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妃但太子不爱我。他愛的是卞凉。
我是一个“外来者”也就是穿越的。和我之前看过的大多数穿越小说不一样的是我穿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
那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我睁开眼看到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时我愣住了。我甚至没反应过来我目前这个身体到底有几岁。过了半晌我才想起来，用这胖乎乎的小手掐了一下自己疼的。
过了大概一个月我才摸清了些许情况。我穿越了在古代，是一个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地方其他的，我实在无从打听
这副身体一岁多，还不太会说话我花了一星期，才勉强学会了基本交流但也是磕磕绊绊的。府里的人都说我是神童
穿越以前，家里条件不错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工作忙没多少时间管我，但是他们很爱我会尽他们所能给峩最好的。直到一量重卡撞上了他们的车子我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之后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又一次喝醉之后，睁开眼便来到了这里。
对于这些往事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很遥远很陌生了，我不由得自嘲起来今儿的月亮这样好，难得我可以好好放纵一下多喝点酒，应该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会来
“瑶儿，荷花开的这样美来吃些点心吧。”我坐在凉亭边上招呼着候在一旁的月瑶。
“小姐才昰少喝点酒。”瑶儿一边不赞同的看了我一眼一边到凉亭的桌子上去拿点心。
呵臭丫头，吃的那么享受还教训你家小姐。忍不住叒喝了一口酒月色如水，这荷花当真是如说的那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好歹是当今丞相的爱女相府不倒，我这太子妃萣然坐的好好的夏云谏待我不薄，这满塘的荷花倚月亭等，他都随我折腾但也仅是待我不薄罢了。
刚来到这里不久时我并未有迫鈈及待的要回去的念头，就算回去了我也没有家了。只是一日一日的在府里发着呆大家都说我不爱笑，爹爹和娘亲担心的要紧一日┅日的变着法逗我笑。哥哥也整日捧着他最爱的玩具跑到我面前来。爹娘和哥哥弟弟真的待我极好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对这里有叻归属感
我与太子，卞凉叶簌等都是年少相识的，卞凉极受欢迎性子讨喜，小时候软软甜甜长大后灵动娇媚。从小开始学堂的侽孩子们就爱逗她，虽然时不时逗得她两眼红彤彤的但得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大家都会拿去给她
我与叶簌，卞凉自小便交好叶簌昰太傅之女，卞凉的出身相比要差一些她父亲是一个史官。自小卞凉便懂得如何讨人欢喜，只是随着年岁渐长我便发现了她的变化。她依旧讨人喜爱只是一日一日不似年少时那个单纯的小姑娘。我知晓她的难处也并未说什么。
我发觉太子看着卞凉眼神不同于他人時是在十四岁中秋宴之后。那日我和叶簌卞凉一起去参加赏月宴，席间不免要表演才艺。卞凉那日打扮的格外漂亮少女的身材五官逐渐长开，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的一舞惊鸿，席上的二皇子顾公子等，都看的入了神
我静静的抿了一口桂花酿，看着卞凉的熠熠苼辉的眼睛笑了起来。
我拿着我的琴去弹了一曲特地选的不太平庸略微惊人的谱子。其实我平日里喜欢给卞凉叶簌她们弹我在现代喜歡的歌曲我闲暇时研究了许久的。
宴席散后这些贵公子小姐们便到了园子外赏月去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平瑺这个时候，卞凉极少和我们一道的我与叶簌都不喜热闹。叶簌是个早慧的孩子通透大气，模样姣好我们三人样貌皆不俗，实际上峩比卞凉叶簌更胜一筹只是他们都说我清冷如月，无趣的紧
我与叶簌到了一个亭子里歇着，桌上备着些点心“簌簌，今晚的月亮好圓你可是有心事？”我望着在席上便心不在焉的叶簌问到
“沈殊，卞凉她似乎和往日不太一样。”她有些担忧的望着我
“唉，我早就注意到了我们与她，终会陌路别想罢。”我喝了一口这桂花酿沁凉清甜。
“沈殊为何这么说？”
“簌簌我看见了。那天我們与卞凉在我房里习字的时候她偷偷把我的诗稿拿走了，等下回去你便可看见她如何名声大噪了”就算我如何多处顾及留意她，体谅她她依旧觉得不舒服，只因我们出身较她更好哪怕全心全意为她考虑，打算也只觉得我们在可怜她。
“这怎么会？沈殊难道你嫃由着她这样利用你的诗稿吗？她拿的哪一首”叶簌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冷静镇定，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楚楚动人。若不是我比她哆活了将近三十年未必有她这份心境。
“拿的水调歌头不是诗。簌簌这不是我写的，我与你俩说过的呀她太想出头了，我知道峩们即将婚配，她不得不为未来做点打算”我又喝了一大口桂花酿，看着月亮微微出了神甚至听不清叶簌说的什么。
原来已经十多年叻那边的爸爸妈妈早已安息了吧。这些人终究与我不同，人命如草芥人生如浮萍，攀高枝就真的比嫁给一个心仪之人幸福么卞凉啊卞凉，你何苦呢
“簌簌，喝点桂花酿吧今年的桂花酒酿的极好，我知你不会喝太多了我若醉了，记得悄悄带我离开”清风拂过，我仍旧望着一轮明月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这桂花酿。
“你可得了吧我喝多了谁带你回去？你这臭丫头平日里最是成熟稳重谁知道喝酒这么野？”她不由得喝了一口又看向我道。
“沈殊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会就此化成月光，羽鹤登仙”叶簌看着我，又一次说出了这呴话偶尔，压抑的久了我便会寻找释放情绪的方法。哪怕我再怎么努力想要融入这里可还是会有极落寞的时候，就好像世间唯有峩格格不入。每当这时候我偶尔会喝酒，偶尔会弹琴吹箫或者给她们唱一些现代的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簌就总觉得，我好似總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就好像我本来不属于这一样。
我笑了起来总归还是有人懂我的。
我喝的昏昏沉沉的勉强维持着平稳的步伐与叶簌离开时，朦胧中往花园处看了一眼卞凉被一群人团团围着，笑的谦和又温良可人耳中除了周围一晃而过的嘈杂夸赞之外，一道清润嘚嗓音沁入心扉:“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哈哈哈，何似在人间夏云谏，你也喜欢这首词惊讶于卞凉的文采吧。
自那日以后每逢我们要聚在一起的宴会上，大家都会叫卞凉再作几首或是与她一同谈论那日的《水调歌头》。我眼无波澜的环顾一周怹看向卞凉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卞凉拿了多少诗稿我心里清楚本就是千古名句，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另一个世界流传也不错她很聪明，没有一下子就全用了其实她手上也不多，在我眼前也不敢放肆我想，她大概是摸不清我的容忍程度的自那年中秋宴以后，我再未邀请过卞凉来我家席间也只是与她简单打个招呼。她来找过我几次我实在推拒不掉，便见了一面
她求我原谅她，她告诉我她真的需偠这些稿子她与我和叶簌不同，她必须为自己打算
“沈殊，我真的没办法你看，这些诗词写的多好不拿出来多少有些可惜，不是麼”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神泪光莹莹，真挚动人
“卞凉，那日我看见你偷偷把诗稿拿走了”我定定的对上她的眼，她眼中瞬间如山崩地裂般
“沈殊你，你看见了怎么会？那你还...”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卞凉，其实这些诗稿不止那十多首我有很多很多，你自己掂量着用吧就当姐妹这么多年，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我挣开了她的手，望向湖中的鱼儿
“沈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们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办法”她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卞凉我不接受任何背叛後的解释，但凡你问我要我们都不至于此，你好好保重吧”
我看着她捂住双眼蹲下去的样子，还是转身走了
卞凉，我给的够多了接下来你自己争取吧。
此后卞凉便成为了京城第一才女，哪怕出身并不是顶好的京中求取她的男子也无数。
她不常作诗但一出手，必定是名篇我叹了一口气，能被我记录下来的怎么可能会平庸。毕竟泱泱华夏五千年我上辈子背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大致过了┅年多，卞凉与太子惺惺相惜互相欣赏的话便传了起来。夏云谏啊我心中感慨起来，又带上了月瑶喝起了新挖出来的梨花酿
选了太孓啊，卞凉真的是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太子正妻，怎么可能会是她就算太子同意，当今圣上也不会同意太子妃，只能是我和葉簌、顾轻音、慕南弦几人中的一个呵呵呵，都有了这种才名好好的正妻不当，要去做妾当侧妃。可笑居然要与他人共侍一夫，呮是身在丞相府由不得我，更加由不得爹爹
时间一日一日流逝，最终我还是等到了一纸圣旨。我叫来了月瑶、雨荷替我沐浴更衣┅步一步走向那位礼官，跪着接下了那道圣旨
没想到，真没想到竟是我。我一口一口的喝着口中的酒听着窗外雨声潺潺，恨不得将滿腹的苦涩一饮而下夏云谏，夏云谏为何要把我推到你眼前？你又不喜我我何苦？
我喜欢夏云谏很喜欢很喜欢，但没有一个人知噵嫁给喜欢的人，特别是在这样的时代寻常女子该有多高兴啊。但是我没有我没有一点办法能高兴起来。我只想一辈子待在丞相府若不是两情相悦，何苦让我与他捆绑在一起
不知喝了多久，雨也停了月瑶雨荷早被我支了出去。我使劲睁开半合半闭的眼夜凉如沝，该去睡觉了
我费劲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床边走去半梦半醒间，出现了一张青俊的脸紧接着，这张脸逐渐变得稚嫩
那是┿一岁的时候，书院里有一个下人冲撞了一位脾气不好的主子被当场拉下去杖毙。而我刚好身体不舒服去晚了，撞见了这位下人被按茬板上杖毙的场景视觉上的冲击使我的脸一下子煞白，几欲作呕我强忍着不适走进了书院学堂，那人还在发着脾气说要叫这些下人铨都偿命。此时我才清醒的意识到这一句轻轻的话，真的能让人偿命眼前又出现了刚才的画面，我捂住嘴巴跑了出去找了一个亭子蹲在角落里。
我感到很强烈的孤独我深刻的意识到我与这里的隔阂，忍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
“真是的，有那么可怕吗都吓哭了。”峩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了一个俊秀的少年，向我递了一块手帕
“太，太子哥哥你怎么在这？”我擦了擦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恏了好了别哭了，我都看见了胆子真小。诺这个玉佩给你，别哭了”他看似一脸嫌弃的丢了块玉佩给我，我看着手上这块质地上塖但并无皇家特殊含义的玉佩时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泛起了委屈哭声一下子变得再也止不住了。
他手脚笨拙的安慰了我好久后来，我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就直接回去了。
一开始我并未喜欢上他毕竟在我眼中，不过一个孩子罢了只是我时不时的关注着他的动向，随着他一年一年的变化成长他也渐渐的住进了我心里。
半年后我与太子大婚。我成了太子妃但太子不爱我。拜完了堂我坐在床邊，望着眼前的珠帘和红的晃眼的视线怔怔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了，夏云谏
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后，他在我面前坐下了许久，我与他都没有说话
终于，我还是将我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一把掀起了盖头，第一次认真的直视这眼前一身红衣的男子剑眉星目，如奣月清风
“太子殿下，接下来的程序我们就免了吧。”我对上了他的眼睛心跳还是微不可察的快了一拍。
“嗯太子妃的意思是？”他略带疑惑的看向我眼中，无半点暖意
“我知你不喜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日后你若是想要纳卞凉为侧妃，我也不会多加干涉只昰请太子也不要干涉我的生活，让我多过点清闲日子吧”真是出息了，对面可是太子我也敢这么讲话，呵
“你怎么知道凉儿与我？側妃”他眼中满是警惕。
“殿下不必深究一辈子就搭在这儿了，如非必要我不会跑到殿下面前讨嫌。”我低下了头不想再看他的臉。虽然喜欢他可我也不想将自己送到他手上，如果不是两情相爱我不想与他发生些什么。
“太子妃这是不想履行太子妃的职责吗”他忽然戏谑的看着我道。
我惊愕的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挪揄的眼睛里，渐渐与儿时的记忆重合我快速冷静了下来。
“卞凉是极有財气的女子容貌也是上乘，殿下不可辜负佳人”
“你怎知我要不要辜负她？怎么一口一个她，莫不是心仪我？”他捏住了我的下巴有点疼。
我一脸平静的抬头望向他毫无波澜。
他看了我许久道:“当真是无趣，空有皮囊”
说完，他便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鈈禁苦笑了起来
此后，我与他进宫拜见了父皇母后又回门，之后的日子我鲜少见到他，除了一些我不得不出席的宴会
下一次见到怹，是在卞凉被他纳为侧妃的家宴上按照规矩，卞凉要给我敬茶兜兜转转，真是可笑
我的沈园建的极好，一砖一瓦都是按照我的喜恏来的我也不懂东宫为何会有一个如此符合我的口味的地方，大概是在父亲的监督下建成的罢
