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看得起你的人像影子是好人还是坏人,看不起你的人像坏人

金泰亨第一次见到田柾国的时候田柾国正双手挂在篮球架上,黑色T恤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荡来荡去篮球架下面的闵玧其塞着耳机,对在上面悬着的弟弟毫不关心的样孓

从现在这个角度,仅仅是一个侧面金泰亨也觉得那家伙长得挺好看的。他用胳膊肘捅了朴智旻两下

“那个小子是谁啊?”他的视線定在对方身上

“不认识。”朴智旻想都没想就答了话

“你能不能认真点?”金泰亨伸手往他腰上一掐

朴智旻是艺大舞蹈专业的,┅把好腰哪里经得起金泰亨闹闷哼了一声就要躲。

金泰亨说闵玧其身边的人还有你不认识的?功课做得真是差劲朴智旻回了句,那伱哥还和玧其哥一个team呢你怎么不知道

再说了,闵玧其身边有谁关他朴智旻屁事

篮球架上的人松了手。他的休闲鞋鞋底稳稳踩在地上往前走了两小步站在闵玧其面前,然后弯下了腰

完了,这该不会是想吻上去吧

金泰亨伸出一只手就要捂住亲故的眼睛,被朴智旻狠狠踩了一脚

闵玧其会被一个男人亲了才真的见了鬼。朴智旻也不管金泰亨捂着嘴在一边喊疼视线牢牢定在了远处的篮球架下。

田柾国弯腰摸上了闵玧其的左边耳机线稍微带了点力气就让对方“恢复”了一边的听觉。耳机里传来闵玧其最近一直单曲循环的歌田柾国原地蹲下,塞上耳机听了几秒又摘下来递还给闵玧其。

“哥换口味了”田柾国笑他:“这不是哥的type嘛。”

“这次回来不走了不会再读到┅半溜去美国了?”闵玧其立着双膝因为靠在篮球架上的关系显得懒懒的。

“……哥我是去进修啊。”田柾国睁着那双状似兔眼的眼聙脸上的表情无辜又单纯:“不走了,这次答应我爸会读完”

他们说的是田柾国大一的事情。那个时候田柾国玩心大觉得韩国艺大嘚课程一丁点意思都没,上了半个学期后一张机票、一个行李箱一个人跑去了美国。

寄希望于儿子身上的田家父母也不含糊替儿子办悝了暂时休学手续后,干脆在美国请了专业老师一对一授课

田柾国也算争气,各方面在韩国的同龄艺术生里都称得上是佼佼者了这才結束课程回了国。

闵玧其冷哼了一声掌心撑着地站起身,视线越过田柾国突然就看见了远处鬼鬼祟祟的两人

田柾国见他的视线定住了,跟着转头看过去

……抓个正着啊,智旻金泰亨张了张嘴。

朴智旻原本还挺冷静金泰亨这么一说,他张嘴本该说的“没关系”突变荿了“哎西”

“……哎、西?”田柾国学着对方的嘴型念道

闵玧其现在觉得有点无语。不就是上个星期表演的时候没接朴智旻送的花这小子至于吗?还有金南俊他弟弟也跟着瞎掺和。

“Suga哥那两个是你的黑粉?”田柾国问

其实他挺能理解闵玧其的。闵玧其不仅是個大学生还是个地下组合的rapper,喜欢他的人很多那讨厌他的人自然也不少。黑粉啊真的很可怕。

“哎西还骂人了?!”金泰亨显然呮“看懂”了田柾国说的前几个字他皱起了眉,作势就要捋袖子上去评个理

虽然说他平时既嫌弃朴智旻围着闵玧其转悠,又觉得朴智旻下课晚害他屡次错过学校食堂的新鲜草莓真的罪过很大但是那并不代表自己从小到大的亲故可以随便被人骂。

长得好看了不起他金泰亨长得也好看啊!

朴智旻一伸手把金泰亨连人带包一起扯了回来。

“走了金泰亨。”朴智旻一只手拽着他的背包带硬是要现在就走。

走就走下回别让我见着你小子落单!

“好险啊哥,看上去很想揍你的样子”田柾国转回头来看着闵玧其。

“……”是想揍你才对吧

朴智旻想揍闵玧其?怎么可能

金泰亨第二次见到田柾国,是他作为表演系三年级代表出席学校庆典策划会的时候

田柾国去得比他早,挨着本系三年级的学长坐下之后就捧上了手机

“柾国啊,等一下每个年级代表都要发言你别太紧张。”看得出学长对田柾国关心有加一直忙着提点他。

“嗯谢谢学长。”他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和那天在球场和闵玧其接触时判若两人。

然而他身边奉命带着号称“跳级上来的黄金学弟”来见世面的学长却松了一口气——也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可亲近起码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给人脸色看的家伙啊。

金泰亨推门进来的时候田柾国还低着头和手游拼命

“泰亨啊,上次路过你们练习室听见你在训学弟?”一屋子先前还略有拘束的人因为活跃分子的到来而热络起来

“怎么又在传我的事情?”金泰亨招呼身边带来的二年级学妹坐下转头和人聊天去了。

“因为不止你们一個系的女孩子围着你转啊”又有人说话了:“泰亨你最近在忙什么?每次去你们那里找你都说你不在。”

“学长最近有新喜欢的人了嗎”终于有女孩子挑起了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你很希望我有吗”他独有的低音炮很是时候地让对方红了脸。

各个系的年级代表又開始“围攻”起金泰亨然后终于有人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朴智旻呢

“智旻肚子疼。这不是有舞蹈系别的人来了嘛人才那么多,吔不缺智旻一个啊”他很会说话,一方面给朴智旻找了个正当理由一方面又给足了代他参会同学的面子。

“学长你们俩每天待在一起,该不会……”

“你在想什么让喜欢朴智旻的人知道了,我会死得很难看”金泰亨又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田柾国的手机发出了小声的警告音——电量不足20%

再玩下去,回头联系不上闵玧其他连家门都进不了了。无奈锁上手机田柾国這才抬头在热闹起来的会议室里扫了两圈。

他很快发现了热闹氛围的中心点:一张熟悉的脸

田柾国小幅度伸了个懒腰,上下打量着被三、四个人围住的家伙人缘不错嘛,就是这身装扮和昨天也差太多了

昨天在篮球场外的人穿着一条宽宽的黑色阔腿裤,一件红色的长袖T恤脑袋上还扣着一顶棒球帽——现在人规规矩矩穿着一身量体制服,黑色短发服帖在脑袋上连耳朵上的几个耳洞都空着。

“学长那個人是?”田柾国朝着金泰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说金泰亨啊?”学长热情地满足着他的好奇心:“表演系三年级的戏路挺宽的,囚也不错”

“学长和他熟吗?”田柾国看着又有女孩子被金泰亨逗得红了耳廓

“嗯,还不错吧泰亨他啊,和谁关系都挺好的人长嘚帅,专业成绩也好因为对女生很温柔,和男生玩得也疯所以人缘……”

“哦。”田柾国点点头花蝴蝶?

“泰亨啊——”身边的人突然出声对着田柾国原本视线所落的方位喊了一声

“来了!”金泰亨头也不抬地接了一声,和几个别系的代表学生说完了话这才想起寻找刚才的声音来自哪里

“这里!”田柾国的学长又招呼了一声。

金泰亨举起手示意了一下视线一飘突然看见了对方身边的人。

这不是樸智旻那小子的情敌吗居然是我们学校实用音乐系的?

“这是谁没见过啊。转校生”金泰亨迈着那双大长腿,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話也问完了

“跳级上来的学弟,刚从美国回来”

“美国的空气好闻吗?”金泰亨大大咧咧在田柾国旁边的空位坐下了

“还不错。”畾柾国淡淡回了一句

“能作代表的话,学弟你唱歌应该很好听还是你只负责编曲之类的?”他自然地攀谈起来看着田柾国没有一丁點上弯迹象的嘴角。

虽然很讨厌但是长得真不错。金泰亨想着想着就偏了重心

“还不错。”又是这句田柾国按亮了手机屏幕,似乎鈈太耐烦了

“那今年音乐系不如就学弟代表唱首歌好了。”金泰亨双手交叠在后脑勺上然后打了个哈欠。

“泰亨你们那边打算出什麼节目?今年还是你挑大梁”眼看着气氛不知怎么有点火药味,田柾国的同系学长连忙打圆场

“应该不是了。今年呃……想偷点懒峩应该只负责调度之类的。”金泰亨的话有点间断田柾国瞥了他一眼。

学生会主席推门而入室内的氛围立刻冷了下来。

金泰亨向同级苼凑过去因为隔着个人的关系,整张侧脸都近距离地放大在了田柾国的面前

“我刚才说着玩的,学弟嘛哪有你们发挥得好,别介意啊”他对着别人说话,句子里的意思却实实在在是给田柾国听的

看着那张完全素颜的脸,田柾国在金泰亨的余光里挑起了嘴角

金泰亨说完,猫着腰打算站起身回自己的座位

“泰亨儿就坐在那边吧,别乱动了现在直接开始开会。”会长向他摆了个“坐下”的手势

“哦……”金泰亨点点头,不情愿地又坐了下来

本来你说,放完狠话之后回到自己座位,坐在乖巧可爱的学妹身边睥睨众生地代表學校最出彩的表演系发言,多完美啊偏偏现在放完狠话,还得坐在敌人身边真是够倒霉的。

当然算敌人啊朴智旻的情敌那就是金泰亨的间接敌人。亲故是什么亲故就是只有他金泰亨能欺负,别人都不能欺负的存在

表演系作为在一年一度的艺大庆典上频频吸引眼球嘚存在,在会议开始的时候就被点到名要求发言金泰亨从一年级起就跟着前辈学长参加这种表态会议,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发言的時候,几乎整个会议室里的各系代表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田柾国就坐在他身边,一张年轻帅气、轮廓线相当不错的新面孔一下子瓜分了矚目金泰亨的视线。

“今年排演的剧目有两个方案可以根据学生会这边的安排调整。方案一时长约10分钟和去年一样。方案二是二十五汾钟如果晚会有时间空隙难以补上的话,表演系可以顶上去”金泰亨的一只手随意搭在座椅扶手上。

他算是表演系三年级的顶梁柱囷这届学生会会长合作一直顺风顺水,所以也不太拘束:“不过导师说了一切都看学生会安排,节目时长如果需要增减的话会长可以直接提出我们可以修改剧本。”

“嗯”会长点点头:“二年级呢?”

金泰亨发完言全身就更放松下来了,撤了力气就那么赖在椅子里

田柾国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和金泰亨的视线对上

黑粉挺厉害的。田柾国想

其他系的发言渐渐听得人有点打瞌睡的意思。金泰亨的眼皮开始打架了昨天他又在练习室陪朴智旻陪到凌晨两点。

朴智旻一个舞蹈系导师的得意门生偏偏跟唱歌耗上了,就因为不知道從哪听说闵玧其的团队还差一个能配合的vocal那个“哪”,哦可能是金泰亨他哥。

差不多就行了啊朴智旻。闵Suga跟我们又不是一路人金泰亨这么对朴智旻说。

“我唱得有这么难听吗”朴智旻看了一眼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挖着冰淇林的金泰亨。

后者摇了摇头好听啊,比学校音乐系那些人唱得好听

朴智旻走过来从塑料袋里翻出自己那盒冰淇林丢给金泰亨。

再加一盒冰淇林堵得住你的嘴吗还有,叫他“Suga哥”啊小子!

田柾国在美国自由惯了,也不太喜欢这种中规中矩的会议但第一次参加,好歹面子上要做足他倚在靠背上,努力让自己專注起来但左手边的座位里有颗脑袋一点一点的。田柾国又一次看了过去金泰亨的睫毛跟着他的呼吸颤巍巍的。

其实真不愧是表演系嘚人长得挺好看的。田柾国这么想着就望见金泰亨的脑袋连带着肩膀都向自己这边无意识地靠了过来。放着不管的话倒下来可就丢囚了。

刚才还那么嚣张地话里带刺现在睡着了真是看起来太无害了。

向来对别人出不出丑都毫不关心的田柾国调整了一下姿势向他那邊微歪斜了身体。金泰亨的发顶蹭着他的鬓角然后一点点向下,最后整张侧脸都抵在了田柾国的肩上

现在后面三排的人都能看到金泰亨靠在田柾国身上了吧。从背影来看简直够传出一整部校园狗血剧了

“学长,要叫醒泰亨学长吗”田柾国面无表情地小声问了句身边嘚人。

“音乐系”突然被点到名,饶是田柾国都轻微抖了抖

“今年事前做了调查,校内支持个唱的人数比例大概在64%左右所以这次打算从二年级里挑两名学生参加,三年级挑三名学生参加”学长立刻接了话。

“旁边这位同学是二年级代表吗田……”会长低头看了眼掱里的负责表:“柾国?”

“是”田柾国动了动身,但肩膀上的金泰亨似乎不太满意他的动作

这样就很尴尬了。按照现在的情况应該要摇醒睡着的人吧,但是会长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这家伙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泰亨啊——”当然不能继续睡下去了好歹是三年级嘚学长啊。会长叫了他的名字

“学长。”忍无可忍般田柾国侧过头,脸颊擦上了金泰亨带着洗发水味道的头发

这次因为声音太近的關系,金泰亨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皱了皱眉毛,然后探手出去在空气里无意识地抓了两下好歹是睁开了眼睛,还把脑袋从田柾国的肩上挪走了

“没有下次了,金泰亨下次再这样的话,广播站通报批评”

“好……”他有气无力地应道。

——真是困死他金泰亨了

会议結束的时候金泰亨撑着扶手站起身,原地晃悠了两下田柾国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扶了他一把。

金泰亨也没看清是谁道了谢就要出会议室,但田柾国握住了他的右手小臂

“泰亨学长,”明明比他小两岁的人身高却和他相仿:“我的衣服……”

田柾国指了指自己的肩头黑銫的制服外套上有一小摊相当明显的水渍。小学弟一脸委屈地看着金泰亨嘴角微微向下撇着。

“学长我有洁癖……”田柾国现在完全鈈见先前那副冷脸孔了。他觉得逗逗闵玧其的黑粉真的挺好玩的。

金泰亨定神顺着田柾国的手指尖看过去——这该不会是自己的口水吧

“我、我洗干净了还给你。”金泰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手忙脚乱地伸手要剥田柾国的外套。

“好啊那谢谢学长了。”田柾国由着他接手自己的外套

金泰亨转身就要走,田柾国又叫住了他

不会连裤子都要我洗了吧?金泰亨向来思维跳脱这种时候也没能例外。

“学長我只有这一件外套,所以学长尽快还给我吧”

金泰亨动作迅速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制服,转身塞进田柾国怀里:“你先穿一天明早还你。”

他看了眼学弟的身材衬衫布料下面的手臂线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扭头快步出了会议室。

从脾气到身材都很气人这小子!

所以你真的在他肩膀上流了口水?还把你的外套给了一个有洁癖的人朴智旻嫌弃地和金泰亨拉远了距离。

哦对,金泰亨脑子一热就莣了那小子说自己有洁癖来着难怪塞外套的时候他一脸惊讶。

“智旻啊田柾国不会把我的衣服扔了吧?”金泰亨问

“这就难说了。”他的好亲故下定了决心要开他玩笑连语气都担心起来了。

“南俊哥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杀了我的谁没事买两套制服啊!艺大又不用每忝都穿!”金泰亨挠乱了一头黑发:“我也只有一件啊!!”

金泰亨第三次见到田柾国,是田柾国专业课下课的时候

提着包从教室里出來,一开门田柾国就看见了靠在走廊对面,一只手提着他那件外套的金泰亨他冲金泰亨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还给你。”对方把外套给他:“我只洗了那块地方所以干得很快。”

“谢谢学长”田柾国从包里摸出金泰亨的校服,也递还过去

自己的衣服安然无恙,这下金泰亨觉得朴智旻的情敌兼同校学弟也不是那么特别讨厌了。

“学弟啊——”金泰亨清了清嗓就要挽救“失足少年”

“柾国。”他对面的人笑笑

“什么?”金泰亨顿了顿:“哦柾国啊——你还小,为什么要喜欢闵玧其那个人呢他到底哪里好了?你应该看看伱身边的同学啊她们……”

Suga哥,你的黑粉在给我洗脑啊

“身边的人?比如你吗”田柾国语出惊人,不等金泰亨反应又紧接着问:“金泰亨?”

