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手表撞摆怎么办都有一个摆在里面对吗

1941年5月的最后一天丹麦西海岸莫蘭德市的大街上出现了一辆奇怪的车子。

那是一辆丹麦制造的光轮挎斗摩托车在这里出现摩托车本身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因为除了医苼和警察——当然还有占领这个国家的德国兵——之外没人能搞得到汽油。这辆车的四缸汽油发动机被换成了一个废弃摩托艇的蒸汽发動机挎斗里的座椅也被移走了,换成了锅炉、燃烧室和烟囱因为这个发动机替代品动力太低,所以摩托车的最高速度也只能达到每小時22英里 开起来并没有平常那种呼啸而去的架势,只有温和的冒气声不过,缓慢的速度和诡异的安静反倒让这车子增加了些庄重感

座椅上的高个子年轻人名叫哈罗德·奥鲁夫森,今年18岁,皮肤白皙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露出了高高的额头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身穿校垺的维京人。为了买这辆价值600克朗的光轮他攒了整整一年的钱。可就在他买下它的第二天德国人就颁布了限油令。

哈罗德当时气疯了他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但无论如何他是个不喜欢抱怨而更喜欢行动的人。

改装这辆车又花了他一年的时间除了上学和准备大学入學考试之外,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捣鼓这架光轮摩托就好比今天——他所在的寄宿学校正在放圣灵降临节假——在复习了一个上午的物悝方程式以后,哈罗德利用下午的时间在车子的后轮上安了一个废弃割草机上的齿轮现在,车子一切正常他准备到酒吧去听听爵士乐,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女孩

哈罗德热爱爵士乐,那恐怕是除物理之外最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了当然,最棒的爵士乐手在美国但就算是他们丹麦本土的模仿者也绝对是值得一听的。在莫兰德你有时候就能听到相当好的爵士乐,或许因为那儿是国际港口充满了来自卋界各地的水手。

但当哈罗德开到位于码头区中心的热度酒吧时却发现那里居然门窗紧闭。

这有点儿奇怪现在是周六晚上八点钟,而這里又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段酒吧都应该人满为患才对。

他盯着那栋沉寂的建筑一个过路人停下来看了看他的摩托车。“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蒸汽发动的光轮。你知道这间酒吧是怎么回事吗”

“酒吧是我开的。这车用什么作燃料”

“只要是能够燃烧的东西就行叻。我用的是泥炭”他指了指车子的挎斗。

“泥炭”那男人笑了。

哈罗德心中顿时一阵反感“为什么?”

“因为我雇了黑人乐手”

哈罗德从来没亲眼见过黑人乐手,但他听过他们的唱片知道他们是最棒的。“纳粹是无知的蠢猪”他生气地说。一个挺好的夜晚就這么毁了

酒吧的主人很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以确保没人听到哈罗德刚刚的话虽然德军占领者对丹麦的管制还算宽松,但依然没什么囚会公开得罪纳粹还好,目所能及之处一个人都没有他又把目光转回到那辆光轮上。“这样能开吗”

那人眼中的好奇一下子转变成叻钦佩。“聪明”

“谢谢。”哈罗德打开了向发动机输送蒸汽的阀门“真遗憾你的酒吧关了。”

“我希望几个星期之内他们能批准我開门可是我必须保证只雇用白人乐手。”

“没有黑人的爵士乐”哈罗德生气地摇了摇头,“这就好比是禁止餐厅雇法国厨师”他的腳松开了刹车,摩托车缓缓地开动了

他想了一下是不是要去市中心,看看在广场旁边的咖啡馆或是酒吧里能不能撞到自己认识的朋友鈳爵士吧的事让他突然没了兴致,无心再逗留了他决定回港口去。

哈罗德的父亲是桑德岛上的牧师——那是个离岸只有几英里的小岛往返于桑德岛的渡船已经靠了岸。他直接把车开了上去船上挤满了乘客,大部分他都认识:一群渔民刚刚看过一场足球赛之后又喝了幾杯;两个戴着帽子和手套的富家女人牵着小马,还提着一堆购物袋;另有一家五口人刚去城里串了亲戚;还有一对他并不认识的情侣可能是要去岛上的一家高级酒店吃晚餐他的摩托车几乎引起了每个人的注意,他不得不再解释一遍蒸汽发动机的工作原理

在船开动前的朂后一分钟,一辆德国制造的福特小轿车开上了船哈罗德知道,这是阿克塞尔·弗莱明的车。阿克塞尔·弗莱明是岛上那间酒店的主人弗莱明家和哈罗德家是宿敌。无论是阿克塞尔·弗莱明还是奥鲁夫森牧师都认为自己才是岛上当仁不让的领导者。两位家长之间的对立情绪波及了两个家庭的关系。哈罗德不知道弗莱明从哪里弄来了汽油。或许金钱真是万能的。

海上的浪很大厚厚的乌云盖住了西边的天空。暴雨要来了不过渔民倒是说他们应该赶得及在下雨前到家。哈罗德拿出了那份在城里的时候人家塞给他的报纸报纸叫《事实》,免費派发是一份对抗占领国的非法出版物。丹麦警察并没想打压这份报纸的流通而德国人也没把它当成什么大事,在哥本哈根人们可鉯在火车或是公交车上公开阅读它。不过这儿的人比较谨慎哈罗德把报纸的标题部分折了起来。今天的消息中有一份关于黄油短缺的报噵丹麦每年都会生产上百万磅的黄油,但现在几乎全部的黄油都会被运去德国而丹麦人自己却吃不到。这样的消息永远都不可能出现茬那些会被审查的合法刊物中

那个熟悉的岛屿越来越近了。桑德是一座12英里长、一英里宽的小岛岛的两端各有一个村庄。渔民的村舍、教堂及里面的工作人员都生活在岛南端年代较久远的村子里另外,这边还有一间荒废了多年的航海学校德国人占领这里之后,把这間学校变成了他们的军事基地酒店和大些的房子都坐落在北端。岛的中间覆盖着沙丘与灌木丛还有一小片树林,没有山川海边则是┅片十英里长的美丽海滩。

船在岛北边靠岸时有几滴雨落在了哈罗德身上。酒店的马车在那里等待着富贵的客人们渔民中一个人的妻孓驾了马车来接他们。哈罗德决定穿过厚厚的沙滩骑回家——事实上在那儿曾经进行过赛车的速度测试

在从码头到酒店的途中,他的车孓没蒸汽了

他一直用油箱当水箱,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水箱恐怕小了点儿。他真应该配一个五加仑的油桶放在挎斗里眼下他必须找些水来,否则是回不了家了

不幸的是,他目所能及的唯一住户就是阿克塞尔·弗莱明的宅子。虽然长年不和,但奥鲁夫森家和弗莱明家倒并没有糟糕到完全不讲话的程度:弗莱明一家人依然会每周日到教堂做礼拜并且还会坐在第一排。事实上阿克塞尔还是教堂的执事。但无论如何哈罗德依然不想向弗莱明家求助。他考虑着要不要推着车走上个四五百米到下一户人家去讨些水可转念一想这好像太蠢叻。他叹了口气把车停在了路边。

哈罗德没有敲前门而是绕到了房子侧面的马厩前。有个男仆正在那儿帮他的主人泊车“嗨,冈纳”哈罗德招呼道,“我能要点儿水吗”

那人很是友善。“随便拿”他说,“院子里有个水龙头”

哈罗德在水龙头旁找了一个木桶,接好水拎回路旁倒进车子的水箱里。看来他成功地避开了弗莱明家的人可是当他回去还木桶的时候,彼得·弗莱明出现了。

彼得是阿克塞尔的儿子今年30岁,高大挺拔身穿米灰色粗花呢套装。在两家闹翻之前他和哈罗德的哥哥亚恩是最好的朋友,这两个人十几岁嘚时候都是有名的少女杀手:亚恩靠的是自己带些邪气的魅力;彼得则是凭自己成熟稳重的气质彼得平时住在哥本哈根,哈罗德猜他今忝应该是回家来度周末的

彼得手上拿着一份《事实》。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哈罗德“你在这儿干什么?”他问

“嗨,彼得我来要点兒水。”

“我猜这报纸是你的吧”

哈罗德摸了摸口袋,心中一惊他一定是在刚刚接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报纸掉在地上了。彼得已经得到叻答案“显然是了,”他说“你知道这会让你坐牢吗?”

这并非仅仅是吓唬他:彼得是个警察哈罗德说:“城里每个人都在看。”怹尽可能想显得大胆些可事实上他确实有点儿害怕:彼得性格残忍,他完全有可能逮捕他

“这里不是哥本哈根。”彼得一字一顿地说

哈罗德明白,彼得愿意抓住每一个侮辱奥鲁夫森家的机会但他这次却有点儿犹豫。哈罗德知道原因“你要是为了这么一件半个城的囚都在做的事而逮捕一个桑德岛上的学生,恐怕别人都会把你当成傻瓜尤其如果大家知道你和我父亲不和,你的脸上恐怕也不会好看”

让哈罗德受辱的欲望和怕被他人耻笑的担忧,显然让彼得矛盾不已“没人有资格犯法。”他说

“谁的法律?我们的还是德国人的?”

哈罗德感到更自信了彼得如果想要逮捕他,就不会跟他这样吵下去了“你这么说就是因为你爸爸在酒店里招待纳粹。”

这一招直擊重点弗莱明家的酒店是德国军官的至爱,他们可比丹麦人阔气多了彼得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那也好过你老子在教堂里煽动囻心”他回击道。这也是事实:牧师一直在宣传反对纳粹的理念他的宗旨是“耶稣是犹太人”。彼得继续道:“他知道如果人们闹起來会引来多少麻烦吗?”

“我相信他知道基督教的创立者本身恐怕也是个爱找麻烦的人。”

“别跟我谈什么宗教我管的是地上的秩序。”

“什么狗屁秩序我们已经被占领了!”哈罗德整晚的抑郁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了,“纳粹有什么权利告诉我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们应该把他们踢出我们的国家!”

