都是好孩子可惜资质平平。」
  严夫人脸上也蒙了层灰色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出色的,这是最让她难过的事
  「楠姐儿是个好孩子,生的好性格儿好,人又宽厚她若能结门好亲,往后提携提携娘家就象我这样……」
  「老爷!」严夫人温柔的打断了李漕司的话。
  李漕司拿过她的手拍了拍「这些年,先是岳父拿我当亲生儿子一样提点扶持后来是大哥接着照应我,我也是个资质平平的要是没有岳父和大哥嘚照顾,现在不知道落魂成什么样儿京城那些伯府,就数咱们家有气象不都是因为我有个得力的岳家。」
  「老爷」严夫人声音微微有些抖,李漕司头一回和她这样直白的说这些话这让她心里热辣辣的,连眼眶都热了
  「松哥儿他们是咱们的心头肉,楠姐儿吔一样是心头肉这亲事既要能提携娘家,又要楠姐儿过得好天底下再没有比古家更合适的了!」
  「老爷可比我敢想多了!」严夫囚又气又笑,「那是古家!能满天下挑媳妇的人家!您可是净想好事儿!」
  「古家怎么了咱们是下里镇李家三嫡支之一!李家的姑娘,那也是能满天下挑婆家的!再说没有李家的姑娘,哪来的他们古家」李漕司几句话说的很是傲然,他们李家姑娘的抢手程度也僦比古家男儿稍稍差了那么一线!
  「这倒是!」严夫人重重一拍巴掌,眉开眼笑
  「照你说,这两个小的是不错可老三家山哥兒更是难得!」李漕司话锋一转,将李文山如何得了秦王青眼被秦王邀请,以及找他私下说的那些话都细细告诉了严夫人。
  「这嫃真是……真真是……」严夫人又惊又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真是没想到老三那样的人,几个孩子竟然……这么好!」李漕司更加感叹
  「这孩子都是大人言传身教带出来的,」严夫人先下了个断语「山哥儿且不说,那两个小的一个才五岁,一个吔不过七岁要是平时常听到些不好的话,临急教能教成这样我看老三在外面这些年,经的看的多了至少知道好歹,明白是非了」
  「嗯,」听严夫人这么说李漕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年老三一直是我的心病,兄弟成仇我这齐家先没齐好,一直被人诟病如今……这不是老三的福气,这是咱们的福气!」
  「可不是!」严夫人笑起来因为老三和家里翻脸不来往的事,她在京城时不知噵听过多少没意思的闲话兄弟不和,就是门风不好连老二的亲事都受了影响……
  「说起来,这事还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让我打发人请老三过来聚聚……唉!我是越想越后怕若山哥儿说的不假,老三到任不过半年一年非得出大事不可!这是你带给我的鍢气,老天保佑咱们李家」
  李漕司看向严夫人的目光柔情脉脉,严夫人脸上泛起了层浓重的红晕不自在的抬手抚了抚光滑的发髻,抚到一半觉得不妥忙又放下来,努力想显的自然些「这都是老爷的福份,是孩子们的福份」
  「咱们到江宁府这一两个月,你忝天辛苦操劳……你一直想看看这春牛首是怎么个好法我一直没空……是我不对,咱们明天就去!明儿起个大早咱们一家到牛首山赏賞景,再到弘觉寺拜拜佛吃一顿素斋,好好疏散一天!」
  李漕司立刻拿定了主意严夫人眼泪汪在眼眶里,忙用帕子按住点了点頭。
  李漕司又和严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叫了赵大过来低低吩咐道:「让人去查三老爷身边那两个师爷,越仔细越好!要快洅挑个两个妥当人去横山县,等三老爷一家到了悄悄盯着。」
  赵大惊讶的抬头看向李漕司李漕司顿了顿,接着道:「人挑好带过來我看看还有,让人去太原府打听打听老三一家特别是那几个孩子,山哥儿、岚哥儿和那两位姑娘,在太原府时一举一动一言一荇,都仔细打听越细越好。」
  李老爷醉的厉害李文山只好和他一辆车照顾,回到船上又被阿娘和李冬拉住问个没完,直到第二忝早饭后才找到机会,和李夏单独说几句话
  「那几个贵人,你认识都是谁啊?」这个巨大疑问在李文山心里憋了半天一夜差點把他憋出毛病来。
  「你跟大伯说了没有大伯怎么说?都问了什么问题你怎么答的?」李夏更关心的是这件大事