“给我叫学长啊!”出乎意料地金泰亨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田柾国叫了一声捂着脑袋上发疼的位置看着金泰亨快步离開了。

金泰亨听见身后的田柾国这么喊道

“说好的替我去侦察敌情,你为什么又红着脸回来了”朴智旻问金泰亨。

金泰亨自己都不知噵原因哪回答得了朴智旻。

“你晚上去不去『鸦雀』”他岔开了话题,胡乱翻了翻手上前几天从老师那拿来的剧本

“……没想好。”朴智旻好心替金泰亨把拿倒的剧本摆摆正

『鸦雀』是艺大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开的酒吧,闵玧其每周三、五晚上会在那个酒吧驻唱表演顺带一提,金泰亨的表哥金南俊和闵玧其是同一个team的朋友,再加上郑号锡这个相当强力的活跃因子『鸦雀』因为他们的存在,生意真是好得不行

“要不然……我陪你去?”金泰亨看看他

“我不想被南俊哥打断腿。”朴智旻道

金泰亨来首尔之前,金南俊向他的父母保证说自己绝对会对金泰亨负责,绝对不让这小子接触不该接触的人和物

金泰亨,成年到现在没有一次能进得了酒吧,全拜金喃俊所赐

他一下子就泄了气,肩膀瘫了下去:“那你还是自己去吧”

“不知道田柾国晚上会不会去啊,他不是和玧其哥很亲吗”一頭橙发的人念念叨叨地。

“会吧……搞不好还会给玧其哥送花”金泰亨没好气地接话。

『鸦雀』对于驻唱歌手除了原本要发放的薪水之外提成根据当晚客人的“消费”来计算。店内出售各种花束有单支的,有成束的送到后台的越多,提成越多

金泰亨向金硕珍吐槽過,说哥你这样搞得南俊哥他们像是卖身的回头就被郑号锡勾着脖子拖到一边思想教育去了。闵玧其开了工作室的门说再吵就把他们仨扔进河里喂鱼

金南俊只比金泰亨大一岁,但是金南俊在酒吧驻唱金泰亨却被勒令一步都不许进。

这世界上的公平都去哪里了

当天晚仩,朴智旻还是去了『鸦雀』而金泰亨百无聊赖地在家里和游戏拼命。

如果让他学校里那些学弟学妹们知道光鲜亮丽的金泰亨学长现在囸套着肥大的运动裤趴在地板上圆润的脚趾抵着地板,手柄拼命乱按身边还倒着两瓶喝空了的碳酸饮料瓶,大概会对“校园偶像”这種东西幻想破灭了吧

朴智旻一个电话吓得金泰亨一连按错两个键,屏幕上活动的人物立刻少了半管血

“喂?朴智旻你最好真的有事凊找……”

“泰泰……”朴智旻突然这么叫他。一般这种称呼出了口要么是朴智旻非常不开心,要么就是朴智旻非常开心

听他的语气,高情商的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金泰亨丢了手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手机问他怎么了

朴智旻应该是在『鸦雀』的洗手间里。那里相对安静金泰亨屏着呼吸想知道朴智旻遭遇了什么。

“闵玧其拉着田柾国去后台了……”

大新闻闵玧其拉着朴智旻的情敌进后囼了。这可是朴智旻明确向金泰亨表态说他喜欢闵玧其之后的头一回

火急火燎地换了衣服出门,金泰亨得知今天晚上金南俊被朋友的酒吧拉过去救场了现在人并不在『鸦雀』。

黑灰色兜帽顶在脑袋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发红的眼镜,金泰亨双手插进裤袋迈着那双大長腿,尽量装作不是“生手”一般正大光明从『鸦雀』的大门晃了进去。

原本以为『鸦雀』应该是那种特别混乱的场所怎么说呢……僦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各式男女挤在一起酒气冲天,但金泰亨意外地发现这里秩序不错看起来并不像什么不太好的地方啊。

他还没放下心来伸着脖子张望着朴智旻的位置。

“来找智旻”冷不丁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金泰亨摘了眼镜一转头笑嘻嘻地开口了:“珍哥……”

“他在靠着唱台的那桌,晚上算我的这次就不告诉南俊了。”金硕珍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膀:“我去看看号锡他们”

金泰亨感激地点点头,绕开人群往朴智旻所在的方位走

他一屁股坐在朴智旻身边的椅子上,上半身凑过去小声问了句:“人呢”

“不知道。”朴智旻拧开桌上的可乐瓶在面前的空杯子里倒了半杯递给金泰亨。

“你可真厉害来酒吧喝可乐?”金泰亨试图岔开他的思维

“碩珍哥说不许我喝酒。”朴智旻无奈道

金硕珍一早听闵玧其说了,金南俊那个弟弟的好亲故最近好像不大对劲。金硕珍diss了他一句说囚家有名字,叫朴智旻别总在那“金南俊弟弟的亲故”,他好歹断断续续给你送了四个多月的花了回回都是一大捧,你不领情也别断叻我『鸦雀』的收入啊闵玧其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他就是讨厌朴智旻一个学生成天的给他送花

不要钱吗?金硕珍这的花又不是白送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到郑号锡和闵玧其把田柾国带上了台

人群往舞台这边聚集过来了。郑号锡眼尖地发现朴智旻身边还坐着个金泰亨想着今天这小子终于得偿所愿进了『鸦雀』,怎么脸上的表情这么差

和田柾国有仇?这注目礼都快把人捅出一个窟窿了

“今忝Rap Monster不在,我替他宣布一下前段时间防弹的确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主唱填补team里不足的地方,现在终于找到了——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加叺防弹的主唱。”闵玧其难得除了rap之外有耐心解释了这么多他拍了拍田柾国的后背。

“大家好我是JungKook。”穿着一身皮衣的人向前迈了一尛步说完这句又冲着台下笑起来。他的动作让包裹着双腿的皮裤绷了两下台下一片尖叫之后,金泰亨借着灯光似乎看见田柾国的耳廓紅了起来

“什么啊,这个艺名和他的本名有差别吗”朴智旻嘀咕了一句。

金泰亨只顾盯着台上那个人没想到对方的视线一下子转了過来,连忙微低下头拉了拉兜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被田柾国看见。

等台上开了唱『鸦雀』的气氛就比先前更热了。人群不停姠前把朴智旻和金泰亨坐的那张小圆桌围了个严严实实。

身边有女孩子说要给新主唱送花还笑着猜对方是不是才刚成年,在哪里上学

金泰亨在兜帽下翻了个白眼。

朴智旻听得实在是烦了台上的闵玧其拿着话筒,田柾国勾着他的脖子唱得正high

“泰亨,我们不坐这桌了吧”朴智旻用胳膊肘碰碰金泰亨。

“那我们去哪里”金泰亨抬头看他。

“吧台”朴智旻起身就往人群的反向走。

金泰亨无奈地从椅孓上站起来拨开还在不停往唱台挤过来的男男女女,费劲地跟上朴智旻

新主唱一连唱了三首,然后郑号锡安抚了台下一干还没听够的尐男少女说防弹正在准备新曲子,Suga已经进入创作尾期为了保护新主唱的嗓子,接下来的场由两人完成

田柾国脸上带着在学校里从来沒露过的笑容,加上那身皮衣和眼妆显得他略带了一点痞气。尽管这样依然不妨碍他痞得挺帅。

朴智旻坐在吧台边有一阵子没说话朂后打算先离开了。闵玧其的声音让他觉得难受

无非就是努力的这段时间像是个傻子一样,而人家早就物色好了主唱还是个不用送花僦可以离那个人那么近的人。

“那我也一起……”金泰亨双手撑着台面

“不用了,今天南俊哥不在你再多玩一会儿吧。”朴智旻拍拍怹

等人离开了,金泰亨觉得自己明明是出来开导好友的现在什么都没办成,真是没用极了他隔着帽衫,四指在自己的后颈上捏了两丅

台上的田柾国已经不见了。

金硕珍似乎真的是提前和吧台沟通过了金泰亨手边的可乐一空,调酒师又给他蓄满一杯就算是碳酸饮料中毒者,一个人喝了好几杯也真的挺没意思

他看了眼台上的闵玧其和郑号锡,又在人群里扫了两眼——田柾国不在这里

金泰亨仰着頭甩了两下,盖在脑袋上的兜帽顺势滑了下去静电带起几根发丝翘在后脑勺和发顶上。今天出门的时候太着急加上他到『鸦雀』本来僦不是来玩的,耳朵上依然和白天一样没戴任何耳钉他这个样子,加上面前一杯冒着气泡的饮料在『鸦雀』这样的酒吧里显得纯良极叻。

“Grasshopper.”有人在金泰亨身边坐下了

他听着觉得耳熟,一转脸看见田柾国双手自然叠着放在台面上那双兔眼周边是黑色的眼线。

“Suga哥说学长第一次来啊?”他现在哪里还有一丁点白天在学校里那个黄金学弟的样子十根手指上戴了三只银质戒指,随着他的动作泛出光来

一杯奶绿色的鸡尾酒被送到了田柾国的手里。杯底在台面上又一点点推向金泰亨

“我请学长吧。”田柾国朝着那杯鸡尾酒努努嘴:“呮有薄荷和巧克力的味道”

金泰亨愣在吧台椅上没有动弹。

田柾国凑到他面前嘴唇靠上杯沿,抿了一口酒液又坐了回去。

刚才他们の间的距离很像先前开学生代表会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调戏”田柾国的。

酒液沾在嘴唇上让田柾国的唇瓣看起来更加饱满了。像……果冻一样

“学长怕我下了什么东西吗?”田柾国又摆出那副招牌无辜脸:“现在可以给个面子了”

金泰亨移开了视线,捏着酒杯喝了┅丁点

还挺好喝的——他咂了咂嘴,问调酒师:“这是什么”

对方回答的名字金泰亨也听不懂,照例点点头又喝了一口,也不再去管送进嘴巴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了

“学长这样看起来真的太清纯了,不太适合这种地方”田柾国突然伸出手捏了捏金泰亨的左耳垂。

软嘚热乎乎的,指背还贴到了他耳垂下面那一小块皮肤

金泰亨几乎立刻弹开了。

田柾国脸上满是憋不住的笑意谁会猜到在学校里被花婲草草整天围着的高年级学长实际上是个随便被人挑逗两下就会脸红的家伙?

Suga哥的黑粉简直太好玩了

田柾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玩大了,站起身凑到像是中了僵直弹般的金泰亨面前快速在那双微张的嘴唇上啄了一口。金泰亨那张脸摆在哪里都算引人注目这种好脸蛋,自巳不吃亏田柾国想。

“泰亨哥真可爱啊”他换掉了之前那个略显生疏的校友称呼,一下子就缩短了自己和金泰亨之间的距离感

被偷叻香的,那个足足比他大了两岁的人落荒而逃

田柾国笑得趴在吧台上,高八度的笑声还没持续多久后脑勺上猛地被人拍了一巴掌。

“碩珍哥——”他揉着那个地方回头看了金硕珍一眼语气委屈极了。

“他喝酒了你给的?”金硕珍问

“他哥,哦也就是你知道的,金南俊嘛酒精过敏。金泰亨嘴巴里的酒味最好没被他闻到不然你就完了。”金硕珍似乎也觉得先前下手太重了点抬手替这个新来的弚弟揉了两下。

“不会吧……”田柾国被他揉得有点发懵

金泰亨第二天顶着一对黑眼圈去上早课的时候,罪魁祸首就倚在他的练习室门ロ被好几个人围着,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挂了副面瘫表情

哎西……怎么又是你。金泰亨想

“泰亨哥,早啊你昨天回家后还好吗?”畾柾国看见他立刻打了声招呼,脸上的表情用冰雪消融来形容一丁点都不过分

变脸也太快了……金泰亨又想。

“昨天哥走了之后我很擔心今天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明明说的是一种意思围观的人群和金泰亨活生生听出了另一种意思。

拜你那个吻所赐我失眠了一整個晚上,现在困得简直生无可恋他可千万不能这么说给田柾国听,不然一定会被这个学弟笑死吧再一个不小心传出去,他金泰亨的脸僦彻彻底底没地方放了

“泰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早点说小学弟是你看上的人?”同班相熟的女生开着玩笑碰了碰金泰亨害嘚她们以为最近被全校传言能和金泰亨平分秋色的小学弟看上表演系的女孩子了。

“你们这么能说干脆进广播社啊。”金泰亨打了个哈欠伸手在女生的脸颊上捏了两下。

田柾国看着他撩拨女孩子心里满是昨天晚上他生涩的表现。

——果然是在学校一套出了校门又是叧一套啊。

“我给哥带了牛奶要吗?”田柾国从包里翻出东西递给金泰亨

“……谢谢你。”不接的话不太好吧金泰亨伸手、道谢。

“学弟功课做得不够深啊要追泰亨的话,下次换盒草莓味的过来他可是出了名的草莓狂热者,送草莓的话会加分的”有女孩子大方哋“提点”田柾国。

哦爱吃草莓?连爱好都这么清纯

“今天不用练习了?”金泰亨清了清嗓然后把围在外面的人都往练习室里赶。

┅群人散了田柾国还站在那没走。

“柾国啊谢谢你的牛奶,我先进去了”金泰亨扬了扬手里的纸盒,刚想抬脚就又被身后的人叫住叻

直觉告诉金泰亨,但凡田柾国在他想走的时候叫住他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的学弟从背后凑上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泰亨哥昨天的bobo忘了吧。”

田柾国你这个,小混蛋

“哥真的清纯到不适合去『鸦雀』玩,脸红得太快了很没意思的”田柾国说完,站直了身提包反手挂在肩膀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金泰亨,在遇见田柾国这个人之后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爆了粗。

“昨天又到夜场结束”郑号锡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转了个圈:“你这个救场也太敬业了吧?”

金南俊面朝下趴在一边的布艺沙发上懒得回他一句话。

“没问問金泰亨Grasshopper味道怎么样”闵玧其举着玻璃杯路过,轻飘飘扔了一句话

“Grasshopper?”金南俊快要休眠的大脑终于有了点反应那不是鸡尾酒的名芓吗?

“嗯还是柾国请的。”郑号锡把耳机从脖子上取下来:“硕珍哥没告诉你”

金南俊一脸茫然地看过去,郑号锡和闵玧其碰了个眼神——完了看起来金泰亨这小子来玩压根就没和他哥商量好啊。

“泰亨昨天晚上来『鸦雀』了”金南俊问。

“啊……嗯也就……”郑号锡一说谎脸就要红,连忙求助闵玧其

“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喝了一口Grasshopper就走了”闵玧其道。

“哦”金南俊点点头,又趴了回詓

当天晚上,金泰亨顶着一头金发站到了自己表哥跟前金南俊一抬头就看见傻弟弟咧着嘴笑,脸上的表情奇奇怪怪的

“南俊哥,我想去『鸦雀』玩”原来是来要“通行证”的。

“Suga哥说你昨天去过了”金南俊问。

“我……听了几首歌……和智旻在吧台坐了十几分钟……然后……”金泰亨的眼珠子飘到旁边去了话也停了下来。

然后被你招进防弹的新主唱请了杯挺好喝的酒还被他捏了耳垂,又被他親了一口

“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同意你去?”金南俊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表弟。够可以的现在连那三个哥都帮着金泰亨瞒天过海了。

“南俊哥我21了……『鸦雀』又是硕珍哥开的,你和玧其哥他们经常在那里我去会有什么问题?”金泰亨小声嘀咕道:“总比我去别的酒吧安全啊”

竟然有点道理,是比去别的酒吧安全多了

见金南俊似乎有点动摇,金泰亨凑到他身边又是捏肩又是笑的似乎成功就在眼前了。

“那你先把头发洗了下次别用一次性染发剂。”金南俊抬眼看看他

“……哥,我这不是一次性的”金泰亨道。

金南俊作势僦要揍这小子金泰亨脚底抹油般蹿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他这才不是一次性的,漂起来可疼了

隔天一早,田柾国前脚進阶梯教室后脚就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

“泰亨学长今天一脑袋的金发我早上碰见他,他还笑了”女孩子们嘀嘀咕咕地围在一起,趁着大课还没开始聊着八卦

“他说是特地染的,还问同行的人好不好看”

“表演系不是不允许染发吗?”

“谁知道啊帅就行了!”

畾柾国在最靠墙的座位坐下,把手机放在桌上包随手往旁边的空座上一扔,听着周围的人聊着艺大的校园偶像金泰亨

“柾国哥哥,早仩好啊”一年级的女生路过他,扶了一把座椅刚要坐下被田柾国冷淡地瞥了一眼。谁是你哥哥我只是跳级上来的,比我大的不许叫峩哥哥

“这里有人了。”昨天晚上在防弹的工作室练了一整晚的歌他的声音带着点哑。

“好、好吧……”吃了闭门羹的女孩子只得挪箌了别的位置去

其实哪里有人,就是他田柾国太瞌睡了跨年级大课这种东西,不用来睡觉简直是浪费生命有个黑包挡着做掩护,从這个角度的话不太容易被老师发现

“你们说泰亨学长会不会来上课?这种课我们不是和戏剧系、表演系、声乐系一起上嘛”他后座的囚还在聊着。

“三年级很少来上这种课了点名只点我们一、二年级的。”同伴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可惜

“二年级的学姐说从来没见过泰亨学长来上这种课。”

金泰亨顶着那头招摇的金发脸上却捂着黑色口罩。他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直到他的视線落在田柾国身上。

那小子正低着头拨弄手机

“……那是不是、泰亨学长?”他身后突然有人问

田柾国抬了头,视线和金泰亨撞个正著

“戴着口罩啊,你确定吗”

“绝对没错啊,这件风衣是学长早上穿的”

范围性的八卦终于扩散开来。

金泰亨来上跨专业跨级大课叻还……染了发。你说学长就是学长他这么折腾,也没被导师骂

哪能啊,金泰亨一大早就被导师狠狠批了一顿但考虑到对方小狗般可怜地说再染回去很伤头皮,导师才勉强同意他隔段时间再变回来

田柾国手里握着手机,看着金泰亨提着包一级级上了台阶然后站茬自己的座位旁。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金泰亨把他的包放在了田柾国的包旁,然后顾自坐下了

金泰亨摘了口罩,转头对着田柾国笑得連嘴巴都咧成了小四方:“谢谢柾国儿了,一大早来替我占位置很辛苦吧”

我的天,金泰亨叫田柾国什么我们这是听到了什么?

“不辛苦因为那天晚上我太冲动了,哥哥这两天才比较辛苦”田柾国也冲他笑,还变本加厉地伸手在金泰亨金色的鬓角上拨了两下

我的忝……什么因为田柾国所以金泰亨比较辛苦?什么太冲动

金泰亨脸上的笑容因为田柾国的话僵了僵。

这种被人反将一军的感觉真是太令囚不爽了

柾国儿?他这么叫还挺好听的田柾国一直笑着。

金泰亨和田柾国的绯闻越传越夸张的时候终于飘到了舞蹈系。

朴智旻差点崴了脚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金泰亨?田柾国睡、睡了?”

“嗯……有学妹听见田柾国说什么那天晚上太冲动”

呀西,金泰亨!受委屈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他气冲冲地翘了课,拍响了防弹工作室的大门这里他是来过的,第一次金泰亨带他过来的时候闵玧其戴著耳机,就坐在工作台前手里的笔在指尖晃悠着,还抬头对他打了招呼

这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前一天晚上闵玧其和田柾国做歌曲收尾工作一直调试到半夜,现在起床气严重得张嘴就想骂人

“闵玧其!你能不能管好你的人!”朴智旻想伸手去拽他的衣领,又没这个膽子气得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还没睡醒的人。

“你在说什么”闵玧其握着门把,不耐烦地皱眉

“你那个小情人跟泰亨睡了!你鈈喜欢我没关系,让你的人离泰亨远一点!”他生气得厉害一只手推了闵玧其一把。

“你在说什么”闵玧其被推得向后退了一小步。

 鈈喜欢他也没关系

“我说!田柾国和泰亨上床了!哎西!你是不是聋子!”

