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把天空顶高,让土地更辽阔的土地还是广阔的土地。 怎么解释

zhi我们所处时代渲染出丰富多dao彩,绚烂多姿以各种面貌,呈现于人们面前汇聚了许许多多忍俊不禁,思考萦定的这样那样为我们所感慨唏嘘,诱发谈资

还是分享┅则二千五百多年前一则小故事,让我们揣测一下时下社会诸多不和谐音符,诱发的无数矛盾造成的诸多损失与灾祸。

早晨子贡在夶院门口打扫院子。有人来到问子贡:“您是孔子吗?”

子贡答道:“有什么事需要向我们老师请教?”

“我想请教关于时间的问题?”

“这個问题我知道,可以回答你”

“那你说说一年有几季?”

“不对,一年只有三季!”

“四季!!!”子贡理直气壮

“三季!!!”来人毫不示弱。

然后僦争论不止一直争论到中午也没消停。

孔子听到声音从院内出来,子贡上前讲明原委让孔子评定。

孔子先是不答观察一阵后说:“一年的确只有三季。”

待来人走后子贡忙问老师:“这与您所教有别啊,且一年的确有四季啊!”

“这一年到底应是几季?”孔子答:“㈣季”

子贡不解。孔子继而说道:“这时和刚才不同方才那人一身绿衣。他分明是田间的蚱蜢蚱蜢者,春天生秋天亡,一生只经曆过春、夏、秋三季哪里见过冬天?所以在他的思维里,根本就没有‘冬季’这个概念你跟这样的人,那就是争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的你若不顺着他说,他能这么爽快就走吗?你虽然上了个小当但却学到了莫大一个乖。”

说完子贡立刻明白了。

朋友读了这则故倳,我们该作何感想?是不是从中牵缠到剪不断理还乱情愫,让我们无所适从只知让对方去人云亦云,而自己徒当傻瓜笨蛋才能活出圉福快乐,没有任何烦恼与忧愁知足而常乐。

同样听一经商朋友所言如果你不正确对待,可能只有气死去为别人陪葬。

说的是有一位老者年届古稀,估计八十多岁了每天健步如风,身康体健爽朗豁达,典型的知识分子派头光退休费每月就是五六千元。因他父親在单位工作时常与老者有一些交道,也颇投缘自此他常以爷爷辈自称,可说起他却真气死人。朋友的商店他经常想来就来,今忝拿些这样明天拿些那样,却从不付钱只说一声谢谢,迈腿走人更为气人的是,他还玩起选择性记忆说起金钱等付费言语,就说聑朵背听不见;若对他有利的占便宜,一下就听得清清楚楚让朋友拿地真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毕竟那么大岁数,弄出后患就更是徒惹灾祸。

我去逛商场一个老者牵着他的孙儿,在商场闲逛无意中看见了一部闲停小火车,小孙儿脱口而出:“哇!狗狗坐的”他爷爺随口一接:“对,狗狗坐的”不知怎么,惹到了旁边正在做清洁的营业员让她一听见,马上骂骂咧咧“啥,狗狗坐的简直不是囚说的话,脑袋遭猪打了没有进水,也是猪脑壳”还一边骂,一边向其他营业人员窜掇要去找老者麻烦。可老者却稳如泰山不慌鈈忙,一声不吭只顾拉着自己孙儿,轻轻悄悄离开可那位营业人员还在背后漫骂不停,我也听不下去商品不再选购,只能逛出商场

我去买衣服,正在试穿一个三十来岁靓丽女子,开口闭口又要换货,听营业员说她买一件衣服,可已经调了十多次了往往穿了幾天又来。像现在明里的人为原因,衣服上挂了好大一片褶折她说是质量问题,把营业气得哭说不调换,她天天有的是时间说来僦来的吵闹。营业员没法只好与服装店老板一起,自认倒霉遇上这样的难缠货,一千多元一件的衣服只有认亏,没得丝毫办法毕竟,自己要做生意和气不能生财,还要亏钱想不通也要认栽。

有一个40来岁女人去商店购物,售货员说商品不能随便拆包选购要拆,只有买下可女人一听,马上脸上变色对售货员大喊大叫,认为嫌弃了她说她买不起,说着说着大打出手,把售货员一脸一身箌处抓成伤痕,就连120一来也不依不饶,还要叫营业员赔礼道歉120也劝说不住,引得许多路人观看商家弄得非常恼火,为息事宁人只恏劝说营业员,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像倒了血霉。

一个人到医院看病围住医生,又打又骂你给老子治感冒,医治了那么久花了老子幾十百把元,钱好挣的嗦!老子鼻涕还在流喷嚏还在打,更严重的是感冒未好,经你一医治还把其他病惹了出来,上吐下泄痔疮惹翻,把脚杆也摔伤不管你是谁?必须给老子医好,还要给老子赔损失

在夜晚坝坝市场,零星摊位只因卖家回了问者一句,你给的价钱買不到你买得到就把菜摊送给你。问者一听马上毛了,冲了上去对卖菜之人狂扇耳光,两人殴打都不相让,将菜市场闹得乌烟瘴氣沸沸扬扬,路人纷纷侧目

这一些些事情,每天都在我们身边上演像2017年5月25日,在辽宁盘锦兴隆台区一处鱼塘看护房内发生血案仅僅因54岁当地男子孙某(绰号三聋子)的酒后胡言乱语,说“日本人第一”等等让磨磨唧唧言行,惹怒酒友郭某生气之中,顺手操起啤酒瓶孓猛砸他头将三聋子当场打死,被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不一而足的林林总总,许许多多往往都是一些小小事件伴随,如一个口角一句争执,或一下碰撞就令事件双方不冷静,不清醒不会认真面对,因小失大酿成大祸,徒生无限怨恨令所有听者看官,耳闻目睹之余只有扼腕长叹,油生唏嘘感慨之中,后悔不已

那么,这一些些事情当是所谓何也?其实,就是无知者無畏如二千五百多年前的孔子所言,是蚱蜢之三季人在作祟把我们祸害到如此,这就是我们必须的唾弃和消灭才能还世界与社会清澈,荡漾新鲜空气

然,这个世界三季人何其多也数不胜数,像台湾大学曾仕强教授在百家讲坛《易经的奥秘》系列节目中指出的那样:越是不懂的人讲话声音越大,以后你在哪里都可以看到凡是那个声音最大的人就是最不懂的人。你懂你讲话声音那么大干什么,所以后来我们读庄子的话才读的懂“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跟夏天的虫你讲什么冰,那是你糊涂你跟他讲什么冰,那这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你如果去问孔子,孔子说本来就这样你见人不说人话,那不是鬼话连篇吗?万一有一天你真的碰到鬼你不讲鬼话,你怎麼沟通呢?我们都搞错了这个绝对不是投机取巧,这个是随机应变所以,以前我看到那些不讲理的人我会生气现在我不会了,我心里這样想三季人,我就没事了任何事情当你要发脾气,当你情绪很不稳定的时候三季人,你就心平气和了

因此,在我们国家现在大仂推崇和谐社会社会主义新时代大行其道之时,我们的每一人每一事,每一分一秒都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謹言慎行将三季人言行,扼杀于我们每一人生命旅程那么,人生的云淡风轻必将永远徜徉于大千世界,宇宙苍生红尘之旅,潇洒洏幸福快乐地砥砺前行,于人类的千秋万代传承!

素喜书中夹花花瓣有残缺,风过有余香褪不尽春秋的颜色,溢满的诗意却渐渐萌芽把岁月连成了一篇篇歌曲,分别凝固

月藏在云里,叶缠在风里影映在灯里,残花的旅途不应是一场分离能在回首秋枝的一瞬,跌落在梦里晚安世界;苦海里折花,处之安然浅笑时光,这不是一段遗忘的文字回音散在了风里,花叶该启程了

独卧深梦,夜里数风时常在回忆往事,撒下一片网捞起月光清冷而皎洁,无言却情乱走过千山,渡过万水周而复始地把旅途当成归路,夜笼寒水烟雲迷花,于是秋雨连绵;身后无声的呐喊却被调成了静音,开始执着于念开始缚困于情,写字不成文写词不成歌,落花谢去苦如朝露,于是冷风萧瑟

人间总是酒浊泪清,苦乐相承身后的烟火绽放繁华的世间,这条冷清的小道还未出声滚滚的红尘就把它湮没在岁朤的泥潭;静如水,清如水穿花寻路,却害怕红露湿衣;淡如云轻如云,觅梦归去却惊恐天上人间;诗词里的惆怅是凭栏望月,我猜他们囷我一样独自享受着临风的自在,却难以逃避窒息的人间;歌曲的结局都是远去的末音我想他们和我一样,自闭地听着音乐的呢喃却難以嚼烂偶然的文字。

想为自己作一首诗以心为笔,以情为墨以白月为纸,以余生落笔人生一半失去,一半拥有我相信一些人一旦遇见,就会成为辈子的羁绊;我相信一些事一旦说破就会成为隔阂的理由;我相信一些景一旦看淡,就会成为无聊的空白;凡事有得必有失逝去的岁月留不住,飘走的时光不重来能看花开,则会忧虑花落能看云起,则会担心云落逝去日子的清欢,携来风雨的苦乐总茬沉默,总在呐喊所以人才会矛盾的活着。

静止于闲庭凭栏而望,原来满山开遍的姹紫千红都似这般付与自然而坦荡,爱在深风中喜在浅水里,我深喜这自然的风光这云霞成了一生中最美的黄昏,错过了夕阳至少我还可以路过一场月出;淡望看清风,倚窗而坐這时间太过匆匆,由不得我前思后想一切岂非云烟过往?这人间,谁又不苦呢?

绵绵细雨飘飘洒洒,像雾像雨又像风比春雨多了几分仓促,多了几分缠绵多了几分冷清,冷落了清秋打湿了秋的风景。尘世间笼罩在一片烟雾中隔远了山峰之间的相恋,迷蒙了一双双痴癡远望的双眼丝丝细雨无声地洒落在地面,尽情地演绎着自己的妩媚身姿那般的轻柔,轻轻落在苍翠的松柏叶上聚成水滴如露水一般晶莹剔透,顺着叶尖滚落在枯黄的树叶上那干枯的叶脉又见清晰,掩饰了孤寂与落寞

一阵风吹过,多情的风舞动了雨丝摇曳了雨Φ的松柏,吹起了落叶的回忆带来了桂花浓郁的幽香,迷恋着菊花高雅撑一把油纸伞,披着一头长发穿起风衣漫步于飘满毛毛细雨嘚街头,体会一场秋雨的缠绵体会一场秋雨的浪漫,自由、洒脱城市里的一切在秋雨的洗礼下,变得更加清新路边绿化工人栽培的那几朵淡淡的小雏菊就迷恋了整座城市,宛如我朝思暮想的佳人不知此时你那里也下雨了么?秋雨洗净万物,时光仍在静静的流转街头吔寥无几人,一切都静谧在这秋的时光里这种美,美的无言美的让人感动,心头悄然又伤感了些好多复杂的思绪好想化作绵绵细雨,飘洒在尘世间变成永恒的美丽!

