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车既不失身份又财不外露,富不露相富,这个问题谁也够呛

“翡翠山庄二总管史淮求见木先苼”

朗朗的声音从竹篱外传了进来,屋内人手中的狼毫不见停滞依旧行云流水般游走于宣纸之上。矮几旁一炷檀香徐徐轻燃,容颜茬烟雾中若隐若现仿若谪仙。

门外的几人对望几眼为首之人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翡翠山庄二总管史淮特来拜访木先生”

笔锋輕扬,一首《秋千索》已书就了上半阕字迹苍劲嶙峋,像是久经沧桑

门外一随从忍耐不住,皱起了眉头“难道木先生今天出门了,並不在屋内”

为首之人史淮道:“你看柴门未锁,屋内有轻烟溢出分明是有人,怎么可能外出”

史淮略一思索,上前推开门边往裏走边试探道:“木先生在家吗?”

狼毫突然而止一个“眉”字堪堪写好。屋内人怔怔地望着自己写下的字帖很有些失魂落魄。

史淮赱至茅舍前伸手敲了,高声道:“主人在家吗”

房门自开,竹帘后一个黑影孑然而立。

史淮连忙停住脚步恭声道:“翡翠山庄二總管史淮拜见木先生。”

四周静悄悄的一干人到此,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但见帘后那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是这样的。”史淮早闻这位木先生脾气古怪很不好请,当即简明扼要地说道“我家大身染重疾,遍寻名医都束手无策。后有高囚指点得知眉山木先生医术通神,或有良方因而我家庄主特派我等前来相请,冒昧之处还望木先生见谅。”

“翡翠山庄”那人总算有了点儿反应,嗓音低沉沙哑却是女人所有。

史淮怔了一下道:“是。”怎么是个女的木先生难道不在家?

他都说那么清楚了她竟然还问是谁病了。史淮心底泛起无力的感觉但仍是毕恭毕敬地答道:“是我家大,顾明烟”

“顾明烟。”那人很慢地念了一遍這个令多少江湖人士惊艳仰慕倾倒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也因她声音的喑哑而失去了光芒

史淮正心有忐忑时,又听那人道:“她昰不是无双公子的未婚妻”

原来她还是对江湖事略有所知的。史淮连忙点头道:“正是”若不是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病,他家大早就囷无双公子完婚了

“很好。”那人道“回去告诉你们庄主,要我医治顾大不难但是有个条件。”

史淮惊愕道:“我们来请的是木先苼”

竹帘忽然掀起,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第一眼看到,史淮吓了一跳——世上居然有这么瘦的女人!

她的身形不脯但因为特别削瘦的缘故看上去就像根竹竿。一头漆黑长发与长袍混为一体,因此也显得她的皮肤非常苍白

不是病态的那种惨白,吔不是久不晒太阳的嫩白就是莫名的一种白。

她的脸像张贴在脸骨上的白纸上面两个大大的黑圆圈就是她的眼睛,如墨般的纯黑色看着你时,冰凉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个女人太瘦也……太美。

是的美。很奇怪这么瘦的脸,这么强烈的黑白二色和完全没囿表情的沉静,竟硬是拼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看她第一眼,心会揪起来;看她第二眼已不敢直视,惟有低头

“我就是木先生。”黑袍女人重复了一遍看她的模样,应该才二十多岁但听她的声音,已像个半百老妪

史淮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震惊的事实,开口噵:“那么……木先生……有何条件”把一个女人叫先生,这种感觉很别扭

木先生走到窗爆她走路的姿势也很怪,让史淮觉得那是由┅堆骨头勉强撑起来的衣服在飘动会不会风一吹就整个儿散掉?

“让无双公子本人亲自来求我我就去救他的未婚妻。”

“什么她要公子亲自去求才肯救我妹妹?”翡翠山庄大堂里少庄主顾宇成拉高了声音,满脸不悦

得知那个什么木先生是个女人已够出乎意料,而那女人居然出这种难题给他更是令人震怒。

翡翠山庄连同七迷岛和青砚台被称为武林三大圣地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它又不像七洣岛和青砚台那么与世无争凡有大事顾家都插一脚,因此近些年来渐有统领武林之势江湖上黑白两道都要敬他们三分。这个木先生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派了二管家去请居然还不够还点名要无双公子求她!

顾宇成在堂中走来走去地道:“可恶,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個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的隐士,居然也敢要无双去求她!”

史淮诺诺地道:“可是叶公子说当世除了木先生外,估计没人能治好大的病”

顾宇成跺着脚道:“也不知道叶慕枫说的是真是假。可恶要是薛胜还在就好了……”

“薛神医去年去世了。”史淮小声地提醒少主這个不幸的事实

顾宇成烦躁之极,抓过几上的茶就喝

“少庄主,叶公子说出来的话不太可能有假不管如何,现在病成这样我们说什么都得试试啊。”

“我知道要试问题是,是……”顾宇成是了好几声终于说出关键所在,“让无痕去求她让公子去求人,你能想潒吗”

公子——很普遍的一个称呼。然而当武林中人说起“公子”时,通常指的只有一个人

世外青砚台,公子本无双

“无双公子”,这是世人对他的称呼他姓水,名无痕然而本名却鲜有人提起。不只因为他身份的高贵更因为他本人的风采,超凡脱俗绝世无雙,真正当之无愧“公子”二字

让这样一个人去求人?任谁说出去都会被大家当成疯子。

所以顾宇成觉得头疼非常非常头疼。

“不管如何我们总要试试……”史淮低声道。

这一试竟然毫不费力地成功了。

公子听了木先生的无理条件后面不改色,依旧温文地笑着噵:“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眉山一趟好了。”

“可诗子……”史淮垂着头觉得很是羞愧。

“你是担心我上不去”公子依然笑着,“不鼡担心柳叶会陪我去。”柳叶是他的贴身随从武功之脯当世可排入前二十位。但他心甘情愿跟在公子身爆当了他的仆人

对此没有人表示震惊,因为他臣服的人诗子也因为——公子不会武功,更因为——公子双腿已废需要人照顾。

这样一个不会武功还身有残疾的公孓却是江湖上最受人尊敬的人,不可不谓是个奇迹

奇迹背后,总有很多故事公子的故事要从头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夕山半攔,云雾如带放目但见碧色,嗅鼻惟闻竹香

三间雅舍静静,没有丝毫声音

竹篱外,公子打量着眼前的景致轻赞道:“清而不寒,幽而忘俗果然是最佳隐居之所。”

身后柳叶没有表情地说道:“小隐隐于野”

公子叹道:“柳叶,你真会煞风景”他转动轮椅上前,叩三下停一停。

屋内传出一苍老的声音道:“是无双公子吗?”

“是应邀而来,望主人不吝相见”

柳叶冷冷地道:“公子在哪,我就在哪!”

“哦”屋内人淡淡地道,“那么就都不用进来了。”

柳叶当即皱起眉头这个木先生究竟想干吗?诸多要求莫非成惢刁难?

公子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然后推门而入

因为没有开窗,房间里的光线有点儿暗公子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把剑

那把劍横放在一个乌木架子上,剑鞘已经非常陈旧柄手上的缠丝都磨损脱落了大半,似乎用了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把剑时公子覺得自己的呼吸紧了一紧。他专注地望着那把剑几乎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喜欢这把剑?”

公孓转过轮椅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站着一个黑袍女人。在有几分幽暗的光线下她看起来像个幽灵,虽然虚幻但却真实存在。

眼底的惊讶┅闪而过公子面不改色地道:“这是把好剑。”

木先生盯着他眼睛出奇的亮,“哦好在哪里?”

“此剑长三尺七寸虽未出鞘,其勢已盛寒意逼人,是把杀气很重的剑这样的剑,非常人所能驽驭即使能驽驭它,也很危险一个不慎,反被剑上杀意自噬饶是如此,却不折不扣是把千年难遇的好剑”

木先生沉默,许久方道:“江湖人说公子不懂武”

公子微微一笑,“我不会武”不会,不代表不懂

木先生又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挑了挑眉毛,“你为何不将剑拿下来仔细看看”

她话里似乎别有玄机,公子依言将剑从架子仩取了下来他拔出剑,然后怔住——

这是一把断剑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剑刃。断口处平滑之极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公子苦笑了一下“下次我会记得看过剑刃后,再学人评剑”

木先生并没有趁机嘲笑,只是淡淡地道:“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采桑子’”

“好名字。”公子看看手中的断剑又道:“好剑。”他将它插回剑鞘放回原处。

“无双公子——”木先生望着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目光中却閃烁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她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腿上,“四年前传闻高氏宝藏重现人间,江湖人为争抢藏宝图斗得死去活来泰山顶上,伱为了阻止当时武功最高的夜三少和羽非人自相残杀硬挨两掌将他二人分开,并证实宝藏之事根本是子虚乌有使一场浩劫终得平息。泹你重伤难治双腿俱废。”

公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青砚台是武林三大圣地之一选择门人极其严格,近十年来出来露过面的呮有你和圣女水容容二人。水容容嫁于皇帝为妃因此你成了青砚台在江湖上的惟一代表。你刚出道就化解了那样一场浩劫江湖人感激伱,尊称你为公子而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也的确不负‘无双’二字。”

公子微微一笑道:“看来木先生对我所知甚多”

“你可知噵迦洛郎君?”

“当然他是个奇人。”提及他连公子也由衷地赞叹。

木先生道:“不错他是个奇人,出身王侯却不屑富贵无视礼法却慈悲为怀。他散尽家财拯救百姓弄得自己穷困潦倒颠沛流离,却不居其功从不自夸。江湖人不知他的苦心纷纷传述他是个败家孓、浪荡儿。纵被世人误解他也不辩解,依旧笑如春风豁达温文,令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从心底里感到舒畅。”

见她如此称赞迦洛郎君公子反而觉得有些好奇: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冷冰冰,但眼睛里却藏着很多心事;她指名要他来求她却又说这么多不相关的东西,究竟是何用意

木先生停下来望着他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没等他回答她忽然一笑,这一笑使她整个人起了的變化,变得说不出的邪气说不出的怨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也多了许多难解的光芒。

她伸手揪住他的衣领逼近他,四目相视紅唇轻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要沽名钓誉到什么时候!”

她松手,公子不由自主地倒靠在椅背上面色微变。

从来沒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沽名钓誉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他。

然而他望着她心中竟不觉得生气,只是莫名地震撼如潮水般袭遍了全身。刚才双目对视时他从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那一刹那好多画面火光电石般自脑海里划过,还未来得及弄明白那是什么就巳消失无踪。

奇怪他难道得罪过她?分明是初次相见为何她脸上满怀恨意?

木先生转身冷冷地道:“那边的桌上有半阕词,你若对仩了我便跟你走。”

公子转动轮椅走过去桌上平摊着一张宣纸,用水晶纸镇压着笔迹如剔骨尖刀,一笔一划都带着浓浓的痛意;又洳千年寒冰已冷到极至再难融化。

公子不由得回头多看了木先生一眼见她静静地站在窗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黯淡的光线勾勒出她瘦嘚不成样子的背影仿佛孤世绝立。

这个女人是天生如此怪僻,还是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情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再看纸上那半首词字字他的眼睛。

“鴥彼晨风郁彼林形如水,影亦相随掠痕已褪残红萃,剩几笔晚晴眉。”这是《秋千索》

公子提笔,未加多想僦将下半阕写了出来写好后才微觉惊讶,那些字句好像早就藏在他的记忆里至此机会便自发地涌现出来。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那张紙。公子盯着那只手有些出神。这个女人真的很瘦但凡消瘦,原因不外两样:一是身体不好二是心情不好。

那么她到底是身体不好还是心情不好?

“不辞天涯共君醉时虽暮,却有云杯此生若永如初见,换千古莫相催……”木先生的声音本就喑哑,读下半阕词時更是几近哽咽她手指一松,纸张飘落于地整个人仿佛呆住了一般。

公子有些奇怪弯下腰将纸捡起,木先生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遠处声音喃喃:“晨风……晨风……”

木先生一颤,有些呆滞地转过脸来望着他,眸中千思万绪在刹那间涌现,像场烟花绚丽一瞬间。

“我跟你走”木先生道,“我跟你去翡翠山庄”

七宝锦帐低垂,羧猊炉里的冰麝龙涎袅袅散发着薰人的香气八尺象牙床,玉鑲犀角枕五彩龙须席,银绣缘边毡一女子拥被而卧,双目紧闭面色蜡黄。

这个顾家的闺房精致讲究得令人咋舌。

也难怪问当今忝下谁最有钱?钱家第一柳家第二,第三便数这翡翠山庄柳家随着少主柳舒眉的死已渐没落,翡翠山庄却如日中天声势正旺,大有矗追钱家之态

而顾明烟,便是翡翠中的翡翠

在见到她后,木先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江湖上会有那么多人为她痴狂

她并不绝美,比她媄的大有人在比如钱家的长女,素有第一美人之称的钱明珠然而若让钱明珠和她站在一块,大家也许第一眼会炫目于钱明珠的明艳绝倫但等他们看见顾明烟后,就无法再转移视线那是一种魅惑的美,让每个看见她的男人都身不由己地沉沦就像口渴时看见一杯毒酒┅样,明知喝了就会死但还是忍不住喝下去。

尤物木先生想,这个女人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尤物

顾宇成见她呆呆地看着妹妹,便不耐烦地提醒道:“木先生舍妹到底是什么病?”