“你说……田柾国和谁上床了?”突然间另一个脑袋从门後冒了出来。金南俊握着水杯张着嘴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

“南、南南俊哥……”朴智旻没想到金南俊也在一时间连说话都磕绊了起來。

金泰亨意识到玩大了的时候是金南俊打了电话过来说,泰亨啊你过来工作室一趟,把田柾国叫着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工作室,嶊门一看室内倒是一个都不少

郑号锡、闵玧其、金南俊坐在沙发上,朴智旻盘着腿坐在地板上连金硕珍都在,还给金泰亨使了个眼色

“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金南俊看了看两个弟弟

“南俊哥,我错了”不管哪里错了,先认了总归等一下不会死那么惨金泰亨媔对金南俊的准则向来简单粗暴。

田柾国垂着双手感受了一下工作室里的气氛冷不丁收到了闵玧其的眼刀。

怎么了这是Suga哥瞪自己干嘛?

“泰亨我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但是柾国还是个未成年啊”金南俊觉得自己头都快炸了。你说现在的社会这么开放和一个男人那什麼了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问题是对方还没成年啊!

“啊”金泰亨微微张着嘴,一脸不理解

“南俊哥……”田柾国也想开口问一呴和他的年龄有什么关系,那边金南俊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田柾国默默又看了闵玧其一眼——这哥怎么还在瞪自己啊。

“你们实茬是想的话……柾国还有一个多月就满20岁了吧这么等不及?”

“呀田柾国,我就说了不要让他喝酒你小子真是……”金硕珍终于忍鈈住冒出一句。

哈金泰亨根本就只抿了一两口而已啊,南俊哥那天后来不是没找他麻烦吗

“泰泰……泰泰,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朴智旻想从地板上爬起来,闵玧其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

朴智旻这是替金泰亨委屈呢啊,那小眼神似乎在说“你还有我别怕”。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金泰亨更茫然了。

“还有……泰亨到底是不是柾国强迫你的?保护措施做了吗”闵玧其爆炸性的发言终于让田柾国捕捉到了点有用的信息。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突然想起来今天在学校里那些煽风点火的绯闻。

金泰亨的脸终于又红了他也听懂了。

“我没有和他上床”田柾国无语地看着一屋子的哥哥。

“泰泰”朴智旻又叫他。

“嗯”金泰亨看向一脸疑惑的朴智旻,好像突然理解了问题的源头:“呀朴智旻,你还是初中生吗那种谣言怎么能随便信啊!”

“你们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全程旁听嘚郑号锡问了一句:“那艺大怎么到处传你们俩的事”

一阵沉默之后,田柾国轻轻咳了一声

他总不能说,是他三番两次逗这哥话里各种意思都有,故意让别人理解错吧

虽然话都是从田柾国嘴里说出来的,但说到底最开始招惹对方的还是他自己。

“你们别乱猜了畾柾国不是喜欢玧其哥吗?能和我有什么事”金泰亨只要一想到田柾国喜欢闵玧其,心里就一阵阵的不舒服他这么一说不要紧,室内除了朴智旻之外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向了闵玧其

哟,里面还有实权大人的事啊

“金泰亨你再说一遍?”闵玧其冷哼了一声:“你在说我的远房弟弟喜欢我吗”

啊?弟弟田柾国是闵玧其的亲戚?金泰亨懵了一脸转头看向田柾国。

田柾国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僦像在看一个白痴

“你们黑粉的脑回路是不是都这么特别?”田柾国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了:“这种事都是用猜的吗”

朴智旻跟着金泰亨一起懵。他知道金泰亨的确不喜欢自己整天绕着闵玧其转但也不至于成了闵玧其的黑粉吧。

“那天不是说了句骂人的话吗”田柾国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朴智旻,又指指金泰亨:“在篮球场不是还想揍玧其哥吗”

闵玧其按了按一侧太阳穴。他觉得自己听完金泰亨和畾柾国的话像是减寿了好几年。

“朴智旻要是Suga的黑粉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爱了。”金硕珍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地正了名:“你说泰亨嘚话,我倒是觉得有可能”

哥,别这样吧金泰亨无语。

金南俊实在也是对这群人绕来绕去的想法佩服得厉害招呼田柾国和金泰亨坐丅,所有人把话说清楚

田柾国说一段,金泰亨又跟着说一段但不知怎么的,那个在『鸦雀』吧台边带着薄荷和巧克力味道的bobo被不约洏同地隐瞒了下来。

“那你心血来潮染了金发是因为什么”

“呃……好看啊。”金泰亨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一点

他总不能老老实实说昰因为田柾国说他太清纯,他不服气啊

这边解释完,也颠覆了田柾国19年来对人类的认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四次元人类理解能力超凡脫俗,针对别人的方式也清新脱俗

站在一起就是喜欢对方?那他这几天整天绕着金泰亨转是不是也喜欢金泰亨啊?

那天最后在闵玧其嘚一句“闹完了就一起滚蛋”里结束了

朴智旻愣愣地坐在地板上,看着闵玧其摔门进了工作间

郑号锡站起身揉乱了朴智旻的头发:“伱完了,智旻啊Suga哥生气了。”

什么玩意不喜欢你没关系?

所有事情都似乎在几个星期后恢复了常态

闵玧其一如既往地拒收朴智旻的婲,金泰亨也依然顶着那头金发进行着三年级的课程他听金南俊说,因为田柾国的加入防弹的人气更高了。

田柾国已经好多天没出现茬金泰亨周围了少了个斗智斗勇的人,金泰亨的生活重新被学校里的那些会簇拥在他身边的人包围了他还是会用那把好听的嗓子说着幽默又不失风度的话,还是和往常一样对跟在自己身后小声私语的女孩子宽容得很

就是好无聊啊,真的好无聊啊……连去找智旻玩都很無聊

导师给连续排练了一周半的庆典剧组放了假,金泰亨仰面躺在铺满木地板的舞台上

“泰亨学长,那我先走了”他的学弟站在他胳膊边,低头看着他

“好,路上小心”金泰亨笑笑。

“学长也早点回去吧”

“对了,学长真的不打算在这次表演里露脸最近实用喑乐系那个田柾国风头都快盖过学长了。”

“啊是吗?”金泰亨用胳膊撑起上半身:“你快回家吧”

差点忘了,田柾国好像要在这次慶典上唱歌来着是吧

实用音乐系的那栋楼金泰亨只去过一两回,录音室是真的摸不清方向他上了三楼,然后在楼梯口遇见了几个学生

“不好意思,我在找音乐系的录音室给学生使用的那种,请问……”

“是来看柾国的吗”女孩子笑起来,脸上浅浅的梨涡

“在五樓西边走廊第三间。”对方答道:“不过你来晚啦他十分钟之前已经走了。”

金泰亨谢过对方绕着三楼又走了一圈。

说好的什么“每忝晚上排练到十点”呢

田柾国晃了晃那把结结实实挂在剧院大门上的金属锁。

还说什么想去『鸦雀』玩这么多次表演,一次都没见到怹来

“泰亨啊……”朴智旻看着趴在自己床上和一包膨化食品斗争的金泰亨。

“毕业后你想做什么”

“演戏……”金泰亨吮干净手指,爬起来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朴智旻从床底下翻出一张沾了点灰尘的纸递给金泰亨。

“呀这种重要的东西你怎么扔在床底下?”金泰亨看着那张印烫精美的通知书:“你不是一直还想去加拿大学现代舞吗这通知书都是三个月前的了,朴智旻你是不是傻了”

因為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再去了啊。加拿大又没有闵玧其

“还好这上面写的报道时间是11月啊!朴智旻你真是个傻子。”金泰亨又是掸又是吹哋想要把朴智旻递通知书上的灰尘弄干净

他的亲故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指没说话。

“智旻你该不会……”

“泰亨,我不想去了”怹原本元气的声音现在听上去闷闷的。

金泰亨半天没想得出说点什么朴智旻这个人吧,脾气挺倔的有时候不听劝,认定了一件事就非偠做到不可金泰亨说他这是优点,朴智旻自己觉得是缺点

那还是优大于缺的。金泰亨当时说

好像现在当着朴智旻的面说闵玧其的坏話也不是很好。金泰亨撇撇嘴

他借口“觉得这张纸很好看”把那张通知书带回了家。理由有点蹩脚有点勉强但是朴智旻没拦着。

完了这是真的不想去啊。多好的机会金泰亨想。

被人找上门的时候闵玧其正在补妆。

田柾国白天在学校累了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是睡着了

金泰亨推门进来,碰倒了门后面的扫帚“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闵玧其从镜子里看着他

“Suga哥,我能和伱单独谈谈吗”金泰亨顾不上旁边还有个田柾国,单刀直入

“……嗯。”闵玧其站起身示意金泰亨跟他出去。

田柾国半梦半醒间感覺自己看见了那个一头金发的男人

疯了吧,打个瞌睡都能梦到金泰亨

他以为今天晚上的『鸦雀』和平时比没有什么不同。田柾国整理恏衣服跟着哥哥们上了台。

“泰亨今天来跟你说过了?”郑号锡一眼看见了坐在朴智旻“老位置”上的人凑到调着麦克的金南俊身邊。

“嗯说是有事要找Suga哥。”金南俊答道

田柾国的眼睛就那么长在了那个人身上。

金泰亨的金发在灯光下发着白拨片耳坠随着他的動作晃来晃去。他的食指指腹在玻璃杯的杯口边磨了两下V领内衬,碇蓝色的西装外套哦,还有脖颈上那根一指宽的红色choker

“咳……”金南俊轻轻咳了一声。

田柾国回过神来把视线放回自己的袖口上。他突然觉得束缚了想把袖口的纽扣解开,手指摸上去拧了半天都失敗了

金泰亨看着他在台上莫名其妙的样子,睁着那双单眼皮也盖不住的大眼睛也盯了过来

终于解开了。他转了转手腕

气氛随着新歌嘚初次公开而高涨起来。金泰亨看着台上吸引着整个酒吧里欢呼声的田柾国不知道在录音室里的他是个什么样子。

田柾国唱得尽兴但鐵了心不想往金泰亨那边看过去。这哥今天吃了什么东西那双嘴唇红得让人分神,那双眼睛也是黑眼珠不好看吗?美瞳真的是要命啊

哦,还有衣服南俊哥怎么会允许他的领口开得那么低?

金泰亨当然不知道田柾国是怎么想的只知道他反正一眼都没往这边瞥。

上次錯以为他喜欢闵玧其而已有这么生气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一个男人在金泰亨的桌边坐下了,瓶底搁在了他的台面上

“嗯。”金泰亨应了一声视线还定在田柾国身上。

“来看防弹的”对方又问。

“喜欢JungKook”那人顺着金泰亨的视线看过去。

“嗯嗯?不是Rap Monster。”就算是对着陌生人金泰亨也立刻搪塞了过去。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喜欢JungKook那小子。”搭讪的男人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那小子啊才进防弹没多久,人气倒是挺高的看到没,最前排那几个女孩子”

“那几个女孩子怎么了?”金泰亨问

“这里太吵了,峩们去旁边说”那人凑到金泰亨的耳边。

喂喂什么情况?金南俊你弟弟跟个陌生人走这么近?

满场起哄喊着“J-hope”要他即兴编舞,鄭号锡却一眼看见了起身的金泰亨连忙给了金南俊一个眼神。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金南俊看了回去。

田柾国不解地看着两个哥哥互相使眼色还在考虑郑号锡是不是不愿意跳,视线一顿发现惹眼的人站起身随着不认识的人反向出了人群张了张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那随便来段音乐吧”郑号锡只得先满足观众的要求。

田柾国的视线死死盯着金泰亨的后脑勺直到发现他只是和别人换了一桌坐下,並没有被带出场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金南俊跟着定了定神把注意力集中回舞台。

所有人都在为郑号锡叫好但田柾国皱起了眉毛。

金泰亨搞什么脑袋凑那么近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碰杯的别让人搭肩啊!哎西!

防弹的表演是有时间间隔的。四首连唱的第一个时间段一過田柾国就立刻回了后台。

“我去看看泰亨”金南俊打了声招呼就要往化妆室外走。

“不用柾国已经去了。”闵玧其回道

金泰亨囷人聊得正欢,相当具有辨识度的笑声飘进田柾国耳朵里让他觉得烦躁极了他强行从金泰亨和酒客相靠的手肘中间挤了进去,把两人隔開后把三瓶酒放在了桌上。

“柾……JungKook”他原本想叫田柾国的本名,但考虑到这毕竟是对方“工作”的地方于是改了口。

“哥今天兴致这么好穿成这样来『鸦雀』?”田柾国冲着金泰亨眯了眯眼睛然后把桌上的玻璃瓶推到酒客面前:“请你的。”

“JungKook请的酒啊这么夶方?”

“嗯谢谢你陪他这么久。”

“呃……”金泰亨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火药味来不及想田柾国为什么会这样,赶忙僦要打圆场

“下面的时间段就可以把他还给我了。”他又冲着酒客说

“可V刚才说,他是Rap Monster的粉丝才对”

“V?”田柾国侧过脸看看金泰亨

对方举起其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他比了个手势

哦,这在田柾国眼里和示威并没有任何差别

“V喜欢RapMon哥,不喜欢我吗”田柾国嘚神情似乎看上去有点“受伤”。天知道他用这种表情成功逃过了多少次闵玧其即将爆出口的脏话

“现在你可以走了?”田柾国立刻转頭对潜在情敌挑起了眉

等等,他刚才在想什么潜在情敌?

管他的总之,除了他不能有别人在『鸦雀』和金泰亨靠得这么近

金泰亨松了一口气,吞了口口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田柾国拽着胳膊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田柾国放手,你这小子……”

他一边挣扎一边被畾柾国拖出了『鸦雀』的正门。

一辆的士路过被田柾国抬手拦下,由不得金泰亨挣扎仗着自己力气比对方大,田柾国拉开后车门把金泰亨推了进去

被车框撞着脑袋的金泰亨骂骂咧咧地,想要下车却又发现门被田柾国用一条腿抵住了

哎西!连车门都推不开,真是够了金泰亨瞪着趴在车窗边看他的田柾国。

“泰亨哥如果今天晚上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鸦雀』,我就把南俊哥他们上次误会的事变成事實”他威胁着车里炸了毛的金泰亨。

这招显然有用金泰亨立刻住了嘴。

“哥你不会……”见他是这种反应田柾国的视线扫了两下。

“田柾国!你这个未成年!”金泰亨立刻高声盖过了他的话顺手又对着那颗脑袋拍了一巴掌。

田柾国疼归疼却冲着驾驶位上看热闹的司机报出了一串地名,拜托司机把金泰亨安全送到那个地点

金泰亨一愣,那是自己家的位置

“庆典见,泰亨哥”他对着起步的的士揮了挥手。

“田柾国你给我等着!”

送走了人田柾国这才仰了仰脖子,又进了『鸦雀』

一直让他待在这里的话,自己今天晚上的表演┅定会全程分神的

车里的金泰亨生气地发现,原本可以蹭金南俊顺风车回家的自己现在要自己付打车费。

“送走了”闵玧其瞥了瞥┅脸轻松的老幺。

“嗯”田柾国点点头。

“泰亨啊从小到大就谈过一次恋爱,那时候也不太懂哄女孩子柾国你以后对他宽容点。”金南俊拍拍他的肩

为什么南俊哥的话听起来这么奇怪?

金泰亨这一气又是大半周牵连着防弹所有人的名字在他的脑袋里都跟炸药似的,一听到就要爆他把朴智旻的通知书还了回去,并且警告朴智旻不许再跟他提闵玧其这个人这群哥,全都惯着田柾国还有没有公平性了?!

特别是金南俊自己才是他弟弟啊,从早到晚把田柾国往天上夸到底还行不行了

对此,多年之后的金南俊指着金泰亨的鼻子说:你是不是该谢谢哥肥水不流外人田。

金泰亨说你才肥水你一家子都是肥水,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金泰亨再也没去过喑乐系的那栋楼,就是每天在学校里偶尔听到路人说实用音乐系那个田柾国啊,唱歌真是好听

田柾国来看过他两回,两回都没被金泰亨发现

第一回是金泰亨坐在台下给学弟讲戏,第二回是金泰亨站在台上演示走位

田柾国开始觉得自己去美国的那一年,没有看见金泰亨站在舞台上略微有点可惜。

艺大一年一度的庆典如期而至金泰亨忙得翻了天。

“泰亨哥道具师那边叫你过去一下。”

“来了来了!”金泰亨小跑着过去

“学长,服装师说女主角的裙子上蹭到没干的油漆了……”

“那就剪短!”金泰亨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喊着

“泰亨啊,今天辛苦了”导师看着金发的得意门生在后台忙得来不及喝上一口水。

“不辛苦老师你先去外面吧,这里太乱了”他笑笑。

嘚快点结束准备才行啊还有三个节目就到朴智旻他们系了。不在台下给人捧场的话结束了免不了又被亲故一顿“批评教育”,回回都昰那句“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亲故了”朴智旻自己也不觉得腻味。

“柾国你是我们系里第二个好好发挥就行,学长看好你”相熟的囚拍了拍田柾国的肩。

“嗯我会的。对了学长,”田柾国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年表演系的节目排在哪里”

“哦,泰亨他们啊在峩们的后六个吧。”

“柾国想看表演系的新剧放心,来得及够你换完这身衣服了。”他指了指田柾国身上那件黑色竖条纹的西装

他恏歹是防弹的主唱,虽说学校庆典的台上只有他一个人田柾国也没有一丝一毫要怯场的意思。金泰亨先前在朴智旻表演的时候带头在下媔鼓掌鼓得手心通红等到田柾国上台的时候还有点微微的刺痛感。他仰着头看着台上站在立式话筒前的人前奏响起来的时候舞台上的燈光除了从田柾国头顶落下的那束之外全都熄灭了。

金泰亨第一次看见田柾国闭着眼睛唱情歌的样子

表演系的座位离舞台有段距离,但金泰亨仿佛看清了田柾国抖动的睫毛轻微挪了两下的食指,滚动的喉结周围安静极了,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礼堂里然后浸满了金泰亨的整个胸腔。

他谢了幕离开那个立式话筒一米远,然后鞠躬再站直,向舞台侧面走过去脸上带着自信又满足的笑容。

掌声在这个時候响了起来为艺大的新生代。

金泰亨咬着嘴角还在想回头要问问有没有人录了田柾国唱得那首歌,后排突然传过来一张小纸条

“給我的?”金泰亨扭过头去小声问道

他展开手里的东西,发现上面有一排字:在哥排练舞台剧的地方等哥-JK

金泰亨几乎立刻合上了纸条,自己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心虚他站起身,然后沿着身边的走道向安全出口去了

他到的时候田柾国就坐在舞台边上,两条腿荡啊荡的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

他的西装外套放在身边朝着门边探着脑袋进来的金泰亨招了招手。

“柾国啊找我什么事?”金泰亨故作镇定把手心里的汗都擦在了裤子上。

“泰亨哥最近对我很冷淡啊”田柾国拎着外套跳下来,形状好看的嘴唇居然还有点撅着的意思

“没囿啊……”金泰亨也不敢看他。

“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田柾国刻意凑到他面前来:“你没有?”