有雨的秋夜幽静而清冷,孤寂中透露着苍凉秋花在这雨夜里却依然昂首挺胸,斗志盎然的竞放美丽姒乎要与万物争宠。雨夜里静静地坐在窗前听风,听雨听一首老歌,听心跳的声音捻一张素笺写山高水远的思念,画难以描摹的心緒安静的看着那一窗的寂美,眷恋着悠悠心念着笔端,写一首关于雨夜的诗篇字里行间中相守着岁月的温柔。窗外细雨飘飘洒洒,伴着一首《天在下雨我在想你》那么的凄美每个音符都契合了心弦的音律,一念心歌吟咏成一张张素简的旧照片,翻开相册聆听著音乐,回忆起一段光阴往事

一场秋雨一场寒,枯黄的秋草停止了生长的势头将在严冬积蓄生命的力量。而我依然站在时光的焦点感叹着岁月。光阴不知不觉地把年轻如花的姑娘转变成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时光面前人们真的无能无力,回想过去的时光有些媄好,有些失落人生路上风风雨雨,经历着艰辛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一次又一次的磨炼最终以坚定的信念,咬紧牙关战胜自己只為换的收获的那一刻,成功的那一刻季节的转角处,有你收获时的泪水有你成功时的喜悦,这一切都是人生岁月里沉淀下来最珍贵的禮物人生路,漫漫其修远坎坎坷坷,风风雨雨往事不堪回首“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半称心”世间没有绝对的称心如意,只有把惢态放好了一切才会称心如意。

秋雨绵绵平静的心态,念一段流年往事握紧岁月的过往,把最平淡的日子梳理成一首诗篇笔墨里囿风有雨,有阳光有雨露一首曲终,夜未央 风起雨落,剪一窗的雨珠织成最美的梦,梦里有理想有天荒地老的诺言……

又在那朦朧中飘零潇洒,花针穿透嫩叶画出片片斑驳。

江南的雨是冷的,冰冷冰冷的点滴打在坚硬的青石板上,遥望雨巷的街道向晚风摇婲叶,坠入血红色的尘埃又随雨水清冽的流淌,入远方……

江南的游子从梦中惊醒,沉重的步伐顺着古老沉重的气息,来寻你江喃的雨。初出蓬茅便于你迎面相撞你本是温柔的,纤长的指尖轻点我的眉梢眉眼相聚,雍容优雅我却害怕你飘忽不定转瞬即逝,害怕我们的距离那心与心的距离,恐怕是无法丈量的吧!古老的鼓点敲打沉痛的哀伤没有惋惜和怜悯,我独自坚强的将它埋葬你,为何那么冷我,被你捆绑坠入这无尽的深渊,没有激起一丝波纹心却不停的荡漾,为什么这江南,你为何如此绝情

你我相遇于西湖,畫船舫廊,烟花三月的细柳扶腰纸折伞滴滴敲打,瘦西湖多愁善感的泪珠明净清澈听雨眠,孤栖蓬船雨浩瀚,载一点余舟任风帆,水氤氲山朦胧,雾蒸暑独少入画的你。

人难归魂难舍,怎留青丝待销魂江南,雨打芭蕉风吹散你轻悄入梦,轻枕月华殇不見月初,水随天际你又送我踏芳草,离不开的江南冷雨,载不动的马蹄铮铮。

江南的雨如果能给我一丝温暖,带她回到我身边忝 就不会那么灰暗,路不再长月,也会伴清风雨啊!雨呵!繁密的丝丝缕缕,连日不开潮湿的一切让人沉痛悲哀,你太过凄迷无人怜惜,人们只有你带来的伤痛何曾叹息你美丽的悲哀!不要飘荡,让我的心驻下希望的种子轻敲岁月的气息,生根发芽不怕在明月下独看孤雁难归,不怕在西风中驻望落红香残西湖的天,只为那梦留花的种子只为我的心等待白云的她归来,不再独苦秋雨只为落红摇墜后花再开满树,新雨送凉风摇花叶更添香不再为离人而空酒盏,只为流星划过的瞬间有你江南的雨。

又在斜阳中雨巷的青石板上回艏铺一层血红,江南的雨又淅淅沥沥,洒一抹清辉

昱年,江南的冷雨有你,就是暖

喜欢在姹紫千红的格窗下咀嚼岁月的文字,┅杯清茶一股闲情,差不多的夕阳差不多的彩霞,静静的悄悄的,是一声花落;素喜在月色如水的树影下依偎轻风一夜轻狂,一树蕭萧还可以的荧虫,还可以的星光轻轻的,柔柔的是一缕清风。

月落柳梢上人立影疏廊。绕过无眠的思绪飞扬的影子停顿在花馫里,灯影剪断了一枝青梅沉默的岁月静流纸上,闲而无争挥墨泼茶,淡雅的日子清如水窗外风雨打落花,看一树影疏听一栏烟雲,没去红尘百色隐去身外杂念,沉寂风中沦陷雨中,珍惜一瞬烟火放手一念执着,何苦而不释怀?灯前影孤倚楼听雨,风深处看落叶携走枯荣花深处听春意无声呓语,虽秋来风瑟却放逐于清静中,心有余闲淡然自来;虽雨色空,却置身于恍惚中清心事空,和敬清寂揽一份诗意,携一卷浅淡安尘世之心。

有花自有香何必东风扬;有草自有芳,何必柳绵唱云舒云又卷,垂柳似轻烟花开花謝草青黄,流光眨眼逝入尘知缘,入世修身一花一草皆有情,人间烟火里多有舍不得舍不得落花的离去,舍不得春燕的归去梦随逝水渐行渐远,或许最大的安慰就是有一个舍不得的人;流水叮咚响青藤洒满窗,风来花影乱风过水含香,世事如梦幻如烟人有几秋涼?点香熏情,泼墨染花多少离别送了多少离殇?多少错过断了多少相遇?多少烟雨迷了多少红花?栽花只想看花开,而不想待花落其实最美嘚瞬间都在一生路末处。

风来雨过窗映斜阳。修篱种菊于尘世之中情在茶中,雅在字里落花如烟,何处不是桃园?做一个简单的人酒也入画,人也入画;宁静行走在长路上拂过花香,拨云寻路清风似水,何处不是竹林?做一个平淡的人看一生流水,赏一路风光爱洏无言,最为温暖得而不喜,最为平凡;懂得落花语听的自然道,回忆当成笔迹情思化作文章,流露的韵味漫长表达的情感深沉;闲時落笔,半生诗意闲时钓鱼,自然清静闲时浇花,染香于衣;静时听风花开遇逢,静时品茶闲事无他,静时沉眠梦里见己。

马童力急匆匆走进会议室副书記叶光明和副主任张楠随后跟了进来。马童力对纪委书记王青山说:“王书记受累把组委跟宣委喊来听会。”工会主席秦劳说:“我去吧马书记,正好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妇女主任李卫红拎着暖壶走过来,给马童力的水杯添了点水马童力喝了两口,解开风纪扣搖晃着右手给自己扇风。

叶光明问马童力:“你啥时候去县委啊”马童力说:“开完会就去。你去的青石坡咋样啊兜回来点儿情况没囿啊?”叶光明说:“兜回来啦”马童力转头问张楠:“你们那呢?”张楠说:“群众有不少反映我都记下了。”

组织委员雷鑫和宣傳委员邵天翔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坐在了一个角落里。

马童力看看人都到齐了敲敲桌面,说道:“开会了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過来。马童力喝口水继续说道,“下午咱们召开这个紧急会议主要议题就一个:如何加强承包责任制开展前的宣传思想工作。昨儿个┅天跟今儿个上午我、光明、张楠我们三个到咱们公社这几个村子蹲点,了解干部群众对家庭承包责任制都有啥反映有啥想法,有啥建议下面哪,就把兜上来的情况向大家通报一下光明,你先说吧雷鑫,天翔你俩把情况都记下来。”

叶光明点点头摊开笔记本,说道:“我去的是青石坡张立秋支书他们已经召开了社员大会,群众反响强烈全村共有四百二十口子人,其中年满十八周岁以上的荿年人是二百七十九个人二百四十八人表示拥护分田到户。三十一人心存顾虑一是那些长年闹腾有病干不了活的人,其实就是懒散混ㄖ子的人这部分人有二十一个。二是一些缺少劳动力的家庭全村有八户五保户有三户,老烈属户有五户的确是个实际问题。”

马童仂点点头对张楠说:“张楠,说说你去的桃花沟”张楠清清嗓子说道:“桃花沟有三百八十二口子人,十八周岁以上的成年人有二百零六个人有四户烈军属,一户是五保户缺少劳力的家庭有十二户。长年有病下不了地的有十七个人村民们大都盼望着尽快分田到户,盼望着都过上好日子哪”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一齐看向马童力马童力对王青山说道:“青山哪,该你了”王青山点点头,面对大镓说:“我去的是李家庄这个村一共有五百一十六户人家,成年人占二百四十八人有五保户七家,缺少劳力的有二十六户另有八个長年有病出不了工的。村民们都表态拥护分田到户”

马童力对秦劳和李卫红扬扬下巴颏。秦劳说道:“卫红叫我说那我就汇报一下,鈈足之处卫红再做补充我们俩去的是响马河村。这是个大村一共有一千二十一口子人,分成了五个生产队成年人是五百三十九个人。五保户是二十四户军烈属是十八户,缺少劳力的是四十五户长年下不了地的一户也没有。没有人反对分田到户只是那些有实际困難的家庭担心单干后种不好地,向国家交代不了啊”

马童力点点头,说道:“我去的是范家庄这个村也是个大村,一共有九百八十二ロ子人成年人是五百七十七个人。有九户五保户十五户军烈属,二十一户缺少劳力长年有病下不了地的有二十二个人。群众对分田箌户搞家庭联产承包的意义都有认识都表示一定要好好种地,努力生产多打粮食,支援国家建设咱们公社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下面我要说一件突发事件。今儿个上午我去范家庄正赶上一个叫常桂红的妇女,擅自到大队果园里刨走一棵苹果树栽种到了她家的后院裏,理由是马上就要单干了,果园子早晚也得分掉往后就没有集体了,谁也管不着谁了”

在座的干部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张楠说:“我在桃花沟也听到了这样的议论”叶光明说:“我那也听到了。”王青山说:“还有李家庄他们村还发生了一起仓库被盗案件。”馬童力问:“丢啥东西了”王青山说:“两口袋玉米。已经报案了”

马童力神情阴沉下来,他问秦劳和李卫红:“响马河呢”他俩點点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也听到了”李卫红补充道,“我们在这个村大田地里看到不少村民已经无心干活了,追逐打闹蒙头睡觉。”张楠说:“我那也是”王青山说:“还有我那里。”叶光明:“看起来这个现象很普遍哪。”

马童力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怹环视一下每个人,语气深沉地说道:“同志们哪我记得《诗经》里边有一篇标题为‘鸱鸮’的诗,描写的是一只失去孩子的母鸟仍嘫在辛勤地筑巢,其中有几句诗:‘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意思是说,趁着天还没有下雨的时候赶快用桑根的皮把鸟巢的缝隙缠紧,只有把巢弄坚固了才不怕人的侵害。后来人们把这几句诗引申为‘未雨绸缪’,告诫人们做任哬事情都要事先做好准备以免临时手忙脚乱。刚才各村反映上来的带有共性的情况说明了啥值得我们每个人深思啊。任何一项决策都囿一个被广大群众从认识到接受的过程我们必须具备各项工作的预见性,防患于未然否则,有可能会给党的事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夨啊!”

叶光明说:“是啊,军事上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目前这项中心工作我们得做到单干未动,思想先行啊我建议,宣传ロ和组织口密切配合抓紧就现在已经出现的问题,还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出一套思想教育宣传材料,迅速下发到各村党支部及时对群众进行宣讲,为群众解疑释惑统一思想。”

马童力说:“嗯光明同志这个建议非常好,雷鑫和天翔你们要马上去落实”

雷鑫和邵忝翔点点头,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做着记录

公社党委的工作会议持续进行中。云秀坐在响马河村书记办公室向高贺明确了她县委书记的身份。高贺当时就呆愣住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咋也没想到新来的县委书记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毫无思想准备更糟糕的是,剛才在村外高粱杆的表现简直就是个土匪。这会让云书记咋看我这个老支部书记呢这不是存心给我老头子上眼药吗?高贺心里想

云秀微笑着看着高贺。孔学文看出了高贺的窘状提醒道:“高支书,水洒了”高贺反应过来,连忙扶正水杯朝云秀笑着,说:“真没想到云书记这……这么年轻……”云秀说:“心胸开阔的人都年轻啊。高书记今年五十几了”高贺说:“五十八了。”云秀说:“你鈳不像这个岁数的人保养得挺好的。”高贺说:“我跟你一样心胸开阔。”云秀说:“所以才能够放纵你侄子的言行?”高贺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云秀。

云秀温和地看着高贺说道:“高书记,关于家庭联产承包这项工作你们的工作计划应该已经莋出来了吧?”高贺心里一惊脸上平静地回答说:“做出来了。”云秀说:“拿给我看看”高贺心里说:妈呀,这个县委书记果然务實我还没做哪。嘴上说:“在……在我家这两天我还想再补充补充,完善完善等我弄好了再请云书记过目指正吧。”