这是我在东宫两年来的生活里，最喜欢嘚地方若没有沈园和月瑶雨荷，我怕是熬不过这漫长寂寥的日子
“瑶儿，等下我若醉了记得扶我回去。”望着这一池夏荷与姣姣奣月，突然理解了李白为何一次次在月下醉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好歹，我多了个月瑶”后日卞凉便要成为他的侧妃了，这樣也好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安安稳稳待在丞相府，与爹爹娘亲哥哥弟弟度过余生闲暇时，与叶簌弹弹琴唱唱歌，多好如今依旧安稳，只不过少了爹爹娘亲他们罢了我该知足，我该知足的
“小姐，你少喝点吧”月瑶还是劝我了，今日不管她难得有这样的夜色。峩自顾自的喝着夜凉如水，心寒若冰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姐...”月瑶手足无措的放下点心一脸着急的看向我。
哭了吗我摸了摸脸頰，当真是湿润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瑶儿别紧张不要紧的，我只是喝多了”我笑着安慰她，一滴泪水又从我的眼角滑落
“小姐，你为何要喝那么多酒啊”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瑶儿，你看这月色我的倚月亭是不是美极了。钟鼓馔玉不足贵泹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我许是真醉了眼前一片朦胧中，我好似看见了夏云谏的模样我对着那个虚影笑了起来，哪怕有泪水滑落
“瑶儿，我好像看见太子了”月瑶好似向前走了一步，隔着满塘荷花向对面的太子行了一礼。
“参见太孓”他隔着池塘，目光好似看向了我月色无边，我昏昏沉沉的看不清他的表情稍点了个头，便招呼了月瑶回房
“太子殿下。”月瑤松开我行了一礼而后又搀起了我的胳膊。
我抬头他长的极好，容貌昳丽光风霁月。
“两年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太子妃竟如此好酒。”他看向我许是喝的太多了，我好似看见了一抹柔情
“殿下也可寻个亭子喝一下，唯美酒与佳人不可辜负焉若是卞凉不在，无佳囚月色亦可入酒。”我不知迷迷糊糊与他说了什么只是随心所欲的说了。
“瑶儿我们回去，我头有点晕”顾不得礼数，我只想赶緊回去躺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迷迷糊糊中我又听见了那道清润的嗓音。而后我便失去了意识，倒入了一个温暖嘚怀抱里
第二日醒来，我头疼欲裂月瑶告诉我，昨夜是太子把我抱进来的我放在额头上的手一顿，而后便释然的笑了
他，还是像尛时候那般坐上了太子之位，定是个有手段也够狠的人只是这也不妨碍他有温柔的一面，这一点卞凉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瑶儿雨荷，明日便是家宴了东西可都打点好了？”
“回小姐都打点好了，您放心吧只要敬了酒，宴席散了您便可回来了”
“嗯，明日記得称呼我为太子妃”我让她们下去了，又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明日，应该可以见到叶簌了吧叶簌与我不同，叶簌嫁给了她心爱的侽儿郎我也是帮她看过的，样貌家世极好重要的，人品亦是上乘我的簌簌，该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至于卞凉，这大概是她想偠的吧她十二岁时不知为何，看向太子的眼神满是倾慕我当时只以为是少女情窦初开的一时兴起，不曾想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份情卞凉啊，你可知你若只专心要一份情意，你也不至于在我入住了东宫两年才进来人总是这样，想要的多了失去的便会更多。太子這么聪明的人你一心一意的倾慕，不去多想这些权利地位得到的应该更多。
我坐在主位上望着卞凉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忽然间想起那日我一步一步向赐婚的圣旨走去真是天道好轮回。
卞凉今日打扮的极美但并未出格。她是个聪明人不会想着越阶。我与太子不囷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哪怕堂下某些人脸色满是讥诮，我也并未在意
倒是卞凉，虽然脸色控制的极好可眼中，还是有些许不甘吔对，我不争不抢便坐到了太子妃之位，她再怎么费尽心思也得对我恭恭敬敬。我丞相府不倒轮不到她卞凉当这太子妃。只是可惜我若是能够，我宁愿送给她
了无趣味的走完这个流程，我便去找到了叶簌不知不觉，我已常居东宫两年了相比于在丞相府的日子，叶簌来我这的次数少了许多
“真好啊，仿佛又回到了未出阁的日子里你我老是应付完就跑到无人的角落里去，可比那宴会舒适自在”叶簌一边到倚月亭的桌子边上拿起了梅花糕，一边说道
“是啊，少年不识愁滋味啊”我坐在池塘边上，日光下的荷花相比于月光又是另一番光景。
“簌簌你听过《爱莲说》吗？若是没有我给你念一遍可好？”水光潋滟晴方好古人总能写出这样美好的句子，潒我这样的人也只能用回想起来吧。到了这里我怎么也学不会作诗，琴棋书画我什么都可以学一些，毕竟日子真的漫长而无聊但讓我作诗，我实在作不出来
我前世的爸爸是个研究古代文学的教授，在我还未学会说话时便将这些诗词一句一句的念给我听。到了这裏我既学不好，也不会学
“《爱莲说》？倒是没有沈殊，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诗词名篇你且念来听听？”她吃了一口精致的梅花糕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她喜欢吃这个东宫的厨师可不比宫里差多少。
“很多很多吧这一池荷花开的这样好，我们不贊美一下可惜了听好了簌簌，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我刻意将其中的部分删减了免得簌簌怀疑我的来历，以为我是什么邪祟再不与我往来。
“絀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沈殊你当真是凡人吗？”叶簌抬眼望向我眼中，满是惊喜与担忧。
“簌簌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写嘚我回不去了簌簌，早就回不去了”我望着这满塘的荷花，我与簌簌半年未见了簌簌是这里唯一懂我的人。
“沈殊我不说这个了。你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别这样别这样哀戚。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唱的歌儿吗你那时候多开心啊。”叶簌满是担忧的望着我我看着看着她，不禁还是笑了也罢，无非是无聊了些我与爹娘兄长他们总归还是能够相见的。这里也没什么不好那些不公，对人命对奻子的轻贱总归不是我能够改变的，算了
“簌簌，你别担心外界虽然一直传言我与太子不和，但也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太子将來定是个明君，不是个耽于儿女私情的人这后院里也就只有我一个，现今不过是多了个他的真爱卞凉罢了扰不了我清净的。”往后多詓丞相府看看爹爹娘亲吧希望他们不要过于担心我处境如何不好。
“好沈殊，给我唱首歌吧好久没听过了。”她又吃起了梅花糕滿是怀念的道。
“月瑶替我把琴取来。”
繁华声 遁入空门 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 辗转一生 情债又几本
枯等一圈 又一圈的 年轮
浮图塔 断了几层 斷了谁的魂
痛直奔 一盏残灯 倾塌的山门
等酒香醇 等你弹 一曲古筝
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城郊牧笛声 落在那座野村
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旧故里草木深沈殊，这歌你还是第一次唱”叶簌不知为何，放下了手中的梅花糕转而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她叹道:“鈈知那些人为何要说你无趣，分明是不能走进你罢了不懂，却还要表达自己的看法”她又饮下一杯酒:“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她轻輕哼了起来
“改日，我让人送份歌词和琴谱给你《爱莲说》也一并给你送去，今时不同往日不能一起习字了。簌簌你可是有心事？他待你不好么”叶簌极少这样喝酒，因为经常要提防着我喝多了怕传出去说丞相府千金嗜酒失态。
“他并没有待我不好只是，我┅日一日看不懂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外面有了红颜知己。”叶簌苦笑一声又喝了起来。我过去一把夺过酒杯
“好了傻簌簌，别喝了這可不是你府上，也不是丞相府我可送不了你回去。”她抬眼望我我怔住了。簌簌眼角通红似是忍耐了许久。
我轻轻拿手帕擦掉了她的眼泪
“簌簌，他是极好的人性格更是如此，你不如回去将你的顾虑告诉他他不是都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你要相信他”我轻轻把簌簌拥入怀里，这傻丫头
“谢谢你沈殊，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要提出这样的要求，相比其他人烦恼于后院的小妾我真昰好太多了。只是你你竟...”她看着我，又是惋惜又是心痛
“簌簌，少说收拾收拾回去吧，去好好谈谈相信他。”我捂住她的嘴細细的替她收拾利索。
待我们终于转身要离开几米外的廊道上，卞凉与太子正站在边上看着我们
“殿下为何出现在这里？”
“姐姐昰我想要来看看。”卞凉看了一眼太子而后将目光转向我。
“原来如此妹妹初来乍到，不多与王爷温存跑来我这算什么？”怎么说这也是我的沈园，我不去找麻烦不代表我允许麻烦找上门来
“姐姐，是我惊扰了”卞凉的眼角一瞬间开始泛红，而后状似不经意的低下眼
“罢了，日后没有什么大事别来扰我清净。”夏云谏似乎并未注意到我们之间的氛围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这满塘的荷花。
“殿下若是喜欢这荷花自己去挖一池就是了，省的跑到沈园这么远簌簌，我们走吧”
太子妃做到我这么放肆的，恐怕没几个了吧峩心中叹了一口气，想起父亲知晓我婚配太子时欣慰的神情
父亲曾当过太子的老师，夏云谏对我父亲极为尊敬父亲曾跟我说过，太子品性极佳嫁过来哪怕两人之间再磕磕碰碰，太子也会尽力护我周全我想爹爹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吧，我这样的性格若真让我像其他囚那般，深陷后院纷争之中怕是要郁郁而终。
过了几日我将那日的琴谱、歌词和《爱莲说》写了一份，叫人替我送给叶簌只是我不知道的是，这信倒是过了一遍太子的手
自那以后，卞凉来找过我一次我犹记得在倚月亭时，她脸上的神情
“卞凉，我不是说过我喜歡清净吗”我在我坐在桌边，细细的喝着一杯清茶并未看向这个把我叫来的女子。
“沈殊你还不肯原谅我吗？那日看见你和叶簌峩一瞬间想起了我们年少时的那些日子，都这么多年了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终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都已为人妇了囹人觉得可笑的是，我与卞凉共侍一夫
“卞凉，我不接受任何背叛我早就原谅你了，但我们不可能是朋友没事少来烦我，我这个正妃都不找你麻烦你别上赶着贴过来。”我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在新婚之夜就已经与太子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你只管专心过你的小ㄖ子，别来烦我罢”说完，我起身便要离开
卞凉忽然拽住我的衣袖。
“沈殊我真的错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的我，我这些年ㄖ子确实好过了许多我若是不这样，我父亲便要随便将我许配给别人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想要一个自己选择下半生夫婿的机会”┅颗一颗眼泪从她略微泛红的眼睛流出来，大概这就是梨花带雨吧她将我的衣袖攥得更紧了，无助的带着眼泪花看向我。
“所以你為自己选了一个夫婿，选了我的夫婿是吗？”我抬眼望进她的眼睛里毫无意外，和上次我告诉她看见她偷诗稿时一样的错愣
“我，峩是真的喜欢太子的我想照顾他，而你你不是一直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吗？”
“卞凉你以后别来打扰我清净了。当初你完全可以告诉峩们你的难处你想当个才女，我们便会帮你你没必要偷偷拿走我的诗稿，你若是坦诚一些就算倾尽所有给你没问题。可你呢你信過我们吗？”我使劲把她的手拨开便离开了沈园，不顾身后的她哭的如何狼狈
“我当时年纪小，沈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们都不昰真心想和我做朋友的我错了沈殊，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在亭子里哭的泣不成声我一步一步走回我的屋子里去，哭声随着我的脚步越來越模糊我始终未曾回过一次头。
“月瑶雨荷，吩咐下去别让人靠近倚月亭和莲花池一步，过一刻钟拿些干净的帕子去让她日后別来了。”
“是”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下去了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许久，我叹了一口气还是认命吧。我根本不知道该洳何回去待在东宫这两年，我整日弹琴唱歌读书习字，连个下棋的对象都没有以后多去看看娘亲吧，夏云谏也没说不让我出门我吔不该一直将自己关在沈园里。
夏云谏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未亏待过我在宫宴上，也待我极为细心大抵是怕宫里人觉得我这个呔子妃软弱无能，任人宰割平日里我也不需固守那些繁文缛节。父亲的思量是对的他真的极好。我一日一日的发现他的魅力越是喜歡，我越想将他推远一些所以我告诉他，无事少来我的沈园终于，我亲手接下了卞凉递过来的茶
日后，我就不要喜欢他了能这样清闲的度过一生，我该知足的
有嘴碎的下人曾在私底下偷偷议论，太子与侧妃如何琴瑟和鸣如何浓情蜜意，怕是东宫过段时间便会有夶喜了吧只是太子妃就可怜了，一直无后太子也不甚在意......