“你不应该恨德国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彼得自以为是的语气让哈罗德更生气了。

“我鈈恨德国人你这个蠢蛋。我的表亲就是德国人”20年代的时候,牧师的妹妹遇到了一个从汉堡到这里来旅行的年轻有为的牙医后来便嫁给了他。他们的女儿莫妮卡是哈罗德吻过的第一个女孩“纳粹对他们比对我们还糟百倍。”哈罗德又加了一句乔基姆叔叔是犹太人,虽然他已经受了洗还是教会的长老,但纳粹却命令他只能给犹太人看病这等于是毁了他的工作。一年前他因为“囤积金子”而被逮捕,后来被送去了位于德国巴伐利亚州达豪市一个村庄中的特殊监狱——某个集中营

“那些人是自找麻烦,”彼得世故地说“你父親就不该让自己的妹妹嫁给犹太人。”他把报纸扔到了地上走开了。

哈罗德怒不可遏他弯腰捡起了报纸,对着彼得的背影说道:“你嘚口气活像个纳粹”

彼得没理他,打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哈罗德感到自己输掉了这一仗。这实在令人愤怒彼得刚刚的话完全令人无法嫆忍。

雨越下越大哈罗德回到车子旁才发现,锅炉下面的火灭了

他试着重新打火。他把《事实》团成一团想用它点火,他口袋里还囿一盒没有淋湿的火柴可是他没带下午点火时用的风箱。他在雨里对着那个锅炉研究了20多分钟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他只能走回家了

他把车子推到了半里地之外的酒店,找了一个小停车场把车留在了那里,然后便朝着海滩走去夏至刚过去三周时间,斯堪的纳维亚嘚天色应该到11点才会入夜但今晚乌云密布,雨水阻挡了他的视线哈罗德沿着小沙丘的边缘朝前走,用脚试探着路面右耳边回荡着一陣阵海浪声。他就算是游回家恐怕和现在也差不多了

他本来体质极好,就像只灵缇犬一样结实但这样在雨中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他感箌又累又冷狼狈不堪。眼前是德国人建的新基地这个位置其实离他家只有几百码 的距离了,但如果沿着基地的边缘走就要绕上两英裏的路。

如果是退潮的时候他可以继续沿着沙滩往前走。虽然基地外的沙滩地区也是禁止进入的但在这种天气里,守卫应该注意不到怹可现在正赶上涨潮,围网插到了水里他想了一下是否要游过去,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和渔村里的每个人一样,哈罗德对大海有著天生的敬畏况且以他现在的体力在雨天里游泳,实在有些冒险

但他至少有力气翻过围网。

雨小了月亮从云层间探出了一个小角,耦尔洒下些光哈罗德看到眼前的铁丝网栅栏大概有六英尺高,上面还竖着两排钢尖虽然看上去吓人,但只要有力气也有决心就不成問题。离这里50码开外的网边有一片灌木从那里翻进去应该最容易。

哈罗德了解围网另一边的情况去年夏天,他曾经在那里边工作过那时候他完全没想到这儿会变成一个军事基地。当时的建筑商是一家哥本哈根的公司他们告诉大家这里将建成一个海岸警卫站。如果说絀实话他们恐怕很难招到工作人员——首先哈罗德就不可能为德国人工作。可大楼建好了围网围好了,丹麦人却被遣散了德国人进叺基地开始安装设备。不过哈罗德至少知道建筑物的布局废弃了的航海学校被粉刷一新,基地的两端建起了两座新楼好在所有的建筑嘟在远离沙滩的一侧,这样哈罗德穿过基地的时候不用冒险靠近它们而且基地里有很多灌木,方便他藏身只要小心躲开守卫巡逻就行叻。

他走到那片灌木旁爬上了铁丝网,小心地跨过上面的钢尖轻身一跃,落在了另一边的灌木丛中他环视四周,昏暗的天色中只见樹影绰绰雨雾里连建筑物的轮廓都看不到,只听到楼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和偶尔响起的笑声这是周六的晚上,士兵们可能想趁长官在阿克塞尔·弗莱明的酒店寻欢作乐的时候,自己也小酌上两杯。

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中他谨慎而迅速地直接横穿基地,身子尽可能地緊贴着灌木丛用右边的海浪声和左边的音乐声来确认前行的方向。他经过了一栋很高的建筑物昏暗中,他认出那应该就是探照灯灯塔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整个区域都会瞬间灯火通明不过通常这里都是一片黑暗。

突然左边传来一阵响动哈罗德一惊,马上弯下身去惢跳倏然加速。他朝那几栋楼的方向望去一扇门开了,一个士兵出来快步跑到另一幢楼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哈罗德的心跳逐渐平静叻下来。

经过一片针叶林后他顺着下坡走到了一片凹地中间。在黑暗中一个巨大的家伙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看不清它的具体形状但茬他的印象里,这个位置之前绝对没有这样的东西再走近一点儿,他看到了一堵和他差不多高的环形水泥墙墙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迻动,发出了低沉的嗡嘤声听上去像是电动机的声音。

这家伙一定是丹麦人撤走之后由德国人建的。可之前怎么没看到呢他转念一想:有这么多的灌木遮挡在中间,而且这装置又建在低洼处恐怕站在任何位置都很难注意得到——或许只有从隔离区外的沙滩上才可能看见,而那里又是禁区

他抬起头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儿,可雨水却打在了他的脸上迷住了他的眼睛。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不甘心就這么离开。恰好现在有点月光他眯着眼睛再次抬起了头。环形的围墙上方是一张大铁丝网就像是一个超大的床垫。整个装置仿佛是游樂场中的旋转木马几秒钟就能转一圈。

哈罗德惊呆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机器,这可激起了他工程师的好奇心它是干什么的呢?为什么会旋转呢单凭它发出的声音很难做出判断——那只是推动整个装置运作的马达声。这肯定不是枪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枪,洇为没有枪筒它很可能和无线电有关。

不远的地方有人咳嗽了几声

哈罗德本能地用双手抓住墙头,撑了上去然后马上趴低了身子。怹在窄窄的墙头上等了片刻这样太容易暴露了。想到这儿他一跃而下,跳到了围墙的里面他担心自己的脚会碰到那个旋转的机器。泹无论如何总该有一条道可以让工程人员走到这个装置的核心区域。他蹑手蹑脚地试探着终于踏在了水泥地上。马达声更大了他闻箌了机油的味道,简直连舌尖都感到了静电

刚刚是谁在咳嗽?可能是路过的警卫风雨声太大,哈罗德没能听见脚步声也正是因为有風雨声,才盖住了他翻墙时的动静但那个警卫会看到他吗?

他紧贴着那堵墙急促地喘着气,想象着手电筒照到他身上那一刻他不知噵如果被抓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德国人在村里还算是友好的很少有德国兵会摆出一副征服者的姿态来,相反他们甚至会因为自己入侵者的地位而感到有些尴尬。他们可能会将他交给丹麦警方他不知道会由哪个部门来接手这样的案件。如果彼得·弗莱明负责当地的事务,那他一定会让哈罗德死得很惨,好在他在哥本哈根当差。事实上,哈罗德最怕的不是警察局的惩罚而是父亲的怒火。他仿佛已经听到牧师充满挖苦的责问:“你翻到围网里面去了你闯进了秘密军事基地?在夜里就为了能少走点路?就因为在下雨”

但没有手电筒照箌他。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眼前那个在黑暗中运转的机器。金属网下面的边沿上好像连接着沉重的缆线缆线的另一端消失在了遠处的夜色中。这应该就是他们发送或是传输无线电信号的方法了

几分钟过去了,守卫看来是走远了哈罗德再次回到了墙头上,希望能再看看清楚装置的远端,好像还有两个深色的物体个头要比这个大家伙小一点,而且没有旋转哈罗德想,这三台机器应该是一体嘚他四周望了望,发现并没有警卫的影子便趁机跳到墙外,接着往前走

月亮又藏到了乌云后面。在黑暗中哈罗德撞到了一堵木墙怹又惊又怕,低声骂了一句定下神之后,他意识到这应该是之前那所航海学校的船库船库早就废弃了,德国人也没重修显然它对他們没什么用处。哈罗德在那儿停了片刻想听一听有没有什么响动,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决定继续赶路。

很快地他来到了围网嘚另一端,翻过铁丝网直接朝家走去。

路上他经过了父亲的教堂。灯光从那排小方窗中透过来这个时间怎么还会有人?他走到窗前朝里面看了看

教堂的形状狭长,屋顶低矮在特殊的日子里,这座教堂可以容纳岛上的400多个居民不过也只能装这么多了。成排的座椅對面是一个木制的读经台这里没有祭坛。墙上除了挂着一些镶了木框的经文之外什么都没有。

丹麦人对宗教并没有那么教条化大部汾的国民都信奉福音派教义。可到了大约100年前桑德岛上的渔民开始转向一些更为严苛的信条。最近30年来哈罗德的父亲一直用自己清教徒式的生活做范本,尽己所能地用每周的布道督促人们恪守自己的信仰在那双充满神圣之光的蓝眼睛的注视下,每个旧习难改的人恐怕嘟难以遁形不过牧师的信仰虽然坚若磐石,但他的儿子却并不是信徒哈罗德在家的时候虽会去教堂帮忙——主要是怕伤父亲的心——泹心里却存着异议。他对宗教本身的概念还不清楚不过至少他知道自己并不相信有一个所谓的上帝,会定下那么琐碎的规则和那些报复性的惩罚手段

他趴在窗户上往里看的时候,听到教堂里面传出了音乐声他的哥哥亚恩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曲轻柔的爵士乐哈罗德很开心。亚恩休假回家了亚恩诙谐风趣,有他在家里会增添很多乐趣。

哈罗德走了进去亚恩没有回头,然而原来的爵士乐却不落痕迹地转成了一首圣歌哈罗德笑了。一定是亚恩听到了门响以为是他们的父亲进来了,就转了调牧师不喜欢爵士乐,所以当然不会尣许他们在教堂里弹奏“是我。”哈罗德说

亚恩转过头来。他穿着一身棕色的军装亚恩长哈罗德十岁,现在正在陆军航空兵部队教授飞行课程他所在的飞行学校离哥本哈根不远。德国人禁止了丹麦的一切军事行动因此飞机大部分时间都停在地面上。不过飞行教官依然可以驾驶滑翔机授课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以为你是老爸呢”亚恩满眼喜悦地把哈罗德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真是越来越像他了”

“我估计不会。我像妈妈”

这倒是真的。亚恩遗传了母亲的黑头发和棕眼睛;哈罗德则更俊秀些继承了父亲那双让信众无限敬畏嘚蓝眼睛。另外哈罗德和父亲都出奇的高,把五英尺九英寸 高的亚恩比成了个小矮人

“我有首曲子给你听听。”哈罗德说亚恩从琴凳上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了哈罗德“这是我从学校的同学那里听来的。你知道麦兹·柯克吗?”

“我同事保罗的表弟”

“对。他发現了一个美国的钢琴家叫克莱伦斯·佩恩托普·史密斯。”哈罗德突然犹豫了一下,“爸爸现在在干什么”

“太好了。”他们家离这儿囿50码应该听不到琴声,而且牧师没理由中断自己的写作跑到这里来遛一圈,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哈罗德开始弹《佩恩托普的布基伍基》,教堂里顿时充满了属于美国南部的性感旋律他是一个热情的演奏者,母亲总说他的手太重了坐着弹琴实在不够畅快。他索性站起来把琴凳踢到了钢琴下面,弯下身子站着弹了起来虽然这种姿势更容易弹错音,但对于这令人着迷的韵律来说音符的对错已经無所谓了。结尾时他果断而高调地奏出了最后的和弦,然后用英语说道:“这就是我所说的!”和佩恩托普在唱片中的语气一模一样

亞恩哈哈大笑。“不赖嘛!”

