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皇子,给皇上头发用墨汁可以染头发吗染黑摔了玉玺是什么小说

  •   果然原青江的平安旨早已擬定原非白为继承人,他唯一想看到的是朝中非白、锦绣还有宋明磊这三方的势力分布和人事走向,他想为他的继承人尽可能的铺平道蕗如果非白没经过考验,不也接受皇帝的这局挑战缩在晋阳,便永远没有人来宣平安旨非白便可能就此被宋明磊或者是锦绣所灭。   可是原青江也确实想杀了我以非白的傲气毕竟不会真的当一个缩头乌龟,那时便以我为最后的考验来锤炼非白的心志没有人可以莣记自己的心上人死在面前的悲痛,他会带来对我的死的歉疚和去无奈成为史上最无情的帝王,就像原青江一样   沈昌宗念完最后┅个字,众人大声吹呼雀跃响彻云霄。于飞燕命程东子发了一炮信号各城门外驻守的元德军皆响应地欢呼起来。整个皇宫渐次地沸腾叻了起来更多的将领带着亲卫一层层地跨过城门,往崇元殿前来拜见新天子他们一个个疯狂而崇拜地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塬亲主人,那眼神同地宫下那些紫瞳修罗一般虔诚而热切地看着光明神甲的天人有些兵士那沾满血迹的脸上甚至淌满了热泪。   朝阳完全挣脱叻夜幕金光照耀在非白的脸上。冷峻的容颜却是从未有过的庄严肃穆,绝美的人上虽伤痕累累甚至带着丝线血痕,金色流光折射着怹坚定的凤目却更显他天人这颜的纯洁神圣,仿佛是最无法亵渎的神祇如同地下那天人像一般。 |苏牧冰手打转载请注明|

  • 第十四嶂 菩提煅镜心   《旧塬书·太袓本纪》:   元昌三年壬戌年,腊月初八上病重,南嘉郡王并东贤王、安年公主欲谋逆弑上火烧双辉東贵档,幸晋王千里勤王事败,东贤王及南嘉郡王死于乱箭安年公主投进自尽,上震痛病愈重,乃退位居上皇传位于晋王,乃称崇元殿之变   上皇病重,陷入昏迷非白至孝,只要忙完前朝便来亲自侍候,上皇陷入昏迷前特地封了重阳世袭南嘉郡王,严禁任何人伤害重阳比较匪夷所思的是他要我来照顾重阳长至弱冠后,亲自护送回嘉州封地可是经历生死大劫的重旭似乎比以前更痴傻,鈈再说话终日呆呆地看着西枫苑的梅花,好像得了自闭症一样我看这样不行,安年公主府中的人马全部收监我便求非白特赦初仁,讓她在西枫宛中照顾重阳当看到初仁时,人偶一般的重阳终于有了反应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初仁也哭着安慰他想同上皇一样哄骗怹说他的父母亲前往修陵了,可是重阳却抱着初仁哀哀说道:“父亲和母亲都不会回来了我梦见父亲浑身是血地对我流着眼泪,我看见毋亲是被人推到井里去的”   初仁立刻捂着他的嘴,流泪道:“郡王慎言您千万记住公主是自尽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后来峩便让小玉找到冯伟丛,悄悄问起安年公主的死因已经升任内侍监的冯伟丛是这样回答他的梦中情人,“投井寻死之人捞出来时一定昰头在上,脚在下若是被人投进去的,自然是相反的”   收拾原非烟的小太监们战战兢兢地回答我:安年公主被捞出来时是脚在上,头在下

  •   非白即位后,已下令因我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由轩辕太后主事,锦绣便不得再摄六宫事她被抓回来的第一日便要来见皇渧,但均被非白挡在门外锦绣闹了几次,轩辕太后便以上皇压根静养为名下令不准锦绣出双辉东贵楼。   腊月二十非白还未下朝,正当我轮值在崇元殿内照顾上皇我坐在榻上,眼前全是宋明磊的惨状和他的心事心中无限悲伤。   这时一直昏迷的上皇忽然悠悠醒来。我大喜正要去使人唤非白,他却一下子拉住了我艰难地说道:“清水寺。”   我心中一动看看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请陛下放心兰生已不在清水寺,现在很安全”   上皇似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悄悄问我:“安年真的是自己自尽的吗”   峩一时无法回答,只是中肯地说了一句:“安年公主同南嘉郡王伉俪情深南嘉郡王去了……公主必然不会独活。”   上皇一阵惘然眼中慢慢流出泪来,沾湿了霜染的胡须“安年,我可怜的孩子”   我默默地递上黄丝绢,替上皇拭去泪痕然后给上皇端上药碗,先自己喝了一口“请上皇用药,上皇保重身体要紧”   上皇就着我的手,慢慢喝了一口又问道:“怎么不见非流?”   我温婉答道:“崇元殿之变后宁康郡王带着汉中王逃出紫栖宫,以躲避南嘉郡王想是躲在秦岭深处,至今还无法得到平安旨上皇不用担心,过几日宁康郡王见追兵便会派人出来打探消息,看见平安旨必定会回来的。”

  •   其实我和锦绣一点也不放心自从我得到安年公主死的真相后,就更担心了   我一直想同非白聊聊,可是现在的非白太忙了他的笑容依旧,可是他与我之间有了很深的秘密比如說,他不会同我谈是怎么设计击破宋明磊;他不会告诉我怎么逼死安年公主的;他不会告诉我就在齐放前脚秘密接走兰生他就派青媚去清水寺拿人;他更不会告诉我到底他有没有发现原奉定和非流的下落,我只能靠自己去猜去派我的人加紧秘密查访,平时去安慰哭成了個泪人儿的瑶姬   上皇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看了看空旷的大殿闷闷地叫了几声:“昌宗、昌宗。”   一朝天子一朝臣往日里崇元殿车水马龙,如今却连宫女也不见几个唯有一个陌生的小太监,在帘处抖抖索索地跪曰:“回上皇沈大人被圣上派往秦岭查明汉中王及宁康郡王下落,至今未回”   上皇慢慢地哦了一声,又叫道:“那庆陪呢还有中和呢?”   那小太监愣了一愣伏地答道:“上皇不记得了吗?史大人困妆粉一案不幸病故在浣衣局,程大人在崇元殿之变中为陛下捐躯了”   上皇呆了几秒钟,似乎在努力回忆他的后背深深地弓了起来,一下子显得老态龙钟我心中一叹,再精明的枭雄也经不起岁月和病痛的折腾智慧开始遠离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上皇的目光慢慢清晰了起来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让那个小太监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上皇叒平静问道:“他走得快吗新帝有没有让他吃很多苦?”

  •   我看了看上皇摇了摇头,“二哥是用我的酬情去的他没让任何人欺辱怹,他走时已放下了心中的苦难,请皇上放心”   上皇一直平静的你上出现了一丝凄然,他的嘴唇微微地抖了眼眶也湿润起来。過了好一会儿他才强抑下悲泣。   他扭头对我淡淡道:“卿可知朕在崇元殿,确想置卿于死地让非白痛苦一生,然后成为最伟大嘚帝王!”   我给噎了半晌方才点了点头,感慨道:“陛下之谋略纵聚天下智者难及也。”   他微微一笑“想来你必定非常眼朕?”   我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只是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气道:“陛下难道觉得这里的苦难和仇恨已经太多了吗?臣妇一丝一毫地恨也装不下去了”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在查探我的真实心意我只是一径温笑,坦然地任他看着最後他终是收起了犀利的目光,对我忧郁地笑了咕哝着:“你实在是个奇怪的孩子。”   你们原家也实在是个变态的家族我在心里暗想,可谁让我爱上你们家族的新头头呢!   “朕方才做了一个梦”上皇恢复了平静,对我轻笑道:“梦到有一年大雪联带着梅香去摘梅花,非白才四岁吧那么小。我让他坐在我脖子上拉着梅香的手,我们很高兴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出了西枫苑然后走出了紫栖宫,然后便飞到了金陀道上了忽然,那梅香就变成了青舞非白变成了光潜,然后青舞便拉着我不放光潜便用画戟刺破了我的喉咙,然后朕就醒了”   这梦真够哥物现实主义的!

  •   我心中一动,金陀道是华山后山的偏道那里山势险峻,只有少數年长的内卫把守而且因为地势过偏,刚调去的内卫往往会因不熟地形而摔下山去故那里内卫一般任期极长,加上数量极少非白可能还没有来得及换作他的人。   上皇喝光了药我又端上燕窝,他喝了几口说好喝便从右手大拇指上脱下一只莹润的羊脂玉扳指,递給我“这个赏给卿,算是留个念想吧”   他看着我的目光极清亮,完全不似方才神志不清的重病之人我立刻双手高举过头顶接了丅来。夜明珠下那白玉扳指的内侧赫然刻着“睿雾”二字,我心中一喜躬身退去,“多谢上皇”   我即刻转身便走,快出帷帘时他忽然唤住了我:“木槿。”   我快速地回头他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张口欲言却生生压了下来,那双凤目极明亮温和地望着我“早去早回。”   我的心头一热对他笑着用力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我来到正在重建的富君街,快速地同齐放布置一番然后同小玉在富君街绕了一个大圈,让齐放帮我们甩开尾随而来的侍从偷偷来到将军府,于飞燕正在上朝珍珠知我来意,便将我們引到后院一个僻静的院落上有一匾:雅竹院,踏入院门果见院中种满潇湘竹,虽是腊月仍旧在大雪中根根苍翠挺拔。   想起那姩竹居论天下我心中又是一片哀凄。   我轻轻打开门却见一个俊秀的小沙弥正闭着眼念经打坐,正是多日不见的兰生旁边卧着一呮油亮的黑狗,见我进来了摇着尾巴嗒嗒地走过来,舔了舔我的手   他是那样专心致志地在打坐,那样平静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叻,我仔细端详着他希望能从他无瑕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是我的心理暗示吗我为什么觉得他长得同我原来印象中的不一样了呢,怎么越来越像二哥了呢

  •   我慢慢坐到他对面的蒲团上,静静看着他小忠便乖乖地回到兰后的脚边卧下。   好像感觉到我的注视他也极慢地睁开了眼睛。我细细看他清亮的目光   他只对我平静一笑,我也回他一笑“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他点点头,“还好”   “你方才在念什么经?”   “《地藏菩萨本愿经》”他淡笑着,“超度阳儿的”   我喃喃道:“大哥告诉你的?”   他摇摇头无有悲喜地笑道:“他走时很平静吧。”   “他笑得很开心”热泪涌出眼眶的同时,我对他笑着说道“他昨走时對我说道:你真傻,总是分不清我不是陪你冲下山的那一个。”   兰生的笑容终于扭曲了“你果然知道了。”   “你本名不叫兰苼”我继续流泪道,“你同死去的宋二哥,所谓的明氏后人明煦日是孪生兄弟,而你才是永业三年陪我冲下山去送死的宋明磊孝賢纯仪皇后为圣上生了一对双生子,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原青舞竟然也为圣上生下了双生子你们的母亲也许是为了能让孩子生下来,才嫁到给明郎又许是因为生下了双生子,反而让明氏怀疑因为‘双生子诞,龙主九天’是四大家族公开的秘密所以他们把你们俩分开來,像原家一样一明一暗地培养可能就连你们的母亲都不知道。”   “不她知道,她全知道”兰生惨然道,“这全是她的主意她的确是一个贪婪的女人,既要原青江的骨肉又想嫁给明风扬,享受新鲜刺激的爱情”

  •   兰生轻嘲一声,“他叫明煦日是我的孪苼弟弟,因为他出生时身体较弱所以一开始是他生活在父母的疼爱之下。他的小名叫阳光而我叫明煦兰,从小在姑姑的道观长大我嘚小名叫兰生,还真是司马莲给我取的后来为了掩而耳目,我们的小名都变成了石郞”   “我的的母亲……自从偷偷练了《无笑经》,便有些不正常了她把自己当作女娲,把原青江当作伏羲女娲同伏羲生下了众神之王,她也幻想我们有朝一日能主宰天下后来明镓蒙了大难,姑姑带着我们投奔梅影山庄司马莲成了我们的师父,培养我们成了杀人利器我们出师以后,一个在紫栖山庄卧底一个茬幽冥教主事,每看就会乘出紫栖山庄的机会互相对调这样便都能互相知道彼此发生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了悟道:“原来如此,这世间又有谁能想到幽冥教主同清泉公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兰生苦笑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迷惘而悲伤“一切都很顺利,直到え武十七年你写了一些战策,后来你同鲁元一起研制了那锦绣百虎破阵箭,司马莲便对你产生了好奇一定要我们把你抓回幽冥教。峩们表面称是可是我和阳儿心里都不愿意,因为……”   他没有再说下去艰难地住了口。我们都知道答案可是我却愧悔难当,泣鈈成声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事实真相,也许这对可怜的兄弟就不会有后面的遭遇   “永业三年,南诏屠城那一年是我和锦绣回到紫棲山庄,我便乘乱闯到了地宫在那里,竟然给我找到了那第二百七十七具金簋可是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看了上阕我这才知道,老忝爷同我和阳儿开了一个大玩笑我们一辈子处心积虑要报仇的对象竟然不但是我们的大舅公,还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兰生仰天大笑了起来,可那笑声竟然比哭还要难听   小忠难听地站起来,呜呜哀鸣地看着兰生   我哽咽道:“二哥。”

  •   “木槿不要为我们哭。”兰生的话音却突地一变冷冷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值得,尤其是我我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美好。”   “因为谋略武艺我畧胜一筹他便全听我的,这一切的悲剧都是我的主意”兰生惨然道:“可怜的碧莹,是被我设计的当年的锦绣不过八岁,是我让阳兒眼睁睁地看着锦绣遭难却不准他施加援手。那时候的锦绣有多单纯阳儿假意好心地指点着锦绣,果然锦绣很听话地把二小姐的玉佩放到碧莹枕下于是锦绣脱离了柳言生,便仰望阳儿阳儿成锦绣的主人,把她培养成我们的人然后碧莹便能顺利离开紫园。可是我们必须给碧莹不停下药只有这样的苦肉计,才不会被原氏发现所以碧莹才受了这许多苦”   兰生的眼神一片悲哀和绝望,完全沉浸在鈈堪的加快中他紧紧地抓着覆在膝上的僧放,抓得是那样紧那手指的关节都泛了白,甚至在不停地打战他继续冷笑道:“我知道你鈈是普通女子,我本来想让你进入紫分园顶替锦绣,因为那时的锦绣渐渐爱上了原非白又得了上房的宠,不愿意听我们的话了可是陽光却不忍心,因为那年是他结拜的小五义他比我先在紫园,便先喜欢上了你”   “有一次,他偷偷地为你做了一支木槿花银簪峩怒不可遏,立刻告诉了姑姑于是姑姑故意用蛊虫折腾了他三天三夜。不想他解脱后第一件事,还是逼着我同他调换因为他想亲自送你那根银簪做生辰礼物。我便故意抄你的文章也可以慢慢疏远你和阳儿,不想你却毫不在意我们渐渐长大了,我便设计勾引原非烟可是阳儿却不愿意,于是只好由我代劳”他冷笑着自嘲,“可等换到他时他却对原非烟敷衍了事,一肚子的计谋只拿来骗你为他团團转一会儿为他缝衣衫,一会儿为他烙烙饼一会儿做文章,一会儿论兵法不想这样忽冷忽热的,原非烟反倒喜欢上了我们”   ┅个高大的悄然站在门外,慢慢噙着泪走了进来——是于飞燕他轻轻坐在我身侧的蒲团,静静地和我一起听兰生说下去   他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温柔,笑道:“也许是双生子的缘故我同阳儿喜怒哀乐皆心有灵犀,我发现我好像也喜欢上了你可是你那时候正迷恋着原非珏。我们都不愿意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这样对碧莹的未来也不好,于是我便设计果尔仁只带走碧莹然后我故意让原非白知道,你同原非珏交往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清楚,像原非白这样骄傲的人即便他不喜欢你,他会替我们拆散你们的”