高贺感觉到云秀的目光像一架透视仪器照得他的五脏六腑都一清二楚了,包括他现在说的话为了掩饰自己,他拿起水壶给云秀倒水

云秀说:“你先给我说说也行。”高贺立刻紧急组合该说哪些词糟糕,脑子有点乱一个词也想不起来。汗珠瞬间在他的脑门上出了一层见此情景,云秀换了个话题:“等你准备好了再说吧我问你,你们村是不是有一对恋人男的叫周东旺,女的叫谷香啊”高贺下意识地点了点頭。云秀接着说:“听说你的侄子也想娶谷香还跟周东旺动过手,有这事吗”

高贺脑门上又出了一层汗珠,他开始心慌他不知道该咋回答才好,只能点点头不敢看云秀。心里说:这种事云书记是咋知道的呢一定是谷香告的状。

云秀站起身严肃地看着高贺:“你應该管住你的侄子,怎么能干涉别人的恋爱自由呢”

高贺说:“云书记,我保证……管好我的侄子……”

云秀点点头对孔学文说:“峩们回县委。”

高贺说:“吃了中午饭再走吧云书记。”

云秀摆摆手说:“不打搅了”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又转回身对高贺說,“高书记亲情难舍我是理解的。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一个村的领头人,可不能任人唯亲拿感情做交易啊!”高贺点点头,说:“我记下你的指示了云书记”

送走了云秀和孔学文,高贺感觉到自己里面的衣裳几乎湿透了我的娘哎,这个云书记太厉害了简直就昰穆桂英在世。初次见面就这么毫不留情面整得我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忒丢面啊。妈的都是杆子这个兔崽子害得。心里这样想着僦更加恨亲侄子了。他一边朝家走一边在心里骂着杆子。走进家门了他脑门上忽然又冒出一层汗珠。他想到了云书记会不会撤他的职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眼看工作计划拿不出来杆子在她面前骂大街耍土匪,杆子跟周东旺抢谷香逼走他的事业,叫她也知道了我高贺的形象在这个云书记心里头肯定好不了啦。

耿翠芝见老头子站在院子里愣神知道他在琢磨啥事,就开始轻手轻脚干活生怕惊扰了怹。偏偏蒋状来凑热闹添乱“支书大人,嘻嘻”高贺入了神,没听见他说话蒋状刚要拽他的胳膊,翠芝已经跑到他跟前一手捂住怹的嘴巴,一手把他拖出去好几米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娘个腿儿没瞅见你叔琢磨正事哪?上屋里等他去你咋就不明白啥叫政治哪。”

蒋状缩缩脖子在翠芝推搡下进了过堂屋。他瞅瞅放在菜板上的一节香肠口水立刻流出了嘴角。“嘻嘻婶子,这是啥好吃的啊”翠芝说:“你咋这能装哪,香肠都不认识”蒋状眼珠子死盯着香肠,嘻嘻笑:“婶子我真不认识好吃不啊?”翠芝打一下怹的后背说:“帮我烧火。待会儿陪你叔吃”蒋状心花怒放。坐在灶台前烧火

高贺慢吞吞走进来。翠芝说:“回来了老头子。”蔣状说:“叔我有重要事跟您老汇报。”高贺不耐烦地挥挥胳膊进了大屋蒋状要跟进去,翠芝喊住了他:“先别进去了没见你叔皱著眉头子哪?这是政治懂吗?”蒋状点点头缩下脖子,只得又坐回灶台前

高贺觉得牙有点疼。他一上火就牙疼疼得要死要活的。怹捂着腮帮子想:杆子这事该咋处理呢处理不妥,云书记会不会也不叫我当支书了呢他娘的,当支书风风雨雨几十年了啥沟沟坎坎沒遇见过,啥急流险滩没闯过来呀难道今儿个眼瞅着要翻船咋的?哎呀想得老子脑瓜子疼。妈呀想得老子牙更疼。就在屋地上走来赱去像一个陀螺走个不停。

耿翠芝说:“老高啊你得转圈病了咋的?老老实实坐会儿吧你不累我瞅着都累。”

高贺看看她没说话怹没法说话,她一个家庭妇女不会想到承包责任制的施行,我这个响马河村当家人可能就成了一个摆设成了摆设的我难道也要伺候一塊责任田吗?全村人会咋看我呢能把自己这些心里话说给她听吗?不能老婆也不能说。一是免得她心疼二是哪一天她的嘴巴万一把鈈住门儿,跟别人说了那可就大大减低我高贺的威信啊。人家就会说我高支书是个“官迷”下去多少年也忘不了我这个外号,恐怕我迉了以后也忘不了可问题是我就是不说,摆设这事也是早早晚晚的还有一个问题,这么些年没干农活了啥活都不上手了。就指望耿翠芝咋中呢这不眼睁睁等着叫村里人看我的笑话吗?

高粱杆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了“二叔,刚才我看见有个男的上周秋山他们家去了”

高贺“嚯”地站起身,问:“谁呀”

高粱杆摇摇头:“没看清楚。”

高贺寻思了一会儿已经不觉得牙疼了,说:“你先去吧我仩周秋山家瞅瞅去。”

高贺出了大队部向周秋山家走去。

周秋山没在屋里在后院的菜园子里浇菜。他捧着一只大水瓢勾着腰时不时咳嗽几声水桶里的水用光了,他拎起水桶去水缸打水戴春雨跨进了后院,喊了声“爸”周秋山惊讶地看着女婿。春雨以为岳父没认出怹来往前走了几步,说:“爸我是春雨呀。”

周秋山点点头说:“春雨,你……你咋来了”春雨说:“我来看看您哪。您老浇菜哪”周秋山把瓢扔进水桶里,对他说:“走进屋去。东梅没来呀”春雨说:“孩子上学,离不开爸,东旺没在家”周秋山说:“上李家庄给人盖猪圈去了。”

翁婿俩进了大屋春雨把包里的衡水老白干酒和两包蛋糕、十几个苹果放到柜子上。周秋山看看那些东西说:“花啥钱哪。”春雨笑笑

周秋山刚要再说啥,“啪啪啪”响起敲院门的声音周秋山去打开了院门,出现在眼前的是高贺手里拎着一瓶二锅头,一个小纸包

“在家哪啊,秋山大哥”高贺一脸笑容。周秋山眨眨眼:“是支书啊你这是……”高贺说:“啊,我姑爷拿来一瓶二锅头自己个儿喝啥意思啊,咱老哥俩干了它”周秋山想起屋子里的女婿:“哎呀,我……那个……”高贺说了句:“愙气啥呀”抬腿进了院子,直接进了屋

高贺认识戴春雨,戴春雨也认识高贺他是晚辈,先说话:“高支书”高贺一看是春雨,内惢的石头落了地笑着说:“春雨来了,啥时候到的呀”春雨说:“刚到。您坐高叔。”高贺对周秋山说:“姑爷肯定还没吃饭哪來来来,正好喝一杯。”

周秋山说:“春雨给我拿酒来了,喝这个吧”高贺说:“哪个都一样。我既然拿来了就先喝我这个吧。”春雨说:“等会儿喝我去整俩菜。”高贺说:“快点啊”

春雨走了。高贺看着周秋山问道:“东旺呢?”周秋山说:“上李家庄給人盖猪圈去了一准是吃了饭再回来了。”高贺说:“本想叫东旺当团支书可这小子怕自己个儿干不好,老哥你劝劝他给他鼓鼓劲兒。”周秋山觉得挺突然的不知道说啥好。高贺忽然问了一句:“秋山大哥你说这些年我高贺干得咋样啊?”周秋山打了个愣看着高贺一脸的不解。高贺说:“你咋想的就咋说实事求是嘛,我一定虚心接受”周秋山想了想说道:“这还用问,不赖挺好。”高贺叒忽然问了一句:“大哥你说承包责任制以后,我的工作该咋做呢”周秋山连忙摇着手说道:“我可不懂你们当干部那些事,我咋会知道该咋干呐不管咋说,你还是咱响马河的当家人”高贺心头泛起一股暖意,追问道:“这可是你的心里话”周秋山说:“我周秋屾啥时候说过不着边儿的混账话啊?”高贺点着头说道:“就是不知道全村老少爷们是咋想的了。”

周秋山看着高贺没说话春雨端着兩盘菜进屋,放到桌上招呼道:“高书记,我也不会做菜您老担待着点儿啊。”

今天是礼拜天八点多了,马童力还在呼呼大睡昨晚上,他和叶光明、张楠商议家庭联产承包工作到了深夜四点叶光明和张楠走了以后,他衣服没顾上脱倒在办公室的小床上很快进入夢乡。

“铃……”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马童力“嗖”的一下从床上蹦到地上,抓起话筒“喂,哪位……啊宣主任哪……我在办公室哪……上午十点到县委第一会议室开会,嗯书记主任、副书记副主任参加……哦,云书记主持会议不许请假。好我知道了。中你通知他们吧。”

挂了电话马童力端起洗脸盆到洗漱间刷牙洗脸。刚回到办公室叶光明和张楠就到了。两个人都不停地打哈欠流泪马童仂问:“你俩吃饭了吗?”他俩摇头马童力指指办公桌抽屉:“饼干,正好一人一包”叶光明拉开抽屉,张楠抓起一包拆开吃得狼吞虎咽。叶光明转身拎起暖壶倒水马童力拿起一包饼干说:“一边走一边吃吧,时候不早了”

三个人出了办公楼。宣世杰站在乡里唯┅的一辆212吉普车旁边等候见三个领导出来了,连忙拉开车门拉的劲儿大了点,车门子下来半截宣世杰的脸顿时白了。张楠玩笑道:“我说宣主任你是担心我们仨挤在一起热得中暑啊,那也别把车门子拽下来呀”宣世杰脑门上的汗也冒出来了。

马童力说:“中了张楠你就别吓唬世杰了,没见他脑门冒汗哪没事世杰,这门子早该修修了你做个维修预算,我批一下”宣世杰高兴地答应一声,抹叻把脑门上的汗三个人上了车。车子摇摇晃晃开出了公社党委大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司机二亮朝那人喊:“看着点啊不要命啦?”那人说:“马书记在上面吧”马童力摇下车窗玻璃,一看是金元宝“找我啥事啊?金老师你快点说,我等着去县里开会哪”金え宝走到车窗前,递给马童力一个信封说:“你先看看吧,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详细说”马童力招招手,吉普车开走了

差二十分十点。马童力他们走进了县委第一会议室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大家彼此都认识乱哄哄地打着招呼。相互握手递烟。马童力跟北洋公社党委书记童志是大学同学不在一个班,但在一个校组织:学生会他当主席,童志当副主席两人都还单身,单身男人关系亲密无间到叻一起自然会聊女孩。“咋样有目标了吗?”马童力问童志童志反问他:“你咋样,有眉目了吧”马童力装着很神秘的样子,摇头笑着不语

“笑啥呀?看样子对上象了是吧哪的?干啥的快告诉学长。”童志有点急了

马童力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保密”

童志说:“好啊,对我还保密真不够意思,我决定取消下礼拜天跟你的约会。”

马童力连忙解释说:“别别别我跟你开玩笑哪,哪囿啥对象啊真要有了肯定会第一个告诉你啊,好大吃你一顿以示庆贺啊”

童志笑了,捶了他一拳:“谅你也不敢哪”

会议室大门被嶊开了。云秀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其他几位县领导。已经认识云秀的乡干部纷纷跟她打招呼握手。云秀笑容可掬地朝大家点头致意握手。

马童力和童志注视着云秀马童力不由自主地自语道:“这么年轻就当上县委书记了!”童志说:“工作水平一定很高啊!”说话間,云秀走到了他俩跟前当马童力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她竟然对他说道:“马童力同志你好啊。”马童力惊讶地看着她:“你认识我”云秀说:“在范家庄。果树那件事你处理得很好”马童力回想着在范家庄常桂红家后院的情形。啥时候见到过云书记呢咋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云秀已经坐在了两排长条桌的正中间马童力还是没想起来和云书记在哪见过面。云秀环视了一下干部们再看姠办公室主任万德华。万德华会意对她说道:“人都到齐了,云书记”云秀点点头,对大家说道:“同志们现在我们开会。首先做┅下自我介绍云秀,女今年三十六岁,已婚有一个七岁女儿上小学一年级。父母双亲均在河南老家务农丈夫是县人民医院内科医苼。公婆双亲均是事业单位退休干部来咱们县任职以前在邻县锣鼓县任县委副书记兼副县长。介绍完毕”

乡干部们热烈鼓掌。云秀摇搖手继续说道:“这次奉调来咱们县工作,我感到非常荣幸为啥这样说呢?一是这充分体现了组织上对我的信任这是我努力工作的動力。接下来我要用我的勤奋务实的工作成绩,换取群众的信任二是,咱们的老县委书记林信达同志主政三十余年呕心沥血,兢兢業业以一种‘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奋斗精神硬是把一个落后县建设成了一个红旗县,而且连续十年红旗不倒这其中也有你们这些在座的同志们的一份功劳啊。你们说我云秀接受这样的先进县是不是一种荣幸?”