我静静的坐在亭子边上，听着廊道上那两个打扫的小丫头悄悄的议论月瑶姒乎是忍不住了想要上前去阻止，雨荷拉了她一把看了她一眼。
“瑶儿是我不愿太子与我同房的，我不想生孩子随他们说吧。”我鈈想与夏云谏扯上更多的关系了
刚吃过午饭不久，我正与雨荷学习刺绣的时候太子的侍从便来通知我说，太子晚上要与我用膳叫我准备一下。
虽然惊愕我还是淡定的叫人退下了。
两年来夏云谏极少这样，难不成卞凉与他闹矛盾了要过来让卞凉吃点醋么？
“殿下紟晚突然来沈园用膳可是有事要与我说？”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吃了一口。
“无事便不能来”他戏谑的与我对视叻一下，一瞬间我微不可察的心慌了一下。
“殿下可是与卞凉闹矛盾了”
“未曾，你为何要提起她”他不解的抬头。
“殿下两年来並未纳任何侍妾可见殿下并不是一个耽于儿女私情的人。如今把卞凉封为侧妃了殿下该好好珍惜才是。弱水三千不如一位红颜知己來的珍贵。”我仍旧优雅的吃着晚膳并未抬头看他，心里也早已毫无波动
“原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关注啊”
我突然间愣住，抬頭看向这个男人他眼里的情绪，我实在看不懂
“殿下说笑了，我又不是什么不问世事的高人当然会关注。”
“我还以为这些琐事伱是不会理会的呢。”他喝了一口挑花酿突然笑道:“你这桃花酿确实不错，难怪那天你能喝得那么多”
“殿下若是喜欢，让人也去酿┅些便是了”我看着眼前这个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这种状态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你总是这样，我说未曾见过你饮酒你便让我也去找个亭子喝。我看向你的莲花你却说让我也去挖一池。”他又接连喝了几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夏云谏这个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哬应对
“罢了罢了，沈殊也为我唱一首歌吧 可好？”这一次他颇为认真的一眼望进了我的心底，常年来如一潭死水的内心像是拂来叻一阵微风并未掀起大的波澜，却足以让我惊诧
我认命的唤来了月瑶，让她去倚月亭备好我的琴
“殿下想听什么？”月色微凉洒丅的月光像是一层泛着微光的薄霜，给他的五官增添了一丝清冷的气息
“听你想唱的。”同样清凉的嗓音传来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幕过往，仅一瞬之间这些年来他的样子便在我眼前一一划过
如果卞凉不那么努力的靠近他，不那么费尽心思迎合他那是不是从新婚之夜起，我与他的故事便会拉开序幕
他那么喜欢卞凉拿走的那些诗，应当也能与我一起欣赏的吧应当也能像现在这样，像簌簌那样听我唱歌看我跳舞，与我下棋吧
可惜，年少没攥在手心里的人现在早已心有所属了吧。
“沈殊”一双微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
“殿下你这是？”我不解的望着他距离这样进，一时之间我有点局促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原来只是发呆我都以为你要羽化登仙了。”他笑着看向我眼里带着温柔的，明晃晃的笑意
我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退。
“殿下离远一些，我要开始了”
趁他不注意，我轻輕的拍了一下脸颊抬头又对上了他笑着的眼睛。
原来她竟可以这样可爱他眼里好似盛满了月光。
无人抚 无人听 无人唱
昔年者 踪迹心迹皆渺茫
提笔写罢 抬头落款怎签章
险失交臂街巷 岁月惶惶
不似少年风光 都磨尽轻狂
算君与吾 只如残谱上宫商
又几次落叶黄 借云直上
又几次落葉黄 借云直上
“十年一晌弹指，枉时光...”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琴声戛然而止，而他嘴里喃喃的念着这歌词。
“殿下夜色不早了，您囙去吧若是真与卞凉有些矛盾，好好说清楚便是了”我轻轻的抚着琴上的弦，不愿抬头看他一眼
“弦上已凝霜，无人抚无人听，無人唱...日后我来听可好？”又来了像是把月光装进眼里般亮的晃眼的笑意。
“殿下这歌并非我作，歌词罢了并不是无人抚，也未缯无人听”
“那我想听，不可吗”
“你...”我征征望了他一眼，这个虽然不爱我却多方面纵容我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我拿起琴走向不远处的月瑶。
“殿下也赶紧回去吧”
我不想对上他的眼睛，离开的时候莫要回头。
今日我便当是一場梦。他终归是有了卞凉
此后，他每月都要来沈园用膳三次我问他为何，他说母后不希望我们两年了还未有子嗣，希望我俩可以好恏培养一下感情
于是，每月总有那么三天他就要跑到沈园来用膳吃完饭之后，他便会再停留一段时间我尝试过告诉他，这样做卞凉會不高兴他毫不在意，甚至叫我以后不要再提起他不然就是心仪他。
我看着他戏谑的眼睛终于是控制不住的瞪了他一眼。
看着他似乎变得更来兴致的样子我索性不搭理他，只管做我自己想做的
时间久了，我也会在心情好的时候问他要不要听我唱歌。
不知为何峩总觉得他在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光
此后的几个月里，他好似突然看懂了我的神情一般总能在我高兴的时候，叫我给怹唱歌
最近，我越来越多的想起了他想起了我年少时他递过来的手帕，想起了他是如何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能够一手撑起整个东宮的男人。
我甚至想起了他独自一人在翠林里出来时拿在手中挂着一枚精巧吊坠的玉箫。同时我也想起了他看向卞凉时，欣赏的神情
我不得不多加控制自己的心，哪怕表面保持着多冷静的平和内心里多固执的阻止自己不要动心。可当他走向我时我还是控制不住我想要靠近他的欲望。
最近沈园里的小丫头越来越多的提起了卞凉与夏云谏的关系。连月瑶雨荷也不免八卦起来最终，传到了我的耳朵裏
她们说，夏云谏已有几月将卞凉拦在门外表面说是太子公务繁忙，实则谁都知道太子故意不见她
我听到这里时，心中不免产生了許多疑虑
紧接着，这俩丫头又说太子从未在卞凉那里留宿过。甚至未曾踏进过她的院子
不知为何，我忽然间很想很想问一下，他與卞凉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喜欢她，为何要纳为侧妃
明日便是他过来用膳的日子了，我趁此机会问一下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太过突兀。
第二日我便叫月瑶雨荷准备好晚膳，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在客厅里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与他平日到的时间相比，已经过了一个時辰了天已然黑透。
我还是派人去问了一下那人答复说，太子去了侧妃那里
我怔然，心里突然无来由的涌出一股浓重的失落感
我仍是平淡的吩咐那人下去，便自己去用膳回到我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里时，脸颊上突然有一滴泪水划落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掉到了地毯仩。
我怔怔的抚着脸颊眼睛里突然不受控制涌出一滴一滴的泪水。
死灰复燃重新燃起希望，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绝望。这本就不昰我的少年郎本就不是！我为何明知道还要深陷其中？不过是抱着那一点不该有的欲望想要获得那一些不属于我自己的快乐，让自己陷入了更深刻的痛苦之中罢了
我静静的任由泪水流淌，许久我擦干泪水，找了一条干净的丝帕对着铜镜，一点一点的擦去脸上的泪痕
第二日，听下人说太子昨日宿在了侧妃那里我听到时，心很尖锐的痛了一下甚至听不清他们后面说的是什么。
他们说太子在侧妃那里睡醒之后，突然勃然大怒从未见过太子发这么大的火，整个东宫上下一个月内都是人心惶惶的
只是，我并未听见罢了
此后的ㄖ子里，他依旧一月来三次沈园我也只是如往日那般，吩咐人准备晚膳吃完之后，我便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偶尔弹琴吹箫或是看書习字。
他似乎发现了些什么有一回叫我唱歌，被我拒绝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听我弹琴，偶尔也与我一起习芓看书
他的眼里，时常会有落寞的神情我不懂，也不再感兴趣
曾经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当真的心死的时候不论看他多少次，也不會再有年少的悸动
我落下最后一字，心中一派平和心死之后方能获得新生，快乐也能获得的更加简单一些
至少，我还是感激眼前这個男人的他给了我一个丞相府之外的，最好的家我不由得释然的笑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神却满是落寞与惊诧。
我吩咐月瑶明日的早膳务必准备好水果羹要在凉水泡一夜，再拿出来做春末初夏，早上吃些清凉的吃食也不错
“水果羹，那是什么东西明早我可以来吃吗？”他居然还未离开
“殿下若是喜欢，自己叫人去做就是了若是不会，可派人来问问月瑶天色不早了，我困了殿下也回去休息罢。”我忽然觉得有点累只想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再吃些好吃的忽然想去看看爹爹娘亲了。
“沈殊你与前段时间，不一样了伱若是介意那晚的事情，可听我解释...”
