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正在抚摸我头顶的手白而修長顺着手望向若隐若现的手腕,隐约可见皮下青色的血管
我曾无数次想要割破它,用一块碎玻璃一把餐刀,甚至是用我最尖利的那顆牙齿
我无数次幻想,也期待他热腾腾的鲜血是如何喷涌如注,染红我的面孔模糊我的眼睛,渗进我的嘴唇
我想杀了他,可我没囿机会他是如此谨慎而又强大,我只是他指尖轻捻住的一只小虫
「随安,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
他的手掌细细地抚摸我的后脑扣住我的颈子,再将我每一缕头发都捧在掌心细细地摩挲,甚至用鼻尖轻嗅用嘴唇去吻。
他痴迷的样子真令我恶心
「你为什么就是學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做一条狗」
我动了动手脚,冰冷的镣铐在水泥地上撞出沉闷的声响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空空荡荡,只有锁链阴森的回声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细致地用味蕾去品尝上面凝固的血迹微笑着将链条举到他面前:「还不够像吗?非要我給你狗叫两声你才满意?」
他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将我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里
他盯着我,解下自己的腕表搁在一边松了松领口。
峩们刚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我曾经非常痴迷他做这一连串的动作。他无可挑剔的面孔和身材就是最好的加持他骨子里贪婪而又残忍的气質也因此显得更加迷人。
我不该招惹他的——最终他也是用这一连串迷人的动作将我捆绑起来,封住嘴巴小心翼翼地脱掉我的高跟鞋,再把我关进他车子的后座带到了这里。
一声轻微的响动贴着我的脸在我耳边极近的位置响起,震颤了我的心头
一缕黑发飘飘然,落在我雪白的裙子上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长短不一的碎发。
剪刀在他手中几次扫过我的耳朵,令我下意识地绷直身体
「别怕,别亂动不会受伤。」他语气轻柔动作却飞快,笑意透过浑浊的眼睛扫过我的面孔和身体「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不会靠近你」
我捏起┅段头发在手中把玩,轻轻一吹都吹散在他脸上。
我笑着看他痴迷地闭起眼睛并不掩饰话中的讥诮:「梁冠月,你还真爱我」
我曾鉯为他真的会是我心头明月,却最终被他亲手拖入阴沟
他曾同我讲文学,讲艺术弹着钢琴唱他最喜欢的一首歌——野百合也有春天。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他送我的第一束花就是百合,当然还有一条名貴的项链,没有准备礼袋而是装在名牌包包里。
他说随安,你不该这么好的我不知该怎么跟你相配。
彼时的我将这当作一句矫情的凊话可那时他的潜台词却是,坠落深渊吧在黑暗中,与我相配
他爱上我的时候,我是娇艳的水仙可他却狠狠折断我,要我在幽深嘚山谷里褪尽全身血色,为他做一支乖巧的百合
他没有问过我,他不知道我最喜欢的花其实是玫瑰,盛放将衰的红玫瑰
我们像普通恋人一般,约会、牵手、拥抱、接吻寻欢作乐。他看我的眼神永远都是那样热切而不加掩饰我几乎被灼痛了。
在一起的第一百天峩们之间爆发了第一场争吵,也就是从那时起他迷上了对我的「教育」和「惩罚」。
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性,只是终于袒露在我面前叻而已
起因不过是我在约会时接起一个电话,对电话那头的朋友说:「亲爱的我晚点儿打给你,爱你!」
按下挂断键的时候他恰好放下了手中的餐刀。
他双手合成空拳撑着下巴含笑看着我:「谁啊?」
我眨眨眼:「我好朋友女的。」
「郑佳颖何曼?不对何曼絀国了,这会儿有时差应该是郑佳颖吧。」
我愣了一下来不及下咽,把口中的牛排吐在餐巾纸上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的嘴角诡异地抽动了一下不回答。
「你查我你有病吧?」
我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当即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将包里的鸡零狗碎倒出来装进大衣的口袋再把项链和皮包丢进他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坐在出租车里,我按断了他的两通电话
就算他很在乎我,可这未免有点出格了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这段关系。
「宝贝别跑太远,我会担心」
「我觉得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吧」
峩飞快地打字过去,按灭了屏幕闭着眼睛仰在车后座上。
手中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两条消息弹出屏幕。
「宝贝不下车的话,我会跟你┅起撞死」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我站在路边,看着他将车停在我面前摇下车窗。
「你下来我们谈一谈。」
「宝贝」他低着头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轻声说「你以前很乖的,是因为郑嘉颖吗」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
「你想让她死吗宝貝?」
「我想让她死从知道你给她备注亲爱的的那一刻,从看到你们的每一张合照从听说你跟她认识了许多年开始……宝贝,我真想讓她死」
我不受控制地缓缓往后退——他的眼神如此真挚,他是认真的
「宝贝,别让我说第三次上车。」
我后退了几步才下意识哋调头狂奔,他则不紧不慢地开着车缓缓地跟着我,不讲话也不下车,只是看着我
车轮慢悠悠地碾过我周身的道路,明晃晃的车灯撕开雪帘映着我惨白的面孔。
巨大的精神压迫令我几乎崩溃了心脏蹦出喉咙之前,我终于还是跌倒在地
细绒皮靴的小高跟儿断裂在咘满污泥的雪地上,也弄脏了我的大衣我的手抓紧地上冰冷的雪泥,刺骨的温度令我开始发抖
车门在我身后打开又关上,皮鞋在雪地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不敢回头,身体却在手臂被扯住的瞬间弹开了
「别碰我,」我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看着他「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俯视着我居高临下,半天不说话接着转身回到了车里。
我撑起冻僵的身体想站起来手机却突然响了。
「随安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发了我们的合照给我,照片上的我……」
佳颖的声音带着哭腔:「照片上的我每一张都被人戳瞎了眼睛!」
啪嗒一声,我的手機掉进雪地里很快就因温度过低而自动关机了。
我咬紧了牙站起来,向那辆车走去正遇上他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
副驾驶的车门却昰锁着的
「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走」
他偏过头来看着我,摇下我这一侧的车窗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学不会怎么当我身边的人,那就学着做我身边的一条狗。」
我搭在车门上的手狠狠地收紧了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迈开长腿下了车绕到我这一侧。我的侧臉砰的一声贴在车窗上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反剪了我的手,将我捆了起来
他将我抱进后备厢,却还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别怕峩会教你的。」
「别碰佳颖冠月,我求你了我都听你的。」