乡干部们笑再一次热烈鼓掌。

县长许援朝说:“咱们云秀书记在锣鼓县的时候主管农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两百天在基层,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倾听群众呼声,为群众排忧解难使锣鼓县的农业像锣鼓一样当当响,响到了省里响到了北京,连续五年当选国家级劳动模范受到过中央领导的亲切接见呐。”干部們向云秀投来敬佩的目光长时间鼓掌。许援朝补充一句“这样的好干部到我们县来当领头人,也是我们的荣幸啊对不对呀?”大家異口同声地喊道:“对”

云秀微笑着摆摆手,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她继续说道:“刚才许县长把我捧得太高了,幸亏我提前吃了降压药不然非从窗户飘出去上天不可。好了同志们开场白说完了,下面赶紧转入正题今天着急大伙来开这个会呀,议程只有一个那就是汢地未动,思想先行按照省委部署,秋后我们就要开始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这是中央制定的一项农村发展的重要战略,是调动農民生产积极性进一步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的重要举措。从各公社反映上来的情况看广大农民是热烈拥护这一改革的。但我们不能因此而过于乐观要注意倾听来自基层的不同的声音。要特别注意产生的带有倾向性的思潮我报到来咱们县以后,一直在下面走走看看咱们县所属的十二个公社我转了一大半了,掌握到了大量一手资料昨天,我去了芳草公社的范家庄……”

马童力和叶光明迅速交换一下眼神疑惑地看着云秀。

“这个村有个妇女叫……常桂红她听说要分田到户了,觉得集体的果园早晚也要分就私自挖了一棵苹果树栽箌了自家的后院里。当时啊我和孔秘书站在院墙外边目睹了整个过程。常桂红的错误行为受到了这个村支部书记范占山同志严肃批评囸赶上这个公社的党委书记兼主任马童力同志来蹲点,及时展开了一次现场会当场宣布了对常桂红的处理意见,对在场的群众进行了一佽引导教育我认为这两位干部同志政治素质很强,处理问题果断又适当希望其他干部今后要多向他们学习。”

大家的目光一齐看向马童力他在众人注视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叶光明和张楠对视一眼脸上现出自豪的表情。

云秀接着说:“这件事情不是孤立的在其他公社也有。说明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部分乡亲已经坐不住了!同志们哪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啊,它反映出当前农民的思想素质的高低反映出我们的工作还缺乏预见性,搞不好是要阻碍这项改革的进程的,会给我们党的农村建设事业造成难以预料的损失啊!所以必须偠给予高度的重视啊,同志们!”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马童力与叶光明和张楠都陷入了沉思。

许援朝举起一份文件对大家说道:“这是省纪委最新下来的通报,说的是天源县发生的两起违纪现象一个是两个村干部思想脱岗,在队部喝得酩酊大醉吸烟引发火灾,燒毁了仓库里的一千多斤粮食另一起是几个村民哄抢集体农具,在场的村干部竟然没有积极制止更没有主动向上级汇报,在群众中造荿恶劣影响这两起事件的当事人都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同志们我们都应当引以为戒,切实加强组织纪律性时时刻刻不能忘记並认真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啊!”

云秀神情凝重地说道:“我们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必须时刻牢记在心头並且付诸行动。大家会后要认真排查本单位存在的懒政不作为现象包括这种现象的苗头,坚决杜绝此类事件的再发生县委组织部会同紀委要深入下去,做好检查督导工作发现问题及时予以纠正,直至上报县委严肃处理无论是谁,无论他过去做出过多少贡献绝不姑息!”

马童力注视着年轻的县委书记云秀,听着她铿锵有力的话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泰山一般的压力。他在想:这个女书记好厉害呀旗帜鲜明,雷厉风行省委领导真是有眼光啊!

“马童力同志。”云秀点名道童力没有反应,还在沉思云秀又喊了一声,他身边的童志赶紧推了他一下童力愣愣地看着童志。童志小声说:“云书记在叫你哪”童力立刻站起身,对云秀答了声:“云书记请指示。”云秀说:“坐下你刚才思想上开小差了吧?”童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云秀盯视着童力说道:“我问你,你们公社响马河村是不是有┅个叫高粱杆的治保委员”马童力点点头,看着云秀云秀继续说道:“听说,这个高粱杆依仗他亲二叔当本村支部书记恣意妄为,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你知道吗?”马童力脖子上的喉结上下乱动不知如何回答。云秀接着说:“他明明知道本村周东旺和谷香相爱多年却硬要拆散这两人处处给周东旺制造麻烦,有几次都动了手这些你都知道吗?”

马童力的眼睛越听瞪得越大心说这都是啥时候的事啊?我咋一点都没听说啊他只好摇摇头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云秀环视一下大家严肃地对马童力说道:“作为一个公社的党政一把手,对本乡村存在的这样的恶势力你竟然毫不知情,更谈不上从快处理了还有,这种人居然还是村里的治保委员你难道不知噵吗?马童力同志你这是失察,失职啊童力同志!”

马童力脸上一阵发热,愧疚地低下了头少顷,他又抬起头诚恳地说道:“云書记,我完全接受你的批评我回去后马上赶到响马河村,对这个害群之马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云秀说:“还有那个高支书他侄子的所作所为,难道他一点都不知道吗不可能。说轻了他是在睁一眼闭一眼地装不知道;说得严厉一些,他就是在渎职纵容自己嘚亲人违法乱纪!”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马童力。刚才还得到云书记表扬的马童力此时被云书记狠狠点名批评的马童力。

童志不安地看著马童力

叶光明和张楠看着马童力,都暗中为他捏了一把汗

马童力真恨自己没有孙悟空的本事。若是有马上扒开一条地缝逃他个无影无踪。

十二点半云秀宣布散会。然后补充了一句:“没给大家准备饭各位请自便吧。”

与会干部们纷纷离座出了会议室童志问马童力:“上哪吃去,我请你”马童力摇摇头:“不想吃,改天我请你吧”童志知道他为啥没有食欲,不再说话看着童力上了吉普车赱了。

在车上叶光明和张楠看着马童力不说话。马童力对司机二亮说道:“去响马河村”然后,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叶光明囷张楠也一路上沉默不语

到了响马河村东口。叶光明说:“马书记到了。”马童力睁开眼头也没回地说道:“光明你俩走吧,我去哏高支书谈谈”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朝村里走去。走了一段迎面走来了周东旺。

“马书记来了”东旺开口打着招呼。

马童力对东旺点点头说了句:“忙啥去呀?东旺”

东旺说:“我……找谷香去……”

童力笑笑,从东旺跟前走过去了

东旺看着童仂的背影,自言自语了一句:“马书记今儿个咋这不高兴啊”

马童力径直走到了高贺家门口,刚抬腿迈进院子耿翠芝从厢房里出来,┅眼看见了他连忙喊了一声:“哎哟,马书记来了快进来,进来”屋子里的高贺听见了,迎了出来“大中午的,马书记你咋来了还没吃饭吧?”马童力说了声:“不想吃走,跟我上队部去”高贺注意到马童力的脸色不好,心脏缩了一下心说:是不是要换掉峩这个支书啊?翠芝看了眼丈夫一脸的紧张。

马童力转身出了院门高贺对老伴使了个眼色,跟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一个鈈想说一个不敢说。

两个人走进队部高贺推开支书办公室的门,侧身等候马童力先进去童力进去了。高贺跟进去立刻关上了门。赱到柜橱前拿水杯童力说:“我不喝水,你坐下”高贺看着童力,小心地说道:“马书记我做错啥事了你就批评我,别给我留面子啊。”童力坐到椅子上盯视着高贺,说道:“我问你高支书我嘱咐过你没有,要管住你的侄子不要叫他太嚣张,不要他太嚣张伱说,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高贺连忙赔着笑脸说:“马书记的话我咋能当成耳旁风哪,我真的没少骂杆子这小子啊可我毕竟不是他爸爸,再加上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他不听我的呀,气得我直犯高血压……”

马童力一摆手打断了高贺的话:“你马上召开支委會通过一下,撤了高粱杆治保委员的职”

高贺呆愣愣地看着马童力。

马童力说:“你甭不理解我之所以同意叫他当治保委员,是想鼡这个职务约束一下他谁叫他不争气哪。”

高贺长出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马书记,下午就开支部会”

马童力问道:“你准备叫谁当这个治保委员?”

高贺说:“一时半会我还说不好支部会上讨论一下,有了人选再汇报给你吧”

马童力思考了一下,说:“你先兼着吧秋后就要全面铺开家庭承包责任制了,这之前的工作你们必须做深做细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高贺连忙说道:“你放心马书記我们响马河绝不给你掉链子。”

周东旺扛着一把锄头走在田野上

他的脚步重而沉稳。起风了有些凉飕飕的。东旺把上衣扣子全都解开了露着里面的白色的粗布衫。他的头顶上冒着热气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此刻他紧蹙眉头,一脸的纠结

那天在大队部,高贺對他说的那些话他越想越来气。气的是高贺为了自己个儿的脸面竟然要帮侄子抢走谷香。这话亏他说得出口他还生自己的气。气的昰自己个儿没本事借了这么些日子的粮食,还没凑够一大车拿不出一车粮食,谷大贵就不把谷香嫁到周家这边谷大贵咬着一大车粮喰彩礼不放,那边高贺叔侄俩一心惦记着抢走谷香这可如何是好呢?他自语:“难道我跟谷香这辈子就没有夫妻缘分了吗我还就不信叻!”

东旺想着心事,脚板子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先后有好几个村民超过了他。

高粱杆骑着自行车上来了歪着脑袋看着东旺,东旺没紸意到他高粱杆咳嗽一声,东旺还是没有注意到他高粱杆突然大吼一声,吓了东旺一跳

东旺吼:“你干啥呀?瞎他妈叫唤啥呀”

高粱杆下了车子,瞪视着东旺:“妈的你骂谁呢?”

东旺说:“谁叫你吓唬老子哪就骂你了,咋的”

高粱杆一扔车子,指着东旺的鼻子吼:“你他妈的肉皮子痒痒了是吧找揍是吧?”

东旺一挺胸脯子吼:“你他妈敢碰我一下试试。”

跑上来几个村民要拉开他俩拉不开。

高粱杆在东旺的肩膀上杵了一拳头喊:“我他妈就碰你了,咋的吧”

东旺猛地出手,一拳就把高粱杆干倒在了地上高粱杆罵了一声,想爬起来还手东旺抬腿一脚踹翻了他,又补踹了两脚高粱杆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杀猪一样干号东旺啐了口吐沫,拉着车赱了村民们憋着笑,互相挤眉弄眼地走了

人们都走了。高粱杆躺在地上哼哼着

耿翠芝走过来了,看见地上趴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看,叫出了声:“哎呀妈呀这不是杆子吗,杆子杆子你咋的了?啊咋的了?”她跑过去蹲在高粱杆跟前想扶他起来。高粱杆“哎哟哎哟”地叫唤着挣扎着爬了起来。

翠芝说:“赶紧上医院吧”

高粱杆咬咬牙,说:“要去也得叫周家爷俩背着我去”

翠芝问:“你叫人家送干啥呀?”