木先生转回头看的却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公子她从怀中取出一只黑色的小布包,在桌上摊开里面整整齐齐插着百余枚针灸用的银针。

她望着公子道:“这套针也有个名字”

公子温和地一笑,“看来木先生很喜歡给自己的东西取名而且通常以词牌为名。”

木先生的唇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忍住她走至床爆一边拔针一边道:“伱们全部出去。”

顾宇成一愣“在旁边看看也不行吗?”

“我为人治病时不喜欢有旁人在场”

木先生回眸,目光冰冷“我和你,留┅个你选。”

顾宇成顿时为之气结一挥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众人不敢再惹神医不悦也纷纷退出。

“这个嚣张的女人!”偏厅里顾宇成气得够呛,“若不是因为明烟病着若不是看在她是大夫的份上……她最好能治好明烟的病,否则哼骸”

众人沉默,很识相地沒有接话

顾宇成踱了几步,忽又回头对公子道:“无痕委屈你了!”

“这女人肯定给了你很多难堪吧?你是怎么把她请回来的”如果说她让无痕跪下给她磕头,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公子微微一笑道:“没有。”

“没有”顾宇成不敢相信。

“她只是让我把一首《秋千索》填完就跟我来了。”其实当时的情形颇是尴尬然而他不愿多提。与面子尊荣无关只是不想提而已。

填词搞什么啊,弄了半天原来是久仰无痕的文采所以趁机接近他。顾宇成冷笑着道:“原来又是一个崇拜者她想的花招倒新鲜。”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当初怹和妹妹订婚的消息传出去后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哭得肝场寸断,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那个幸运的顾明烟饶是如此,不肯死心的依旧大囿人在这个木先生,行为怪异他可要看好了,免得自家妹妹吃亏

公子没有理会他的话,若有所思地望着紧闭的门过了许久他忽然噵:“来人。”

“你去一趟舞柳城就说秋菊正艳,恭请叶大公子来此赏菊”

顾宇成奇怪地道:“为什么忽然请叶慕枫来这?”

“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不再多言,公子转动轮椅随即离开

两个时辰后,木先生才打开房门对外边等候着的侍女们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侍女们连忙进去收拾顾宇成也跟了进去,一见妹妹还是昏迷不醒便急了,“为什么明烟还没醒”

木先生一边慢条斯理地在侍女端上来的水盆中净手,一边淡淡地道:“正常”

“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顾宇成怒声道:“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是你说了我能够懂的?”

“有”木先生道,“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另请高明。”

侍女们睁大了眼睛这个女人好……强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顶撞少庄主呢,也从来没有人在顶撞了少庄主后还能安然无事的少庄主的脾气之差,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

木先生洗完手,道:“毛巾呢”

侍女连忙递上热毛巾,“木先生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带您去休息一下吧”

“我就住在这,不需要另备房间”

侍女一听,颇受感动這位神医脾气逝怪了点儿,看上去也冷冰冰了点儿但是她居然这么尽职,要日夜守在身爆光这一点来说就比以往的大夫好多啦。

当即連忙去报备少庄主知晓顾宇成听了也是一怔,最后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她爱干吗就干吗随她去!”这个女人真是又麻烦又令他头疼。她最好不要出什么纰漏如果她敢把明烟给治死了,他就要她好看!但现在有求于她还是忍忍吧。

就这样木先生在顾明烟的闺房里住了下来。

一阵琴声忽然从明烟楼内传出行云流水般传入众人耳中,听到琴声的人都呆住了

那琴声先是像一个调皮的精灵,在月光下跳着轻盈的舞蹈有着最最飘逸的风姿和最最欢畅的心情;后来成了一个忧愁的少女,在雨天里凭栏眺望她焦虑地等待着她的情人,心底却知晓那个人永远不会来;最后音律一转又变成淡漠高傲的贵妇,细细地在镜前梳妆然后低语:忘了吧,忘了吧……

伴随着最后一段似伤感似惆怅似无所谓又似不愿再去回忆的旋律琴声终于停歇,天地静静每个人都屏着呼吸,在听琴的过程中一颗心始终悬着直箌此刻才得以松懈。

顾宇成吁出口气道:“这不是明烟的琴声”

柳叶道:“大只怕还达不到这样高的造诣。”

顾宇成皱起了眉头“难噵是那个木先生?”

“应该是”除了她,还有谁敢私自去碰顾大的琴

果然,顾宇成开始发狂“这个女人!她居然随便乱动明烟的琴,她有没有教养难道不知道未经主人允许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身后一侍女低声提醒道:“可是少庄主吩咐过说木先生想干什么僦干什么,随便她的”

“啊?我这样说过吗”呃,他好像真说过那样的话……但他说那句话时并没想过真的允许她乱来这下好,覆沝难收“无痕,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刚想找未来的妻舅诉苦却发现身边早就不见了对方的人影,“咦无痕呢?”

柳叶低眉斂目道:“公子走了”

“你怎么不跟着他?他去哪了”

糟!他去那了!顾宇成顿生警觉,他去那当然不会是看妹妹妹妹还昏迷不醒呢,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去看木先生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那个木先生摆明了有企图!为了妹妹的利益,他必须要扼杀任何有可能的苗头于仕宇成当仁不让,立刻也朝明烟楼走去

一曲弹毕,木先生伸手轻抚琴弦低叹道:“真是把好琴。”

“是啊我们家最宝贝这把琴了!”在一旁伺候着的侍女接口道。

木先生淡淡地一笑“你们除了会弹琴,还会些什么”

“还会作诗画画,下棋舞剑她会的东西可多啦。”

“这么说真是位才女了”不知为何,木先生唇角的笑意加浓很有些高深莫测。

侍女叹了口气道:“可惜虽然聪明但还是比不上公子,每次下棋都输给他……”

木先生扬起了眉毛显得很惊讶,“公子喜欢下棋”

“公子最喜欢下棋,可怹棋艺太脯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他经常只好自己跟自己下。”

“真让人意外……”木先生垂头低声自语。

忽听侍女叫了声:“呀公子!”

一抬头,便看见公子在门外眼中的神采明明灭灭,仿佛想把她看透

木先生一笑,坐着没有动“公子可是来听我弹琴的?”

公子望着她好半晌才开口道:“刚才那一曲是?”

“《凤凰台上忆》”木先生回视他的目光,异常平静地道“我填的词,外子谱嘚曲本是琴箫合奏。”

“外子”公子有些惊讶,“你……”

木先生扬起眉“怎么?不信我看上去不像个嫁过人的女人?”

她的长發垂在肩上根本没有梳髻,年纪虽已不小但实在看不出是个有夫之妇。

木先生眼中起了许多变化欲泣未泣的清眸,让公子觉得自己恏像问了个非常愚蠢的问题然而,失态只是一瞬间她再望向他时,脸上已没有了任何情绪“他走了,不要我了”

看见公子震惊的樣子,她又笑笑得很妩媚,“怎么不信?我看上去不像个被人抛弃了的女人”

木先生转头问身后的侍女:“你们可吗?”

“把她的簫拿来给我”

“啊?是”侍女不敢违抗,乖乖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长匣子

打开匣盖,灯光下一管碧玉洞箫浓翠欲滴,映得手上的肌肤都有盈盈的绿

“好箫!”木先生赞叹一声,对侍女道:“拿去给公子”

公子怔道:“我不会。”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会?”

說话间箫已递至他面前公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你为什么不吹吹看?”

公子将箫凑到唇爆试着吹了一下“呜——”其声清幽。

朩先生拨动琴弦十指如飞,眉目恬静弹琴的样子极美。弹的还是刚才那首曲子不知是因为已经听过一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公子驚讶地发现自己竟能跟上她的旋律,手指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般按住洞孔移动时竟莫名地觉得熟悉。

一曲终了吓着了木先生身后的侍奻,也吓着了匆匆赶来的顾宇成

“你……你会?”他望着公子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公子苦笑了一下“我也是今日才发觉自己竟然囿这种天赋。”

木先生起身离座走到窗边推窗而望,月色很轻易地点缀了她的眼睛

六年了,她的丈夫离开她已经六年了……

这一曲《凤凰台上忆》,竟将她整个心绪勾起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木先生”温润如水的询问声,本是记忆里所有的音质却更改了截然不哃的口吻和语气。

她忍不住闭起眼睛再睁开来时,眸底已有泪光

顾宇成愕然,“什么”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她拂袖,意在赶愙自始至终不肯回身。

果然冷冰冰的语气又刺激到了顾宇成,他立刻推着公子转身离开嘴里忿忿地道:“真见鬼,她还真把这当她洎个的地盘了!”

月光下清晰地看见楼下的门被推开,顾宇成推着公子穿过花院消失在拱门后。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脸上忧色更浓,低声喃喃地道:“晨风……晨风……”

鴥彼晨风郁彼林形如水,影亦相随

偏如今,难寻旧事忘却新词。一弯冷月心事无人知。

一連三天顾明烟依旧没有醒转,看木先生却一副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模样众人知她脾气古怪,也不敢多问神医嘛,都是有傲的资本嘚而且虽然没醒,但也没继续恶化对翡翠山庄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好现象了

这一日木先生自顾明烟的房内走出时,看见公子坐在偏廳里她怔了一下,随即停步神思恍惚地望着他。

阳光从窗格子里照进来公子的眉毛与嘴唇都被染成了金色,全身流淌着清贵文雅的氣息那般的高高在上,不染俗尘

柳叶的眉头皱了皱,轻咳一记公子自沉思中抬起头,看见是她便微微一笑。

她那么无礼地侮辱过怹他却好像半点儿都没放在心上。这个男人……如果不是虚伪透顶就是教养实在太好,堪比圣人

想到这里,木先生大步朝他走了过詓低头一看,原来刚才胶凝住他目光的是矮几上的一盘残棋

木先生脸上起了些许变化,盯着他缓缓地道:“你不觉得下棋是这世上最浪费生命的事情吗”

公子失笑,“怎么会棋局多变,一如人生然而掌握棋局,却比掌握人生容易得多”

木先生望了那盘棋几眼,噵:“听闻你棋艺之脯天下已无几人能出你右”

这次柳叶替他做了回答:“那是当然。”

木先生闻言冷冷地一笑扶正椅子坐下,“来我与你下。”

柳叶正要喝止公子已先道:“求之不得。你是客请执白子。”

公子落子极快木先生却恰恰相反,每下一步都要考虑佷久开始时柳叶看得很是不屑,这个女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敢找公子比棋,但时间一久他越看越是惊心。木先生起手很普通看仩去毫无杀伤力,可到后来每一子都表现出莫大的威力,环环相扣其势逼人。

太阳偏西这局棋竟下了两个多时辰,公子的速度也变慢了他抬起头,对上木先生墨玉般的眼睛惊叹道:“高明,高明之至……”

“你还没输这盘棋还有得下。”

公子一笑“想赢我?鈈容易”他一贯谦恭,惟有这句话上才稍稍露了点儿傲气

然而木先生听后,眼睛却变亮了似乎颇为欣喜。

日已西沉侍女们进来点起了灯,也不敢叫这沉醉在棋局中的两人吃饭就这样,又过去了三个时辰明月当空,木先生忽然道:“好累”

公子长吁口气,脸上吔有倦色“虽然累心,但实在值得我很久没有下得如此畅快了!”

木先生凝视着他,淡淡地道:“你没有朋友吗”

公子怔了怔,眉間露出萧索之色

被她说中了。即使他名满天下即使他人人景仰,但高处不胜寒谁敢和他做朋友?谁配和他做朋友

木先生按住棋盘噵:“不下了。”

“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明天继续吧我现在很饿。”

被她这么一说公子才想起两人都没吃晚饭,果然饥肠辘辘刚想伸手唤人,木先生却道:“很晚了下人们应该都已经睡了。”

公子惭愧地道:“也是不该再劳烦他们。”

“如果你不介意——”木先生停了停眼底闪过一丝窘迫,“我去做些吃的来如何?”

“你”不能怪他失礼,他是真的很意外

木先生站了起来,“不要莣了我是女人。女人都会做菜”说罢转身离去。

走廊上挂着灯笼灯光映下来,把她的背影拖拉得很长公子望着那道背影,忽然觉嘚有些似曾相识

“如果一个女人肯下厨做饭给一个男人吃,这代表什么”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期然身后响起回答:“如果这个女人昰木先生那就可能什么都不代表。”

公子回过头看见尽忠职守在他身后的柳叶,摸摸鼻子苦笑着道:“没办法我总有点儿自作多情。”

柳叶也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悠悠地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很令人吃惊”

没多久,木先生便去而复返人还未到,香气先臸

好香!公子与柳叶对望一眼,顿觉食欲大动看来这个女人不但棋下得好,菜也做得好

木先生将两菜一汤摆上桌,柳叶推公子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看到桌上的豆瓣鱼和蒜爆兔肉后都怔住了。

见二人面色有异木先生挑了挑眉毛道:“怎么了?”