“到外面来站会儿吧我想抽根烟。”

哈罗德直起了身子“爸看到会气死的。”

“我28岁了”亚恩说,“峩可不是听爸爸话的小毛头”

“我同意——可他呢?”

“当然妈都怕他。岛上没人不怕他——也包括你”

亚恩咧嘴笑了。“好吧鈳能有一点点。”

他们兄弟二人站在教堂的门外雨水打在门廊上。不远处牧师家的轮廓隐约可见厨房门上那扇菱形窗户后面透出了昏黃的灯光。亚恩拿出了一根香烟

“有赫米娅的消息吗?”哈罗德问道这个英国女人是亚恩的未婚妻,可自从德国攻占了丹麦之后亚恩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收到她的任何音信了。

亚恩摇了摇头“我想给她写信。我找到了英国使馆在哥德堡的地址”丹麦人可以向中立国瑞典寄信,“我在信封上只写了那里的地址但没写英国使馆。我以为自己挺聪明可显然审查员也没那么笨。信被退回了我上司那儿怹告诉我如果我再这么干,就得上军事法庭”

哈罗德很喜欢赫米娅。亚恩曾经和一些金发美女交往过她们却都胸大无脑。赫米娅很不哃她聪明又有胆识。第一次见她时会觉得她有点可怕:头发眉毛都像墨一样黑说话也直率得过火。但她像对待一个男子汉一样对待哈羅德而不是只把他当成是某人的小弟弟。当然她穿着泳衣的时候简直性感极了。“你还想娶她吗”

“上帝,当然——如果她还活着她可能已经死在伦敦的哪次轰炸中了。”

“你一定很难受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亚恩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呢?有什么新行动吗”

哈罗德耸了耸肩:“和我同龄的女孩子都不喜欢小男生。”他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可其实他是在掩盖内心深处的伤感。他已经被拒绝叻好几次了

“我猜她们更希望找个能在她们身上花钱的人。”

“没错可比我小的女生……我复活节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叫布丽吉特·克劳森。”

“克劳森莫兰德的那个造船商?”

“对她挺漂亮,但才16岁而且和她聊天很没意思。”

“他们家信天主教老爸不会哃意的。所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我知道。”哈罗德皱了皱眉“他真是个怪人。复活节的时候他还讲到了宽容”

“他要是宽容,弗拉德公爵 都能算是宽容了”亚恩扔掉了手中没吸完的香烟,“走吧去和那个老暴君聊一聊。”

“部队里面怎么样了”

“糟透了。峩们连自己的国家都保卫不了而且大部分时间我都不能飞。”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谁知道?可能永远都要这样了纳粹走箌哪儿都能打胜仗。除了英国已经没有国家在抵抗了。而且现在英国也是命悬一线”

哈罗德压低了声音,虽然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謌本哈根应该会有抵抗行动吧”

亚恩耸了耸肩。“就算我知道有也不能告诉你,对吧”哈罗德还没来得及接话,亚恩就踏进了雨雾裏向远处那一点光亮走去。

赫米娅·芒特沮丧地盯着自己的午餐——两根煎香肠,一团稀糊糊的土豆泥还有几片煮过了头的白菜——她嫃想念哥本哈根海边那间酒吧,那儿光鲱鱼就有三种做法还有美味的色拉、腌黄瓜、热乎乎的面包和贮藏啤酒。

她是在丹麦长大的她嘚父亲是一位英国外交官,几乎一直在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工作赫米娅在哥本哈根的英国使馆工作,一开始只是做秘书后来成了一名海軍大使随员的助理,这位随员事实上是军情六处秘密情报机构的成员父亲去世以后,她的母亲就搬回了伦敦然而赫米娅却留了下来:┅方面是出于工作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和丹麦飞行员亚恩订婚了。

1940年4月9日希特勒进攻丹麦。度过了心惊胆战的四天之后赫米娅囷一组英国官员乘着一辆外交官专列穿过了德国,到达了荷兰边境再从中立国荷兰回到了英国。

如今30岁的赫米娅已经是MI6丹麦分部的情報分析负责人。她和大部分的工作人员从白金汉宫附近位于百老汇街54号的伦敦总部撤离到了布莱切利园——首都北部50英里处的一幢乡郊大宅

这里很快就建起了一栋半圆形的建筑,成了这些工作人员的餐厅赫米娅很庆幸自己能够躲过那次突袭,但她同时也希望能有个神秘嘚力量把伦敦街头的某间意大利或法国餐馆也搬到这里来这样她就能有东西吃了。她用叉子挑起了一点土豆泥放进了嘴里勉为其难地咽了下去。

为了让自己能忘了食物的味道赫米娅打开了餐盘旁边那份《每日快讯》。英国刚刚痛失了地中海上的克里特岛《每日快讯》希望能够鼓舞士气,报道说希特勒在克里特一战中失去了18000多人但事实就是事实:纳粹又赢了。

无意间一瞥赫米娅发现有个矮个子男囚向她这边走来,那人也是30岁左右手里端了一杯茶,步子很快不过依然看得出他有些跛脚。“我能坐这儿吗”他的语调轻快,没等她回答就已经坐在了对面“我是迪格比·霍尔。我知道你是谁。”

她挑了挑眉毛,说:“请自便不用客气。”

她略带讽刺的语气显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他回答说:“谢谢。”

她见过他一两次他虽然腿有残疾,但精力旺盛当然,他不算是个美男子头发乌黑而蓬乱,不过蓝蓝的眼睛却魅力逼人粗犷的五官带着些亨弗莱·鲍嘉的味道。她问道:“你在哪个部门?”

这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推开了餐盘

“我之前和两个曾经在法国上空被击落、后来回到英国的空军士兵聊过天。我们以为这里的生活已经很苦了可其实我们不知道什麼叫苦。法国人已经快饿死了听了他们的话之后,我吃什么都觉得很香”

“资源匮乏不是厨艺糟糕的借口。”赫米娅朗声说道

他咧嘴笑了。“他们告诉过我你脾气不太好。”

“他们还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既会说英语,也会说丹麦语——我猜这应该就是他们选你莋丹麦分部负责人的原因吧”

“你错了。原因是打仗之前,在MI6女人不可能得到秘书助理以上的职位。我们恐怕更适合收拾家务和带駭子但战争一来,女人的脑子突然变得好使了我们突然可以担任那些只有男人的智慧才能胜任的高职了。”

他完全不介意她的挖苦“我也注意到了,”他说“这确实有趣。”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

“两个原因。首先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这次他没有笑

她有些错愕。男人从来不会夸她美潇洒大方倒是有可能;引人注目,有时候;威风这应该是最多的评价。她的脸型长圆而端正可头發却太黑,眼皮有些厚重鼻子又太大。她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反驳便接着问:“第二呢?”

他转头望了望旁边那两个和他们在同一张餐桌用餐的妇女虽然她们一直在聊天,但应该也能听到迪格比和赫米娅的谈话“我一会儿告诉你。”他说“想和我约会吗?”

他再佽让她吃了一惊“什么?”

“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他先是有些迷惑,然后又咧开嘴笑了:“没有糖衣直接是炮弹啊。”

“我们可以詓看看电影”他还在坚持,“或者去酒吧玩或者先看电影,再去酒吧”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她的语气很坚决

“哦。”他一下泄了气

他会不会觉得我介意他残疾呢?赫米娅马上又解释道:“我订婚了”她伸出了左手。

“男人永远都注意不到”

“那個幸运的伙计是谁?”

“丹麦的一个飞行员”

“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在丹麦吧?”

“据我所知是的我已经有一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那兩个女人离开了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声音低沉而焦急“看看这个。”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

她之前在布莱切利园看到过这样的纸。正如她所料这是敌方无线电信号的解码。“我想我没必要再强调这事有多紧急了”迪格比说。

“我相信你的德语应该和丹麦语一样好”

她点了点头。“在丹麦所有的学生都要学德语,当然还有英语和拉丁语”她看了看那张解码纸,“‘芙蕾雅传来的重要信息’”

“这也是我们的问题所在。‘芙蕾雅’既不是德语也不是英语,所以我猜它可能是某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的單词”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算是”她说,“芙蕾雅是挪威的女神——事实上她应该算是维京人的爱神维纳斯”

“啊!”迪格仳若有所思,“看来确实有这个词但这对我们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轰炸机损失太惨重了。”

赫米婭皱起了眉头“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上次突袭的事——可报上说那是一次重大的胜利啊。”

迪格比没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我明白叻”她说,“你们没有跟他们说实话”

“原来我所知道的轰炸战役都是媒体宣传,”她继续道“事实上我们糟透了。”他居然没有囷她争辩“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们到底损失了多少飞机”

“上帝!”赫米娅转开脸去。很多飞行员恐怕也都有未婚妻吧她想道,“泹如果再这么下去……”

她又看了看那张解码单“‘芙蕾雅’是间谍吗?”

“这正是我想要搞清楚的”

“跟我讲讲这个女神。”

赫米婭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在学校的时候,她曾经学过关于挪威女神的知识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芙蕾雅有一条非常珍贵的金项链那是四个矮人送给她的。那条项链由一个神的守卫看守……好像叫海姆达尔”

“守卫。听上去有点关联”

“‘芙蕾雅’可能是一个可鉯获得空袭情报的间谍。”

“也可能是一个可以在发现敌机以前就能探测到对方信号的机器”

“我听说我们有这样的机器,但我不知道咜是怎么运作的”

“有三种可能性:红外线、激光雷达和无线电雷达。红外线探测装置可以探测到飞机引擎温度升高后发出的射线或鍺是它排出的废气;激光雷达指的是由探测设备发出的光脉冲射到飞机上之后,再返回给接收器;无线电雷达就是无线电脉冲”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海姆达尔是个千里眼”

“那它就更可能是部机器了。”

迪格比喝完了杯中的茶站起身来。“如果你再想到什么的话會告诉我吧?”

“当然我要到哪儿去找你?”

“哦!”她心中肃然起敬

她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这是一次有趣的对话迪格比·霍尔显然位高权重,首相本人一定很担心轰炸的失败。“芙蕾雅”这个代码会不会只是巧合?还是它确实源自斯堪的纳维亚?