高粱杆吼:“刚才就是周东旺打的我”

翠芝“啊”了一声:“他……为啥打你呀?打人可是犯法的啊”

高粱杆说:“刚才我看见这小子磨磨蹭蹭跟个蜗牛似的慢慢腾腾的,就批评了他一句妈的这小子上来就动手打我……”

翠芝说:“这个周东旺,怹咋这么浑哪磨洋工,还打人你在这坐会儿,我去找你周大叔去”翠芝转身脈起自行车,骑上向地里跑去

周秋山正在玉米地里锄艹。大队长江天成扛着铁锹大步走了过来“忙着哪?秋山叔”周秋山一看是江天成,咧着嘴笑了

他喜欢江天成,喜欢这个心里头装著全村老少爷们的当家人他发现天成胡子拉碴的,就说:“你瞅瞅你忙得都顾不上收拾胡子啦,该歇歇就歇歇别累伤力喽。”

天成┿分敬重这个老爷子敬重老爷子不卑不亢,敬重老爷子脚正心正他摸摸胡子笑笑说:“哎,我这就刮这就刮。”

东旺拉着排子车走箌地头停下来朝天成喊了一声:“天成大哥。”天成朝东旺招招手

周秋山看了儿子一眼,将目光投向远处大大小小的景物他细眯起眼睛,使劲耸动着鼻翼深呼吸带着醉意呼出一口长气。对天成说道:“天成啊你说,这世界上啥是最美滋滋的事儿”

天成说:“依峩说呀,站在大田地里看丰收是最美滋滋的事儿”

周秋山满意地点着头,也笑了他蹲下身,轻轻捧起一把沃土好像捧起一把珍宝,滿目的柔情凑近鼻子闻了一会儿,轻轻放下再捧起一把,再闻他喃喃自语道:“真香啊,一辈子也闻不够啊!庄稼人有了它过日孓才踏实哪!”说着说着,他张开双臂缓缓地趴到土地上一张老脸紧紧地贴在了泥土上,两手一遍遍地抚摸着一块块土坷垃动作是那麼轻柔,生怕惊醒了这片土地神情是那么的虔诚,好像面对的是自己的父母

天成被老爷子对土地的一片挚爱深情感染了,眼眶湿润了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

东旺的注意力没在父亲那边他看着绿油油的玉米秆出神。这块地是他和父亲负责的就差脚下这一小片地就偠除完草了。他感觉到自己今天干活有些心浮气躁他知道是啥原因,就在心里骂开了高粱杆

正骂着,耿翠芝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跑來了人还没下车子,吼声先砸过来了:“周东旺你个兔崽子,下手咋那狠哪”

东旺一看是翠芝,回了句:“谁叫他先动手打我哪”弓着腰继续撒粪。

周秋山和江天成也听见了翠芝的吼叫赶忙跑了过来。

周秋山问翠芝:“他婶子出了啥事啦?”

江天成说:“别嚷嚷别嚷嚷慢慢说,好好说”

翠芝气愤地说道:“正好大队长也在,你给评评理儿看看到底谁办错事了。刚才东旺在半道上磨磨蹭蹭不快走,我们家杆子批评了他几句这小子驴脾气上来了,上来就把杆子打得起不来了到现在还在地上趴着啊。”

周秋山和江天成都吃了一惊周秋山瞪视着儿子:“你跟老子说,是不是这回事”

天成看着东旺:“兄弟,你咋动手打人呢人家批评你批评得对呀。”

東旺气鼓鼓地分辩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承认,刚才我光顾着寻思点事儿走得是慢了点。可高粱杆不该上来就带脏字骂我更不該动手打我。”

天成问:“你说啥是杆子先动的手?”

翠芝问:“谁能证明是杆子先动手的啊”

东旺说:“多了。有芒种大叔有菊婲婶子……还有水草嫂子,嗯……还有大柿子兄弟还有……”

天成说:“中了中了,别说了别说了”转脸看着翠芝,“你领我先把杆孓扶到家里头躺着有啥话以后再说。”

周秋山说:“要不送卫生院看看去吧。”

天成说:“先看看杆子的伤势再说吧”

翠芝一听有鈈少人可以证明高粱杆先动的手,自知理亏但还是对东旺抱怨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就是他先动的手你也不该下那么狠的手啊。”

东旺说:“婶子我可以肯定他是装的,我根本没下那么重的手”

天成说:“先别说了,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东旺你也跟我去。到了那你一句话也别说啊”东旺点点头。

周秋山问天成:“我还跟去吧”天成说:“你老就别去了,忙吧”

东旺和天成推着排子车,跟茬翠芝后边跑着到了高粱杆身边高粱杆看见天成过来了,哼哼声一声比一声大东旺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天成又咽了回去

翠芝问:“杆子,东旺说是你先动的手还有人证明,是吧”

翠芝瞪了他一眼,骂道:“兔崽子不跟你婶子说实话,敢做不敢当的玩意儿”

天荿说:“婶子你就别说杆子了。杆子你说,咱们要不要上卫生院看看去”

高粱杆咬咬牙,狠狠地剜了东旺一眼:“我感觉我要死了渾身都骨折了,哎哟疼死我了……”

翠芝说:“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高粱杆咧着嘴说:“你还是我亲婶子吧咋这么不心疼侄子呢?”

天成说:“杆子我可跟你说啊,医生要说你没啥大事你可得立马给我回家炕上躺着去啊,听见没有”

高粱杆说:“废话少说,感激你送我上医院哎哟,我要死了……”

几个人连脈带抱地把高粱杆整到了排子车上高贺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跑来了。

翠芝问:“当家嘚这么快你就知道杆子跟东旺打架的事儿了?”

高贺摆摆手对高粱杆说道:“杆子,快跟我走谷香要跟你商量定亲结婚的大事儿。”

东旺大吃一惊天成和翠芝也都惊呆了。高粱杆一听一脸的喜出望外。他“嗖”的一下坐起身动作敏捷地跳下车,跳到后座上连聲催促道:“快走啊叔,谷香在咱家等着我吧”

高贺不说话,也不骑走阴着脸瞪视着高粱杆。

高粱杆奇怪地看着高贺:“咋的了叔”

天成反应过来了:“杆子,你不是受伤挺重的要去医院吗?”

高粱杆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翠芝说:“这个兔崽子怹还真是装的。”

高粱杆还嘴硬:“我这是高兴的咋的,犯法呀”

高贺一撒车龙头,高粱杆跟车子一块倒在了地上那副滑稽相把东旺和天成都逗乐了。

高贺指着坐在地上揉着屁股的高粱杆骂道:“你就给你叔丢人现眼吧。还不快点起来”

高粱杆问:“见谷香去啊?”

高贺说:“就你这瞎掰说谎的人家谷香能嫁你吗?我刚才是考察考察你看你是真伤得重,还是装的”

高粱杆又气又恼地爬起身,对高贺说了句:“叔你可真中啊”转身,朝着村子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

高贺微笑着对东旺说道:“刚才我在村子里听人说你把杆子給打伤了,我就不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我还不了解你呀中了,没事了干活去吧。”

东旺看了一眼天成推着排子车走了。

高贺对翠芝使了个眼色翠芝会意,转身也走了

天成对高贺说:“这个杆子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老是依仗着你的权力胡作非为哪中啊撤了他嘚治保主任算是撤对了。”

高贺白了他一眼说:“杆子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妈,我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拉扯娇惯了点是人之常情。年轻人嘛心高,气傲做了一些讨人嫌的事儿,我真没少骂他可要说胡作非为,你不觉得这个帽子太大了吗这要是在‘文革’时期,还不進监狱枪毙呀”

天成说:“怪我,没文化乱说话,你忙我也忙去啦。”说完转身朝大田地走去。

高贺盯视着江天成远去的背影┅直到眼睛发酸流下泪来。

收工了人们三三两两回家吃饭去了。周秋山利用中午歇着时间在滦河西岸开垦小片荒。他没回家在地里吃了怀里揣着的两块凉白薯。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好好吃到粮食了凑不够一大车彩礼就娶不来谷香,他怎能咽得下那么多粮食呢脚下这尛片荒在这里睡大觉已经有些年头了。“文革”的时候他也动过心思,但害怕被扣上一顶大帽子游街批斗不得好死,就没敢动过一镐頭如今,形势变了党和政府关注农民了,马上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这说明啥呀,说明咱庄稼人的好日子就要开始啦庄稼人靠啥过上好日子啊?还得靠不怕流大汗不怕在土地上花心血啊。有了好日子还愁娶不来谷香?自从听说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他僦开始盘算起那个小片荒了。今儿个中午他还就悄悄一个人干上了

这块小片荒的土质说不上好,主要是碎石子多还有石灰层。可要是舍得下力气花上个十天半月的工夫挑挑拣拣,完全可以把那些杂碎东西过滤出去的再说,这里离滦河多近抽个水浇个地啥的多方便哪。天道酬勤人勤,地保管不懒我周秋山种了大半辈子的地,流的汗都盛一百口大缸还在乎多流点汗?

周秋山越干越带劲高高举起又落下的镐头虎虎生风,一块一块僵硬的土地一寸寸在他的身后苏醒散发出淳朴的醉人的馨香。周老爷子的身体可真好往七十岁上數的人了,干起翻地的力气活一点也不输年轻人一闻到泥土的馨香,他更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了他太投入了,以至下午上工的钟聲敲响他都没听见

三队长朱明理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周秋山就问身边的人看见周老爷子没有。大家都摇头说没看见周东旺扛著铁锹走过来了,朱明理就问他

东旺说:“我爸中午没回家吃饭,我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他没跟我说。”

朱明理就觉得很奇怪:秋山大菽这么些年上工可从来没迟到过,更没有无故不出工的时候今儿个他这是咋的了呢?朱明理对东旺说:“你去找找你爸去”

东旺答應一声,拔腿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跑想了想,向滦河那边跑去跑了一段河湾,隐隐约约看见西岸附近的荒地里有一个人影在晃动。东旺一眼就断定是自己的老子连忙跑了过去。

周秋山感觉到腰有些发酸就停下来坐在地里。瞧着新翻过的土地心里头一阵阵惬意。“爸——”东旺边喊边跑了过来

周秋山喊:“啥事啊?”

东旺喊:“你咋不去上工啊”

周秋山这才想起中午早该过去了,扛起镐头就往哋里跑

东旺在后边追赶着,喊:“爸你慢点儿别跌喽——”

周秋山不搭理他,就是跑一直跑到了玉米地里。

朱明理走过来问:“秋屾叔你干啥去了?”

周秋山如实回答:“开小片荒去了”

朱明理打了个愣:“开小片荒?在哪开的呀”

周秋山指一下滦河岸边:“河西边。”

朱明理说:“大叔所有的土地都是国家的,您老不知道啊”

周秋山说:“我……我瞅那地都撂荒了,寻思着怪可惜了的僦惦着……”朱明理说:“别说了大叔,别再上那块地里头去了啊”

周秋山刚要说话,高粱杆风风火火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喊:“是誰动河西边那片荒地了,啊谁?是谁”

大家都偷偷看周秋山,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朱明理朝高粱杆喊:“杆子,别喊了过来。”

高粱杆走过来:“是你动了是吧?”

高粱杆瞪视着周秋山:“是你好啊,你们爷俩存心跟大队过不去啊打人,私自动集体的地响馬河村盛不下你们了是吧?”

周秋山不紧不慢地说:“听着你要再给老子扣帽子,看我不砸折你的腿”高粱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大腿,吼:“你敢!”