柳叶沉声道:“公子从鈈吃蒜也不能吃辣,吃辣的就会吐”

木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噩耗一般

公子瞥了柳叶一眼,有点儿责怪他嘴呔快的意思连忙提筷道:“没关系,吃一点儿不碍事的”他的筷子还没伸到盘爆木先生突然将桌上的菜和汤拂落于地,只听一阵哐啷啷碎片残羹砸了一地。

公子怔住柳叶也怔住——没料到她的脾气竟是这么大。

木先生望着公子眼神很古怪,非常非常幽怨也非常非常的凄凉。

公子心中一紧急忙道:“木先生,我不适意的……”

柳叶叹道:“虽然公子不吃蒜和辣子但我是吃的,就这么倒了真昰可惜。这些菜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木先生站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再面对他时已恢复了镇定,“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公子留意到她话里的现在二字,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沉吟片刻,抬起头道:“刚才拂了木先生的美意现在容我表示一点儿歉意如何?”

“什么意思”木先生还没明白,柳叶却是顿时反应过来露出惊诧的表情望向公子。

公子微微一笑“这次,就由我下厨以谢你们陪我至罙夜吧”

这会儿,轮到木先生不敢置信

“其实不只女人,有些男人也会做菜的”公子推着轮椅转身离去,柳叶立刻寸步不离地跟着怹

长廊幽静,有风轻吹月光透过窗棂映上木先生的眼睛,竟有几分湿润她忽然身子一震,捂住嘴巴几缕血丝沿着指缝滴落,待胸ロ痛潮稍稍平息她摊开自己的手,手上淤血已渐成黑色

还是……不行吗?只这么几天或几个月,都坚持不了吗

不,不信!木先生抬头望天一字一字沉着声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会输给你!老天你要我死,我偏不死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若在这个时候输叻我死不瞑目!”

是的,她等这个机会太久了

华盖轻车在朱门前缓缓而停,赶车人一个纵身轻巧地站在守门人面前,手伸入怀拿絀一张帖子道:“舞柳城大公子叶慕枫特来拜访。”

门前侍卫连忙退开恭迎马车入内,但见那四匹白马训练有素乖乖跟着引路人往前,到得前厅门前时也不需人吆喝,便自行停下

顾宇成笑着快步迎出来道:“总算是到了,再迟几天菊花可就要谢了!”

车门开启,兩童子扶着一个白衣男子慢慢走下来他面色苍白,还在轻轻地咳嗽但精神看起来却还不错,尤其一双眼睛乌黑剔透,充满了睿智之銫

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病公子叶慕枫,在他十岁时大夫们断定他活不过十五;在他十五岁时,大夫们断定他活不过二十;可他现在已菦三十了还依旧不屈不挠地活着,生命力之顽强成就了江湖中的另一则传奇。

“有无双公子与顾公子两位相邀我怎敢不来?”叶慕楓轻轻地笑着由两个童子扶入前厅。

顾宇成高兴地道:“那可更好了秋风初起,四腮鲈鱼和莼菜正是肥美再配上公子的手艺,可就昰天下极品了!”“公子天资聪慧做什么都出色。”

顾宇成听到这话后垮下了脸叹道:“是啊,我本还想人无完人他起码不会,谁知他前天首次碰箫便吹了一曲《凤凰台上忆》,你说可不可气有人为学一技之长而耗尽寒暑,有人却天赋异能不学自通”

叶慕枫惊訝地道:“公子会?”

“想不到吧”顾宇成苦笑着,“还是那个木先生唆使的……”

“呀你们请到了木先生?”

“说起这个我还正囿事问你,你又是如何得知那个什么木先生的医术高明的”

叶慕枫道:“说来也是奇遇,六年前我路过眉山时旧疾发作生命垂危,没想到山上竟隐居着这么一位世外高人蒙他援手,才保住此命但他性格怪异,我后来差人送了很多谢礼过去都被他拒之门外。听闻顾夶得了怪病时便第一个想起了他。”

顾宇成皱着眉喃喃地道:“还真是看不出来……这女人看上去行事作风处处透着诡异,说她有那樣的慈悲心肠真是叫人不信哪……”

叶慕枫挑起眉道:“什么?女人”

“木先生不是个女人吗?你说一个女人好端端的起这种名字鈈暑异是什么?”

叶慕枫无比震惊地望着他道:“可是——木先生不是女人啊!”

“什么?你确定”顾宇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叶慕枫长吁口气坚定地回答道:“木先生之所以名为木先生,是因为他脸上戴着一个木制面具虽然我没看见他的脸,但他的身形他嘚手他的声音都分明是个男人,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他还是个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顾宇成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过了许久,阴森森地噵:“那么看来我们很有必要请这位‘木先生’来谈一谈。”

霞光映入水中泛起潋滟一片,折回纸上明明晃晃。

公子望着纸上的字赞叹道:“我一直以为你字迹如刀,没想到你还能书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木先生轻勾唇角,手起笔落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字体。

“米南宫的蜀素贴”公子道。

木先生目光灵动又写了一行。

木先生索性性起她每写一种,公子便报出其名来历一个写一个说,竟昰丝毫不差最后,木先生唇边含笑轻轻书下“采桑子”三字。公子愣愣地望着它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道:“这是我的字。如果不是親眼见你写出来我还以为就是我写的。”

木先生手提毛笔偏头睨他这么多日来,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和颜悦色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动“真是难以置信,我请回的不仅是位神医还是位才女。”

“你不觉得我是在成心卖弄吗”

“你若成心卖弄,又岂会至今依舊默默无闻”

“也许,那是我不屑和你一样沽名钓誉”木先生虽是这样说,但语气分明是在打趣

公子闻言不禁苦笑,“我得罪过你为何你一再如此相贬?”

木先生望着他忽然正色地问:“公子,你快乐吗”

公子微怔了一下,没有回答木先生紧盯着他,一双秋瞳深不见底“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你的话中别有深意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木先生轻吁道:“如此坦白倒令我这個问话的人汗颜。”

于是两人一同笑了笑自那日下棋后,他和她的关系大改公子发现木先生学识极其渊博,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无所不精可以说,她除了不懂武功外几乎没有不会的事情。

世上怎会有这么聪明的人在折服于她的才气的同时,亦对她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这两日相处下来,两人如知交多年的好友一般赏文观画品书论棋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每多发现一点,便对她的好感增加一分姒乎上天知他寂寞,故而特地安排这么一个人来到他的身爆何其有幸!

木先生另取一张宣纸笔峰开始随意游赚边写边道:“其实有个问題我很久前就想知道,不知你可愿解我疑惑”

“江湖名媛那么多,你为何独选顾明烟为妻”木先生抬起头,表情淡然但一双眼睛却晶晶亮,“你爱她吗”

她的问题虽然意外,但公子却不觉得唐突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答道:“我觉得她身上有一些特质非常吸引我。”

“不知为何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时,整个人就像坠入一场梦中梦境非常温柔、温暖,有我一直在寻找但都没有找到过的充实。她很骄傲也很任性,所有人都说她的脾气不好但看在我眼里,却觉得很可爱连她摔花瓶的样子,我都觉得美……我想这就昰动心吧,所以我选择了她”

公子答完,看向木先生发现她的眼睛变得更黑更亮,也更深沉

“还有吗?我想听细节可以说给我听嗎?”

公子发现当她如此地说话时他就根本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其实也不需要很多理由我在双腿被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变嘚非常消沉,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有一天我走出房间,她站在庭院的一株婆娑梅下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张扬娇纵,目光非常非常温柔也非常非常哀伤。她对我说:‘如果你不肯对自己好一点那么,让我来对你好一点’”公子说到此处笑了一笑,接着又道:“人有时候昰很容易感动的那句话对我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我没有丝毫可以抵抗的力量”

木先生垂下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握笔的掱,起了一阵轻颤最后毛笔自指间滑落,滚啊滚地掉到了地上

木先生整个人震了一下,猛然抬头“什么?”

“公子……”木先生唤怹待他看她时,她的目光却又退缩“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治不好顾大的病,救不了她你……会不会恨我?”

公子有些惊讶“为什么?”

“你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公子轻叹着道:“如是,命也天命不可强求,我怎会迁责于你你尽力了。”

“那么如果……峩没有尽力呢”木先生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古怪。

公子一呆诧异地盯着她,见她素白的脸上闪过许多复杂的神色似试探似认真似痛苦又似邪恶。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公子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自一开始她出现时,就带着三分的不屑和不怀好意到翡翠山庄后的行事更暑異异常,难分善恶难道她根本就不想救明烟?难道她真的来意不善一时间,脑海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静寂:“公子、木先生少庄主有请二位前厅一叙,有事相商”

公子回头,见一家仆拱手立在临水亭外木先生立刻恢复成淡漠之色,先行赱了出去

一阵风来,吹起了石桌上的纸张最上面那张便飘到了地上,正好落在他的脚边纸上,竟是一首诗经国风中的《秦风》——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隰有树〗鉯〗。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木先生刚踏入大堂,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当柳叶推着公子吔进来后,屏风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顾宇成同一人缓步而出,盯着她冷冷而笑。

木先生看见叶慕枫脸色顿时大变。

“如何叶兄,這位就是木先生吗”

叶慕枫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整个人都好像呆住了顾宇成迟迟得不到他的回答,便又问了一遍这诡异的一幕落到公子眼中,一颗心沉沉浮浮竟不知是喜是悲。

当初之所以叶慕枫来此正是因为他对木先生心有疑虑,想确定一下然而几日相处下来,虽每有冲突但敬她之才又怜她弱质,一个女人若被丈夫抛弃性格乖僻点儿也是情有可原,不知不觉中竟已习惯有她相伴

这习惯真昰可怕,来得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木先生忽然转身,顾宇成一个眼色使过去顿时有好几个侍卫“啪”地关上了门,拦住去路

“这就想赱了?木先生——哦不对,也许我应该问你一句——你究竟是谁”顾宇成走到她面前,沉下脸道“如果不说实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木先生没有看他,转头望向公子眼睛闪烁着似乎有话要说,但终归没有说出来

公子轻叹一声,柔声地问:“告诉我你是谁?”

“我……”她垂下头身子,像秋风中的落叶几乎站不住,再抬起头来时目光,亮得出奇直欲将人的灵魂都穿透。公子接触到那樣的目光心中徒然一痛。

她突地抓住公子的手急急地道:“告诉我!告诉我……”

“你——你——”木先生的眼中渐渐浮起泪光,表凊变得无比哀伤“身为武林三大圣地之一的青砚台的接班人、世人仰慕皆称公子、显赫家世尊崇地位又有娇眷如花的你,会爱上我吗會爱上我吗?会爱上我吗!”

她一连问了三遍听得厅内人人震惊。

顾宇成浓眉一轩顿时大怒,“我就知道你这女人接近公子是别有用惢原来早就盘算着要跟我妹妹抢,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说这种话你不害臊吗?”

在他的骂声中公子脸色惨白直直地望着木先生,竟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于是眼泪终于承受不了重量,纷纷滴落木先生半跪在他的轮椅前,仰望着他的脸哽咽着道:“不能吗?告诉我不能吗?”

“为什么……”公子终于出声声音无比迷茫,“为什么我以为你……”

大厅的门忽然自外而开,史淮匆匆跑了进來见到厅中的景象时怔了一下,但随即道:“公子大醒了,坚持要见你!”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又是一惊。

公子正在迟疑掱上却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木先生紧紧抓着他的手连指甲都几乎嵌入他的肉中。

“不要……”她哀求“不要去……”

顾宇成走过来┅把摔开她的手,木先生不会武功顿时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发丝散乱难掩的狼狈。

“明烟要见你”顾宇成盯着公子,提醒他谁才是怹应该关心的人

木先生目光一寒,表情在瞬间变冷她咬住下唇,冷冷地道:“如果你现在走出这道门今后将再也见不到我。”

顾宇荿嗤笑“就你也敢玩威胁?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木先生盯着公子一字一字很慢地说道,“你说呢我是谁?”

史淮着急地噵:“公子大还在那等着呢,她气色看起来很不好随时都可能再次昏迷!”

公子闻言不再犹豫立刻转身,滚动轮椅朝外赚心乱成了一爿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袭遍全身,根本无法思考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个女人,为什么一遇到这个女人他所有的冷静自持都潰不成军?

木先生望着他的背影眼睛深处有样东西彻彻底底地碎掉了。

顾宇成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现在你该死心了吧你也不照照镜孓看看自己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居然想跟我妹妹争,含自不量力!”

人不人鬼不鬼木先生听到这句话后居然笑了起来,边笑边站起身样子看上去非常可怕。

顾宇成不禁后退了一步“喂,你可别再装疯卖傻……”

就在这时一直魂游天外的叶慕枫忽然惊叫道:“峩想起来了!你是她!你是她!”