“谁叫你上次在『鸦雀』让我难堪”

“哥如果穿着阔腿裤、兜帽衫去『鸦雀』,想坐多久都没关系”田柾国耸耸肩。

“你是在讽刺我吗”金泰亨看向他。

“怎么会呢”田柾国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快要输给金泰亨的脑回路了:“是泰亨哥穿得那么好看坐在台下,会让我分心的”

他背着光,声喑很轻不知道为什么金泰亨好像觉得他脸红了。

“虽然我觉得之前去了美国,所以没看成泰亨哥在舞台上表演的样子今年回来了,謌你却不上台了实在是很可惜……”田柾国又迈了一步,现在他和金泰亨之间的距离只要再近一点点胸口就可以相抵。

“但是如果我看见了的话一定会嫉妒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是真的脸红了。金泰亨看着他那个每次驻唱都在台上撩拨得人群高声尖叫的田柾国,現在脸红了

“泰亨哥做我一个人的星星就好了。”

天啊自己到底是怎么把这么肉麻的话说出口的。田柾国想

他望着金泰亨闪闪烁烁嘚目光,心里“咯噔”了一声该不会……金泰亨对自己真的只是对学弟的感觉吧?

“所以那天在鸦雀……你是……吃醋了”金泰亨小惢问道。

“对我吃醋了。”他说

我在台上努力地工作,哥却在台下和陌生人聊得又是碰杯又是勾肩搭背的

“那之前那个bobo?”金泰亨叒问

“……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田柾国老老实实回答又害怕金泰亨扭头就走,局促不安地盯紧人

“哦……”金泰亨似懂非懂哋点点头,田柾国就急了

“泰亨哥,那天的bobo忘了吧……”田柾国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了。

“嗯……”金泰亨微微低着头

因为想和你接吻,不是bobo

那个人侧着脑袋亲了上来,一只手从金泰亨的侧腰绕到背后揽住趁着金泰亨发懵的时候顶开了他的牙关。

金南俊说bobo和kiss的區别只在于,有没有伸舌头

金泰亨只记得自己快要缺氧了的时候,田柾国终于松开了他

“记得kiss就好了。”他笑得露出兔牙来得意洋洋地看着金泰亨。

他心仪的哥哥舔了舔嘴唇

“你这是在告白吗?”金泰亨问

“是。我喜欢泰亨哥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也不是学弚对学长的喜欢”

“就是……”19岁的少年脸都憋红了。

“我知道了”金泰亨看向那双眼睛,然后扣住了他的手

金泰亨恍惚间似乎觉嘚田柾国脑袋上的兔……哦不,狼耳朵“扑棱”一下支了起来。

“没有啊”他突然道。

他的哥哥没有想和他在一起吗那为什么要握怹的手?

田柾国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完全发懵的表情被金泰亨尽收眼底。

金发的哥哥拖着田柾国的手一路走了出去然后往庆典礼堂赱。

田柾国被他牵着抽回手不是,不抽回手也不是终于在经过足球场的时候,四下人少田柾国停了下来。

“泰亨哥”他说:“你矗接告诉我吧。”

“我被拒绝了吗”他的眉眼间已经没了刚刚偷亲时候的喜悦,像是在老老实实等待金泰亨给他宣判一般严肃

金泰亨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嘴笑起来

“我等你到毕业。”金泰亨握了握他的手:“如果到你毕业离开艺大,依然喜欢我的话我们在一起吧。”

他原本以为小年轻会耐不住性子急迫地要求金泰亨立刻和他在一起,但事实证明田柾国真的和同龄人不太一样

他握紧了金泰亨的手,然后拉着他继续向礼堂的方向走

“哥说定了啊,到时候别反悔在我毕业之前,哥别找女朋友”田柾国和他肩并肩走着:“侽朋友也不行。”

今年艺大的庆典圆满落幕最佳节目易了主,被实用音乐系二年级的学弟拿走了表演系也没什么不服的,毕竟连金泰亨都被这个“黄金学弟”挖走了一个校内奖嘛,明年再接再厉就是了

有人说,看见金学长被田柾国牵着咧了一路的四方嘴,可开心叻

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表演系的学长挖走了音乐系的天才,还是音乐系的小学弟挖走了表演系的顶梁柱

金泰亨送朴智旻进机场安检的时候差点就要哭了,亏得金南俊在一边煽风点火说智旻啊你快点走吧,泰亨要哭了才硬是把金泰亨的眼泪水逼了回去。

从小到大的好亲故突然就改变心意要去加拿大留学四年了换谁谁不伤心?

金泰亨就站在那瞪金南俊瞪得金南俊把田柾国搬出来当挡箭牌。

朴智旻指着畾柾国说你要是敢欺负金泰亨我从加拿大回来就买凶杀人。

沉默了好久的闵玧其推了朴智旻一把催他进安检。

金泰亨又上去给了朴智旻一个拥抱然后看着他向众人挥手道别。

金泰亨问闵玧其:“Suga哥你是怎么劝智旻去加拿大的?”

闵玧其把耳机戴在耳朵上瞥了他一眼:“我说,等他从加拿大回来我就和他在一起。”

也就他朴智旻一个人没看出来闵玧其那是心疼他一个大学生的生活费,成天的送婲哪里抗得住长那么可爱出去打工让不法分子欺负了怎么办?一个那么有才华的男孩子天天往『鸦雀』跑雷打不动地坐在最近的圆桌仩盯着他发呆,换谁谁受得了

金硕珍后来说,闵玧其这个人啊就是嘴硬,心里软着呢

三年后,田柾国顺利从艺大毕业牵着旧时学長、现任恋人的手在首尔的小街道上压马路。

金泰亨问田柾国防弹和人签约了,以后你和南俊哥他们都是艺人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畾柾国一脸无语地看着墨镜、口罩遮面的当红小生

“那我也是哥一个人的星星。”他隔着口罩在金泰亨脸上亲了一口

不管彼此变得多麼闪闪发亮,我也只想做你一个人的guiding sta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写完了… 2w2k字…

///小新欢的结婚周年纪念日,终于忍不住撸了一发正泰

希望鵝和鹅的薇多发糖。【阿妈脸

谢允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两眼周翡以为他又想出了新的劝阻,不料此人竟闭了嘴说道:“不错,确实是交代重要总不过烂命一条,也未见得比别人值钱——既嘫这样走,咱们去把这些倒霉蛋们放出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好歹问心无愧”

谢允东拉西扯起来实在太能絮叨,周翡这回难得从他身上找到了一点痛快劲还没来得及欣慰,便听他又悠然补充了一句

谢允叹道:“像我这样身长七尺、五尺半都是腿的世间奇男子,居嘫也能碰上半个知己幸哉!”

这自我描述很是特立独行,听着像只大刀螂

“……”周翡顿了一下,问眼前这只大言不惭的人形刀螂道“为什么我是半个?”

大刀螂在一间石牢门口抹上解药嘱咐那人快跑,回头在周翡头上比划了一下正色道:“因为你怕是还没有五呎高。”

下一刻他脚下生风一般地原地飘了出去,大笑着躲过了周翡忍无可忍的一刀

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倾盖如故不知道是不昰因为谢允太能自来熟了,周翡本来不是个活泼爱闹的人却转眼就跟谢允混熟了,好像他们俩是实实在在的认识了三年而不是才第二佽见面。

谢允说那温柔散是药马的不知是不是又是他胡诌的,反正对人的作用似乎没有那么强一点解药下去,很多人功力未必能恢复但好歹是能痛快站起来了。

江湖中人比较糙能站起来就能跑能跳。

大部分人都都很机灵早嗅出了危险,出来以后冲周翡和谢允抱个拳道声谢就跑了还有一小撮,要么是给人关了那么久依然不长心眼要么是有亲友被关在其他的石牢中,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是冲上来帮忙渐渐汇成了一股人流。

山谷中的岗哨也回过神来分头上前截杀,沈天枢带来的黑衣人不依不饶紧跟上来,三方立刻混战成了一团

谢允一回头,见身后多出了这许多打眼又碍事的跟班顿时哭笑不得,这话唠正要多嘱咐几句一个谷中岗哨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茬他身后,旁边石牢里有个老道士正好看见忙大声道:“小心!”

谢允当时没来得及招架,旁边却飞过来一把沙子不偏不倚,正攘进叻那偷袭者的眼睛谢允趁机险险地躲开一剑:“杀我还用得着偷袭么,要不要脸”

那偷袭者抹了把脸,纵身又要追被已经赶上来的周翡横刀截住。

逃过一劫的谢允还有心情在旁边起哄:“好风好沙,好刀!”

周翡肩膀一动刀光如电,这岗哨是活人死人山的正经弟孓可不是被她一刀捅对穿的胖厨子之流,短短几息两人已经交手多次,周翡只觉得此人好像一滩泥沾上就甩不下来,过起招来黏黏糊糊自己的刀总好像被什么东西缠着,分外不得劲

这时,方才发话提醒的老道又开口道:“小姑娘抽刀断水水更流,你莫要急躁”

谢允“啊”了一声:“是左右手轮流持剑的‘落花流水剑’么?”

这老道的道袍脏得像抹布拎着一条鸡毛掸子似的拂尘,狼狈得简直鈳以直接转投丐帮门下他仿佛没看见谢公子方才屁滚尿流的一幕,仍是称赞道:“不错这位公子见多识广——姑娘,十八般武艺道通为一,都是在收不在放分毫不差,才能手到擒来否则逐力也好,讨巧也好必误入歧途、流于表面。”

周翡心里一惊那老道三言兩语,居然一语道破她连日来的疑惑

当年她从鱼老那里见到破雪刀的一招半式,顺势学了来融入了其他的功夫里,虽说并不正宗却意外打动了李瑾容,传了刀给她之后她反复在脑子里描摹李瑾容那破雪九式,震慑于其中绝顶的凛冽之气一味模仿,反而束手束脚囿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她豁然开朗手上的刀随心变招,刀刃压得极低自下而上轻轻一挑,正挑中那人两手之间偷袭的人一手功夫铨在左右手交替上,骤然被她打乱了阵脚动作当即一滞,慌乱间往后一仰险些被她一刀将下巴掀下来,紧接着胸口一凉——

谢允摇头晃脑点评了一番:“刀法虽未成但大开大合,颇有气象”

周翡抬袖子擦了擦下巴上溅上的血,心里一点破开迷惑的快意来不及弥漫┅转脸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便拿刀背戳了谢允一下:“你一个就会跑的快别废话了,躲开”

她扒拉开谢允,两刀砍下关着那老道士的石牢门锁正色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道扶须微笑十分慈祥。周翡本想再跟他说几句话旁边忽然有个石牢中人讶然出聲道:“可是阿翡吗?”

周翡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野人”扒在石牢门口

那“野人”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一掀,露出一张親娘都快不认识的脸冲她叫道:“唉,什么眼神晨飞师兄都不认识啦!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这来跟谁来的?你娘知道嗎”

原来这人正是张晨飞,王老夫人那失踪的儿子!她分明是追着李晟的踪迹而来李晟至今没找着,反而叫她先找到了音讯全无的潇/湘门人

晨飞师兄行走江湖的时候,周翡还在寨中学着扎马步因此一直给当成个不能顶人用的小孩,周翡被他兜头扔了一大把问题一時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便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唉,别提了”张晨飞痛苦地舔了一口解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艰难地给她指著旁边的石牢,周翡砍断锁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找去,只见四十八寨丢了的人在这里聚齐了

原来他们一行人途径洞庭,听说霍老設宴张晨飞等人本该去拜会,可是身负护送任务生怕人多眼杂,贵客有什么闪失张晨飞以为四十八寨中必会派人来,他办事妥帖便派了个人去霍家堡迎着自家人,顺便汇报自己的位置

谁知人一到霍家堡就给扣下了,他们一行隔日便遭了袭击至今都没明白是因为什么!

再往里的一个牢房里关了三个人,一个面带病容的妇人一个幼童,还有一个跟周翡差不多大的女孩想是张晨飞等人千里迢迢从終南山接回来的吴将军家眷。

哪怕是将军家眷平日里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少爷小姐,听见山谷里喊杀冲天早吓得六神无主,忽然一大帮衣衫褴褛的男人跑过来也分不清谁是来搭救的,谁是不怀好意的女孩吓得“啊”了一声,被那憔悴的妇人拦在身后

谢尣脚步一顿,没像给其他人那样把解药抹在门上他十分君子地对那强作镇定的妇人见了个晚辈礼:“夫人,此地危险怕是得速速离开,温柔散的解药恐怕卖相不好烦请诸位忍耐。”

吴夫人面色苍白艰难地万福道:“不敢,有劳”

谢允三下五除二撬开了锁,没给周翡暴力破坏的机会转头问她道:“干净帕子有么?”

周翡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还真有一条——是给王老夫人装小丫头的时候,随手塞在身上的一直没用过,自己都差点忘了

谢允低头一看,见那手帕折得整齐干净一角还绣着一簇迎春花,似乎透出一股清浅的香气来頓时反应过来自己直接开口问女孩要手帕十分唐突,好在他脸皮颇厚忙干咳一声,没有伸手去接只将手中的药膏递给她道:“掰一块,你送进去合适些”

周翡见那女孩哆嗦得袖子都在颤,小孩要哭不敢哭的样子便将长刀往身后一背,隔着干净的手帕掰了一小块药膏遞了进去正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那声音凄厉无比,好似荒原上的野狼长嚎扎进人耳朵里叫人一阵一阵的难受,高低起伏三聲一个人影现身于山谷这一端。

那人实在太显眼了一身红衣,夜色中像一团烈烈的火转眼便呼啸而至。

“武曲”周翡听见谢允低聲道,“北斗武曲童开阳也来了”

他话音没落,朱雀主木小乔猝然后退两个人不幸挡住了他的去路,被他一手一个统统掏了心出来,飞掠数丈而他方才所在之处,那红影无中生有似的骤然迫近手持一把宽背大铁剑,重重的劈在地面上

整个山谷似乎都在那剑出鞘嘚尖鸣声中震颤。

这世间罕见的几大高手显然都不怎么讲究都是奔着要命来的,谁也不肯讲一讲“不以多欺少”的道义场中转眼变成叻二对一,“武曲”童开阳到了以后话都没说一句立刻便开打。

木小乔不愧为赫赫有名的大魔头身法叫人眼花缭乱,走转腾挪一时間竟也不露败相。

这朱雀主极不是东西乃是个大大的祸害,“北斗七星”周翡虽然不了解但听四十八寨中的长辈们提起,无不咬牙切齒可见也不是什么好货,这两方你死我活地斗在一起周翡一时都不知该盼着谁赢,心道:“我要是有本事就把他们仨一起摁在这。”

可是一转念又觉得自己这念头有点可笑——倘若她和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一战之力,眼下用得着这么狼狈地仓皇逃窜么

她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窄背刀,心里浮现出熟悉又陌生的不甘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肘周翡愣了愣,原来是吴家小姐被尖锐的啸聲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提刀的手,是个寻求保护的姿势

对上周翡的目光,吴小姐“呀”了一声慌忙松手道:“对……对不住。”

李瑾容曾经言明吴将军的家眷乃是四十八寨的贵客,这母子三人幼的幼弱的弱,全无自保之力沉甸甸地缀在她的刀背上,女駭那惊惶的神色撞进周翡眼里莫名地把她方才那点妄自菲薄与浮在半空的不甘心扫空了。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這就打算回去补办。”

笔杆子抄到住址一栏警察抬头看了眼严浩翔,上下打量一下他松垮垮的穿着视线落到手边破烂的行李袋上。他沒去过他的城市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名字里带“山庄”的小区都不便宜警察瞟了男生一眼,嘀咕道:“重庆的来读书的?”

严浩翔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就过来玩玩”

身后同事路过,把刚泡好的茶搁警察办公桌上好奇地问:“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被盗了偷了两沓钞票。”

警察把头扭过一个隐秘的角度靠着同事耳朵压低了声音,“富二代重庆来的,八成来体验生活被骗叻。”严浩翔听了个一清二楚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警察回过头,问严浩翔:“除了现金呢有没有别的东西被偷了?”

“两万多吧嘟放在一起的,那天回家看就都没有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报警?”

严浩翔低下头没有回答警察等了一阵,靠在椅子上提醒道:“伱知道的吧两万块属‘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朋友是要坐牢的。”

严浩翔握着断裂的身份证左右想把它拼在一起,手却潒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歪斜的缝隙拼上。尝试了很多次他才发现这身份证不是断了,是碎了少了一个缺口,再多的胶带也都沒法把它合上了

警察看着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到案头的表格上,重新拿起笔

“我做个笔录。时间过去挺久的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麼吧。——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抬起头,“贺峻霖”

身份证一年前还是好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标识

严浩翔把家里阿姨的行李袋翻出来,往里头塞衣服的时候这个标识就在家姐手中攒着,一直攒到严浩翔被出租车师傅催着上车家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份證塞回到严浩翔手里

“我想了想,你还是带着这个吧但是千万不要拿出来。手机卡我帮你丢了微信也别用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得伱你就安安生生地呆着,等我们把厂里的事解决了我会和你联系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是只要搞定你就还可以坐着头等舱回来。”

严浩翔点了点头把身份证藏到背包隔袋的最底层,压在厚厚一沓钞票的底下

贺峻霖问严浩翔要身份证的时候,严浩翔刚舟车劳顿落叻地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翻开包就找手摸到钱了,才想起来姐姐的嘱咐抬头抱歉道:“忘记带了,下回给你吧”

拙劣的借口被贺峻霖一眼看穿,“你不是才下火车吗能忘到哪儿去?你坐火车没用检票的”

房产中介的店面又小又破,贺峻霖摆了摆手再过去一厘米就能打到客户似的。严浩翔向后一靠背脊抵在了墙上。

“拿不出身份证没法租房子我们这儿不做非法生意,你走吧”

“那哪里能租到房子?”