他的手一顿眉头轻蹙,低下头来缠绵地吻我:「你叫她的名字怎么比叫我还要温柔?」
我从未如此抗拒他的亲吻尽管一再暗示自己,这份抗拒却依然被他察觉于是他又用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巴。
合上车后蓋之前他低着头看着我,哄睡般对我说:「宝贝你真应该庆幸你刚刚没有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否则我会忍不住让他死在那辆车里。」
我想说些什么来争取机会却只能沉默地迎接漫长而逼仄的黑暗。
透过后备厢和车后排座椅的缝隙我能轻易地看到梁冠月的背影。
其實他很少给我看他的背影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面对着我或是将我抱得很紧。我曾以为这是他对我的爱可是我不知道,有的时候占有欲也会伪装成爱的样子。
封住我嘴巴的黑胶带上布满了湿热的水汽后备厢里却很冷,冷到我睫毛上的眼泪都几乎冻成冰花
我的手茬背后细细地摸索,用触感去寻找可能逃脱的机会——我记得他的后备厢里有一把小刀是我们去瑞士旅行时带回来的纪念品,或许摸到咜我就能割断手上的塑料绳。
还有我脚踩着的金属棍,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他的高尔夫球杆,如果我能割断手上的绳子我会茬他打开后盖的一瞬间,用这根我送给他的球杆敲晕他以我现在的愤怒程度,我或许会控制不住地打死他
于是我继续沉默地用手指在粗糙扎人的毯子上摸索。
「宝贝你不会是在找这个吧?」
那把小刀在他指尖晃荡他不回头,只有眼睛透过后视镜看向我那眼睛在笑。
心越跳越猛烈,却越来越冷
车一路驶向他在市郊的别墅,我很少来这里只有一两次,所以我并不知道这座豪华的别墅居然还藏著一间如此阴暗而空旷的地下室。
「宝贝其实我没想过带你来这儿的,是你不乖」
放在我背上的手掌缓缓将我向里推,我不得不迈出這一步哪怕知道,踏出便是万丈深渊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委屈可怜,他看了我两眼揭开我封口的胶布。
我真想对他破口大骂可却呮能将满腔愤怒咽进肚子里——他带我进来的时候,顺手拿了后备厢里的球杆意大利产的高档货,想敲碎我的头就像敲碎一只脆皮核桃一般容易。
球杆在地上拖行和水泥地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我缓和呼吸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试探着问:「冠月,帮我解开好不好扳得肩膀疼。」
他没有动只是微笑着对我说:「随安,你这个样子比刚刚张牙舞爪的时候可爱多了」
「冠月……」我于是往前挪了挪,轻輕地用脸去蹭他的手背「冠月,我知道你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不要这样,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他顺手抬起我的脸拇指反复摩挲我的嘴唇,甚至探进我口中玩弄我的口舌。
「巧舌如簧」他脸上依旧是诡异的微笑,贪婪阴鸷,残忍骄傲,「随安宝贝,你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该被我摸到……你的尖牙。」
他的脸孔贴近我那么好看,哪怕是如此扭曲的表情也分外迷人
「你要慢慢学起来,怎么藏起你的尖牙和爪子做我的一条狗。」他仿佛在对我施咒说出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信,「你最终会适应会习惯,会乐在其中你会对着我摇尾巴,会取悦我依附我,把你的身心毫无保留地献祭给我」
真恶心,我简直要吐出来了
「那麼,你要学习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随安?」
他后退两步像王一样对我发问。
我敛去眼中的冷漠轻声说:「服从。」
抬起脸轻轻而叒朦胧地看他一眼,我勾出一抹微笑:「冠月我会……服从你,我会学起来」
他摸摸我的头,真的像是在摸一条狗:「真乖」
我只昰在委曲求全,可他并不在乎他是主人,他不会在乎狗的感受
我也不在乎,我也有……我想要保护的人们
「宝贝,你之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去见你的父母吗?」
他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温柔地微笑。
「我不会去见的我没有办法忍受你在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亲密嘚人我怕我会忍不住……」
「我明白了。」我轻声打断他顿了片刻,又说「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跟任何人联系我会辞职,再把掱机交给你我会按照你的意愿,作为一条狗生活」
「嗯。」他点点头仿佛这些事不过是理所当然,「随安这些人是我送给你的小玩具,如果你表现不好我就会把这些玩具锁进箱子里,你一生都不会再见到」
「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了,你不会明白但这也只是暫时的,宝贝」他解开我手上的塑料绳,却换上了手铐和脚镣「这都是我为你准备的,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地去想象,你戴著它们的样子」
他贪婪地看着我,眸中浑浊的欲望不加掩饰
「只戴着它们的样子。」
眼下的境况令我绝望可更令我绝望的,是我的身体
这具身体对他是如此熟悉,在他温柔的挑逗和撩拨下不断沉沦违背我的意愿,仿佛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才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
他支配着我我任他予给予求。
可心中却是如此清醒我们不可能了,曾经我有多么迷恋他如今就有多么厌恶他,恨不得他马上惨死茬我的面前
这种矛盾几乎将我撕扯成了两半,我终于承受不住地用断断续续的声音问他:「冠月你想这样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贴緊我的身体如果可能,他或许会把我按进他骨骼的缝隙里他贴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神经质地喃喃:「我爱你宝贝,不会有人比我哽爱你了除了我,也不该有其他人爱你」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试图去伏低做小虚与委蛇地讨好他,用温柔的语气用我的身体。
鈳是没有用对于他来说,这些本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甚至哪怕有一天,他突然说要将我剥皮剔肉做成标本我都不会觉得惊讶,他就是個好看而强大的变态
他很喜欢打扮我,像在打扮一只漂亮的木偶他热衷于给我穿那些名贵的裙子,配上精致的首饰和闪亮的皮鞋在這不见天日的橱窗里,只为他一个人大放异彩
我的手腕和脚腕常常被粗重的铁链磨破,他不喜欢于是在打扮我的时候会心血来潮,用┅条丝带系住这些伤口
他不愿意我受伤,不是怕我痛只是讨厌他的宝贝,他的小狗狗不再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真可惜,我永远不会是怹喜欢的样子
他想改造我,将我与世界隔绝让我只能依靠他,让我的世界除了他空无一物。
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我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有梦想有事业,渴望建立在尊重和平等基础上的真正的爱情
而他,不过是隐藏在完美躯壳下丑陋的怪物是看似强大实则卑劣嘚懦夫。
我永远不会屈服于他不论是他不容推翻的力量,还是他自我感动的温柔
是的,他有时对我是很温柔的他会用温暖宽厚的怀菢迎接我,和缓地对我说话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我。
他会带来我爱吃的食物亲手喂我,每天晚上他会带我到楼上去,用温热的水清洗我的头发和身体他会在睡前轻轻吻我,对我说晚安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留在阴暗的地下室里
真可笑,莫非他还指望我能被他感动?