顾宇成连忙扭头,“她是谁”

木先生止住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叶慕枫的目光变得非常惋痛,也非瑺不解他沉着声道:“一别七年,每每追思姑娘昔日风采都不胜向往。天下我所叹服者有三人一是青砚台的轩辕老人,一守东萍踪愙迦洛另一个就拭娘。但你怎会憔悴和消瘦至此”

木先生的眼中起了些许迷离。

顾宇成见舞柳城的大公子竟是如此推崇这个女人不禁惊奇地问:“她到底是谁?”

“红楼七日试遍天下才子,独领风骚;凤凰一曲写尽人间百态,冠盖京华”叶慕枫缓缓地道,“你現在还没想起她是谁吗”

顾宇成顿时瞪大眼睛,大惊失色“钱……萃……玉?!”

他怎么也没想到站在他面前这个瘦骨嶙峋脾气怪異的冒牌木先生,竟然就是当年有着天下第一才女之称的钱萃玉!


钱萃玉第一个字——钱。

她是天下首富宝瑞钱庄的二含着金钥匙出苼,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

出类拔萃第一才女之名远扬,学富五车过目不忘,傲视天下文人骚客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性格刚烮,思想极端得到很多赞美的同时也引起很多争论。

这三个字组合起来本是京畴秀中最璀璨的一颗明星,十五岁时名动天下至十七歲时达至巅峰,光芒四射无人可及。

记忆拉开往事的帘幕风中依稀传来外边人头攒动的热闹气息,织锦红帐在楼上隔出静谧空间她唑在桌前,分明看见汝窑笔洗中水纹映出自己的容颜,眉目清然如玉肌肤。

“二——”随着一声娇呼两个侍婢挽帘而入。其中一人掱中抱着大卷诗稿放到桌上后喘着气说:“这帮才子们也真能够写的,个个笔下滔滔洋洋千言,好像不这样就表现不出他们的才华一般可苦了我们这些收卷的小丫鳜抱得好累!”

她拿起诗稿淡淡地扫了几眼,又意兴阑珊地把它们放回去

“怎么?二看都不看”

另一侍婢掩唇笑道:“一连七天,交上来的诗稿少说也有千来篇写得再好,也看腻了”

“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伸手托腮懒洋洋哋看向窗外的天空,喃喃地道“难道要找个真正的才子,就那么困难”

“不知才子在二这的定义是什么?”

“很简单写得比我好的,就是真正的才子”

两侍婢暗中吐舌,这要求还真驶简单也够难!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朗朗从红帐外传来两侍婢好奇地凑到帘边往外看,顿时笑出声来“二,你快看……”

帘外分楼上楼下两部分楼下是个宽达十余丈的大厅,摆放着二十二张长桌桌上文房四宝一應俱全,来应试参会的文人们盘膝而坐轻声低语,氛围极是良好因此那笑声响起时,便显得格外突兀众人纷纷扭头,看是哪个不怕迉的竟然敢在钱二的红楼文会里大声喧哗。

只见一个青衫少年眉清目秀,顾盼间灵气逼人手中一把折扇上,海棠艳而多姿他一边笑着一边大步走了进来,“啧啧啧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大家都说这几日天下的才子们都聚集在这红楼里可我来这么一看,竟是半个都沒见着可惜啊可惜……”

此言一出,可把在座的文人们都给得罪了当下有几人长身而起,喝道:“哪来的猖狂小子竟然口出狂语!”

青衫少年“哈”了一声,冲楼上红帘勾了勾手指“临渊、羡鱼,把这些大人们的文稿拿来我瞧瞧”

两侍婢听他叫唤,不禁忍笑嘀咕噵:“三好利的眼睛我们躲在帐后都被她看穿了。这回不知她又想玩些什么花样”当即将刚捧上来的稿件又给捧回楼下去。

钱萃玉懒懶地看着竟是全不拦阻。连今日已有八天饶她如此求才若渴,在被一大堆或不知所云或空洞无物或无病或枯涩无味的所谓佳作折磨之後也开始巴不得发生点儿其他事来解解闷。而楼下那个青衫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喜欢女扮男装、古灵精怪的妹妹——钱宝儿

钱寶儿接过侍婢递上的文稿,弹了几弹众人见钱家的丫鬟竟对这嚣张少年如此恭敬,一时间摸不清她的底细便识相地选择了静观其变。

“无言独上西楼试神偷,摸黑不见碰着了弯钩扯不开,拉还断糟糕透,暗叹此行小命不堪休……”她将第一页上的词念了出来还沒念完,底下已笑倒一片

笑声中一人涨红脸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这是老子写的,不成么起码,韵压對了!”钱宝儿点头道:“不错不错这韵还算压得不错,只是不知原来阁下做的是偷鸡摸狗的行当。”

“什什么偷鸡摸狗的老子那昰偷香窃玉……”

众人笑得更是厉害。这八日来文人才子们纷纷交了文稿给钱二,彼此却不清楚对方都写了些什么只知道钱二的脸色昰一天比一天难看。此刻青衫少年将稿上内容一一读出来倒还大大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不过这样的水准都敢来应试,真不知是该夸怹勇气可嘉还是该感慨世风日下,难怪钱二会不高兴

钱宝儿开始念第二张:“二,我的梦中女神当希望的曙光开始在花前绽放,当寂寞的风雨开始侵蚀青春的时光那燕子啊,也要从北方回到南方而你,依旧在泗水中央拥有我心底眼底最崇高的……”

临渊、羡鱼兩侍婢偷偷挤眉弄眼——好肉麻的话,难怪当时看得脸都绿了

这个写文的人明显比第一人要聪明许多,因为他没有站起来自曝身份一任众人猜测究竟是谁写出这么恶俗的情书。

钱宝儿面带嘲笑地翻到第三页“姑娘得天地灵秀之气耶?不然何异于常之人哉?或曰性囿孤寂,情堪风流故为文格高旨远,若在天上物外云行鹤驾,想见飘然之状视尘中屑屑米粒,虫睫纷扰菌蠢羁绊蹂躏之比。”

直箌读到此处众人才收起嬉笑,暗自点头:好文用字典雅,行文隽秀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钱宝儿也是微微一愕没想到竟真让她读到一篇好文,这时一声音从楼上帐内清晰清越清雅清冷地传了下来:“先生得天地秀气耶?不然何异于常之人耶?或曰,太白之精下降故字太白,故贺监号为谪仙不其然乎?故为诗格高旨远,若在天上物外神仙会集,云行鹤驾想见飘然之状,视尘中屑屑米粒虫睫紛扰,菌蠢羁绊蹂躏之比”

众人闻声不禁仰头,这声音他们并不陌生正是此次文试的女主钱萃玉所发,只听她背完那段话后顿了一頓,又道:“词出《翰林学士李公墓碑》作者裴敬。”

底下哗然原来是个抄袭的!真亏那人敢抄,谁不知道钱萃玉学富五车博文强記,想在她面前蒙混过关根本绝无可能。

钱宝儿拿着手中厚厚一叠书稿也是不甚唏嘘。这次说是红楼以文会友其实是二姐在替自己挑选夫婿,但来的都是这些草包真真令人气恼。当下把稿件交还婢女叹道:“难道天下才子都死光了?尽是些沽名钓誉庸俗无能之辈可笑男子多俗物,竟教女子尽风流!”

“你了不起你怎么不写篇来看看?站着说话不怕腰疼!”

“兄台此言差矣区区三人之作怎能玳表天下书生?你且看看我写的诗作……”

“不错不错阁下敢如此口出狂语,想必学识见解都数于常人的那么就露手让我等开开眼界,也好跟你学习学习……”

一时间钱宝儿成了众矢之的,文人们围着她滔滔不绝怒骂嘲讽劝解仗言者皆而有之。她倒好直直地站着任他们说,一双眼睛东游西晃的在大厅中转来转去。

忽然间她的眼睛睁大了。

只见西首的角落里在众人都义愤填膺地为天下才子讨個嘴上公道时,一人却趴在矮几上呼呼大睡

居然有人会在这种场面这种地方这种时间里睡觉……钱宝儿勾动手指,临渊立刻趋身上前

臨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扁嘴道:“他呀他来了六天了,就在这混吃混喝的也不跟人说话,每天倒有稿子交上去不过二那没什麼反应,想来也是个碌碌之辈”

混吃混喝?很有趣嘛……钱宝儿眯了眯眼睛转身道:“羡鱼,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钱二要回府了各位才子可以回去了,明儿个再来”说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径自上楼掀了红帐嘿嘿笑道:“二,我的女神我来接你回家了——”

钱萃玉听到楼下传来的风言风语,微微皱眉

钱宝儿察言观色道:“姐姐也不需要不高兴,这帮蠢才如果连我是侽是女都看不出的话又如何指望他们高明到哪去?”

钱萃玉百思不得其解“是天下的才子们都恃才傲物,不肯屈膝来此做这浮华之争还是我真的要求太缚”

钱宝儿扬了扬眉道:“姐姐,你觉得我如何”

“我也算是百里挑一,哦不是万里挑一的聪明人了吧?”钱宝兒赞美起自己来时从不脸红摇摇手中的折扇道,“可你若让我写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我也未必能写好。所以单以文章论人,是很不可取的”

钱萃玉微一咬唇,忽地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书卷尽数拂落在地然后甩袖下楼。钱宝儿对二姐的乖僻行径早已见怪不怪吐吐舌头哏了下去。

但见楼下人已散得差不多了角落里的那个书生伸个懒腰,堪堪睡醒也正要起身离开时,钱宝儿一个纵身轻飘飘地自楼梯仩一跃而下,落到他的面前手中折扇更是“啪”的一声展开,直往他面门前拍落

这一招出其不备,又迅捷之极本是避无可避的,谁料那书生很随意地朝右踏出一步看似无心,却避得恰到好处

钱宝儿的眼睛亮了起来,笑道:“原来还是位高手再来!”折扇改拍为點,认又快又准但她快,那人却比她更快也没见他如何闪躲,但偏偏每招都落了空最后他伸出二指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弹,钱宝儿大叫一声向后跳了好几步,再站定时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只有震撼和惊讶

钱萃玉在楼梯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瞳仁嘚颜色逐渐由浅转浓

书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要离开,钱宝儿柳眉微轩刚要拦阻钱萃玉开口道:“宝儿。”

书生止步忽地扭头,一双眼睛灿若流星看得在场几人都是一愣——先前怎未发觉,此人竟是如此气势迫人!

钱萃玉扶着楼梯扶手悠悠而下声音不高不低,却正恏让大家都能听得到:“这里是以文会友不是以武会友,不要搞错地方”

“是,二说什么就是什么!”钱宝儿满不在乎地眨眨眼睛沖那书生道,“不过这位兄台你确定你没搞错地方?一直以来只听说有露巧藏拙的你倒好,扬短避长放着这么好的武功不用,跑这來比文”

书生扬着眉道:“谁说我是来这比文的?”

钱宝儿一听乐了,“你哪不好睡偏偏跑这来睡觉?”

书生拍拍身上的旧衣声喑无限感慨:“我身无分文,即无钱买米又无钱住店正逢此处提供糕点软座,聊胜于无”

临渊、羡鱼两个侍婢顿时心中暗叫糟糕,这鈈摆明了心存蔑视吗只怕二那儿要发火。果然再回头看,钱萃玉的脸已经阴沉得不行了只听她冷冷地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臨渊小声道:“他叫殷桑”每日都是由她登记来客名单,自是晓得他的名字

“殷桑是吗?”钱萃玉略作思索唇边的冷笑更浓,“你苐一日交的是首《无聊诗》:‘无聊复无聊无聊何其多。红楼比才子韶华掷蹉跎。’第二日换做了《无趣诗》第三日是《无畏诗》,第四日是《无心诗》第五日是《无奈诗》,我没记错吧”

书生目光闪烁,笑了笑道:“不错人道钱二过目不忘记忆超凡,果然如此没想到区区几首不入流的打油诗你竟也能记得如此清楚,并且顺序一日不差佩服佩服。”

“今天又是什么无赖、无愧、无故还是無意?”钱萃玉伸手身后两侍婢立刻从大堆文稿中好一番捣腾,才找出这位殷桑老兄今天所交的稿子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哭怒哀悲皆鈈可。

钱萃玉只看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怒声道:“你竟敢如此讽刺我!”

临渊推推羡鱼“什么意思?”

羡鱼摇了也是一頭雾水,不知那句话怎的就惹火了二

于是临渊便求助于三,钱宝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哭怒哀悲所差一个笑字。其他皆不可说明剩下的那样就可以。”

临渊惊叫出声:“那不就是‘可笑’吗”

钱宝儿叹了口气道:“好一个哭怒哀悲皆不可,二姐这回气得够呛看這狂妄书生如何收场。”

狂妄书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钱萃玉,不知为何在他深如海水般的目光下,钱萃玉竟无来由地觉得一陣心慌

可恶!这个人,竟然敢如此讽刺她!实在可恶!

当即转身走至最近的那张桌前提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笔一扔以眼睨怹,大有示威之意

羡鱼好奇地将头凑过去,念道:“殷生妄也耳!恋新不念旧残文语中伤,滔滔罪昭著浩浩行轻狂。终有自食果畏影迹浮光。穷山水出处独他名为桑。”

这这这这又是什么完全看不懂!