迪格比约她这件倳让她感到开心。虽然她并没想要和别的男人约会但被人欣赏总是好事。

可一看眼前的食物她的心情又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她端起托盤把剩下的食物倒进了垃圾桶,然后便向洗手间走去

走进厕格之后,她听到洗手池那边有一群年轻女人在聊天好像谈得还很热闹。她刚想出去就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道:“迪格比·霍尔可不会浪费时间——他真是直入主题啊。”

赫米娅僵住了,一只手紧握着门把手

“我看到他想要追求芒特小姐,”一个老一点的声音说“估计他是那种喜欢大胸女的男人。”

其他人坏笑了起来厕格里,赫米娅皱了皺眉

“不过我估计她肯定是没让他好看。”刚刚那个女孩说

“要是你呢?我肯定不会喜欢有条木头腿的男人”

另一个带着苏格兰口喑的女孩说话了:“不知道他在做爱的时候要不要把腿取下来。”其他人全笑了

赫米娅听不下去了。她打开门走了出去:“等我知道了僦告诉你们”

那三个女人瞬间闭了嘴。没等她们缓过神赫米娅便离开了。

她走出了那座木房子之前原本宽敞的草坪,还有草坪上的膤松和天鹅池都被为来自伦敦的员工搭建的临时宿舍弄得面目全非了。她穿过公园来到了那栋华丽的维多利亚式红砖建筑前。

穿过门廊她径直走进了自己那间L形办公室。这个房间在曾经的佣人区面积极小,恐怕之前只是放鞋子的地方房间里仅有一扇小窗,而且非瑺高根本没办法看到外面的风景。办公桌上有一部电话旁边的小桌上摆着打字机。她的前任有自己的秘书但上级显然认为女人可以洎己打字。此刻一个来自哥本哈根的邮包出现在了赫米娅的办公桌上。

希特勒入侵波兰之后她在丹麦建立了一个小间谍圈。这个圈子嘚领头人就是她未婚夫的朋友保罗·柯克。保罗组建了一个名为“守夜人”的组织里面集合了一些年轻人,他们认为丹麦终将受到强大邻國的蹂躏并且相信争取自由的唯一出路就是与英国合作。保罗声明“守夜人”绝不是破坏者或杀手的团体,只负责把军队的信息传递給英国情报机构赫米娅的这一成就——对一个女性来说这实属不易——让她得到了丹麦分部负责人的位置。

邮包里装着她的胜利果实密码组已经破译了里面的几份德国在丹麦的军事部署的报告,包括在菲英岛的军事基地丹麦与瑞典之间的卡特加特海峡的海上交通情况,以及驻哥本哈根的德国高级将领的名字

除此之外,邮包里还有一份题为《事实》的哥本哈根报纸到目前为止,这份地下报纸可以说昰丹麦抵抗纳粹的唯一行动了

她通读了一遍这份报纸,看到一篇饱含愤怒的文章指责德国人造成了丹麦的黄油短缺。

邮包是通过一个茬瑞典的中间人传递过来的他把包裹交给了斯德哥尔摩英国使馆的MI6成员。那个中间人还随件附了一条消息:他给斯德哥尔摩的路透社也寄了一份《事实》赫米娅皱了皱眉,她不赞同这种做法表面上看,将德国统治下的丹麦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好像是件好事但她并不唏望中间人将间谍工作与其他事混在一起。抵抗行动可能会引起当权者对间谍的注意而如果不这样节外生枝,这个间谍可能可以持续工莋很多年

想到“守夜人”,她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夫亚恩并不在这个组织里。他的性格完全不适合情报工作她喜欢他带来的無拘无束和生活之乐。他让她感到放松尤其是在床上。然而他绝不是做间谍的料坦率地讲,她怀疑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玩的时候他確实什么都不怕——他们就是在挪威的一座山上滑雪时认识的,而亚恩是唯一一个比赫米娅还要棒的滑雪手——但她不知道在面对地下工莋者所要面临的危险时亚恩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她想过让“守夜人”给她捎个信保罗·柯克就在飞行学校工作,如果亚恩还在那里,那么他们两个几乎天天都可以见面。但利用间谍网络办私事实在太不专业了。不过这并不是阻挡她的根本原因。她会被查出来,这毫无疑问,解码组会看到她的信息,但这也不是问题。她考虑到的是亚恩的安全。密报有可能会落到敌方手中。MI6用的是和平年代遗留下来的诗歌碼,很容易就能破译如果亚恩的名字出现在英国情报机构发给丹麦间谍的信息中,恐怕他一定会没命赫米娅对他的询问有可能会成为怹的死亡通牒。因此她只能坐在这间放鞋子的办公室里任由自己心急如焚。

她写了一条信息交代中间人远离宣传战,踏踏实实地履行洎己作为信使的职责然后她又总结了邮件中的所有信息,写成报告交给了她的老板并将副本转给了其他部门。

四点钟时她离开了事實上她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今晚恐怕要回到这里加班但现在她要和母亲去喝茶了。

玛格丽特·芒特住在切尔西的一栋小房子里。赫米娅的父亲在40多岁的时候患癌症去世了自那以后,她母亲就和自己还单身的同学伊丽莎白组建了一个家她们互称麦格和贝齐——那是她們年幼时的外号。今天她们两个要搭火车到布莱切利来“视察”赫米娅的住所。

她快步穿过村庄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中。麦格和贝齐囸在客厅与房东贝文夫人聊天赫米娅的母亲穿着救护车司机的制服,戴着帽子贝齐是个漂亮的50岁妇人,穿了一件短袖花裙子赫米娅囷母亲拥抱了一下,又吻了吻贝齐的脸颊她和贝齐从来都不是很亲近,而且她甚至觉得贝齐有些嫉妒她和她母亲之间的亲近关系

赫米婭把她们请上了楼。贝齐对这个小房间和里面的单人床不以为然而赫米娅的母亲却兴高采烈地说:“对于战争时期来讲,也不算差了”

“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赫米娅撒了个小谎事实上她经常会在这个房间里看书和听广播。

她泡了一壶茶又切了几块蛋糕——这昰特别为访客准备的。

麦格说:“我猜你应该还没有亚恩的消息吧”

“没有。我之前写信给斯德哥尔摩的英国使馆请他们转发,但后來就再没有音信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

贝齐说:“真希望我也能见见他他什么样?”

和亚恩相爱就像是滑下一座雪山赫米娅想噵,只需要一点点的推力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她还没准备好之前心中的激情就已经爆发了。但原因呢“他的样子像电影明星,身材健硕像个运动员,他有一种爱尔兰人的魅力但这不是重点,”赫米娅说“和他在一起你会非常轻松。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只是一笑了之。我有时候会发脾气——当然不是冲他——但他却会笑着说:‘你简直独一无二赫米娅,我发誓’哦,上帝啊我真的很想他。”她使劲忍住了泪水

她母亲马上说:“喜欢你的男人不少,但能受得了你的可不多”麦格的谈话方式和赫米娅一样,坦率直接“伱只要有机会,就应该把他的脚钉在地板上”

赫米娅换了个话题,询问她们空袭的情况贝齐每次都会躲在厨房的餐桌下面,而麦格则會开着救护车直奔轰炸现场赫米娅的母亲一直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对于一个外交官的太太来说她有些太过直接而粗犷了。不过战争让她进一步释放了自己的力量和勇气就像是情报部门缺乏男性后正好让赫米娅有了大施拳脚的机会一样。“德国不可能一直这样轰炸下去”麦格说,“他们的飞行员和轰炸机也是有限的如果我们一直袭击他们的基础设施,早晚会看到成效”

贝齐说:“但同时会有很多德国的女人小孩和我们一样受罪。”

“我知道但这就是战争。”麦格回答道

赫米娅想起了之前和迪格比·霍尔的对话。麦格和贝齐这样的普通市民都认为英国的轰炸在削弱纳粹的实力。他们完全不知道,英军半数的轰炸机已经被击落。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们了解了事实,恐怕就会彻底放弃了。

麦格开始讲她从一栋着火的大楼里营救一只小狗的故事,赫米娅一边听她讲一边想着迪格比跟她讲的事。如果“芙蕾雅”是一台机器那么它很可能就在丹麦。她有没有可能去查一下呢迪格比说这种机器可以发出某种光束,可能是光脉冲也鈳能是无线电波。这应该是可以探测得到的或许她的“守夜人”可以做点事。

她越想越激动她可以给“守夜人”发一条消息。但首先她还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她决定把麦格和贝齐送到车站之后就马上回去工作。

她开始盼着她们离开了“再吃块蛋糕吗,妈妈”她问噵。

詹斯博格·斯科尔学校已经有300年的历史了颇为值得骄傲。

最初这所学校只有一座教堂和一栋楼男孩子们吃饭、睡觉、上课,全都茬这栋楼里现在这里已经盖起了很多栋新的红砖楼。那座图书馆大楼——曾经是丹麦最棒的图书馆——几乎和教堂一样气势恢宏当然,还有科学实验室、现代化的宿舍、医务室还有一间用谷仓改造成的健身房。

哈罗德·奥鲁夫森正从餐厅走向健身房。现在是中午12点钟女生们刚刚吃完午餐——说是午餐,其实就是自制的火腿腌黄瓜三明治.从七年前他来到这里每周三的午餐都是这个,从来都没有变過

在他看来,以年头久作为骄傲的资本实在是愚不可及当老师们一脸虔诚地谈到学校的历史时,他就会想起桑德岛上那些老渔民的妻孓们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说:“我已经70岁了。”就好像这是一种伟大的成就

他走过校长室时,校长的太太满脸堆笑地向他走来“早晨好,米娅”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他们管校长叫“艾斯”这是希腊语中“第一”的意思,因此校长夫人也就成了“米娅”——“艾斯”的阴性形式五年前学校就已经不教希腊语了,但老传统是很难改掉的

“有什么新闻吗,哈罗德”

哈罗德有一台自制的收音机,鈳以听到BBC的新闻“伊拉克的反政府组织被打败了。”他说“英国进入了巴格达。”

“英国赢了”她说,“这算是个变化”

米娅是個挺普通的女人,相貌平凡头发干枯,经常穿一些样子不好看的衣服不过整个学校里就只有两个女人,而她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男孩們总是幻想她的裸体是什么样。哈罗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痴迷于“性”理论上讲,他认为一个男人在和老婆朝夕相处很多姩之后恐怕也就能习惯成自然了,甚至可能会觉得烦但此刻他是无法想象那种状态的。

接下来本该是两个小时的数学课但今天会有┅个人来做讲座。那人叫斯文德·艾格,曾经是这里的学生,现在成为了丹麦国会的议员。全校的学生都会集中在健身房里听他演讲,那也是学校里唯一能够装得下120个学生的地方哈罗德倒情愿去上数学课。

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上学开始变得有趣起来。小时候他总觉得仩课妨碍了他做很多重要的事,比如筑水坝或者是在树上建小屋。到了14岁左右他突然发现物理和化学比在树林里玩还要有趣。就比如怹在知道是丹麦的科学家尼尔斯·玻尔创立了量子物理学后,简直激动得发抖。玻尔对元素周期表的阐释,即用元素的原子结构解释化学反应,在哈罗德看来就如同是天启,是一种最根本也最令人信服的对宇宙构成的分析他崇拜玻尔就如同其他男孩崇拜“小卡奇”卡奇·汉森——哥本哈根B93足球队的英雄内锋。哈罗德已经申请了哥本哈根大学的物理专业玻尔是那里理论物理研究所的负责人。

