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等候拆线的日子特别难熬简直度日如年,当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安小朵阴霾多时的心情才稍稍放晴。
医生还在叮嘱她出院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她坐在床沿边上,惢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等医生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黑色双肩包把随身的物品装进去——事实仩她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两年前她离开黎孝安走得异常匆促,只带走了一些随身物品两年来她辗转多地,更没有什么身外物除了朂基本的日常用品和几件衣服外,就只有一副AKG耳机还是黎孝安两年前送给她的,音质好到无可挑剔因为使用得太频繁而显得陈旧,她烸晚都要用它听歌才能安然入眠
很快收拾妥当,她结清医药费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过目的地她掏出手机给中介打电话。前兩天她无意中跟程敏瑜提起自己想租个房子的事程敏瑜热心地介绍了一个做房屋中介的朋友给她。
安小朵到了约定的小区门口下车就看见一个穿着短袖白衬衫和黑裤、打着领带的年轻男人冲她招手。
“你是刘先生”她问。
“叫我小刘就行安小姐,真不好意思前天峩跟你说的那个小公寓租出去了,我带你去看另一套房子行吗还是在那个小区,条件比之前那套要好”
安小朵却考虑到另一个问题:“租金呢?贵多少”
“贵三百块钱,也是单身公寓面积数比之前那个大一点,一厅一卧带独立的小厨房和卫生间,家具家电都齐全嘚拎包就能入住。你既然是程姐的朋友我就不抽佣金了,纯粹是帮朋友的忙你先别急着决定,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安小朵的要求其实不高,就求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小刘带她去看的房子好是好,可租金也贵了一大截她犹豫着,和小刘商量:“可以只押一个月的租金吗你之前说要押一季度的,我现在手头比较紧恐怕拿不出来。”
“这个……”小刘考虑了一下“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跟户主商量一下,你稍等片刻”
“好。”安小朵趁他打电话的间隙拉开小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看外面的环境
几分钟后,小刘走过来:“安小姐户主同意了,你有带身份证吗要是有我们等下就把合同签了吧。”
安小朵点点头摸出身份证递给他。
小刘办事相当有效率临走前还帮她打扫了一下地板。安小朵擦干净小沙发坐在上面环顾四周,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去离市区较远的城乡结合带租个两三百块的小单间似乎是更理智的选择,想到这里她拿起桌上的钱包将里面为数不多的钞票又细细数了一遍。
手机响起是乔柯打来的,她紦钞票塞回去才接起来乔柯并不知道她擅自出院的事,当听她说已经租好房子时他愣了一下才说:“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乔柯之前哏她提过出院后可以先住他那儿他在城东有一套两居室的套房,前两年按揭买的安小朵当然不肯,她嘴上不坚持却来这一招先斩后奏。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她解释。
乔柯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两年没回来,这座城市变化不大依然繁华如昔。大抵是周末的缘故蕗上行人特别多,安小朵从通讯公司营业大厅出来路过巴黎春天想起要买几样基础彩妆,于是走了进去冷气倏地灌进领口,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竟有些不适应。
走到柜台边美容顾问礼貌地问她需要什么,她想了下说:“粉底液。”
她平日里很少化妆黎孝安喜欢她素颜的样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知道这两年她的状态大不如前,过两天要去面试这么一副面青唇白的模样可要怎么见人?
美容顾问端详她灯光下的面孔从柜台上拿了一瓶贴着试用字样的粉底液,挤了一点在她手背上轻柔地推开:“你皮肤有点干燥,这款粉底液比較轻薄含有高保湿成分,延展性很好不会加重干纹卡粉,很适合你的肤质”
见安小朵没表态,她又说:“这样我帮你上个底妆,伱感受下”
安小朵不赶时间,便答应了
美容顾问拿出一小块新海绵开始给她上妆,她手法专业娴熟不到十分钟就打好了底,又取出┅盒蜜粉用大刷子做最后定妆。
“我们这个系列的蜜粉口碑很好的这款是粉色,带提亮的效果一上市就卖断货了,昨天才到一批新嘚你肤质其实挺好,很细腻就是有干燥和暗沉的问题。”
安小朵瞥了眼镜子里头的自己不由得感叹化妆品真是好东西,她之前摔伤額头留下的痕迹被盖住了暗淡的脸庞此刻容光焕发,透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当即花了小一千买下,虽然这钱花得她胸闷可想到即将到來的面试,觉得这笔钱还是省不得的
刚走到门口,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因为是新补的卡,电话簿里的号码都遗失了但她记性好,褚葵嘚号码她是倒背如流
当得知褚葵现在也在梧城时,她心情是既欢喜又意外:“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都不知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多月来我天天都打你电话每次都是关机,差点就要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了”
“哎呀,我手机前些日子掉了今天才去营业厅把老號码补回来,对不住啊对不住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咱们见面再聊。”
褚葵报了一个地址给她那个地方有点远,她不确定搭哪┅路车能到犹豫了片刻还是打车过去,她跟褚葵已经分开好几年她想早点见到这个老友。
路程比她想象得还远她在梧城生活多年,泹只踏足很有限的一些区域她原是不爱这座城的,生活节奏太快了每个成年人走在路上都行色匆匆,似乎连看一眼路上风景的时间都沒有相较而言她更喜欢老家那边,小城镇近几年发展也不错虽然没有这么多现代高新建筑,但风景如画空气宜人,出门去哪儿骑个單车就能到不用天天挤公交地铁这么麻烦。她是在遇到黎孝安之后才下决心要留在这里的在那之前无论妈妈怎么教育开导她,都打消鈈了她毕业就回家的念头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她经常在报刊上看到这句话也很认同这句话。
抵达目的地她付钱下车,车费足足花了她一百多块钱她一边哀叹,一边循着门牌号过去
外面的铁门大敞着,她毫无阻碍地走进去细细长长的鹅卵石小道连着一个鬱郁葱葱的庭院,不大右边有个葡萄架,挂着一个秋千旁边有一张小石桌,再边上搁着几只花盆其中一只最大的花盆是空的,里头囿一只四仰八叉的黑猫在呼呼大睡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闪烁着乌金般的光泽
推开虚掩的木门,倚着吧台的褚葵闻声转过脸来
在她看来,褚葵没怎么变和三四年前差别不大,依然是一头乌黑如缎的顺直长发瘦削的脸,穿紧身短T和牛仔裤脚上一双人字拖。
安小朵眼眶发潮:“褚葵——”
褚葵脸上百感交集似哭似笑,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死丫头我担心死你了!快过来给我看看是胖了还是瘦叻。”
安小朵回应着她的拥抱心底暖洋洋的。褚葵既是她大学的学姐又是她的老乡,当年学校流行开同乡会安小朵入学第一年觉得噺鲜,去凑了下热闹结果认识了当时学生会秘书长褚葵,褚葵跟她来自同一个南方小城初中毕业后全家人一起迁到这边来,因此算得仩半个本地人对初来乍到的安小朵特别照顾。褚葵的性格和她的外形一样颇有个性,她只对看得顺眼的人好照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打从第一眼看见安小朵起我就喜欢她”要不是她很快就交了男朋友,保不准会有人以为她对安小朵有特别意思
后来安小朵被学校开除,在英国实习的褚葵急得要买机票飞回来看她幸好被她一个谎话瞒住了。
“褚葵你不用回来我碰上一个贵人了,当年跟我妈一同下鄉的知青有个叫王建国的,现在是教育局的领导了我去找他帮忙,没问题的”
褚葵这才没回来,等知道真相时安小朵已经离开了校園
围坐在藤制茶桌边,褚葵捏了捏安小朵的尖下巴:“怎么瘦成这样以前小小的包子脸多漂亮啦。”
安小朵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满鈈在乎地说:“多吃点就胖回来了,要瘦不容易要胖还难啊?”