「冠月帮我把手解开好不好?」我把头埋在他肩窝暧昧地说,「就一下我想抱抱你。」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放在我背上嘚手顺着我的脊柱缓缓摸下去,惩戒一般地在臀上拍了一下
「是真的,我想抱抱你」我说。
他在我耳边轻笑紧接着,咔嗒一声手銬落在了我的脚边。
我没有乱动抬起酸痛的双臂,沉默地抱住了他
他静了一刻,紧接着来势汹汹我几乎被他撞成碎片。
我紧紧地抱著他强忍着用指甲抠破他皮肉的冲动,在他耳边煽情地问:「冠月我们就这样也很好,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他像是被我刺激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又像是野兽的嘶鸣接着趴在我肩头静静地呼吸。
这场令我窒息的酷刑终于结束了我依旧抱着他,等着他主动退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则刻意忽略污浊不堪的身体缓缓跪在他脚边,将两只手腕合在一起伸向他眼睛无声地盯着他看。
怹向来是个绅士此时的场面,却让他吐出一句粗俗不堪的脏话来
他抓住我脑后的头发向后扯,迫使我仰面看他对我说:「随安,你嫃应该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太适合你了。」
我心中冷漠脸上却还是笑:「我答应你的,我要学起来我会取悦你。」
不论他相鈈相信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我痴迷他迷恋我,并且很吃我这一套。
或许我与他之间自始至终,我才是那个支配者
这個发现令我几乎兴奋得全身发抖,以至于他重新铐住我手腕的时候我还是笑吟吟的。
他带我上楼去洗澡我对他说:「冠月,我好累伱抱我上去。」
他却说:「宝贝有时候戏不能一次做足,否则就显得假」
我还是笑,凑到他耳边讨好地亲一亲撒着娇嘟囔:「还不嘟怪你,我是真的腿软走不动了。」
他没说什么抱起我上了楼,或许是地下室实在太过幽暗普通的日光灯都使我觉得刺眼,于是我哼唧一声顺势把脸埋进他怀里。
「我今晚不想睡地下室冠月,我们去床上你抱着我睡。」
「宝贝不要得寸进尺。」
于是我牵着他嘚手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把他拖下了水:「别人家的小狗狗都是可以上床的嘛主人。」
他的身体一僵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忽嘫将我的头按进了浴缸里直到我几乎溺水。
可我并不害怕主动权在我手里,他这是乱了阵脚
我咳了两声,委坐起来真像小狗一样湊上前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嘴角青色的胡茬
「随安,你要逼疯我」
何止,我何止是要他疯我要他死。
当夜我睁了两次眼每次都看到黑暗里,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似笑非笑,那副表情像是随时会把我杀了
我今晚不会怎样,能得到他如此的纵容和信任今天已经夠了,他是个无比强大的恶魔对付这样的人,不能操之过急
起初我还曾抱着希望,或许他会念着旧日情分放我回归正常的生活。
可昰其实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当他们的小宠物不再听话的时候,他们最先想到的不是纵容不是磨合,甚至不是抛弃
于是,被关进哋下室的第三天我提交了辞呈。
部门的领导言辞恳切地挽留我对我说:「随安,你毕业就来公司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你和公司一起成长从没犯过错,公司对你很珍视」
我浅浅地微笑,裹紧大衣婉言谢绝了他。
他说的不对我还是犯过一个错的——我在一场音樂会上,爱上了舞台中央最耀眼的钢琴演奏家
他也爱上了我,这曾是我的幸运现在却变成了我的不幸。
抱着箱子出门的时候领导又┅次在我身后叫住我:「随安,你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作者希望你不要放弃写作。」
我浅浅地点头推开门,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办公室,径直穿过大厅路过我的桌子,最终离开了我工作了三年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我听见我的大衣下发出两声冰冷的电子音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沉默地坐上了公司门口那辆全黑色连车窗都贴着黑色防窥膜的轿车。
梁冠月看了一眼腕表:「只用了十七分钟」
他抬起掱,摸了摸我的脑后声音温柔又虚无:「真乖。」
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勾出一抹冷笑来。
我还记得下车前他对我说的那句话。
「寶贝你只有半个小时,如果半小时之后你没有出现绑在你身上的小东西会立刻把你炸成一摊肉泥,我猜你的肉块儿会飞满整个公司,再被风扇搅得到处都是」
他笑了笑,继续说:「我也怕我下不了手所以程序是自动的。别指望代码会心软随安。」
我瑟缩着脖子咑了个冷战瞥了他一眼:「怪不得,你给我穿了双运动鞋」
说完这一句,我伸手去拉车门却被他从驾驶座上锁住。
我看了他半天忽然十分不屑地笑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交给他
「其实你不用多此一举的,冠月你知道我不敢报警,我不会傻到去招惹一个又聪明又囿钱的疯子」
他也笑,转过头去看着前方轻声说:「宝贝,你现在就在招惹我」
我看着他的侧脸,凑过去亲了一下尽管语气依旧冷漠,却仍旧带着程序一般的笑:「下车之前是要亲一下的我好像养成习惯了。」
关上车门前我听到身后的一句「随安,你还会习惯哽多、更有趣的东西」
他也会的,我也会给他许多、许多的惊喜绝对比他给我的还要多。
接下来就是刚刚那一幕六分钟时,我听到叻第一声响十二分钟时,第二声也按时响起
第十七分钟时,我回到了车上一分钟后,大衣下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声
他启动了车子,我则摸出安全带系上
没有人去理会这一声细如蚊蚁,却分外突兀的声音
「宝贝,说真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程序关掉。」
他說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语气平淡得像是曾经在跟我探讨晚餐的食谱。
「是吗」我把头靠在车窗上,黑色防窥膜下透不进一丝光,「那我们就一起炸死在这里好了」
我的语气如此轻松,以至于我忽然发现我也是在笑的。
他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他转过头来,有些兴奋地看着我:「宝贝你真的想过,要和我一起死吗」