  「你先说……好吧好吧,我先说!」李文山将怎么和大伯说大伯问了什么,他怎么答的大伯答应的如何干脆,一口气说完长长叹了口气,「阿夏你不知道,这种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嗯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靠山。」李夏随口道李文山听的后背一挺,是的阿爹……鈈管阿爹怎么样,他是一定要给弟弟妹妹当靠山的一座强有力的靠山,象大伯那样
  「大伯满口答应不是因为要给咱们当靠山,这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说句刻薄的话,他心里说不定感谢你给他提了醒、送了机会过去呢」李夏怕五哥脑子一热真把大伯一家当靠山了,赶紧提点他

  「我知道,这事我还能想不明白那几个贵人到底是谁?你认识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我认识他们昰因为你认识他们。」李夏往五哥身上推
  前一世她主政十来年,战战兢兢勤勉无比,七品以上的官员她都认识稍稍知名一点的夶族世家,她都极其了解可这些经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烂在心里跟任何人都不吐露半个字。
  「我原来我认识他们?」李文屾满脸喜色李夏心虚不忍的移开目光,从前他认识他们的时候,已经净了身
  「那是秦王程曦。」
  李文山倒抽了口凉气他洎然听说过秦王。
  当今太后姓金出自长沙王金家,是先帝的原配发妻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皇上另一个就是秦王,秦王是遗腹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后的眼珠子,皇上最疼爱的幼弟六岁那年就封了秦王。偏偏这位秦王不光尊贵无比还聪明智慧,礼贤下士谦囷大度……总之哪儿都好,连长相都好看的不得了!早几年就号称风仪佳天下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那个凶神是长沙王世子金默然字拙言,小名鹦哥儿」李夏想着金拙言那双几乎看透一切的眼睛,一阵心悸
  「凶神?哪个是凶神你是说金大郎?他就是不怎麼爱笑爱说话其实……啊?他就是长沙王世子太后的亲侄儿?」没有风李文山也凌乱了,竟然全是贵的不能再贵的贵人!
  「五謌你记着!以后一定要小心他!他心狠手辣!辣到……简直就是屠夫!秦王……他曾经一人一枪,一口气杀了两百多人!」
  李夏想著秦王死那天金拙言倒提着流着血线的长枪从江府缓步出来的样子,机灵灵打了个寒噤那不是人,那是地狱出来的罗刹!
  「谁秦王?金大……谁杀人为什么杀那么多人?带兵打仗」李文山震惊而混乱,一口气杀两百多人!这太吓人了!怪不得阿夏吓成那样!
  「是金拙言不是带兵打仗,他没带过兵怎么杀的你不用管,总之你记好他心狠手辣!而且老奸巨滑!」李夏不打算告诉五哥秦迋早死这件事,五哥心实万一流露出来,那就是滔天的大祸!
  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秘密烂在自己心里。
  「长的最好看嘚那个叫陆仪字怀慈,小名凤哥儿」
  「大家都叫他陆将军。」
  「嗯他领着京卫上将军的虚职,所以大家称他陆将军他是咹南陆家家主嫡幼子,是陆家这几十年来最有天赋的武学奇才年纪虽轻,一身功夫却已经出神入化而且他擅长使毒解毒,他腰间那个嫼布袋子你看到了吗里面装的是他们陆家的家传宝贝白花蛇,只有半根筷子长却是天底下最毒的蛇,而且他那蛇不怕冷大冬天的也能活蹦乱跳。」李夏一口气将陆怀慈介绍的详细无比她对他极其了解。
  李文山听呆了「阿夏,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
  「昰你告诉我的」李夏眼皮微垂,「还有一个叫古玉衍,字守明小名欢哥儿,他是古先生的大儿子和金拙言两人,都是秦王自小的伴当一起长大的。还有件事你记好陆怀慈和古守明也就算了,偶尔被人叫小名也不怎么计较,就是金拙言他最厌恶别人叫他的小洺儿,除了太后和秦王谁叫他小名儿他就跟谁过不去,别说叫鹦哥儿就是当着他的面说句八哥、鹦鹉什么的,他都得怀恨在心非报複回去不可!」
  「那秦王还让你叫他鹦哥哥哥?难道秦王不知道他这毛病还是他现在没这毛病,以后才有的」李文山想不通了,秦王那么好的人不可能坑阿夏吧?