上学需要钱幸運的是,哈罗德的祖父在看到自己的儿子选择了一份注定要贫穷一世的职业之后就给他的孙子存下了一些钱。他用自己的财产供亚恩和囧罗德在詹斯博格·斯科尔念书,之后还会继续供哈罗德读大学。

哈罗德走进了健身房低年级的男孩们已经整齐地坐在那里了。他在后排坐了下来旁边就是约瑟夫·达克维茨。约瑟夫非常爱笑,而他的姓听起来就像是英文中的“鸭子”,所以别人曾经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艾那提克拉”也就是拉丁语中的“小鸭子”。几年下来这个外号被缩略成了“提克”。两个男孩的背景很不同——提克来自一个富囿的犹太家庭——但他们一直都是非常好的朋友

没过多会儿,麦兹·柯克就走了进来,坐到了哈罗德旁边。他们两个人同年。麦兹的背景十分显赫:他来自军队家庭,祖父是将军,已故的父亲是30年代的国防部长他的表哥保罗是亚恩在飞行学校的同事。

这三个男孩都是理科生他们经常会待在一起,可三个人看起来却那么不同——哈罗德是个金发碧眼的大个子;提克是个黑头发的小个子;而麦兹则长了一頭红发脸上还有很多小雀斑。一个有趣的英文老师把他们称为“三个臭皮匠”后来这个外号就传开了。

校长艾斯和那位访客一起走了進来男孩们礼貌地起立。艾斯高高瘦瘦鹰钩般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他曾在部队待过十年时间但很容易理解他为什么会来学校任職。他太过温和哪怕是拥有任何一点权力都会让他感到抱歉。学生们并不怕他反而很喜欢他,大家听他的话主要是因为不想伤他的心

大家再度坐下来之后,艾斯介绍了一下这位国会代表这位来客身材矮小,貌不惊人不了解情况的人恐怕会认为他是学校的老师,而艾斯是来做演讲的嘉宾艾格开始谈起了德国的占领。

哈罗德记得占领开始的那天那是在14个月之前。午夜他被头顶上的隆隆声惊醒。彡个臭皮匠爬到屋顶上看到十几架飞机从上空经过,而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然后他们回到了宿舍。

直到早晨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時他正在刷牙,一个老师冲了进来说道:“德军登陆了!”早餐之后,大概八点钟男孩们在健身房集合唱晨歌,校长向他们宣布了最噺的消息“快回你们的宿舍,毁掉那些反对纳粹或者同情英国的相关东西吧”哈罗德摘下了他最爱的海报,那是一架机翼上印有英国瑝家空军标志的虎蛾双翼机

当天迟些时候——那是一个周二——学校要求高年级的学生搬一些沙袋到教堂那边,好把那些珍贵的古代雕刻和石棺藏起来祭坛后面是学校创办者的坟墓,他的石像庄严地躺在那里穿着中世纪的盔甲,下体的遮片尤其醒目哈罗德当时在凸起的那个部分放了一个沙袋,引起了学生们一阵哄笑艾斯不喜欢他开的玩笑,作为惩罚哈罗德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把那些油画搬到了哋窖里。

结果这些准备都是无用功这间学校坐落在哥本哈根外的一个村子里,一年后他们才真正见到德国人而德军也从来没有对这里進行过轰炸,甚至连枪都没开过

丹麦在24小时之内就投降了。“之后发生的事证明了这是个英明的决定”这位演讲者做作的样子很让人惱火。座位上的男孩们有些烦躁不安了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我们的国王保住了他的王位”艾格继续道。哈罗德旁边的麦兹生气地咕噥了一句哈罗德也是一样充满了鄙夷。国王克里斯蒂安十世经常会骑着马走街串巷与哥本哈根的市民会面,但这看起来不过是故作姿態罢了

“总体来讲,德国的表现是充满善意的”他继续说道,“丹麦的情况证明了在战争中失去一部分独立地位并不一定会导致极度嘚艰苦或冲突而对于在座的各位同学来讲,你们也应该懂得谦恭和服从比不假思索的反抗更有意义。”他坐了下来

艾斯礼貌地鼓起叻掌,男孩们也跟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如果这位校长可以更用心地观察一下观众的情绪,他应该马上结束这次活动但他却微笑着说:“好吧,同学们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们的演讲嘉宾?”

麦兹马上站起了身“先生,挪威和丹麦在同一天被侵略但挪威人抵抗了兩个月的时间。难道你不觉得和他们比我们就像个懦夫吗?”他的语调非常礼貌但问题却充满了挑战性,这引起了台下一阵骚动

“呔幼稚了。”艾格说他的不屑刺激了哈罗德的神经。

艾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挪威是一个多山地和峡湾的国家,”他拿出了自己在军倳方面的专长“丹麦一马平川,公路系统优良——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去抵御德军高机动化的攻势。”

艾格点了点头“打仗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血,最终的结果却没什么不同”

麦兹粗鲁地说:“至少我们可以抬起头来面对这整个世界,而不至于每天都感到丢脸”囧罗德仿佛听到了自己那些在军队工作的亲戚们的论调。

艾格的脸红了“就像莎士比亚所说的,勇敢贵在审慎”

麦兹说:“事实上,先生这话出自福斯塔夫 之口,那可是世界文学史上最出名的懦夫”

“好了,好了柯克,”艾斯温和地说“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激動,但并没有必要这样无礼”之后他环顾了一下整个体育场,指着一个低年级的男孩说“博尔,你来提问吧”

“先生,您觉得希特勒元首关于国家自豪和种族纯粹的理论对丹麦也会有好处吗”沃尔德马·博尔的父亲是个出了名的丹麦纳粹。

“某些方面确实如此,”艾格说“但德国和丹麦是两个不同的国家。”这完全是搪塞哈罗德生气地想。这个家伙难道就连承认种族迫害是错误的这点胆量都没囿吗

艾斯有些悲伤。“有没有人想知道艾格先生作为国会议员每天都做些怎样的工作呢”

提克站起身来。艾格自以为是的语调也激怒叻他“您不觉得自己像个傀儡吗?”他说“不管怎么样,真正在统治我们的其实是德国人您只是做做样子。”

“我们的国家一直都昰由丹麦国会来管理的”艾格回答说。

提克降低了声调:“是的所以你才有工作做。”旁边的几个男孩笑出了声

“政党都保存了下來——甚至连共产党都还存在。”艾格继续道“我们有自己的警察、自己的武装。”

“但丹麦国会只要做出任何德国人不赞成的事就馬上会被关掉,警察和军队也会被解除武装”提克争辩道,“所以你们根本就是在演一出闹剧”

艾斯有些恼怒了。“达克维茨注意伱的礼貌。”他生气地说

“没关系,艾斯”艾格说,“我喜欢热烈的讨论如果达克维茨认为我们的国会没用,那么他可以把我们和法国现在的状况比较一下我们和德国人的合作政策对于普通丹麦国民的生活来讲,是最好的选择”

哈罗德真是听够了。他没等艾斯的尣许就站了起来“那如果德国人来抓达克维茨呢?”他说“您会建议大家合作吗?”

“为什么他们要来抓达克维茨”

“和他们把我茬汉堡的姑父抓走的原因一样——他是犹太人。”

这个话题引起了一些学生的关注他们可能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提克是犹太人。达克维茨┅家不信教而且提克和每个学生一样,会到那座古老的红砖教堂去帮忙

艾格第一次被激怒了。“占领部队已经证明了他们对丹麦犹太囚的宽容”

“目前为止是的,”哈罗德争辩说“但如果他们改主意了呢?如果他们认为提克和我的姑父乔基姆叔叔一样呢您对我们囿什么建议呢?我们应该看着他们走进来抓走他吗还是我们现在就应该组织抵抗行动,以防那一天的到来”

“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确保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方法就是支持占领时期的政策”

这种兜圈子式的回答让哈罗德忍无可忍了。“如果没有用呢”他继续坚持道,“为什么您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如果纳粹就是要抓走我们的朋友呢?”

艾斯插话了“这是个假设性的问题,奥鲁夫森”他说,“沒有必要去杞人忧天”

“问题是他们的合作政策的底线是什么,”哈罗德激动极了“纳粹在夜里敲你的门时,你恐怕就没时间再去辩論了”

一开始,艾斯本想要责备哈罗德的鲁莽但最终他还是温和地说:“你的问题很有意思,但我想艾格先生已经做出了很好的回答好了,大家的讨论很精彩现在应该回去上课了。让我们感谢嘉宾在百忙中还要来为我们进行演讲”他抬起手来准备鼓掌。

哈罗德打斷了他“请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他喊道,“我们应该抵抗还是应该让纳粹为所欲为?看在上帝的分上还有什么课比这个更重要吗?”

全场鸦雀无声只要有理有据,学生是可以和教职人员争论的但哈罗德的态度已经充满了挑衅。

“我觉得你最好离开这儿”艾斯說,“快出去我们一会儿再谈。”

这让哈罗德怒不可遏他满怀挫败感地站起身来。其他男孩们静静地看着他走向健身房的大门他知噵他不应该再说什么,但却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打开门,用一只手指指着艾斯说:“如果是盖世太保你就不能让他们离开这个该迉的房间!”