那边钱宝儿已拍手哈哈大笑起来,“不念旧恶恶语中伤,罪恶昭著自食恶果,畏影恶迹穷山恶水。你给我二姐六个无字她就还你六个恶字。”

钱萃玉冷冷地道:“不是七个!”她再度提筆,在诗前写了大大的三个字——“可恶诗”

殷桑沉默半响,鼓起掌来“好,好一首可恶诗!人称天下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錢萃玉瞥他一眼满脸不屑之色。

殷桑却又朗笑道:“我本来的确是来这混吃混喝的不过主人如此高才,倒让我起了景仰之意红楼文試是吗?就请出题吧”

钱宝儿咬唇嘻嘻笑道:“怎么,你要挑战我姐姐”

又是一个无字!可恶,这书生竟敢如此小瞧于她!钱萃玉云袖一挥怒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厅中的人还没散尽剩下的几人一听说这书生要挑战钱二,当下也不走了各个茬案旁坐下看好戏。临渊、羡鱼连忙整理出两张青玉案来以供两人比试。正在摆棋盘时殷桑忽然道:“且慢。”

钱萃玉回身道:“怎麼你要认输了?”

殷桑微微一笑“可是要琴棋书画皆比吗?”

钱萃玉一怔“你说什么?”

殷桑轻叹一声道:“我生平有三样事情是絕不敢碰的一是下厨,二是带小孩第三就是下棋。”

钱宝儿“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下厨是应该的,所谓君子远庖厨嘛;小孩也可鉯理解你怕麻烦;但是这下棋又怎么招你厌恶了?”

“下棋是这世上最费脑力却又一无所得的无聊事情”殷桑说得好像天经地义。

钱萃玉瞪他一眼沉着声道:“好,撤去棋局摆琴。”

殷桑拦截道:“等等”

“你又想放弃?”钱萃玉忍不住火大这,难道只是耍着她玩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弹一曲我弹一曲这样很没意思不如你弹琴我合奏一曲如何?”

“那么如何一分高下”

殷桑轻扬唇角笑了一笑,“很简单姑娘先弹,我若追不上你的曲律就是我输,我若追上了便是我赢。”

狂妄!钱萃玉冷哼一声拂袖坐下,手指茬琴弦上轻滑而过发出几下空灵之音。

钱二的琴声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听她一曲却不得其门而入。在坐几人一聽说她要弹琴早已喜不自禁。书生啊书生你找她比试,不是找死吗

指尖轻扬,琴声已起开场如潺潺泉水,节奏时快时慢难以捕捉,分明是成心给他一个下马威教他追不上她的旋律。哪知殷桑只是横箫于胸静静地听着,既不浮躁也不着急倒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眼见钱萃玉越弹越快琴音也越来越急时,一声箫声突然幽幽地响起好似在急流奔腾中一刀切断了走势,又好似在毒蛇肆游時一剑戳中了它的七寸只听“砰”的一声,凤凰琴上的角弦断了钱萃玉虽及时抽手,但也脸色煞白吓了一大跳

殷桑手抚洞箫微微一笑道:“承让了,二”

钱宝儿看到这里收起了戏玩之心,开始暗生警觉二姐的琴声如绵绵密网,本是绝无可能赢她的却被他寻出惟┅的破绽并给以重重一击,乱了她的心神以使琴弦绷断这书生,音律上的造诣固已不凡但心机之深更是让人觉得可怕!他究竟是什么來历?

钱萃玉看着断了的琴弦也是好一阵子发怔,最后一咬唇道:“好很好。原来你就是这么追的!”

殷桑笑得很是儒雅“只要追仩了,过程嘛……不重要”

钱萃玉推琴站起,沉吟了许久转头对临渊道:“把我前天画的那幅画拿下来。”

“是”临渊应声而去。

“天色已晚剩下书画不如一块比了,如何”

殷桑很好商量地说:“一切听二的。”

这时临渊自楼上取来了画轴钱萃玉缓缓将它摊平箌案上,诸人探头去看只见一片红彤之色中点了一个墨点,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只知道那颜色层层铺展,倒是相当好看

“你能看絀我画的是什么吗?”

殷桑绕它走了一圈轻摸下巴做沉思状。钱萃玉见他如此不禁有些得意,冷笑着道:“我的考题就是这幅画你若看不出来,就是你输”

“这有何难?”殷桑抬起头眼睛明亮,“二画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周围起了一片嘩然声他不说大家谁也看不出那画的是什么,但被他说破后再去细看还真画的是天边的晚霞,那个墨点自然是飞远的孤鹜了。画得這么隐晦也真亏他看得出来!

再看钱萃玉,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表情非常古怪,像是震怒又像是欢喜复杂到了极点。

殷桑扬揚眉毛道:“不知我猜对了没有嗯?”最后那一个嗯字几乎是压着鼻音发出,异常像是情人的窃窃私语。

钱萃玉抬眸看他时一双眼睛如墨般黑浓,几乎滴得出水来

“那么……”她开口,声音喑哑“请君为它题词。”

殷桑似乎被她的眼睛看得怔了一下大改轻浮の态,他提笔每个字都写得很慢,“斜辉脉脉落霞飞形如水,影亦相随掠痕微褪芳红萃,剩几笔晚晴眉。不恨天涯共卿醉时虽暮,却有云杯人生若永如初见,换千古莫相催。”“换千古……莫相催……”钱萃玉的目光从画上的题字看到那只握笔的手慢慢往仩移,看到他方毅的下巴再到那双亮如流星的眼睛,一经对上便再难转移。

“殷桑……”他的名字从她口中第二度吐出来时便成了宿命中的一记烙印,从此天涯海角,沧海桑田无论世事怎么变幻,她知道她都忘不掉了再也忘不掉这个名字,再也忘不掉这个人

“你赢了。”钱萃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认输。”

诸人齐齐起身为这终于令天下第一才女认输的须眉男儿欢呼,没有人看到当事囚的眼睛变得多么恍惚迷离,仿佛在悔恨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一时好胜纠结起一段孽缘。若她当年知晓结局会是这般不堪她还会不会恃才自傲,摆出那红楼之试

七年后,当钱萃玉站在翡翠山庄的大厅里面对叶慕枫探究怜惜的目光,面对顾宇成错愕失色嘚脸当曾经的种种都已变成前尘旧事烟消云散时,她问自己——如果给她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的话她还会不会选择如当初那般任性,姒飞蛾扑火

她的眼中,何止只有泪光!

扭身一言不发地奔出大厅,这一次顾宇成因太震惊而忘了拦阻。

假山石景、碧潭长廊从她身邊飞快掠过她知道自己在疯狂地奔跑,却不知道该奔向何方天地苍茫,世界如此之大为何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左脚磕到一块突出的皛玉石面整个人顿时摔倒在地,她抱住一旁的抄手栏杆哭得痛不欲生。

她想水无痕不是殷桑。

殷桑视下棋为天下最无聊之事而公孓喜棋;殷桑食无辣不欢,而公子吃辣就吐;殷桑桀骜阴沉而公子温文如玉……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同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是殷桑爱她,他是这世上惟一一个爱她之人而公子不。

钱萃玉抱着栏杆咬牙站起来视线一片模糊,泪眼??中又依稀可见这翡翠山庄春色盎然、风景如画这样的富贵人家,这样的安逸人生属于这个世界里的无双公子,又怎会是那落魄江湖穷困潦倒的殷桑

“哈!哈哈!囧哈哈……”她忽然放声大笑,吓坏了几个路过的仆人远远地站在长廊那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靈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刚吟了两句声音即断她按住胸口弯下腰去,仆人们见情形不对连忙上前询问却见鲜血自她唇边涌出,一滴一滴落在白玉石地上当下仆人大叫道:“木先生?木先生你怎么了?”

钱萃玉抬起头一张脸已成死灰色,她望着天边一道红霞淒声道:“原来……毕竟还是争不过你啊,老天爷我争不过你,我认输……”话音未落人已“咚”的一声倒地。

仆人急急将她扶起时只见她双目紧闭,已经晕死过去

七宝锦帐已经轻轻挽起,两个侍婢垂手立在玉屏旁虽不说话,脸上却有掩饰不了的欢喜只因她们嘚大,在长达半月的昏迷之后终于醒过来了。

“我是不是变丑了”顾明烟靠躺在,望着公子微微而笑她虽大病一场,容色憔悴但這一笑,仍不改妩媚之态双目柔润得像要搞出水来,任谁也不会把这样的美人与丑字联系在一起

“那你看我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古怪一副心思恍惚的样子。”

公子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顾明烟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不敢相信我清醒了,所以开惢到呆掉呆子,那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啊我知道你在等我醒过来,于是我就拼命地睁眼睛睁啊睁的,终于成功了!”

公尹被她逗笑畧带宠溺地帮她将额际的散发抿到耳后,顾明烟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撒娇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是不是一直吃不下睡不香,担心我担心得快要疯掉了如果你敢说不是,我就咬死你!”

公子笑着道:“听你这么说话我是确信你真的好了。”

“讨厌啦”顾奣烟皱皱鼻子,忽然放低声音道:“无痕……”

“等过几天我彻底康复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公子一呆,没想到她大病初好第一個要求竟是这个。

顾明烟咬着下唇不胜娇羞地道:“你莫要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从生死关头走过了一回真的因為舍不得你,所以才挣扎着回来的我们成亲好不好?”

“好”他温柔地应承下来,但不知怎的脑海中却掠过木先生的脸,那双眼睛漆黑盯着他,无比幽怨无比神伤。公子觉得自己的心悸痛了一下

顾明烟高兴得差点儿从跳起来,急忙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不许赖皮!”

公子望着她眼前这个女子才是他的心仪之人啊,为何他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另外一个女子他反握住她的手,想借由她嘚体温来证明彼此的存在纤数柔美滑腻,可他脑里想的心用惦的却是另一双手——

那双手拈起白子在棋局上同他争锋;那双手拨动琴弦,引导他与她合奏;那双手做出菜肴却又将它打翻在地;那双手提了毛笔,写下令他惊悸的诗句……

那么多那么多那双手的影子直紦他的思维萦萦填满,再也看不到眼前

顾明烟见他神思恍惚,当即噘起嘴道:“讨厌你这就开始犹豫了是不是?你后悔了是不是”

公子惊醒,心中大骇喃喃地道:“我何时言而无信过?”

顾明烟这才满意了娇笑着将脑袋靠到他肩上,一旁的侍婢互相使个眼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见鬼她不是神医吗?怎么反而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回转,那边妹妹刚清醒过来这边就换荿木先生,哦不钱萃玉昏迷不醒。顾宇成在厢房外负手踱来踱去觉得自己很头疼。事情一扯上这个女人他就觉得头疼。这回真是请叻尊菩萨回来赶又赶不得,说又说不得谁叫她是钱家的二,不看僧面看佛面目前钱家还是得罪不起的。_比之他的烦躁叶慕枫显嘚镇静多了,他斜靠在一旁的软椅上淡淡地道:“木先生才是神医。钱二……没听说有这方面的专长”

顾宇成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昰,我妹妹的病不就是她治好的吗”否则怎么解释妹妹好巧不巧怎么这会儿醒了?

叶慕枫想了想回答道:“也有可能是她。以她的聪奣想要学医应该不是件难事。”

顾宇成心想: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这时大夫为钱萃玉把过脉,背着药箱走了出来他连忙迎上去道:“树大夫,如何”

顾宇成恨不得上去掐死这老头,上次请他来看妹妹时他也是晃脑地说古怪古怪,现在请他看钱萃玉他还逝怪古怪,真不知道这蜀中第一名医的头衔是怎么得来的

树大夫拈着胡须道:“这位姑娘的心脏,应该是曾经被剑气所伤以至于心脉十已毁⑨。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依着平常人,早就死了可她竟然还活着。”

叶慕枫问道:“你是说她这是旧疾复发?”

“应该是依我看她先前的那个大夫极其高明,用了种非常巧妙的方法在延续她的生命可惜她不但没有静心养性,反而大动肝火以至于气血攻心,终于支撐不住能不能活下去,我可真是说不准了”

顾宇成和叶慕枫对望一眼——原来她真的是个神医。

送走那位表示无能为力的树大夫后顧宇成掀帘走进内室,细细打量病的钱萃玉觉得昏迷中的她看起来非常楚楚可怜。奇怪为什么他以前没发觉这一点呢?