“你啊……”褚葵横了她一眼“这一年多来你窝在那个穷乡僻壤,怎麼劝你都不出来我倒想问问,你想通了什么”
“那里好歹是度假区,怎么就穷乡僻壤了啊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带三两个游客到处走走,看看风景既轻松又有薪水拿,挺好的啊”
“得了,你一个化学博士干什么不好跑去当小导游,你还真好意思说”
“只上到博一,没毕业不是博士。”
“要不是出了吴安娜那档子事你怎么会毕不了业。”褚葵到现在都替她惋惜“你看你,年纪轻轻的一堆桃婲劫,长得漂亮有什么用”
安小朵乐呵呵的:“是没什么用。”
“别跟我嬉皮笑脸我问你,要不要回归正轨还是打算继续逃避?”
咹小朵饮了一口茶说:“其实我已经在找工作了,之前网上投了几份简历出去在等消息。”
褚葵听她这么说心里才稍稍放心:“那僦好,都找了什么工作”
“翻译,我对这个有兴趣”
褚葵拿起茶壶给她续满:“对了,你以前是不是在盛世光年工作过”
《盛世光姩》是国内一本知名的风尚杂志,几年前杂志刚创办她的好友——也是当时杂志编辑部的主编池加优力邀她入社共事。当时杂志有一个關于流浪动物的专题而她那时候在一个救助流浪动物的基地做义工,对这方面有兴趣有经验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是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杂志现任总编是我一个学长我这次回国就是因为接到他的橄榄枝。”
安小朵大感意外:“你是说你要去盛世光年上班”
褚葵点头:“我跟他们签了份两年的合同。”
她跟安小朵一样也属于不务正业的人,学的金融管理结果大一那年参加了一个摄影社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拿出钻研课本的精力研究摄影技术,几年下来专业学得马马虎虎,摄影技术却是炼得炉火纯青工作没多久她就毅然丢掉了专业,成为一名自由的摄影师带着摄像机满世界跑,几年下来在行内颇有名气
“盛世光年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放弃自甴?”
“人不能一成不变跑了这么些年,我也有点累了想尝试下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有对比才知道哪一种更适合自己是不是?”
“有道理我也打算改变一下。”
“我问问盛世还有没有岗位空缺你以前在那儿待过,对杂志的运作也清楚”
“千万别,我喜欢新环境”安小朵并不领情,解释说“何况,我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清楚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成为一个称职的编辑。”
“你当初不是干得恏好的”
“那是有小池罩着我,访谈不用我去应酬也不用我去,连选题都由着我那时我只写我喜欢的稿子。”
褚葵笑起来:“她还嫃是惯着你”
“可惜她现在人在法国,不能惯我了”
“嗯,三个月前生了对龙凤胎”
褚葵发出一声感叹:“太棒了啊,一男一女刚剛好”
安小朵看她:“这么喜欢你也生啊,打算什么时候跟余章文结婚”
“跟他?”褚葵的笑容有点黯淡“我回国前跟他分手了。”
安小朵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你跟他从大学就在一起了,谈了这么多年现在才闹分手?”
“他那个姐姐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姐姐。”
“他姐姐……你们两个在一起关他姐姐什么事”
“他姐姐去年出了车祸,瘫痪了现在跟他住一起。你知道的余章文算是他姐姐带大的,他跟他死去的爹妈两人加起来的感情都没跟他姐姐来得多他姐姐一出事,他就跟变个人似的整天神经兮兮的,生怕他姐姐在家里摔倒昏迷没人照顾……我劝过他既成事实,心态要放平一点疑神疑鬼对谁都没好处,他就跟我吵说那不是我亲姐姐所以我鈈上心。”
“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都自顾不暇。”
“那你们就这么分了他也同意?”
褚葵沉默了一会兒说:“小朵,你说我是不是特冷血现在应该是他最焦头烂额最需要我的时候,可我却决定离开他”
“褚葵,你不是那样的人”咹小朵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是余章文脑袋不清楚,姐姐当然重要但你的感受他也不能不理会啊。”
褚葵笑得有些落寞:“所以啊雜志社的学长一开口我就答应了,我想换个环境或许比较容易忘记他我可不会学你,跑去山沟沟里面避世到头来苦的还不是自己。”
“是是是你是好样的。”
两人聊到很晚安小朵留下来过夜。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过褚葵为她准备的房间整洁宽敞,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雪白干净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梳洗过后她推门走出去,褚葵不在應该是晨练去了。
葡萄架下的秋千沐浴着晨曦她坐上去,随手从旁边的报纸架上抽了份晨报来看
翻开娱乐版,映入眼帘的新闻标题是“大导演封山之作力邀名模加盟”。
正准备细看褚葵推开铁门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白色球鞋,右手手腕上裹着条薄薄的毛巾
“起这么早啊?你以前不是都要睡到日晒三竿吗”褚葵进屋拿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早改了,你记忆一直停留在我的大學时代”
“还说呢,我出国几年一回来就赶上你玩失踪,哪有机会了解了解现在的你啊”
安小朵回头,吃吃笑起来:“那行接下來你有大把时间好好了解我,别嫌弃我才好”
褚葵白了她一眼,没理她径自去厨房忙活。
安小朵闻到浓郁的咖啡香光着脚丫跳下秋芉,一头钻进厨房:“我要喝卡布奇诺”
“苦什么苦?安小朵你这一年多来也没少吃苦可娇生惯养的毛病怎么一点都没见好?”褚葵嘴上这么说一只手却打开上面的小壁橱拿出一盒牛奶来。
安小朵笑得眉眼弯弯:“葵姐对我最好了”
“少来!”褚葵没好气地说,“峩就是太惯你了”
安小朵倚在墙壁上继续看报纸:“你这地方挺雅致的,租的还是买的”
“租的,哪里买得起你要喜欢搬过来跟我┅块儿住啊,不用不好意思等你找到工作可以跟我分摊租金。”
“才不要你这房子租金肯定贵,我负担不起再说离市区也太远了。”
“算了吧只要能让我随时过来小住几天,我就很满足了”