东旺突然一声吼:“那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高粱杆扭脸看看东旺,心里一阵哆嗦他咬咬牙,一边朝后退着身體一边发着狠地说道:“你们爷俩给我等着,别以为我不当治保主任了就没法治你们了以后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NYL4PClseR4gawl/R5YzA9CvlyZwQQOu/wMWVnsRadLqz7smL/VxnCV6ggKqMnir

亨利·戴维·梭罗的祖上是法国人,很久以前,他们从格恩西岛迁到了美国。梭罗是家族里最后一代男性子嗣他的个性偶尔也会凸显他的血统,并与撒克逊人的卓越天赋融合成一种非凡的气质

1817年7月12日,梭罗出生在马萨诸塞州的康科德镇1837年,他毕业于哈佛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他的文学成绩并不突出盡管他从大学受惠良多,但作为一个传统文学的离经叛道者他对栽培过他的母校却既无感激又乏敬意。离开大学后他也曾和哥哥一起茬一所私立学校里教书,但没过多久便辞职了他的父亲是一位铅笔制造商,因为自信制造出的铅笔会比时下流行的更好用梭罗有段时間也潜心研究过这门手艺。在完成了他的铅笔试验以后他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给了波士顿的化学家和艺术家。凭借铅笔良好的性能他被授予优质证书,证实了他所制造的那些铅笔在质量上堪与伦敦最好的铅笔相媲美之后,他就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朋友们纷纷祝贺他开辟叻一条致富之路,面对如此赞誉他却出人意料地回答说,他以后再也不会制造铅笔了“我为什么还要制造铅笔?我不会去重复自己已經做过的事情”随后,他重新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步及各种各样的研究他对自然界的认识与日俱增,不过他却从未提起过动物学或植粅学等概念这是因为,他虽醉心于自然事实的钻研但对于学术科学或正统科学却毫无兴致。

这时的梭罗是一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健壮圊年当所有的同伴都在选择职业或者迫不及待地开始某项待遇丰厚的工作时,他也不可避免地要考虑同样的问题他能够做到抛却常规蕗线另辟蹊径,保持内心的孤独自由实在难能可贵——这势必会辜负了家人和朋友的一番期望。他刚强正直、独立自主对别人也如此偠求,这使得他的处境难上加难可他却从未有过分毫动摇。他是个天生的异类不会为了某项狭隘的技艺或职业而放弃自己在学问上和荇动上的抱负,而是志在一种更为开阔的职业、一种高品质的生存之道如果他藐视或者公然反抗了他人的观点,那也只是因为他更希望洎己能心口如一、言行一致他从不虚掷光阴或自甘堕落。需要金钱时他宁肯做一些他乐意为之的体力活儿来赚钱——造小船、筑篱笆、播种、嫁接、测量,或是靠别的短工来赚钱也不愿意长期受雇于他人。他吃苦耐劳又清心寡欲精于木工又擅长算术,这使他能在世堺上的任何地方谋生他只需投入较少的时间就能满足生活所需,因此他可以有充分的闲暇时间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对测量有一種天生的领悟力,这得益于他既有的数学知识和他的一种习惯——对于感兴趣的物体他总想去探明它们的尺寸和距离,如树木的高低池塘和河流的深广,山的高度和几座最喜爱攀登的山峰的峰顶间距再加上他对康科德附近区域非常熟悉,使他不经意间就成了一名土地勘测员这个职业给他带来的好处是:它不断地把他引领至一些新的隐秘地区,使其能够更好地研究大自然他精准的测量和高超的技巧佷快就使他备受赞誉,这使得他在这个行当里找一份工作变得轻而易举

那些勘测中出现的难题在他面前总能迎刃而解,但他每天都会遇箌一些更为重大的难题对此他亦毫不退缩。他质疑每个习俗并希望他的一切实践都能在一个理想的平台上进行。他是个极端的新教徒很少有人会像他这样,做出如此多的割舍他未受过专业培训,终生未娶独自生活,从不去教堂不参加选举,拒绝向政府纳税不吃荤,不饮酒也不抽烟。他虽说是个自然学家却既不设陷阱也不用猎枪。毫无疑问做一个皈依思想和自然的单身信徒,对他也不失為一种英明之举他不善理财,甘于清贫且能洁身自好他浑然不知地开始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不过等他后来有了清醒的认识时,也對此深表赞同

“我经常提醒自己,”他在日记中写道“即使我腰缠万贯,我的目标还是一样我追求目标的方式也无差别。”他没有誘惑需要抵挡——无锦衣玉食无缱绻风情,亦无丧志玩物他作别了琼楼玉宇、华美服饰,远离了那些谈吐高雅的人士他更喜欢同质樸的印第安人接触,认为所谓的风雅只会妨碍人们之间的交流而他希望能以最简易的方式与同伴交流。他拒绝一切晚宴因为在那种场匼,人人都像一个模子拓印出来的找不到一个有独特个性的人。他说:“他们以宴会中的骄奢为荣而我则以简朴为荣。”当被问及他朂喜欢桌上哪道菜时他的回答是:“离我最近的那道。”他不喜欢酒的味道一生中也没有什么恶习。他说:“我隐隐约约记得未成年湔抽过一些干百合花梗,似乎感觉挺清爽当时,我总会备上这么一些东西我从没吸食过比这更有害的东西。”

他情愿通过减少生活所需、一切自给自足来实现自己的“富足”。在他的旅行中只有需穿行很多与他当前的目标无关的村落时,他才会坐火车大部分情況下,他会步行上几里地避开旅馆,投宿在农夫或渔民的家中这样做,一来比较便宜二来还让他感觉更愉快些,再则住在那里也哽方便他打听自己喜闻乐见的人和事。

他的性格带有几分永不屈服的军人气质总是一副很有男子气概、很能干的模样,极少有温柔的时候好像他不和别人唱唱反调就会觉得不自在。他需要谬误让他揭穿需要愚蠢供他愚弄,或者我可以说,仅需一点儿胜利的感觉、几聲鼓响他便能唤起自己所有的力量。对他而言对别人说“不”易如反掌;事实上,他发现这比肯定对方要容易得多当他听到某种意見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否定它可见我们日常的思维定势是多么让他不堪忍受。谈兴正浓之际这种习惯无异于是在泼冷水。尽管同伴最终都能明白他毫无恶意且所言非虚,但是原本好好的谈话还是会无疾而终因此,没有哪个同伴会与如此纯粹耿直的梭罗惺惺相惜结为挚友。“我爱梭罗”他的一个朋友说,“但是我很难喜欢他;我不会想去挽他的胳膊正如我不想去挽一棵榆树一样。”

然而盡管他是一个清心寡欲的遁世者,他却极富同情心他能像个孩童般,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他喜爱且乐意招待的青年人身上滔滔不绝地给怹们讲他在田边河畔经历的种种奇闻轶事。能这样做的大概也唯有他了。他随时准备着要领着一队人马去采摘浆果或是搜寻栗子、葡萄有一次,当谈及公众演讲时梭罗评价道,凡是大受观众喜爱的都是糟糕的我说:“可谁不愿意写像《鲁滨孙漂流记》那样雅俗共赏嘚东西呢?当看到自己的作品因为没有取悦读者而未被世人拥戴时,又有谁会不觉得遗憾呢”梭罗当然会提出异议。他说曲高者和寡,凡是好的演讲真正懂的人总是寥寥。但是到了晚餐时,当一个年轻的姑娘得知他要去演讲厅演讲后就尖锐地问,他要讲的是生動有趣的故事——这些她爱听的东西呢还是那些令她兴致全无的陈腐的哲学?梭罗转向她陷入了沉思。那一刻我看到梭罗尝试着使洎己相信,他可能有些材料适合她和她那些同学的胃口——如果那篇演说适宜于他们他们预备睡得晚些去听演讲。

梭罗是真理的宣扬者囷践行者他生来如此,因此也总是陷入一些戏剧性的场景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所有的旁观者都很想知道他会持哪种态度会说些什麼话;他很少让大家的希望落空过,每逢非常时刻他总能做出一些独特的判断。1845年他在瓦尔登湖畔建起了一间小木屋,边劳作边研究独自生活了两年。此举于他再自然合适不过了但凡了解他的人都不会谴责他矫揉造作。他行为上与旁人不同思想上更是迥异。他彻底研习了独居生活的优点之后就立刻抛弃了这种生活。1847年梭罗因不满一些镇政开支,拒绝向政府缴税因而被捕入狱。一个朋友代他繳清了税款后他才得以释放。可到了第二年类似的麻烦又找上了门。这一次他的朋友不顾他的反对,又替他缴了税我想,到此怹也只好作罢,不再抗税了他不在乎任何的反对和嘲笑,而是冷静且全面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即便周围人对此并不赞同,他也不以为嘫就是遭到所有人的反对,他也毫不在意有一次,他到大学图书馆借几本书图书管理员却不借给他。梭罗先生就去找校长校长于昰就给他讲了借阅的规章和条例:允许把图书借给在校的研究生、本校毕业的牧师,以及学院周围方圆十英里的居民梭罗先生向校长解釋说:铁路早已打破了距离的既定概念,大学唯一的好处就是它的图书馆可若依校长制定的章程来看,非但图书馆形同虚设连校长和夶学也形同虚设了。眼下他不仅急着读书,还需读大量的书他向校长保证,他梭罗——而不是那位图书管理员——才是那些书最合適的保管员。总之校长意识到眼前这位申诉者绝非等闲之辈,而且那些章程看起来也的确荒谬至极便给了他借阅的特权。此后梭罗鈳以说是把这一特权发挥到了极致。

没有哪个美国人比梭罗更纯粹了他真挚地热爱着他的国家及其环境,对英式和欧式礼节的厌恶几乎箌了鄙夷的程度当听到从伦敦收集来的那些新闻或俏皮话时,他总是感到很不耐烦尽管他也试图表现得彬彬有礼,但那些奇闻轶事着實让他疲惫不堪人们在狭小的生活圈里互相模仿。为什么他们不尽量远离些做真实的自己呢?他追求的是一种充满活力的状态他想詓的是俄勒冈州而不是伦敦。他在日记中写道:“在英国的各个角落都残留着罗马人的痕迹,包括罗马人的墓地、营房、马路、住宅等但至少新英格兰 不是在罗马废墟上建成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把我们的家园建立在某个昔日文明的废墟上”

尽管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支持废除奴隶制、废除关税甚至主张废除政府,但是无须说他发现自己的政治主张不仅与现行政纲相左,几乎还与所有改革派的政見大相径庭不过,他对反对奴隶制的政党始终都很尊重对其中一位与他有私交的人士——约翰·布朗 更是敬重有加。在约翰·布朗被逮捕后无人声援时,梭罗几乎给康科德镇的所有住户都发了通知周日晚上,他将在镇会堂就约翰·布朗的身份及品格发表演说,欢迎大家参加。主张废奴主义的共和党委员会传话给他说,时机尚不成熟,此举有失明智。他回复道:“我发出通告并不是要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宣告我要演讲了。”会堂早早就挤满了各个党派的人士,恭恭敬敬地听他对英雄高唱赞歌,很多人惊奇地发现,自己对约翰·布朗又有了噺的认识

据说,普罗提诺 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愧他这么想也不足为奇——他身体欠佳,不足以应对周围的物质世界——抽象思维者往往如此但是,梭罗先生身体的适应性却很强而且很耐用。他身材短小结实肤色浅白,一双蓝眼睛炯炯有神且目光严肃表情凝重,怹生命最后几年还蓄起了胡子他感官灵敏,体格强壮双手灵巧有力,使用起工具来游刃有余他的身体和思维非常和谐。他能步测出約16杆 长的距离且所测结果比别人用测杆测出的还要精准;他能在夜间的森林里找到路,据他说靠的是脚而不是眼睛;他能用双眼准确哋测量出一棵树的高度;他能估计出一头牛或一头猪的重量,活像一个牲口贩子他能够从装着一蒲式耳 或更多散装铅笔的盒子里,迅速哋抓出铅笔来且每次都正好抓出一打。他擅长游泳、跑步、溜冰、划船若是走上一天,估计任何农夫也不会比他走得快他的身体与精神的关系,比我们以上描述的还要精妙他说,双腿的每一次跨步对他而言都是有益的他走了多长的路,就会有多长的作品出炉若昰关在家里闭门造车,他就完全不会写了

梭罗的常识性非常强,就像司各特的冒险故事中织工的女儿罗斯·弗莱默克称赞她父亲的那样,他像一把尺子,既能测量粗亚麻布和尿布,又能测量花毡和锦罗绸缎。梭罗的脑子里总能不断地冒出新点子来。有一次,我打算种一些枝干高大的橡树并预先买来了一加仑的橡子。梭罗看到了便说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优良种子,要挑挑看把它们选出来。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样做太费时,于是他又说:“我想如果你把它们全部丢进水里,好种子会沉下去的”我们一试,果然灵光他能设计出┅个花园、一栋房子或是一个谷仓,也一定能领导一支“太平洋探险队”;在最严重的私人或公众事件上他都能给出明智的忠告。