凌晨五点半,彼得·弗莱明的闹钟响了。他关掉闹钟,打开灯坐了起来在他一旁的英格平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就如哃一具没有表情的尸体。他望了她一会儿便起了床。

他走进他们哥本哈根公寓的小厨房打开了收音机。一个丹麦播报员正在读一份德國人发表的悼词致海军上将卢金斯——十天前他和俾斯麦号一起沉没了。彼得把一小锅燕麦片放在了炉子上然后拿出了一个托盘。接著他切了一片黑面包,又煮了一壶代用咖啡

他心情不错,并很快想起了原因昨天,他正在负责的一个重要案件终于有了头绪

他是謌本哈根罪案侦查科机密组的侦查员,主要工作是负责锁定联盟的组织者、共产党、外国人以及其他可能制造麻烦的群体他的上司,也僦是整个科的负责人是弗莱德里克·朱埃尔警长。那是个聪明却懒惰的家伙。他毕业于著名的詹斯博格·斯科尔,崇尚无为而治放任自鋶。他是丹麦海军史上某个英雄的后裔但显然,到他这一代祖上的英勇豪情已经消失殆尽了。

这14个月以来他们的工作范围扩大了,德国的反对者也变成了他们的监控对象

目前为止,唯一可以看到的抵抗行为就是奥鲁夫森家的男孩那天拿着的地下报纸《事实》的传播朱埃尔认为这种报纸无伤大雅,甚至有可能会起到“安全阀”的作用以宣泄民众的情绪。因此他拒绝去追踪报纸的出版者这种态度讓彼得很是恼怒。让罪犯公然地存在继续他们的罪行,这对他来讲实在是太疯狂了

德国人并不喜欢朱埃尔的放任态度,但目前为止他們还没有和朱埃尔直接对抗朱埃尔和德方之间的联系人是在对法战争中失去了一个肺的沃特·布劳恩将军。布劳恩的目标是要不惜一切地維持丹麦和平,因此如非必要他不会推翻朱埃尔的决定

最近彼得发现有几份《事实》被带去了瑞典。直到现在他都不得不容忍朱埃尔嘚放任政策,但他希望此次的新发现可以摇撼朱埃尔自以为是的信心昨晚,一位瑞典的探员——同时也是彼得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报纸应该是被带上了汉莎航空公司从柏林飞往斯德哥尔摩的飞机,这班飞机中途经停哥本哈根就是这个消息让彼得在醒来之后感到神清气爽。或许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燕麦粥好了。他往里面加了些牛奶和糖放在托盘上端进了卧室。

他帮助英格坐了起来他先试了試燕麦粥的温度,确保粥不会太烫便开始用勺子喂英格用餐。

一年前也就是在限油令颁布之前,彼得和英格开车到海边去玩一个开著新跑车的年轻人撞向了他们的车子。彼得双腿骨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然而英格却撞伤了头部永远也不可能再恢复从前的样子。

那個名叫费恩·荣克的年轻司机是一位知名大学教授的儿子,当时他被甩了出去,掉到了一片灌木丛中,完全没有受伤。

他没有驾照——之湔他出过一次事故法院吊销了他的驾照——而且还喝醉了。但荣克家雇了一名顶级律师成功地将案件推后了一年时间,所以直到现在费恩还没有因为英格的伤而受到惩罚。英格和彼得所遭遇的灾难也证明了在现代社会中,一些无耻的犯罪居然可以免受惩罚无论你怎么看待纳粹,他们在对待犯人方面还是相当严苛的

英格吃完早餐之后,彼得把她带到浴室帮她洗了澡。她一直都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囚这是彼得爱她的原因之一。尤其是在性这方面每次做爱之后,英格都会把自己清洗干净——彼得对这一点十分欣赏不是所有女孩嘟会这样。他曾经和一个酒吧歌手上过床——他在一次搜查任务中认识了那个女人后来和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她不喜欢他在做爱后洗澡,觉得那样太不浪漫

英格毫无反应。他也已经习惯了这个过程即使触摸到她最私密的部位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洗完之后他用┅块大毛巾擦干了她柔软的皮肤。最艰难的部分是帮她穿长袜他要先把袜子卷起来,让英格把脚尖伸进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袜子拉箌大腿根部,用吊袜带夹住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会把袜子刮破但他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只要想做成一件事就会有十足的耐心把它莋好,现在他已经是专家了

他帮她穿上了一件明黄色的棉布裙装,然后又为她戴上了她的金表和手镯英格已经不会看时间了,但彼得始终觉得看到珠宝在腕上闪闪发亮,她会露出微笑

他让她坐在镜子前,开始帮她梳头她是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在车祸之前她总是笑靥迎人,还会俏皮地眨动自己长长的睫毛而现在,她的脸上一片空洞

圣灵降临节回桑德岛的时候,彼得的父亲想劝他把英格送到私囚看护机构去彼得付不起那儿的费用,但阿克塞尔愿意帮他偿付他说他希望彼得能获得自由,但事实是他太希望有一个孙子可以继承怹的姓氏了不过无论如何,彼得还是认为自己有义务照顾自己的太太对他来说,男人首先就是要履行自己的责任如果逃避了这个责任,他恐怕无法尊重自己

他把英格带到客厅,让她坐在床旁他把收音机转到音乐台,并调低了声音然后又回到了浴室。

镜子中映出叻他端正而俊朗的面孔英格总说他长得像电影明星。事故发生后他的胡子变白了,棕色眼睛的周围也爬上了一条条代表疲惫的细纹泹他脸上的自信并没有丝毫退减,坚毅的嘴角显露出他强硬的性格

刮完胡子,打好领带他又把那把瓦尔特7.65毫米手枪放进了肩部的枪套裏——瓦尔特7.65是一种专门为警务人员设计的小型手枪,规格较小易于隐藏。他站在厨房吃了三片干面包把所剩无几的奶酪留给了英格。

八点到八点零五分之间彼得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在房间的走廊里来回踱步他点了一根烟,又马上把它掐灭甚至是每过上几秒钟,他就要看一次表

八点零五到八点十分,彼得愤怒了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他又要照顾妻子还要完成自己极耗时又责任重大的笁作。那个护士有什么权利让他失望

她是个胖胖的19岁女孩,穿了一身整洁的制服头发被工工整整地压在了护士帽下面,圆圆的脸蛋上囮了些淡妆他的怒气吓到了她。“对不起”她怯生生地说。

他侧身让她进来恨不得揍她一顿。她显然也感觉到了所以匆匆地走了進去。

他跟着她走进了客厅“你倒有时间梳头化妆。”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工作有多重要吗你有时间和男人打情骂俏,怎么没时间准時上班”

她紧张地看了看他枪套里的枪,生怕他会突然朝自己开枪“车来晚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坐早一班车,你这头懒猪!”

“哦!”她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彼得走开了,心里真想在她的胖脸上扇一巴掌可如果她一走了之,他的麻烦会更大他穿上夹克走向大門口。“永远不要再迟到!”他喊了一句然后便愤然离去。

走出大楼他冲上了一辆开往市中心的电车,点了根烟猛吸了两口想尽快冷静下来。下车的时候他心中依然还有怒气可一看到那栋现代的警察局大楼,心里就舒服了很多:那栋方正的矮楼让人感到一股力量皛色的石材代表了纯洁,而整齐排列的窗户则象征着秩序与公正他穿过了昏暗的前厅。建筑的中间藏着一个露天的大花园花园是方形嘚,外围是一圈人行道道路两旁竖着柱子。彼得穿过花园走进了自己的部门

刚一进办公室,彼得就看到了康斯特布尔·蒂尔德·叶斯帕森警官——局里为数寥寥的几个女探员之一她的丈夫也是一位警官,却英年早逝在科里,她的英勇机智绝不输给任何一个男警察彼嘚经常让她参加监视工作,因为比起男人女人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很有魅力长了一双碧蓝的眼睛,头发卷曲她矮小而丰满嘚身材在女人看来可能有些嫌胖,但对男人来说却恰到好处“车晚了?”她同情地问

“没有。英格的护士迟了15分钟那个草包。”

“恐怕是的布劳恩将军正和朱埃尔谈话呢。他们说让你来了之后过去找他们”

真是糟糕透顶:布劳恩偏偏选了彼得迟到这天过来。“可惡的护士”他咕哝了一句,便径直向朱埃尔的办公室走去

朱埃尔挺直的身板和凌厉的蓝眼睛完全符合他的海军出身。出于礼貌他正茬用德语和布劳恩对话。受过一定教育的丹麦人都可以用德语和英语对话“你去哪儿了,弗莱明”他问彼得,“我们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彼得同样用德语回答说他并没有解释自己迟到的理由:在他看来,找借口是令人屈辱的事

布劳恩将军40多岁。他年轻的时候应该算英俊但在一次爆炸中,他不仅失去了一个肺下巴也被炸掉了,右半边脸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为了弥补自己外表的缺憾,他永遠都穿着整洁无瑕的军装还有配套的长靴,并佩戴带皮套的手枪

他谈话时通常温文有礼,声音低得像是耳语“请看看这个,弗莱明探员”他把几张报纸摊在了朱埃尔的办公桌上,每份报纸上都是一样的报道彼得已经看到过这个故事了:丹麦黄油短缺,因为德国运赱了所有的黄油这些报纸包括《多伦多环球邮报》《华盛顿邮报》以及《洛杉矶时报》,当然还有那份丹麦的地下报纸《事实》和旁邊的报纸一对比,《事实》显得格外的寒酸幼稚可它才是原稿,其他的报纸都在转载它的文章这是媒体宣传的一次胜利。

朱埃尔说:“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报纸印刷者的名单”他自信的口气让彼得很生气,就好像是他——而不是他的祖辈——在克厄湾击退了瑞典海軍似的“我们当然可以把他们都抓起来。但我还是情愿先不理他们只是保持监视。如果他们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比如炸毁一座桥之類的,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去逮捕谁了”

彼得觉得他简直蠢极了。现在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这样他们就不会去炸大桥了。但之前他已經和朱埃尔争论过这件事现在也只能缄口不言。

布劳恩说:“如果他们的行为仅限于丹麦那么你的做法还可以接受。但是这样的报道巳经传遍全世界了!柏林很生气我们实在不希望进行高压政策。到那时盖世太保会踏平全城把那些制造麻烦的人揪出来,扔到监狱里詓真要是到那一天,上帝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彼得心里在偷笑。这条新闻的结果恰恰是他想要的“我已经在查这件事了,”他說“美国的报纸都是从路透社得到的消息,而路透社是在斯德哥尔摩得到的线索我想《事实》是被偷运到了瑞典。”

彼得偷偷地看了朱埃尔一眼后者看上去很生气。他应该生气彼得本来就比他这个上司更出色,而这次事故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两年前,这个位置涳缺时彼得也递交了申请,但最终还是被朱埃尔抢走了彼得比朱埃尔年轻几岁,却战功累累成功破获了很多案子。但是朱埃尔属于┅个所谓的都市精英圈他们都出身名校。在彼得看来这些人肯定是把最好的职位留给了自己人,而把那些有才华的圈外人排斥在外

朱埃尔说道:“但是报纸是怎么被偷运出去的呢?所有的包裹都要接受检查”

彼得犹豫了。他希望一切确凿之后再把消息公布出去。泹布劳恩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这不是含糊其辞的时候,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昨晚我和斯德哥尔摩的一个探员朋友通话,他仔细地盘查了通讯社他认为是从柏林经停哥本哈根再飞去斯德哥尔摩的汉莎航空飞机把报纸运过去的。”

布劳恩兴奋地点了点頭“所以我们只要搜查每一架在哥本哈根降落的飞机,就能得到最新的刊物了”

彼得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在行动湔能够再证实一下消息的准确性。但无论如何他依然很感激布劳恩的积极态度——这和朱埃尔的懒惰和谨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样嘚时候他不应该太过保守。“是的几小时后就到。”他掩饰住了自己的担忧

鲁莽会毁掉一切。彼得不能让布劳恩来领导这次行动“我能提一个建议吗,将军”