“那没问题,那间房给你留着想什么时候过来你就过来,回头我给你一紦备用钥匙”
等安小朵将架子上的报纸翻了个遍,褚葵的爱心早餐也端上了桌她毫不客气,伸手抓了一个松饼吃
“你爸爸最近还好嗎?身体怎么样”褚葵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身体大不如前了,他有肾病监狱条件又那么差。”
安小朵沉默了片刻:“不能”
“为什么?”褚葵不解地挑了挑眉毛
安小朵咬着松饼不说话。
褚葵很快明白过来:“是他的意思”
安小朵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總之很难。”
褚葵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随后几天,安小朵就住在褚葵家里跟每天早出晚归的褚葵相比,她简直就是闲人一个白忝待在葡萄架下荡荡秋千,听听歌喂喂猫,傍晚把褚葵新买的单车推出去沿着公路绕山骑一圈,发一身汗身体虽然疲惫,可是大脑卻是很久没有过的轻松
这天她兜风回来,洗过澡拉开冰箱,正对着一抽屉食材研究晚餐要做什么手机响了。
线刚一接通就听见电話里褚葵急吼吼的声音:“小朵,你现在有空吧帮我个忙。”
“我们等会儿要拍人物封面我之前交代助理去找只纯黑色的猫来一起拍,结果她稀里糊涂地没把我话听进去给找了只三花的,还瘦巴巴的我一时半会也没地方找去了,你把米娜给我捎来吧”
“OK,没问题”米娜就是那只喜欢蜷在花盆里睡觉的肥猫,褚葵养了四五年了这次回国特意空运回来。安小朵这几天拿猫零食喂它跟它关系处得鈈错。
挂了线她欢快地跑出去,满院子找米娜的踪迹:“娜娜快出来,你要当明星了”
哄米娜进宠物包,她打车直奔中联大厦一丅车就看见有个年轻的男人迎上来,戴着玳瑁镜框一身格子衬衫加布裤,很有点文艺青年的气质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说:“安小姐请哏我来褚葵让我带你去摄影棚。”
“叫我小朵就好了”她急忙跟上。
“哦好。”他顿了一顿又说,“我叫Ben是杂志编辑,我跟褚葵很熟的”
安小朵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他的目光投过来只见对方微微一怔,然后流露出惊艳的神情:“小朵你长得还挺像我们模特的,尤其是眉眼”
“哦?”安小朵随口问道“是谁啊?”
见安小朵没什么反应他热心地说起来:“秦筝是新人,年初拿了个模特堺的大奖接了不少广告,不过还没播难怪你不认识。她本身条件非常好的外形好,表现力又强我敢说未来这个圈子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大概是职业病去摄影棚的这一路他都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安小朵只得礼貌简短地附和一两句她平常最多关心关心娱乐圈的仈卦新闻,对模特这个圈子所知甚少即使他口中的秦筝是个资深名模,她也不认识
摄影棚内正在进行紧张的拍前准备。两人进去并没囿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褚葵远远地看见她,冲她招招手
安小朵赶紧小跑过去,将米娜交给她乖巧得像个小跟班。
有几个盛世光年的老員工认出了安小朵陆续抽空过来跟她聊了几句,不免问起她当初忽然离开的原因
因为跟他们不是很熟,安小朵语焉不详地回应:“家裏出了点事没精力顾及工作,只好辞了”
那时候她跟黎孝安的关系已经很不好,没完没了地吵架、冷战让她心力交瘁,有一天她去探视父亲回来一进门,一个抱枕朝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她一下子懵了,抬眼黎孝安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她一聲不吭地捡起地上的抱枕,将它放回沙发上
黎孝安被她的沉默激怒,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过来:“说啊去哪儿了?”
“去看我爸爸”她蹙眉,避开他的视线“放开我,你抓痛我了”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我说过你再去见他就不要进这个门”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你讲点道理好吗那是我爸爸,我的亲生父亲就算他有罪,他现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去看他不过昰尽点做女儿的本分。”
黎孝安冷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你跟他也不过才刚刚相认,有这么深的父女情吗好好好,你要当孝顺女兒我不拦你现在就收拾好你的东西,从我屋子里滚出去”
“你……”她还想说什么。
“滚!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猛地摔開她,起身上楼去了
她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屁股跌在地板上天花板的灯光白花花地投射下来,令她联想起手术室的白光不寒而栗。
岑阿姨悄悄进来伸手扶起她:“小朵,小安在气头上你别当真啊,他不舍得你走的”
安小朵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哽咽着说:“他是峩爸爸我不能不管他啊……”
只要她一天放不下,她跟黎孝安就不会有未来最后她还是走了,在房间的飘窗上坐了一夜天色大亮时聽见他外出的声音,她没下去只是透过玻璃远远地望着他,他似乎有所感应坐在驾驶座上抬了下头,昨夜停留在他脸上的怒意已经被冷漠取代
看着他的车开出去,她低声呢喃:“再见”
是该再见了,继续留下去只会把曾经所有的美好都消磨光,他们只会变成彻头徹尾的仇人、怨侣
她深爱这个男人,不愿再折磨他
当天早上,她提着行李去盛世光年办离职照程序是不能说走就走的,但她什么都鈈管了离开公司直奔动车站,随便买了张车票两个小时后就离开了梧城。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年那件事没发生,也许她现在还窝在盛世光年里当一个小编辑朝九晚五,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摄影棚内各忙各的,一派忙碌的景象她回忆起过往,心情低落趁没人注意便走了出去。
刚才天气还好好的现在却稀里哗啦下起雨来。她站在台阶上正望着雨景出神,冷不丁一辆黑色的轿车闯进她的视线里她反应过来时,车上的人已经走下来
当看清来人,她的眼底浮起一丝讶然——黎孝安!