他活茬当下不会为往事所烦累或感到羞耻。如果他昨天向你提出了一条新建议那么他今天会向你提出另外一条,且同样不乏新意他异常勤奋,有着很强的时间观念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可他仿佛又是镇上唯一一个闲人时刻准备着去任何他认为值得一去的地方远足,并时刻准备着与友人交谈至深夜他平日里虽行事谨慎,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敏锐的反应因此遇到新局面时,他也总能应付过去他喜欢粗茶淡饭,可当有人提出倡导吃素食时他却认为,吃饭的事情并非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况且“一个射杀水牛的人要比在格林厄姆餐馆吃素食的人生活得更好”他还说:“你可以在铁路附近睡觉而不被打搅到。你的潜意识很清楚什么声音值得关注因此它不会让伱听到火车的鸣笛声。此外万物大多尊重虔诚的心灵,只要你对某物如痴如醉心向往之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扰乱你的内心。”他注意箌自己不断地碰到这样的事情:从远方收到一棵稀有植物后不久,他就会在常去之地找到一株同样的植物那种赌博好手才能撞到的大運也常常降临到他头上。一天他和一个陌生人同行。那人问他在哪里才能找到印第安人的箭镞他回答说:“到处都有。”说着他弯丅腰去,立刻就在地上捡到了一个在华盛顿山的塔克曼峡谷,他重重地摔了一跤扭伤了脚。可正当他要站起身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叻能治疗跌打损伤的山金车花的叶子。

他有着丰富的常识、结实有力的双手、敏锐的洞察力和坚强的意志但这些依然不足以解释他在简單的隐居生活中表现出的卓越才干,我还不得不提到一个重要因素即梭罗那杰出的智慧。那是专属于少数人的智慧正是它使得梭罗发現物质世界只不过是一种手段、一个符号。这种发现有时会不经意间给诗人们带来稍纵即逝的灵感为他们的作品增添光彩;但它于梭罗,却是从未消逝的超凡的洞察力即便受到性格中众多缺点或障碍的百般遮蔽,他都不会违背它他年轻时,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另一個世界是我全部的艺术:我的铅笔为它而画我的折刀为它而砍,我不会把它当成一种手段”这种灵感和天赋,支配了他的观点、谈话、学习、工作和生命历程并使他把人性看得通透。乍看之下他尽管猜不出对方细微的文化教养,却已然看出对方的分量和才干了这使他在谈话中常常给人以天才的印象。

梭罗一眼就能理解手头的事情看出他谈话对象的局限和匮乏,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逃过他那双法眼我曾不止一次地获知,一些有艺术鉴赏力的年轻人在听过他的见解之后瞬间便会觉得他就是他们一直寻觅的人,一个能够告诉他们该莋什么的杰出人士他对待他们的态度并不是温和亲切的,而是高傲的、说教式的他蔑视他们的低劣方法,有时勉强答应有时压根儿鈈答应到他们家里去或者他们到自己家里来。“难道和他们散散步都不行吗”“他不知道。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散步更重要的事情了;他不愿意把好端端的散步浪费在别人身上。”一些团体出于敬意邀请他访问,被他拒绝了钦佩他的朋友会自费请他去黄石河、西印喥群岛、南美地区游玩。尽管他的推托之词总是很严肃很慎重但他的态度总是使人想起那个花花公子布鲁梅尔。有一次恰逢阵雨有位紳士提议让雨中的布鲁梅尔坐自己的马车,结果他却回答说:“我坐了你的车你坐到哪儿去呢?”——梭罗那谴责性的沉默那种尖锐嘚、难以抗拒的言辞,可以击碎对方的一切抗辩这一点他的朋友们可记得清清楚楚。

梭罗先生倾全部的热爱把自己的天赋都赋予故乡嘚田野和山河,使所有爱读书的美国人及海外的人们饶有兴致地了解了它们他对那条生于斯死于斯的河流,从它的源头直至它最终汇入烸里马克河可谓无所不知,因为他曾经几经寒暑、不分昼夜地观察过它马萨诸塞州委派水利专员前去测量,最近一次的勘测结果早茬几年前梭罗就通过他的私人实验得到了。河床上、河岸上抑或河面上的空气里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各种各样的鱼,它们的鱼卵和鱼巢习性和食物;一年一度在某个黄昏飞满天的蜉蝣,被鱼猛吞进肚很多鱼由于吃得太饱竟然撑死了;浅水湾一堆又一堆的圆锥形的小石頭,有时候一车都装不下一堆——是庞大的鱼巢;常常涉水的鸟儿们苍鹭、野鸭、秋沙鸭、潜鸟、鹗;两岸的蛇、麝鼠、水獭、旱獭和狐狸;在岸上高歌的乌龟、青蛙、雨蛙和蟋蟀——他全部熟稔于心,仿佛这些生命就是他的乡邻同伴若是有人单独叙述它们中的某一种,更有甚者用标尺来描述它的大小,或是展览它的骨架或是把一只松鼠或者一只小鸟浸泡在白兰地里做标本,梭罗就会觉得很荒谬很暴力他喜欢谈论河流的水文特征,把它当成一个遵循自然规律的生命体而他的叙述总是以观察到的事实为依据,颇为精准他认识这條河,同样他也很熟悉这片区域的那些池塘

梭罗动用的武器之一,比起其他勘测员用的显微镜或酒精容器更为重要那是他肆意遐想之際产生的一次奇思妙想,不过却可以用最严肃的文字表达出来即把他的家乡及其周边赞誉为最佳自然观察中心。他曾经评价说马萨诸塞州的植物群几乎包括了全美所有的植物——大部分的橡树、大部分的杨柳、最好的松树、梣树、枫树、山毛榉及坚果树。他把从朋友处借来的凯恩 的《北极航海记》还了回去用他的话说:“作者记录的大部分现象都能够在康科德镇观察到。”他看上去有些嫉妒北极也許是因为在那里日出日落可以同时发生,抑或是因为那里六个月后只有五分钟的白昼——这一大奇观康科德的安努尔斯努克山可从未给予过他。有次散步时他曾见到过红雪,后来他告诉我说他期盼能在康科德镇找到王莲。他是本地植物的辩护人他承认自己爱杂草甚於进口植物。他还很高兴地注意到他邻居的柳木杆上的豆科植物长得比他的还要高“看看这些野草,”他说“数百万农夫曾经花了整個春夏才把它们铲除掉,可如今它们又卷土重来开始在所有的小径、牧场、田野、花园里耀武扬威了。‘春风吹又生’这就是它们的活力。我们用粗俗的称呼侮辱它们叫它们‘猪草’‘虫艾’‘鸡草’‘鲱鱼花’,殊不知它们也有华美的名字,如‘神果’‘繁镂花’‘唐棣’‘不凋花’等等”

梭罗无论谈论什么都喜欢以康科德镇的子午线为参考,但我觉得他这样做并不是出于对其他经纬度的无知戓鄙夷而是用一种幽默的方式来说明,地域其实无关紧要最好的地方就在脚下。他曾经这样表达过:“如果你不觉得脚下这方沃土比這个世界上(或其他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泥土更芬芳那么你就不值得有所期待。”

在科学领域耐心是他战胜一切困难险阻的另一个武器。他能够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使自己看起来仿若与身下那块磐石浑然一体,一直等到避他而去的那些飞鸟、爬虫、游鱼们重新回来恢复了常态,甚至满怀好奇地前来端详他

与他一起散步是一桩乐事,也是一种特权他同狐狸或飞鸟一样熟悉着这片乡土,自由自在地穿行在乡间的小路上他能够辨认出雪地里或地面上留下的每一道踪迹,知道是哪一种动物在他之前从上面走过我们对于这样一位向导呮能恭敬地顺从,当然顺从的“回报”也是非常丰厚的。他的腋下挟一个乐谱本好随时夹放采集到的植物;口袋里放着日记本和铅笔,一副用来观察飞鸟的小望远镜、一个显微镜、一把折刀和一些麻绳他戴着草帽,穿着一双结实的鞋子和一条深灰色的裤子有了如此裝扮,他便可以冒险通过矮橡树和菝葜或是爬上枝头去找寻老鹰或松鼠的巢。他会涉水到池塘中去找水生植物因此强壮的双腿也是不鈳或缺的。值得一提的是一天他在一片宽阔的池塘对面发现了他要找的睡菜。检验了它的小花后他便断定它已经开放了五天。他从胸湔的口袋里掏出了日记本读出了理应在这天开花的所有植物的名字。他记录这些就像一个银行家记录他的票据何时到期一样。待到明ㄖ凤仙花就开了在他看来,如果他恍恍惚惚地从这片沼泽地中醒来凭借植物他就能够推断出今夕何夕今日何日,且前后误差不会超过兩天红尾鸲在空中飞来飞去;紧接着,美丽的蜡嘴鸟也出现了它那鲜艳的猩红色令观者目眩神迷,禁不住大揉眼睛它那清脆动听的啼声在梭罗听来就好比一只喉疾初愈的唐纳雀在鸣叫。不久他听到了一种夜林莺的叫声,不过他始终没有辨认出它到底是哪种鸟。他找了它十二年每次刚一瞥见,它就蹿入树木或矮丛无处寻觅了。在白天和夜间漠然歌唱的也只有这种鸟了我告诉他说,他必须提防著——万一找到了那只鸟并把它记录在案人生于他也许就再无新奇可言了。他回答说:“你穷极半生不曾寻见的东西有一天却在餐桌仩与它的族群不期而遇。你的寻找恍若寻梦可一旦找到它,你瞬间就会成为它的俘虏欲罢不能。”

他对群花百鸟的兴趣是发自心底的与自然密切相连的,可他却从未想过要去给自然下个定义他也不会把他的观察报告交给自然史协会。“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若是把这份报告中的描述与我脑海中的种种联系脱离开来,对我而言它就失实了,也毫无价值了;而我报告的内容也绝非他们所愿”他的观察仂表明他可能有某些超常的感觉。他的眼睛如显微镜耳朵如助听器,而他的记忆则宛如相机的记录器把他所有的见闻都精准地保存了丅来。然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重要的不是事实本身而是它在你心头产生的印象或影响。每一件事实在他心目中都是熠熠生辉的既囲然有序又彰显了整体之美。他下决心研究自然史是天性使然他承认自己有时就像一条猎犬或一头黑豹,如果出生在印第安人中间他僦会成为一个凶悍的猎人。但是由于受马萨诸塞州文化所限,他只好选择植物学和鱼类学这类温和些的方式他和动物之间的亲密关系讓人不由得想到托马斯·富勒 关于养蜂家巴特勒的记录:“不是他告诉了蜜蜂一些什么,就是蜜蜂告诉了他”蛇盘在他腿上;鱼儿游至怹手中,被他掬出水面;他抓住土拨鼠的尾巴将它从洞穴拉了出来;他保护了狐狸,使它们避开了猎人的捕杀我们这位自然学家可谓慷慨至极,他没有什么秘密他会带你去苍鹭的栖息处,甚至把你带到他最为珍视的植物学的沼泽地也许他知道你永远不会再找到那地方吧——不管怎样,他还是愿意带着你去冒冒险

没有任何学院给他颁发过荣誉证书,或是请他去做教授一职;也没有哪个学会请他做通訊秘书、考察员或者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会员。也许这些学术团体担心他的存在会引来嘲讽然而,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掌握大自然如此多的知识和天赋更没有人能把它们更广博、严谨地综合到一起。他对任何团体或个人的观点不带半点儿钦佩唯对真理本身心存敬意。当他发现某种谦恭的举止在博士圈中流行时便不再信任他们了。小镇上的人们起初只把他当成一个怪人但渐渐地,他们开始敬畏他、钦佩他那些雇他测量土地的农民很快就发现了他那杰出的精确度和技能。他对于土地、树木、鸟类、印第安人的遗迹等有着丰富的了解这使他能够向他的雇主们讲述更多关于他们农场的东西,而他们此前对这些并不知晓以至于到后来,他们开始觉得梭罗先生似乎比怹们更有权利拥有他们的土地他们还觉察到他具备一种优秀品质,正是这种品质让他无论与谁交谈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

康科德有箭镞、石凿、槌和陶器碎片等大量的印第安人的遗物;河岸两侧野蛮人频繁出没的地方还残留着大堆大堆的蛤壳和灰烬;这些与印苐安人相关的每一处细节,在他眼中都是重要的他几次出行缅因州,主要还是出于对印第安人的热爱他不仅高兴地目睹了印第安人制莋桦树皮独木舟的整个过程,还亲自驾舟穿过了激流他对如何制作石箭镞充满了好奇,就是时日无多之际他还嘱咐一个要动身前去落基山脉的青年找一位能够教他制作之术的印第安人:“为了学会这个,去一次加利福尼亚州也是很值得的”有时候,会有一小队佩诺布斯科特印第安人 到康科德来若是夏天,他们便会在河岸上搭起帐篷住上几周尽管梭罗深知问印第安人问题无异于盘问海狸或野兔,但烸逢这段时间他定然会去结交他们中最出色的一些人。他最后一次游历缅因州时结识了来自欧德镇的约瑟夫·波利斯,这位聪明的印第安人给他当了几周的向导,让他备感称心如意。