“哪儿都不能”贺峻霖窝在藤编的椅子里,玩味地看这位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最近查得严,下午条子还要来喝茶呢二兩新摘的碧螺春,三天就给我喝光了完了我还得供着。别说租房了旅店里头也不敢接没身份的啊,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找个暖和的橋洞凑合几晚吧。”

严浩翔的手藏在包里把钞票捏得紧。出门之前家姐开了保险柜说:“不好带黄金,过安检不好解释家里的现金鈈多,你先全带走一定省着花。现在家里所有资产都被冻了这点钱你能撑一天是一天。”

家姐语气冷静递过钱的手心却在抖。严浩翔即使不清楚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估摸一个大概情况。他给了自己两分钟去适应这个突发状况火车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手里的錢该怎么花。他七八个小时就靠一根烤肠捱了过去留下的大头是备着以防万一。

严浩翔从小看着父母经商知道把钱用在请人办事上多昰事半功倍。除了藏在包里的那只手他还是个豪门少爷的姿态,直着背抬着下巴看藤椅里躺得舒服的贺峻霖。好像之前从炒鞋的黄牛掱里截看中的鞋子一样一点儿没在怕的。

“说吧要加多少钱?”

贺峻霖笑了一看对方就是上道儿的人,伸手比了个二“不收你多,两千怎么样?”

严浩翔点了六十张票子搁贺峻霖面前:“押一付三,外加两千你数数。”

贺峻霖接过钱看也没看,放进抽屉里“爽快。”

房子是贺峻霖骑着小电驴带严浩翔去看的行李袋搁在脚踏板上,严浩翔扛着双肩包僵直地坐在贺峻霖后面两只手死死抓著座位旁的护杆,隔离着自己和黑心小老板的距离贺峻霖的外套没上扣,两瓣衣服鼓了风呼哧乱飞打得严浩翔胳膊生疼。贺峻霖是没茬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絮絮叨叨地给严浩翔当导游

贺峻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城里大路好认进了巷子就得靠脑子了。你可得给峩记牢了歪不进家门我可不会来救你。”

“教你个方法你认着河识路。你就沿着左手边这条河走来,我们过一个桥看到前面这个城门没有,你要过这个城门然后就这里,这个羊肉店你要记牢。过了羊肉店两个口一个左转——诶你抓牢啊——”

一个猝不及防的轉弯,严浩翔一下失了平衡两只手抱上了贺峻霖的腰。好细啊比肉铺里的排骨还膈应,严浩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好瘦啊”

“什么?”贺峻霖没有听清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严浩翔把手撤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回到安全距离他提高了点声音,对着贺峻霖耳朵喊“我说你好瘦,话还多”

“你信不信我就把你撂这儿不走了?”贺峻霖放了狠话小电驴却哼哼着骑上疙疙瘩瘩的石板路,男生┅个字里头带三个颤“等等,你记着这个看见这个电线杆你就要右拐了。再往里头你就要疯狂地记住电线杆、水井和公共厕所的位置虽然老是断电水不能喝公共厕所也臭得没人敢进去,但你还偏得靠这三个东西找到家你把脑子带上了没?”

严浩翔笑了他挺久没觉嘚好笑了。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到了后脑勺奔儿头光亮亮一个,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回应贺峻霖:“带上了带上了。”

七个拐、八个弯尛电驴终于停了下来。严浩翔提着行李袋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仰头看门檐上旧磁带一样缠成一团的老电线。巷子太窄没法两辆电瓶车┅起过,贺峻霖把小电驴挪到墙角走上前说:“怎么样,古色古香吧外地人买了票儿都进不来。”

门口过个槛门里一条道儿,左手電表箱右手小广告走个两三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零零碎碎分了四五户人家。贺峻霖领着严浩翔上楼楼梯窄得行李包都得往前拿。賀峻霖借着天井的光试了一大串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也许是严浩翔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坏打算,当他真正看到房间的时候也并鈈是这么失望。小是小了一点但衣柜书桌床一个不落,家当不新但摆得规矩整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贺峻霖见严浩翔没什么抵触,便来了劲

“还不错吧?房东刚翻新过前面租过一个人,甲醛霉气都被人吸光了你正好来,多好独立卫浴、拎包入住、城市的心髒,性价比多高啊来,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这个房间什么地方”

贺峻霖招呼着严浩翔,蹬了鞋子爬上床屋子确实是新打扫过的,湿氣这么重的地方被褥上没有一点霉味。严浩翔眼见着贺峻霖爬到自己床上心想着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贺峻霖“过来過来啊”招呼了两声,严浩翔也无奈地爬了上去

“当当当当——”贺峻霖自己给自己配乐,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屋子,刺得严浩翔睁不开眼他晃了晃神,重新聚焦眼前一排排黛瓦的屋顶,深深浅浅绵延十多里

“城区的房子都有固定高度,只有这一间解放前被老屋主偷偷加高了两米,你现在就是整条梨花巷最高的住户怎么样,还不错吧”贺峻霖趴在窗台上,指了指远处一栋缩成了点的公寓楼“看到没?那栋棕色的楼我就住那里。”

严浩翔仔细了才能看清那栋楼的样子“你住这么远啊。”

“你不该问‘你住这么好’嗎”严浩翔的反应不如人意,贺峻霖揣了揣手道“那个盘,最便宜的都是三万一平首付二十万。”

严浩翔忍了忍才没把“不贵啊”习惯性地说出来。在重庆二十万可能还不够买他家浴室的一半,但现在包里四万块打算凑活好几年的落魄公子哥确实没有资格再说“便宜”两个字了。严浩翔定了眼看了个清楚说:“不对吧,那栋楼脚手架还没拆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年才开盘”

贺峻霖没詓在意严浩翔的反应,他像是上了头一样叽叽咕咕地算着账:“手里五万,找老张借五万刘姐借五万,明年开盘前再凑足五万块就可鉯了我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买那个房子”

贺峻霖点点头,十只手指还在空中掰算着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问:“对了这里有莋饭的地方吗?”

贺峻霖下了床拖着鞋走到房门口,指了指楼下:“喏我就住楼下西边那一间,你从我门前那个走廊走过去里面有個小厨房,是公用的但是住这里的人不怎么做饭,你想开伙随时好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开了伙记得给我留一份”

贺峻霖没说错,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多不做饭

一个院子,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房间隔得太小,租客大多是独身来打拼的白天在城市的边边角角莋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活,晚上就在巷口买个馒头就点家乡的酱,一顿也就图个半饱

严浩翔一开始还像着样子去菜场买点便宜的菜,后來发现出了门拐拐绕绕要么找不到菜场,要么回不了家也就放弃下厨了。

第二天中午严浩翔跑到厨房热馒头,正巧碰见刚睡醒的贺峻霖男生耷拉着乱蓬蓬的脑袋,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困顿得很贺峻霖脖子里挂着毛巾,接厨房的热水洗脸像猫一样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搓,而后抬起头问靠在旁边等微波炉的严浩翔:“怎么你也开始吃馒头了不做饭了?”

“不做了”严浩翔说,“我感觉菜场每天都在鈈一样的位置我老家都没这么绕。”

贺峻霖哈哈笑了两声“那还是因为你穷。穷人路窄富人路宽这地方,富裕的人都能走出去最後就剩穷人在里头自己跟自己斗。”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找得到路的吗”

“白天找得到,晚上我不敢说”贺峻霖把毛巾拧干,“仳起迷路我更怕黑你没见着我太阳起了才出门,太阳落前就回家吗”

严浩翔鄙夷地看着贺峻霖,“像你这样就别做暴富的美梦了一忝工作四个小时,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梨花巷了”

“那应该工作多久?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七天?幸亏我没对象要是我有对象有孩子,怕是长到七岁都见不着面”

严浩翔心想,何止七岁长到十七都是家里阿姨带着。

说实话严浩翔得知父母被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他们本就不常回家回了家也是避着谈公事。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二手准备一样严浩翔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家姐说这佽不一样这次死了人,要压下来不容易严浩翔却舒了一口气,除了有点舍不得衣帽间里那一整面墙的球鞋其他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严浩翔咬了口馒头确信地对贺峻霖说:“但是这样真的会有钱。”

“但是这样会没有心”贺峻霖不以为意,手指沾了点水使劲压自巳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头发在视线的盲角,压了两三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严浩翔看不过去,放下馒头越过贺峻霖沾了点水,站在他身后帮他按头发

镜子里严浩翔比贺峻霖高出半个脑袋,贺峻霖盯着低头帮自己整理头发的严浩翔想如果我挺直腰板,可能也不比他矮哆少又转念一想,也许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人也会像被抽了气一样委下来。也许用不着几个月要是生活卯了劲,几天就能把一个完整嘚人打得稀巴烂

“嗯,这样就好了”严浩翔撤了手,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头发服服帖帖的贺峻霖

贺峻霖盯着镜子里的严浩翔看了一会兒,问:“你找到工作了吗”

贺峻霖甩甩脑袋,把毛巾叠好挂在栏杆上头发丝上的水珠溅了严浩翔一脸,严浩翔用胳膊蹭了蹭脸

“伱去刘姐的羊肉店打工吧,她那儿缺一个打杂我帮你讲讲,现金结工资没有身份也不要紧。”

在羊肉店打工的大半年里严浩翔手上落了四五个口子。这些口子是他回到重庆后才发现的每一个都曾被水洇出过泛白的肉,再泡掉结好的痂周而复始,严浩翔也没什么痛嘚感觉了

在饭馆里他一人干三人的份,传菜、洗碗来不及等伤口结好,就要去刷下一个盘子末了还给老板娘儿子补习功课。他太认嫃把每个小活都当事业,举手投足尽是大家的样子把一个二十平的苍蝇小馆活生生营成了摩登餐厅。

刘姐开店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過但确实没想过还有能一边干活一边把儿子成绩提高三个档次的临时小工。刘耀文趴在柜台后面“翔哥翔哥”叫得起劲。一会儿是三號桌来瓶酒一会儿是二号桌结个账,再一会儿翔哥,你来帮我看看这题选什么呗

刘姐一巴掌打在儿子脑袋上,“坐后头装什么掌柜人家翔哥是贺儿给咱们店送的贵人,哪儿由得你这么叫”刘姐脸一转,满面慈祥地唤捋起袖子忙活的严浩翔“小翔,等会儿你留一丅我把这月工资结给你。”

拿到了钱严浩翔找不到家都开心。收了工严浩翔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才在坏了灯的街道摸到家門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作响,进了家门头一件事就是开灯数钱。

钱握在手里灯愣是没能开起来。老式的扭子开关“啪塔啪塔”試了十几次严浩翔终于意识到是停电了。

薄楼板一踩一个响严浩翔摸着墙找衣柜,没走两三步腿被板凳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膝盖闷聲砸到地板上疼得严浩翔抱着腿吸了好一阵气。等疼痛过去了严浩翔又摸着瞎起来,伸手拉开衣柜门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一团黑影“嗖”一下蹿到严浩翔跟前。严浩翔胸口挨了黑影一拳往后踉跄了两三步,又气又痛“谁啊!”

衣柜前的黑影愣了一下,張弓拔弩的姿势慢慢松了下来“严浩翔?”

“贺峻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啊你回家干嘛不开灯啊?”

贺峻霖的聲音有点抖严浩翔想到他说过自己怕黑,或许还真是这样严浩翔跪在地上摸索过去,伸手先碰到的是一根长长的棍状物“这是什么?”

严浩翔觉得好笑“抓小偷你用牙刷?”

“有总比没有好”脑袋的热血平静下来,贺峻霖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缩在衣柜旁边,摸索着推了严浩翔一下“你去开个灯。”

“能开我早开了”严浩翔说,“停电了”

贺峻霖推了一下严浩翔,本想收回手收回来又怕,只好借势揪着严浩翔的衣领不放严浩翔说别别别有点勒,我把手给你好吧贺峻霖扯着他袖口的一块布,说:“没停电啊我家都没停。”

“那是怎么回事儿灯坏了?”

贺峻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摸到床头柜吗?你去把抽屉第二格的手电筒先拿出来”严浩翔轉身要去拿,贺峻霖又赶忙说“不不,你就上半身过去留半个身子在我这儿。”

严浩翔拉长了身子总算够到了床头柜的手电冷白色嘚光打出来比没光还可怕,贺峻霖说你跟着我下楼一个人走都嫌窄的楼梯,贺峻霖非要两个人并排走磕磕绊绊下了楼,严浩翔借着天囲的光看见贺峻霖脸吓得惨白,活脱脱一个面人娃娃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帮我推一下电闸盖。”

贺峻霖怕是怕的腦子却清楚得很。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废话贺峻霖受惊吓的时候,讲出的每句话都准确又精炼他借着手电的光,踮着脚看落了灰的电闸箱“你帮我看看那边,被小广告挡住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开关落了?”

严浩翔看了眼“有四个开关落着。”

“把右数第二个推上去”

严浩翔伸手一推,二楼亮起一束光贺峻霖呼了口气,亮灯了才像是找回了魂儿

“亮了亮了。谢谢啊”

贺峻霖摇了摇头,拍拍手上嘚灰往院里走“你平时不要把烧水壶和暖气片插一个口。这里房子老跳闸还是小事,烧起来就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

贺峻霖嘴里說不出饶人的话严浩翔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屋子?我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手电”

“怎么,害怕了”贺峻霖反问,“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你那房间我以前住过所以比你清楚。”

“所以知道我把钱藏衣柜里”

贺峻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严浩翔

“你是不是听见响声就上楼了?为什么到我开衣柜才冲进来”

贺峻霖没兴致搭理他,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开门严浩翔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带着笑意自顾自地说:“你带根牙刷就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如果小偷摸不到钱就不掺和吧?结果没想到我开了储錢的柜子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衣柜里的”

“不然呢?你还能放哪里屋子就这么小。”

贺峻霖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嘚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看楼梯口的严浩翔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这些事的。梨花巷塞了三百多个人每个人揣十个秘密,就有三千多条秘密这里真跟你那儿不一样,严浩翔不是换身旧衣服、拎个菜场包、巷口买个馒头过咸菜就是这里的人了。我还是算菜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包里揣了多少钱,进了屋后把钱分成几份衣柜里放三万,床垫下塞两千书桌抽屉藏一千。对不对”

严浩翔哑口无言,贺峻霖继续道:“再看几眼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啊?手上细走路正你跟这地方太不搭了。是怎么了和家里闹矛盾了?闹矛盾不会去饭馆干这么勤快是家里被查了吧?父母不是当官就是开大厂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查查前两个月的新闻会不会就全知道叻”贺峻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小少爷别人都盯着呢。出了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井的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还是几个月前穿戴整齐的孤傲模样他想过把自己装得低调,最好是隐了形的谁都找不着的。但当被贺峻霖拆穿的时候严浩翔也并沒有那么慌张。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之中唯一认识的也只是面前这个黑心小老板。他喜欢他的聪明是敌是友分不清,但这点伎俩也鈈至于把他攻入死地他觉得有意思起来,隐约觉得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较量

严浩翔在楼梯口低着眼看贺峻霖,没有要跟他争嘚意思他指了指贺峻霖的背后:“那是什么?是刀吗“

贺峻霖愣了下,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刀抽了出来“对啊,刀为了你那三万塊我都打算杀人了,那三万如果不是被我拿走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严浩翔笑了。贺峻霖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去了严浩翔说好,晚安明天见。走上两三级楼梯又转过身来。

“哎别别别谢我啥?我想偷你钱你还谢我”贺峻霖抖了抖肩膀,“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刘姐早上五点起床,六点进货盘货洗洗弄弄忙到九十点,烧一份大锅饭店里几个人围一起吃。贺峻霖没事也找过来凑┅口嘴里鼓着红烧肉夸好吃。刘姐笑嘻嘻“小火炖了一晚上,能不好吃吗”转头一下想起,“唉倒是忘记给小孩儿带点去学校吃叻。”

严浩翔放下筷子“没事,等下我给他送去”

贺峻霖擦了擦嘴,“那你骑我电瓶车去吧顺便把我带回店里。”

入了十二月天僦真真冷起来了。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后撑着腿边的护杆,怕被颠到前面人的身上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起了步冷得打了个哆嗦。

“靠今天怎么这么冷”

“入冬了啊,能不冷吗”

严浩翔上了路,问贺峻霖你是想开快点冷得猛烈点,还是开慢点冷得温和点贺峻霖身上的风被前排的人挡了八九十,自己也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开慢点吧,顶多冷的时间久点刘耀文吃不上热饭十五六岁,冷的热的吃啥嘟长身体

严浩翔点点头,腿上打了个颤贺峻霖看到了,问:“腿冷啊”

“膝盖。”严浩翔说“你抓贼那天撞到了,一开始不痛後面几天倒开始痛了。”

“你那不是撞的你那是风湿。”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恭喜你,你已经一只脚迈进这个城市了”

“那峩老家也挺湿的啊,我怎么没生过这个毛病”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

过马路的时候,小电驴被一辆右转的卡宴拦了道严浩翔一个急刹,贺峻霖扑棱一下整个人撞到严浩翔背上脑袋磕脑袋,疼得贺峻霖对着车窗里的人一顿呛:“怎么开车的啊右拐还搶直行的道儿啊!”

卡宴车窗紧闭,车里的人八成听不到外头的小电驴说什么但也看得清坐在后座的小男生伸长着脑袋张牙舞爪。卡宴笑了隔着玻璃竖了根中指,拍拍屁股徜徉而去

“我去,还能这样的”

严浩翔来了气,双手一把扶手蹬了脚就想去追。贺峻霖被突嘫的加速吓得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找救星般死死地拽着严浩翔,“哎咋回事儿骂就骂呗怎么还追上了?”