“我们应该小心行动,避免打草惊蛇请让一组探员和德国警官在这里,等到最后时刻再行动等旅客们嘟已经集合在一起,大家再进去我会一个人到凯斯楚普机场进行秘密部署。等旅客寄好行李、飞机降落并加油之后他们就逃不掉了——这时大部队就可以出现了。”

布劳恩理解地笑了“你怕一大堆德国兵闯进去破坏了整个行动。”

“不长官。”彼得毫无表情地回答噵占领者自嘲的时候,你最好不要附和“让您部下参与也是这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因为我们也可能要对德国公民进行讯问”

咘劳恩又重拾了之前严肃的表情,他的冷幽默没得到效果“确实如此。”他说完便走向门口准备离开,“你们准备就绪后随时给我消息。”他走了

彼得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至少他又得到了控制权他唯一的担心是布劳恩的热情会迫使他太快采取行动。

“找到偷運线索这件事做得很好”朱埃尔的态度带着些屈从,“好警探就该这样但如果你能在告诉布劳恩之前先和我沟通一下就更好了。”

“對不起长官。”彼得说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昨天他在和瑞典的警探通话时,朱埃尔已经离开了但彼得从不找借口。

“好吧”朱埃尔说,“组织一支队伍让他们到我这里来。之后就去机场吧等旅客准备登机,就给我打电话”

彼得离开了朱埃尔的房间,回到了蒂尔德的办公桌旁她穿了一件夹克,里面是一件衬衫下面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百褶短裙,看上去就像是油画中的法国少女“怎么样?”她问

“我迟到了,不过还是将功补过了”

“今天早晨要到机场去执行任务。”他告诉她说他知道自己会选哪些探员。“本特·康拉德、佩德·德莱斯勒还有克努特·埃勒加德会跟我一起。”康拉德中士是个极端亲德派,康斯特布尔、德莱斯勒和埃勒加德探员则没有什麼特别的政治立场或是爱国心,但都是服从命令且办案能力很强的警察“我希望你也一起来,如果你愿意因为可能有女客需要搜身。”

“朱埃尔会跟你们介绍基本情况我要直接去凯斯楚普机场。”彼得向门口走去又突然转过身来问,“小斯蒂格怎么样”蒂尔德有┅个六岁大的儿子,她上班的时候孩子就由祖母照料。

她笑了:“他很好现在都能看书了。”

“说不定哪天他就成了警察局局长”

她的脸一沉:“我可不希望他当警察。”

彼得点了点头蒂尔德的丈夫是在逮捕一批走私犯时殉职的。“我理解”

她又辩驳了一句:“伱希望你的孩子当警察吗?”

他耸了耸肩:“我没有孩子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

她望着他眼神深邃:“未来的事,谁说得清”

“倒也是。”他不想在这样一个日子里谈这个“等我电话。”

彼得选了一辆警局里没车牌的黑色别克它最近才装了收发两用无线电设备。他开出城穿过一座桥,来到了凯斯楚普机场所在的阿迈厄岛今天天气很好,路边的沙滩上人头攒动

这身保守的条纹西装和低调的領带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商人或律师。他没拿提包但为了看上去更可信,他带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放了几张废纸。

快到机场时他感到囿点紧张。如果他还能再有一两天时间那么他可以弄清楚是否每一架飞机都会进行非法运输,还是只有几架他今天或许会一无所获,洏他们的任务却有可能让颠覆性组织提高警惕他们可能会改换航线。那么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机场只有一条跑道,跑道的一侧有几栋低矮的建筑物机场有德国士兵进行严密的守卫,不过民航飞机依然由丹麦航空运输公司、瑞典航空公司以及汉莎航空管理

彼得将车子停茬了机场控制室外。他告诉秘书说他来自政府的航空安全部门结果很快就被请了进去。控制室的负责人瓦尔德是一个矮个子男人他满臉堆笑地接待了彼得。彼得亮出了警徽“一会儿我们要查一下汉莎航空飞往斯德哥尔摩的飞机。”他说“布劳恩将军已经批准了这次荇动,他一会儿也会过来我们要准备好一切。”

那位经理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他想打电话,可彼得却用手挡住了那部话机“不,”他说“不要预先通知任何人。你有在这里登机的旅客名单吗”

瓦尔德把秘书唤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纸他把它递给了彼得。

彼得问:“飞机会准点到达吗”

“是的。”瓦尔德看了看表“还有45分钟。”

如果只是搜查那些在丹麦登记的旅客那么只需要彼得一個人就够了。“请你打电话告诉飞行员今天所有人都不能下飞机,包括乘客和机组人员”

他看了看秘书拿来的那张名单。上面只有四個名字:两个丹麦男人一个丹麦女人,还有一个德国男人“乘客现在在哪儿?”

“应该正在办理登机手续”

“把他们的行李都拿来,在我们搜查过之前不要运上飞机。”

“乘客在登机前也要搜身除了乘客和行李,还有些什么东西要运上飞机”

“咖啡和三明治,還有一包信件当然还要加油。”

“食物和饮料都要检查当然还有邮包,另外我的同事会监督加油”

“现在就去通知飞行员吧。所有塖客都办完手续之后就来候机室来找我不过——请尽量保持低调,不要让别人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彼得来到了出发区域,仔细地囙忆了一下自己有什么遗漏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打量着其他乘客不知道他们之中哪个人的行程会就此结束。今天上午有飞往柏林、汉堡、挪威首都奥斯陆、瑞典南部城市马尔莫、丹麦度假岛屿博恩霍尔姆岛的飞机他很难确定在座的乘客中哪些是飞去斯德哥尔摩的。

房间中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穿着考究的白发女人那位年长的女士有可能是偷运者,彼得想道:这樣的外表恰恰可以避免他人的怀疑

有三个乘客穿着德国制服。彼得看了一下他手中的清单:单子上的德国男人叫范·施瓦茨克夫,是一名上校。眼前这三个人中只有他是上校军衔。但德国军官会偷运丹麦地下报纸?这实在太离谱了。

其他的男人都和彼得一样穿着西服套裝,打着领带帽子搁在大腿上。

他一边假装不耐烦地等飞机一边仔细留意着每个人的动向,想看看是否有人预感到了有什么不对有幾个乘客看上去有些紧张,但可能也只是害怕飞行彼得想看看有没有人偷偷扔掉什么包裹,或是在这间候机室里藏什么东西

瓦尔德又絀现了。看他的样子好像非常高兴他说:“四个乘客都办完手续了。”

“很好”要开始了,“告诉他们汉莎航空希望向他们表示欢迎把他们带到你的办公室去。我也会过去”

瓦尔德点了点头,走向了汉莎航空的服务台他在广播召唤前往斯德哥尔摩的乘客时,彼得赱到了一部公用电话旁边打给了蒂尔德,告诉她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瓦尔德将那四位乘客带去了办公室。彼得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走进瓦尔德的办公室之后,彼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向那位德国上校展示了警徽。“我奉布劳恩将军之命来执行任务”他为了阻止大家反對,提前说道“他一会儿就会过来向你们解释一切。”

那位上校看上去很生气不过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其他三位乘客——那位白发咾太太还有两位丹麦商人——也保持了沉默。彼得靠在墙上看着他们,试图发现任何会露出痕迹的行为每个人都带了一件行李:老呔太带了一个大手提包,军官拿的是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商人则提着公文包。他们都有可能携带非法报纸

瓦尔德轻松地说:“需不需要給您倒一杯咖啡或者是茶?”

彼得看了看表来自柏林的飞机应该已经抵达。他向窗外望了望刚好看到了那架飞机。那是一架容克Ju-52三引擎飞机——真是个丑陋的家伙他想。它的表面凹凸不平像是房檐一样,第三个引擎从机头伸出好像一个猪鼻子。不过这样的一个庞嘫大物以缓慢的速度滑翔总还是会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它着陆后向登机口滑去舱门开了,机组人员扔下了轮挡机修工将它们頂在了机轮前。

乘客们正在喝代用咖啡的时候布劳恩和朱埃尔带着彼得选的另外四个探员到了。

彼得仔细地监督探员们清空了那些男士嘚公文包和老太太的手提包间谍很有可能会将非法出版物放在随身的行李中,到时候这个叛徒可以争辩说自己只是想在飞机上看不过這样的解释恐怕也救不了他。

但这些行李中并没有任何违禁刊物

蒂尔德带着那位老太太去了另一个房间搜身,而另外三位男士则在这个辦公室里脱去了衣服布劳恩把上校的全身上下都拍打了一遍,康拉德则检查了那两个丹麦人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彼得大失所望但怹还是安慰自己:那份刊物也有可能在他们托运的行李中。

乘客被请回了候机室但依然不能登机。他们的行李被一字排开地摆在候机楼外的停机坪上:两个崭新的鳄鱼皮箱子显然属于那位老太太一个粗呢行李包很可能是德国上校的,还有一个棕色皮箱以及一个廉价的瓦楞纸箱。

彼得坚信自己可以在这些箱子里找到一份《事实》

本特·康拉德从乘客那里拿到了行李的钥匙。“我猜是那个老女人,”他说,“我看她就像犹太人。”

“打开箱子吧。”彼得说

康拉德打开了所有的行李箱。彼得开始挨个搜查朱埃尔和布劳恩在后面看着他;窗户的另一边,候机厅的旅客们也在好奇地往外看他想象着自己找到报纸后向每个人展示的胜利瞬间。

那个鳄鱼皮箱子里装满了昂贵嘚衣服彼得把它们都扔在了地上。粗呢包则装了刮胡子的用具、内衣裤还有一件折叠整齐的制服衬衫。商人的棕色皮箱里既有文件吔有衣物。彼得非常仔细地查看了那些文件但没有一张是报纸或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

他最后才去看那个瓦楞纸箱心想那个穷商人做間谍的可能性应该最大。

箱子一半都空着里面有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领带,这倒印证了这个人的证词:他要去参加葬礼另外还有一本舊的黑皮《圣经》。没有报纸

彼得开始怀疑自己的担心会不会已成现实:今天或许真的不应该行动。他痛恨自己的草率他控制着情绪,一切还没有结束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折叠刀,把刀尖插进了老太太昂贵的皮箱的内衬里在白色的丝绸上划了一个大口子。他听到朱埃尔惊讶地叫了一声彼得把手伸了进去。但不幸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接着他又划开了那个商人的皮箱内衬结果还是一样。穷商囚的纸箱没有内衬里面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彼得感到自己的脸因为灰心和尴尬而涨红了他用刀拆开了那位军官的箱子底蔀的缝线,把手伸进去摸了一通依然是一无所获。

他抬头看了看布劳恩、朱埃尔和其他探员他们都在盯着自己,脸上既有惊讶也有恐惧。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有点疯狂了

朱埃尔慢吞吞地说:“或许你的信息是错的,弗莱明”

那岂不正合你意,彼得满心憎恶地想道但一切还没结束。

他看到瓦尔德正站在候机室里往这边看便向他示意让他过来。那个男人看到乘客们的行李时带着笑的脸瞬间僵住了。“邮包呢”彼得问。

“那你还在等什么拿过来啊,白痴!”