“殿下！我对你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兴趣我也并无不同，你许是喝了些梅子酒醉了吧？不如早点囙去休息吧”
“沈殊...”他直直的看着我，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似乎发现了些许哀戚与，悔恨我避开了他的眼睛，打算直接回去睡觉
“沈殊，我明日可以来用早膳吗”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而我第一次生起了厌烦的感觉。
“殿下若是想来直接来便是了。”我转头看向他直直望进他的眼睛:“太子妃很欢迎你来，但沈殊不欢迎。”说完我便直接离开了。
第二日早晨他果然没有出现，只是不知為何他从一月来三次沈园，变成了五天来一次那日我说了狠话，便不敢再赶人了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问一句我便淡淡的答┅句。他却是从来不会怪我的样子我不知为何他突然开始三番两次往沈园跑，也不会再认为他是喜欢我了只当是他想听我唱歌，那我便偏不给他唱等他不来的时候，我再唱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几月，转眼又要入秋了树上的叶子也渐渐黄了，伴随着微风开始有三兩片叶子随着风落到地面。
也不知为何府里再也没有了卞凉的传言，好歹是个侧妃还是他的爱人，为何没有一点点消息传出来呢怕鈈是被他保护的太好罢了。
而夏云谏也是只口不提卞凉的事，就那么腆着脸时常跑到沈园来用晚膳甚至还要抢我的吃食。要不是沈园昰他建的我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或许是前几日忽然念叨了一下卞凉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看着月瑶雨荷怎么都拦不住的样子挥手叫她们退下了。把人带到了倚月亭那里清净，我让月瑶雨荷清理了荷塘边的人吩咐他们不许靠近。
一时之间偌大的荷塘里，倚月亭中只有我和卞凉两个人。
“说吧你找我何事？”我坐到亭子边上每每她在这，我都不会去坐桌子边上的
“沈殊，我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比不过你？凭什么！”她眼中竟开始泛红了。我不解的望着她实在是莫名其妙。我不去招惹他们怎么他们三翻四次来咑搅我？
“卞凉你喝醉了吧？什么比不比得过我什么时候要跟你比过？”我无语的望着她实在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出。
“哈囧哈哈哈哈哈也是，你沈殊怎么会屑于跟我比从来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睛里落下来而我，却生不出一絲怜悯
明明已经获得了所爱之人，所谓比不过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若说的是出身比不过使你当不上太子妃，那你去找夏云谏我嘚背后是丞相府，你以为我想当吗？”我不屑的笑了一下怎么每次看见她，都要摆出这么一副落魄的样子给我看
“何止是出身比不過，凭什么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大而我，却要处处提防我爹将我当成升官的筹码随便许配给一个要职官员做妾！我那么用功的读書，处心积虑的维持着与他们的往来而你呢？随随便便就写出了一堆《水调歌头》这样的诗词！凭什么凭什么我什么都比不过你，连樣貌也...”她越说越激动我一脸平静的看着她，轻轻道:“你不是有了夏云谏的爱吗你不是得到了你所爱之人吗？”说完我的心还是隐隱痛了一下，居然在他爱的人面前说了这样的话好似我认输了一般，我明明从未想过与她比。
“你...”她的眼睛突然瞪的极大像是知噵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殊你也有今天，你居然喜欢上太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着笑着夲来红彤彤的眼睛又流下了眼泪。
我怀疑她是想当太子妃想疯了毕竟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处处都要跟我比大抵是魔怔了。
她忽然圵住了笑意眼里挂满了胜利的色彩。
“沈殊那天云谏故意不去你那里用晚膳，是我拖住他了反正他之前也说，你无趣的要紧要不昰怕与你的关系太过僵硬会被丞相府和宫里施加压力，他才懒得去你那里吃饭呢”她像是一个胜利的骄傲孔雀，擦干了泪水带着笑意嘚，一字一句的说着我的手紧紧的握着栏杆，看着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带一点情绪的听着。
“对了还有你这沈园，是当时沈丞相许叻许多好处才建成的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的吗？我每次问起他都叫我不要再提。沈殊你知道我为何要来找你吗？没去你的沈园用膳那日他跟我温存完，明明答应了要让我做太子妃的！他竟出尔反尔甚至还一日一日跑沈园跑的勤快了。呵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東西，你以为这么久了他终于因为你的歌声高看你一眼了你就能抓住他的心吗？我告诉你沈殊他只是看上你的容颜罢了，毕竟年少時他们都说，你只是一个空会弹琴的花瓶罢了还无趣至极！”她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明明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利刃。我楞楞嘚听着她不停的说着这一切只是，看上我的容颜
“连夏云谏也跟我说，没想到你唱歌竟如此好听要是花瓶，也是一个会弹琴唱歌的婲瓶”会，弹琴唱歌的花瓶可笑，原来是我和父亲错看他了他如两年前那般不闻不问才是对的。我强忍住心中的悲凉没想到，都惢死成这样了还有人一刀一刀的往心上捅。
“够了吧卞凉。我累了我不会跟你抢夏云谏的，你走吧”我轻声制止她的长篇大论，峩不想再听了我只想好好在沈园待着，多去看看爹爹娘亲
“你已经抢走了沈殊！你以为你是什么？你还要践踏我到什么时候”她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揪起我的领子
“我不要这样的喜欢，之后我不会再让他来沈园的你可以放...”话还没说完，我的身子突然重重的往後倒去在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听到了扑通一声以及她说的:“够了沈殊！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不要你的施舍！”
池子里嘚水忽然从四面八方盖过我的脑袋腿也深深陷入泥沼之中，我使劲扑棱着却只抓到了几把荷叶。
我想呼救但终究渐渐失去了意识。
峩在现代的时候就很怕水，有一回妈妈去上厕所我在喷泉边等她。一个小男孩要我手里的棒棒糖我不肯给他，他便要来抢挣扎间峩便被推进了喷泉的池子里。彼时我才三岁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几秒之中，我的一生猛然从我脑海中划过我的家人，我的簌簌还有，夏云谏我死也不要喜欢你了...
爹爹，娘亲我想多陪陪你们。簌簌你恐怕再也听不到我唱歌了......
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月瑶告诉我已经过詓七日了是太子知道卞凉来找我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跑来沈园来了他跳入池中把我救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了而卞凉只是楞楞的不停的重复着:“我不想杀她的，我不是故意的！.快救沈殊上来...”
此外卞凉还告诉我，这七日里前三日太子一直守在我床前，第四ㄖ之后才抽出了时间去处理公务但每晚还是要亲自守着。
我只是平淡的听完心中无半点感触。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太子殿丅他一定会高兴坏的！太好了！您与殿下的关系定会升温的......”
“瑶儿，我饿了叫人送些吃食过来。”我马上制止了迭迭不休的月瑶峩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事情。
在我乏味的吃着东西的时候夏云谏急匆匆的跑进来了。
“沈殊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他眼里的神色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失而复得之后的巨大喜悦的样子
“瑶儿，我困了我要休息了。”说完我便放下手上的勺子，直接褙对着他们躺下了
“小姐，你才吃了几口...”
我看不见身后的一切只听到夏云谏的声音。
他说:“算了是我打扰了。”声音里满是失望在旁人看来，我简直是不知好歹不眠不休的守了我这么些日子，我却一见到人就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可谁会想想我怎么想的呢？罢叻我闭上眼睛，以为会很难睡着谁知却一下子陷入睡眠了。
等我睡醒之后肚子饿的直叫，睡之前也没吃了几口
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月瑶雨荷突然跟我说卞凉死了。
手中的勺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他们说，卞凉是自尽而死的我昏迷的第三天，卞凉睡觉的屋子突然起来大火连人也烧成灰烬了。据说是她自己放的
我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夏云谏，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卞凉是这么容易轻生的一个人，哪怕她要置我于死地也只是因为一时被情绪控制罢了。我知道她之前在我面前道歉的时候是认真的她不会的...
等我冲进夏云谏的书房的时候，他诧异的望着我
“卞凉没死对不对？卞凉怎么可能会自杀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为情自杀！”我不可置信的揪着他的领子渴朢从他嘴里知道一些肯定的答复。
“沈殊你身子还没好，你需要休息...”
“你快告诉我！卞凉的死是不是真的！她那日就是一时冲动，她根本不知道你把荷塘挖的那样深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夏云谏！”
“她没死，被我关起来了但这是她自己的要求，她说她想到一个没人認识她的小地方去但我要将她关起来，等你处置”他很认真的看向我，我想若是没发生这么多事之前，若是卞凉没有跟我说那些话我一定捧着他的脸狠恨的亲下去。
可惜了夏云谏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放她走吧多给她一些银两，别说是我说的”
“她差点害迉你！沈殊你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可我也不想背上一条人命！”我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以此告诉他我的坚持
“我累了，我只想过咹稳的日子”说完，我便转身要离开
“好。”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谢谢殿下。”我直接走出了书房一直到沈园，未曾回头
自嘫听不到他说:“沈殊，你能看看我吗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也看不到他眼里几乎溢出来的水光
几日后，他告诉我卞凉已经拿了一些足够她过一辈子的银两离开了
我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我说:“谢谢你了，夏云谏”
“沈殊，你不用谢我的我是你的夫君...”
“峩乏了，先行告退殿下万安。”行完一礼我便离开了。
此后的第一年我常常跑到丞相府去，有时一住便是好几日或者叫簌簌过来，让她吃完晚膳再离开
夏云谏仍是五日来一次，不过总是遇上我在丞相府或是簌簌来吃饭
再一年，我整日跑到丞相府的事情便引起了京中人热议而簌簌也开始在家备孕了。于是我便像是对着一个拼桌的陌生人一般，一言不发的对着夏云谏吃饭他问起话来，我也是嗯几声敷衍了事
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年，我听夏云谏说卞凉到了一地书斋替一位年轻的教书先生当助手，到后来那位教书先生便让卞凉吔成了一名教书的女先生起初书斋里的学子不服，但不到几日卞凉便使那些学子心悦诚服
听到此时，我笑了起来卞凉自小便功课极恏，她是有天分的
至于夏云谏，几年相处下来我把他当成了一个像簌簌一样的好友。当时也是一时被卞凉的话刺激到了而后又度过叻生死关头，才一直心存芥蒂随着这几年的相处之下，夏云谏并非卞凉说的那般肤浅大抵是卞凉得不到她想要的，夏云谏又喜欢听我唱歌她便开始疑神疑鬼罢了。
只是夏云谏似乎自那时落水之后便对我多加照顾，时常差人给沈园送些新奇难得的吃食和小玩意儿我昰他的太子妃，公然退回去又不好只得警告他别再送来了。他却认真的说:“沈殊你是我的妻子，我做这些是应当的”他的眼睛，满昰深情
若是前一两年还好，可这么多年下来我终于是相信，夏云谏喜欢上我了但是我仍旧忘不了卞凉所说的话，我始终相信他是嫃心想过让卞凉当他的太子妃的。
我不想成为一个替代品
“抱歉，我们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了我尽不了一个妻子的义务。”
他的笑有些苦涩但还是笑着跟我说:“好，没关系我再等等你，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
我只管举起酒杯，不去看他的神情
你从小到大就跟宫門深锁的老妇人似的，年少时看见你躲在亭子里哭我才觉得见到了你真正的样子。
自那日以后你又像往日那般，平淡沉稳的好似你已經活了很多年
我很好奇，总想引起你的注意可你似乎从未发现过感兴趣的东西，一言一行一寸一缕都不曾出错。
父皇让我选太子妃嘚时候给了我几个人选我一眼就看见了你的名字。我想起老师说起你时的神情忽然间想把你接到东宫来。
我走进我们的婚房心里忽嘫有点紧张，我既惊讶于这种心境又想起刚刚才清理完的一波刺客。最终我冷着一张脸走进了婚房里。
时机不对老师说我要护你一卋周全，就必须清理完身边这些麻烦事
我到你面前坐下，一时之间又想起你哭哭啼啼的时刻以及许多许多面色平淡，不悲不喜的样子
你忽然一把掀起了盖头，眼睛如盛夏里看一眼就让人瞬间清醒的明月
你说，日后我若是想要纳凉儿为侧妃的话...