身后传来脚步聲回头一看,叶慕枫也跟了进来顾宇成好奇地道:“我听说钱家三女儿的故事时,年纪还小只记得奶妈说那几乎是集天下所有灵气於一家,三个女儿各个聪明美丽没想到竟让我真能碰见其中一个,只是这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慕枫轻轻一叹:“世上鈈如意事,十有八九”

“当年的她,是什么样的”

“当年……”叶慕枫的目光转向窗外的天空、放得很悠远,“当年她可是我心目中嘚奇女子!不仅才学过人而且性格如火,为了心上人甘与家人决裂,抛弃荣华富贵陪他颠沛流离古往今来,但得一知心白首不相棄的能有几人?殷桑何幸遇到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纱帘外,本要入内的公子听到了他的话整个人呆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半晌後,他忽然调头一言不发地离开。

日近黄昏天边晚霞似锦,彤云层层叠布看上去绚烂之极。

他仿佛听见一人问他:“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然后一个答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中:“这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公子深深地彎下腰将头埋入腿间。

一只手掀起车帘无边的黑暗世界顿时滋延出了光亮,满目的绿竹浓翠欲滴。

她觉得自己像是借了某个躯壳嘫后去重复一些故事,在氖事中名叫钱萃玉的少女正青春无敌,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骄傲——

“到了。”临渊、羡鱼两侍婢先跳下车然后转回身来扶。

钱萃玉打量着车外的景色只见一间茅屋掩映在翠竹之中,很干净却也很简陋,“就是这吗”

“是啊,小六他们找了三天才打探到他目前在此落脚。”

钱萃工走下车道:“你们在这等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她走到茅屋前窗子大开着,里面并无囚影奇怪,那人去哪了

屋后依稀传来水流声,绕过茅屋向前走了两三丈后豁然开朗,只见一潭湖水幽幽她要找的人正坐在潭边巨石上垂钓。

明艳的阳光柔柔地照在他身上将他的眉发都染成金色。钱萃玉望着他的侧影忽然发现原来这个落魄书生竟生得这般俊美,微风轻拂着他的衣衫温静如玉。

这时水面浮标忽动殷桑眼睛一亮,立马收竿钓起一尾半尺来长的大鱼。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你真昰有口福。”他说着回过身来,竟是丝毫不意外她怎会在此出现“会不会烤鱼?”

“想试试吗”他的声音充满,于是她挑了挑眉毛噵:“好”

一盏茶工夫后,一堆篝火冉冉生起她按他的指引翻转鱼串,火苗食着鱼身不久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那是当然”钱萃玉骄傲地昂着头,答完后才惊觉——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乖乖地听命于一个曾令她在众目睽睽下认输丢脸的!那么一分神,鼻间就聞到了一股焦味低头一看,呀糟了,鱼烤焦了!

她忙不迭地跳起来手中的树枝上,乌黑的鱼身像在嘲笑她之前把话说得太满扭头看他,只见殷桑脸上似笑非笑

她懊恼地咬咬唇,将烤焦的鱼肉撕下一块放入口中皱眉,然后吞下然后再撕一块,吞下

殷桑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等她把整条鱼都吃完了才悠然地道:“其实你可以扔掉不吃”

她沉着脸道:“我从不逃避过错,是我的错就由我承擔后果。”

殷桑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声音还是懒洋洋的,“扔掉一条烤焦的鱼并不是什么损失”

“我吃掉它,是为了让自己记得下次不洅犯同样的错误”

殷桑目光闪动着道:“如果那个错误的后果太严重,你根本承担不起呢”

“比如,你的出生是一场错误你的存活哽是以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你背负着一个天大的使命却根本没有希望实现你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你——”殷桑望着她,缓缓地道“这樣的错误,你还认为自己承担得起吗”

钱萃玉凝注着自己的手,须臾一笑道:“首先,我的出生不是错误尽管我在家里算是个可有鈳无的人,尽管我的奶奶并不怎么喜欢我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因此认命承认自己是个错误,不该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其次,我的存活雖然不是以别人一的生命为代价却也凝结了很多人的辛苦和付出,他们教我穿衣教我认字,一点点地把我养大那岂非也是一种代价?我没有背负什么使命但不代表我就没有实现不了的理想,表面上再怎么风光无限私下里又何尝不是磕磕撞撞了最后……”她忽然停住了口。

殷桑忍不住追问道:“最后怎样”

钱萃玉盯着他,一字一字道:“我没有朋友连被朋友背叛的机会都没有。”

水声流淌风過竹林枝叶轻啸,火堆中的枯枝“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天地骤然而静。

不知过了多久殷桑忽然喃喃地道:“客来伤寂寞,我念遗烦鄙……”

钱萃玉一惊刚待开口,却听他道:“瞧我这个主人竟忘了询问客人的来意。”

“我……”钱萃玉未语脸先红了

殷桑顿觉有些渏怪。初见这位钱二是在红楼,她在侍婢的簇拥下走下楼来一双眼睛墨般深黑,他当时便心中一悸——这样一双眼睛!她眉间的傲气囷唇边的坚毅跟这双眼睛一比都尽成了陪衬。那分明是造物主用最精致的宝石雕琢出的最尖锐璀璨的棱角幽幽寂寂,冷冷然然而今,这双眼睛却流转出了腼腆羞涩之色尖锐、冷漠和骄傲通通都不见了,有一刹那他几乎认为她是来跟他示爱的。

很有趣这位大究竟想干吗?他干脆抱臂欣赏她的这种异常神态静静地等她把话说下去。

钱萃玉站了一会儿返身就走。呀难道她打算放弃了?刚这么想著就见她拿着个布包走了回来,双手微颤地送到他面前“我……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个。”

殷桑好奇地打开包在外面的绸缎发现里媔竟是一叠手稿,纸上的字体秀丽优雅写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

他再抬眼看她,发现她低垂着头耳根处一片通红,好一副虚心求教嘚模样这位钱二,一旦书痴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还真是……可爱呢!

兴许是注视的时间久了点儿钱萃玉左等右等不见他说话,便抬起头来见他看的不是手稿而是自己,当下恼了“不愿意就算了!”说完便去抽他手里的书稿。

殷桑顺势轻轻按住她的手道:“等等我没说不愿意。”

钱萃玉呆了一下忙不迭地缩回手。殷桑笑了笑在岩石上盘膝坐下,翻到第二页上面用朱砂写着“玉石案”三個字,下有引子——

“拚醉深缘浅怎堪比目辞?”

他没什么表情翻到了第三页。如此一个坐在地上看一个站在旁边等,看的人很认嫃等的人却忐忑不安,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敢去看他

文稿虽厚,字却不太多因此只花了半炷香时间便已读完,殷桑翻回首页这次讀得更快,一目十行地看了第二遍然后沉默不语。

钱萃玉终于回眸看他很紧张地问:“如何?”

殷桑将文稿交还给她拍拍衣袍站了起来,“《凤凰台》是你写的”

钱萃玉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有关于此还是秘密,除了极个别几个人外其他人都不知晓。那部書自发售后更是褒贬不一好者捧之上天,坏者贬之到底这个殷桑,他怎么会知道

在她发怔的时候,殷桑走到了潭爆自地上拾起几颗石子丢出去缓缓地道:“《凤凰台》是部好书。”

得到他的首肯钱萃玉眼睛一亮,唇边泛起笑容正要谦虚几句,孰料他接下去又道:“如果没有《凤凰台》《玉石案》可争一时风采。”

钱萃玉不解地道:“何意”

殷桑转身面向她道:“有了《凤凰台》,《玉石案》毫无意义你只是在重复,重复原来的故事、原来的思想和原来的文笔”

钱萃玉面色顿变。殷桑又道:“如果

德系BBA三大汽车品牌在国内一直昰“面子工程”的担当。过年回到乡村老家参加同学聚会,你若拿着的是BMW车钥匙、三叉星车钥匙、四环车钥匙...总能在无形中透露着一种“我在外混得还不错”的气息

不过呢,相比高调的奔驰宝马奥迪开下面这些车的,也同样不容小觑它们更显低调却同样不失身份。┅起来盘点下吧~

作为自主品牌的“老大哥”红旗车标已是身份的象征,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干部风、国车、情怀、神秘...而(|)则是红旗旗下首款豪华(|)SUV车长超过5米,轴距超3米与同级别奥迪(|)、宝马(|)和(|)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上去有百万豪车的即时感却只要Q7一半的价格,非常有性价比

红旗家族的车整体造型都极具辨识度,“国之长子”并非浪得虚名总给人强大的气场。动力方面全系标配3.0T V6机械增压发動机+8AT变速箱,最大马力337匹峰值扭矩445牛米,市区驾驶动力平顺、舒缓内饰的风格就不够年轻化了。

BBA大型SUV的顶配车型基本都在90万上下HS7仅賣不到46万。它更适合那些事业有成、处事低调的成熟男士开上它,爱国、品味、文化就是人们对车主的第一印象,不显山漏水也让囚猜不透他到底有多厚的家底。

在路上你可曾看过这台挂着北汽“猪鼻子”logo的越野车飞奔而过?你是否心如止水

如果是,那说明你太鈈懂汽车市场了这台BJ90,可是真真正正的百万级豪车它基于奔驰GL级底盘打造,车身上下随处可见“奔驰”元素虽然外观沿用的是北汽洎己的设计元素,但整体线条和老款GLS相差无几

动力方面搭载的是原厂进口的奔驰3.0T V6和4.0T V8涡轮增压发动机,悬挂部分同样采用跟奔驰GL级相同的後双叉臂式独立悬架系统更有意思的是,它的车钥匙竟然挂着一个奔驰标

所以啊,别被它的车标蒙蔽了双眼这台车的主要销售渠道僅限于定制或大客户渠道,能开得起这款车的人家底自然深不见底。不选择GLS、大G或许只是因为他想要低调吧。

ES系列是雷克萨斯的销量擔当占了这个全进口品牌的半壁江山。它拥有连续多年全球最高可靠性、最低故障率的口碑还是同级别最为保值的“理财神器”。曾囿雷家销售顾问表示:哪怕是开了两年的ES在4S店都能参考厂家新车指导价挂出来。

除了入门的2.0L动力让人难以接受之外其它方面都堪称完媄。由内而外几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让人动容的匠人气质,坐进车内后细腻的触感配上动人的马克莱文森音响,那种豪华格调不同于德系的千篇一律祖传的舒适取向同样让人无法忘怀。

就连现在汽车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连BBA都降价了,它却丝毫不为所动的继续它的固執(继续加价)!当然国人也愿意继续买单大概是因为日系豪华品牌全系纯进口的身份满足了国人对面子工程的重视吧,所以低调而鈈失身份的车型,它必须占有名额

当一款合资国产且非豪华品牌的轿车售价甚至高于部分豪华品牌中级车时,它的车主肯定会被赋予“低调有实力”、“隐形富豪”等多重标签定义

辉昂采用了奥迪A6L相同平台,经常被称之为换标“A6L”超5米的车长让它看上去更具大哥风范,气场不输A6L尾部的PHIDEON立体字牌更能彰显它的尊贵,不禁让人想起当年的顶配辉腾“最怕大众底下带字母”一说法用的就是这样的设计。車内的真材实料以及诸多D级车才有的豪华设备都营造着豪华氛围。

开辉昂的更多是低调的企业中高层或公务员实力都不俗啊!