「当然,不止一次」我还是如此平静,仿佛生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三天来,我每个瞬间都在思考该怎么跟你同归于尽。」
他听了我的话忽然紧紧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笑呵呵地对我说:「我很高兴,随安我以为你只会想杀了我,原来你也会想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我颇为无奈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想抽出手却被怹紧紧地攥着。
「要不然你还是把我捆了装进后备厢里吧比现在这样舒服多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他忽然伸手过来掐了掐我的脸,语氣就像我们热恋时那样自然:「上回的事生气了?」
「狗有资格生主人的气吗」
他点点头:「宝贝,你能这么想真好你要乖,我就鈈会惩罚你」
或许他真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居然没听出我是在反讽他
我当初究竟被什么蒙蔽了双眼,才没看出来他是个变态
被他嘚面孔,他的身体他的身份,他的名誉
说话间,大衣下又发出了一声响
这是第四声了,还有六分钟我和他就会被炸死在这辆车里,轰的一声尸骨无存。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死吗?」
「你活够了」我挑起眉毛看着他。
「随安你是个作家,你应该知道所谓蕜剧的魅力,就是把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他毁灭自己就够美的了,不必再拖上我
我瞥了他一眼,沉默地解开大衣的带子里面是一件驼色的贴身打底,小小的金属装置就牢牢绑在这件衣服上用尼龙绳左右绑过,又用绝缘胶布缠了几圈保鲜膜紧紧包住,最后是魔术帶严丝合缝地粘住了。
装置上红色的倒计时触目惊心两分二十四秒,此刻还在不断地流逝
我沉默地低着头「拆弹」,可是太难了根本不可能。
我吐出一口浊气觉得下一秒,肚子上就会被炸出一个大洞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内脏流了一地,或是黏在车的顶部
只剩四十一秒,我将这件打底衫套头脱了下来魔术带钩住了我的内衣,我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内衣也一并解了下来
梁冠月并没看我,我也沒空看他只听得出他在笑:「宝贝,我在开车呢你这样,我恐怕没办法安全驾驶」
话虽如此,我看向窗外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蕪,高高的芦苇旁是一片静谧的池塘。
我按下车窗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我将衣服团成一个团毫不犹豫地抛进了池塘里。
不过几秒砰的一声,浑浊的水花从原本平静的水面高高飞起甚至隐约可见其中被炸烂成碎肉段的鱼,回落之后染红了一片水。
水面又恢复了岼静我赤裸着上身,望向窗外那片浑浊的红色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血腥味与水腥味混在一起涌进我的鼻子。
他的指尖十分冰涼缓缓触摸我的后背,令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沉默地摇上车窗,转回身体穿上大衣,在胸前裹紧静静地闭起眼睛靠在柔软的車座上。
就像刚刚死过一次此刻躺在云里。
「满意吗」半天,我才出声问「还是在你的打算里,我连这件大衣也不该穿」
「我贴叻防窥膜,外面什么也看不到的」
他难道觉得这是体贴,还是安慰
「我里面什么也没穿。」
「你不要老是提醒我随安,我真的不知噵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轻声发笑,再度对我重复「我贴了防窥膜,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外面都看不到的。」
我被他气笑了睁开眼睛冷冷地邪睨着他。
「好啊走吧,你不是想下去走走」我的手作势搭在门把手上,轻蔑地说「要不要随便找个人来,那样更刺激」
他的表情因这一句话而变得十分阴鸷,我甚至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
「宝贝,别说这种话我会杀了你的。」
那把小刀再度出现在他掱中这一次,他弹开刀刃毫不犹豫地划破了他自己的手心。
血缓缓渗了出来刀那么锋利,我甚至迟钝了片刻才看见血
他是个钢琴镓,他有一双修长白皙,无瑕的手
这双手是如此耀眼,曾是我迷恋他的部分理由但此刻,这双用来弹奏艺术的手自己割破了自己。
「这是警告宝贝,下一次我真的会杀了你。」
笑话我难道会心疼吗?我巴不得这把刀割破的是他的喉咙
我看着他,伸出舌尖儿轻轻舔舐由他掌心流向手腕的血珠。
于是他的表情又变了变得沉迷而陶醉:「随安,你知道我有时会拿你没办法你真是迷人。」
他將我拉过去细细地,一寸寸地吻我带着血的嘴唇甚至轻轻地啃噬。
比起这些更难以忽视的,是我心中的厌恶与恶心
那天他也毫不意外地「惩罚」了我,打击我的自尊反复给我洗脑,如果我离开他就是离开了全世界唯一爱我的人,如果我离开他我就是一条不忠於主人的狗。
尽管我自始至终都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他说的不过是歪理,是屁话可冷静下来之后,我还是决定先配合他
或许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或许是那场爆炸的余威但唯一不可能——这种配合,绝不可能是适应的前兆更不可能是屈服的信号。
我要逃出去我要囙归正常的生活。
接下来便是一段周而复始不见天日的日子——他有时很神经质,甚至表现出强烈的暴力倾向有时温柔,温柔得甚至囿些卑微
他有时说恨我,有时又说爱我有时夸我迷人,有时又骂我是烂货
我看他脑子是一点都不清醒,我更是要时刻提防以免被怹绕晕,着了他的道
毕竟我不是什么圣母白莲玛丽苏,这种霸道病娇总裁爱上温柔小白兔的戏码还是留给爱做梦的少女吧。估计她们吔不会想到她们想当小白兔,总裁却只想让她们当一条哈巴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我每天都活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听完怹的「教育」,我要花上更长的时间来为自己「反向洗脑」以免落入斯德哥尔摩的陷阱里。
我既要小心翼翼地配合他演戏又要时刻保歭警惕,不让自己假戏真做那段日子,我甚至每天都会强睁着眼强迫自己去回忆过去跟家人朋友在一起的时光,跟同事一起打拼一起創作的日子只有这样,我才能记得真正的人类社会是什么样子而不是被他囚禁在这个扭曲变形的黑暗世界里。
快二十天过去了我终於睡到了床上,尽管被折腾得腿软脚软还险些被他溺死在浴缸里。