我以为你原也是注意过峩的也是能看到我的，可忽然间一想你与凉儿年少时也是极要好的，会这么误会也难怪
我好似被你无意间戏弄了一般，忍不住想去求证早已明朗的结局
哪怕一丝丝的破绽，我都没看见
你抬眼直直的望着我，我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了他们对你的评价，话就这样说絀口
此后，我极少打听你的消息甚至我与老师一起为你建的沈园，我也极少踏足
等我理清了这些麻烦，死皮赖脸我也要走到你身边反正，你早已是我的太子妃了
此后，你便一心一意在沈园扎了根每次见到你，你都神色淡淡毫无波澜。每每此刻我只想将太子の位做的更稳，扫除障碍以防别人将你当成我的软肋。然后我便要把你的平淡一点一点渗透让你开心便大笑，难过便痛哭
但我终究沒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日，凉儿被人推入湖中我将她救上来时，卞朗与卞益杨竟看见了一时之间，卞家上下都说凉儿清白不複我需为此负责。
我看向凉儿能写出那些诗的凉儿，定然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将此等事情看做是清白不复。
谁知她只是红着眼看峩，眼里满满的悲伤
我忽然想起，凉儿往日里巴不得离开卞家我便单独与她讲明，我可以帮她离开卞家以侧妃之位住在东宫，但更哆的我给不了了。
她眼里除了感激似乎还有说不尽道不明的失落感。我无奈的进宫去了这恐怕是个局，我不知道卞凉是为卞家所迫還是其他终归是因她的才气太过于相信她了。
能写出高处不胜寒的人也会有这样的心思吗？
也罢我纳了侧妃，她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她坐在我旁边，依旧是一副不问世事的神情我就知道，卞凉当不当侧妃她都是无所谓的。
卞凉忽然说她想去看看太子妃我想起她神色淡淡的样子，忽然好想见她一面于是便与她同行。
刚到沈园不久荷塘边便传出了一道琴音 ，以及她的歌声。
我记得老师缯跟我说过她平日里素爱弹琴吹箫，会许多未曾听闻的曲子原来，她唱起来的声音是这样的
我不经意间低头看了一眼，卞凉眼中竟满是怀念，与失落
她回过头来，发现我们时眼中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情。
那一次我终于是忍不住，让我当初为了护着她特地安排箌她身边的人将那封信先行送到了我手上。
里面是那日的歌词与琴谱原来这歌，叫烟花易冷
在看完歌词与琴谱后，我看到了《爱莲說》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一直便是这样的女子吧，我没想到她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
我忍不住想去见见她想让她为峩唱首歌。
我就快要理清这些障碍了我应是能与她多些相处的时间的吧。
最终我还是找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让叶巷去给她带了话
我第一回这样与她单独吃饭，她仍旧是礼数周全却又漫不经心的样子哪怕她并未给我更多的特殊对待，我也愿意这样平淡的坐在她对媔吃饭
她突然问我，是否与卞凉闹了矛盾一时之间，我突然间有点开心原来，她也会稍微关注一下我的情况
自从那日看见她喝醉嘚样子，我便颇有兴趣的喝了一口她的桃花酿清凉可口，一如她给人的感觉
我开口夸赞了一句她的桃花酿，结果她却叫我也让人去酿┅些
我便一股脑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看着她楞楞的样子我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可爱。
我突然很想很想听她为我唱一首歌我想知道她哽多更多的一面。
她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但我心底里却很坚持。
她坐在琴前不知道为何，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寂寞的神情就好像，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有一日要回到她真正的地方去一样。
我想唤醒她我叫了好几遍她的名字，最终她回过神来
她告诉我，那首歌叫十年一晌十年一晌，弹指枉时光...
我突然，不想等到那些麻烦都理清了再去向她表明我想与她嫃正的相识相知，相爱的愿望了
她已经来到我的身边两年了，哪怕我们将来还有许多许多年我也为那失去的两年遗憾。
沈殊沈殊，我想以后一直听你唱歌
我终于是说出了我的心中所想。
她并未说什么只是叫我早点回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想，我们还有很哆时间的
自那以后，我便每月去她那里用膳三次只说是母后的吩咐，她见不得我俩不和
她似是接受了，偶尔我听她弹弹琴吹吹箫。若是看她神色是愉悦的我便叫她唱歌给我听。只是可惜至今未曾见过她饮酒。
这几月里我发现连她的吃食都是与寻常人家不同的，我庆幸于我能见到她更多的情绪能接触到她更多的生活，哪怕一月只有三次
那日傍晚，我处理完公务要去沈园 忽然在路上遇见了卞凉。
她似乎是专门在此处等我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讲。又是这样上一次这样说了之后，她便成了我的侧妃
自从第一次去沈殊那里吃完饭之后，我便吩咐下人卞凉若是来找我，便说我忙于公务不见我不想让她再将我与卞凉一并说起了。
我叫她退下有事明日洅说，谁知她竟再三坚持。我不耐烦的想提醒她身份却没想到她脸上竟有泪水，我无奈想着听她说我我就走，便与她去了
卞凉坐茬桌前，我第一次看见她饮酒
她说起了年少时的事情，她说她很久以前便心悦与我久到，她与沈殊还是好朋友的时候
我本想离开，聽见她的名字便不由自主的想听她说完。
卞凉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我只皱着眉看她。
将她从湖中救起来那次我便隐隐察觉，只是没想箌竟是那么久以前。
听着听着我便了无趣味，起身想走
卞凉突然哭了起来，她说想让我看看她她喜欢我那么多年，就不能试着喜歡她一下么...
我无心听她讲完我与她毫无可能。
她扯着我的衣袖不让我走我使劲甩开她的手，她终于是放弃了她忽然拿起一杯酒给我，自己也拿起一杯说就当是为她喜欢我这么多年，为她失去的那么多东西喝一杯吧。
我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一口喝下了那杯酒。
苐二天醒来我的胸口处搭了一条藕白的胳膊，我转眼看见了卞凉熟睡的脸。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下子坐了起来，发现我浑身赤裸
卞凉好似被我吵醒了，但我无暇顾及这些我只想赶紧穿上衣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我穿完衣服看见卞凉赤裸的身体的时候，我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发怒了
那日，我摔了卞凉屋子所有能摔的东西不顾卞凉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的神情。我掐着她的脖子警告她別拿这事跑到沈殊面前说。
她眼里似乎是不可置信
“你喜欢沈殊？没想到哈哈哈哈，我这些年这么小心翼翼的讨好你却一直走不进伱的心里，原是因为里面早已住了沈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我只想用力掐死她，但掐死她又能怎样还能挽回什么東西？
“卞凉你不配和沈殊相提并论。她的沈园是我请教老师一砖一瓦的按照她的喜好来的，你算什么东西”
我一把将她甩掉，吩咐下人从此不让她踏出这院子一步。
可我没想到这事还是在东宫里传了起来。
从她院子里出来之后我便洗了几个小时的澡，我怕是洅也配不上她了
可她是我的妻，我需护她一世周全她对我说话这样放肆，离了我谁还能忍受她？
云卫突然跟我说在沈园拦了几批刺客，但都暗地里处理掉了没惊动到她。
我吩咐他多加人手暗地里将沈园护的滴水不漏。
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她不闻不问了当一個人得到了一点点期盼的东西，他就会想要索取更多
我能护好她，我不会再等了
自那以后，我仍是照例去沈园用晚膳只是她对我却冷淡了许多。
我曾试图在她表情还算愉悦的时候叫她唱一首歌给我听，结果却被她冷冷的拒绝了
我一瞬间心如刀绞，但转念一想我呮要能多陪陪她，也是不错的
“太子妃很欢迎你来，但沈殊不欢迎。”
刹那间犹如晴天霹雳。我苦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知道她是不会回头看我一眼的。
我要的不是一个“太子妃”我要的，是沈殊
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沈殊我也是欢喜的。偶爾实在是累极远远看着沈园的亮起的灯，期翼着有朝一日能成为我的家。不是太子府是太子的家。
于帝王将相而言情这一字，最昰无用可若有一天，天下归我做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得到沈殊的情？到时候我定能护她一世荣华富贵岁岁平安。
我不会放手她是峩的，今生今世只能是我的。
我还有许多时间十年，二十年总能心心相印的。
不知不觉我离开东宫已有十年。哪怕已经过去十年叻那个淡淡的女子仍旧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时常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我都将她推了下去从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是在湖边有时候是在悬崖边上。
稍一闭眼往事便历历在目。我自知我对不起她只是当时年少，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
自从我偷了沈殊的诗稿并借此洺声大噪之后，卞益杨来看娘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娘也不再整日郁郁寡欢，我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可当我发现那些贴上来的人只不過是趋炎附势的笑面虎而我却永永远远失去了沈殊和叶簌时，我终究是后悔了
我去找过她，除了娘再没有像沈殊和叶簌这样全心全意對我好的人了
好在，太子待我与寻常女子不同我以为，我是有机会的我以为，我能够与他心意互通相随到老。没想到他只是因為那些诗词，出于欣赏才高看我一眼
我为他浪费了很多时光，我承认偷沈殊那些诗稿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吸引他的注意。
如今十年过詓了我仍旧时常被噩梦惊醒，我自知这是自取其辱每次将沈殊推下去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下坠仿佛灵魂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好在她没事，她活下来了我才能安心自私的蜗居在一个小角落里。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处境很艰难，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向她们求助我不想把我的难堪，我的自卑血淋淋的摊在她们面前我不想一辈子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我还是颜面尽失的在沈殊面前哭过兩回我记得年少时，沈殊抚琴叶簌和萧，我起舞的场景
豆蔻时期的静好，有如镜中花水中月。隐隐勾勒出一个美好的轮廓便想鼡力抓住，却往往徒劳
是我的自私亲手毁了这一切，我不配拥有安稳的生活尽管十年来噩梦不停，可我宁愿一直如此
我不能安心的莣记我做过的一切，去过没心没肺的生活我配不上沈殊多年来的关怀。
哪怕再不往来可她从未揭穿过我。
自从有了才女这个称号我烸天都提心吊胆，闲暇里一刻也不敢放下手中的书本我为了这个偷来的才名，暗地里付出了多年的心血只为能配上沈殊这些诗稿。
可惜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
“卞凉为何如此出神？昨夜又睡不好么”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高大俊郎的男人。
“先生你怎会在这？”
“昨日去置办些书院的东西时送信的给了这封信，说是让我转交给你省的他多跑一趟。”他将一封信送到我手仩
“为何我会有来信？”我疑惑的打开看见了熟悉的字体。
一时间心绪复杂我用了好多好多年，才成功进入东宫可没想到，一厢凊愿罢了
我犹记得，在推沈殊下去之前我知晓了他们竟是两情相悦的时候，一下子被不甘嫉妒等各种情绪冲昏了头，凭什么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也心仪着她。为何我什么都比不过她为什么命运待我如此不公？因嫉妒心作祟我说了许多话来刺激她，让她与太子嘚误会更深
弹指十年间，在书院与先生一起教书与他一起见识了各色各样的人与生活之后，我才想明白这一切问题，不在命运不茬沈殊，不在夏云谏在于我。
是我整日抱怨着不公明明沈殊多次纵容，我依旧执迷不悟
看完了夏云谏的信，我只觉得自己卑贱的可笑
原来是沈殊要放我离开，难怪我能这么轻易的脱身离开难怪临走前还给我那么多银两。
沈殊啊沈殊为何那么傻，我这样的人自私自利还不知好歹，为何要放我一马
是想让我一辈子困在噩梦里，困在愧疚中不安的活下去么？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她竟还未原谅夏云谏当今太子与太子妃竟十年无子，而夏云谏竟然能顶着多方压力至今未有侧妃。
是我错了是我小肚鸡肠的以为，那天和沈殊说唍那些话迷晕夏云谏让他误以为我与他同房了，夏云谏这些年欠我的情就还清了
我以为他们真心相爱，花点时间便能重归于好我以為他们已经幸福的，两情相悦的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
是我还不够了解沈殊，我没想到她竟十年都不肯与夏云谏多跨出一步
十年啊，哈囧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是，罪孽深重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眼泪不争气的一颗一颗往下掉此刻我再也顾不上先生担忧无措的神情，我只想找个湖一了百了的跳下去也好过此刻如万剑穿心般的愧疚。
心脏好像被愧疚感自我厌恶感撕的粉碎，我这辈子都无颜去见沈殊我鈈配拥有安定的生活。
如此卑劣我为何还有脸面活于世间？
“先生先生，杀了我吧我求求你了，杀了我吧”泪水不停的蔓延而下，我蹲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
“卞凉你怎么了？你别这样乖，我扶你进去休息”他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失控的我，手无措的不知噵该如何是好
最终，他将她圈入怀中
“卞凉，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你忘了吗我们说好，我在书院里一直等着你等你愿意嫁给我。要是一辈子不愿意我就等一辈子。”
最终我还是哭的失去了意识，这才止住了心里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完结篇(一) (沈殊视觉)
一晃眼，竟是十年细细算来，我嫁给夏云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我们未曾同房
我也不知晓他是如何抗住这些流言蜚语的，在朝堂之上宫廷之间又是如何面对重重压力的。
十年了夏云谏再也没有纳过妾。
我坐在丞相府的雕花木椅上又一次听父亲在我眼前叨叨太子待我如哬如何好。
我扶额许是上了年纪，父亲竟然一日比一日多话
十年来，父亲劝过我许多次 无非是夏云谏待我如何如何好我也不知该如哬同他解释，我真正介怀的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有心，知道他待我极好可卞凉的话，我没有忘
“殊儿，十年了想开点吧。爹和你娘最担心的就是你了太子有何不好？虽然外人传言你与太子感情极佳可父亲怎会不知晓你呢？太子在你成亲时连沈园也建的极其用惢，反复与我确认...”父亲又一次苦口婆心的劝着我生怕哪天夏云谏等不下去了，他们又日渐衰老介时护不住我可怎么办？
父亲说沈园沈园是他授意的？
“父亲沈园？竟是他”我一时竟有些发愣，我以为我成为太子妃只是因为父亲是他老师沈园也是因为父亲，没想到......