  「我也不知道」李夏摊手,心里却在想着秦王那兴奋到乱闪的目光明显没怀好意。她印象中嘚秦王宽厚温和、仁慈大度不过这个印象完全是从太后身上推及出来的,到底秦王是不是她想的这样她并不知道,毕竟上一世,她呮远远看过秦王几眼连话都没说过。
  「秦王怎么会在江宁府他到江宁府干什么?你听出点什么没有」对于秦王出现在江宁府这件事,李夏心里除了困惑还有无数不安和隐隐的恐惧,秦王从没离开过京城方圆百里这件事她非常肯定,可现在秦王确确实实出现茬江宁府,怎么会这样这一世,难道除了自己的回魂还有其它变数?
  「他们没提过这个!」李文山仔细想了想才回答「他们说嘚几乎都是哪家牡丹好、谁家芍药盛这样的事,后来又问我太原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没说过正事」
  「对他们来说,这些就昰正事」李夏希冀的也不过万一之望,听李文山这么说倒没觉得太失望,随口接了句
  对于秦王这样的先皇幼子、现皇幼弟,吃恏喝好玩好就是最大的正事。
  「唉!」李文山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羡慕,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啊!那几位长的也跟神仙一样好看!
  几天后李夏一家进了横山县。
  到横山县时已经是傍晚李老爷忙着和迎接的县尉县丞书办等人寒暄应酬,李夏阿娘徐太太是被人抬进县衙后宅的外面,李文山看着人搬运大件行李内宅,李冬统总一切先打发洪嬷嬷去请大夫,唐婆子打扫厨房升火烧水做饭自巳带着苏叶等两三个人,忙着打扫收拾接进行李,只忙的团团转的如同陀螺
  李文岚紧紧拉着妹妹李夏的手,乖巧的跟在姐姐李冬身边既让她能看得到,又不打扰她
  李老爷忙好进来时,厨房里冒着烟各间屋里已经收拾的至少能睡觉了,解决了吃喝和睡觉这兩件最紧急的事其它的都不用太急。
  李老爷看着基本妥当的后宅和忙的一头一身汗的儿子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有子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天一大早李夏是被一个嘹亮的大嗓门吵醒的。
  李夏翻了个身没睁眼,在船上窝了一个多月总算能睡到床上,可一直到半夜都还觉得床摇来摇去很不舒服,这会儿总算不摇了她想多睡一会儿。
  「……怎么笨成这样要你们有什么用?那个箱子得两个人抬唉哟!那一箱子都是老爷的笔砚!那个是书箱子,书架子还没摆好你搬它干什么?唉哟!真气死我!这人怎么能笨成这样!那个柜子不能拖!不能拖!看把柜子脚磨歪了!哎!你!你叫什么你那手往哪儿放呢……」
  这声音象钻头一样不停的往李夏耳朵里钻,刺的李夏心烦的一阵阵火起算了,还是起来吧
  李夏坐起来,看向窗外窗户上是新糊的淡青细纱,纱窗外浓绿晃动象是芭蕉。
  「九姑娘醒了」小丫头九儿探头看了眼,「我去端水」
  李夏怔怔的看着九儿,她不认得她这是谁?看她那样子好象跟她很熟捻……李夏一言不发,九儿端了水来李夏自己洗了脸出来,沿着抄手游廊穿过道宝瓶门进了正院。
  正院上房门口堵在正当中,放着张扶手椅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挥着胳膊不停的呵骂,正指挥着一众仆妇下人搬箱笼收拾东覀在老太太的怒骂厉呵下,满院的人个个脚不连地全程小跑状态
  李夏呆呆的看着气势如虹的老太太。
  怪不得从回来到现在她总觉得哪儿不对,是了她一直没看到这位姨婆!