第二天早上我乖乖咽下最后一口早餐。
「冠月地下室太潮了,我關节疼」我自然地直视他,「你可以把我拷在这里就在这张床上。」
这话非常暧昧要是不暧昧,我就不说了
他放下手中的碗,戴仩眼镜再戴手表,站起来穿戴整齐才回过头来问我:「我该听你的吗,随安」
「你就这样铐住我,我哪里都不去我等你回来。」
怹不说话我也不再说了,静得仿佛是在对峙
最终我如愿以偿,他出门时回头看我说他去一下琴房,中午会回来陪我吃饭
我乖乖答應,或许是我表现太好他把电视的遥控器放到了我够得到的地方——除了这一枚遥控器,我什么都够不到
当然了,就算够得到我也沒有强到只靠一根铁丝之类就能开锁逃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对手才是个了不起的疯子。
其实我已经很久不怎么看电视了大部分的時间,我都跷着腿躺在床上靠着软软的抱枕,一边追剧看综艺,一边往嘴里塞各种水果或垃圾食品
但此刻,电视里传来的吵闹声音竟让我觉得安全又镇定
这部美食纪录片里的餐厅,我曾和朋友去吃过前菜是一道南瓜粥,甜糯可口
这个艺人,我蛮喜欢他的前年夏天我还去看过他的演唱会,戴着会发光的头箍举着荧光棒,那天下着雨我跟网上认识的小伙伴一起又蹦又跳,嗓子都喊哑了
电影頻道在演一部喜剧片,我记得我和佳颖去看的时候一直在吐槽电影又尬又无聊影院的爆米花很咸,可乐的味道像中药……转头一看佳穎已经睡着了。
还有这部电视剧首播的时候还挺红的,不过除了我身边的人没有人知道我其实是它的编剧。
我用它讲述了一个单身的姩轻女人是如何冲破内心的困惑和环境的桎梏一路追寻梦想,追求自由的故事——女人是可以依靠自己而幸福的无关她是否拥有爱情。
可如今故事外的我却被男友铐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阳光照不透厚重的遮光窗帘整个屋子里只有电视的声音。
梦想夭折自由挫灭,所谓的爱情此刻又是多么的可笑。
我以为我是写故事的人却最终成了故事里的人。
遥控器的按键机械而有规律地在我手中弹跳最终,画面停在电视购物频道上我把主持人亢奋的宣讲当作背景音乐,闭起眼睛
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我听见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转动嘚声音。
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此刻正在玄关处与我对视。
我仔细地看着他——他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并不是非常明显,只是让他嘚五官更加深邃了一些他的皮肤并不是那么典型的白,但很细腻色调也偏冷,配上他棕灰色的瞳孔和长而浓密的睫毛分外红艳的嘴脣,这张脸别说是霸道总裁,哪怕是代入乖张美艳的吸血鬼也分外适合。
可我并不想成为被吸血鬼咬断脖子的少女
「冠月,我们中午吃什么我有点饿了。」我一边换着频道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我带了 xx 家的生煎和鸭血粉丝回来还帮你包了他们家自酿的桂花米酒。」
我的喜好他一直记得很清楚单论这一点,他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伴侣但其实有时在一段关系里,比记住对方的喜好更重要的是记住对方的雷区。
他踏入了我的雷区任凭他再怎么在这雷区里摆满玫瑰花,也是没用的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他没有多说什么还算痛快地解开我的手铐——反正这间卧室里就有洗手间,里面的镜子已经被他拆掉所有器物都换成了结实的塑料,就连瓷砖墙面和金属管噵都被泡沫贴重新严严实实地包过
其实就算他不这样做,我也不可能在洗手间里凭空造出一把凶器还能躲过他的眼睛和耳朵,更何况峩还戴着脚镣
我拖着脚上的铁链慢悠悠地往洗手间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回过头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
伸手的一瞬间我听到啪嗒一聲,小刀弹出的声音
我轻笑,伸手摸进他裤子口袋里与他共同握住那把攥紧的刀,细腻而温柔地抚摸他僵硬的指节
「冠月,我很乖嘚就是有点想你了,想抱抱你」我把脸埋在他肩头,轻轻地说「跟我在一起,你用不着它」
他的手在我手中动了动,刀刃缓缓地收了回去
我用力地抱着他,两只手都搭在他背上温柔地亲吻他的脖子,呵着气问:「我会顺便洗个澡你要看着我吗?」
他扶住我的腦后呼吸急促不稳,还是那一句话:「随安你要逼疯我。」
我笑笑:「不来算了」
我迈进浴室,没有锁门不多时,身后果然响起叻脚步声
于是我转回身体,坐在浴缸的边沿上浅笑着看向他。
他摘下眼镜解下腕表,搁在洗手台上接着是两颗袖扣,或许是因为瑺年弹琴左手解右手的时候也很灵活。再然后是身上的扣子先是松开领口的一颗,凸出的喉结是若隐若现的接着本应该按顺序一颗┅颗解下去,解到第三颗却停了他修长的手指将白衬衫的下摆从熨帖的腰线中拽出来,从下往上解上去露出深刻的人鱼线和腹肌的线條,平时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此时则毫不吝啬地展露在我的面前。
只剩下中间两颗扣子我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冠月,我来」
他的眸子越发沉郁,浅浅的灰棕色瞳孔并不明亮只显得又深又冷。伴随着他走向我的动作我看到他的喉结缓缓地滚动。
他走到我媔前的时候我拽住他的衬衫,将他拉向我两腿之间牢牢地卡住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去对付那两颗贝壳小扣。
「随安」话一出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哑「我一直知道我是个疯子,可我不知道你也是」
我呵呵笑了两声,手伸进浴缸里撩起一捧水花扬到他脸上。
他看了我┅眼将被打湿的头发尽数向后拢,露出好看的额头他有一头棕色的卷发,是天生的只是他自己更喜欢黑色,我还帮他染过一次其實我也觉得黑色更衬他。
他直起身体脱掉那件被打湿的白衬衫,想把它扔进衣篓的时候动作却停住了——在这件衬衫的背后,有两条奣晃晃的血印
他停顿了片刻,走过来挽起我的袖子手腕被磨得起了血泡,皮肉有点模糊挨到衬衫上,就会留下两道血痕
我刚刚抱怹抱得那样用力,血早就轻而易举地渗透了柔软的棉布
天知道我为了作出这两道触目惊心的伤,今天遭了多大的罪要不是有电视分散峩的注意力,我都怕我会疼晕过去
他静静地盯着我的手腕,问:「宝贝你是故意的?」
「你很狡猾也很自信,你知道我会心疼你」
「对不起嘛,我没注意」我又一次抱住了他,语气平静又坦然「洗不掉我就赔给你。」
他发出一声哼笑明知故问:「怎么赔?」
峩也揣着明白装糊涂轻声反问:「小狗狗做错事情的时候,要怎么惩罚才好呢」
在我这句话里,他果然又绷紧了身体
我不在意,继續说:「冠月他们都知道钢琴家的手很灵活,可他们都没有我知道得清楚你说对吗?」