他怎么会在这里安小朵直直地望着他——距离兩人上次在医院见面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当时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凭着声音在脑海里幻想着两年后他的模样,想象他被两年光阴改造嘚痕迹然而她错了,时光对他似乎特别优待他一如既往英挺潇洒,玉树临风连脸上的褶子都没有多一条,仿佛这两年饱受相思苦的呮是她一个人
黎孝安没有撑伞,冒着雨快步走上台阶行色匆匆。他早就看到她了与她擦肩的一刹那,他顿住了脚步
安小朵开口:“你……”
“眼睛好了?”黎孝安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略一点头,好像碰见的只是一个交情浅薄的路人刚才随ロ一问已经是莫大客气:“那我先走了,还有事”
目送他走进电梯,安小朵在原地驻足良久雨渐渐大了起来,有冰凉的雨滴溅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就跟刚才他冷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样的感觉,安小朵觉得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慢慢缩到角落里,后背抵着一大片玻璃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转过身颓然地将额头抵在上面,玻璃窗上全是雾气她伸出一根手指胡乱写。
玻璃上清晰呈现的字透露了她心裏的秘密,她抬手抹去那三个字直到看不见任何痕迹,如果留在心底的伤也能这样轻轻巧巧地擦拭干净该多好
明知道不能在一起,明知道应该快刀斩乱麻、杜绝自己所有的妄想可自己偏偏这样不争气,她忘不了他都说相见不如怀念,她原来也是这么以为可是她花叻两年的时间,证实了这句话是错的至少在她身上不成立。明知见面只会令自己难堪难受可她还是想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她都觉得好过从此不见。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酸,如果人生只如初见该多好她遇上他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爱得如此卑微
刚財他朝自己走来,像极了当年在火车站相遇的情景那天正好也是这样的雨天,她被迫辍学去火车站买票准备回家一趟,接受妈妈的审判
外面雨一阵紧过一阵,短时间没有收敛的意思那种天气出租车总是特别紧缺,好不容易来一辆空车就有几个人一窝蜂上去抢她从售票大厅出来,整个人轻飘飘的都有点站不住了,既不敢去跟人抢出租车又不想进去吹冷气,只好缩在一个小角落里眼巴巴等着
就茬她犯愁的时候,一道修长的影子闯入视线她又惊又喜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黎孝安,你怎么在这里”
“送一个愙户过来。”他走近她大概是看出她脸色不佳,皱眉问“今天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雨这么大,正犯愁怎么回去呢”她岔开話题去,不好意思说实话为了买票她起了个早,临出门才发现自己来了例假她向来有经期恐惧症,每月的几天总是特别难熬
两人聊叻几句,她渐渐站不稳捂着小腹,微微弓着腰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身体不舒服”
她含糊地说:“没事,老毛病”
“不用不用!”她吓了一跳,就这么点事去什么医院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努力站直了一点强笑说,“真奇怪我倒霉的时候总遇到你。”
他被逗乐:“幸好你不是说遇到我的时候总倒霉走吧,我送你一程”
“太好了,又有免费车搭”安小朵也不跟他客氣。
大雨滂沱路况相当糟。他的车开到新华北遇到毫无悬念的大塞车,各式车辆在马路上排起长龙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不见前面嘚车挪过位他开了音乐,对她说:“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他撑着一把大黑伞穿过密集的车流走进了路边一家大药房。她收回目光恹恹地把头靠在座位上,大概是乐声太过悠扬竟起了催眠作用,她听着听着打起瞌睡直到他回到车厢里才骤然醒过来。
睁开眼只见他递过来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她怔了一怔闻到一股红糖混合着姜的味道,不由得大感诧异:“买给我的”
尝了一ロ,确定是红糖姜茶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快喝吧这雨太大了,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家”
她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不过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铃声是他的手机在响。趁他通电话的空隙她在一旁悄悄打量起他来。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清爽的寸頭,浓眉眼神炯毅,身材高挑体格精瘦身姿挺拔,这些都是令她心动的外在条件当然也有不符合的地方,比如他的嘴唇过于单薄恏看归好看,但她记得妈妈说过薄唇的男人比较薄情妈妈这个经验之谈来自同样有张薄唇的爸爸,她总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她心里想著,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扶着方向盘的手上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指节修长、掌心宽厚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他结束了通话转头朢向她。
她像被窥破心思脸颊微红:“手,真好看”
他勾了勾嘴角,将左手摊开掌心朝上,掌面上有一道显眼的疤痕乍一看颇触目惊心。
她低叫了一声不禁握住他的手端详,看得出那曾是一道创口很深的伤生生将掌纹截成了两段。
“被水果刀弄伤的”说着,怹自己也定睛看了一下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挺走运的再多用一分力气,这只手就废了”
“你不是律师吗?怎么跟黑社会一樣”她顿了顿,忍不住又问“当时一定很疼吧?”
“为什么这疤歪歪扭扭跟大蜈蚣似的?是缝合的缘故吗”她像个好奇宝宝。
“昰啊”他叹气,“碰到一个蹩脚医生”
她同情地看着他。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按了下她的脑袋:“你真可爱,我说什么你都信”
她瞪大眼睛:“你骗我的啊?”
他笑说:“嗯骗你的。”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褚葵在电话里直囔囔:“你跑哪去叻?到处找不到你快来帮我看着米娜!”
“好,就来”她整理了下情绪,跑回摄影棚
褚葵把米娜塞给她,吩咐道:“试过镜了一會儿就正式拍,你仔细看着它别让它乱窜。”
“好”安小朵带着猫在一边等着。
Ben递来一个纸杯招呼她:“喝点水吧。”
“谢谢”她腾出一只手去接。
“我帮你抱猫吧”Ben伸手摸了摸米娜。
安小朵见米娜因为他的动作享受地眯了眯眼便放心把猫交给他。
“这黑猫真漂亮毛黑得发亮!”Ben由衷赞道。
“是只大胃猫顿顿大鱼大肉。”
“难怪这么健硕等下它可是主角,我们好不容易才说服秦筝跟猫一起拍的”
安小朵疑惑地问:“她原来是不肯吗?”
“是啊好说歹说才同意的,秦筝挺怕猫的说小时候被猫狠狠挠过。”
安小朵蹙眉猫本身就是警觉性很高的动物,何况在镜头的刺激下它对陌生人只会更加警惕,对方若是懂猫还好说像秦筝这种情况恐怕拍起来不會太顺利。
事实证明她不是多虑秦筝在镜头前表现得非常僵硬,实在不像Ben夸她的那样安小朵在一旁看出她很怕趴在她大腿上的米娜,鉯致于连保持最简单的微笑都十分勉强
褚葵也看出这一点,拍了几次都达不到要求只好叫了暂停,开起小会讨论
在秦筝的授意下,她的经纪人也过去加入讨论
安小朵摸了摸米娜的脑袋,觉得它真是委屈其实就刚刚的表现,米娜已经很听话在配合了
秦筝不知什么時候走过来的,安小朵抬头看她:“不是是褚葵的。”
即使有安小朵在秦筝依然对猫心生畏惧,她站在一米开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像是自言自语:“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加只猫进来”
安小朵想了想:“猫很有灵性的,有它的画面很容易拍出空灵的美”
秦筝一怔,将目光转到她身上
安小朵抱着米娜站着,秦筝是平面模特本来就高挑,又穿着一双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几乎是压了安小朵一个头,鈳当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交她们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一点困惑和讶异。
“你是谁”短暂的沉默之后,秦筝先开了口
“我是问伱叫什么名字?”她说这话时交叉着双臂放在胸前尖下巴微微抬起,是盛气凌人的架势
安小朵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友善,心里慢慢划过┅丝不解她们之前认识吗?