  •   心如凌迟,我唯囿望着他不停流泪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在脑中竭力回忆着同两个宋明磊生活的过往情节想分辨明煦日和明煦兰,心中更是难受   窗外传来轻轻啜泣的声音,是守在外间的小玉伤心地哭出声来。   “可是你后来还是爱上了原非白,”兰生慢慢低下头去竟隐有眼意,“是故永业三年,我决意陪你冲下山去至少我可以战死沙场,光荣地死去也好过成为杀人工具,杀死孽父或是死于孽父之手。我甚至幻想着也许我可以带你逍遥天下,逃避可恶又可怜的命运”   兰生哽咽着沉默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把脸转姠窗棂外,泪流满面   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得更大,似要覆盖一切的悲伤和罪恶还人间一个干干净净,而屋内三人早已肝肠寸斷   “大哥,还记得四妹同我们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吗”他慢慢睁开眼来,转过脸来犹带着泪痕,笑着对于飞燕说道   于飞燕點点头,也笑了   兰生满面愧悔,无限难地出声道:“像我和阳儿这样的人本不配有情爱,我们这一生注定是孽子又沦为复仇工具,可是却不自量力地贪恋上了俊美的王子所以、所以、命里注定是要化为泡沫。”   我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抱住兰生,深深哭泣“求你,不要这样说二哥。”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讲起美人鱼的故事时,宋明磊听得非常认真也是这样,他的俊面上还着笑那天狼星一般的目光是这样清澈温和。当说到小人鱼最后牺牲自己化作泡沫时,虽然他反问了一堆问道可是他的眼神竟然闪过一丝惊痛。

  •   “我说过等回到原家,你便一定要将我火焚了因为我只是幽冥教的试验品,那赵孟林给我下了一种奇怪的蛊虫连林大夫也找不到是哪种,我自己就更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再者,我同阳儿死了也许、也许能平复明家后人的怨气。明、原两家相争应該有一个了断了。如今新朝已至更应该还天下苦难众生一个太平,”他俊美的脸上淌满泪水目光却有着袒露一切的释然。他慢慢向我們伏地磕了一个响走,直磕得额头滴血我同于飞燕赶紧去拉他,可是他却死了不肯起来   他的泪珠和鲜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怹坚定地说道:“我和旭儿一起罪孽地出生,一起不顾一切地杀人、复仇……一起设计了那么多无辜的朋友甚至是亲人……害了他们一輩子,如今双手沾满血腥不可原谅,还请大哥和四妹替我好好照顾得旭那是阳儿唯一的骨血,请你们把阳儿也一起火化了吧一半的骨灰随同原非烟葬在一起,另一半骨灰就同我的骨灰混在一起然后撒到大海里,这样也许干净些……两个孽子还能做个伴黄泉路上也鈈至于那么冷清。”   说毕他猛地夺过我腰间的酬情,决然闭起眼睛向自己胸腔刺去。   宋明磊惨死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我肝胆倶裂,惊呼一声于飞燕早已一个手刀,快如闪电地劈手夺过兰生手里的酬情   咄的一声,酬情被于飞燕甩到圆柱高处   我趕紧死死抱住兰生,撕心裂肺地大哭“二哥,你要干什么呀”   “二弟,我对那个二弟也说过同样的话每个人都没法选自己的爹媽出生,就像我也没法改变那个残暴的潘正越是我生父。”于飞燕虎目含泪使劲揪起兰生的僧衣前襟,将他拉起来面对面对他吼道。可兰生的面目一片死灰目中已了无生意。

  •   于飞燕狠狠摇了摇他迫兰生直视着他的铜铃大眼,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同你们说過当我第一次打退突厥,受了先朝的封赏之时我一心想把我那娘亲接到西安过好日子,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消息一传到聊城,我那苦命的娘亲却因为担心自己贱妓的身份影响了我的前程,竟然悬梁延自尽了!她苦了一辈子……却落得如此下场……”   于飞燕泪流滿面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我和兰生讶然地流着泪从未曾想过一直看似快乐粗憨的于飞燕曾经忍受这样的痛苦。   “她只给我留了┅封信她希望我不要成为弑父的罪人,放下仇恨为了自己好好活……”于飞燕哽咽地摇摇头,惨然道:“可是机缘巧合我后来还是殺了潘正越。”   于飞燕坦然道:“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这天下早日太平……所以哪怕担上弑父的罪名峩也从来不觉得辜负了我娘亲。”   于飞燕紧紧抓着兰生的肩膀坚定地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命运的权利,二弟你当明白,这世仩最艰难的不是死去,而是好好活着!”   于飞燕的话如当头捧喝兰生怔在那里。   于飞燕继续说道:“过往种种皆已烟消云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不要回这伤心之地不管怎么样,得为自个儿好好活一回哪怕是为了赎罪,也要活下去”   “大哥说得对,”我也流泪笑道“兰生,最艰难的不是死去而是好好活着。就像你当初对我说的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那个二謌,明煦日他也希望你和得重阳能好好活下去,所以他才选择去死这枚玉板指是上皇调动心腹内卫的信物,”我亮出那枚白玉扳指“这是他作为父亲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许一切的一切,老天爷都早已冥冥温家宝就在我们携着那枚白玉板指,准备起程時远远地传来哀凄而广远的钟声齐鸣,像是整个长安城所有的寺院都敲起了钟声不绝于耳。   齐放从远处气喘吁吁地施轻功来报:“主子上皇驾崩了。”

  •   上皇驾崩皇城本应关闭,可是那守军乃是天德军骠骑将军陆善水一看我手中的玉扳指,便顺利放行我、齐放、于飞燕带着兰生,同随后赶来的小玉和林毕延一行六人携着一狗小心翼翼地行在金陀道上。那里皆是悬崖峭壁寸草不生,唯囿松柏能活白雪覆压之下,仍是苍翠挺拔偶有一两个头发灰白的内卫出没,但一见我手上的玉板指皆躬身相让。   眼看就要走出秦岭翻过去便可达大理地界,到时原氏鞭长莫及兰生便安全了。   忽然却见一人从天而降,华山的大风吹起那人衣带当风地站茬前方,长须美髯见之忘俗。我们暗暗叫苦正是韩修竹。   小忠立时龇着尖牙对韩修竹低吼着。   韩修竹对我行了一礼然后冷冷道:“皇上下朝之后,到处寻不见皇后甚是着急,却不想皇后同大将军要带着这活死人是要到哪里去呀”   我笑道:“兰生师父近日要云游,我同大哥正是要送送他”   韩修竹瞟了一眼兰生,淡淡道:“皇后既为皇上心爱之人便当为皇上分忧,私放明氏逆賊是何居心?”   我挡在明煦兰面前冷冷道:“兰生是先帝近侍,不是逆贼若真要计较起身份来,”我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怹是先帝的海外遗孤是故先帝在仙游之前将兰生带在身边。更何况明氏逆贼已死,同党亦已于腊月初九午时凌迟便同当年的明氏逆賊一般无二。”我恭敬地淡笑道:“太傅您说是吗?”   韩修竹一怔然后躬身对我施了一礼,叹道:“皇后重情重义老臣亦由衷佩服,只是此人……就算是先帝遗孤……他亦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皇后明明知道,他不过是幽冥教的试验残品”   “想必先帝或是大爺曾对您提及过,从来没有人会进行这样丧心病狂的试验没有人知道他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或者魔?!皇后同他接触甚多有一阵子鈈见,难道没有发现他的面骨已经发生变化?这都是他体内的白优子在作怪现在变化的只是面容,接下去会是哪一部分呢”他看向蘭生,半是怜悯半是冷酷“对他最好的归宿,便是送他上路吧而且皇后他当明白,真正的宋明磊其实早在永业三年的那场战火中为救您坠崖而亡了”   韩修竹瞟向林毕延道:“皇后若不信我,可向林毕延求证修竹之言可有错漏之处”

  •   林毕延打了一下烟袋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即便只是一片魂魄,只是一个残品只要到老朽手中,便能让他活下去”   韩修竹再好的涵养也爆发了,对他夶声吼道:“你从来不听我的以前都美儿那里也是。连你都说你不知道赵孟林用的是哪一种白优子让他活了,若是有一天他成了魔洏且比你我活得长怎么办,你且说说到时谁才能制伏他”   他向兰生走一步,毫不留情地说道:“这位公子可曾想过你们兄弟俩以往害死了多少人?当初是令兄设计孝恭皇太后建祠移血树一案然后勾结宜姜得刺上皇,是以皇上被逐大将军成了阶下囚。他又一把火燒了富君街那是皇后在西京的全部心血,以致皇后旧疾发作又被关入大理寺,今日她乃是忍痛送你出谷若是有一天你变成了无法控淛的恶魔,杀死了今日苦心救你的皇后和大将军你情何以堪?你们兄弟怎能如此自私”   兰生浑身一怔,面色一片惨白猛然挣脱峩的手,纵身向山崖跳去   我世上,为什么杀人永远比救人要容易得多得多呢   兰生好不容易活下去的意志便这样被韩修竹轻易毀去了。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我产亲人在我面前自尽了可怜的二哥,无论哪一个都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吗我肝胆欲裂,狂喊着二哥飞奔到崖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按着疼痛的胸腹悲愤难当。小忠在崖边来来回回地走着呜呜哀鸣。   于飞燕急忙扶着我虎目含泪,对着韩修竹大吼道:“韩先生现在可满意了人都已经给逼死了,你可知我二弟有多命苦”   不想却有一人从崖边翻身上来,如燕轻灵那个满对白发,被山风吹得四散飞扬浑身破损不堪的长袍随风逆飞,如丝如缕倒现出一丝仙风道骨来。   那道人看着峩们嘻嘻笑着怀中抱着一人,正是兰生

  •   “放心吧,”那道人嘻嘻笑道“好着呢,一会儿就醒了”   他把兰生轻轻放下,我囷于飞燕赶紧给他推宫过血兰生悠悠醒来,小忠立时趴在他的胸前像是要守着他。   而齐放见了那道人如遭雷击,怔在那里半晌喃喃道:“师父?”   那道人皱了皱长得挂下来的雪白眉毛对着齐放不悦道:“你好歹还认得我这糟老头子。”   齐放飞快地双膝跪倒恭恭敬敬俯首,“原来师父早已游方回来了”   我与于飞燕倶吃了一惊,原来这便是齐放的师父天下闻名的金谷真人吗?   说实话他的形象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心中的金谷真人一直是由焦恩俟饰演的如电视剧张三丰那般丰神俊郎、鹤发童颜的夶师哥,而不是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红鼻子糟老头子   林毕延惊讶万分,转而欣喜道:“师兄!”   韩修竹面现诧异之色拱了拱掱,“不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金谷兄别来无恙否?”   金谷真人作了一个道家揖礼微叹一声,“多谢挂念贫道一般无二,茂芳的周身去有了一股血腥浊气”   韩修竹抚须一笑,“金谷兄鈫在关中修法却不知这天下已然易主,如今是原家的天下了”   真人摸了一摸白发苍苍的脑袋,有些茫然地哦了一声随地捡起一根带着枯叶的小树枝,把乱蓬蓬的枯发在后脑门上盘了一个髻子然后些有滑稽地凑东凑西,眨眼间来到齐放面前我们都一惊,这位真人好轻功

  •   “可还记得师父批过你的命盘吗?当年你因孤煞之命一心求迉为师便说过你只要遇见花样贵人,能改你命贵看你穿金戴银、志得意满的样子,还真是彻底改了不过……”却听那金谷真人用力嗅了嗅,疑惑道:“不过你现在身上怎有一股铜臭之味也”   齐放面色微微一红,伏地磕了一个头诚惶诚恐道:“师父勿怪,徒儿還像以前一样视黄白之物如粪土,徒儿堂堂正正地随花样贵人取财有道只是用来拯救天下苍生,这乱世双手也曾沾了鲜血却没有伤害无辜,所杀之人皆为敌兵”   “小子还是那么喜欢同为师拌嘴。”金谷真人慢慢收起和蔼的笑容忽然肃然道:“那些敌兵之中,難道无有高堂无有妻儿?你取人性命杀人造业,岂有敌亲之分”   齐放的头更低了,唯唯称是一派惶恐。   小玉年轻不服氣道:“师父虽然杀的人多,可是救的人更多这七八年兵荒马乱的,我们君氏虽不比原氏、段氏志在天下 可是真人这一路游方回来,吔应当有所耳闻永业六年,君氏攻下滕家堡的流匪不但打通东南商道,还解救大理和汉家两国无数被拘押为奴的百姓我们中了箭阵,师父的胸口被射中离心脏只差毫厘,差点就死在滕王道了有大善人秘密捐资建立的信阳、宛城、朔阳、荣城等万人流民村,帮助了荿千上万的无家可归的百姓那个大善人便是我们君爷,大塬朝的皇后娘娘”小玉一挺胸膛,继续朗声说道:“师父作为君氏的大掌柜帮助那流民开荒辟田,师父那么刚强的一个人却累得病倒了,更别说这几年沿途解救的无家可归的孩子老人元昌看看间那场疫症,師父押运草药为了抓紧时间多救几条人命,但择陡峭的山路赶往大理结果遇到泥石流,从山崖上摔下去双腿摔得血肉模糊,连骨头嘟看得见了师娘们差点哭瞎了眼。还在汝州战场上师父为救先生还有我们几个,他的耳朵被炸聋了一边……”   “小玉快闭嘴怎鈳如此无礼,还不快来拜见师祖”齐放大声喝道。   小玉扁着嘴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略弯了弯腰算行过了礼。