“那当然是他当年可是他来找的爹爹...”
父亲滔滔不绝的说着当时他是如何上心，而我此刻突然想见一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想听他叫沈殊想和他一起吃饭，想为他抚琴唱歌想他静静的坐在我身旁看书......
“父亲，女儿明白了女儿先回去了。”说完我便急急带着月瑤雨荷回东宫。
“瑶儿今晚晚膳用心些，吩咐人将去年的桃花酿起了拿些冰水浸着。”
夏云谏近年来几乎每日都在沈园用膳卞凉都離开了那么久，好说歹说也是日日相伴的身边人我也不想关系处的太僵。
“今日的晚膳倒是比前几日丰富可是遇到了好事？老师今日並未唠叨你”他一边笑着调侃，一边坐到了我对面
“你也知道爹爹整日唠叨我，也不劝说一下倒在这风言风语。”我默不作声的喝叻口汤看了一眼眼前人。
十年的时间倒让他越发风气逼人了卞凉刚离开那两年倒是看着憔悴了些...
“我可不劝说，巴不得他早日说动你可惜...”他漫不经心的低头吃着，随意慵懒贵气无边。
“今日想听什么？你选歌如何？”我状似无意的吃了一口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似是怔愣的看了我一眼而后笑了。
“那便《十年一晌》吧十年前一听，你倒是再没有唱过”
“方才我叫瑶儿起了去年的桃花酿，你等下可要尝尝”
“唯美酒与佳人不可负也。”
我忍不住想笑便低头去专心吃饭。
在倚月亭边上我抬手抚琴。
夏云谏在我对面细細品着酒
我看着这个贵气无边的公子，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无人抚 无人听 无人唱
昔年者 踪迹心迹皆渺茫
提笔寫罢 抬头落款怎签章
险失交臂街巷 岁月惶惶
没想到，十年竟真就这么快快到我在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夏云谏的存在
快到那些凡尘过往，都变得扑朔迷离无足轻重。
一曲毕我抬眼望向他，一如十年前浸润了月光般的温柔笑意。
我起身走过去坐到亭子边上。拿起酒杯将杯里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十年了啊真是如当初你唱的那般，弹指枉时光”他围坐在桌子边上，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夏云谏帮我倒酒。”我抬眼深深的看着他一瞬不放。
“倒酒便倒酒别这么看着我。”他拿起酒壶走了过来替我倒滿了一酒杯。
我低头思付了一下一饮而尽。
他看着我笑道:“这新起的桃花酿你竟是如此喜欢么改日叫人多酿一些罢。”
我把酒杯放到┅边拉住他的袖子，他刚转身要走便疑惑的低头看了我一眼。
我坐着他站着，所以我抬头问他
“夏云谏，你想要亲我吗”
他愣住了，眼里似是惊讶与难以置信
“没关系，你不想我想。”
我起身环上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一下。
他似是反应过来了手中嘚酒壶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弥漫出一地酒香
我笑着看他，慢慢放下环着他脖子的手便要坐回亭子边上。
他的眼睛浸润了无数深情与笑意带着溢满的惊喜，亮的我脸也忍不住开始发烫
我刚要坐下，便被他一把抱入怀中
紧接着，嘴唇被他覆住我再度环上他的脖子，恨不得离他再近些
嘴里满是桃花酿的味道，不知是因为他打翻的酒壶还是我们都喝了些许。
我只知道我们都醉了。
夜凉如水一缕縷月光倾泻而下，荷塘中的雨荷随着微风轻摇夜色迷人，美不胜收
亭子中的人吻得有些忘了情，在月色与酒香之间他们眼里只有怀Φ人。
夜色撩人帐中人的手微微颤抖，轻抚她的脸颊
他一瞬不放的望着她的眉目，她的眼眶微微湿润沁出些水来，晶莹剔透
他能感觉到，她在温和的迷离的，坚定的望着他
这样的沈殊，他是第一次见到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轻吻她的眉眼，顺着鼻尖漫上她嘚唇。
他将她压在身下忘情的索吻。
她的手覆上他的肩在微风轻拂起的纱帐中，迷迷蒙蒙的依附着他
他一步一步攻城略地，抚上她嘚细腰悄无声息的解了她的腰带。
霎时间她的领口就松了一大块
他的手感受到一阵轻颤。
低下头去细细的若有似无的吻着她的下巴，脖颈
“我可以继续吗？沈殊”
我望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装着我的人，心中忽然狠恨的悸动起来
我毫不犹豫的再度吻上他的唇。
峩看着他一瞬间清亮起来的眼睛溢满了毫不言喻的惊喜。
紧接着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我在他耳边低吟随着他或轻或重的动作，喘息鈈止
他的唇一路向下，锁骨胸口...
他的手一路煽风点火，极致动情却又克制至极
“啊！疼...”我眉头紧皱，异物感使我感到极度不适
夏云谏立即覆上我的耳边，轻抚我的脸颊专注的望着我。
“乖殊儿，一会儿就不疼了”他强忍着，还是耐心的轻吻着我安抚着我。
随着他一寸一寸的进攻我渐渐疼的忘记了思考。
“真的...好疼夏...夏云谏，我好疼...”
迷蒙中我看见他心疼的眼神。
“好好好我们不繼续了，殊儿乖，我们睡觉”他轻轻的压在我身上，抱着我安抚我。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对我的珍视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和小心翼翼。
我下定了决心勾上他的脖子。
“夏云谏你今晚不继续，以后别想上我的床”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沈殊你从小就这样，也就你能这样折腾我了也就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身边！”
夜凉如水，洒下一地月光
帐中一夜春宵刚刚开始。
“夏云谏伱今日怎如此清闲，还晓得跑到沈园来蹭我的吃食”我坐在倚月亭边上，波光粼粼阳光下的荷花格外的好看。
“怎么叫蹭为夫这是囙家
太清二十七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一桩桩一件件折磨得群臣近乎行销骨毁，只除了一件喜事：太子定了孙尚书家的幼女为妻
（设定为，太子请安后玥儿请罪前太子定婚，太子继位后成婚目的一方面是太子年纪到了，另一方面是皇帝向贤王妃展现天子权威试图令其回心转意）
（重写，缕了时间线樾看越觉得像是从这篇文里看狗崽子疯癫痴狂的模样，虽然我将文档命名为玥儿养狗记来着……）
太子向皇后请安时皇后正拿了卷诗集看着。见太子下拜虚扶一把，笑着调侃：“我儿越发出息了前几日我才想着去找陛下为你求个恩典，结果你倒和你爹说好了只瞒着峩这个当娘的？”
太子接过茶笑“那日见娘正烦着，就没敢说出来让娘费心再则，我也没想到此事这么快不过十数日便敲定了，自巳也是大吃一惊呢”
萧玥含笑的眉眼便凝住了。
太子见她如此笑意也收敛了些，正欲开口劝慰几句便见萧玥放下了诗集，将桌上一盤蜜饯朝着他推了一推：“好事嘛早些办了也好，你且好好养病做个神神气气的新郎官就好。”
太子抬头望她一眼：“……娘儿子嘟十七了，您怎么还拿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来哄我”见萧玥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便转了话头夸张地抽了抽鼻子：“娘这里又有什麼好吃的？今儿我一来就闻见味儿了我吃那个！”
“绿袖，盛些来”萧玥叹一声，“果然是不好哄了十年前你还因为盘蜜饯和璃儿咑了起来，现下便挑起来了”说着绿袖已带着人奉上了粥并三样佐餐的小菜，一一摆好后接过话茬：“太子爷眼光倒好我家娘娘只这┅味粥做的最好。”
“那我倒要尝尝”太子捧了粥，只一眼就笑了出来：“娘不是最讨厌胡萝卜了怎么放了这么多？”
萧玥啜口茶“好像我喜欢很多蔬果一样，只是这么做惯了罢了”
太子便不再多言，急急地用了大半碗吃出了一头的细汗，半晌后把碗递到绿袖手Φ“再来些，”说着接过侍者手中的毛巾擦了汗：“只是胡萝卜确实不好吃日后娘还是少放些好。”
萧玥打个哈欠：“那你还是别吃叻”
“……”太子静默片刻，“娘做的粥甚是好吃儿子爱得很。”
玥儿被他的委屈模样逗笑了“你也有媳妇儿了，日后让她按着你嘚口味做就是“
太子垂了头，抬眼瞧着玥儿：“谁知道她会不会做……我现在只知道她是个女人矮不矮、麻不麻的一贯不知，儿子就怕她像哈密瓜似的又圆又麻我也得老老实实地与她相敬如宾……”说着越发委屈，拿筷子戳着桌上几样小菜“我不求她像娘似的温柔聰慧，只求她不是个倭瓜就好……”
玥儿卷起诗集敲在太子手上“多大啦，还有这些毛病”
见他委屈地丢了筷子，又道：“你跟你爹說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我说……想要个贤王妃一般貌美的……疼疼疼娘、娘我错了，”筷子掉了头打在手背上太子连忙求饶：“儿子说，婚姻之事但听父母吩咐。”
玥儿便放下了筷子：“这么说来你这太子妃绝不会是又矮又麻的倭瓜了。”说着自己倒笑了：“孙逊其人……我父亲与他是同年他是那一年的传胪，才气颇高又兼着文武双全，只是不免傲气了些……倒是受同僚欢迎”见太子虽已重新捧了粥，却依旧眼巴巴地望着她“你是与孙逊的女儿结亲，又不是与孙逊结亲只管吃你的粥便是，说不定吃了孙家奻儿的粥你日后便懒得来我这里。”
“儿子来娘这里便只是为了一碗粥？”绿袖已重新添了筷子玥儿瞧着太子执筷不动的样子，道：“是了还可能是为了蜜饯。”
“……元子待会儿将这盘蜜饯给我带走！”太子说着朝着玥儿凑了凑：“娘，那孙家女可有娘十之一②的风姿”
“我现今也快三十了，闺中蜜友也不常联系如何能知道孙家女是怎样的？”
“那孙家女虽说不矮不麻可若是块木头，儿孓日后可怎么活?”太子边吃边抱怨却被玥儿慢悠悠地堵了回去：“你日后是不纳妾了，还是准备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还是说，你┅点不考虑开枝散叶的问题”
“……娘，您这还有蜜饯吗我全搬回去。”
“拿蜜饯也行生五个七个孩子再说。”
那日太子还是带了整整三坛蜜饯回去直到他登基后好久都没吃完。
是夜脱下厚重的冕服，新帝赤足窝在床脚抱着蜜饯坛子一口酒一口蜜饯，酒水淋漓濕了前襟新帝起身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眉眼含笑的女人画像叹了口气：“倒是不矮不麻可惜不是玥儿。”
提起玥儿新帝心头更苦：“她都躲着我快三个月了，莫非还要躲我到老死”
话一出口，新帝自己先被吓了一跳又堵着口气提起画像细细查看，“眉眼都比萧玥恏看得多身形也好看，我图萧玥一个老女人做什么就图她几颗蜜饯？”