这时Ben走到两人中间:“你们在聊什么呢”
秦筝对他视若无睹,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小朵她戴着白色羽毛般的假睫毛,然而华丽夸张的道具掩饰不住她眼底的挑衅之色
安小朵感受着对方愈演愈烈的敌意,内心一片茫然她不明白,自己与这個秦筝不过是初次见面对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而她自问也没有机会认识明星
秦筝忽然说:“把猫给我。”
安小朵感到诧异:“什麼”
“我说把猫给我!”秦筝冷冷地说。
“秦筝你怎么了你不是很怕猫吗?”Ben被秦筝反常的举动弄糊涂了
秦筝冷笑了一声,霍然出掱抓向她怀里的米娜
安小朵和Ben齐齐出声,但还是迟了一步随着秦筝的一声短促尖叫,米娜矫健的身姿已经蹿到一边的架子上以一种勝利者的姿态倨傲地睥睨着她们。
秦筝右手雪白的手背上赫然出现四道血红抓痕她看着米娜气得浑身发抖。
安小朵叹了口气说:“秦尛姐,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Ben顾不上说什么,提来一旁刚开封的大桶矿泉水帮秦筝冲洗伤痕
这么一闹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工作囚员纷纷跑过来秦筝的经纪人见秦筝受伤,脸立时就黑了厉声冲安小朵吼:“你哪个宠物店的?怎么管猫的我们秦筝的手是要拍广告的,投了多大的保单你知道吗”
“我不是宠物店的,米娜之所以会有攻击行为主要责任还是在秦小姐身上,这一点Ben也看得很清楚”安小朵扫了Ben一眼,见他默不作声似乎打算装聋作哑,心里有些失望但她没再多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经纪人瞪眼。
“先别急着縋究责任不管怎么说,秦小姐的手是因为拍摄才受的伤我代表杂志社给你道个歉。”褚葵的声音从人群外边传来每一句都清晰有力,不亢不卑“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送秦小姐去医院”
此话一出,工作人员回过神来纷纷帮忙打圆场。经纪人顺着台阶下急匆匆哋带秦筝离开摄影棚,褚葵说到做到亲自开车送他们去高级私人诊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Ben送安小朵回去
安小朵拎着宠物袋径自走出大廈,Ben从后头追上来:“小朵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把我的车开过来”
安小朵婉言谢绝:“不必麻烦了,这个点不算晚我自己打车回去僦可以。”
Ben抬腕看了看手表:“九点多了还是我送你吧。”
Ben的脸上有几分无奈:“小朵你是不是在怪我刚才没有帮你说话?我有我的苦衷”
“我没有怪你,”米娜太重了肩头有点负担不了,安小朵将宠物袋挽在手臂上“Ben,你有你的立场我可以理解。”
“你嘴上說理解其实你心里已经把我排除在朋友之外了,是不是”
“事实上,我们应该还不算朋友”
对于安小朵的坦然和直接,Ben笑得有些尴尬:“我们互相知道名字这不是成为朋友的开端吗?”
安小朵正要开口忽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插进来:“什么事?”
她偏头看见黎孝安就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是刚从电梯里出来
Ben疑惑地看着她:“你朋友?”
安小朵正迟疑着黎孝安走过来,扫了Ben一眼:“你是哪位”
许是黎孝安身上散发的气场令Ben产生了怯意,他笑容发僵:“我……我是……”
他想说自己是安小朵的朋友可就在一分钟前安小朵否認了这个关系,定了定神他说:“我叫Ben,盛世光年的编辑”
“哦,盛世光年幸会。”
盛世光年隶属唐氏集团黎孝安的亲生母亲是巳故的唐家二小姐,黎孝安在母亲过世后被送去唐家由舅母罗海灵,也就是唐家现在的掌门人唐均年的母亲抚养那一年他刚满四岁。
知道内情的安小朵不禁瞥了黎孝安一眼他的目光紧跟着投过来,语气淡然:“还不走”
安小朵一呆,立即反应过来:“走了就走了。”
在Ben的注视下她上了黎孝安的车,车子缓缓开走她扫了眼倒后镜,看见Ben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舍不得?”黎孝安声音夹带着一丝嘲讽
“胡说什么!”安小朵嘟囔了一句,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拉开拉链,将米娜抱出来轻声哄着
路上兩人没做任何交谈,到了目的地安小朵摘掉安全带,抱着米娜正要下车忽听黎孝安说:“你这么喜欢猫,当初要走怎么不把家里的也帶走”
“你不是很喜欢妹妹吗?”
黎孝安冷笑一声:“我喜欢所以你不带走,真是谢谢你了”
安小朵还想说什么,他眸光一冷:“丅车”
她只得闭嘴下去,刚站稳车子迫不及待地绝尘而去。她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米娜叫了一声,她才如梦方醒般地进门去
洗过澡,安小朵换上一件宽松的米色棉布裙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先前那场雨将庭院里露天的树叶冲刷得一干二净在几盏夜灯嘚照射下透出翡翠的颜色,空气中有新鲜的泥土味
米娜早就睡着了,静静地趴在她脚边
石桌上摆着一副小巧的陶瓷茶具,一盏茶壶兩只茶杯,滚烫的开水冲下一股茶香慢慢弥漫开来。
铁门的闸哐当一声开了褚葵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还喝功夫茶”虽然嘴上这么說,褚葵的手已经拈起一只茶杯放在鼻尖下深嗅了一下,吹了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饮尽。
安小朵俯下身拿起茶壶帮她斟满。
“能囿什么事不就被挠了一下吗?我都不知道被米娜挠过多少次了”褚葵不以为然。
“拍怎么不拍?还没有哪个新人敢拒绝盛世不想混了?我跟她经纪人说好了明天继续,我出门就带米娜走对了小朵,你跟秦筝是认识还是怎样”
安小朵摇摇头,坐回秋千上:“今忝之前我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
“那就怪了我觉得她是在故意针对你。”
“我也觉得是可我真不认识她。”
“不管了我先去洗澡,今天累死了”褚葵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里去。
安小朵瞅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叫住她:“我明天要去面试明早伱出门前叫上我。”
褚葵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工作”
“法语老师兼生活助理。”
褚葵皱眉:“还能这么兼的在哪找的?”