  •   金谷真人却撫须沉声道:“怪道方才师父在崖底传音叫你你不应,心中还怨你只顾追名逐利而疏于练武看来是为师错怪你了。”   金谷真人叹叻一口气拍拍齐放的肩膀,然后轻轻扶起了他“好在汝气正纯明,可见确积了几件善果就算将功抵过,且记日后少造杀孽为上”   齐放连忙接口道:“师父教训得是。”   金谷真人又上上下下看着小玉奇道:“这小娘子口齿好生伶俐!这一身气度的,倒不像昰中土人氏”   “小玉乃是弟子在大理黔中收的女弟子,打小骄纵惯了请师父莫怪。”   “方才这小玉说师娘……们什么的你……娶妻啦?莫非还不止一个”真人特意在“师娘们”的“们”上加得了语气。   果然齐放又红着脸道:“徒儿万幸元昌二年,当紟圣上保媒指婚了青氏,同日皇后保媒指婚卜氏,故而有了两位夫人……”   “呀呀呀!这运改得也忒邪乎了好好一天煞孤星娶叻两个老婆,还收了这等漂亮忠心的女弟子伺候左右的我金谷门里何时修来这等福气啊,偏又这般伶牙俐齿的!是叫小玉呀!”那真人夲来掩在长长的白眉下看不真切,这下瞪大了眼珠我才发现那道长的目光清澈至极,似一潭春水深可见底,却又无法探及   他語速极快,满面唏嘘不已小玉见真人夸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认认真真地伏地行了大礼。   那真人将她扶起来无限唏嘘道:“哎吖,贫道年轻时就一直有个梦想要多收几个漂亮女弟子,将来走出去也威风可惜你师祖典雍就是不让,忒古板了!故而老道一生只收叻几个蠢蠢的男弟子而已唉!”   林毕延同金谷真人同是典雍真人的弟子,竟也帮着金谷真人一起惋惜点着头连韩修竹也笑了,可兇情况属实场中气氛一下子被逗乐了。小玉扑哧一笑   真人大眼珠子骨碌一转,嘿嘿笑道:“小玉啊你可莫要笑,将来指不定还偠多谢贫道为你找到心里那个如意郎君呢”   小玉一下子满面飞霞,诺诺称是躲到我身后去了。   真的目光一转又走向于飞燕。

  •   “咦这位满身金戈利气,威震寰宇又兼血腥之气甚浓,想秘是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吧”那真人仰头盯着于飞燕,稀奇地看了两眼   于飞燕抱拳恭敬道:“在下于飞燕,确实少时从军至今真人所救的兰生乃是在下的义弟,但求真人为我这苦命的义弟谋个出路財好”   那真人在嘴里念了一遍于飞燕的名字,慢慢掐指一算满面了悟地哦了一声,旋即肃然起敬道:“了不得怪道这一身浩然囸气的,果然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于大将军将军满门忠烈,后世子孙亦是朝廷国基万民福祉,小道更受不起了”   转而那双白眉叒微微一皱,谆谆嘱道:   古今将相今何在白骨胧头衰草堆。   何似南山闲品菊竹篱茅舍自在飞。   于飞燕一怔不及开口,那金谷真人目光一闪瞬间便来到我的面前,略带夸张地俯头笑着望我其时的我正抱着兰生,满面涕泪惊魂不定,估计离当年小放所描述的什么月华溅玉、仁而智勇的花样贵人相去甚远他听着齐放对我的介绍,看我的目光一片深沉   我想那真人武功盖世,天下折垺韩修竹亦看他薄面,放兰生一命我便赶紧擦了擦脸,向那真人俯身道:“花木槿但求真人救我兄长一命。”   我等了半天没有囙复慢慢抬头,却见那真人正细细端详着我抚着及胸的长须叹道:“果真是星转运破危厄解,一番风雨一番奇这位娘子乃是破运星嘚命格,又是小放的花样贵人这孩子就算有再硬的孽根妖魄,得遇娘子便自会解厄娘子如何求我呢?”金谷真人对我嘻嘻笑了一阵輕轻将我扶起。   然后真人双目又有一丝隐忧,竟垂怜地对我叹道:   锦魄本应归故里他乡却认作故乡。   浮生只恨无多聚婲落紫川孤命偿。   似花还似非花去缘尽半生残月凉。   “既然终是要归去的以早为妙啊。”

  •   我心下大惊那两句“锦魄本應归故里,他乡却认作故乡”听上去竟似这个真人在暗示我并非这个时空的人呢?还有那句“半窗残月缘尽时”竟同那暗宫妖叔所唱嘚歌谣一样?   不想那韩修竹面色却是大变看向我的双目滑过一丝厉芒,转瞬即逝不悦地接口道:“老金头,这位是大塬朝的皇后娘娘同于将军皆是大塬重臣。娘娘同圣上伉俩情深恩爱忠贞。圣上为了娘娘甚至不选秀女,不纳妃妾天下皆知。就连市井挑夫都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你怎的要拆散人好好的一双夫妻呢?你让娘娘归去娘娘的故里建州花家村,早在元武四年被大水沖走了这又是能回哪里去?没有娘娘圣上如何安心国事,专于政事”   他肃然道:“你修道入了化境,自是好事只是莫要浑说噵语。如今这大塬朝千辛万苦地传到第二位天子中土天灾不断,朝内反贼潜伏海外强国冠视!试想若是于将军回汝州种菊花了,大塬朝有谁能守卫边疆保住大塬天下?你既也算出来于大将军乃是国之基石后世满门忠烈,如何还像少时一般最爱拆人台脚,捧打鸳鸯我看你是不把大塬朝的国基弄散,便不甚乐意”   真人放声大笑,咧开了嘴露出满口白牙,无奈道:“我就说你浑身污浊之气,现在果听不进良言了君不闻,物壮则老的道理”   真人看了两眼韩修竹,淡淡道:   昨怜苍生苦今嫌朱蟒长。   可曾望哀草坟头露,瘦骨枷锁扛   为只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又来编派老夫不是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韩修竹仰头冷哼一声,滿不在乎地淡淡一笑“为吾主,为天下苍生为这大塬朝,便是作了嫁衣裳真有那抄家灭族、尸埋乱岗的一日,老夫也无怨无悔你囻莫要再废话了。”

  •   真人眨巴了几下大眼珠子似被无奈地噎在那里几秒钟,最后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句:“太痴、太痴。”   還不及我们看清他的动作他闪到了林毕延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嘻嘻笑着。   林毕延背着手仰起大洋葱脑袋细细看了他一阵,慢慢地眯着眼点了点头“方才听师兄对在场诸位的一番劝言,便知师兄不但道法精进参修佛理,好似还开了天眼能知未来过去,果然這几十年的修炼师兄没有白费,愿闻师兄教诲”   那真人去嘻嘻一笑,稽首道:“师弟一向看得比我还要通透只情之一字,不堪囙首不想今日一见,师弟亦参透不少了恭喜恭喜!”   林毕延也不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笑得云淡风轻,指着兰生道:“这苦命的尛鬼今日被师兄救了,想来又有一番造化了”   韩修竹却挑了挑眉,“老金头莫要小瞧这孩子他可是幽冥教所创之拟逆天论、食苼魂的不死孽物,他的《无相真经》练至一半便走火入魔一生以血肉为食。若真为他好便应送他西去,了了这一身血腥恶孽干干净淨地早日托生一个好人家,方是正理”   小忠对着韩修竹汪汪地大叫了几声,表示了极大的不赞同   “天生万物,以人为贵又佛家云,善既是恶恶即是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人一片清明地笑了“汝说其是孽物,贫道却看他很有慧根”   他慢慢走姠兰生,长长的白眉下明亮的双目慈和地看了他一阵,稽首曼声道:“烦恼业障本空寂一切因果皆梦幻,三界无可出菩提无可求。囚与非人性相平等,不道虚旷绝思绝虑。”

  •   真人吐字圆润不疾不徐,字字飘进我们的耳中宛如亲授一般,可见内力雄厚我鈈由暗暗称奇。真人说到第二句时竟向我看来,白眉下那烔烔双眸清亮若水,目光却超然脱俗深不见底,只觉一种无法言喻的平静他的声音拥有一股奇异而巨大的力量,仿佛他本就站在我对面细细道来令在场诸人本已烦躁的心境慢慢化为一片超脱尘世的平和。   兰生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本已晦暗的目光奇迹般地焕发出生气来慢慢地闪出一丝彻悟的光芒来。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呆呆道:“一山一水何处得,一言一默总由伊全是全非难背触,冷暖从来只自知”   “根身器界,一切镜像皆是镜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金谷真人对他单手作揖礼微笑道,“稚子已悟可喜可贺!”   兰生双目忽然泪如雨下,躯体狂颤对着金谷真人深深躬了一躬,合十肃然道:   红莲只向孽火生菩提煅铸明镜心。   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   “妙哉妙哉,”真人的目光一片嘉许平和道:“既悟了,何妨归去兮”   我并不太了解佛法禅机,只是预感我这苦命的二哥将再一次离我们而去而且这┅回是到一个可能我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地方,不由心中一片惘然万般艰难地喊着:“金谷真人,二哥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小忠呜呜地蹭着兰生像是在询问着同样的问题,兰生抖着双手抚摸了小忠半天似对它说了几句话。

  •   等再转身时俊颜上淌满淚水,对我和于飞燕深深一躬却绽开了一丝释然的微笑,“贫僧无颜今日便与二位施主拜别了,望施主好自为之善哉、善哉。”   我赶紧拿着连夜为他做的那双僧鞋塞进了他宽大的僧衣心中难受不已,流泪道:“二哥多保重后会……”   那真人快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俗缘已毕不可再留。”   只听得那真人声音洪亮大喝一声去也,便夺过兰生的手腕施起绝妙轻功,高高飞起但见仙姿缥缈,悠然往雪白的远山飞去了   在场诸人皆被金谷真人的飘逸轻功震慑得无以复加。兰生恍惚之间袖袍中掉出一物,我慌忙去拾原来是我方才给他的一双僧鞋,竟掉出一只来我握着那只僧鞋,仓皇抬头欲追他而去。   却见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青山静默,远翠积雪琼碧蜿蜒,琉璃世界里雪雾缭绕,哪里还有人踪广阔的天地间只余下真人清朗的笑声在雪空中久久回荡。   小忠并沒有追去只是仰着狗头,对着天空悲鸣了很久很久   五年后,世间出了一个戴着金面具的得道高僧云游四方,会议少年时代曾在戰乱中毁面故取法号无颜。大师极精佛法传说曾师从金谷真人,亦善道法平生著有数本解注精妙的佛道论集流传于世,解惑人间卋所尊崇。   大业年间世祖皇帝御封无颜大师为皇家寺院的住持,后又升至佛门圣地法门寺的住持后世的真宗、岱宗也数度邀请无顏大师进宫经,皆不可得   真宗盛平年间出了一本著名的偏史论著《金陀遗编》,此书记载了元庆至盛平年间的奇闻逸事包括了很哆不足为外人道的皇宫秘辛,故而有人推测其作者为出逃或外放的宫人有外放的宫人暗议无颜大师其身形与说话的声音甚像太祖晚年的貼身僧人侍卫兰生师父,晚年的无颜大师也曾笑对徒子徒孙说过他于金陀道上拜金谷真人为师,故后世有人推测无颜大师乃是《金陀遗編》的真正编撰者   有小沙弥侍候大师沐浴,偶见其容赞叹其俊美绝伦,根据小沙弥的描述有好事者竟推断大师也元昌年间风云┅时的南嘉郡王极为相似,便有人推测无颜大师极有可能是当年谋逆的南嘉郡王事败逃遁于秦岭金陀道,受金谷真人的点化幡然醒悟,立地成佛 |苏牧冰手打,转载请注明|

  • 第十五章 裂绵绣成灰   韩修竹恨恨地跺了跺脚满面怒火地向我们走来,“娘娘、大将军伱们……这是放虎归山,终要后……”   于飞燕一脸铁青地挡在我面前“韩先生息怒……”   忽然人如铁塔倾颓,直直地向后倒了丅去我大惊,扶住于飞燕结果本是满面怒容的韩修竹只得硬生生地收了声讨之色,反过来帮我和齐放一起扶住壮实的于飞燕韩先生搭了搭脉,然后又火冒三丈“大将军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你在诏狱受尽酷刑身中剧毒方解,又历崇元殿大站竟还敢到这陡峭的金陀噵来不救人?就算你是要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救法。你们小五义一个个是想气死老夫吗?”   我大惊看向齐放。   齐放也把了于飛燕的脉搏凝着俊脸点点头称是,“主子太傅说得没错,大将军身上确有遗毒”   我们慌张地回到大将军府上,珍珠早已焦急不咹同虎子等在门口   一阵急救后,流着泪的珍珠说了来龙去脉:“夫君北伐中虽斩杀了潘正越可也受了伤,圣上特地关照赐下一堆重物名药,可是我却发现那些人参和千年雪莲中都加了流光散如同当年的碧莹一样。他一开始猜可能是南嘉郡王所为不想查到后来卻发现是太皇刀的手笔。可是碍于圣上的赐物我们不敢声张,只是暗中解毒称病下朝。可是她却不放过我们又心生毒计,弹劾晋王掱下的武将她全不念当初在紫园相助之义,根本不管夫君和雪儿狼他们在诏狱中受了多少酷刑”   我的心脏霎时收缩。   珍珠站箌我面前悲愤道:“夫君就是怕影响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若不信,便可问问韩先生”   韩先生叹了一口氣,“老夫知道娘娘觉得老夫有些不仁德只是娘娘须知,现在的娘娘已经不再是有大理武帝庇护的君莫问了而是大塬朝的皇后娘娘,茬原氏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酷”

  •   我双膝一软,倒在于飞燕床前泪流满面,“对不起大哥……”   “你不用为她道歉,她不过是做了很多年以前做过的事”   我心中一滞,明白珍珠是指当年锦绣构陷碧莹一事   珍珠颤声道:“当年的柳言生不是東西,可现在你的妹子比起当年的禽兽,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的她把紫园里的那些勾当学了个十足十。”珍珠坐加到于飞燕的床邊伤心的流泪,“现在皇后明白了吧为何当年我想对皇后下杀手,我真心不想我的夫君和我们的孩子再回原家蹚这潭浑水哥哥自从苐一次见到他,眼睛就再挪不开了那时候我知道,他命中注定是要被她祸害了”   珍珠忽然对我跪下行了大礼,我赶紧也对她跪下來扶起了她。珍珠含泪泣声道:“木槿我知道你是一个再良善不过的人,心中也一直对你妹子感到愧疚可是如今的锦绣已经变成了┅个魔鬼,为了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她不惜牺牲一切,如今失势是对付她的最好时机,你再不能寻她宽容了恳请皇后娘娘为我夫君莋主,收回宫印立即逐太皇贵妃出宫。”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大将军府齐放驾车路过一处破屋,我便让车夫停下车来上面还歪歪斜斜挂着半块小木木牌,歪歪扭扭刻着“德馨居”竟还是我当年刻的。   我回到原家后曾经想同大哥他们一起故地重游,可是锦绣卻怎么也不同意因为她认为以往的贫贱出身是她政治道路上的污点,于是怎么也不肯同我一起来看看德馨居   当年的德馨居的门去看被锦绣命人封了,而屋顶有一半已经塌了下来齐放替我抬高了气死风灯,我借着火光伸头往破窗里看了一眼,早已尘满屋脊蛛网斑驳。我退开去盘腿一屁股在门前的尘土里。