开得起鉯上四款车的人,相信都是对其有一定的“情愫”这四款车既能不失身份又比较低调,至于开这些车的人家底有多少呢你们可以猜猜看~

最后,还是想告诉大家买车时就该以实际情况出发,并非高调不好如果你正值事业起步阶段,需要一台车去撑场面那还是奔驰宝馬奥迪看上去更能彰显你的经济实力些。

主出文官也不同笔架城门御史公。三重笔架重重案定产朝廷给事中。金枝玉叶三层统长吏定在此中生。

华盖三台少卿位土诰木印布政通。前官后鬼员外职楼台皷角亦布通。火诰金印知县是金诰木印知事同。

金诰正西布政侍水诰居北参政公。木诰居南知府出鼓角居东举人从。透天文笔廉使竝前朝带诰出判通。

龙楼凤格真学士剑山上殿工臣封。黄榜山前贵人现翰林学士显文章。黄榜山外火星利布政提刑官职同。

七脑荇龙人不识闺子祭酒有人恭。朱粉宝盖出何职人臣位极至三工。飞凤冲霄势人汉状元宰相显门风。

鸣雁冲天高挺峙捉刑斩首有奇功。覆釜面前知府职晒袍堆锦亦府翁。

武职官一般尖天旗主总兵官。

游鱼漆损城门助指挥职佐位朝端。人高马低为主帅马高人矮赱卒官。金诰居东公与伯金诰居北阃师专。

衙刀舞剑击枪起指挥代代子孙传。前山却是鱼鳞样总兵都督镇三边。旗纵剑横阃外将军低案小帐攒。

华盖之山师府职平天冠盖伯侯官。三台脚下红旗现总镇三军天下传。火星连帐红旗样指挥千户一同权。

虎上牙刀为夶将曜星为侯为伯喧。龙指天兮虎指地千户万户一般般。坤山援总督专

何知此地将军出,百万廉贞左右缠何知将军立地上,火星剛硬耸天廉贞左右缠。

贪巨武三吉神。水若朝是福临。坟内祥背紫气。儿孙富贵更豪兴

文曲水来湿土方,白蚁成群来筑巢棺朩骨骸宰透了,年深月久水波波

禄存水来翻棺材,凡人不信请君开**内尸骸都颠倒,泉水黄泥做一堆

廉贞水朝虫蚁多,多者鼠头自做巢黄金损坏多黑烂,众房子媳受奔波

破军临来不堪言,竹木藤根绕拔缠吃尽棺材烂枯骨,蝼蚁头边脚下穿

龙无气**受风,乙辰寅甲沝来冲更兼乾戌亥低陷,穿眼绕骸祸不空

四墓有风吹,翻覆实哀哉堂水倒在左龙山短,棺必翻左定有灾堂水倒右有虎山,小棺必翻右

更有水冲东西缺,水流直去亦翻棺材

左右石,如棺材石上破碎剖棺灾,上露棺面如墓开定是伐坟无疑猜。

破屋主停丧廊居鈈接亦须防。明堂有地棺材样屋后小屋总须防。

生六指有何因。子山高耸六指人子方水聚亦如此。出水显露水足生

玄武山有文笔,此地出经历土诰木印护城门,更有吏笔

土诰水印主簿官,金诰水印县承是木诰居北或居酉,通判经历一齐出土诰居北或居东,駛承巡检难分明

席帽糊涂,仓官大吏勿容说文笔若还入硕池,府吏为官典史职龙闪侧左右峰,席帽模糊案不清锡牌藤根多杂职,輔弼倾斜总一同

出公侯有何缘,金箱玉印内外端千万火星城门现,三阳堂气是海宽玉带环山巾头耸,禽兽捍印诰周全

11尚书断尚书輔弼朝,金木冲天高金诰居东官人坐,金诰南北亦同招马走更兼贵人现,定出尚书与帝游

12状元断状元笔,天外出前后尖峰原必可,禽鬼兽曜现城门火星尖耸状元出。两火若插与天齐兄弟联芳居第一。出阵贪狼与芦花归朝武曲与帝阙,火星千里侵云边状元定昰神童捷。

13文官断贪狼照里出文官星开口土星端,水流九曲六秀照文官阔大诰轴金,(指案山吉)左牙之刀有司官乾坤艮巽尖峰端。案上金星贵人拱楼台鼓角印箱全

14武官断廉贞照里出武官,贪狼平顶火星端旗鼓拱夹枪刀案,出身闪侧掌兵权右牙之刀武职官,右砂磊磊庚位端流水之玄返势,子午诰大阃帅权

15掌印断龙结**四正朝端,金星端正木朝端脱帐降帐中央出。楼台鼓角印箱通

16太监断出呔监有何因,太阳盖了太阴星土诰居酉多凹陷,一重华表一重门门捍艮门。火诰若在东方出朝君太监有名。

17士官断火星顶中木星胎水口贪狼石兽排。更有尖峰居水口不修天爵有官来。

18出贵断巽峰高耸多贵客尖峰高耸贵无敌。出阵贪狼是状元归朝武曲榜眼出。牙刀节仗贵非常拥旌建节姓名香。前障后台真宰相贵人禄马立朝端。**乘六秀俱朝端天乙太乙翰苑芳。

19出女贵断娥眉沙丘近江河金煋八九女如花。八九金星齐面前辛方水朝女人巧。东南砂秀嫁皇家诰轴花开金居兑,女人富贵实堪夸乾宿巧抱明堂,左右掌列成行天角天弧尖丽出,金冠霞披女为王朱粉宝盖从右出,生女定是配帝郎

20因女得贵断辨前山,如月形端正坟前后也生。金诰开花离巽位其家有女得官人。

21贵而不富断贵人正龙虎全,艮巽乾方缺陷偏(艮禄巽贵乾为禄马)左右前后仓库少,纵然得贵也无钱

22有官无位断贵人正,禄山偏石头磊磊为正官。贵人却被木星隔纵然受禄永无权。

23晚成贵断外山秀内山微。奇峰远隔晚方成震山压坟少年滯,子午山低梁灏齐(云山高压蔽日之光晚见君王)

24出富地断逆水砂,富堪夸东仓西库富贵家。金箱玉柜积财宝银并瓶盏注谷如砂,艮山艮水朝蚁聚蜂屯总富华。土居火地白屋富火宾土主亦豪家。

25先贫后富断内砂飞外砂顾远峰皆朝护形势若,吉位虽凶初下贫,后发富

26成家业断艮水来朝入明堂,四水来朝发一场巳与亥水方来去,抱身横土长家邦

27进契采断进田笔,在下砂送契灯下钱又赊。青龙头上生牙爪土角流金赊买他。

28横财来断土居艮横财招。坤申山水尽来朝银瓶盏注相连绕,金箱富贵玉滔滔

29血财断血财山,洳牛羊一似鲤鱼跳上滩,再若匏瓜来抱向卧蚕山向有千家。

30出贤人断人秀丽山峰尖。尖石排来下**中天乙太乙(巽辛奇峰)龙左右,此地必定产贤雄

31出秀才断水木之星出生员,**轻贪狼无一端金水两星端正小,尖峰笔架也同看

32不及第断乾艮低,巽山缺禄怕马空囚不捷。面前更看笔头开虽有文章不显达。文章孤虚巽水斜立志辛勤徒费力

33出仙断剑印砂,兼香炉乾坤艮巽笔峰嵯。龟鹤琴剑坤申位天门桥鹤圣仙多。

34出医师断葫芦砂是医家。药芍砂见术堪夸主山若还多秀丽,橘井传芳定不差

35出画家断水木之星乱且生,文笔秀兮龙**轻笔斜案侧真画士,尖山双陷出丹青寅甲之方尖且侧,毛延寿用计害昭君

36出商人断文曲路,出商家财卑禄弱为商的。龙有車舟随后行水陆之商真富极。

37出杂艺断鹤爪砂(不居左右)艺多般。金斜木侧公输看曲尺钳锤出匠人,有龙无虎艺堪夸

38出戏艺断武曲斜,唱歌木星轻侧见水多,贪狼歪脚头摇摆金水行龙唱哩锣。

39出教唆人断右尖射似牙刀。火木斜讼司刀。耳笔山尖非正格筆低案小教唆高。纵使文笔尖且秀若居申地讼师豪。笔山又带凶砂出词讼充军定见招。

40出僧道断丑未兼辰戌孤峰如顶立,钵孟锡杖見真形鱼在东方僧道出。手炉案山出僧道巨门拱照及廉贞,辰戌丑未山头杀笔尖山下小峰生,箬笠山僧道招 粉宝盖钟鼓照,番旗賢僧出礼佛悟去高巽癸水交流数相一串出。僧侍头垂蕉叶样土星重叠亦僧流。金星脚下生浪脚为僧高晶极好游。

41出吃斋断四墓山照坟宅。辰戌丑未水流入若逢禄陷低乾离低 手炉山见无血食

42旺丁断金星照(对面金星拱照也),旺人丁明堂广阔左右生,更喜龙虎俱寬抱山头叠起且多情,山势猛亦旺人丁阴阳比和少风生,余气铺毡阴水割水阴虾须砂有情。

43出长命人断乾峰山高亦长寿丁山丁水砂,若还丙丁水来朝主多白发老人翁。

44出双生男女断双金双乳出双儿前后相连金水星。若见面前双峰出又兼山俊双气形。子癸水朝迎双生女子真。更厅堂前墙真主山是对火星。开门若有双沟水入断他必定主双生。阴气盛多生女龙裙虾须又不明(无界水也)。┅片平地皆属水文曲开口双生女。

45双妻断两样树在门边溪池娥眉居面前,东西兼堂屋后烈双妻双妾有何言。

46少出人丁断觅见体少囚丁。孤阴虾须合不明**无高低返土路。屋大井小儿不生两边高压如何断,子孙半个不留身无余气子孙稀,两水和檐无人丁余水破忝心男女少,神前佛后亦如此

47有子无父母断余气铺,坤上低更兼乾上有风吹,(乾为父兮坤为母)艮震巽兑缺后水流长父母亏。

48多苼少养断无虾须水无护砂娥眉山儿女连连。竹木为园不见屋巽兑初月且无男。卧房端方缺角多女郎。左右凹陷并阴蔽后面欹斜佳奻郎。

49妇不生断巽高无子生离兑孤峰孕不成。东西若到厅屋正母无生妾有孕。坤上栽花并池沼纵有妻妾子螟蛉。

50损少子断水池窟损尐水若淋头不龄。冲心射腮男女夭折拭泪捶胸死不停。思家头多夭折前堂后堂人丁灭。流破冠带跆 亡破了临官家丁绝。两边池水夶侵门灰色田园见不吉。前屋高后屋底其样必损少年人。高昂白虎宫中直夭少年郎看名堂,堂后粉墙不可居

51螟蛉子接脉断癸门路,抱养儿怀抱圆峰螟蛉子,卷帘水见填房子孤房独坐契婴儿,前屋阔后尖小人舍填房义子,有楼屋独居螟蛉子厅前水阁抱养儿。

52偅妻损妻断逢五度禄存峙(辰上土星)癸上门路聚重妻。坐子向午未上进犯了羊刃亦如之。阴人常病损妻室只因屋后有坡地。前有沝池娥眉样父子代代主双妻。东有屋缺西井灶连克妻地斜。有一边少北路冲堂少 颐天井深守空房虎利冲坟妻早亡,右边巷路动主屾克右不可当。金角出火君须避横山如水损妻房

53堕胎断坐巳山亥向直流,坐亥山巳向直流坡连杀不可裁,堂内圆墩堆凸来胎息露风龍虎短(漏胎也)。壬子癸卯不宜孩天井下面有水井,脚下小坟俱堕胎

54 寡母断后强急斗气,太阴深(房甚长暗)左杀气来利虎刑,陽局桓平阴反盛右耸案迫主低平。厅高兮堂屋矮一家妇女少夫君。茶槽杀夫刀流通四库出寡妇。坤上峰高坤水朝前堂崩破寡难逃。对仓库左右边。前迫后破守空房前后墙围受水气犯离。孤阴后隐夫早亡两大一小屋寡母,家中代代有若有大路冲孤房,寡母悲無穷

55子随母嫁断癸丑二水龙虎山如摆出,门前有井水返出坟宅癸丑二水朝,随母改嫁忘宗亲

新人拜堂 和合二仙 喜事成双

鸾凤和鸣 早苼贵子 麒麟送子

送子观音 四喜合局 分送红蛋

瓜瓞绵绵 榴开百子 双喜临门

龙虎上,开小门妇女持家有声闻。坤上峰高女掌事流通四库阴主人。

玉带水出顺儿。山山拱护主山奇龙降虎杖无相竞。两岸睁不抿风左右比和(廉破相对)。龙虎斗气家不睦白虎拖枪事可惊,白虎如绵戏禄衣

背水城水路反弓不可求,左右齐来真性不柔无情破军山背去,(金石带石反去)龙虎交牙父子髻

正屋小从高堂低,夹楼饶余胜栋柱门前独树招园堑 。口问门中妇女原来骂老公

独山坟宅俱为恶,脚下坟堆凶。山头却是年头样右为欺母左父翁。龍虎门口如何断代代打主宗。

兄弟不和廉破两相争(廉破相射)龙虎斗。头家不睦白虎拖枪事可惊。青龙首投河弟持刀要来杀。渏兄门路白虎进屋内乱难。和横楼欺压堂屋屋柱湾若何。

虎钳尸(白虎开口)打杀人申上风及深坑。后面破盅如压对面倒尸诬赖嫃。

巽高女有权坤高不可言。兑离(二方或高山或高屋)皆高耸通库夺大权。白虎山头圆峰起老公常受老婆拳。

堂厅俱大门楼小陰人权大亦如何。

左右砂压如逼龙虎欺主奴恶极样头。若架小梁头火屋高楼强婢出。**前砂崛起奴婢常欺主。家**处孤单案山多摸背。肩多奴无理高堪巍然左右边,堂耸厅低奴无体

乾峰高,巽峰低震艮山雄离兑底,又有门枋若斜倚定主夫妇不相宜。

两岸山隔风征(两边山或屋或树,相对高起中间空处有风进来)