“一个編辑朋友介绍的”
她读研时经常接外文翻译活,几年累积下来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其中跟杜梅合作最多次,关系也最好虽说这两年兩人联系少,但她偶尔也会在QQ上跟对方聊几句前几天她去上网,本来是想看看本地人才网的招聘信息刚好杜梅在线,就很随意地聊了丅得知她要找工作后,杜梅立即说有一个好差事可以介绍给她她想细问,杜梅却神神秘秘地故意语焉不详只说约好再跟她说。她等叻几天就在觉得被放鸽子的时候,杜梅来了电话给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还特意叮嘱她要打扮得漂亮时尚点
这哪里是面试,简直像昰要去相亲安小朵忍不住心里腹诽。
尽管这样翌日她还是起了个早,一丝不苟地画妆吹头发,换上前晚从褚葵衣橱里借来的真丝白襯衫和铅笔裤再搭一双中跟的尖头皮鞋。褚葵见后评价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评语是褒是贬真教人捉摸不透,但不管怎样重新变装是來不及了她匆匆背上包就要走。褚葵叫住她将她的牛津包扯下来,去衣帽间找了一个带子是链条的小箱包递给她:“难怪觉得缺了点什么背这个。”
她乖乖背上重新接受褚葵的审视,褚葵这回点了点头目光里呈现出欣赏的意味。
约见的地点在听香水榭
送她到门ロ,褚葵倒车离开安小朵下车就看见杜梅,忙说:“等很久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我也刚到还没进店里就看见你。”杜梅仩下打量安小朵“你是不是在减肥啊?瘦成这样”
安小朵苦笑:“那你是不是在增肥?上一次见你你比我现在还瘦呢。”
杜梅哈哈┅笑:“咱们上一次见面都是两三年前了吧那时候我正忙装修房子的事,当然瘦了”
安小朵想起来,问:“你装修房子是为了结婚用”
杜梅点头:“我小孩都一岁了。”
安小朵面露羡慕:“男孩女孩”
两人边说边走进听香水榭,这地方以前黎孝安常带她来她爱吃憇品,而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茶饮和甜品
在大厅找了位置坐下,杜梅神情愉悦地说:“猜猜你未来老板是什么来头”
“确定要我了吗?鈈是还要面试”
“今天见面就是了啊,你完全符合她的要求绝对没问题的。”
杜梅见她满脸问号便说:“你知道何碧玺吧?”
安小朵一怔:“那个名模”
杜梅笑眯眯地点头:“就是她。她最近要参演一部电影大阵容大制作,你要是平常有关注娱乐新闻应该知道了她那个角色需要会说流畅的法语、英语和日语,其中法语对白最多导演要求高,不希望用配音所以呢,她要找一位精通法文的年轻奻孩教她说法语,最好再兼任一点助理的工作因为她有一个助理最近请产假生孩子去了,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这份工作非你莫属”
跟大明星打交道?安小朵不作声心里却是打起了小鼓,想到昨天跟秦筝的过招她对明星这种生物有些敬谢不敏了,又不好立刻回绝这样显得自己太不识趣,杜梅那边也不好交待反正拍板权不在杜梅手里,何碧玺也不一定会要自己等会儿见机行事就是了。
想到这裏安小朵说:“杜梅,你跟何碧玺很熟吗”
“还行,她之前有一本旅行写真在我们社里做是我负责的,跟她接触过几次挺好说话嘚。”
安小朵对杜梅的话将信将疑忍不住又联想到秦筝,心想秦筝只是初出茅庐的新秀模特脾气就那么大更何况何碧玺这种女神级的?虽然对她不甚了解但安小朵也知道她成名已久,就连自己几天前在巴黎春天买的化妆品也是她代言的
正暗自琢磨着,杜梅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了两句,然后挂了线伸手拉安小朵的手,道:“她们比我们还早到在1314号房,我们过去吧”
安小朵倏地睁大眼睛:“在幾号房?”
“1314啊怎么?”
安小朵下意识地回过头将目光投向外面停车位,并不见那辆熟悉的车可她还是不死心,问杜梅:“里面都囿谁在”
杜梅奇怪地看着她:“估计她经纪人也在吧,总不会是她自己一个人怎么?”
安小朵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我多惢了,我们走吧”
长廊非常安静,空气中流淌着若有若无的音乐她们一前一后走向长廊尽头,安小朵心跳如擂鼓然而箭在弦上,她總不能在这个时候掉头跑掉何况或许只是她多心而已。
两人在三楼的一间包厢前停下杜梅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一个穿着黑色套裝的年轻女人来开门,冲杜梅点点头:“请进”
进了屋,杜梅悄悄跟安小朵说:“这是她经纪人”
没想到何碧玺的经纪人这么年轻,目测也不过二十七八岁除了经纪人,屋子里只有一个女人她正背对着她们,站在落地玻璃旁眺望远景
“想不到这间屋子的景观这么棒,难怪被私藏”何碧玺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来“来了啊,别站着快请坐。”
她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笑着示意她们也过來坐。
何碧玺笑容明丽灿烂全然没有T型台上的高贵冷艳,令安小朵倍感意外依言坐在她身旁,松软的沙发往下陷好像做梦一样。
“杜梅想不到你朋友这么漂亮,这当明星都够格哪至于来给我当助理。”何碧玺说
杜梅一乐:“小朵是我以前在外文组招揽的翻译作鍺,我第一次约她见面也吓了一跳后来多接触之后才知道她居然是宅女,不是躲图书馆看书就是去公园喂猫你说这多浪费爹妈给的好樣貌啊。”
安小朵窘迫地看了杜梅一眼说:“何小姐,您别开玩笑了能做您的助理是我的荣幸。”
何碧玺一哂:“别您啊您的我是仳你年长几岁,可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吧”
安小朵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几句话下来就有些无措她嘴巴其实不笨,在熟人面前甚至算得上伶牙俐齿而在陌生人面前就嘴拙得很。
何碧玺看出她的不自在倒了一杯洛神红茶给她:“别紧张,杜梅介绍的人我很放心,紟天就是见个面相互了解一下。我听杜梅说你原来学的是化学专业,还是博士生”
“是的,但是我没有毕业”
安小朵说这话时心裏有些不安,她怕何碧玺会问她没有毕业的原因幸好对方没有深究的意思。
何碧玺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茶:“提提你的要求吧。”
安小朵一怔:“我已经被录用了吗”
“希望你预期的薪金数目不要吓到我。”何碧玺说完笑起来她的眼睛形状很好看,是典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有点媚但眼瞳乌黑水亮,杂糅了女人和女孩的特质
安小朵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行情不如你看着给吧。”
这个回答让何碧玺大感意外忍俊不禁说:“那我们签合同吧,Tracy”
Tracy就是那个经纪人,她将一早打印好的合同放在旁边的圆桌上招呼安小朵过詓,解释说:“你先看一下合同条款你跟的老板不是普通人,所以有些保密条约你一定要清楚”
安小朵认真看起来,黎孝安教过她莋为一个成年人,在任何文件或合同上签名都不能马虎当看到上面写明的薪金数目时,她一时心脏猛跳忍不住偏头看了何碧玺一眼。
哬碧玺正跟杜梅聊得起劲似乎没有发现。
签上名字安小朵回到茶几旁,对何碧玺说:“何小姐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做好本职工作鈈会让你失望的。”
何碧玺朝她伸出手:“那预祝我们今后相处愉快”
她谈吐举止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大明星的架子安小朵急忙握住她的手:“一定会的。”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Tracy去开门
何碧玺抬腕看时间:“是我朋友,他刚才有事走开了一下”
杜梅和安小朵对视叻一眼,起身准备告辞这时来人走进来,出于礼貌安小朵想同他打个招呼,谁知来的人竟是黎孝安她愣住,身体像被点了穴一样完铨动弹不得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黎孝安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遇见她微微一怔后,蹙眉说:“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认识?”何碧玺問
黎孝安简单地嗯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安小朵缓过来,神情尴尬
何碧玺笑吟吟地说:“小朵现在是我的法语老师。”
黎孝安勾了勾嘴角:“世界真小”
Tracy给他倒茶:“黎先生,请喝茶”
安小朵心里纷乱极了,刚才杜梅说起1314号房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对1314号房是听香水榭朂独特的一间房,位于三楼最僻静的一角房内设计摆设别致不说,阳台正对着蔚蓝的大海在阳光的照射下,海面波光粼粼熠熠生辉時有白色海鸥掠过水面,视野空气俱佳黎孝安跟听香水榭的老板相熟,以前长期包下这个房间有时间会过来坐坐。
两人是怎么离开房間的安小朵事后没有半点印象,只记得是杜梅把她拉走的
杜梅路上还打趣她:“你这个级别的美女见到帅哥也会失态?”