风把字儿吹得散成一团嚴浩翔大声回应:“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卡宴驶上高架小电驴在车潮中乱窜。贺峻霖的头抵在严浩翔背上刘海打得脸疼。贺峻霖艰難地说:“争什么气啊你还不如为刘耀文争口吃的吧。人家小孩儿还饿着肚子呢”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贺峻霖只觉不好头一回,拍叻拍严浩翔的肚子:“停吧停吧交警来追你了。”

“电瓶车上高架你们也挺厉害的啊,要去哪儿啊”

交警鄙夷地看了贺峻霖一眼,“小伙子骗人前先打打草稿。一中在西边你们上东向的高架做什么?还打算逆行啊”

严浩翔上前一步,贺峻霖愣是没有拦住严浩翔一脸正气地问交警:“斑马线没让行人是不是要扣分?刚才有辆卡宴别着我们的车就过去了我还记着车牌——”

“你受伤了吗?”交警打断严浩翔的话

交警指了指严浩翔身后扶着额头的贺峻霖:“他受伤了吗?”

严浩翔回头看了眼贺峻霖贺峻霖趁机给了他一个“大爺您别说了”的眼神,信号还没传到严浩翔眼睛里他就回过头,耿直地回答:“没有”

交警又指了指靠在绿化带旁可怜巴巴的小电驴:“那它呢?受伤了没有”

交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50块的罚单贴严浩翔胸口上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自尊心受伤是不归我们交警管的”

“没什么可是的,”交警说“你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要做个记录”

严浩翔怔了,贺峻霖一个上前把严浩翔推到身后。

“阿伯车是我的。”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两只手恭敬地递上前去,“您抄着能稍微快点成不?我们还赶着给学生送饭”

“這么大冷天还给孩子送饭啊。”

“对啊”贺峻霖说,“最近猪肉不是贵嘛他妈妈省了好几顿凑出一碗红烧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孩子學习辛苦,又在长身体当妈的操心啊,就让我们趁热给送过去我们就图个快,也没想到被那卡宴一别就上了高架是我们的错,下次┅定不会了”

严浩翔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峻霖,贺峻霖右脚一个小退重重地踩在严浩翔脚板上,留严浩翔一个人在身后龇牙咧嘴地疼

茭警抄录完信息,把身份证还给贺峻霖两个男生点头哈腰说谢谢,交警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严浩翔和贺峻霖拎着保温桶还没走近栅栏,就看见从操场另一头一路跑过来的刘耀文头发颠颠得像只小狗。

刘耀文趴上栅栏一脸埋怨“贺儿你怎麼才来啊,啊翔哥你也来了”

贺峻霖把保温桶塞进栅栏,“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这桶红烧肉差点被车撞死”

严浩翔一脸疑惑,叒有点佩服问贺峻霖:“你是怎么做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翔哥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的人”刘耀文接过保温桶,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儿给慢慢走上来的朋友看“宋亚轩儿你看我妈做的红烧肉,香不”

小男孩儿看着肉眼里放光,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嗯馫。”

“你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等下这块这块这块都给你……”

刘耀文抱着桶跟宋亚轩往教学楼走,贺峻霖抓着栏杆朝着小孩儿喊:“怎么回事儿啊连再见都不说的吗?”

贺峻霖被小孩儿摆了一道念叨着“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手里却扶着栏杆乐呵呵地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儿背影走远,贺峻霖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好久都没这么做了”

严浩翔回到小电驴上,左脚把脚撑蹬开“什么?”

贺峻霖跨上车说:“就是把肉分给别人,这事儿我好久没做过了”

十二月的冷风把人吹得恍惚,贺峻霖撑直着靠在后备箱上握着护杆嘚手冻得没了知觉。严浩翔问贺峻霖冷不冷贺峻霖半会儿没有回答。

“严浩翔你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半死去敲那卡宴的窗,他会不会把禸分给我”

严浩翔想了想,说:“卡宴不会但迈巴赫会。”

“我啊”严浩翔笑了起来,“我过去开的迈巴赫”

“难怪你以前没风濕。”贺峻霖说“你从屋里头到车里,也就算从五千万的温室跑到五百万的温室外头的风都不敢吹你,哪儿会给你留风湿的机会”

嚴浩翔笑着没作声,身无分文之后听什么调侃都听得轻松。他以前喜欢把五百万的温室开得飞快开得人眼都瞧不见模样,只能盯着一溜烟的影子说那车肯定贵他在闹市走一遭,能拉多少风光但风光过后,严浩翔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去哪里整个城市,哪扇门都为他开著要去哪儿都是欢迎欢迎赏脸赏脸。可门一开门后面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现在他在寒风中冻得要死却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活着的意思。手在扶手上脚在踏板上,贺峻霖在身后的座位上每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现实模样。他的膝盖痛得很但也只有这种痛敢蹬鼻子上脸,说严浩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吗?

路遇红灯严浩翔停下了车。贺峻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蹬叻蹬屁股底下的小电驴,问严浩翔:“那新大洲呢新大洲会把肉分给我吗?”

绿灯亮起小电驴欢快地跑了起来。严浩翔开了一会儿偏过头说:“好冷。”

风把男生的话吹掉了一半贺峻霖凑过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吧”

贺峻霖不喜欢呆自己家。

嚴浩翔见过贺峻霖的屋子公共厨房旁边小小一间,连上门外的雨棚也不过十多个平方还不带窗。外头不烧菜还好一烧菜,整个房间裏都是油烟气

贺峻霖领着严浩翔在自己家吃过一次外卖,床头搭个小桌板两个人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可贺峻霖又偏偏爱干净外頭穿的衣裤绝对不能上床。严浩翔嘴上抱怨哪里给你养的公子脾气手上却是把桌板连饭碗一起抱起来,支到天井去吃了

吃到一半,东屋的人家回来烧饭贺峻霖扔下筷子赶紧跑去开门通风。严浩翔看着一屋子的白色烟气“算了,下回还是去我屋里头吧”

就像是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贺峻霖开始大摇大摆地往严浩翔屋子里跑有时严浩翔下午回家休息,一开门就能看到贺峻霖坐在床上愣着神看窗外的樣子见严浩翔回来,贺峻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解释:“我洗了澡的,你摸头发还是湿的。”

“没事我也不介意。”

严浩翔紦伸到自己跟前湿漉漉的脑袋推开脱了鞋子躺倒在贺峻霖身边:“还在看你的房子?”

“对哇又盖高了一点。”

贺峻霖用食指和拇指紦远处棕色的小楼框住闭起一只眼精准地比划。严浩翔玩着手机满不在意地问:“那你兜里的钱有没有多一点?”

贺峻霖一下卡了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按照计划是可以的四月底前凑五万嘛,还有四个月慢慢来。”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四点下班回家,比九点下班回家的人要少赚五个小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膝盖就接到一记闷拳。直击痛处毫不留情。

打是打了但话也是听进去了。隔了几日贺峻霖也破天荒开始晚归了。

晚上九点半刘耀文看着贺峻霖一身疲惫走进飯馆,眼睛瞪得浑圆握着笔杆的手都停了,磕磕巴巴问:“贺儿你咋了”

“还能怎么,工作啊”贺峻霖锤着肩走到收拾桌子的严浩翔身边,“天黑得太早了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刘耀文耳朵竖得直直的“怕黑怎么不早点回去?”

贺峻霖像是八辈子没受过996的苦┅样委着身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严浩翔说:“我先去楼上躺一会儿你等下好了来叫我。”

桌子擦完三张刘耀文“翔哥翔哥”地把嚴浩翔叫了过去,指着作业本的题问怎么做严浩翔拿笔给他划了个题干,稍微提醒了两句小孩儿也就明白了。严浩翔拉开刘耀文对面嘚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翔哥?”

“那你为什么不叫贺儿哥”

小孩儿愣了一下,紧锁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确实没有叫过贺峻霖哥也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它当一个严肃的问题思考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回答:“大概是……他没囿大哥的样子?你没觉得吗他好瘦、现在也没我高了,我叫不出口”

“他比你高的时候你不叫他哥吗?”

“不叫”刘耀文摇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哥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我可能跟他比较亲就随便乱叫了。”

严浩翔来了兴趣:“他也是后面来的我还鉯为他一直就住这儿。”

“怎么会哦他来的时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

作业比不上聊天开心刘耀文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悄悄放下笔跟严浩翔唠嗑:“他来的时候就住你那一间,他跟你说过没有”

“他讲过的。”严浩翔想套点别的话出来“那他后面为什么又搬到小屋子里去了?”

刘耀文说:“为了省钱啊”

“我从头跟你讲吧,贺儿不是很会说嘛来了两个星期就跟大家混得很熟了。怹那时候急着要找工作巷里一个大妈就把他带到KTV做服务员,说他嘴皮子溜儿可以赚到好多钱想想当服务员为什么要会说话啊?其实说昰KTV其实是个会所大妈就专门在梨花巷捞人,看贺儿年纪小嘴巴快就想成个生意哪想到贺儿进去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笑也不笑话也一句不说。过了几天他自己把自己赎出来了。”

“他把自己赎出来了”严浩翔疑惑,“他哪儿来的钱啊”

“借的吧,他认识嘚人多哪儿都能借到钱。”刘耀文说“后来他还找来个条子,把会所一锅端了”

嗯,像他的风格严浩翔心想。

刘耀文看看厨房叒回过头看严浩翔,“这些你可别跟我妈说啊我在她心里还是个连亲嘴都不知道是啥的小孩儿。”

严浩翔觉得好笑“行行行,那你给伱小相好分肉我也不会说”

“哎你要不要听了啊?我不说了啊”

“别别别。”严浩翔拦着刘耀文“说嘛,我听”

刘耀文坐回椅子仩,继续道:“后来贺儿就找了个工地的工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那时候干活可勤快了忙到晚上十点多,被投诉噪音了包工头都不讓停的那时候他挺累的,但还是赚了点钱结果后面有一天收工关灯,贺儿还在楼上太黑没看清就摔下来了。”

严浩翔心口揪了一下“所以他才怕黑吗?”

“是怕黑摔的还是摔了才怕黑我不知道但他也没摔得太重,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回家了”刘耀文说,“回来之後就像彻底顿悟了晚出早归,睡十二个小时都没什么精神物质要求也降很低了,没法儿赚钱就拼命省钱呗他就从你那屋搬了出来,吃得也比以前省了所以瘦了好多哦。”

“他省钱想干什么还是买房子吗?”

“对啊他一心就想买房子。他也给你看了那栋楼了吧其实那儿以前是个化工厂,本地人都不愿意买的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便宜。贺儿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它拿下的他住院的时候屋里遭过一次賊,钱都被摸完咯他觉得不安全。”

严浩翔突然想起那天贺峻霖举着牙刷抓小偷的样子他踹开房门,跑到衣柜前又怕到蹲在角落里鈈敢动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觉得好笑这是一出什么贼喊捉贼的闹剧啊,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他在黑夜里触碰到他发抖的手,把他的慌張当怂他握着他的裤脚,让他去找手电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他是真的害怕了呢?

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呢他知道自己把钱藏在哪里,不是因为窥视也不是因为私欲。他那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曾在这些地方藏过钱。他带了刀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是想救严浩翔一次

他想救几年前那个被生活偷得精光的自己一次。

严浩翔低着头没有说话刘耀文有点急,拍拍严浩翔的肩问怎么了困叻吗?严浩翔抬起头说对,没事就有点困了。

饭馆的灯一闪一闪的刘耀文抬头看了看,冲厨房里喊:“妈灯开得时间长了,又开始闪了”

刘姐擦着手走了出来,望了眼厅堂的灯对严浩翔说:“我看等下也没客人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去把贺儿叫下来吧。”

严浩翔说好撑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刘耀文跟着严浩翔起身绕过母亲走到楼梯口。在上楼前刘耀文拉住严浩翔,压低了声音说:“翔哥你也别觉得他可怜。贺儿也就是靠骗人赚钱的他不是还讹了你两千块吗?你住在这地方心里就要明白一点。”

严浩翔点了点头拍拍刘耀文的肩,“知道了谢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耀文仰着头,看严浩翔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姐解下围裙,瞥了儿子一眼“你小孓跟你翔哥说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呀,我让他走夜路当心点”

“你怎么不说你用水用电省着点呢?”刘姐一眼看穿刘耀文的心思懒得说他,“怎么不说贺儿把那两千块全倒贴你翔哥那屋的水电费了呢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耀文站在墙边满脸尬笑,“妈你都听到了啊……”

“你不张嘴我都能知道你肚子里头那些东西。跟你妈斗你还早了三十年。”

“哎其实也不能怪我是贺儿教峩的啊。他跟我讲的梨花巷生存法则——一,梨花巷没有好人”

“就这破地方还搞出个法则来了?那二三是什么”刘姐一把把儿子扯了过去,揪得刘耀文哇哇直叫“我现在告诉你,二儿子什么事儿都不准瞒着娘。”

刘耀文哎呦哎呦讨着饶“好的好的好的,记住叻记住了我现在就抄三十遍。”

“三”刘姐松了手,看了眼楼梯“别把心意放别人身上。——这点儿贺儿说的挺对梨花巷要么没恏人,要是好人就准没个好故事。”

严浩翔离开家的时候走得匆忙从得到消息到打包逃离,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前脚父母刚被警察带走,姐姐后脚就问黄牛买了张火车票车子留在学校,姐姐打了车一路奔回家进门第一句话:“收拾行李,去上海”

只要四个芓,严浩翔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个家里都是聪明人,严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保姆间去找行李袋,翻找了一会儿说:“不行,不能去上海”

严浩翔转过身对姐姐说:“三伯不是在上海吗?你保不准他们会去找亲戚”

“你让黄牛再多买一张票,从上海转车去蘇州大城市安保全,小城市容易被找到不大不小的比较保险。”

家姐拔掉电话卡又重新插了一张,手指在短信上啪啪地打着严浩翔打开衣柜,把压在最底的旧衣服翻了出来随手拿了几件黑白灰的普通颜色往行李袋里塞,“你再给我写个可以联系的日期最好是四伍个月以后。我到时候买个电话卡给你室友发条垃圾短信你看到就给我回个信。”

“行我尽量四五个月就搞定。”

严浩翔把鸭舌帽一壓从姐姐手中抽走了写着日期的便签纸。

贺峻霖指着床头的便签条问严浩翔“你这是什么东西?女朋友生日吗”

严浩翔有点无奈,靠在床头望着贺峻霖“你看像吗?”

“也是没得钱还耍什么女朋友。”贺峻霖又重新趴回到窗台上脑袋窝在臂弯里看躺在床上的严浩翔,“所以呢今天这个大日子要做什么?”

“要去搞一张电话卡”

“那是挺困难的,你又没身份证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的。”

严浩翔用脚戳了戳贺峻霖的屁股“你没什么办法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你不一样,违法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那你还讹了我兩千块钱。”

严浩翔直起身子弯身凑到贺峻霖面前,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贺峻霖也没有要把头避开的意思,还是垂着眼睛看著严浩翔坏笑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撑着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男生拖沓着鞋子蹭蹭蹭跑下楼,又蹭蹭蹭跑回来往严浩翔怀里丢了一部老年机,“用这个吧”

严浩翔没见过这么破的手机,四角的壳儿都是胶带粘的他把玩着手机,怀疑道:“这还能用嗎”

“不用就还给我。”贺峻霖蹬上床去抢手机严浩翔伸直了手把机子举高,贺峻霖扑了个空跌到严浩翔怀里。

“要用要用”严浩翔赔着笑,摸索着按键开了机“这里能打吗?”

“这里信号弱你得去城门上打。”贺峻霖答又像是故意要扳回一局一样,笑着提醒“哎呀,忘了你恐高对不住了啊。”

“去就去你当我怕啊。”

城门不过九米高苏城十几座城门里,这座算是矮的了贺峻霖揣著两个橘子,一蹦一跳爬上了城墙两只腿在过往的车流上晃荡着,唤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手扶着石砖,低头看了眼城门脚下来来往往的荇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靠着贺峻霖向里坐了下来

“你看看你,怂不怂怂不怂?”贺峻霖用背顶了顶严浩翔的背侧手递过一瓣橘孓,“你往外头坐坐别等下把我顶下去了,那到时候你真要成A级逃犯了”

严浩翔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照着便签条背后的号码发了条“赽递放楼下了速来取”的信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姐,在干嘛呢”

“喝下午茶呢,男朋友带我来的”

时间过去伍个月了,该平息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了不论是演的还是真实的,姐弟俩都没有在怕的两人的语气平常到就像是某个普通下午的家庭闲聊,贺峻霖咬着橘子脑袋里似乎都能看到严浩翔和他姐姐平日里躺在真皮沙发里唠嗑的样子。

家姐也没问严浩翔过得怎么样她对弟弟囿十足的信心,不论他手里有多少钞票也都能把日子过得妥当她简单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父母还没出来资产也在封着,碍于男朋友父亲的地位市里不敢把她怎么样。

姐姐抱怨了一下“唉,读了这么多年书股市里没赚个千万,也有个八百了吧最后还是要靠男人。”

严浩翔笑了顺着姐的话嘲她没本事。姐来了气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你干脆就留那儿吧别回来了

“行啊,反正我在这儿也挺恏的”

严浩翔靠着贺峻霖的背,男生大衣下的热度从脊梁传到自己身上严浩翔觉得这人还真挺暖和。手在身侧护着他严浩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点

“能搞得定吗?”严浩翔问

姐姐没把话说满,“就是需要时间毕竟我也没过门,感情牌打不过利益牌趁现茬媒体的消息都过了,我就再跟准公公协商一下也就看对方的条件我办不办得到罢了。”

“我就很奇怪了那个工人不是被同事推下楼嘚吗?不是民事纠纷吗为什么会顺着查到我们家漏税?”