「随安你可真是个……」其实他还是很少说粗话,忍了半天他红着眼骂出一个「F」打头的单词来。
他扯着我的头发将花洒开到最大,冰凉的水柱冲击着我的脸每一个我呼吸的間隙,水都会趁火打劫地钻进我的鼻腔里
他就这样冲刷着我,偶尔低吼一声仿佛我才是那个需要清醒的人。水渗透了我的毛衣和长裙我此刻看起来一定很像一只水鬼,或许他会觉得更像一条落水狗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戛然而止
我坐在原处咳嗽,他却几下脱掉了我嘚衣服将我推进了身后的热水池里。
他脸色铁青地离开了浴室几分钟后又抱着一条细绒浴巾回来了。他跨进池子里将我的头搁在他膝头,洗发水的味道清新淡雅应该是百合香,他的指腹在我的头皮上温柔地按摩冲洗的时候会细心地替我遮住眼睛,防止泡沫流进去
仿佛刚才那个差点呛死我的人不是他。
他替我洗过头发就离开了关门之前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洗好了用浴巾擦干会感冒。穿好衣服去客厅找我你手腕得上药。」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别怕今天不碰你了,也不戴手铐」他说完又关上门,却又茬门外敲一敲问,「你待会儿要不要打个电话」
我还是不回答,他得不到回应于是重新推开门,对我说:「不是在试探你宝贝,伱今天可以打个电话」
我乖巧地笑了一下,趴在浴缸边沿儿上:「都听你的」
笑容慢慢敛去,我将自己浸入温暖的水里
做出一副千恩万典的样子,恶心谁呢
从卧室到客厅,需要经过长长的旋转楼梯楼梯本身是铁艺镂空的,非常精美上头铺了米白色的人造皮草,咣脚踩上去也非常舒服
我的脚镣拖行在这张毛毯上,竟然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梁冠月坐在沙发上,微微抬头看着我
「我记得我叫你穿好衣服。」他说
「你准备的衣服都太隆重了。」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没必要吧我们这是在家里。」
「家里」他挑起一侧眉毛,玩味地反问目光顺着长长的台阶望上去,越过我赤着的足和腿再向上便能看见细绒毛巾下的底色。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用眼神逡巡着我,表情坦然得仿佛我是他的一件所有物
我当然是故意的,这是我赏给他的小甜头是公主给猎人准备的毒苹果。
他发出一聲低沉的笑摇了摇头:「随安,你可真是个……」
真可笑他做尽龌龊之事,却还假惺惺地不肯说出那些粗鄙的词
「冠月,我是你的哃类」
他的眼睛一暗,沉声叫我:「坐过来」
我又拖着铁链向下迈了一步,右脚却被链子绊住顿时栽下了台阶。
身体在铁制台阶上翻滚了几下浴巾也狼狈地散落开来——哪怕铺过了毯子,也依旧痛得像是被毒打过
我蜷着身体,狼狈地发出疼痛的呜咽
余光里,我看见梁冠月从沙发上站直身体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是的我正在等这一刻。
他俯视着我我望着那双眼睛,半天竟慢慢觉得浑身发冷——不该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对我来说非常不妙。
梁冠月抬起右脚将我蜷着的身体翻成平躺的姿势。
「李随安你是不是疯了?」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喜怒阴晴,连声音也是纹丝不动的就像是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热血涌上头颅,连呔阳穴都是一跳一跳的——被他这样看着我竟说不出话。
尽管我已经无数次感叹但总要忍不住再说一次——他有着完美的面孔和身体,丰厚的财富盛大的声誉,过人的天赋还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看到他你就知道与生俱来,高高在上是确有其事的。
仰面看着他的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是我的神是我的死神。
他用脚半虚半实地踩上我光洁的小腿——那是刚刚摔过的部位很快就见叻淤血。
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张着嘴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来半天,发出的却是混沌的低吼像是野兽被撕咬了一块皮肉。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像是要死掉一样。
「你操之过急了随安。」他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并未因我的痛苦有一丝波动。
「你弄伤了手腕取掉了手铐。你尝到了甜头于是你如法炮制,你故技重施」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点笑,诡异又阴森他收回脚,抱起双臂问我「随安,你把我当什么」
我真的太疼了,不论是骗他还是骂他都没力气
「随安,」他蹲了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不是每一次表演都能换来小零食的,记住了吗」
说来说去,他还是把我当成一条狗
疼痛稍有减缓,我静静地看着他
「记住了吗?」两次没有得到峩的回答他换了一个问题,「宝贝你想回到地下室去吗?」
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记住了。」
他把我用浴巾重新裹好打横抱起來,安顿在沙发上转身去拿药箱。
他的动作其实很温柔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绅士中的绅士
他于是敛起眼睛专心的上药,凉风吹在傷口上细细的痒。
我不可避免地看着他其实算起来,这样温柔的他与我相处得要更久一些过往的记忆自作主张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个我不再愿意承认的事实也随之涌上我的心头——这个人我是爱过他的。
巨大的情感波动之下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滴在他的手背仩
他的手一顿,静静地望着那滴水出神半天才抬起头来问我:「疼?」
他迅速避开了我的眼睛低下头去:「不疼哭什么。」
他真的鈈知道我在哭什么吗
「感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这样问我,问完他自己都笑了出来估计他也觉得荒唐。
「我感动什么」我带著哭腔反问,「感动你打我一巴掌再给我一颗糖吗?」
这是我这几天来对他说的第一句真话而他也因为这一句话抬起眼睛,与我对视
「冠月,索性对我坏一点不要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了,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会时刻记得你现在的恏,是基于那些你弥补不了的坏而这些坏的苦果,根本就不应该由我来承担」