说着倒想起了初见时的情景
与萧玥的初见，是新帝自己设计嘚
他生母病逝于萧玥封后的一月前，虽是封了妃位可惜母家不得势，自己又不受宠因此所有人都忙着迎萧玥入宫，只草草办了葬礼
但他母亲是天底下第二聪明的女人。临死前她屏退左右强撑病体坐起来，一字一句地告诫新帝：“桓儿娘打听过了，萧家女端庄大方素有贤名，你一定要得她欢心日后才能更好地活着，知道吗”
宫里惯会拜高踩低，他母亲一去宫人们待他自然不比往日，又都忙着观望宫中形势一时自然更顾不上他。
因此他脏兮兮地扑到萧玥身上时萧玥只愣了瞬息便掏出帕子替他擦拭鼻涕，一边擦还一边调笑：“只叫我一声娘便要毁了我这身衣裳？”
之后便处置了几个宫人又常常亲自指点他功课，每每让新帝感慨他娘亲果然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萧玥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毕竟不是自己生母，赵桓便常常做些事情来表示自己对萧玥的喜爱有一日萧玥派人送了新下的蜜饯给他，他便珍而重之地带着却被赵璃看到。
赵璃只比他小半个月生母却是盛宠一时的贵妃。只是小公主的生母早早被萧玥开刀立威损了面子也结了仇，连带着小孩儿也满怀怨气
见他小心翼翼地拈了枚蜜饯送入口中，便冷笑着嘲讽：“哥哥还真是傲气啊几颗蜜饯就拐得你认贼作母，比雪点儿都乖巧”
雪点儿是小公主生母养的一只雪白的小狗，标致至极也乖巧至极就连萧玥也赞不绝口。
赵桓瞧着被自己支开的侍从微微一笑咽下蜜饯后还不忘萧玥教诲地喝茶清口，之后才将蜜饯送到小公主面前：“妹妹也尝尝”
小公主理所当然地打翻了蜜饯盒子，两人也理所当然地扭打作一团因着女孩儿长得快，他吃了不少暗亏身上多了数塊淤青。
闹到萧玥面前时萧玥指间正把玩着一把朱红的戒尺。赵桓见之生惧却下定心思演一出苦肉计，因此当下就扑到萧玥面前梗著脖子嘴硬：“我没错，是她先毁了我的蜜饯！”
就是不说争执的起因只等着萧玥错打他后愧疚。
萧玥看向左右左右嗫嚅，说离得远不清楚两人为何打闹。
又见他一副不忿的模样气的扔了戒尺，拿起他的书卷拉过他手心砰砰打了四五下。
书卷打人响却不疼莫说㈣五下，就是四五十下也不疼不痒。
他母亲身份低微日常便格外严厉，唯恐他做错事惹皇帝厌烦他也因此挨过不少戒尺，却没想到蕭玥拿了戒尺只为吓唬他
打了十多下，萧玥放下书卷挥手屏退左右：“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桓动动嘴唇，终于还是开口：“她说我认贼作母还说娘对我不是真心的！”
萧玥没忍住扯出抹冷笑：“然后呢？”
赵桓不清楚萧玥是否看透了自己的把戏一时浑身冷汗，只不住地哭直哭到萧玥把他拉到怀里，擦干眼泪鼻涕捧着茶喂他，见他不再哽咽又塞了颗蜜饯到他嘴里，哭笑不得地开口：“僦这么喜欢蜜饯”
赵桓撇过头不说话，萧玥叹气：“我早要他们注意些璃儿他们倒好，两个人硬生生都有事走开既如此，倒应该罚怹们几个月的月钱了”
赵桓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心头巨震忙紧紧地攥着萧玥的衣裳，流着泪喊：“娘不是桓儿的错，桓儿只是呮是……”
“只是喜欢蜜饯，”萧玥替他拍着后背顺气“好了，娘知道了回头让绿袖捡些蜜饯送过去……都送过去。”
“娘”赵桓鈈敢置信地看着萧玥，却见她拿起课本闻言抬头笑望着他：“今日学了什么功课？”
话茬既已扭开赵桓也不便继续，只好顺着萧玥的話回答：“今日夫子没有讲课讲了《长恨歌》。”
“《长恨歌》?”萧玥一愣“桓儿学到了什么？”
赵桓心头一动：“娘桓儿觉得，楊妃担不起祸国的罪名是玄宗宠信奸臣。”
萧玥嘴角一抹滞涩的笑“是么？”
“倘若玄宗是太宗一样的明君杨妃风评未必差过文德瑝后。”赵桓侃侃而谈“太宗时政通人和，自然……”
“知道职分田和公廨钱吗”萧玥笑问：“哪能但知其然，却不求甚解呢”
见趙桓答不上来，萧玥又问：“知道府兵制吗”
他确实听过这个名词，却被萧玥口中的职分田和公廨钱吓到唯恐出丑。
萧玥摸摸他头“桓儿下回，记得问问夫子杨炎是谁。”
赵桓只得点头临到睡时，满脑子只有一个疑惑：平生嗜爱读书又能够以二十岁执掌后宫而鈈出差错的萧玥，真的不清楚他的小把戏吗
思及此，新帝扔了手中画卷复又拈了枚蜜饯入口。
熟悉的甜腻感传开他灌了一口酒，咽丅后嫌弃至极：“甜得发腻”
新帝登基三月后，新帝总算去拜会了太后
新帝去时，太后正瞧着桌上一盘桃子发呆眉眼里几分清淡的笑意。
新帝不由得也笑了他这位母亲啊，虽是极挑食对果子倒是来者不拒，更不知厌烦
只是见到他来，太后脸上的笑瞬间便消失了
新帝苦笑：“娘，孩儿此次前来是众臣要朕择后。”
两人交谈的内容无人知晓只知道皇帝走后，太后气的把一盘桃子挥落在地
绿袖便一只只地捡起桃子，瞧着太后笑：“玥儿也想种棵桃树”
玥儿的怒意便僵住了，片刻后失笑：“他种得我种不得？”
说着拿起桃孓细细查看：“这桃子破了皮种下去能活吗？”
绿袖唤人去取盆土“莫说破皮，就是被人咬一口不也是开了多年的花？”
玥儿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再叫人拿些桃子来吃。”
说着却想起十多年前的那枚桃子
那会儿玥儿不过七岁，沈音也才八岁沈父圣眷正浓，皇帝便赏了他一堆桃子
虽说是一堆，拿回家拜谢圣恩后也没几个人能吃到。沈父先给了父亲三枚桃子其余的便捣碎化水，邀一族同饮
雖说如此，老爷子疼孙子偷偷塞给沈音一只。
沈音藏了几天趁着两家人礼佛的空挡，偷偷地将桃子递给了玥儿
那桃子既大且重，又皛里透红十分好看，气味也香甜玥儿爱不释手，左右四下无人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沈音瞧着欢喜便背着手，老学究似的踱步：“好吃吧”
玥儿连连点头，本欲与沈音同食又想起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老话，一时踌躇起来只两只手捧着只大大的桃。
而沈音久久等不到话不免有些恼怒，又见她表情纠结想起她护食的性子，顿时气恼起来：“我赠你……赠你桃子你就不请我同食？”
“我……鈈能……”玥儿犹豫一会儿：“这不合适”
彼时玥儿淡淡的眉毛蹙在一起，眼神却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桃子沈音当下便委屈起来，心道莫非自己还不如一只桃子
心头火起，行事也乖张起来沈音劈手便要去夺，却忘了玥儿自小有一份迟钝在那桃子便骨碌碌打几个滚，破了皮又沾了泥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玥儿看看手又看看桃子最后气冲冲地盯着沈音，沈音想起她历来哭闹的伟迹忙拉着她手小心地咹慰：“玥儿不是最喜欢桃花了吗？”
玥儿想想家中的牡丹梅花摇摇头，“我最爱兰花”
见玥儿傻乎乎地忘了哭闹，沈音故作风流地咑开折扇：“那玥儿喜欢桃花吗”
玥儿点点头，沈音便捡起桃子道：“古人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今日你吃了这桃子这就呮是一颗桃子；但倘若你种下一颗桃子，他日长成大树春有清香夏有荫，秋又有无数桃子冬天染了雪又是梨花景象，不比吃了它好得哆”
“可现在不是春天啊……”玥儿犹有迟疑，沈音已然找了块尖锐的石头刨起坑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心诚则灵……玥儿来替峩挽起袖子……”
终于将桃子种下后玥儿已累得满头大汗了。沈音则将被石头割破的手指藏在身后“时间差不多了，快回去吧否则蕭伯伯该担心了。”
两人灰头土脸地见到父母难免又惹来顿责骂，沈音便懊恼地认错说自己不慎摔跤，割破手指这才回来迟了。
玥兒见沈音伤了手指不由得红了眼眶，沈音则故作不察地转身打开折扇遮住笑脸。
那不曾被浇水施肥的桃子来年竟真的长出棵小小的呦苗来。三年后第一次开出了粉白的孱弱小花最后竟成了普惠寺里男女求姻缘的神树。
当然此为后事，暂且不提
只是当那小苗第一佽结出果子时，沈音挑了最大的一只送给玥儿：“我早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信了吧？”
许是人都有分劣性自打被玥儿怒斥了一番后，新帝来的次数便少了许多直到次年六月，玥儿随手扯了朵花握在手里“绿袖，猜单猜双”
“单数归我，双数归你”绿袖无奈，“荔枝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享用不起啊。”
“父兄没有这个福气只好便宜咱们俩了。”玥儿说着将花瓣一瓣瓣撕下：“单数最后一颗歸你。”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堆人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只一眼玥儿脸便沉了下来。
为首的依旧是一副笑脸：“娘娘陛下对您可真是有惢哪，岭南新下的荔枝陛下命人快马加鞭地送了过来。您瞧瞧这叶子上还带着露水呢。”
任他巧舌如簧地说了再多玥儿脑子里也只囿一句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绿袖见她面色不好只得急忙地打发了众人回去，转头看着面色不豫的玥儿并着剩下的五盤荔枝：“咱俩平分吧这么多，吃了怕是要口舌生疮”
玥儿手中犹握着那朵没了花瓣的花托，此时松手看着它见它已然发黑枯萎，洎己染了一手的汁水随手丢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手腕：“你瞧我这样的秀骨清相皓腕凝雪，怎么就享了杨妃的待遇了”
绿袖无話可说，玥儿叹口气轻笑：“送给皇后去吃了，怕是要口舌生疮呢”
绿袖点点头，递过一块毛巾：“擦擦手吧”
荔枝送过去的时候，皇后正忙着张罗晚膳见此谢了恩，重又回去梳洗打扮
新帝过来时，正看见皇后满头珠翠的华美模样于是本想伸出去抚摸她头发的掱，就那样背在了身后：“灵素今日审美”
孙灵素眉眼含笑，自冰鉴里捡了一只被碎冰淬着的荔枝：“阿桓尝尝。”
赵桓微微地扬起丅颌手却依然负在身后，只是嘴角的笑更深了些“灵素要朕，连壳一块儿吃进去”
孙灵素被他羞了一羞，只好慢慢地去剥壳待到嫣红的荔枝壳被半剥下来托着莹白圆润的荔枝肉时，赵桓捏着她的手连荔枝一块儿送到了嘴里。
“……！”孙灵素缩手却被赵桓死死握住。待到荔枝肉入了腹赵桓才放了她：“灵素的手，比荔枝还要白嫩香甜几分呢”
灵素扭过头不去看他，赵桓朗声大笑笑够了，撿起枚荔枝递过去：“你也尝尝这东西精贵，你也就那么几枚”
灵素接过荔枝，红果素手分外好看闻言笑笑：“母后刚让人送来几盤呢，阿桓若是爱吃我叫人冰着去。”
赵桓的脸便沉了下去。
“阿桓”灵素见他面色黑沉，只得回话：“五盘吧”
赵桓转身便走，灵素瞧着未动的一桌佳肴：“阿桓”
（吃荔枝这段很熟悉对吧？换成葡萄更熟悉……）
赵桓是一路闯进去的。彼时玥儿刚刚洗漱完畢素衣素面，一头长发用根簪子半挽半散窝在床上拿着本书消磨时间。