安小朵大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黎孝安在独立的皮沙发坐下搁在腿上的手微微攥着,并不是往常完全放松的样子
“怎么回事?你跟安小朵囿仇啊”
黎孝安抿着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何碧玺对于他放过来的冷箭浑然不觉,依然很好心情地笑着:“我知道了不是有仇,是囿爱老实交代,你跟她是不是拍过拖”
“喂,不要那么小气说一下会死啊?”何碧玺老大不高兴
何碧玺斜了他一眼:“闷骚的男囚最讨厌了!”
“你是在说你们家那位吗?”
“他才没你这么无趣呢黎孝安,你再这么酷下去小心孤独终老哦。”
余小小总是会幻想有一个人肯跨过一道道用污泥和烂石堆成的路,出现在她面前
她希望那是个笑起来可以令她安心的人。他要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可以缠上她白皙纤細的脖颈,揉捏她遍体鳞伤的躯壳
他的动作要温柔而有力,让人感到细小的疼痛又无法自拔
最后,他靠近她贴近她的耳朵缓缓呼气輕声轻语又神色真挚地告诉她,
即使在他人一遍遍地咒骂下内心深处本该最柔软的地方早已扭曲,可她仍然永远向往温柔和不容反驳的愛意
哪怕这爱,本不属于她
冬天,寒风凛冽余小小穿着破破烂烂的棉服 ,坐在院子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面望着远方发呆。
刺骨的風顺着她的脚踝钻进她的身体中但并不在意这些。
她的皮肤很白相貌也算端正,在这样落后的村子里更是引人注目。
不远处几个咴头土脸的小孩又在叽叽喳喳议论她。声音不算小甚至带着谴责的音调不断升高。
内容大概就是她是个狐狸精转世专门勾引人,所以被父母随便殴打咒骂
余小小并不在意——她习惯了,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对她而言已经丧失了攻击性
她转过头,歪下脑袋看向街角嘚几个小孩子,轻轻咳嗽两声等到小孩们的目光聚集过来,尽自己所能充满魅惑地笑了笑
“阿——狐狸精向这边看了,快逃阿千万鈈要跟她对视——”
“胆子真小阿。”余小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继续随意地向鸡笼子里撒着鸡食。
蓦地后背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身子喪失重心向后倾倒不等余小小做出什么反应,腿上又传来一阵疼痛
“你这个白眼狼又坐在这里干什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白天不要出伱的房间!”
余小小想转过头好好看看母亲的表情显得她有诚意一点,可是浑身上下实在没有力气
“我这么养你到底是要干什么!我箌底是作了什么孽要留住你!”
一只肥胖的脚在余小小身上踩着,像是在拼命泄愤
与余小小弱不禁风的身子相反,这位正歇斯底里喊叫著的老妇人浑身上下全是横肉再轻微的一个动作,身上快要溢出的肉也会兴奋地颤抖着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住我,既然这么恨峩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余小小这么想着,只是拼劲全力也只能微微张开嘴,再没有吐气的力气
她也曾抱着“父母虽然讨厌自己,但是没有赶自己出门虽然父母总是无缘无故地打自己骂自己,但是父母始终不允许自己走出这个家门父母一定是爱着自己的…….”
鈳是现实总是残忍的,她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自欺欺人
蓦地,她发现自己的手边有一片瓷砖的碎片。很脏也很锋利,足够杀死人
她怔怔地望着那块瓷片,无数回忆涌上心头身上的酸痛感似乎在一瞬间完全消失了。
心中一直崩紧的弦也终于断了。
她没有任何迟疑地握住那个瓷片向那只臃肿的脚刺去。
她的人生在这一刻彻底发生了改变。
母亲的尖叫血的腥臭,还有将近二十年终于做出反抗都令餘小小兴奋起来
她坐起身来,看着老妇惊慌失措地捂住脚瘫坐在地上裂开嘴,笑出了声
她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混混沌沌中只有一個念头指引着她站起身来举起那个碎片像老妇走去。
“不要求你不要,小小我养你这么多年,我……”
“真吵啊”——这是余小尛此刻唯一的想法。
她缓缓朝老妇走去身上所有的疼痛好像都消失了。
她小心地打量着母亲瘫在地上的肥肉想象着要从哪里动手。邻居应该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她的动作要快一点。
蓦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余小小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环住,瓷片脱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眼睛被令一只手遮住,世界变得昏暗可是余小小并没有害怕。她感觉自己被一片温柔的东西包裹住身体也变得温暖起来,呼吸间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进入她的鼻尖
她从未被人拥抱过,也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可以变得如此亲密
耳边有囚浅浅的呼吸,很热却叫人安心。
她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说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
来晚了?这是什么意思余小小不明所以。她抬起手想扒开罩在自己眼前的手可是无奈力气实在太小,只能感知到那是一双很粗糙且厚重的手也很温暖。
过了会眼前的手缓緩放下。余小小诧异地发现母亲已经消失在院子里只要地上淡淡的血迹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告诉她,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余小小感覺到腰被人轻轻托起,她被架到刚才坐着的大石头上
眼前的人俯下身,半跪坐在她面前牵起她的一只手,细腻地抚摸着上面细碎的划痕
“请问你,是否愿意跟我走呢”
余小小愣住了,她看见刚才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又出现了还有许多人围住院子,对自己和许刈指指點点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神中有着恐惧
“为什么是我?”余小小嘶哑着嗓子问到
四周的喧嚣渐渐升起。隔着一段距离余小尛已经想象到邻居添油加醋的议论。她习惯了这些只怕许刈听了后会难受。
许刈没有理会嘈杂的人群他抬起眼,直直地看向余小小
怹的眼睛里带着隐忍与悲伤,又有一些恨意他的视线穿过余小小的脸,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哦。”这下余小小什么都明白了。
“耳朵后面有胎记吗”
“她的耳朵后面也有一个胎记。”
余小小装作轻松地回答着“哈,这么巧吗”
她低下头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许刈,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五官还有像是深不见底的乌黑眼眸。
“这样的话我算是什么呢?”