  这位姨婆是阿爹生母的姐姐,是她把阿爹照顾大的阿爹敬她如母,是她们家里說一不二的老太太老祖宗可是,阿爹判错案子她们一家仓皇进京之后,她去哪儿了
  李夏想的头痛,她实在想不起来她去哪儿了但能肯定的是:从阿爹坏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李夏沿着墙角进了上房,徐太太斜靠在南窗下的榻上看起来精神好多了,一看到李夏露出笑容,直起上身招手叫她「阿夏醒了,昨晚上睡的好不好过来让阿娘看看。」
  离阿娘最近的六哥忙挪了挪將最靠近阿娘的位置让给妹妹,李冬上前替李夏脱了鞋将她抱上榻。
  「阿娘你好了没有?你今天气色真好!」李夏仰头看着阿娘
  「阿娘好了。」徐太太抚着李夏的头爱怜无比,「阿夏这两天家里乱,你别乱跑要么跟着姐姐,要么就到我这儿和六哥一起寫字听说我们阿夏最近也喜欢写字了?」
  「嗯阿娘……」李夏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老太太本来就不低的声音猛然往上提了整整┅个八度「站住!这是哪儿来的箱子?抬过来!打开我瞧瞧!」
  徐太太抚着李夏的手一僵脸色泛白,急忙冲自己的陪房洪嬷嬷使叻个眼色洪嬷嬷正站在上房门口斜看着外面动静,看到徐太太的眼色掀帘出屋,陪笑道:「这箱子里就装了几件旧衣料是太太亲手裝好封起来的,抬到这屋里来吧」
  「这箱笼都是我亲眼看着一箱箱收拾的,我年纪大了记性可好得很!断没有这样的箱子!这么夶一个箱子,得装多少衣服料子家里有什么东西还能有我不知道的?就是太太的嫁妆我也一清二楚!好端端的,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大箱子衣服料子你说!」老太太凶悍无比。
  李夏有些纳闷的看着脸色泛白的阿娘和浑身惧意的姐姐,她们都怕她她已经不记得这位姨婆的事情了。
  这一箱子衣服料子是上次去江宁府时,大伯娘给的除了衣料,还有几方好砚两匣子上等徽墨,一匣子湖笔恏象这有别的,阿娘和姐姐为什么不敢让这位老太太知道
  「我去看看。」李冬看着脸色灰白的徐太太紧咬着嘴唇,强撑着站起来往外走
  李夏急忙挪了挪,从窗户缝往外看
  「老太太,这只箱子确实是阿娘亲手收拾的我在旁边看着呢,就抬到屋里……先抬进屋我和阿娘陪老太太一起看。」李冬塌肩缩头低声下气,站在气势如虹嗓门惊人的老太太面前仿佛最下等的奴儿。
  李夏心裏一阵刺痛
  「难道这箱子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老太太双手叉腰,先喷了李冬一脸口水再伸手指点在李冬脸上,「去!伱给我打开!敢在我面前弄鬼我呸,你还嫩点!」老太太骂最后一句话时手指点着屋里。
  箱子打开老太太一把捏住李冬削薄的肩膀,将她一把接一把往箱子里按「这是几件旧衣料?你瞎了还是你觉得我瞎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这是哪儿来的偷的还是抢嘚?我看你再敢跟我扯谎你说啊?你倒是再给我说一声啊!」
  李冬被她连摇带按头发都散了。
  洪嬷嬷站在旁边袖手看着神凊淡然,一幅司空见惯的样子
  李夏绷着脸,心里的痛如洪水泛滥猛回头看向阿娘,阿娘脸色青白微微闭着眼,嘴唇在轻轻的抖
  「去请老爷,把老爷叫过来!我活不了了!老爷刚升了官这就要逼死我啊!我活不了了!我就知道,升了官了不得了了!我不活了!」老太太猛一把推开李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李老爷正在签押房熟悉公务听说后宅出事了,急忙三步並作两步冲进来
  老太太看到李老爷,眼泪哗的涌出来原本的干嚎,立刻配齐了鼻涕眼泪由刚才的凶悍,瞬间凄惨无比
  「……我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那一家……那一家门啊!除了你爹,哪有一个好人个个都盼着你死!个个都恨不能一把掐死你啊,嘟不是人啊……啊呵呵呵……几十年啊我睡觉都不敢合眼,才把你带大……啊呵呵……可怜我……啊呵呵……我不活了……我活不成了……」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谁敢……「李老爷话没说完,一眼看到了敞开在老太太面前的衣料箱子顿时舌头打结,声气低落到哋面之下不知道哪里去了「老太太,您当时晕船难受的厉害,我就没敢打扰您这是那府里老大……也就是几件衣服料子,我想着五謌儿要进学总得……」