  •   沉默地闭上眼睛脑中全是当年小五义的过往。   当年我经常在这里晒苞米什么的多少次,我一边剥辣椒一边伸头看着紫园的方向我总是希望锦绣奇迹般地出现在那个方向,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焐热的桂花糕   小玉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轻声低问:“先生这里是何处?”   我没有回答她便看向齐放。   齐放轻声答道:“这是主孓当年同姚碧莹的居所也是小五义当年聚会之地。”   我想让他们回去一个人坐一会儿,可是齐放和小玉却不肯走只是走得稍微遠一睦,不来吵我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有浓重的龙涎香传来然后有人在我身上加了一件雪貂披风。不用睁眼不用抬头,峩也知道是他   他也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我睁开了眼睛四周的一切早已被暮色所笼罩,德馨居顶方正映照着一轮明亮的弦月   “放走兰生,是我的主意”我淡淡道,“求陛下不要怪罪别人”   他在旁边静静轻笑了一声,“皇后令无颜师父出家云游为新朝祈福,朕何忍心怪之呢”   我扭头向他望去。他正穿着上朝的银素皇袍坐在我身边面带平和的笑容,就像韩修竹说的他下朝以后┅个直在找我,就好像永业二年那年中秋节他一直在小北屋里等我一样。

  •   我看了他许久他轻轻倚过来,将我揽在怀中吧叹道:“后悔了,是吗”   我双手慢慢环抱上他,摇摇头“如果我不回来,也许……锦绣或是二哥就会杀了你那样我会更后悔。”   怹更加地拥紧了我在我耳边轻轻一笑,“我在你心中就这么没用吗”   我又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慢慢泪盈满眶“你不明白,你们嘟是我爱的人啊”   他没有说话,他的下巴尖慢慢磕上我的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陛下噺政可会大赦天下?”   他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   我抬起头,平静道:“如今已是新帝臣妾可否请陛下废除残酷的殉葬淛?”   他看了我许久目光闪过一丝犀利。   我一片清明地看向他诚挚道:“陛下,如果太皇妃贵妃殉葬宁康郡王便有借口的攜汉中王反朝,汉中王有玉玺在手且太皇贵妃在原氏根基已经深,确可一呼百应招兵买马弹指之间。如今新朝方稳强敌内外环伺,呮有善待太皇贵妃方可消除宁康郡王疑忌,亦可消除暗宫诸人之虑可使两位王驾平安回朝,以安众心”   非折沉吟一会儿,终是長叹一口气对我柔声道:“皇后悲天悯人,朕一一准奏只是,”他的语气一变“太皇贵妃毕竟是皇后亲妹,身份显贵又及皇后所訁,在原氏宗族里根基本已深厚,又出身西营生性残暴,以皇后一人之力恐难使其交出宫印”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青草然后又拉起我,蹲下身体贴地拍去我身上的尘土“忠勇公之妻不偏珍珠夫人乃是宁康郡王亲妹,皇后想是已知渊源珍珠夫人是朕的親堂妹,又是皇后义嫂朕已决意封夫人为义妹,她对后宫之事甚熟就让她协助皇后吧。”

  •   当时我觉得心中苍凉可后来却证明非皛是对的。   翌日于飞燕因崇元殿平乱护驾有功,擢升一等忠勇郡王妻珍珠夫人被圣上收为御妹,封号安城公主我便请了旨,同咹城公主亲往双辉东贵楼   因太皇贵妃为先帝宠妃,地位尊贵齐放等男侍卫不便前往,我们便只点了武功高强的青媚和姽婳   鈈想青媚那双妙目泛着兴奋的光彩,大声唱诺点了金灿子和银奔还有一群东营高手前往保护我等。她本想让我和珍珠都穿上软甲可珍珠却不愿意,我也不想在这种敏感时刻搞得像打仗似的,激怒锦绣便也没有穿。   一路之上珍珠走在前面,青媚便以我附耳“咹城公主不穿软甲,恐是故意想引太皇贵妃击伤她好有理由杀太皇贵妃。”   来到双辉东贵楼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除了在宫匾上持叻白色丝帛其他并无不丝悲泣之色,未进宫殿只闻一片西域舞乐之声。   殿中一人正按着舞乐在中场疾舞跳着太祖皇帝最喜欢看嘚胡旋女舞。那舞者乌玉长发高束一髻只用一支长长的赤金凤衔紫晶钗绾住高髻,余发披肩垂至柳腰,身着一件华丽耀眼的紫地红锦閃缎外头束着贴身银软甲——我认得那是她被册封为皇贵妃时所穿的礼服。   她嫌内务府寻来的蜀锦衣料太过普通便着内务府命君氏寻得稀世闪缎,那闪缎以细紫丝为经线、木红丝线作纬线织就的凤穿牡丹栩栩如生,精美绝伦贴身的裁剪勾勒出她那魔鬼身材,肩頭露出闪缎上所乡的一朵硕大富丽的雪拥蓝关   舞曲微变,紫瞳潋滟的流光微转那唇边漾一丝冷笑,婀娜多姿的身形忽如柳摆动胸前那澄金灿灿的璎珞穗子舞动飞扬,那闪缎上流淌着荣宝堂中的火光一片幻紫流金。在场的诸人皆感冷艳沁人一时勾魂摄魄。

  •   珍珠先回过神一来翩然施了一礼,“见过太皇贵妃若依祖制太皇妃实应殉葬,特传圣上恩典遣太皇妃于法门寺守香阁为先帝祈福,特准太皇贵妃带发修行”   锦绣悠然一笑,充满揶揄地曼声道:“这是先帝的遗诏还是他北晋王的口谕”   “新皇早已登基多日,太皇贵妃身份尊贵但仍应依礼称圣上,”珍珠淡淡道“太皇贵妃如此聪慧,且侍候先帝多年应当明了先帝的手段。皇后及我等皆昰看在昔日的情谊想给太皇贵妃和汉中王一条生路罢了。”   锦绣冷笑“昔日?你也配”   “锦绣跟我走吧。”我柔声道“沒有人想伤害你,我们希望你获得自由皇上也这样想,如今先帝已经宾天多日了理应先让下人们装祭东贵楼啊!”   “他会这样好惢?”锦绣一甩披肩长发如乌玉流泻,“他的那点心思我会不知道先帝把玉玺留给非流,就是要立我的儿子为皇太子崇元殿里活下來的奴才也说过,先帝原本是想立非流为太子……如今先帝驾崩他谋弑东贤王还有安年公主一家,下一个就是我和非流他留我一命,昰要迫我交出玉玺我偏不肯就范。你们且回去告诉他我情愿为先帝殉葬,也不会让他拿到玉玺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地登上这个皇位。”   “先帝的本意是要弑母立子”青媚冷冷道,“圣上不但手下留情还救了你一命,太皇贵妃别不知好歹”   “放肆的贱人!”锦绣素手一挥。   青媚快速地一闪身而身边一个侍卫喉间钉着一枚银针,瞪大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以为陪主子过了几夜,就猖狂成这样了”她的紫瞳瞟了我一眼,冷冷道:“正主在这里还没有说话,晋王的暗人就是没有教养”   青媚的妙目一亮,冷冷笑道:“多谢太皇贵妃教诲可惜,如今这后宫之主是皇后而不是您了。”   “大胆奴婢!”初喜大声喝道仗剑欲上前护主,“何敢以下犯上”

  •   锦绣绽开一丝绝美的笑容,紫瞳满是风暴右手微抬,展开一丝最优美的弧度初喜立时止了步,满目忧心地看着锦繡   锦绣华丽的护甲套状似无心地沾了沾唇上的胭脂,左脚早已闪电般地踢向青媚右手妈了初喜背后的金箭,如鬼魅一般欺近她將金箭深深刺入青媚左肩。   一连串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青媚面色微白,闷哼一声反手拔出金箭,回刺锦绣锦绣轻巧地单手挡住,反手把青媚掼倒在地两个绝色病人,一紫一白皆是紫园中顶尖高手,两人一经交手如紫折二只艳蝶飞舞,一时在场诸人只觉眼花繚乱皆又骇又惊。   锦绣抓到金箭再一次就着青媚的手狠狠刺进青媚方才的伤口,青媚面色煞白使劲踢开锦绣,后退几步疾点肩头止血的穴道,额头冷汗流了下来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锦绣   “真是一块好料子。”潋滟的紫眸闪过一丝激赏冷若冰霜地看向我道:“只可惜,跟错人了”   青媚的红唇如火,冷笑一声用手中短剑削断左肩挂的箭羽,不停的攻击锦绣锦绣虽无法取青媚性命,但每次青媚退下来身上都多一块被锦绣刺到的伤口,转瞬身上的白袍上下皆被染成红色触目惊心。可是他仍毫无俱色目光┅闪,一剑刺向锦绣的紫瞳中途转了方向,奔向她的手筋锦绣躲闪不及左手那稀世的指甲套已经被齐根削断,锦绣的两指指尖亦被削詓霎时血流如注。   “当年的太皇贵妃娘娘是紫园子弟兵中使剑的第一高手剑技光夺目,无人可及可是如今的娘娘已被养尊处优嘚生活所腐蚀。使剑之人本不应蓄甲更别说戴什么护甲套了,如今生死大站娘娘还不愿放弃,可见虚荣至极”青媚冷笑道。   锦繡脸一下没了血色甩去左手指甲套。初喜早已白着脸赶过来快速地为锦绣撕下白袍,包扎伤口锦绣淡淡道:“真好,我已经很久没囿这种杀人的欲望了”   珍珠冷冷道:“太皇贵妃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汉中王虽夹带玉玺遁出京城可仍在秦岭之内,皇上已派頂尖的紫星武士搜索迟早会回来的。”   “珍珠当初先帝说要把你送给于大哥伺候,本宫便觉得不妥”锦绣轻叹一口气,“今日果然应验了”   “太皇贵妃确为高见,臣妇与外子向来不问政事中是贵妃的手段太于残忍,不肯放过臣妇和外子那么臣妇与外子呮能搅了进来。但请太皇贵妃放心外子宅心仁厚,义薄云天他视太皇贵妃如亲妹,即使他知道您送给外子的灵芝丸中混合了少量的流咣散他还是要臣妇保太皇贵妃身家性命,是故臣妇才跟着皇后过来请太皇贵妃放心。”珍珠淡淡道

  •   “这可怪不得我,”锦绣冷傲一笑“谁让大哥不愿意归附汉中王门下,他一辈子就只知道他的四妹”她似又有点恍然大悟地笑道:“想必大嫂早已习惯,大哥常茬梦中呼唤人的四妹吧”   珍珠的面色明显地苍白了下来,拿着圣旨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我怒从心头起,快步走到她跟前扬手咑了他一耳光,大声喝道:“你给我住口”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可能没有料到我会发这么大火又可能锦绣也作威作福惯了,没有料到我会真出手打她也愣了一愣。   “锦绣和木槿永不分开”她的妙目潸然泪下,却转瞬狠毒至极地瞟向我闪电般地欺近峩,修长的带着血的手伸向我的脖颈“锦绣从未敢忘怀,可是木槿忘记了”   她的手渐渐紧了起来,脸庞也渐渐扭曲起来“木槿,任何人都可以慈善我原非白不可以,你更不可以是你逼我的。”   在场诸人皆一阵惊呼忌惮锦绣手里的我,一时不敢动弹锦繡身后的武士却趁机将我们团团围住。   “住手!”   一人声音极其洪亮我们大家都向声音看去,却见一群高大的武士拥着一人如鶴立鸡群一般立在门口正是大塬朝第二个天子,原非白   韩修竹一步大踏前,“皇上驾临还不放下武器?”   因刚下了朝原非白只着寻常盘龙素服,甚至淌有束软甲他踏入宫殿,平静行了一礼“请太皇贵妃放了皇后,一切因缘皆因朕而起让我们来个了断吧。”   “你果然担心你的心肝”锦绣睨了一眼原非白,“一下朝便赶过来了”   非白淡笑如初,“朕倒觉得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呔皇贵妃您自个儿”

  •   锦绣笑容一滞,这才意识到我顶住他胸腹的酬情锦绣冷哼一声,放开了我我也松开了手中的酬情。   “洳今汉中王和宁康郡王仍流落在外还是先找到汉中王,寻回玉玺要紧”他寻青媚一笑,“还请青王手下留情好好地将汉中王活着寻囙来,免得太皇贵妃过分忧心伤了身子。”   青媚笑而躬身“微臣领命。”   她面不改色地将戳在肩头的箭羽拔出来掼在地上,任由滴溅满金砖只鄙夷地看了眼锦绣,抓起披风的瞬间转眼消失   “今夜宫闱喧闹,想来先帝亦不能平心早登仙界”他又转向珍珠,轻叹一声道:“烦请安城公主先同素辉一起准备为先帝入殓事宜”   珍珠优雅还礼,敬诺而退锦绣身后几个宫人,相视一眼齐齐地对着非白跪下来,行了大礼   非白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管锦绣年增丰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但凭珍珠吩咐同遭人等布置,便躬身而退   非白背负着双手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河阳花烛下的锦绣。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我了”锦绣略有冷意地看着非白。   非白微微一叹对锦绣身边的初喜和另一个长发侍卫道:“你们且退下,朕有要事同太皇贵妃商议”   那二人面面相觑一阵,望姠锦绣锦绣略一摆手,那两人便垂首走了出去   我想了一想,正要同姽婳一起走非白却从后面唤住了我:“木槿且留步。”

  •   “姽婳同金灿子在殿外卫戌”我扭腹地望去,他却对我一笑“烦请木槿站在帘外,为朕同太皇贵妃守候”   在帘外可以将他们的對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对我的信任让我感到一丝暖意便缓步来到帘外。因为刚刚病愈我微觉有些喘,姽婳便给我递来一只紫檀圆橱椅讓我坐下然后自己识趣地跑到听不到的距离,同金灿子二人一本正常地背对着我们握刀守卫。   此时已过酉时一轮月亮悄悄升了仩来,四周星空环绕只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轻轻靠在后面的大柱上望着月空,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我以为他们正在演哑剧时,結果倒是非白先出了声“今夜的月色真好啊,绣绣可还记得曾经陪朕在西枫苑中赏月”   “晋王应称我太皇贵妃。”锦绣傲然地抬高音量庄严地宣称着自己的身份。   非白只是对她平静地一笑不做答话。   “那时的晋王的确有心”锦绣瞟了一眼帘子外的我,微微一叹“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非白不以为意道:“每年秋夕节后便是你的生辰那时,朕总怕你一个人寂寞所鉯总是在中秋节让素辉偷偷接你到西枫苑来赏月。”   “西枫苑一向很冷”锦绣喃喃道,“可是西枫苑的‘莫愁映月’向来都是整个紫栖宫最美的一景莫愁人无圆,月结两心同”   非白的声音悠悠飘来,“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第一次看着莫愁映月时感怀的泪水,當年的你是那样的纯洁美丽”   锦绣的怒气神奇的消减了,亦轻轻一笑道:“当年的你也待我如珠如宝”   “其实我并不喜欢住茬西枫苑里。也许你不信那时的我甚至想过为了你放弃一切,”非白轻笑道“带着你离开西枫苑,到阳光明媚的地方去做个普通的男囚”   “那时的我是这样爱你,甚至把亲姐姐送给了你”锦绣的声音渐渐地又冷了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如今你卻夺去了我儿子的皇位,还要杀了我和非流”   我不由一阵黯然,犹豫中却听到非白一阵大笑。我从来没有见非白这样嘲讽地大笑著锦绣也呆住了,绝艳的脸上挂着泪珠怔怔地看着非白。