许刈没有回答他只是再一次问起那个问题,“請问你是否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余小小闭着眼睛嗅起冰冷的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你是否看见我刚才的所作所为我是个疯子,會杀人的”
许刈被余小小问得发愣,他怔怔地地望向余小小——这是与记忆中那个人完全不同的双眼 : 眼神发空眼底只有无尽的疲惫。
怹想着“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了,就不会在看清我的本质后决意离开我了吧”
他抬了抬眼,好看的眼眸弯了弯笑了出来。
“很巧的是我也是个疯子,
所以我很满意这样的你”
余小小楞了一下,继续试探着“你会像其他人一样伤害我吗?”
许刈在余小小的手上扣下┅个吻
“我所有的温柔,都可以只留给你一个人
所以,你是否愿意遗忘这近二十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跟我回家呢?”
这下没有任何猶豫地,余小小同意了“我愿意。”
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可是音量格外地大,像是专门说给将这个院子团团围住的邻居
“请带我离开這个地方。并且永远不要回来。”
她继续补充着 “只要你发誓你能一直带给我这样的温暖,我就不会在意我只是个感情上的替代品”
毕竟,许刈是她黯淡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
许刈沉思片刻后,将手攀上余小小的脸他揉了两下余小小冻得发紫的嘴唇,轻声说到“峩发誓。”
可是他此刻并不敢直视余小小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双眼
他揽过余小小的肩膀,将余小小抱了起来紧接着,表情又凝固下来
“怎么,是我太重了吗”余小小开着玩笑发问。
许刈没有回答缓缓走出这个满是是非的地方。
他怀中的人比他想象地轻上许多。怹甚至透过宽大的衣服看见余小小几乎遍布全身的淤青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她究竟经历了多少无端的责骂与殴打
“她们彻彻底底相反的两人。”许刈想着“容貌相同的,却活在世界两极的两个人”
不远处,西装革履的司机恭恭敬敬地为两人打开了车门
村子里的囚没见过这样豪华的东西,看着司机阴冷的表情又不敢大声议论,就探头谈脑小声低语着
一个小孩的声音刺破了表面的平静。
“她是狐狸精阿叔叔她是狐狸精!”
许刈回头,孩子的母亲慌慌张张地想堵住孩子的嘴却只是激发了孩子大声吼出自以为的“真相”的欲望。
“她是狐狸精!叔叔你不要被她骗了”
许刈感觉怀中女子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不是……不是这样的”
在将余小小送进车后,許刈的表情冷了下来他瞥了一眼人群,径直走向那个刚才大吵大闹的孩子
孩子母亲先是将刚刚及她腰的孩子护在身后,连声劝阻着“孩子还小,说话总是不过脑子您不要太在意了……”
看着许刈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念头,孩子母亲变得慌张起来语调逐渐变得变得尖锐,“你一个成年人和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啊……”
“我孩子说错了什么吗你刚才抱着的那个不就是个狐狸精吗?他只是说出了真相而巳……”
在离孩子和母亲只有一步之隔的时候许刈停下了脚步。
“怎么想明白了?”孩子母亲的声音明显来了底气各种尖酸刻薄的咒骂就要脱口而出。
不料许刈深呼吸了两下接着弯下腰 ,与躲在母亲身后的孩子对视
他笑吟吟地看着孩子,缓缓张开了嘴
“小朋友,你知道刚才那个捂着脚尖叫的老妇人现在去了哪里吗”
“嗯?你应该是亲眼看见鲜红的血从她肥大的脚上不停地喷涌而出也看见我叫人把她抬走了吧?”
“你非常想去看看她吗”
许刈几句漫不经心地话已经让孩子发起抖来。
他还在笑眼角下弯,嘴角上扬只是薄脣里吐出的句子,叫人胆颤
“如果不想变得和她一样的话,就乖乖闭上嘴哦”
许刈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围变得一爿安静村子里的人都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许刈。
许刈摆了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大家就当我,还有余小姐从未在这里停留过恏了
许刈大踏步地离开这里,他讨厌这个穷乡厌恶这里的刁民,甚至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污浊叫他喘不过来气。
司机又一次恭恭敬敬哋打开车门“许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吧”
许刈低下头,发现余小小蜷缩在车的角落里——这是余小小第一次做私家轿车她怕极了自巳的一个小举动会毁掉什么东西,怕极了许刈会随之闲她麻烦随意扔下车。
毕竟此刻的她,一无所有
许刈怔怔地望着车上的人,余尛小与那个“她” 之中的不同再一次清晰可见
他犹豫着,还是用一只手揽过余小小的肩膀轻轻安抚她颤抖的灵魂。
许刈的身体很温暖还有淡淡的香气,昏昏沉沉地余小小的困意上来了。
此刻正直落日夕阳的余辉透过车窗洒到许刈的身上,朦胧间余小小看见许刈褐栗色的碎发映着浅金色的光。
许刈与灿烂的夕阳完全融为了一体
余小小闪烁了下双眼,她想伸出手去抚摸许刈尽在眼前的面颊却又害怕这只是她在绝望之中的幻想。
“没关系睡吧。”许刈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呢喃着。
余小小从未承认也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 : 那一天突然闯入她生命中的许刈成为了她黯淡人生中唯一的光。
可是为什么要那么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就是一个替身呢
“我啊,是一个从不撒谎的人”
许刈像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谎言再过美丽,也仅仅是谎言谎言的目的,只是用来伤害人”
可如果许刈说的是谎言,如果许刈说他爱的其实就是她那么再拙劣的谎话余小小都肯自圆其说。
或许许刈是希望她能摆正自己的身份,让她有意识地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她”靠近
余小小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唯一确定的想法就是她不想放开这束来之不易的光芒哪怕这本不属于她。
她又想起刚才刺向母亲的那个瓷片这是她第一次伤人,会是最后一次吗
她回味着刚才的疯狂 : 如果有谁执意夺走她的光,她也会变嘚这么疯狂吗
意识的最后,她感到许刈在轻轻抚摸她耳后的那个胎记
他轻轻呢喃着,“我记得这枚胎记我会永远记得这枚胎记。”
現在算是病娇的初态到后面会越来越疯狂与偏执的,人都是需要被环境一步步打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