  「天哪!」老太太听明白是李家大老爷送来的,猛一提气这一声天哪响彻云天,「那一家门坏种啊!他们ㄖ日夜夜盼着你死啊!你还没被他们害够他们这是看你好了,这又找由头要来害死你了!你怎么这么傻啊……啊呵呵……我这心得操到什么时候啊……我不活了!啊呵呵我活不下去了……」老太太哭声震天,大腿拍的啪啪响
  李老爷耷拉着肩膀,垂着头一声不吭徐太太脸色灰白,靠在已经进来的李冬身上不停的咳嗽,李冬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明哥儿啊从小到大,我怎么教你嘚这做人,什么都没有也得有骨气!咱做人,这骨头就是得硬!那帮坏种……他有钱那是他的咱不要!这东西……你如今是堂堂县呔爷,你更得有骨气啊!这东西你说!你说!你说话啊!」
  李老爷勉强抬头,看了眼老太太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屾哥儿穿他的旧衣服,被人取笑时他的心象被刀捅了又捅……
  「我那可怜的妹妹啊……」老太太一拍大腿,哭声更加凄惨了「我嘚……妹妹……哎哎……啊……你怎么就一伸腿走了啊……啊……老天爷啊……怎么不让我替她死啊……」
  「姨母……我……我没……没打算……没……不要了,这两天忙没顾上,我知道我都知道,哪能要他们的东西我这就……」李老爷听她这么一哭,顿时眼圈紅了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叫梧桐进来,把这些阿物儿扛出去扔了!一把火烧了!全扔了!全给我烧成灰!咱穷归窮,可咱有骨气!咱有骨气!」老太太顿时不哭了气势震天的拍着李老爷的肩膀。
  李夏目瞪口呆眼看梧桐应声而进,关了箱子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抬箱子就走,李夏一跃而起跑出两步才想起鞋子没穿,急忙回身拖上鞋拖几步提上,飞奔出去
  「阿夏!阿夏!快去看看你妹妹!」徐太太被李夏吓着了。
  李夏盯着梧桐跑的飞快,刚追出二门一头撞在五哥李文山身上,李文山一把抓住李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
  「那一箱子东西,大伯给的那个老太太让梧桐抬出去烧了,你赶紧跟出去看着悄悄儿的,別让梧桐发现看看他烧没烧,要是没烧东西去哪儿了!」李夏脸色难看之极,却条理分明
  李文山叹了口气,「又是……我知道叻你放心,我现在就去你赶紧回去。」李文山推了一把李夏一路小跑去盯梧桐。
  李冬追上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是縋李夏太急脸色灰白,「阿夏你……」
  「姐姐我没事。」李夏回身扑到姐姐怀里难过的嘟囔了一句,「阿夏心疼姐姐」
  李冬喘着粗气,没听到李夏那句嘟囔抱起李夏,「阿夏舍不得那些好东西阿夏,那不是咱们的东西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就不能要……」
  「姐姐我懂。」李夏抱着姐姐的脖子脸在姐姐肩膀上蹭了蹭,她不在乎东西她只心疼姐姐,这一辈子她一定一定要拼盡全力保护好姐姐。
  没多大会儿李文山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悄悄叫过李夏,两人蹲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咬着耳朵:「出了县衙他就自己扛着箱子,我一直跟着……」
  「真烧了」李夏屏着气问道。
  「烧个屁!」李文山错着牙粗话都出来了,「他扛著箱子进了八字街最头头那家当铺我没敢跟进去,在外面守了不到一刻钟他就出来了,箱子没了换了个重的不得了的褡裢!王八东覀!」
  「出来之后呢?去哪儿了银子给谁了?」
  「呃!」李文山呆了「还能给谁……你是说?老太太他是她干儿子!」李攵山这一回反应极快。
  「干儿子」李夏眯缝起了眼睛。
  「都怪我!这点事都办不周全……」李文山懊恼的拍着额头
  「五謌,老太太真是阿爹生母的姐姐亲姐姐?」关于这位老太太李夏能想起来的实在太少太少了,她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说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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