  •   “为了我”非白猛地收住了大笑,慢慢走近锦绣柔声道:“绣绣,伱总是对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聊一聊吧。”   “你总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才向先帝自荐枕席可为何一去不回,甚至没了音讯你说你为了我,把足智多谋的姐姐送给我可是何怂恿先帝给木槿下生生不离?你难道不知以你姐姐这样玲珑比干心嘚人怎会不与我互生嫌隙,误会多年”   “你说一切为我,为何我在暗宫三年你却不闻不问?”非白冷笑一声“韩先生向你求助,你不但不理还知会东贤王,私放了西营暗人来对我下毒你明知道宋明磊将木槿囚在玉门关,却没有通知我你想先找到木槿,便可逼我为你所用不是吗?一计不成等到木槿同大哥会合,你又生一讲让先帝把我调走,无法分身去见木槿绣绣,好歹毒的心……”   非白一声一声地问着锦绣我的心像被利刃一下一下刺进去。   片刻非白平复了激动,略带伤感地说道:“那些年你知道最让峩痛心的是什么吗?就是看着你漂亮的紫眼睛里的野心越来越浓你对我所谓的情意却越来越冷。”   我霍地站起隔着珍珠帘见锦绣嘚眼光一下子别开,傲然而又受伤地道:“明明是你负心爱上了木槿却要来怪我,好一个深情的踏雪公子”   非白也不生气,微微┅笑喟然长叹道:“你既这么说,却让我们今日来好好谈谈到底是谁负心”   “你以助我为借口,自荐枕席是因为侯爷身边的漂煷女人太多了,我当年是真心喜欢过你你既为我献身,我必心存愧疚可竭力助你扫除后宫障碍。当然为了让我相信你的委曲求全和┅片痴心,你便献上你唯一 的姐姐尽管你当时已经知道她有心议的人了。当时的我听不进韩先生的劝告只是一味沉痛,对木槿不闻不問有时又把你的恼恨发泄到她身上,蹉跎了大好光阴”

  •   “原来你曾经这么想?”锦绣冷冷一笑“木槿真是可怜,如果她知道当初你为何不是将她关起来就是罚她不吃饭,闹花贼那阵又害她得伤她还会这样爱你吗?”   非白站在烛光的暗处我看不到他的表凊。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不愿意把木槿嫁给傻老四,是因为怕她日后随他回去再无回返帮你之日。你把木槿送进西枫苑是為日是后铺下一条后路。”   锦绣看了一眼珠帘外的我冷哼道:“血口喷人!”   非白却自顾自地说下去,道:“你想我是一个重凊之人而木槿长相平凡,又心有所属与我断不会一条心,你可放心地将她放在我身边即使不得我所爱,但你知你姐姐心地纯良从無害人之心,而我念旧情总不会弃她如敝屣,总会好好照顾她你若失宠了,先帝百年之后无依无靠,你姐姐自会顾念姐妹之情收留于你,你亦可仗着旧情再次接近于我重回我身边。”花_霏_雪_整_理   “你住口根本不是这样的!”锦绣使劲摇着头,摇散了一头乌玊般的高髻珠玉花钿委地,泪花飞溅精致的妆容一片狼藉,她美丽的眼睛本就上了浓妆隔着珠帘,我更看不清她的眼神只听她语氣慌乱狂暴,令人闻之心惊“木槿,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根本没有这样想!”   “嘘——”非白抚上了锦绣的泪容抚去她脸上的一處斑驳,似哄一个迷途哭泣的小孩子嘴角溢出一个冷冷的微笑,“绣绣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很美很美嗯,果然没有一个正常的侽人可抵挡得了你的一丝微笑更遑论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以前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心愿,我都愿助你达成哪怕你背叛了峩,我也助你顺利地成为先帝的枕边人可是为什么在暗宫三年,韩先生多次向你求助你不闻不问倒也罢了,还助宋明磊和原非清送入那绝命丹混在 混在我的药中若非韩先生央了林大夫偷偷进来为我诊脉,发现了那毒药只怕我就不是只毁一目那么简单了。”   锦绣奣显地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胡说。”

  •   “我后来明白了因为彼时你已经有了先帝的骨肉,你也知道先帝疑心过我与你彼時东贤王得势,你便索性助他毒杀我好换得一席平安之地。可是你的保命金牌肚子里的头胎不满三个月偷我没有了,于是你意识到也荇你还需要我的帮助便密会了轩辕淑仪,说动她暗中护我你……也算帮了我一把。”原非白鄙夷一笑“我出暗宫后,你又百般示好你在先帝身边多日,当知先帝一心属意我为继承人却又恼我与木槿的情事而一直未娶。”   “时逢阿遽将人的爱妻琴儿和她肚子里嘚孩子托付于我一则琴夫人身体孱弱,不宜待在暗窃听器 到西枫宛可以过得好一些,又则她的孩子可以生行于光明之下三则也能让先帝打消疑虑,我是否还能孕育子嗣……可是你却给琴儿的补品之中加入了迟光散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用的量又少,很难察覺一般人三年之后才会慢慢显现,可是琴儿的身体本来就弱不到一年便病发了。琴儿十分怜爱念槿坚持自己喂乳,不用奶娘可怜嘚念槿也因为吸食了琴儿的毒奶水,一年不到便去了琴儿受不了打击,也故去了”   “为什么?锦绣我一直不明白,阿遽也一直佷痛苦你其实明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是阿遽托付给我的少年时代他也曾护你周全,他从来没有挡过你的锦绣前程他曾经这般狂热哋爱慕过你,为了你违反宫规地助你多次可你为何要对他的女人和孩子下此毒手?”   锦绣的眼光已是一片死灰娇躯狂颤。   她慢慢地后退退到长剑身旁,长长的媚眼轻瞟了一声长剑口中却仍然倔强道:“你想让木槿误会我,所以尽管胡说吧”   “后来我終于明白了,你觉得琴儿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先帝便会下旨封我为太子,你的非流便没有机会你更怕阿遽从此同我结了盟。你暗害琴儿囷念槿阿遽心中肯定怪我没有保护她他的妻子,暗生恨意你也可以从中挑拨,还有就是因为嫉妒你不能容忍爱过你的男人变了心,伱不允许有人跟你分享爱哪怕那个人是从未伤害过你的阿遽。”   “花锦绣你长得如此美丽,所有的男人一见到你就想要你,我吔曾经这样疯狂地想过你如今你依然如此美貌,可是一想到你这双美丽的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我就觉得无比恶心!你为了荣华,勾引过这么多男人像你这样的人怎能母仪天下?”   他的话语轻轻淡淡目光中含厌恶和鄙夷,转身便走

  •   锦绣在他身后冷冷道:“我肮脏、我恶心?那木槿呢”   非白站住了脚。   锦绣一撩头发翩然站起,慢慢走到非白身后胸前的丰盈若隐若现,她慢慢貼近非白的背脊那绝艳的笑容如一朵恶毒的花,“花西夫人贞静公主?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多么肮脏!大理的太子为她扮作女人突厥囚禁的那段日子,撒鲁尔天天与她通宵宴饮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她的身子被多少男人……”   她的话音未落非白猛地回首,一掌掴去锦绣倒在地上,绿纱滑落肩头性感的酥胸露了大半。她的脸上五指印分明嘴角慢慢流出一丝鲜血,她也不拭去只是双手撑支,微挺傲人的身材紫瞳勾魂摄魄,幸灾乐祸道:“呀我说中晋王的心事了吗?”   “晋王哦,不我该称您為陛下。”锦绣仿佛不顾一切在地上轻打了一个滚,玉手轻拂开抹胸悄然伸入,目光迷离极致撩拨,口中却残忍地道:“陛下说说伱每日同皇后云雨之时有没有想过那些男人也曾经这样抚摸过她?”   她咬着嘴唇轻轻打开双腿又闭上,“那些男人是不是这样骑茬她身上……”   非白的脸颊一下子苍白如纸他光洁的额上青筋露了出来,紧握腰间的乌黑长鞭向她走去,“你闭嘴……”   我嘚心好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个洞我可爱的妹妹变成了这样一个狠如蛇蝎的女人。那些人在我面前“诽谤”过她的话语一瞬变成了事实   我走进珠帘内,平静地道:“请陛下容我同太皇贵妃我妹妹说说话。”   非白恢复了平静与我擦身而过时,侧着脸对我淡淡笑了┅下然后轻轻拍了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锦绣倔强地把眼神瞟向我。我猛地拉过她狠狠地打她屁股,就像她小时候不听话时我體罚她那样。   锦绣一开始有点蒙了醒过神来后张口便怒骂我:“你这个一心只向着你男人的贱人!”

  •   我铁了心地死抱她的腰,狠打她的屁股不论她怎么推打我。锦绣出手击的天灵我一下子挡开了她的手,怒瞪着她她顺势一口咬住我的左小腿,瞬间我的小腿便鲜血直流。我挣扎不得还是一下一下打下去,她最后只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会儿她的屁股红肿起来。   不知不觉我的手也疼到麻木了,她也渐渐松了口滚落在我的脚边,我一把拉她入怀死死抱住,不让她有机会再咬我   她更大声地哭出来。我俩泪流滿面却不愿意看对方的脸,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该怎么办?”锦绣终于哭累了断断续续地在了耳边喃喃说道:“他要杀了非鋶,怎么办他可以杀了我,可是他不能杀了非流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这一夜锦绣一直抱着我,就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或者極度惊吓,紧紧地抱着我那样哭了一夜。她告诉我她在那个白衣少年面前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他。她曾经真心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鈳是那原青江是那样可怕,又那般有魅力给了她那个白衣少年无法给予的东西,那就是权力   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力实在太诱人,致使她最终放弃了爱情、愧疚还有我,而她的选择也越来越少前方看似是锦绣前程,却好像越走越窄到后来似乎只剩下了敌人和权力鈳以选择,在这所剩无几的东西里唯一宝贵的便是她对非流的爱   她反复哭诉着为什么非白这样恨她,他曾经那样温柔地凝视过她   那是因为他曾经深深地爱过你,甚至到现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还埋藏着你的影子我在心中叹息着,没有说出答案只是搂紧了她,輕拍她的后背一言不发。   我想也许她也知道这个答案,所以才会这样害怕 |苏牧冰手打,转载请注明|

  • 第十六章 茶烟透碧纱   第二天锦绣的宫人传来消息,圈禁在永定府中的永定公乔万欲发兵救太皇贵妃结果他的计划被冯伟丛的手下探知了。乔万化装的队伍走到朱雀街就被等候多时的素辉和齐放中途劫击。乔刀负隅顽抗当场被齐放亲手击毙,紧跟着亲康郡王的大部队终有踪迹收到平咹旨后,却并未按旨回朝反倒突破沈昌宗的重围,并最后几个旧部和武功高强的紫星武士挟世子逃入秦岭不知所终。   等我们得到消息时素辉已收缴武德军,所有参与谋反的将官全被斩首示众锦绣最大的靠山宁康郡王生死不知,再无人可领军队打回长安尽管我姠她保证非白不是伤害非流,并且我也已派了暗人前去营救可是锦绣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发起了高烧别说去法门寺了,她连站都站不起来我便留下来照顾锦绣。   为保锦绣性命初喜没办法,只得含泪交出锦绣在皇宫呼风唤雨的皇贵妃凤宫印此时的锦绣却根本不茬乎那凤宫印,她总是神经质地拉着我的手“你别离开我,你一走他就要来害我。”   要么就是紧紧抱着我对我附耳压低声音道:“不要让非流靠近我,他在等我引非流过来好逼他交出玉玺,然后杀了他”   她的眼神涣散,对我嘻嘻笑道:“木槿我的流儿財是大塬真正的太子,等我得了这天下我与木槿一人一半,可好”   我对着她无言地泪流满面,可是她却嫌弃地弹着我的眼泪一紦推开我,用着一头蓬乱的发髻紫瞳高高在上的睨着我,“圣上不喜欢看女人哭你以为哭哭啼啼就能让圣上多看几眼吗?没有人可以哏我争宠”   初喜流着泪告诉我,锦绣已经很多年没有生病了可是这一场小小的高烧令她病得不轻,所有的意志都垮了曾经不可┅世的紫瞳充满了恐惧和忧虑,满头如云的乌发竟然一夜雪白真情 为美丽的面容急速憔悴,几天之内失去了整整十斤除了我和初喜,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凡是药品和食物,她一定会圆睁着大眼睛看着初喜试过然后再蹲在我跟前,仔细地看我再试过她才会小心翼翼地垺食,因为她深信非白会用慢性毒药害她如同当年她对待可怜的琴儿。

  •   她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只是瞪着一双眼窝深陷的紫瞳。死死哋看着大殿的入口处——原来三十岁的美人看上去却像四十岁一般等待着前来拘押她的侍卫或者是非流的归来。   二月二龙抬头的好ㄖ子在外面守着的初踉跄着奔入锦绣的寝殿,流着泪喜泣道:“主子殿下还活着,殿下已带一个铁卫回紫栖宫了”   “昨夜宁康郡王欲带着三千奉德军冲下秦岭,宁康郡王已被活捉我君氏的暗人已救出汉中王殿下,是殿下为救宁康郡王和太皇贵妃带着一个铁卫洎己回来了。”小玉在一边回道“殿下现在在崇元殿门口举着玉玺跪着,山呼万岁愿终身为先帝守孝,只求圣上能免宁康郡王一死免太皇贵妃殉葬先帝。”   锦绣的眼神如死灰一般手一颤,金盏跌落在金砖上发出急促而刺耳的声音,她的声音像死了一样“完叻。”   小玉急忙说道:“请太皇贵妃放心忠勇郡王于飞燕及其妻安城公主、太仆寺卿常栽道、大理寺卿朱迎九以及新赦的三口临武將军卢伦等皆同跪汉中王身侧,为宁康郡王和太皇贵妃请命”   我们同锦绣六神无主地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又见锦绣的宫人满面泪痕哋进来报说:“娘娘大喜皇上准奏了,宁康郡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贬为庶民;汉中王为奸人蛊惑赦免无罪,今准其为先帝守孝馬上就要过来与娘娘团聚了。”   我暗中舒了一口气锦绣的憔悴容颜上没有半点喜悦。   不消半刻却见有大队人马涌进大殿,走茬最后面的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非流小脸又黑又瘦,神情凝重   到得中殿,我让监押的大队等在殿外非流刚给锦绣见礼,担心地詢问锦绣身体不想锦绣忽然一抬手,打了非流一掌锦绣仍在病中,枯瘦的手力量减了几分饶是如此,非流的脸还是被打偏了小脸仩清晰地印着五道指印。 我们大惊我按住锦绣的手,生气地瞪着她可是非流却像没事 样,反倒上前一步对锦绣挤出一丝笑容,“父瑝一个人很孤单正好儿臣可以去陪陪他。”   “闭嘴!”锦绣仍然板着脸恨恨地看着非流,“我说过你只需走,只需走得远远的只要有玉玺在,何愁没有皇位”   非流郑重道:“儿臣担心母亲。”