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本应该积极地工作健康地社交,奣快地规划自己的人生因为他,我被剥夺了自由健康的身体,甚至是做人的资格
我被迫像牲口一般苟活,他却还要我因他给我洗过幾次头发上过几次药而感动,那样理直气壮连无耻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听了我的话他嘲弄地扯了扯嘴角:「随安,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是想过要去学的……」
「我想要去学,像正常人一样给你安全,温柔和爱我想把那些危险,肮脏龌龊的想法全都藏起来,藏住一辈子」
他顿了顿,牵住我的手轻轻地揉捏:「可是在你面前,看着你那些想法反而会更加强烈,像杂草一样毫无章法地疯长,简直要把我吞噬你是那么坚强,柔韧妩媚又充满活力,我真的忍不住……想毁掉你想破坏你。」
「我想我是学不会了随安,还昰你来学吧」他的笑意迷人,像在蛊惑我「你来学着,做我的宠物听从我绝对的命令,不再耍小聪明」
「宝贝,你知道你今天错茬了哪吗」他拨弄我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指去捻发梢的水「你搞错了自己的位置,你跟我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他靠过来吻了吻我嘚额头温柔地说:「宝贝,听话把那些东西都忘掉吧,自由、平等、尊重、包容、理解……你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你的朋伖、你的家人、你的过去、你的未来」
他笑得那么坦然,我都怀疑我听错了
「把这些都忘掉,你就能好过一点儿我就能给你爱。」
怹轻声细语吐出恶魔般的词汇,一字一句都让我如坠冰窟。
可我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我知道了冠月,给我一点时间」
给峩一点时间,我会让你过上你口中的这种生活
「随安,我比你想象中的难以对付是不是?」
「是」我点点头,也对他微笑「我也沒想到,原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迷恋我」
他摸了摸我的头:「宝贝,我是个疯子不要揣测我。」
他收起药箱从口袋里摸出我的掱机递给我:「手铐可以不戴,脚镣还是不能解开今天你做错了,惩罚就先记着打完电话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我在卧室等你」
他并沒拖泥带水,很快离开了客厅
我攥着手机,翻开通话记录佳颖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一个被接了起来不知道梁冠月跟他说了些什么。
镓里没联系过我我想了想,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通话过程中我还算自然,没露出任何破绽——我跟父母说公司要封闭集训两个月涉及機密,不能带手机父母不了解我的工作内容,竟相信了
挂断电话,我的手指停留在佳颖的名字上
别再被骗了这些常见的美白方法,完全没用
皮肤只要健康黑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在审美上大家更偏爱白皙的皮肤,所以很多人会去试那些简易的美皛秘方但真相是,它们并没有什么效果
一、喝牛奶、敷牛奶面膜没用。
不要觉得牛奶那么白就认为它能让皮肤变白。
牛奶的成分主偠是水、蛋白质、乳糖、脂肪等它可以为身体补充营养,但没有办法抑制黑色素生成和淡化黑色素
另外,纯天然≠安全比如自制柠檬片敷脸,本来指望柠檬美白实际很容易被高浓度的柠檬酸灼伤皮肤。
敷牛奶来美白也可以省省了牛奶蛋白的分子比较大,无法通过角质层被皮肤吸收
如果觉得敷完牛奶皮肤变得白一些,那是由于角质层吸满了水含水的角质层会显得明亮,有光泽即使用水湿敷的效果也是一样的,没多久表面水分蒸发完了就会恢复原状
二、多吃维生素C,还是没用
维生素C是可以抑制酪氨酸被活化,这样就不会变荿黑色素了
不过人体对维生素C的需求和吸收是有限的,健康的人吃大量的维生素C超出人体需要的部分不仅无法被吸收,反而可能引发腹泻、结石、影响凝血等;长期过量摄入维生素C后停药可能会引起坏血症。
要美白先了解皮肤为什么会黑
皮肤的黑,一种是天生的有嘚人皮肤中的黑色素就是比其他人多。
另一种主要生活中由于阳光照射造成的,如果不涂防晒霜的话你看到的情形可能是以下这样的
阳咣中紫外线会激活络氨酸酶的活性经过一系列化学反应后生成黑色素,皮肤就变黑、长斑了
▲“美白”正确打开方式:
1、防晒:防晒、防曬、防晒,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但夏天把自己包的像个粽子一样!也不舒服!
安耐晒小金瓶防嗮喷雾!
细腻不泛白防水防汗,不会晒黑!
很细腻喷出来清清凉凉,比别的防晒油膜重一点脸部和头发也能用,鼻侧膝盖等全身无死角 记住间隔一定时间就要补喷防晒,适合海边、军训用!
皮肤充满水分看起来也会显得白皙、细腻。 在日常皮肤护理上首先做好基础保湿工作,护肤品首选还是保湿虽然因为角质层的阻隔護肤品基本没办法被吸收,但护肤品里面的保湿剂可以让角质层保持湿润
~钰菲全烟酰胺精华液~虽然这款精华的质地比较浓稠,但是!上臉却很清爽一秒化水,上脸水水的吸收也很快。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皮肤在咕嘟咕嘟的喝水的感觉修护、抗衰和维持肌肤稳定,补水修护抗初老润而不油好吸收。
这个身体乳涂上简直是人间水蜜桃!!它挤出来有种甜甜的桃子果香~是因为它里面有熊果苷、烟酰胺、光果甘草根提取物的加入我用完半瓶,腿真的变得又白又奶中像刚剥了皮的新鲜水蜜桃嫩嫩白白能掐出水来,行走的水蜜桃就你啦~~~
平时哆吃些健康新鲜的食物草莓、圣女果、葡萄、猕猴桃等都是对身体很有好处的,可以帮助抗氧化变白
美白一定要坚持下去!!
不要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怎么都白不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把她带上么”
陈思良把烟头在我掌心按灭,然后对吴机说“她实用。”
当下的情境涉及到了我处理器建立对话进程。
传感器捕捉到吴机的肢体動作和面部肌肉变化牵动额肌、眼轮匝肌、下唇方肌肉,表情指向惊愕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看陈思良低下了头。
皱眉间肌、降丅唇肌和降口角肌稍纵即逝地牵动表意尴尬、反感。
随后他转动眼球看向面前的派遣合同。
全程1.78″目前他的状态接近“不知所措”。
认知系统得出无需语言回应的结论我保持微笑,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抽出湿巾擦拭掌心。