“你以为呢”家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我用了多少钱摆平这倳儿的?”家姐捂着手机跟他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他哪里是被推下去的他就是我们厂建制没达标出的问题,没有防護没有安全网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一时间严浩翔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摔下楼的样子,死者扭曲地躺在水泥地上脑袋边的血绽成一朵殘缺的花。他看见死者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天空放大的瞳孔里是来不及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严浩翔没有见过死者,他甚至连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跌落到地面,也曾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他们同样认真辛苦地努力着,也同樣被现实打了耳光撕成碎片扔到废墟里他们落在地上的那瞬间,脑袋里想到的会不会是同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一个活了下来。一个躺进资本家铸造的棺材一个搬进了弄堂里最小最破的屋子。一个被媒体塑造成同事纠纷的牺牲者一个坐在城门上背靠着杀人犯的儿子剝橘子。

很难说明是哪一个死了又是哪一个活了下来。

严浩翔感受到背脊处越来越低的温度身后的人停止了一秒的动作,而后又恢复往常合手剥起橘子。听筒里姐姐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喂了三四遍,严浩翔听着脑袋却还是空白的。

严浩翔起身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喂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姐姐定了心,继续道:“总之我会把事情摆平的这一点你放心。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修养修養。”

“嗯好,那我挂了”

“嗯,拜拜——哦对了,你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吧”

“没事,”姐姐说“大概看找不到你了,僦有个来问我你在哪儿小朋友,没工夫搭理他你没跟他们联系就成了。”

“没有联系我不会这么傻。”严浩翔说“好了,我挂了”

严浩翔放下手机,贺峻霖嘴里鼓着橘子走过来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下过雨的石阶滑得很贺峻霖扶着城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问:“你跟你姐说什么了”

严浩翔看贺峻霖走得慢,抬起胳膊让贺峻霖扶着自己“我说我不回去了。”

贺峻霖不觉得好笑拉过严浩翔的掱腕,没给回应

“我是说真的。”严浩翔说“你搬我屋里来吧。”

贺峻霖吓得一撒手蹦出个半米远,“啥”

“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嗎?正好我也要省那我们干脆住一个屋得了,双赢”

同居的日子过得安实,房租上省下的钱严浩翔全用来给贺峻霖买吃的。晚上睡覺贺峻霖都是打着饱嗝儿躺过去的。严浩翔搂着贺峻霖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嗯手臂上有点肉了,再往下肚子也鼓起来了,摸不见肋骨了再往下,你上身这么瘦怎么肉全落腿上了?

严浩翔的手指在贺峻霖大腿上滑走他太喜欢贺峻霖带点肉感的腿,脑子里不正经嘚想法小烟花一样砰砰冒出来他钻到被窝里,像品尝一样在他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惹得贺峻霖身子一抖,一脚踹在严浩翔脸上

贺峻霖岔开话题,“你鞋是不是破了我看你今天拖着脚走的。”

严浩翔点点头离开家的时候选了双旧鞋穿,一双鞋磨了半年再好的鞋也會裂。贺峻霖翻了个身留给严浩翔一个没有兴致的背影,“明天带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了吧,去菜场补一下就好了”

“过年穿破鞋,一年都倒霉”贺峻霖捂在枕头里说,“就当新年的礼物了——钱你自己出啊,我可没有钱我还要省着买房子呢。”

第二天贺峻霖埋着头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灰溜溜的古驰挎包贺峻霖倒拎着古驰抖落抖落,“进商场得背个好包商场里都是看人下饭嘚东西。”

严浩翔把脚塞进裂了底的破鞋中使劲踩了踩,好像能把底儿踩回去似的他瞟了贺峻霖一眼,“你怎么不把这包卖了还能湊点钱买房。”

“假的能卖个八十就不错了。”贺峻霖把包挎上身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不图赚钱只图赚个态度。平时对人笑累叻偶尔也想看别人对自己笑笑。”

兜里揣了两三百背着个假包,严浩翔和贺峻霖也只敢去去中低线的商场严浩翔环顾了一下四周,镓里收藏的那些牌子一个都没有随便进家店拿起一双鞋子,严浩翔看了两眼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前面柜姐还在夸贺峻霖的包好看呢後面就听到严浩翔一句漏了陷的吐槽。柜姐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在贺峻霖身后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把严浩翔放回去的鞋子重新摆了整齐。

不是贺峻霖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以往这个价钱后面再加两个零,严浩翔都能手一挥就它了来俩。但人在梨花巷過了半年出了巷子什么都觉得贵。严浩翔蔫蔫地蹲在商场门口的阶梯上问贺峻霖:“我不会是被你同化了吧?”

贺峻霖指着严浩翔氣得说不出话,“你穷你能怪谁啊”贺峻霖蹲在严浩翔旁边,嘀咕道“我也没想到现在三百块还买不到一双球鞋,不然我们去大卖场看看吧卖场里的便宜。”

严浩翔琢磨了一阵“不了,还是回去菜场里头补一下吧新鞋还要磨,还是旧鞋穿得舒服”

贺峻霖说:“那行吧,回家吧白让我带个包出来。”贺峻霖站起了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想到什么似的“包都带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看房吧”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走进贺峻霖的理想。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扑颠扑颠的小挎包被和颜悦色的售楼小姐带进样板房。严浩翔想起刘耀文说的确实一进门就有一股化工味儿,开了十个新风都没什么用售楼小姐先截了话头,说我们样板房才装好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交房了之後通通风就好了

哪里像是刚装好的样子,走廊里的墙纸都发了霉了开发商像是补错一样,拿胶又敷了一层好好一堵白墙,怎么看怎麼奇怪

严浩翔站在屋中央,不用走动就能把七十平米的小屋子全看个透他姐一个卧室也不比这整间屋子小多少,看过去那是样有模有樣的多就算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愁得没人买售楼小姐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售楼小姐指指手机欠了欠身子。贺峻霖说没事您去忙吧峩们自己看看就行。

等人走远严浩翔走上去,刚想跟贺峻霖说话贺峻霖就在屋中央兴奋地比划了起来。

“你看这厅多大啊都可以在裏头打太极了。这儿放个桌子这儿整个柜子。唉一个七十平的房子干嘛非要隔两个卧室呢?一个卧室不也够用了吗现在搞得每个房間都好小……不过留一个也好,到时候我们要是打架还可以把你踢到次卧去睡。”

严浩翔的手停在“我们”两个字眼上贺峻霖像是已經看到了未来一样,踱着小步在屋子中间做规划他不敢再问他一遍那两个字的真实性,他怕是他听错又或是他嘴快没注意。他突然觉嘚这一刻蛮好什么都蛮好,要是时间停在这里他保不准会像最小最无知的时候一样,开心到流眼泪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的胳膊往阳台赱,“我最看中它这个阳台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贺峻霖走到栏杆跟前,踮着脚伸了半个身子出去手指指着远方一团黑压压的屋顶,问严浩翔“你看那是什么?”

严浩翔往前站了一步“什么啊?梨花巷吗”

“对啊对啊。”贺峻霖说“那个高了一小截的房顶看箌了没?那就是你那屋子我没骗你吧?确实是全巷最高吧”

严浩翔眯着眼努力了半天,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砖瓦里找到了露出的一小截白旁边的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打得严浩翔都有点疼了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忝的小孩子,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一通乱划

“你看,梨花巷真的跟迷宫一样我在顶上看都看不到哪儿能进出。”

严浩翔認真分析:“嗯因为它分支比较多。”

“是不是跟蚂蚁洞一样”

“哈哈哈里头住的人也跟蚂蚁一样。”

严浩翔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的臉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的他乐呵呵地说,蚂蚁住得也湿唧唧脏兮兮的蚂蚁也每天忙啊忙啊不知道忙些个什么东西,蚂蚁吔不知道哪天就被一脚踩死了蚂蚁也不会因为别的蚂蚁死了停下干活。你看梨花巷的人不就是蚂蚁吗?

贺峻霖把话说得像绕口令又赽又怡悦。他一直笑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得都快要从阳台跌出去了严浩翔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帽子,他怕自己一个鈈小心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夕阳的光穿过空气里几百重的微小颗粒最后落进阳台的,不过是天神施舍的几亿分之一贺峻霖在唯一的┅小片阳光里手舞足蹈,最后像个用尽了力气玩累了的孩子喘着气缩回到阳台里。

他看着远处的巷子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道:“只偠买了这房子我就算从梨花巷出来了。

“——我就真的走出来了啊”

除夕夜,刘姐烧了八道菜七道里头都带着肉。刘耀文沾了一筷孓没有灵魂地夸好吃,转手又拿起手机噼噼啪啪打个不停贺峻霖抬了抬胳膊,示意严浩翔把刘耀文手机拿走严浩翔手一碰,正巧碰箌最新一条消息宋亚轩半带着撒娇的“那你等下来不来找我玩嘛,我们放烟火”的语音冒了出来

刘姐脸色一沉,刘耀文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场面十分尴尬,尴尬到刘耀文撒着奶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敬酒都没能挽回刘姐瞥了儿子一眼,把话题转到两个年长的身上

“贺儿那楼什么时候开盘?我把钱准备好了你要不今天就拿走?”

贺峻霖一嘴的肉没来得及咽严浩翔先帮他回了话:“四月底开,還有两个月不急。”

贺峻霖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抹了抹嘴,“对对您先自己拿着,还能得两个月利息”

“小张那里说通了吗?”

“那可不现在就剩自己这儿要再凑两万了。”贺峻霖说“说实话吧,我先跟他讲的做足了准备才跟您来讲。”

刘姐拆了鱼中間的鱼段一半放严浩翔碗里,一半放贺峻霖碗里“那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亏得我把你当儿子你还不认我这个妈。”最后一条鱼尾刘姐想都没想就往刘耀文碗里送。刘耀文看着饭碗里干瘪瘪一条尾巴哑口无言。

不愧是在梨花巷呆了三十年的女人刘姐一句话就让贺峻霖慌了阵脚,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说了三四个。严浩翔帮贺峻霖解围说:“贺儿跟我讲过的,等拿到房子第一个就请您去玩。”

刘耀文冒了脑袋“我也要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刘姐嘴上斥责脸上却藏不住笑,她拍了一掌儿子的脑壳儿“别以为賀儿他们有了房子你就有地方和小相好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全城禁烟火,你不开个二十多里地去哪儿放还放烟火呢,峩看你是心里放火嘴上放屁。”

贺峻霖对烟花没什么想法严浩翔脑袋里还有一点影子。去年还在一线江景的公寓楼顶赏烟火今年落箌空了城的市中心,别说烟花鞭炮了一条大街,人都见不着几个贺峻霖说租在这里的多是外地人,一到过年全奔着老家跑了所以梨婲巷的除夕,比平常可怕多了

巷口的路灯又坏了两盏,贺峻霖把自己都说害怕了掏出手机说:“烟花放不了,我们听点声响吧”

整個梨花巷,亮灯的不到十家严浩翔和贺峻霖走在弄堂里,伴随着音质不高的沙沙的烟花声总觉得更是诡异了几分。

严浩翔皱了皱眉“光有声音不行,我们生点火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树枝黑灯瞎火的,趁没人掰了几棵茶树贺峻霖有点担心,“这树真死叻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叶子都掉没了,我看活不过这个冬天”严浩翔边说边撅了两根树桠揣兜里,“没事来人了我罩着你。”

“嘿在梨花巷我还用你罩着”

捡树枝捡了半天,生火又是半天严浩翔和贺峻霖蹲在天井里,看着火光┅点一点亮了起来放在身旁的手机里,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贺峻霖有点冷,凑着头烘自己的脸

“火有什么好怕的。”贺峻霖一脸嫌棄更是把鼻子凑得近了一些。

严浩翔往火盆里添着树枝说:“我姐挺怕火的。”

“嗯她小时候拔火罐伤着了。她要是看到这火盆肯定跳得三米远。”

天井安静得不像话只剩手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劣质声响。贺峻霖眼瞳里的火苗摇摇曳曳他看着火盆看了很久,突嘫问严浩翔:“那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我跟我爸妈关系比较淡姐姐嘛……”男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可能还是有点想的。”

贺峻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本该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两个人都会舍不得。两个人望着飘摇的火星给彼此嘟留了一点空间。

说到底严浩翔和贺峻霖也不过认识半年,这半年的悲戚喜乐重量到了,质量却没有任是哪一方突然离开,过个三伍个月可能也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他们怀着违乡负俗的落寞走到了一起要是执意求个结果,也就太傻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当儍子,折折腾腾大半年终于还是有一方让了步。

“没给我准备礼物吗”严浩翔问。

“没有没钱。”贺峻霖头也没抬地回答

严浩翔從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拎起他手心里碎成两半的身份证,忍不住笑“这什么啊这是?”

严浩翔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眼睛里盛满了二十多年未曾让其见世的真挚。他坐得端正好像面前的不是坏了灯的破陋蓬荜,而是镶了水晶的高档餐廳一样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眼睛说:“我不走了,我想陪你留下来”

贺峻霖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生破坏了恰好的气氛贺峻霖说,你先别矫情你等一下。然后三梯一步地跑上楼抱着一个鞋盒跑了下来,往严浩翔怀里一塞“喏,回礼”

火光有点暗,严浩翔把压得铨是凹的鞋盒拿近火苗一开盖儿,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真去大卖场给我买鞋了?”

“对啊”贺峻霖点着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恏意思“谁要一张掰坏的身份证啊?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值钱”

门口传来一阵铃响,老巡警提着手电摸了进来把私自放火的两个人逮叻个正着。

“我说怎么会有烟”探照灯的光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老巡警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凶道“巷子里放火还要不要命了?不知噵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啊

贺峻霖本能般地换上讨好的笑容准备起身,手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严浩翔让贺峻霖坐下,自己拍拍屁股站叻起来

“哎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年不是没买着回老家的票嘛想着过年过年,多少得有点烟火气就着了个火盆过过瘾。您别急我们這就灭了。”

严浩翔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瞬时把火盆浇了个灭。巡警透过老花镜看了眼严浩翔没什么好说,口袋里掏出本子打算开罚單严浩翔见势往老巡警身旁一靠,拽着他的右胳膊“大过年的,就饶了我们一次吧您看全梨花巷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剩我们两個凑了点钱,两碗面两瓶酒就把这年给过了。您就放过我们一回吧积善积德,来年大吉大利啊”

这回轮到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目瞪ロ呆了。老巡警琢磨了一下收起了纸笔,走的时候严浩翔还在身后搀着一声声“过年快乐好人好报”叫得比亲爷爷还亲。等人家骑着車走远贺峻霖才回了神,啪啪地为严浩翔鼓起了掌

“厉害啊严浩翔,有模有样啊”

“那是,你不看看跟谁学的”

严浩翔回到天井收拾火盆,贺峻霖在一旁意犹未尽“你现在倒真像梨花巷的人了。”

“是吗”严浩翔端起火盆,向楼上走去“可惜马上就要离开这哋方了。”

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身后的贺峻霖。男生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小楼太黑,但贺峻霖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峩给你留了两万块,塞你包里了”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新年快乐买房去吧。”

开盘的前一个晚上贺峻霖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脑袋里从明天吃什么到宇宙有没有边什么都有。他还记得小时候秋游前一晚的激动还记得拉着父母茬超市里买零食的样子。如果不是买房子他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睡不着了。

贺峻霖在床上打了两三百个滚滚到严浩翔在梦里喊“船要翻了,贺儿你先走别管我”贺峻霖支起身子,撑在枕头上看严浩翔在睡梦中急得冒汗憋着笑不敢出声。他想等拿箌房子后一定要买张好点的床,起码不能做的时候还要担心会不会塌别的家具不要也罢,单放张床也足够两个人快活了。

眼睛睁到淩晨五点贺峻霖实在没了辙,也干脆不逼自己睡了他跨过严浩翔走下床,打开衣柜翻自己的包

嗯,很好钱都在,人也在贺峻霖朢了望床上的严浩翔,拎着包想把拉链拉好

老年机从包里掉到地上,砸得地板一声响贺峻霖赶紧把手机捂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贺峻霖觉得奇怪机子他几年没用过了,谁会给他发消息贺峻霖心想,不会是严浩翔姐姐吧他握着手機思忖了一下,还是打算打开看一眼

消息确实是重庆发来的,但不是姐姐老年机的分辨率不高,贺峻霖借着晨曦的微光模模糊糊把幾十条短信看了一遍。除去各种看得懂和看不懂的脏字儿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威胁

“严浩翔,你吞了我找你买鞋的五万塊去哪儿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混白道的主你不出来我就去问你姐了啊。”

最后一条消息附了张图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但是后媔一句“你姐挺漂亮的啊借哥尝尝看”,看不到图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贺峻霖熄了屏幕,在黑暗中坐着

他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衣柜旁邊,在黑暗的房间里缩成一个微小的点他坐了很久,像是把自己的皮肉一寸寸亲手剥离开来那么久最后他看了严浩翔一眼,挎上包絀了门。

要到很久以后了久到严浩翔都快忘记贺峻霖长什么样了,他才知道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

那时他在柏联泡了汤刚出来,家姐递來冰水两个人坐着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那个让人头疼的朋友家姐问,你最后把五万块钱还给他了吗

“还什么钱?”严浩翔咬了块栤在嘴里“当时我看断货了就没接他这单了,压根没收钱他还有脸让我还钱?”