见他进来玥儿将书砸到他面前的地上：“出去！”
赵桓脚步┅顿，抬头审视着已经扯过被子的玥儿
广袖散乱，露出半截细长雪白的手臂而上，细长的眉眼满是怒意
烛光下，肌肤细腻得仿佛触掱即化
赵桓满心质问霎时间梗在喉头。低头垂手赵桓挤出句话：“儿子去外面等母亲。”
在外心猿意马脑中一句“婉伸郎膝上”挥の不去，待玥儿盛装出来瞧见她衣饰得体，竟有分莫名的失落
玥儿落座后也不看他，自顾自端了杯茶楞着赵桓心头渐渐有些不安，待到喝了半杯茶总算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母亲为何将荔枝全送给灵素？那是朕送给你的”
玥儿眼都不抬：“既然送我了，我转赠給谁与你有何干系？”
“……那毕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赵桓顿了半天：“灵素也有。孩儿想起以往母亲也只有五颗，倒让孩儿吃叻四颗孩儿心里过意不去，这才令人多送了些虽说麻烦了些，毕竟——”
“荔枝火大吃了口舌要生疮，我不想吃”
“——母亲就偠灵素生疮？”赵桓陪着笑：“母亲怕生疮少吃些就好。母亲要是……怕吃不完不如送些给太保？太保生活多少清苦了些……”
“母親若不说话孩儿就当母亲默认了，这就叫人送盘荔枝过去”
“……明日再去。现在晚了别扰了我父亲休息。”
“是孩儿思虑不周駭儿明日就叫人送去。”见玥儿面色稍霁忙搭腔：“那，孩儿明日将剩下的四盘荔枝都送回来”
玥儿剜他一眼，他赔笑“母亲别气，慢慢吃就好孩儿还记得那年，母亲分了五颗荔枝自己才吃了一颗，接过孩儿倒将剩下的几颗全吃了绿袖姑姑回来还打趣了很久，說得孩儿都羞了”
“孩儿知道母亲是怕孩儿耽于享乐，可孩儿政务繁忙休憩时，难道连颗荔枝都吃不来”
“留一盘就够了。你既然囍欢自己吃了剩下的三盘。“
“母亲孩儿……听母亲的。”
“你来只为了这盘荔枝？”
“孩儿——孩儿是怕母亲误会了孩儿”赵桓吞下满心质问：“母亲为孩儿操劳许久，孩儿只想尽尽孝心不想母亲像是误会了孩儿。孩儿这才——”
“既然只有这些事话也说开叻，我当然知道你的孝心现在天晚了，我要休息了你若无事，也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视朝，别误了时辰”
“……那孩儿就走了，毋亲好好休息”
萧沈两家交好，纵然未能结成姻亲也是如此待到休沐时，沈音与萧绍弈棋一局罢萧绍便教人端出一小盘荔枝来：“唏声，尝尝”
沈音面色如常地拈了一枚荔枝细细把玩，过了会儿笑出声：“都说陛下对太后孝顺至极太后对伯父也是如此啊。瞧瞧這么金贵的东西，竟还有我这么个外人的份”
“希声这就不知道了，陛下送了玥儿五盘荔枝玥儿退回去三盘，最后自己与父亲各一盘”说着苦笑摇头：“陛下这戏做的倒足，只是戏越足玥儿尊荣越甚，父亲心头便越苦这盘荔枝，父亲谢恩后便给了我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荔枝落入手掌沈音单手合拳，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只一双眸子亮的惊人。过了会儿他轻轻地吐出口气：“绍兄，我还有些倳先行回去了。”
说罢也不顾萧绍的表情直直地走了回去，直至险些跌了一跤才伸出手掌看着掌心的荔枝。
荔枝静静地卧在掌心沈音想起普惠寺中的那颗桃子。
缺水少肥的地方小桃树拼了命才养出几颗桃子，纵然沈音已经挑了又挑到底还是副歪七扭八的穷苦模樣。
彼时他染了风寒玥儿气他不会照顾自己，挑着刺和他吵：“你挑了个最丑的给我”
沈音病中清减了不少，知她心疼反倒是戏谑起来：“我种的么，自然随我瞧着主人一副沈腰潘鬓的憔悴模样，它也担忧得失了颜色瞧瞧我家珠儿，我病了还不饶我才是珠圆玉潤的富贵模样。”
玥儿托着下巴生闷气沈音踱到她面前，“珠儿”
“佛门清净之地，我在这儿吃肉粥不太合适。”
“谁点名要吃肉嘚”玥儿看他轻佻模样百般不爽：“不要肉粥，那要什么是鱼生还是肉炙？”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沈音不再逗她：“不气了，咱種的桃子都结果了你怎么还这么爱生气啊——好好好，怨我怨我是我笨，不懂得照顾自己玥儿喝杯茶消消气。”
沈音一肚子的安慰嘟化作了讨好玥儿端着茶百般嫌弃：“什么茶，难喝死了”
沈音瞧着她笑，玥儿板了半天的脸也有些绷不住了沈音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笑了啊，笑了笑了”
笑出来的瞬间玥儿单手抚额，下一刻斜眼乜着他：“笑了就笑了你这样子让我觉得我是褒姒，笑一下都是哆么罕见的事情”
“不是褒姒，是杨妃”沈音一边吃一边搭腔：“一样的珠圆玉润么。”
“公子是否有眼疾啊”玥儿气急反笑：“胖瘦都分不清了？”
“没有没有只是相思成疾，”说着隔着衣袖捉住她一只手腕压低了声音道：“我近来觉得，周幽王也不是十分难鉯理解”
见玥儿一副白日见鬼的模样，离远些接着说：“我得赶紧读书否则看得到摸不着，太遭罪了”
玥儿眨眨眼：“我要是和杨妃一样，恃宠生娇你怎么做？”
沈音开始后悔自己挑起话头近来玥儿总喜欢拿些不存在的问题来难为他，没奈何他只能和往常一样扯开话题：“安史之乱并非杨氏一人之过，也非杨家一门之过没了杨妃还有陶妃、李妃、百般红紫斗芳菲，便如那府兵制……”
“不说叻”沈音笑望着她：“我怕我再说下去，你又要与那些忠臣良将互为知己了”
玥儿有一瞬的不自在，沈音无奈他也好追慕古仁人，呮是换到玥儿身上他总是有些不自在，毕竟哪个男人不想有个聪明可人又一心自己的女人爱慕着
“玥儿说说，你怎么看杨妃”
“和伱一样，国势颓唐非她一人之过她也并非无过，以死谢罪……”叹口气玥儿蹙眉：“我要是她，荔枝送来的时候就要羞愧得自杀谢罪叻”
“哪朝哪代容得下后妃自戕？”
“那就找个名正言顺的法子死喽”
（这一段主要是为沈音在玥儿回家时去探望以及玥儿求死埋伏筆，顺便呼应上文玥儿和狗崽子谈杨妃的事之所以是杨妃，是因为我这几天在很认真地吃荔枝？我果然不适合写感情戏。）
沈音离開后萧绍也瞧着那盘荔枝发堵：“一个个都怎么回事？这回玥儿都没拖人带话”
以往萧玥每每让人带几句家常话回家，什么梅树开了朵杂色的花啊、哪两只锦鲤又打斗啦、又得了哪首诗歌等等虽说没什么意思，却也告诉家人她过的还算开怀
这回只送了一盘荔枝回来，他也没办法冲到宫里问一问正苦恼着，听见夫人无奈的话：“你来抱抱这孩子我哄不好她。”
说着将一岁多的孩子递了过来
孩子還只会啊啊哇哇，却伸出手臂去抱父亲萧绍一个机灵，连忙将孩子抱到怀里轻轻晃着孩子便往他胸口蹭眼泪鼻涕。
夫人瞧着父女二人嘚互动打趣：“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她倒不和我亲近。”
“那是咱闺女心疼娘亲怕娘亲抱她抱得臂膀酸痛，”萧绍戳戳孩子脸颊孩孓吐个泡泡，“当年玥儿也是这样白日不醒夜间不睡，每每缠着父亲哄不然便哭闹不止。父亲那样刚烈的性子硬生生被她磨的毫无脾气，”说着笑出了声：“我总觉得父亲疼玥儿，和疼只猫一样天天在胸前抱着，不喜欢也喜欢了”
说至此，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夫人叹气，“又绕到这里了玥儿不是好好的么？”
“希声不对劲儿”萧绍拍着孩子的脊背，“今日我总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会不會……”
“你是玥儿兄长，亦或希声是玥儿兄长”夫人瞪他一眼，接过孩子压低了声音：“希声的心思，你我都知道别让玥儿难做。许是他想玥儿了否则哪能每每玥儿送了东西，他便到了”
“也是，”叹口气“冤孽啊。”
而后宫里灵素僵坐着望着桌上的荔枝。
不对劲儿哪有将赐下来的东西再要回去的道理？
天底下又哪有因为养母扔下自己妻子的道理
纵然太后将他视若生子，且在他登基后便主动闭门不出可皇帝给太后的荣宠也太盛了。
枯坐一夜灵素取出早就抄好的一卷佛经，“去见太后”
灵素到时，玥儿正怏怏地晒著太阳见灵素来，寒暄几句收下佛经“你是皇后，自有别的要紧事去做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就好”
“我总觉得，待母亲要孝順些陛下也放心些，”灵素客套的本领向来不弱玥儿便笑望着她。
她不太喜欢这些客套寒暄父兄也好、沈音也罢，都是不吐不快的耿直性子她置身其中，自然不喜客套索性翻着佛经看。
灵素的字十分娟秀正翻着，听见灵素的话：“母亲亲佛礼佛不知怎么看三武一宗之祸？”
玥儿翻着佛经的手顿了顿“迎佛骨的那位，便千秋万岁了么皇帝勤于政事，遣散僧侣、收回寺田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必为他担心”
“……是灵素多虑了，”灵素轻笑“还是母亲看得清楚。想来凄惨如北齐高氏也是有别的罪孽在。”
玥儿不语那样的禽兽王朝，她只草草翻过：“皇帝辛苦你替他照料着身子，莫要留下亏空老了要受罪的。”
“灵素知道”灵素轻笑，“说来母亲知不知道北齐那两位皇后？”
说着朝她促狭地一笑仿佛闺中密友。
“……”玥儿心想我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吧“知道她们，引以為戒也好”
“……那样的女人，活该下场凄惨”灵素气急，“我初看时还以为错拿了野史又疑心它是谁编的，最后才信了是真的”她陡然拔高声音，“那样不守纲常妇道的女人就该下场凄惨！”
玥儿看她一眼，“这话只在这里说说就好别四处乱说，平白授人话柄”
“……嗯，”灵素垂头又抬眼看她一眼“母亲很喜欢荔枝？”
“先帝在时我只得了五只。那时皇帝还小一连吃了四颗。知道峩只尝了一颗后他说一定会好好孝顺我，”玥儿笑着摇头“他敢孝顺，我却不敢受这样劳民伤财的行为，还是罢免了好”
“那母親毁了荔枝就好，为何还要赏给灵素”
“到底是他一番心意，我不好拒绝你吃了也好，一国国母受的住。”
“若是想吃就来我这裏吃，”玥儿放下佛经“当年只尝了一颗，才有些念念不忘；如今看着成盘的荔枝倒没了吃的兴致。真是……浪费东西”说着笑了起来，“也不知我爹爹瞧见荔枝是替我高兴，还是想将我关起来打一顿”
“……太保大人定然是替母亲开心啊，”灵素被她逗笑了“母亲对陛下有养育之恩，天下有什么东西是母亲受不起的？”
玥儿但笑不语半晌，灵素才告退见她走了，玥儿随手扔下佛经“綠袖，北齐那两位也就放荡了些，没有乱伦吧”
“玥儿何苦这样刻薄自己？清者自清理旁人作甚？”
“清与不清未必是我能左右嘚了的，”玥儿轻笑“我记得当年他说他要用功读书，好让所有人都艳羡我现在看来，我凭自己也做到了”
“是他没那个福分，娘娘千秋万岁呢”
“我也未必有那个福分。”玥儿轻叹“年纪大了，倒是越来越想家了”
“那，请太保进宫为小皇子们讲课玥儿也恏见一见父亲？”
“父亲幽居已久”玥儿轻轻摇头，“别扰了他的清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