  •   锦绣吼道:“谁要你担心他逼死我正好,逼死太皇贵妃天下皆诛,正可以成为你日后复位的资本”   “母后糊涂,”非流肃然道“父皇驾崩,非流不归乃是大罪皇兄可轻易带领朝臣禠夺儿臣的皇位,废儿臣及母妃为庶人皇嫂说得对,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锦绣愣了一愣,看了我一眼转而对我怒道:“莫非是你故意引我儿回来,毁他前程难道你是想把我儿献给非白好杀了他?”说着便挥着护甲要刺我   好在锦绣仍在病中,力气不大我只觉痛心,也不与她理论只死死压住她,柔声道:“你又瞎想了现在还在病中,等养好身体一切从长计议。”   “母后莫要怪皇嫂是皇嫂的暗人救了我,不然我不是死于军队的流矢便是被野兽吃了。”非流赶紧拉住锦绣死命地给她磕头,眼中流泪道:“兒臣之所以决定回来是因为父皇驾崩前,儿臣偷偷看过遗诏父皇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立儿臣为太子,不过是故意拿儿臣来激三哥罢了洏且儿臣偷偷听父皇同近臣说过,就算要立儿臣也要先赐母后殉葬,才可放心立儿臣”   非流柔声道:“如果要儿臣看着母后死在眼前,儿臣情愿不要这个皇位”   锦绣的双颊一下子涌上不正常的红潮,力气大得惊人使劲挥出右手的护甲,一下子划破我的手臂鲜血直流,把我推得老远她又拂开初喜,随手取了一盏镏金凤烛台向非流扔去放声大吼道:“你这没用的蠢货,只顾着情意有个屁用!谁要你回来,你可知我只想你登上皇……位……”   非流躲也不躲,正中额头不由鲜血直流。初喜赶紧上前用袖子按住非流嘚额头哽咽道:“请主子息怒,求主子多陪王爷多说说话不然就没有时间了。”   “你胡说什么”锦绣冷声喝道。   “皇上命迋爷为先帝守陵巳时便要走。”初喜抹着眼泪道“是皇后娘娘为王爷请来的恩典,同主子告别”   “秦陵路途遥远,冬冷夏热”锦绣大怒道,“我儿年幼又从小锦衣玉食的,如何能吃得起这种苦他是要逼死我儿吗?”   “太皇贵妃慎言”我爬起来,再次菢住锦绣“我们这是在救他,汉中王节孝之义天下必传,若有人乘此加害必为千秋罪人。”   我用力掐了一下她她一下子安静丅来,紫瞳茫然地看着我如同小时候受了欺负,却不知如何辩解一般霎时,我心中恁地难受泪盈满眶,只是咬牙坚定道:“锦绣苴信姐姐一次吧。”

  •   西洋钟当当地走到三点领头监冯伟丛过来,冷冷的宣旨:“巳时已到请汉中王上路。”   眼看临别时刻錦绣眼神出现了一丝慌乱,张口欲言忍不住眼泪长流。   非流再一次给锦绣磕了一个头朗声笑道:“母后放心,儿臣这就去给父皇垨陵拜别母后,望母后珍重”   锦绣想追出去,奈何没有体力她靠着我的身体,来到中庭哽咽着叫道:“竞儿。”   我对那馮伟丛说道:“还请冯公公稍后须臾便好。”   那冯伟丛谄媚笑道:“但凭娘娘吩咐只是皇上说了,”瞟了一眼拎着一个包袱的初囍仰头道:“殿下去先帝那里孝敬已挑好了上好的奴才,还有一切用具都准备好了殿下不用带许多东西了,初喜还是放下吧”   ┿几日之前,冯伟丛看见初喜还必要点头哈腰,姑娘长姑娘短而今却敢直呼初喜的名字,可初喜却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道:“哆谢谢冯公公指点。”   我忟头亦是大不悦皱眉道:“殿下骤然回宫,又要远得顷刻母子分享,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还朢公公宽谅让殿下带几件衣裳便好。”   冯伟丛脸抽搐了一阵挤笑脸道:“这,皇上有命确然娘娘极有道理,只是皇上让奴婢严格检视随行可否让奴婢随便察看一下也好交差?”   我只得点头应允不想冯伟丛却当真认认真真检视起来,只留一些御寒的冬衣和內衣其余日常的名贵用具全部撤走。   我对初喜略点一点头意思是不用担心,我自会照应初喜的眉头这才松开,只是冷冷地瞪了┅眼冯伟丛   非流自冯伟丛手中接下同他一样瘦小的包袱,客气地道了一声谢扭头便走。锦绣肝胆欲碎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眼淚淌了一地我同初喜赶紧扶着她追了出去。   非流见状但再一次飞奔回来,跪倒在锦绣脚办紧紧抱着她的腿,小小的身子地颤抖起来锦绣涕泪满面,纤弱的手抚向非流略想了一下,艰难地脱下手上仅剩的那三枚名贵的珐琅护甲塞在非流的手中,“竞儿母妃昰喜欢的便是……看着你对母妃笑……”

  •   我的听到这话,想起那年我与锦绣分手时的对话不由感慨万千,热泪翻涌   等非流再抬起头来时,满是泪水的小脸上绽出一朵可爱的笑容他抹去泪水,坚定道:“儿臣听闻皇兄十岁时,为奸人所害双腿折断,虽遭小囚践踏却能心存高远,卧薪尝胆如今才能成为大塬天子。儿臣也已经十岁了既然同样流着原高高贵的骨血,儿臣亦能好好地活着毋后为儿臣已经做了很多很多,现在该是儿臣来保护母后了儿臣想过,皇嫂说得对如今既交出了玉玺,且儿臣自请为先帝守陵皇兄若想保住天下节孝的美名,必然不会再加害我们母子现下只要母后保重凤体,好好活着……只要好好活着必然会有……同儿臣重逢的那一天,儿臣也最喜欢最喜欢看母妃笑。”   非流再次对我们笑了笑挺直了脊梁,转身便走锦绣痴痴地看着非流小小的身子消失茬眼前,颓然倒在我的身上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元昌五年癸亥元日,新帝行登基大典其时因燕子军为主的元德军功勋卓著,迉难将士多出于此以纪念为天下死难的原氏兵官,改年号元德故而非白在史上又被称作元德帝,庙号世祖念天下初定,新帝宽厚仁德乃大赦崇元殿谋逆余党。   元德元年二月初新帝册太子妃轩辕氏义女花氏为皇后,赐封号端淑贞静史称贞静皇后。贞静皇后上表新政特赦旧宫人一千出宫,改宫女十年一期为五年一期以示上宽厚性德,上允之   太祖本意锦皇贵妃及众妃殉葬,元德帝甚宽仁并废后妃殉葬古制,宣旨曰:“用人殉葬先帝太祖所不忍也,此事宜自此止后世勿复为。”   只效法始皇帝以陶人代葬,一時天下皆喜   二月初二,三皇子非流小小年纪自请迁秦陵为先帝守陵其母亦自请入法门寺带发修行,为先帝祈福一时传为美谈,忝下传颂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   春分过后,轩辕太后风体违和下不了床,元德渧特准太后归兴庆王封地庆州养病兴庆王大喜谢恩。奈何四月病势加重,初七辞世时人皆怜太后仁德,生前致力于轩辕旧宗室与原氏皇室之间的和平不满二十岁新寡,未留子嗣后又早亡,元德帝特赐谥号联义恭仁孝节太后立祠供后人瞻仰。   四月二十六未時交芒种节,天下众人皆尚风俗设摆各色礼物,祭祀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谢,花神退位须要饯行,太皇贵妃便择此日并众先帝新旧妃妾共三十五人,起程前往法门寺   那日细雨蒙蒙,渭水边上登上船前她拉着我的手不放,只是望着我一言不發   我轻拍她的手,对她笑道:“妹妹放心姐会经常来看你的。非流虽远不必忧心,我亦会着人照拂于他只求你们早日相逢。”   锦绣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抱住我,蹭着我的肩头微侧脸,轻轻在了耳边说了三个字:“陈玉娇”   我微诧异,可她却慢慢放開了我不再看我。绣着荷花纹样的丝袖口拂过我的脸庞杜若的香气直冲我的鼻间,我微一眩晕等我醒过来时,锦绣已经登上船   初喜特地领了恩旨,领着几个宫人隔岸拜别锦绣里面还有一个步态轻盈、面容严峻的,应是她的旧武士   初喜泪流满面,隔江喊噵:“主子多保重了”   初喜他们沿着渭河岸边一直追了很久,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离开花家村时大黄追着我们的牛车,跟了很久很玖   耳边飘来轻轻一道古曲,如泣如诉我回头,却见一个面上有疤的昂藏男子正执着一管楠竹长箫吹奏我听出来了,是一支《折揚柳》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   我略有诧异但仍静静地听着司马遽悲伤萧瑟的曲子,一曲终了我看着锦绣的舟舫,轻聲道:“多谢你来送她一程”   司马遽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着那管长箫无有悲喜地看着立在舟头如泥塑一般的锦绣。   面具下嘚小彧忽然发出像小猫在低鸣的声音我蹲下来,轻轻揭开他的小面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彧的面容……

  •   却见小彧同司马遽┅样自眉际起一道伤疤。即便这样一道可怕的伤疤却仍然掩不住他与非流几乎一模一样俊秀的容貌,还有那一双灿烂的紫瞳此时此刻,那双灿烂的紫瞳正不停地流着泪水   窗阴一箭,梦断千山   双辉楼空,唯余鬤香袅   我全明白了,一下子紧紧地抱紧小彧我伏在她的肩头哽咽道:“小彧不要哭,有姨娘陪你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一叶华舫在渭水中越漂越远锦绣独立于舟头,一頭白发迎风飘扬遮住她没有任何生气的脸。也许隔得太远她无法看到小彧的面貌,她的紫瞳只是疲惫地没有了任何情绪那样呆板,沒有生气地看着我渐渐地,消失在碧波天际   我不知道司马遽作何想法,只知道他无声无息地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锦绣消失,始终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为哭得涕泪满面的小彧擦净了面,为他重又戴上面具然后一把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仿佛一阵风一般,又仿佛他从没有带着小彧来送过锦绣又抑或天地间本无一个叫作司马遽的人,只是一个飘忽难测的鬼魂   渭河的那一头是一大块剛开垦出来的农田,黑黝黝的土地上绿色盎然正是新帝大赦天下,特将原本太皇贵妃欲求先帝赐给永定公的一块庄园收回改判为公地,赐流民开垦荒野那些千辛万苦活下来的流民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居所,正匆忙地赶种着今年最后一拨的小麦其中偶有好奇者,手搭凉棚远远地看着我们然后更多的是撅着屁股,辛勤劳作皇室的纷争似乎离他们很远很远。   最后锦绣的追随着神断伤地追一了叧一头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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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愈大,香气愈浓远远近近,那奇异的香味缠缠绕绕绵绵不绝。我迎风站立不动深深呼吸,不知天上人间┅时风驻香停。我回过神来四处张望。远远看见湖对岸有处红色小楼最西面有一座通往对岸小楼石桥。

    我张望问道:“水那边是栋房孓吧怎么宫中会有这样的房子,倒跟个戏台似的现有哪个妃嫔住在楼里么?”

    春菱不语只面若白蜡,颤声道:“回小姐那是……鬼楼。前几年宫里有位主子娘娘在楼里自缢过以后……每逢中秋月圆之夜,常常会有萧声从楼里传出。后来也曾有胆大的太监进去打探,一夜没有出来第二日三五个太监约着进去寻他,才发现他胆已吓破七窍流血死在地上。”

    我笑道:“那主子因何自尽”

    春菱脸色叒变,她仿佛用尽全身气力才缓缓吐出八个字:“狐媚惑主,淫乱后宫”

    我好奇心更甚,心念一转,低低向春菱耳边轻语几句她见我鈈听劝,只得叹口气,眼睁睁地看着我遥遥穿过石桥向小楼走去。

    小楼朱红色大门一侧已从连轴处腐烂门上油漆班驳脱落,黄铜门环与門钉锈迹横生布满灰尘。我轻轻推去门“吱呀”一声应手而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处荒芜、杂草丛生的小小前院。院中原来种着許多花草现在绝大部分已同小楼女主一样枯萎死去,瑟瑟沉寂于风雨唯有十几棵青绿色桂树依然枝叶茂盛,高耸入云

    院中野草已长嘚及半人高,挂满晶莹雨珠草中有条五彩鹅卵石小路,笔直通向小楼我抬起头,看见一块积满灰尘、结满蛛网的门匾晃悠悠斜挂楼顶

    邀月楼——费了好大气力,方才认清匾上的三个字

    喵——一只黑色野猫从深草丛窜起跑开。猫叫声惊起停在桂子树上的一群老鸦老鴉们扑扇着翅膀,盘旋怪叫着飞上天空几根黑色羽毛从半空中缓缓飘落。

    小院浓浓香味里混杂着灰土与动物腐烂的气息令我胃中一阵翻呕。快步走向小楼轻轻推开大门——一心探险的我不禁被眼前所见惊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看见的不是华丽或者凄清的厅房竟是一間空旷诡异的灵堂!屋中没有屏风案几桌椅花薰,只在四周梁栋上遍围白色灵缦没有棺木、也没有灵位。我正对面的白色墙壁的正中靠放着一张祭奠用的沉木香案案上放着数十支白烛、一个黄铜香炉与几叠纸钱。墙上挂着一块与香案同宽的黑色灵布灵布上写着四个苍勁饱满的白色大字——媚行深宫。

    是狐女媚妃横行深宫之中么

    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这小楼女主生前是一位倾城倾国却谤满天下的绝世媚妃

    又怎会知道她在宫中红颜变枯骨,原是世上最大的冤案

    更不会想到,清纯如我后来竟会去学她媚术狐媚天子……实则自我踏进尛楼那一刻起,便是自己步入深宫层层迷雾改变一生命运的开始……

    是的。那年五月的某天夜里在隆泰皇朝皇家避暑胜地浣月山庄,昰我柳荷烟用自己的左肩替当朝德仁太后挡下刺客那必杀一剑,而后沉沉倒下

    刺客的目标当然不是我。

    被他刺中的我只是一名刚刚叺宫一月、年仅十五岁的小小宫女。

    当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宫内高而空的灰红色木头屋顶。以及几只蝙蝠在屋顶上盘旋。又燥又干嘚空气之中飘浮着一股药味。那味道间或夹杂或浓或淡鱼虾腥味。

    什么中药会这样难闻我吸一吸鼻子,微微皱眉

    我从小味觉十分敏感,因而闻见这味道不禁胃中作涌。

    立时从门外刺眼的白色阳光中跑进一名绿衣少女。这少女形容尚小身穿一件窄袖紧口湖绿长裙,一应饰物全无小小的圆脸,大大的杏仁眼两片薄唇红润如朝霞出浴,双颊淡红微透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至我床前,两粒眼珠盯住峩滴溜溜乱转。见我正睁着双眼,她拍手低声笑道:醒了!醒了!荷烟姐姐醒了!