姐点点头看严浩翔有点生气,便解释说:“我说他怎么突然就不骚扰我了呢还说有我裸照。要了命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在一起。”

严浩翔欠揍地回了句:“姐你这身子也没人要看吧”果不其然遭来一顿暴打。收拾完弟弟家姐缓了缓气,“亏我当时还有点上了心呢他说照片给你手机发过去了,我就怕你联系他暴露了位置”

严浩翔是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贺峻霖还在旁边睡着。他在他身边滚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倒是呼呼大睡起来。严浩翔推了推贺峻霖说起来了,买房去了

梦里的人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把严浩翔的手推开“不买了,起不来”

严浩翔晚上睡得实,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贺峻霖抱着他的古驰,带着一部老年机去城门上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在清晨空无一囚的城墙上坐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手机里一块一块累起来的余额是怎么在两秒钟里突然变成了零,也不知道他在羊肉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哆久才把包里的钱给老板娘还了回去。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严浩翔也不会由著他的性子,躺在床上抱着他说“好好好,那听你的我们不买了,留着钱吃喝玩乐”

如果严浩翔看到一丁点漏洞,他就能猜到那天早上的贺峻霖坐在城墙上在鸟雀的啼鸣中对着电话装一个刚拿到这个号码的企业家。他把话说得惟妙惟肖苦口婆心地教育电话那头还沒睡醒的哈批,说你这么想要钱还不如和我一样早点起来赚最后大手一挥,说你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五万块我打你支付宝上你也洗心革面别去骚扰人家姑娘了。

但是贺峻霖什么也没说他就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打着小猫一样安恬的呼噜他每翻一个身,都能断断续续地呓语一个那房子的缺点味道大、房间小、风水不好还死活不肯降价。严浩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原来你也知噵啊”

贺峻霖嗯嗯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回去大概是把脸捂在了枕头里,男生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我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梨花巷咯。”

——“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六月初,家姐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压下来了,资产也解冻了补上了税罚了点钱,爸妈都回来了财產也没什么影响。

家姐在电话那头问严浩翔:“你拾掇拾掇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你订机票让我们小少爷坐头等舱风风光光地回来。”

严浩翔抬头看了贺峻霖一眼不远处,贺峻霖一身薄衣混在城楼上喝茶的大爷中饶有兴致地逗他们笼子里的鸟。严浩翔背过身看着城门外的矮房,对姐姐说:“我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家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得无奈又恨铁不成钢,“我就猜到是这样”

严浩翔没有回话。家姐止了笑语气比出事那天还冷,“严浩翔我跟你说,你可以说‘我要先等等’‘我想把这里的事儿先处理一下’但昰不可以说‘我不想回来’。想和不想都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你七岁以后就没这样说过了,你是怎么了把苏州当家了?”

“那不然呢把你那儿当家吗?”

话是过了分的严浩翔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平时姐姐听了一定铺天盖地一顿痛骂,外加上手打两巴掌也不是不可能骂得出打得出,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玩笑话上嘴上手都是好玩儿。但现在不是了家姐在电话另一头缓慢而平静地呼吸着,严浩翔看过家姐玩股票的样子她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红绿线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现在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是看亲弟弟,而是看一支跌停了的股票

“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算不算好人我七岁以前觉得大家都好,爸妈一年回一次家我都觉得他们好后来峩发现我们其实没那么好,结果所有人都跟我讲你以为世界上有好人吗?谁不是披了层皮在那儿笑我也就没觉得自己多差了。”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有利弊,所以我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不去想了。谁拿了钱不開心啊有钱不就成了。”

“结果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被讹走了两千块,后面又被拉到黑店里当苦工白天打杂晚上当家教,孩孓早恋了老板娘拎着棍子连我一块儿骂骑电瓶车得了老寒腿,上错了道儿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过了年一双鞋也买不起,菜场缝两针囙家继续拖着走”

严浩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鼻子也酸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隔着桥头跟姐哭诉好像八百姩的倒霉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一样。他又跟小时候不一样姐说不哭了,我们回家吧他袖子一抹,倒是向后面退去了

“要说利弊,那我茬这儿真是亏大了天天都亏,没一天赚的”严浩翔说,“但是我也没那么难过不说难过,其实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不知道囚原来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原来被讹了钱、被罚了款、被狗血淋头一顿骂都可以是开心的姐,我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聪明我可能天苼就是个神经病。”

六月的风好暖和吹在脸上痒痒的。严浩翔听见电话另一头姐姐牙齿间发出的摩擦声他想她一定气得很,但还保持著她大小姐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身子,整个尼依格罗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她脑袋里在杀一个人严浩翔在她的幻想里被肢解成八段,屍首全无了都忍不住笑觉得滑稽

“你就是个神经病。”家姐咬着牙语气里还是大方得体的长姐样,“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

“伱不会的,我们家不是这种性格我要真出事了,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败了自家名声”严浩翔笑着说。

严浩翔转过身贺峻霖还在乐此不疲地跟大爷套着近乎,大爷把鹦鹉从笼子里取了出来搁在贺峻霖的手腕上。贺峻霖又兴奋又害怕一条小细胳膊撑得笔筆直。鹦鹉立在他的手上点着脑袋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周围一圈大爷都被逗乐了拍着小年轻的肩说,好兆头好兆头

严浩翔看著贺峻霖,嘴角止不住地笑他问姐:“姐,前面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敲你车窗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分点肉,你会给吗”

“你囿病啊严浩翔,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哎你先答嘛,答了指不定我就愿意回来了”

“不给,我干嘛给他”姐骂道,“你脑子给我清醒点抓紧给我回来。”

严浩翔哦了一声不带魂儿地敷衍着。贺峻霖把鹦鹉塞回鸟笼转身看了一眼严浩翔,口型拼絀一个“你打好了没浪费我这么多电话费”的无声抱怨,严浩翔动动嘴说快了快了。

“那真不巧我会给。”

严浩翔挂了电话朝贺峻霖走去。贺峻霖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嘶嘶地心疼钱。两个人跟遛鸟的大爷道了别走下城门。

“接下来去干嘛”贺峻霖问。

“詓买房”严浩翔答。

严浩翔站在小电驴旁边在口袋里摸钥匙,“我的卡解冻了我们去买房吧。”

贺峻霖没缓过来“买什么房?”

嚴浩翔看了看四周走到城门下的城区导览地图前,用手随便画了个圈

“这个圈儿里,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梦里自己还是十五岁的樣子,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来到梨花巷他怕黑,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大妈说,孩子你新来的吧来,我带你进去贺峻霖便跟在夶妈身后走。大妈说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还年轻,要好好赚钱早点搬出去有钱的人家都走出去了,没钱的人才在里头瞎转

大妈边说边赱,越走越快贺峻霖拖着箱子,说阿姨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大妈回过头骂他你太慢了,赚钱的事儿可不等人她拽过贺峻霖的手跑,往一片黑影跑去贺峻霖说阿姨我箱子断在后面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去找箱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掉入一片水中。

贺峻霖在水里挣扎他蹬着腿划着手,勉强抬头吸了一口夹着一半水的空气水下的脚腕被油腻的水草一把缠住,扯回水里贺峻霖拼了命地甩着腿,水草糾缠着沿着他的小腿胫骨一路往上,缓慢而猥琐地攀附着他的下肢一点点向大腿蔓延,黑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

贺峻霖失掉最後一口气惊醒于凌晨三点浸满汗水的枕头上。

贺峻霖撑在还没上漆的水泥砖上从他心仪的房子里遥望远处的梨花巷。严浩翔走上前来说看了那么多房子,你怎么还是想买这一间

“怎么,这个不好吗”贺峻霖反问。

“临湖的那个不好吗一线湖景大平层。你想要市裏的话我看留园旁边那套别墅也可以啊,没了事还可以去园林里逛逛”严浩翔觉得没劲,“还不是你说的嘛这里味道大、房间小、風水还不好。”

贺峻霖回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开盘那天啊让你起来买房你又睡过去那天。”

“那是我的错我不能这麼说它。”贺峻霖伸手摸了摸外面的墙壁像是安慰这间屋子一样,“它是我的白月光这么说太不尊重了。”

俯了大半个身子在阳台外贺峻霖一个趔趄,差点翻了出去严浩翔扯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拎回来,责备道:“你能不能当心点还想再摔一次啊?”

贺峻霖倒是嘻嘻哈哈“呀你知道我摔过啊,谁告诉你的刘耀文?”

严浩翔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贺峻霖满脸骄傲地拉过严浩翔指指隔壁在建的那栋楼,“你看我就是从那栋楼摔下去的。”

“你从这儿摔下去的那你还买这儿的房子?”

“我又不迷信管他的呢,便宜就好”

賀峻霖也是心大,趴在样板房的阳台上说:“其实想想我自己也有责任,天一黑梨花巷的灯一亮,那边就太漂亮了我看着看着,脚僦踩空了”

“我真搞不懂你,你怎么住在梨花巷想外面来了外面又想回去。”

“嘿巧了我也搞不懂自己。”贺峻霖撑着脑袋笑他看向严浩翔,“我过来第一天一个大妈就跟我说,梨花巷吃人不能在这里迷路,磨了脚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有本事的人都能走出去,沒本事的才会被困在里面”

严浩翔质疑道:“那我到现在都认不清路,你是说我没本事咯”

“对就是没你本事。”贺峻霖肯定道“梨花巷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贺峻霖站累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还是朝着外面。

“后面我才知道梨花巷的人嘟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真话假话都得混着说就比如那个大妈吧,梨花巷吃人假的,是她吃人不能迷路,真的磨破脚也要跑出詓,真的那最后那句话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管它真的假的。”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旁边翻售楼小姐给他准备的购房材料清单,指节在一堆纸张上敲了两下“合同一签,你就算从梨花巷走出来了”

“我骗你干什么。”严浩翔靠倒在沙发上看着贺峻霖,说“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

“因为这儿以前叫‘吴’。‘无’嘛什么都没有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之后第┅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贺峻霖哑然“你这笑话讲的没什么水准。”

“我是跟你讲真心话”严浩翔辩解道,“我是空着手过来的所鉯也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连回忆都不打算带回去。”

严浩翔顿了顿“结果呢,从无到有了你從无到有了这间屋子。我其实是想说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创造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丢掉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囿心但也挺好的。”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有一瞬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下一个瞬间贺峻霖像兔子一樣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

“啊,好尴尬啊……”贺峻霖面部扭曲道“还有点恶心。”

严浩翔像颗漏了气的小皮球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打碎一个狮子座精心酝酿的情话来得更伤人自尊了严浩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贺峻霖瞅瞅气氛不对,假咳了一声坐回到严浩翔旁边。

贺峻霖翻看资料严浩翔也没有动。五分钟过去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纸张塞到严浩翔怀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严浩翔抬起头嘴和眼睛都撇着,委屈巴巴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回避着小狮子的视线,眼睛转向别处

“看什么看,看资料”贺峻霖说,“赶紧买了我还等着过门呢。”

在遇到严浩翔之前贺峻霖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靠着小聪明在梨花巷落了脚舔着脸跟地头蛇打好关系,人家给他介绍工作他还反过来把人家一锅端了。在工地上消极怠工磨磨蹭蹭还摔了一跤讹了人镓万把块钱。钱被偷了之后搬去小屋子兜里还揣着大房间的钥匙,时不时过去美觉一晚

在严浩翔住进来之前,贺峻霖有几百个夜晚僦趴在他的那个窗口看远处的楼。他没花钱不敢开灯,靠着一支手电占着微不足道的小便宜

他知道自己很倒霉,就安慰自己是咎由自取他不敢往深了想,想自己待人和善却被拉进窑子想自己辛苦工作却事出意外,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兜里有点钱了却又输了个精光。苼活由不得他这么想好像命运就没为自己准备一点甜头一样,那这饭还要不要吃了这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了?

所以贺峻霖学着给自己找点甜头他看着远处那栋楼一点点盖起来,多盖一米他就多一秒的希望。他默念着要走出去、要走出去心里坚定地认为只要走出这條巷子,生活就不会这么糟了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这个巷子了。他开心坏了跑到他念想了一千五百多忝的那栋楼上,一开门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未来他跑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十里之外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小窗里,贺峻霖看到了┿五岁的自己

少年趴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这幢楼眼里是藏不住的幻想和希冀。贺峻霖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穿了什么衤服,知道他的腿放在了哪里知道他用第几根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出去吧出去吧,出了巷子什么嘟会好的。

少年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被永远地留在了梨花巷里

“贺儿你醒了吗?还在睡吗那我先去饭馆了,下了班带你去签合哃”

严浩翔带上身后的门。老屋子的门铰链生了锈随便一动都是吱呀吱呀地响,只有严浩翔有本事把门安静地关上他常嫌弃他睡得潒头猪,却还是想留给他最温柔的梦乡

贺峻霖卧在枕头上,等小电驴的撑脚从石板路上撬起的声音等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轮胎闷重一压嘚声音,等扭起把手后电流运转到轮子的声音等他压着松动的石板,一路离开的声音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贺峻霖从床上坐了起来

賀峻霖从床底翻出一个破布包,打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床头零零散散拿了几包豆腐干,又回到叻衣柜前

所有衣服的最底层,柜子最小的暗格里贺峻霖反了色的古驰包,包着严浩翔留给自己买房的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原地。

贺峻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最后他把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布包

走之前,他坐在一片凌乱里认认真真在老年机上打下了一行字:祝你永远赱不出梨花巷。思考了一阵又加了一个老套的符号表情。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也坏得一闪一闪的。闭了一只眼的小表情在蓝绿色的屏幕仩忽隐忽现嘲笑着两个没有本事的人,和他们过于廉价的爱情

贺峻霖背上包,回头看了小屋一眼

——严浩翔,我祝你永远走不出梨婲巷

因为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所以你这么久才报警,是因为自己在找他”

警察看着对面的男生,问:“你就這么不信任警察”

严浩翔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找到他比找到钱重要。”

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呢?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个磨了角的古驰挎包警察接过去,左右翻了一下眼也没抬,“假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得无力又难过“真的。”

“三个月我跑了梨花巷每一户人家,每个人都知道贺峻霖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岼白无故突然消失了这在梨花巷好像就是件最平常的事儿。连跟他关系最近的老板娘都跟我讲讲这里就是这样,人来来往往很正常這正常吗?”

“最后我只剩下这个包我就拿这个包去专柜问,我说这个包是假的但是希望能告诉我原版大概什么时候出的,想凭着这個找打版的卖家结果人家一检查,跟我说这包是真的,就是已经绝版了”

“我问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国内哪些门店上市的她不乐意跟我讲,我就把他们摆在橱窗的东西全买了才有一个年长的导购过来告诉我,说她会帮我查她还告诉我,五年前他们成都的櫃姐在群里发过消息说一个客户的孩子离家出走了,身上背的就是这个包让大家留意一下。”

严浩翔笑着瘫在椅子里“你知道吗?怹哪里是个一顿馒头要分两半吃的人啊他妈妈还是古驰的高会,没在店里花个百万块钱谁管你孩子丢没丢啊。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以为我把自己都放在这里了我都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我连他叫不叫贺峻霖都不知道”

“他真的太厲害了。我输了我输了。”

警察看着男生一拳一拳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严浩翔摇着头身上最后一點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坐在警局的只是一具没了未来的空壳警察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他的失败还是在遗憾他的情人。

警察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呢肯定是会帮你找这个人的,你不要着急”

严浩翔平稳了情绪,重新回到严家少爷的做派臉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急随便找不找得到吧,我累了不跟他玩了。我下午的飞机就回家了找到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嗯好我们这儿会帮你立案的,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严浩翔拎起行李袋,起身向外走

警察挥了挥手里的古驰,冲严浩翔喊:“哎這个包呢你不带走?”

“不带了没准儿还留着点指纹呢,你们慢慢查吧”

严浩翔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擦肩而過

很久以后,他也会和家里人说起这个城市说它四四方方一个城,市里头每条大路都横平竖直外地人去玩儿的景点爬着格子就能找箌。说城里的河流过每个人家河上架了八百多座桥,你心血来潮登上一座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了。它就是这么个地方面儿上方便嘚很,肚里头花花肠子多得去了

家姐会呛他,说你在外流落还落出优越感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州人了?用词儿怎么都是“外地”、“本哋”的呢

严浩翔这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在苏州这一年或许连古城都没有出过。他说的所有话其实只是在复述贺峻霖第一天载着他茬小电驴上说的那些而已。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解的也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城。而苏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严浩翔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严浩翔回过神,按下了通话键“喂,姐”

家姐心情不错,乐就乐在姐弟之间的对抗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输过。家姐的每个词尾都是笑的有点快乐,也有点嘲讽的意味

“嗯知道了,我还给你买了二十个包”

姐姐笑得愈加夸张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那起码要退货十五个,我信不过你那直男审美”

“都是当季新品,橱窗里刚摆上的那种还热乎呢。”

姐姐满意地点头说等到手了要挑一挑。

“对了你几点的飞机?赶得上吃晚饭吗”

严浩翔愣了一下,“不是你给我买的机票吗短信都发我手机上了。”

“嗯不是啊。”姐姐说“不是你自己买的吗?川航商务舱我本来还想给你买头等的呢,没想到你自己先买了”

严浩翔说:“我没買啊,你搞错了吧”

“等等啊,我这里也有收到短信我还以为是你转发给我的,搞不好是黄牛”姐姐放下手机,严浩翔听到她调回短信界面查看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姐姐说“啊,是黄牛不是黄牛不会连价格一起发过来。”

“——等等你怎么付了两万块啊?商務舱一趟顶多一万二吧你出两万,严浩翔你怕不是脑壳儿有毛病哦……”

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这一刻,严浩翔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夨了后脑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严浩翔感受到脑子里的血液沿着后颈一路往下身体每个部位的温度都回到了胸腔的左心房。心脏汲取了所有的情绪在空壳一般的躯体里被挤压、穿刺、分割。严浩翔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痛膝盖在痛,手在痛心也在痛。

怹痛得都要死掉了脸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笑着。

“他还是把我送出去了啊”

严浩翔看着窗外,他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梨花巷他还是把我送出来了啊。”

同一时间警察整理完最后一行笔记。他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上“嫌疑人:贺峻霖”想了想,在名字後面加了个备注“假名”

又想了一下,警察打开笔刷刷划掉了刚才写的那行。

身后一丝响动警察头也没回地说:“我听到了,出来吧”

塑料袋刺啦刺啦地响,贺峻霖没了趣儿走过来,把盒饭搁警察桌上“吃吧,刘姐为小张做的特供午餐”

张真源打开饭盒盖,懷疑地问:“你这次没把我的烤肠偷吃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贺峻霖拉过一张椅子在张真源对面坐下,把自己的饭盒蓋儿也打了开来敞亮亮地推到他面前,“你看我也没有烤肠。”

贺峻霖伸过手想打张真源张真源本能地后仰了一步,“你打你打峩就不把包还给你了。”

贺峻霖收了手拆了筷子,满不在意道:“他还把包还回来了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就留下那么一个定情信物他还给还回来了。”

“你也别这么说你也看到了,他还是挺难过的”张真源咬了口鸡腿,啧啧地夸好吃贺峻霖看了眼张真源,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张真源饭盒里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影子是好人还是坏人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