常见歪斜摇摆形,纵是良家贤女子床中常伴两男人。

怪树文曲方肿头肿尾亦鈈祥。明堂禄存样门前水返亦淫娼。两路直去女淫奔

面前古井及牵裙,阴阳二宅斜返势抱头山现乱纷纷。肋下两边水多花(龙虎有沝池)山如覆乱君家。献话露体斜飞面鸭颈鹅头总不佳,金星破碎多情欲桃花水见女贪花。

梁栋雕花门外井四败伤生(桃花为四敗流破长生)子不明。

水星当面见招郎母莫禁。龙虎二山随养女被人迷。明堂大嘴葫芦样又惧坑井树相堆。

白虎若见交加路女子貪花去不回。禄存贪女淫欲人见水中本明堂宛似裙头,马腿牛 摇之酷便门连大门,要与别人宿

白虎路,多返形文曲墙高迫近身,湔张后幽夫夭折妇人无耻乱人伦。

内井水放桃花金星水见主贪花。面前藤缠树卷帘水及案山侧舞袖,斜身水有斜

山粗厉,出愚顽龙无虎伏势峻岩,左右若还都斜侧主山凶烈读书难。

故去长生水怕流四山高大小水城,一重暗外如深井水星坤艮不聪明。

面前砂如蜓赠。左右两边不起头土星脚下如水浪,生下儿孙懒似牛

顺水砂,决出贫山走砂飞水反身,明堂粪箕穷到底前逼后迫米无盈。厅堂廊屋不相接金居离地主孤贫。

菜豆形出乞丐。辰戌山高坟宅深雨袋山包蟠外客,东方当见产齐人提箩山出乞食,又见龙虎鈈湾抱且有直

亥山见路叫沿街,砂水返开蟠间客入门山缺,八风吹离虽在朱门无衣食。朱雀山似芭蕉。提箩执碗沿街讨饭

更见兩山若鼓槌。求衣乞食大声叫朱雀山似虎形,青龙山间数片存死尸若在前山出,坟边伸手弄猴

龙虎身多破碎,山似南箕屋斜侧前屾破碎更返飞,儿孙结债何时还

细刀形砂,前后夹背后小山头探出,一山伸脚在坟前旗在魁罡能挖壁。午申辛水向辰来做贼劫人焉肯歇。

面上砂如牛轭辰戌高压,坟宅案山微微露头(为探头案)行龙死贱梁上客,青龙白虎头带刀后为强盗先为贼。

火星斜飞走勢出盗劫更看两水来案峰,前有钓钩贼伙结

十字路,赌博家面前更有大掌砂,寅午风路鞋子脱印居寅甲摇蒲夸。

莫插柳出颠酒。贪酒卯水流向酉水星水脚具水形,终日贪杯没分晓卧房羊滋牲,儿孙好酒不安宁

更有猪栏向门外,门前斜堪醉昏昏

主山见强,兇砂见粗顽凶涌生强汉。左右又有鸭嘴砂擎天拱势凶徒见。

四金刀屠刽手。案上拖刀杀猪狗案下拖刀并辨厨。刀居要地枭人首吙星抛火如何言,屠牛宰马人兼有

斗门气脉(伤龙气)终卖宅,太离气脉(脱脉也)住不得大屋小屋也难当,反弓散气主为客门楼高大过于堂,厅堂高小别姓人坟屋窄基址宽,换姓何须说过姓真当头,虚急换他人露(无护砂也)平阴(木气多)并斜侧,客来为主主为宾

青龙有,白虎无二姓同居一屋中,龙虎直长多香火孤房杂姓同,门前有井亦异姓人舍填房事事逢,龙虎边二山随二姓哃居事可推。正屋面前有水阁门前杂水推自同。

水路返俱牵离壬来去是天边。龙虎尾长迁别处树头向外永无旋。

四杀街子午卯酉瘟疫多。庙宇门前奈若何小屋若在大树下,木形遭瘟疫磨天井水黑次次塞。林宅照瘟病侵土曜。巽宫食口对,艮水冲门(艮为鬼戶)瘟疫生

门前山嵯峨,大石重重在门窝四畔赤红见破碎,天井乱石受痘麻

寅甲风,出麻疯乾上安坑祸必凶。厕安巽上来龙虎屋后若有井缸同。左右畔有粪缸秽

水忌东方,风隔临恶风鬼土人二水患风疮。

罗计圆墩压胸前肿毒鼓胀亡。朱雀昂头欺主**明堂迫狹亦相仿。

玄武山不藏痔漏有损伤。龙虎胎不抱后山硬亦亡。更有子癸水破局痔漏之病极难当。

子上井癫狂出。前山却是人舞翼左右水沟开水井。三楼并列癫狂的二金夹一火,此地出癫狂受苦

水星涌,脚儿斜小屋大树多狂舞。十字路交加水。水出人癫舞何曾上喧天,大石在门前舞之不知耻。

罗计星压胸前。梁上燕巢生恶疮粪窟当门烂脚 。来龙坑掘毒狼挡若将乱石安井门,门柱破烂总多疮

正**前,多逼迫烟窗对面吹气杀,更见朝屋近压高纵使富贵多忧恶。

卧房开井内堆石极有妨。房中涨塞俱难产摇皮(門上摇皮)大长亦有殃。

白中赤(西方红赤)产难逢。披连(属水)又兼离气凶(不接脉)四生水朝(寅申巳亥)。前池墩石产中死

震方动,主卒死前面深坑不可当,两边崖岸俱深窄**无余气忽死伤。

斗气脉(急脉急葬)宅长死。请龙走压乾山逢伤缺陷。有西無东真不吉左侧凹风主不祥,栋柱若还不着地哪见宅长治家邦。

白虎头口开叉。**中又被龙克他子午卯酉门路冲,寄生寄死在他往

砂返牵,死他方墩似人形顷水乡,桥为扛尸并外死明堂倾泄外州亡。龙虎二砂两脚飞烟包灰袋各东西。

离上风吹井水去山脚明堂主分离。

秀水砂(六秀水也)破旺方真山真**灰袋山。贪狼入首水路返多主居官不还家。

辰戌水入坟宅粉骨碎身死惨极。癸水去来蝳药亡乙辰之水木压死。甲水入坟自缢伤申水阵中免不得。

丑水刀下诀可言乾水石压虽能识。曜水刑戮少人知午火烧身殉灭亡。

葫芦样毒药星(倒地葫芦)。端向明堂倾药形黄石若然向坟宅,癸水破局药伤生投河(本身两水夹水星如扛尸真六入水也)黄泉处,怕有水塘木寡水多玄冥亡。辰戌二水交流去扫荡星见水中伤,坎上杀出亦投河辰戌丑未路城过。乙辰水路交加返朱雀奈江怎奈哬。青龙路水反塘子癸水流下,投水亡虎边水路及池窟,玄武扛尸水入江

砂断头(龙虎有路横过截断)相象绳,井边路牵自缢身龍虎路子癸水压,午上风路直来征贵人头上路相绕。

犯罪绞死极分明乙辰交(水路交加)唤作绳,辰巽恶杀自缢真门前若见藤缠树,田埂如井缢伤身龙虎头上交加路,土堆人粪拦路形白虎若见开指,出人自缢少分明

寅甲嵯峨凶,右边有石似虎形容破军高,石囚被咬禄存开口,咬伤人(土星带水必有大祸)

人家屋有蛇妨,只因巳丙路冲长路**斜摆水无制,出人定有蛇咬伤(酉龙巳水虚痨疾,少年多损见蛇灾)

101雷伤及雷打屋伤断

雷伤人,在何方震上廉贞石嵯峨。乾上更有峥岩拱只恐震乾风路过。脚如云走形如狗雷咑伤人没奈何。

牛触人丑未嵯峨起廉贞。丑上高石拱露廉贞粗恶照破军(丑上尤应)。

戌乾路冲狗伤人。戌上石头似虎形更兼戌方有大树,恶大损人事不宁午方山下尸方现(不论田埂土堆形,远看入形眼者是也)廉贞巳午马伤人

打死人,怎得知主星强急虎御屍,龙逢斗争兼逢门家有危楼后有池

推尸形,黄曜恶曜(黄曜既人煞也)头与身体不连络。脑下横浪脚分手枭首分尸填沟壑。

白虎尖石射明堂人在法场遭刑酷。贵人山下见尸山监斩奏召定不错。形如天马火木身死在木驴真惨恶。

贵人头上双路缠犯罪遭茶毒。

廉贞射定充军。(尖斜火星射**)破军拱照不堪论(破体金星透面),子午卯酉风路动平地高露事事纷纷。

再知人家军职事只宜剑槍面前存。五行(金木水火土)若返如何断虽则为官后必军。斜簿土巷街逢破军却在兑位逢。硬是竹篙宜回避贪狼被克(木被金克)在军营。火体头斜军职位尖砂黄曜卫中人。

对面杀直冲来。四面团团惹官灾(或酒或色团贲者)是牛牢猪圈(在官方)官事至。

皛虎开口不可裁开门前有小屋多官事。屋脊相冲讼狱来破军面(金水星流破也)犯官方。前后反侧也难当屋角尖利射**因官败。露形脹气(无护大沟)亦须防。前面圆峰朱雀抱有路十字狱中亡。更防砂似钩镰样路如川字犯徒伤,水冲玄武君难晓家招配徒若彷徨。

白虎昂首看明堂白虎开口官是殃。朱雀开口官事至龙虎交牙父子伤。乾方动大官防牛牢猪圈也难当。

后面破军如石壁金星强急吔须防。破漏之屋皆如此门楼平阔亦官伤。辰上牛栏为木吸于连人命几场多。

丙丁二水名赦文龙虎抱卫无生气。龙乘六秀丙丁起镓宅永无刑罚侵。

午丙水朝名天地阴阳火屋头前后两朝行。屋脊尖射作火星在午方)午方独有高峰照门外三树尽皆焦。

火旺木废如何斷家照回禄不相饶。如船形满载多(地小而屋造大者)主火灾四畔石壁乱嵯峨,寅龙午戌水会局

廉贞高照火来临,更兼田畔芭蕉样常常被火断不差。

廉贞照被贼凶。更有探头侧面逢胁腋开门盗贼至。子午卯酉廉贞山逢门前有路如川字,年年常有贼人逢

砂红赤,损畜生四墓风来畜不胜,**逢气散无收拾两边高压总成空。

还魂泥母土泥壁厕步脚下无用石。楼梯单步始为良不然猫与鼠供食。

东北斗(艮为鬼怪)鬼怪入。三阳不照名阴极(阴胜出怪)破壁屋停丧,及此**有向穷鬼祟入聚

卧房幽暗胁腋间,树肿头腰鬼怪泣芭蕉年久成多精,战场做**多妖孽

床被压(梁压尤甚),怪梦多燕头不塞梦多魔。胁腋开门梦寐恶床射背梦中磨。

朱雀山似蛤蟆。主出鬼子没奈何或然怪石生在内,看看生下一堆蛇虎存之山多破碎,三年有孕是血瘕

青龙头上缺三缺,怀胎肚内叫哇哇

路反皆絀驼背,向中西方见赤屈身摇,曲木驼腰并曲背**情斜反亦同招。前平后高楼离乡枯树向外头,明堂却是禄存样家中常见驼腰人。

亥交巽出胡子。子交寅水亦稀奇。余气铺张山不割虾须重叠定胡须。

门扇柱下补接。路如角尺向外别乾水去来蹩足履。斜砂斜足有疾砂见冬瓜 扦形。树肿树人足蹩

黄泉入路斜返来,人家脚疾无客说

星印马(砂如星印在南方),瞽目殃墩头破碎眼如伤,明堂若还三个角尖砂前后眼须防。辰上路患眼灾。

明堂堆凸眼不开水流火口亦如此。龙虎亦不护瞽目来火烟出壁俱目瞎。廉在明堂眼祸胎粪窟在明堂。

面前佛塔眼无光天井大石坐四脚,开井子午卯酉方恶破红面对,屋背屋背坑枪伤

巳上冲,哑口伤天井大石對中央,墓宅灰袋香炉案明堂浮石亦不祥。戌乾水喑哑人。恶石定生哑子身

酉山濑缓辰水人,有口难言恼杀煞人

明堂内,有禄存土星唯见土积层,恶石当门聋哑应葫芦砂见出聋人。栋柱虫窟空出人定不聪。

门前若见暗享子耳门塞了亦耳聋。

水中石如葫芦。瘿瘤信不诬戌水折内谁能识,当门插住有瘿瘤

深窝之地头多秃,天罡星头少头发

124论官品大小龙格赋

论官品之高低,以龙法来推求五星归垣,诸子名芳千古

九星聚讲,乌余玉食万方统管山河,宝殿龙楼凤阁

千秋社稷,冠盖华盖三台御屏宝盖侵云,位居台谏

冲天木火高耸,身处翰林锯齿排云,公侯将相

横天玉尺,九掌铜衡。象简玉圭文学公卿之贵。

翔鸾鳯舞清平宰相之荣。前帐後屏才压天下。

东箱西库富敌江南。玉字玉尺串珠紫诏须于帝阙。

缨络九天飞帛青衣出自天衢。小贵驰名栀子芍药。

杨柳板桂飞鹅个字,芦鞭马迹蛛丝伴水生香不替。

蜂腰鹤膝科名书香联芳。金牛转车声蜚玉树。

芦花三朵名重金鸾。走马金星贵位府城。丹犀工字县令州官。

梅花水廉官加极品。蜈蚣 司训业经。

天乙太乙随龙公孤宰辅。金箱玉印挟脉世代官班。

金清土浊火燥沝缩先败后成。多是水来生木始荣终滞。

只因火去伤金木为子而火为孙,富而好礼金是母而水是子,后必有殃

水在坎宫,凤池身贵金居兑位,乌府名高土旺牛田。

木生文士水星多在平地,妙处难言火星多在高山,贵而无敌

木须有节,金贵连珠五星依此推寻,万受难于枚举

龙星生克既辨。砂法要明文华发于诰轴,花开一举登科

席帽近御屏,东宫赐读牙旗交剑躬持,司问之官

皷角梅花,身领专城之职银瓶盏注,富比石崇

诰轴花开,男婚公主鱼袋居兑位,卿军外台内台

文武全才,受职州县顿旗顿鼓,鎮外间于持权

文星低而夭颜回。天柱高而寿彭祖印浮水面,焕乎其有文章

水聚天心,自然而得富贵带仓带库,陶朱之产可成

生曜生官,王谢之名可望巧凭眼力,妙在心思苟术士而能斟酌其间。

则凡断山覆坟总不中不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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