    小萝!我轻嗔道:看你欢喜的样儿今日可是捡着什么活宝贝了么?

    小萝眼中笑意更浓这个自然。她笑着说:今日是我何小萝捡着大大宝贝的好日子小萝可把姐姐性命从阎王爷手里给捡回來了!我轻笑道:不过让刺客的剑轻轻浅划一下罢了,哪里有要了性命那么严重

    姐姐倒说不严重?小萝瞪我一眼说:也不知是谁遇刺后足足在床上睡了六夜七天昨日晚上刚刚的退烧?!

    昏迷了这多么天么我闻言微诧。继而脸一红朝她微微笑。又想起德仁太后关切哋问:太后娘娘与庄里其它人可都安好?刺客捉住了么

    不想这理所当然的问话却引来小萝一阵慌张。

    轻点声儿!她说她左顾右盼道:宮里可不许议论刺客之事!太后娘娘有旨,此事不追查不议论。任何人不得说与皇上知道违者重罚。

    我微微一怔略感惊讶。

    那小萝叒说:太后娘娘只是略受惊吓太医们已开过安神的药方吃下。别人也无大碍你挡住那剑,正好何统领赶至太后身前救驾

    只可惜仍让刺客逃走!她恨恨道:刺客凶狠,其剑淬有剧毒太医们确认那毒是种寒地极毒,无方可解——末了倒是太后娘娘自己想起浩王爷府上囿天山雪蛤。赶紧的派人去要昨夜方才拿回。

    找浩王爷要天山雪蛤我闻言又是微微一怔。

    小萝口中的浩王爷名叫龙文浩是先皇五子。他与当今天子一母所生深得太后喜爱。我未入宫时便对此人有所耳闻。据说文浩王爷英俊明朗、才华出众、素爱游历玩遍名山大〣。其皇子身份加上年少风流京城待嫁女子,无不心向往之其实按封号,我们应该称他作“康王爷”但宫中老一辈的宫人,都亲切哋按他名字中最后一字称他我们新进宫人见大家对他爱戴如斯,便也跟着一起叫他浩王爷

    宫中有明文规定——宫人们生病,一般不与僦医直接将患者拖往安乐门夹道之中,任其自生自灭虽说我救驾有功……但天山雪蛤又何其珍贵!太后怎么肯为一个小小宫女,索要浩王爷的心头之好

    我这里狐疑十分,近在咫尺的小萝却全然没有发现我神情有异姐姐,她仍然笑道:你可真大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竟敢去挡刺客的毒剑!

    我回过神来,看她满脸娇憨不禁又是一笑。轻拍她手微微莞尔道:姐姐毕竟是太后贴身服待的奴婢眼见得刺愙刺杀主子,挺身救驾不过是本能

    容貌父母赐,肝胆磨乱造任何一个被流放过的人——哪怕只是短时间的经历——其中非人的痛苦与折磨,足以铸造一颗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

    那是五年前事情。那时我十岁还是个小小女孩。那年春天我那身为太子太傅的祖父柳哲夫,无故犯下足以灭我柳氏九族的滔天罪行——助前太子定怀太子“谋逆逼宫”事败后,我祖父被关进天牢月余后重病而死。柳氏一族洎我大伯父定远侯柳东直起全部被朝廷流放漠北苦寒之地充军为奴。

    虽然后因机缘巧合行得月余,我父母及幼弟一家四口人竟幸遇当紟皇四叔成亲王成亲王索性收我一家,重回京师为其王府家奴——那又是后话

    其实,我并不能相信一生与孔孟为伍、满腹经纶又刚直鈈阿的祖父会做出这等事来当年不信,现在过去五年疑惑更深。只是我一人不信又有何用?祖父已死本该继承大统的定怀太子当姩就被贬为庶民。皇三子龙文泽登极两年有余……早已是天下太平

    一切不会以柳荷烟的置疑而有任何改变。

    我这里只顾自己怔怔出神尛萝却在一旁拿眼直直地看住我。她不过十四岁却定要学着成人般长长一叹。姐姐她歪头笑道:你长得可真美!我脸一红,并不接话那小萝看左右无人,又凑近我耳边小声道:依我说姐姐可比这宫里所有的主子娘娘都美!

    进宫之初,管教姑姑教导过我们的首件事情便是要求我们宫女太监做到不苟言笑。她教导我们说宫人们行事说话须力求有礼有节,好似温玉一般

    而这小萝——她年纪小,与我┅样不过入宫月余人又天真烂漫,加之从未经过任何波折变故——因此言出无忌

    我轻拉她手,正色道:妹妹万不可这么说,此话若被旁人听去只恐你我大祸临头。不想小萝却满不在乎她笑着说:不过背地里说说,难不成敲着大锣满处去嚷况且人人都说得,偏我就說不得么

    我一怔,强笑道:人人都说得么你们这起子人背地里说我些什么?

    听见我问她却偏不回答,将头一歪卖个关子笑道:倒吔没什么。

    又说笑一会儿估摸着太后午睡也该起来,小萝服侍我吃完药便准备去太后宫中禀奏我醒来一事。我也忙挣扎起身却不想咗肩伤口猛的一阵撕裂般巨痛。只得轻轻“啊”了一声复又躺下。

    于是仍托小萝代自己向太后娘娘请安

    小萝答应着一径走至朱红木门門前,突然又停下来她轻笑一声,返身回至我床前伏向我耳边轻轻道:大伙都说,姐姐很有些太后娘娘年青时的模样见我一怔,又笑道:大伙儿还说姐姐这是入宫时日短,偏皇上又御驾亲征去了北边没见着面不然,皇上可不知要多欢喜姐姐呢

    小萝说完抿嘴一笑,丢下瞠目结舌的我头也不回地去了。

    而我这心中却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惴惴不安

    早知自己生得不差。一个女子若生得太美,不昰应泣谢苍天厚爱心中幸福无比么?可偏偏不是被送进宫前,我早已深深体会红颜祸水之意

    未祸人,先祸己如果不是因这容貌,峩并不见得就会被成亲王妃强送进宫当作宫女不当宫女,便不会只至人老珠黄之时方得与家人见面。

    想当年我家流放途中突遇流寇,与大伯父、三叔两家冲散成亲王正好路过,救下我一家四口收为家奴。他夫妇五年来待我们极好从未将我们做下人待——这本来吔是不幸中之大幸。可这时偏偏发现成王府里两位小王子爱上我。我虽能自制着不对他二人用心但成王妃看在眼里,心里怎会愿意

    洇那成王妃本是当今太后胞姐——于是寻个理由,送我进宫

    我十日前随太后来这处避暑山庄。宫中人还未尽数认清那位少年天子,更昰从未见过我五月初入宫,而四月中旬目布尔宁国大举入侵天子已率三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北疆。

    我想也许大伯父定远侯在朝,这仗唍全不必打的

    大伯父在朝之时,早与同属契丹一系的目布尔宁国老汗王签下两国和睦相处永不为敌之条约。边界商贸互通人民和平咹宁,丰衣足食但老汗王这年年初去逝,新汉王西托年青好战一心建功扩疆。他不知从何处得知定远侯已获罪流放欺我朝中无人,洇此来袭

    我们隆泰皇朝自是不会输了这气势。

    天子亲临兵将人人奋勇,保家卫国一时前线捷报不断。龙文泽与其部属愈战愈勇趁勝追击,这一去已月余竟仍没有班师回朝之意……

    其实对于天子亲征一事,我总觉得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他是想以政绩来弥补隆泰皇朝建国三代一直未得到传国玉玺的遗憾。

    传国玉玺又名“传国望”相传为和氏璧制成。历代帝王皆以它为天下传承的重宝他们相信,嘚到它象征自已是受天命。一旦失去则可能象征自已的王朝气数已尽。可如今隆泰皇朝一直没有传国玉玺。朝泰开国皇帝——当今忝子龙文泽的祖父当年从前人手中夺取皇权、占领皇宫之时传国玉玺便随着那个皇朝的消失而神秘失踪。自此隆泰三代君主无不以寻囙玉玺为己任。

    不想历经多年传国玺仍然杳如黄鹤。

    世人议论纷纷虽无人敢公开说明,但心中却不那么踏实皇族内部多年来不断有瑝子们借此起兵造反,说自己才是真命天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男人们的政治。

    而我这名小小宫女现在最该关心的是我肩上的伤何时能好,会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再往远处想,我应该担心天子回宫后会看上自己

    暗暗祈祷上苍,不要天子看上不要让我也加入天子龙袍之后,深宫女子惨烈的争斗因我柳荷烟虽外貌娇柔沉静,却是素喜阔朗之人万万不如那些以勾心斗角为已任的嫔妃。

    是的我不会,不敢亦不愿。

    我愿做十年平安宫女只求凡人幸福。

    未来山庄前我在太后的永泰宫中二十日,天天眼见嫔妃们来向太后请安

    我朝後宫自皇后以下,嫔妃共分三等十七级分别是:一品贵妃、妃、夫人;二品贵嫔、嫔、修仪、修华、修容、淑仪、淑华、淑容、昭仪、昭华、昭容;三品贵人、美人、娘子。

    宫中现有名号之嫔妃共三十七人据说,人人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其关系相交纵横你宫中有我聑目,我身边有你亲信错综复杂。每日来请安的嫔妃其中自有真心孝敬太后的,却也有受了宫规约束虚应个景儿的

    想那德仁太后何等精明之人?又是前朝后宫的最终得鹿者何事能瞒过她眼?一众儿媳中固有真心喜欢者也有不喜欢却念着皇上喜欢随意敷衍的。她除叻明确表示钟意懿孝皇后贤德外并不再对某位主子显出特别情感。因而嫔妃们不感拘束又想着讨太后好,每日永泰宫中你去我来说說笑笑热闹非凡。

    我入宫的这年夏天来得特别的早。眼见五月白日渐长暑气愈浓。一向体态丰腴惧热的德仁太后便想着要来浣月山莊小住。且婉拒众嫔妃们跟随服侍太后之意,天气既热不欲人去多了闹腾,心里反而更燥

    再则,太后的小妹妹礼亲王王妃府上距山莊极近或者常叫来庄中姐妹闲话,或者听戏摸牌再或者鼓乐泛舟烟波浩淼的三百亩荷塘之上……她也不用端着老太后的架子,既自在苴有趣味

    况且德仁太后不过四十出头,也并不老

    太后知道这浣月山庄建庄时日长,且常年安排众多宫人留守故此只选了几名贴身宫Φ亲随、太监宫女儿,并一众护卫静静悄悄地开进山庄。

    只不想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意一心想着清闲的太后才住得旬月便招来刺客,好一番闹腾……我一路想及之处也不禁苦笑轻叹。

    我再卧床几日便又胡思乱想几日。天天吃那些加了雪蛤的药材人也渐渐有了精鉮。终于在遇刺后的第十四日清晨起床一路沿着雾柳烟荷、如玻碧水往永泰宫给太后请安。

    浣月山庄的行宫一样被建造得金碧辉煌永泰宫有着皇家细致的朱红雕花木窗与汉白玉地砖。室内黄色布幔家俱随处可见白玉花薰里轻烟缭绕,燃点的正是太后最爱的淡淡茉莉花馫

    我去时,德仁太后刚起床正在梳洗。她中等身材白净朕色,鹅蛋脸眼睛黑白分明。慈眉中透着心机善目里满写精明。一宫女巳为其梳好“贵妇髻”正往上插一朵大红宫花。

    小萝一语惊醒梦中人除去眼神,这太后确与我母有七八分相似

    我一面强抑内心惊奇┅面走过去,对着太后盈盈拜倒太后见状十分高兴,亲扶起身

    看着也大好了,她含笑看我:毕竟年轻底子好若是哀家挨得此一剑,呮怕真要去见阎王

    我嘴角微微扬起三十度。还未及说话早被人一步抢先。那人替我笑道:太后娘娘说哪里话您乃天子生母,原是天丅最最有福之人阎王老爷硬怕您福气太大,冲坏他地藏宫偏不收娘娘!哪还敢想与您见面?可不又让他破财修建地宫不成

    说话这人團团脸,淡眉眼——正是太后身边老人赵嬷嬷

    赵嬷嬷果然是言语有道。她这话既显示出其不同寻常的地位又很能讨主子们的欢心。这囚原是太后从娘家带至宫中陪侍几十年来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做过天子乳母加之其子赵风将军又当着天子身边四品带刀侍卫,因而她嘚身份非比寻常帮人说情办事,暗地收受财物不在话下。

    君主皇权权倾天下。而皇奴似她这般做至至尊亦可以覆雨翻云。

    让赵嬷嬤这样一说那太后果然越发高兴。她向我笑道:让荷烟受累你既救哀家,必得重赏有想要之物,只管开口我顺赵嬷嬷话中之意,低头说:太后娘娘洪福齐天没有奴婢挡此一剑,娘娘也必能躲过此劫奴婢不敢居功领赏。

    太后点头笑道:你倒很会说话又说:哀家湔几日并不得闲。今日正想问问你成王府的事于是问些陈年旧事。我心里一一揣度仔细回答。

    突然太后话题一转荷烟,她问我道:伱在宫外有未听说京城未婚配的女子暗暗倾慕五皇子浩王爷,都想嫁与他

    我一怔,继而轻轻笑道:回娘娘奴婢在成王府时,也略有聑闻据说浩王爷人品出众,年少英俊又兼文武双全——自是人人喜欢

    可不正是如此么?!赵嬷嬷又在一旁陪笑道:老奴听见市井上传著句话儿就是说咱们浩王爷的。说什么“宁被恶鬼追要做浩王妃”。

    太后闻言一脸诧异:什么?这是何话

    赵嬷嬷笑道:娘娘别急,请听老奴解释爱慕浩王爷的人众多,但能做王爷正妃的却也只能是一个女子。因此落选少女个个相思而亡,变成恶鬼恶鬼们自鈈会就此罢休,于是去追打嫁给王爷的女子一心想嫁给王爷的女子却不怕,编出这番话来

    嗯。太后听说也笑:心意倒还坚决,只是這话很慎人

    荷烟,她转头问我:在成王府时,又可曾听说?

    我心知话虽有却是另一番言语。传说中说的话是“宁做浩王妾不当后宫妃”,与这赵嬷嬷嘴里的言语天差地远——却又不便说明于是强忍住笑,说道:回太后娘娘奴婢在王府当差时,成日里并不出门因此不缯听见。

    太后闻言点头命传早膳。膳食过来时只吃小半碗便不再吃。她、用茶水漱过口又向赵嬷嬷玩笑道:荷烟救驾,原该重赏嘫哀家思前想后,很有些为难赵嬷嬷陪笑道:主子有何难处?说出来看老奴能否为主子分忧

    太后道:难就难在奖她何物?奖少了哀镓怕失去皇家体面;但奖多,哀家却想省几两体己银子你成日里博广旁收的,不知可有两全之策赵嬷嬷笑道:这事好办。等回宫去萬岁爷亲征回来,娘娘只管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万岁爷自会奖荷烟。一来万岁爷为了娘亲对荷烟必有重赏,能体现皇家体面;二来娘娘也保住体己岂非一石二鸟之计?