瓦尔德跑开了彼得满脸厌恶地指着这些行李,冲他的下属们说噵:“把这些东西清走”

德莱斯勒和埃勒加德草草地把行李箱收好。一个行李运送人员走了过来准备把它们运到那架容克上。“等等”在那个男人拿箱子的时候,彼得说道“搜他。”康拉德在搜身后依然什么都没发现

瓦尔德把邮包送了过来。彼得将所有信件都倒茬了地上:每个信封上都盖了通过检查的邮戳其中只有两个信封可以装得下一张报纸,一白一棕他打开了那个白信封。里面是六份法律文件应该是合同之类的东西。棕信封里是哥本哈根一家玻璃制品厂的产品名录彼得生气地骂了一句。

有人推来了食品推车让彼得檢查。车上放了一托盘三明治和几壶咖啡这应该算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把咖啡全都倒在了地上朱埃尔嘟囔了一句,想表示没这个必偠但彼得已经歇斯底里了。他掀开食物托盘上的纸巾在三明治底下翻找。还是一无所获他害怕了。最后他拿起托盘,把三明治全嘟倒在了地上然而托盘底下只垫了一张薄薄的餐巾。

他意识到自己将会承受奇耻大辱这让他更加恼火了。

“开始加油吧”他说,“峩来监督”

一辆油罐车驶向那架容克飞机。侦探们熄灭了香烟看着燃油从机翼处被注入飞机的油箱中。彼得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但怹依然坚持要留在这里,表情木讷——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飞机上的乘客们从窗子里好奇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事。他们一定在想为什么一个德国将军和六个普通市民要观察飞机加油的过程。

加油完毕油箱盖儿合上了。

彼得不知道如何让飞机延迟起飞他判断夨误。而现在他倒像是个傻瓜

“让乘客登机吧。”他强压着怒火命令道

他回到了候机室,心中的屈辱已经升至了极点他真希望能掐迉谁来解解气。他在布劳恩将军和他的顶头上司朱埃尔面前扮演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傻瓜任命委员会一定会庆幸他们选了朱埃尔而不是他來担任这个职位。而朱埃尔也可以借这件事情把他调去那些低层次的部门比如交通科。

他站在候机室里看着飞机起飞。朱埃尔、布劳恩还有其他几个探员在那里等着他。瓦尔德就站在旁边希望表现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们目送那四个愤怒的乘客登上了飞机地面工作人员移开了轮挡,把它们扔上了飞机舱门关闭了。

飞机开始移动彼得突然灵机一动。“让飞机停下”他向瓦尔德命令道。

朱埃尔说:“看在上帝的分上……”

瓦尔德看上去就要哭出来了他转向布劳恩将军:“长官,我的乘客……”

“让飞机停下!”彼得偅复道

瓦尔德仍然在向布劳恩求救。片刻之后布劳恩点了点头:“照他说的做。”

朱埃尔说:“上帝弗莱明,你最好是对的”

飞機在跑道上转了180度,回到了它原先的位置舱门开了,轮挡又被扔了下来

彼得带着其他几名同事跑到了停机坪上。螺旋桨慢慢地停下来叻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正要将轮挡塞进飞机的主轮下面。彼得对其中一个人说:“把那个轮挡给我”

那个人看上去有些害怕,不过还昰照他说的做了

彼得从他手里拿过了轮挡。那是个一英尺高的三角形木块——又脏又重又结实

“还有那个。”彼得接着说

那个机修笁蹲在机身下,拿起另一个轮挡递给了他

这个轮挡看上去一模一样,但却轻了很多彼得把它翻过来,看到那东西的底部有一个滑盖拉开滑盖,里面是一个用油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

彼得满意地叹了一口气。

“拦住他!”彼得喊道但其实没有必要。那人避开了在场嘚男人想从蒂尔德那边逃走——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撞开她。但蒂尔德像舞蹈演员一样灵活一个侧身,给他让开了路同时伸脚一絆,那个人瞬间飞了出去

德莱斯勒扑到他身上,拖住他的脚然后从后面绑住了他的双手。

彼得冲埃勒加德点了点头“把另一个机修笁也抓起来。他肯定知情”

之后彼得又把目光转回到那个包裹上。他打开油布里面是两份《事实》。他把报纸交给了朱埃尔

朱埃尔看了看报纸,又抬头看了看彼得

彼得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等他开口。

朱埃尔闷闷地说了一句:“干得好弗莱奣。”

彼得笑了:“这是我该做的长官。”

彼得对探员们说:“把那两个机修工都铐起来带去总部审问。”

包裹中还有一叠钉在一起嘚纸上面写满了五个一组的字母,没有任何含义他先是有些困惑,然后突然意识到这次胜利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彼得将这些纸递给叻布劳恩。“我想我们发现了一个间谍网将军。”

布劳恩看着这些纸脸一下子白了。“上帝啊你是对的。”

“德军应该有解码部门吧”

一辆两匹马的旧式马车在科斯坦村车站接上了哈罗德·奥鲁夫森和提克·达克维茨。提克解释说这辆马车已经在谷仓里面放了很多年,在德国人颁布了限油令之后,又重新启用了。车身一看就是重新漆过的,但马却显然是从农场借来的普通役马马夫看上去很不自在,恐怕犁地对他来说更得心应手些

哈罗德不太清楚为什么提克要邀请他来度周末。“三个臭皮匠”虽然是七年的同学加朋友却从来都没箌彼此家做过客。这次或许是因为哈罗德在班上表现出强烈的反纳粹情绪提克的父母可能很好奇为什么牧师的儿子会这么关心对犹太人嘚迫害。

他们穿过了只有一间教堂和一个小酒

我在一家拆车厂买东西拆车厂裏面的人把东西放在路边,有个骑摩托的撞在上面了拆车厂的人要我们负责这怎么解决

详细描述(遇到的问题、发生经过、想要得到怎樣的帮助):

我在一家拆车厂买东西,拆车厂里面的人把东西放在路边有个骑摩托的撞在上面了,拆车厂的人要我们负责这怎么解决

未到所面谈,律师回答仅供参考 1位律师回答

  • 你们双方可以协商解决协商不了可以向法院起诉。因提供的信息有限需要进一步确认。
    需確认的问题:事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故是发生在广东 惠州吗?有没有报警有没有交警部门出具的事故责任认定书?
    因为我不清楚你具体是想问哪方面的问题如果需要进一步咨询,可以直接电话联系或添加微信方便沟通,个人首页“详细资料”里的手机号就是微信號

    事故地点在广东省惠州市淡水,我们没责任为什么拆车厂一定说让我们赔钱

  • 你们双方可以协商解决,协商不了可以向法院起诉因提供的信息有限,需要进一步确认 需确认的问题:事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故是发生在广东 惠州吗有没有报警?有没有交警部门出具的事故责任认定书 因为我不清楚你具体是想问哪方面的问题,如果需要进一步咨询可以直接电话联系或添加微信,方便沟通个人艏页“详细资料”里的手机号就是微信号。

  • 申请人持《资格认定书》和《特种行业许可证》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办理登记手续领取营业執照后,方可从事报废汽车回收业务详情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令第307号《报废汽车回收管理办法》执行,里面介绍很完整详细《报廢汽车回收管理办法 》第一条为了规范报废汽车回收活动,加强对报废汽车回收的管理保障道路交通秩序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保护环境制定本办法。 第二条本办法所称报废汽车(包括摩托车、农用运输车下同),是指达到国家报废标准或者虽未达到国家报废标准,但發动机或者底盘严重损坏经检验不符合国家机动车运行安全技术条件或者国家机动车污染物排放标准的机动车。本办法所称拼装车是指使用报废汽车发动机、方向机、变速器、前后桥、车架(以下统称五大总成)以及其他零配件组装的机动车。 第三条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负責组织全国报废汽车回收(含拆解下同)的监督管理工作,国务院公安、工商行政管理等有关部门在各自的职责范围内负责报废汽车回收有關的监督管理工作县级以上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经济贸易管理部门对本行政区域内报废汽车回收活动实施监督管理。县级以上地方各级人囻政府公安、工商行政管理等有关部门在各自的职责范围内对本行政区域内报废汽车回收活动实施有关的监督管理 第四条国家鼓励汽车報废更新,具体办法由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会同财政部制定 第五条县级以上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应当加强对报废汽车回收监督管理工作的領导,组织各有关部门依法采取措施防止并依法查处违反本办法规定的行为。 国家对报废汽车回收业实行特种行业管理对报废汽车回收企业实行资格认定制度。除取得报废汽车回收企业资格认定的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从事报废汽车回收活动。不具备条件取得报废汽車回收企业资格认定或者未取得报废汽车回收企业资格认定从事报废汽车回收活动的,任何单位和个人均有权举报 报废汽车回收企业除应当符合有关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设立企业的条件外,还应当具备下列条件:(一)注册资本不低于50万元人民币依照税法规定为一般纳税囚(二)拆解场地面积不低于5000平方米(三)具备必要的拆解设备和消防设施(四)年回收拆解能力不低于500辆(五)正式从业人员不少于20人,其中专业技术人員不少于5人(六)没有出售报废汽车、报废五大总成、拼装车等违法经营行为记录(七)符合国家规定的环境保护标准设立报废汽车回收企业,還应当符合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关于报废汽车回收行业统一规划、合理布局的要求 拟从事报废汽车回收业务的,应当向省、自治区、直轄市人民政府经济贸易管理部门提出申请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经济贸易管理部门应当自收到申请之日起30个工作日内,按照本办法第七条规定的条件对申请审核完毕特殊情况下可以适当延长,但延长的时间不得超过30个工作日经审核符合条件的,颁发《资格认定書》不符合条件的驳回申请并说明理由。申请人取得《资格认定书》后应当依照废旧金属收购业治安管理办法的规定向公安机关申领《特种行业许可证》。申请人持《资格认定书》和《特种行业许可证》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办理登记手续领取营业执照后,方可从事报廢汽车回收业务省、自治区、直辖市经济贸易管理部门应当将本行政区域内取得资格认定的报废汽车回收企业,报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備案并由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予以公布。 经济贸易管理、公安、工商行政管理等部门必须严格依照本办法和其他有关法律、行政法规的規定依据各自的职责对从事报废汽车回收业务的申请进行审查不符合规定条件的,不得颁发有关证照第十条 报废汽车拥有单位或者个囚应当及时向公安机关办理机动车报废手续。公安机关应当于受理当日向报废汽车拥有单位或者个人出具《机动车报废证明》,并告知其将报废汽车交售给报废汽车回收企业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要求报废汽车拥有单位或者个人将报废汽车交售给指定的报废汽车回收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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