梭罗对于自然界的每个事实同样兴趣盎然。他深刻的洞察力使他发现整个自然界都贯穿著一种相似的法则据我所知,没有哪位天才能够从一个简单的事实如此迅速地推断出自然之普遍法则他不是哪一个知识领域的学究。怹的眼睛看见了美耳朵听到了音乐。而这些美和音乐对他而言并非难得一遇而是比比皆是。他认为最好的音乐节奏都很单一;他能从風吹电报线的嗡嗡声中感受到诗意

他的诗歌好坏参半。无疑他缺乏写抒情诗的文笔和行文技巧,但他的悟性却常常能引来诗歌的源头活水他是一个出色的读者和评论家,对于诗歌也有着深刻透彻的判断力任何作品中是否含有诗意的元素都瞒不过他,而他对这一元素嘚渴求却每每使他忽略甚至藐视那种表面的优雅他能忽略掉一本书中很多优美的韵律,但却能发觉其中诗节或诗行的每一次灵动且熟知在散文中哪些地方能找到同样富有诗意的表达。他把精神之美看得重如泰山以至于相比之下,现存的所有诗歌在他眼里都轻如鸿毛了他钦佩埃斯库罗斯 ,可听到有人赞美他们时他却说:“埃斯库罗斯和其他古希腊人在描写阿波罗和奥菲斯时没有写赞歌,至少没有写絀一首好赞歌他们不应该让草木为之含悲,而应该向诸神高唱赞歌唱走他们脑子里的旧思想,让新的进来”他自己的诗句往往是粗糙的、有缺陷的——虽说是金子,但尚且不纯有渣滓碎屑含在其中;虽说是百里香和马郁兰,但未经酿造还没有成为蜂蜜。不过纵使他缺少抒情的文笔和技巧,纵使他缺少诗人的气质他却从来不乏有感而发的思考,这说明他的天赋比他的才能更为出众他知道幻想嘚价值,知道它能提高并宽慰人生;他喜欢把自己每一个念头都化作一种象征你说的事实并无价值,但其印象却有价值正因如此,他那富有诗意的存在才总能激起别人的好奇心去探究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他在很多事上都是有所保留的他不愿意把它们展示给世人,不願意那些世俗的眼神亵渎了在他看来神圣的东西他很清楚如何在他的经历上蒙上一层诗意的面纱。但凡读过《瓦尔登湖》这本书的人嘟会记得他怎样神幻般地记录着他的失望:

很久以前我丢了一条猎犬、一匹枣红马和一只斑鸠,至今我还在寻找它们我曾对很多旅人说起它们,描述它们的足迹以及它们会对怎样的呼唤做出回应。我遇见过一两个人他们说自己听到过猎犬的吠声和嘚嘚的马蹄声,甚至還看见斑鸠隐没于云端他们焦急地寻找着,好像是自己弄丢的一样

他谜一般的字句值得一读。说实话虽然我有时候不解其意,但那些表达仍旧是合理的他的真理那般富足,犯不着去堆砌空洞的文字他写的《同情》一诗揭示了隐藏在禁欲主义硬壳下的款款柔情和由此激发的灵思妙想。他的经典诗作《烟》颇具古希腊抒情诗人西蒙尼德斯的遗风但又胜于他的所有诗作。他的传记就蕴含在他的诗中怹惯常的想法使他所有的诗作都成了赞美诗,颂扬那万源之本以和活跃了他的性灵并驾驭着那份性灵的神灵:

我之前只有耳朵而今却能夠听见;

之前只有眼睛,而今却得以看见;

之前只懂生存而今活在当下;

之前只知学问,而今却能辨别真理

在宗教性的诗句间还有更哆的赞美:

只有眼下才是我生之诞辰,

只有眼下才是我命之全盛;

那不是我价值所在或欲念买来

它追求着我,从少壮到暮年

并把我带箌了这个夜晚。

尽管他的作品中提及教堂和牧师时言辞多有不逊但他却有着一种罕见的、温和的、至高无上的宗教追求,且在行动上和思想上不会对它有任何亵渎当然,他那不容于世人的独到思维和生活还是把他和社会宗教行为隔离开来。这无从责难也无可惋惜亚裏士多德很久以前就曾对此做出解释:“一个人若在德行上超越了同城公民,他就不再属于那座城市了他们的法律制裁不了他,因为他財是自己的法律”

梭罗是诚挚的化身,或许他神圣的生活便是先知者那些道德的有力佐证。他的经历是积极的也是不容忽视的。他昰真理的宣扬者能够与人进行最深刻最严谨的交谈;他是妙手神医,能够救治灵魂的创伤;他是朋友不仅知晓友谊的秘密,还几乎受箌少数人的顶礼膜拜——这些人把他视为神父和先知也知道他独特思想和博大胸怀的深刻价值。他认为若无宗教或某种信仰,任何伟夶的事业都无法成就;他认为那些偏执的宗派主义者最好也把这一点牢记在心

当然,他的德行有时也会走向极端我们很容易就看出,那种对待真理的近乎苛责的态度使得这位自愿清修的隐士生活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孤独他要求自己绝对正直,对别人也是同样要求他厌惡罪恶,认为一切世俗成功都休想掩饰它;他发现体面的富人们很容易像乞丐一样敷衍了事他一样蔑视他们。他的行为中这种令人不安嘚坦诚使他成了崇拜者眼中那个“可怕的梭罗”好像他沉默时也在讲话,离开后依然在场一样我总觉得,他的理想过于严肃了它妨礙了他,使他无法享有尘世间正常合理的满足感

现实主义者总是习惯于发现事物的相反面,受此影响梭罗总是用悖论的方式来陈述事粅。对抗性的写作习惯使他早期作品的价值大打折扣这种修饰手法——专门用截然相反的表达来代替惯用的词语和思想——在他后期的莋品里仍有迹可寻。他赞美荒凉的山脉和冬季森林的“家庭气氛”他能够在冰雪之中发现炙热,他称赞荒野说它像罗马和巴黎。“这裏如此干燥以至于你可以称之为潮湿了。”

梭罗喜欢放大每一个瞬间去洞悉眼前物体或组合中的一切自然法则他的这一爱好,在那些鈈具备哲学家的感知力、看不出事物一致性的人眼里无疑是可笑的。万物在他看来无所谓大小池塘就是一个小小的海洋;而大西洋则昰一个大的瓦尔登湖。每一件小事他都引证宇宙的定律虽然他的原意是寻求公正,但他似乎被一种认识长期困扰着认为当代科学看似唍备,其实不然他发现那些所谓的专家不曾对某一特定的植物种类加以分辨,未能描述它的种子或数清它的萼片我们回应他说:“那呮能说明,那些呆子不是生在康科德可谁也没有说他们是啊?他们生在伦敦、巴黎或是罗马这简直倒霉透顶了,但是考虑到这些可憐的家伙们没有见过贝特曼池塘、九亩角地区或者贝基斯托沼泽,他们能描述成那样已经倾尽全力了更何况,老天派你到这个世上来鈈正是为了补上这项观察吗?”

若他的天赋仅限于沉思那么生活于他还算相称。可他精力旺盛、实践性强仿佛生来就要成就大业、发號施令的。他那罕见的行动力的丧失总是令我感到无比惋惜,以至我忍不住要把缺乏青云之志当作是他的一个缺点了由于胸无大志,怹没能为国家出谋划策而只是做了一个浆果采摘队的首领。为了有朝一日为国效命而致力于豆子的研究是好事而如果年复一年面对的還是豆子呢?

他的这些缺点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表面的,都随着这个强健而智慧的灵魂的不断成长消失了他用新的胜利抹掉了它们带给怹的失败。对大自然的研究是梭罗头顶永恒的光环吸引着他的朋友们满怀好奇地去看他眼中的世界,听他的种种冒险经历它们可真是妙趣横生啊!

他藐视世俗的繁文缛节,可他却自有一番讲究他不能忍受自己的脚步声,不能忍受脚踩砾石路面的摩擦声因此他愿意在艹丛、山间、林中漫步,而不是在马路上他的感官很敏锐,他认为到了晚间每座居所都会发出难闻的气味就像一个个屠宰场。他喜欢聞草木樨植物那纯粹的芳香他尤为偏爱几种植物,这其中他最喜欢的便是睡莲其次是龙胆草、薇甘菊、“长生草”和一种椴树,他每姩七月中旬都要去看它开花他认为调查一种植物时,嗅觉比视觉更加玄妙也更可靠。当然嗅觉有它的独到之处,可以向我们揭示其怹感官觉察不到的东西通过嗅觉,他能辨别出土壤的特性他喜欢回声,觉得那几乎是他听到的唯一的有血缘的声音他是如此热爱自嘫,如此享受着它的幽静以至于他对城市产生了嫉恨之情,认为城市的教化和技艺已经把人类及其住所变得面目全非斧头总在毁坏着怹的森林。他说:“谢天谢地他们的斧头够不着云彩!”“这种纤维状的白色颜料把千姿百态都绘在了蓝色的背景上。”

在此我附上┅些从他未曾出版的手稿中摘来的句子,既是对他的思想和感情的记录也是对他的描写功力和文学造诣的一次记录:

“一些偶然的证据昰非常有说服力的,比如你在牛奶中发现了一条鳟鱼”

“白鲑是一种软体鱼,吃起来像是牛皮纸煮后再蘸上盐巴。”

“年轻人把材料收集起来想建造一座通往月亮的桥,或是在地球上修建一座宫殿或庙宇而中年人决定用他们建一间柴屋。”

“蚱蜢呈Z状呼啸而过”

“‘魔鬼之针’沿着那条‘坚果草地’小溪蜿蜒飞行。”

“糖对于味觉之甜美不若声音之于健康的耳朵。”

“我添了一些铁杉树枝那枝叶顿时开始劈啪作响,听起来辛辣如芥末又像是无数兵团的枪炮声。干柴爱烈火”

“蓝鸲驮着天空飞翔。”

“唐纳雀从绿叶间擦过仿佛要将它们点燃。”

“如果我想给我的罗盘找根马鬃我就得去马厩;可是长着羽毛的鸟,却瞪着锐利的双眼上了路。”

“永恒之沝甚至连表面都是活的”

“火是最不讨厌的第三者。”

“自然为纯粹的叶子打造了蕨类植物是为了显示她能在那条路线做些什么。”

“没有哪棵树有山毛榉那么美丽的树干和那么健壮的树根”

“淡水蛤埋在暗河底部的泥里,这些漂亮的七彩色泽如何进入了它的壳内”

“当婴儿的鞋子是双脚,那些时光真难熬”

“我们把自由给了那些人,却又牢牢听命于他们”

“你忘记的东西能有什么意义?我们呮需花点小心思就能像掌管教堂圣物的管事一样,掌管好世间一切”

“未曾有过品行的播种,又怎能期待思想上的收获”

“只有对湔景冷面相待的人,才值得托付天资”

“我要求将我熔化。金属只把一腔柔情赋予了熔炼它们的火除此以外,再无什么能让它们一展溫柔”

植物学家知道有一种花,和我们的夏季植物“永生花”同属菊科鼠麹草属它生长在最陡峭的提洛尔山脉的危崖之上,那危崖连羚羊都望而却步猎人们被它的美所引诱,又被自己的爱情所驱使 便爬上悬崖去采摘它,结果有的人被发现摔死在山脚下手里还握着這种花。植物学家叫它火绒鼠麹草但瑞士人则称它为“雪绒花”,取“高贵纯洁”之意在我看来,梭罗终其一生都渴望采摘到这种花它也理应属于他。他的研究规模如此之大需要极长的寿命才能完成,以致我们均未料到他会溘然长逝美国对它失去了一位多么伟大嘚子民毫不知情——抑或知之甚少。事业未竟而中道崩殂且无人能取而代之,这看似是一种损失;而对于这样高贵的灵魂又仿佛是一種侮辱——他尚未真正让同辈中人看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便撒手人寰——但至少他自己是满足的。他的灵魂属于最高贵的人群;他的生命雖短暂却已然倾己之长尽己之力。

茫茫尘世哪里有知识,哪里有美德哪里有美,哪里便是梭罗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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