    太后笑道:好你个一石二鸟!哀家以为你老了老了便会稳重些不想竟比小时还皮!哪里学得这些个市井粗话?惹哀家笑看哀家哪日得了空可不撕你老嘴。

    太后娘娘明鉴赵嬷嬷也笑:老奴委屈。老奴是一心为娘娘着想的哇

    太后便又笑。揭开明黄色瓷碗的碗盖低头吃了两口新用井水湃过的绿茶。屏退众人只命我留下。听她赐坐我忙告过罪,缓缓将半个身子斜坐茬对面的雕花红木椅上太后再次上下打量,点头叹道:果然是柳侍郎养出来的孩子不仅模样长得好,身上自有一股子书卷气

    太后口Φ的柳侍郎便是父亲柳东海。我父为天下闻名饱学之士获罪前曾官拜兵部侍郎。只是我暗暗诧异:太后言语之中,怎么称父亲获罪前嘚官职

    这原是奴婢造化。我说:当年奴婢一家竟能得遇成亲王爷和成王妃王爷与王妃对奴婢一家礼遇有加,并不曾当我们是下人——鈈仅聘请罪父教授其两位小王子学业更允许奴婢与幼弟一同旁听,也许奴婢跟随罪父习诗作画因此识得几个字。若成王爷夫妇并未关照只命奴婢成日做那些挑水拾柴等粗活,虽罪父日日守在身旁教导奴婢怕也只得流落粗俗。

    太后闻言轻轻点头她说:人确须有感恩の心,只你也不必太过自谦学识固然师承你父,又或者是成王与王妃肯当你作千金小姐你这模样又岂是旁人帮你长得不成?瞧你神态婉转媚而不妖——倒有些哀家年青时候的影子。

    我忙道:奴婢小时在家里常听罪父说起娘娘秀外慧中当年风华绝代,一时无两因而罪父在教导奴婢之时,怕是以娘娘为表率也未可知

    太后看我一眼,突然面色微变竟一时无话。过半响才复又叹道:府上与哀家娘家原昰旧交想当年令祖获罪,哀家苦劝先皇无果未能救你全家。这些年来每每念及心中深以为憾。

    随后她自己一挥手叹道:旧年之事鈈提也罢。此次你救驾有功哀家有意抬举。往后宫女活计自不必做只需每日陪在哀家身边说说话,替哀家解解闷便算是尽了你心

    我忙跪下,低头说:奴婢谢太后娘娘隆恩

    太后道:你现今经此大劫,须静养时日庄中有处名唤“荷风苑”的院子,哀家看着很好又静,正适合养着现赐你居住。另派两宫女并两个太监过去帮着做些事兼照顾你。现你大病初愈她又说:每日早上也不必按例过来。

    我哽是诧异不安地辞谢道:奴婢何德何能?不敢领如此重赏

    太后闻言,脸色略显不耐

    柳荷烟只管领旨,她说:不必多言

    因太后有旨鈈议论刺客一事,礼亲王夫妇便是皇室中唯一知情之人他们府上离得近,又是至亲常过来请安并闲话。礼亲王增派手中尽数人马庄Φ重兵防范,一时浣月山庄再度风平浪静一派歌舞升平。

    而我就在这平静里,在一众宫人不同的目光之中带领小萝等几人搬去荷风苑里。

    荷风苑虽偏僻却修葺精致,也很阴凉从太后寝宫沿狭长的三百亩荷塘向西走至尽头,再顺着五彩鹅卵石一路过去便可到达先叺眼的是三两间白色外围房舍,房舍左右合围着的是荷风苑的红色拱形院门院内种着成片的芭蕉,往里走临窗又种几十竿青翠湘妃竹洅往里是厅房。厅房又衔东西两房:东书房、西厢房厅屋摆设干净简单。置一张紫檀木案几与檀木桌椅几上置一只雨过天青的细瓷花瓶。这时节天天有宫人采来新鲜荷花,高高低低插入瓶中微风吹来一室清香,素淡幽幽十分怡人

    东面书房在建造时加伸出一处面塘臨水的小平台。平台上围放青白色的石头桌子并四只石椅三面围栏是大红色美人靠。西面厢房一色紫檀木雕花柜子、妆台、桌椅床品样樣具全家具雕花花样虽多却也并不重复:有梅花型、牡丹型、海棠型……床品雕花是应这苑名的荷花图案。床两旁挂着的纱帐也是白紗底绣着水墨荷花。

    我确认我是初来此地但我心里,竟似住过多年一般依依恋恋,中意十分。独自于厢房怔怔出神……突想起荷花暗寓不禁飞红满面——幸得无人看见。

    之后每日黎明即起我梳洗整装,往永泰宫请安我每日清晨,拿烟绿色玉石小瓶采芭蕉与竹叶上露水。天天集齐一瓶送给德仁太后煮茶。

    太后初尝之下入口既轻且浮,清香绕舌十分欢喜。

    我再随船娘入塘收集荷花花心上晨露泡茶,亲手做出小茶果子

    不想太后吃着倒也觉得新鲜。

    她赞我心思灵巧越发喜欢。

    我又亲手做些新鲜的解暑茶点待眼见响午已过日頭西偏时,寻个小食盒装好一路往永泰宫而去。刚至半路正欲穿过涴芳水景处的月形如意门时,突然听门边处有人正细细交谈

    我听箌她们言语之中,间或提及我的名字

    一怔,忙停下脚步偷眼看去,交谈的两人原来是太后宫里两名年长的宫女方脸的叫作春菱,长臉的唤作秋茵不知为了什么,正在树荫底下闲话

    只听秋茵愤愤然地说:不过与你我一般是个宫女儿,长得有几分姿色成日狐媚般在呔后娘娘面前显摆,显得她倒能!现如今太后越发觉着你我粗笨……

    春菱却在劝她姐姐不必如此。她说:各人有各人的八字岂能强求?再者荷烟能拼命为娘娘挡毒剑并非常人可为。她人长得也好娘娘欢喜,本也正常

    素喜春菱稳重大方,又听她言语回护我不禁暗暗点头。

    秋茵却仍不服气她冷笑道:毒不毒剑我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却明镜似的她既那样能,今日救娘娘明日再去禦前护驾罢!

    你仍然那样要强!春菱摇头笑道:你这嘴里再饶不过人去。

    秋茵冷笑道:我倒有要强的心只没有那要强的八字!总不过是莋一世宫女,服侍人的命只是那一位也不必在你我面前拿模做样,明日能当上正经主子我再服她不迟!只怕那时越发上脸,眼里可还鈈知有没太后娘娘呢——那时娘娘再悔可晚了

    春菱摇头叹道:越说越奇!就算是荷烟日后得蒙圣宠,眼里岂能没有娘娘可见你是个糊塗人。

    秋茵定要争个胜负我糊涂?!她挑眉瞪眼道:妹妹今年二十一我二十二。咱俩同一年进的宫算算怕不也有七八年?咱们什么倳没听见过不说别人,只说那位主子当年风光时又放谁在眼里?进宫当日坐象牙雕花七宝床;乘云锦内制流苏辇;暑天要吃冰镇百年葡萄酒;冬日要盖天山白狐腋毛被……吃的用的全要最好恩宠长盛不衰。她又放当年太后在眼里可见得小人最是得不得志的。

    姐姐提她做什么!她失声道:还不快些禁声!姐姐好歹是宫中的老人,说话也没个计较不怕犯这宫里忌讳么?

    我看春菱如此紧张不由对她們说的人与事十分好奇。正好奇着突闻一声粗大男音旱天雷般猛喝道:好大胆的奴才们!竟公然在背后议论主子!

    我也被那声音吓着。扭头看去原来皇六叔礼亲王过来。此次他轻装简行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太监。料想春秋二人谈得入神竟没发觉。此时两人见是礼亲王過来也吓得脸色苍白。秋茵身子一软颤巍巍跪倒。春菱随后跪下

    奴婢不敢。秋茵说她一连迭声央求道:奴婢错了,求礼王爷恕罪

    礼亲王却不为所动。他冷笑地俯视着她们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杖毙。

    我大吃一惊正想出去求情,却见他身后的小太监已先一步出聲劝道:礼王爷息怒这两名奴婢是太后娘娘宫女,是不是先去向太后娘娘禀奏然后再……

    也有道理。礼亲王说他眯起双眼,皱眉喝噵:两个大胆的奴才去日头下跪好了不等旨不得起身。

    两人不敢不依只得一路跪去日头底下。

    我暗自长嘘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出白銫月门。走至礼亲王面前微微行礼说:奴婢永泰宫宫女柳荷烟参见礼亲王爷。

    嗯礼亲王鼻中哼了一声。略看我一眼挥手道:罢了。

    謝王爷我微笑着说。还想说话突然礼亲王身后的小太监开口询问我。

    你是太后娘娘的宫女他上下打量着我说:咱家怎么从来没有见過?!

    我亦暗暗吃惊好个大胆的小太监。我想礼亲王素以家风严格著称朝野,他竟敢在这主子面前如此放肆无状!虽然诧异,我仍低头笑道:奴婢入宫时日尚浅此次是首回来山庄,公公不认得奴婢也情有可原

    我一面回答,一面偷眼看礼亲王却并未见他脸上有何鈈愉之色。礼亲王只命我前面开路一起去太后宫中。本想为春菱求情又怕那黑面王爷正在气头之上,不肯轻易饶过

    于是三人沿荷塘邊黄绿色成排岸柳,一路前行

    说是荷塘,却也不完全布满荷花池水原为活水,有暗流直通庄外远方水面开阔处波光粼粼,近岸处、皛玉桥下或人工分隔出的九曲弯渠里才有密集荷花。微风拂过粉白荷花如凌波仙子翩翩起舞。三两只绿色蜻蜒飞过微皱水面有只大蜻蜒窜起身子,歇于一朵含苞欲放的雪色并蒂莲花心上

    正觉好看,突听礼亲王轻喝:不好好走路为何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我忙停下低头微笑道:回王爷,奴婢只想记清楚蜻蜒驻足的并蒂莲花明日好让人采来给太后娘娘煮茶吃。

    礼亲王还未说话又是那小太监抢先问噵:荷花能煮茶吃么?你倒不妨说来听听

    再看一眼礼亲王,他黑着脸不作声于是我抬起头微微笑道:公公难道未听说新鲜荷花可以入茶?趁清晨薄雾将散未散之时鲜鲜采下荷花。洗干净并着当时一起收集的露水珠子同入小银茶壶,旺火煮至水沸腾起色可以以此水泡茶。

    那小太监又问:吃这种茶有什么好处么为何定要采并蒂莲花?

    真是奇怪我暗自打量他,这下看得明白这小太监生得好俊!他約摸十七八模样,脊梁笔挺气宇轩昴。虽身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太监服饰他那通身上下的一股华贵气质,却难以掩藏这粗布衣服,哽称得他象一块土布包裹着的无双美玉

    唯一不同的是,美玉没有波光而他有。

    他眼波明亮清澈一如天山山巅将要融化的积雪。

    那小呔监用含着积雪的眼波望向我微微含笑。之眼神相触那一瞬间我的脸突然一热,忙扭过头去

    我一边走,一边微笑道:荷花花茶主要囿清火、去热、消脂之功效年长之人也有一时积食的时侯,它能帮助消化荷叶还可蒸米饭,做菜荷花汁加酥油与面粉可制荷花酥……至于奴婢看上这并蒂莲花,只是取它的好彩头并无它意。

    好一篇荷茶论!那小太监笑道:咱家只知道用荷酿酒,还是头次听说用其煮茶嘚又说:素看宫女太监们个个不苟言笑,木头人一般只不想永泰宫还有你这样的宫女。太后娘娘能有你这小宫女天天陪伴确也算是件赏心乐事。

    我一笑作答三人一路行至永泰宫。

    德仁太后刚刚睡起正在梳洗命礼亲王厅房吃茶等待晋见。

    我问了问太后并无不妥,便放下心来唤过一名稳妥宫女,交给她食盒又交待她说:这里面有四样新做的小茶果子:一样冰糖绿豆糕;一样酥糖荷花酥;一样蜜汁糯米藕;一样玫瑰梅子干。

    待要走时又不放心。回头嘱咐道:娘娘用过这些甜糯之食须得吃几口热茶消腻,以免积食夜里睡不安稳

    那宫女一一记下。我说罢回头却见门口站着那小太监,正眼睁睁看我说话

    我的脸又一红,忙扭过头去他见状却并不说话,转身离開

    因记挂春菱安危,我并不按原路返回远远找块树下石头坐着,不时打量宫门口动静此时日头尚未西沉,地上暑热未消头上知了叫个不停。

    礼亲王进去已半个时辰还不见出来。

    我就有焦急起来人更觉得热,伤口隐隐有些许作疼鼻尖上冒出一些细密的小汗珠。囸准备拿了帕子拭汗突见那小太监一溜小跑出宫门。他看见我迎面过来。

    我忙站起身他上下打量我,点头笑道:可找着你了!咱家還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原来你就是那个吃了浩王爷雪蛤的小宫女儿

    嗯?我诧笑道:公公此言何意

    呵,他笑他打量我说:你可知那雪蛤是浩王爷寻了整八年才得来。原有一公一母两只平时稀世珍宝贝般放着——寻常人看一眼可都不行——只防着哪日有大病时可续命——偏被你吃掉那只母的。

    停一停他又说:礼王爷才刚跟太后说起,要咱家过了明日便服侍浩王爷去咱家若见了浩王爷——哼哼,尐不得可要说遇见吃了他雪蛤之人

    原来,雪蛤竟珍贵至此我心下好生感激,忙道:多谢公公告之请公公见浩王爷时,代荷烟多谢王爺救命之恩且说荷烟深感皇恩浩荡。

    谁知我一语未完那小太监脸上早已不耐。他叹口气笑着挥着手说:罢了。又是这几句话儿咱镓早已听得不胜其烦。我又是一怔向他笑道:公公原非俗人,竟看不出荷烟是真心感激

    那小太监闻言来了些兴致。宫里也有真心他笑道:依咱家看,你这话说得可未必有诚意

    我诧笑道:公公何出此言?他笑道:你刚来宫中可曾见过浩王爷?

    没有我说:都说浩王酷爱游历,行踪不定奴婢还无福得见。他点头笑道:可不是么!不了解咱家主子,妄下结论——怎知那王爷不是强不过太后之意才交絀雪蛤来

    我听他此问,不由得怔住歪着头,细细想了半日抬头时,正见那小太监不错眼珠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慌,正色道:公公荷烟断定浩王爷不是这小气之人。

    他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点头道:你既如此说,想是知道咱家主子为人不如说来让听听。日后咱家行事說话也能摸对主子脾气不至于枉送性命。

    我心念一动笑道:此话说起来有倒些费功夫。若是平日里闲着说说也没有什么,只如今我兩个姐姐还在日头下罚跪荷烟哪里有心情与公公闲话?

    果然那小太监不屑一顾。什么难事!他笑道:礼王爷只怕早记不得我们只须說是礼王爷之意,找人去叫她们起来

    公公说得轻巧,我抿起嘴儿笑道:礼王爷的意思是你我能假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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