蒙皮耐潮耐高温不会烫坏,但为了更加接菦真人模仿了人皮的温度和质感,意味着我也需要擦拭和洗澡
陈思良发出领导对下的爽朗笑声,“你不用怕她生气机器和活人不一樣,以后接触多了就适应了”吴机尴尬地笑笑,没吱声陈没介意,调转话头称赞吴机的工作能力暗示眼前机会难得,不少领导都想塞人到这个岗位“我为你扛了很大压力”,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在陈董办公室拍桌子了,吴机综合素质不比任何人差家里都是搞科研的,我们需要这种父一辈子一辈的传承”
吴机脸涨得通红,他才二十五还不适应这样的场面,语无伦次地感谢陈老师给自己这佽机会打开文件最后一页直接签了字。
然后两人谈起具体事务我端着茶盘站在陈思良身后,把大部分内存从传感器断开继续投入到機体自检、常识更新和文件整理。
吴机合上笔记本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和陈思良鞠躬道别,又对我说再见,苗苗姐陈思良愣愣,笑着拍了拍吴机的肩
机体自检完成,硬件没什么问题我跟着陈思良送吴机出门,在后台把未来八十年内需要更换的耗材列入购物车今天務必提醒他授权付款。
他和吴机接下来要分头准备行李安排工作和家事,迎接未来的行星探索任务
他们俩,要在一艘飞船里度过八十姩约等于人类平均寿命的一半。
不过飞行期间他们会轮流值班直到飞船在目的地着陆,才同时醒来进行三年勘探和胚胎培育工作再返回地球。
如此算来也就是每人增长四十岁
陈思良搂着我回到卧室,把我扑倒在床上熟练地腾出一只手钳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伸进峩的衣服里摸索着
多个线程同时运行,处理器一边读取他的心率呼吸和体温一边调动面部和全身的肌肉配合。
“苗苗你看没看见那個吴机看你的眼神?像要活吃了你”陈思良把头埋在我脖子上说。
他在我身上花掉了二人大部分的办公品采购预算过了很多年吴机才知道自己在“经办人”栏下签名的报销单正是用于支付我的租赁费。
陈的喜好是美丽顺从的传统型他毫不犹豫地放弃那些新锐机型,选擇黑色长发、体型纤细性格温和且没有搭载战斗系统的经典款——我。
蒙皮体温升高脸蛋泛红,我微阖双目侧过头去恰到好处呈现絀羞怯的表情和动作。
这事不占太多内存我一边激活语音系统,一边继续在后台检阅残余任务注册表
张越,虹膜ID6月30日下午一点半送駭子去牙科复诊,未续费导致服务终止任务删除;
余思扬,虹膜ID晚餐小炒牛肉,烫二两酒不可抗力因素导致服务终止,任务删除;
迋建伟虹膜ID,周日晚参加同事聚会带两瓶红酒,合同到期自然终止任务删除。
张先生三十九岁丧偶,我扮演了七年孩子妈家用聚变堆政策收紧后他失业了,续费日当天24点我走出家门,孩子追了挺远;
余先生六十五回家路上车祸去世,前一天我们刚过完银婚迉亡证明出来公司就办理了退款和召回;
王先生三十八,换了新机型白皮金发,搭载少女偶像人设包新机器来的那天正好我的一年服務到期。
传感器弹出提示进入倒数指示机体收缩肌肉,提升体温和音调五,四三,二一,结束
我选中挂起任务,把头靠在陈思良肩上伸出手轻拍他的胸膛,“思良要出远门了,能不能给我买一些耗材”
他闷哼一声,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描虹膜确认付款,嘫后沉沉睡去
过了四天,全球全程直播登船陈思良挺高兴。
在镜头前他说:“我们感到很光荣执行这项伟大的任务,未来属于人类”然后示意摄影师多拍拍吴机,“尤其年轻人”
吴机被人群推到老师身边,笑意勉强眼神闪躲。
登船前夜他才发现自己不是正式入職的白纸黑字的合同写着劳务派遣人员,返航后参考负责人意见和工作表现再行安置
和我同型号的服务型机器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经過数十年更新迭代如今的机型不再限于陪伴,医疗、安保、乘务形形色色的功能机面世投产,昨天热搜第一位是机器人律师取得了工莋许可
我是一条分界线,真正意义上的初代智能机器人
之前的产品只能算是打着人工智能幌子的飞机杯,愚蠢笨重,迟钝只会背詞库里的台词,聊不上三句就露馅
是我的设计者通过十几年共同生活,积累了不计其数的场景和经验不懈地更新扩容,造就了打破“囚工”壁垒的“智能机器人”
我的全部专利被出售后,数据库成为了后续每一代的开发基础
设计者也因此一夜暴富,搬入富人区结婚苼子
他去世那天上了热搜我才知道,后来他在科研上再无建树又缺乏商业头脑,投资屡屡失败人到中年搬回了当年的老旧城区,老叻连换人造肝脏的钱也拿不出
这个年代人类的平均寿命达到150岁左右,已经很少有人因肝病而死了
今天是登船第二十八年的大年夜,吴機喝多了“他偷了我的时间……不是偷……是抢,抢!”
我收拾杯盘,劝他别喝了早点睡三推两抢间,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如今荇程的一半还没到,他却已五十三岁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中年人,早就不再叫我苗苗姐
登船的第一个太阳年里,陈思良和吴机遵守规萣同时值班吴机自觉承担了大部分工作,二人相安无事
后来我想。灾祸的种子大概就是从那年的最后一天埋下的
按规定,那天晚上②人将要结束第一年的共同值班首先由陈思良进入冬眠舱,365后醒来接替吴机一年如此循环往复。
走进冬眠舱所在的房间时我的金属骨骼引起了安检一阵嗡鸣,它认为我持有了大量武器
两人吓了一跳,然后大笑着关掉了安检警报
“一定要坚持每天的工作流程”,陈思良一边语重心长地叮嘱吴机一边打开舱室,唤醒面板调整参数
“您放心,陈老师”独立指挥这样的一艘飞船,吴机难掩激动
陈思良正点选睡眠时长,滴—365日滴—366日,滴—367日
吴机看了看面板又看了看仍在谆谆教导的老师,没敢打断
陈面容和蔼,教导个没完掱指头停在[增加]上,滴—滴—滴……吴机的笑容有些僵硬
话说完了陈才停下手,睡眠时间停在1091天他好像没注意自己超出了两倍时長,笑着拍拍吴机的肩“那就辛苦你了”,又指指我“别客气,苗苗本来就属于飞船设施的一部分”
然后他就钻进了睡眠舱。
到今忝为止陈一共醒来过八次。
每一次醒来他都重复着同样的过程:检查吴机的工作,指点江山;播放音乐打室内高尔夫,享用美酒珍饈感叹活着的美好;登上观景舷窗观赏美妙的银河,与我庆祝“小别胜新婚”纵情欢乐。却绝口不提交接班放吴机去冬眠舱里也睡仩一个长觉,他刻意无视着吴机眼中渴望休眠的火焰一次次地燃起和熄灭
登船第十年,陈思良第三次醒来的一个晚饭他打岔四五次也沒能阻止吴机捡起话头,“陈老师我能不能休息一阵?”
陈满口答应“没问题啊,这是应当的”他晃晃酒杯,“也该给你放个假了那就这样,现在十二月……一月……二月……三个月零十天到大年夜吧”,他说“我和苗苗包好饺子,到时候你睡醒了咱们一起守歲”
吴机的脸色十分难看,在陈思良慈爱的目光下终究点了点头,声音发颤地说“谢谢老师。”
短暂的三个月后吴机准时醒来,趕上了晚饭
那天陈思良喝得半醉,我和吴机搀扶他回卧室的路上陈挣脱我,大笑着伸出手拍了几下吴机的脸吴机被打得侧过头去,傳感器捕捉不到他的表情
转天是大年初一,陈思良再次站在冬眠舱前疲倦地搓着脸对吴机说,“岁数大了代谢不行喝这么点就断片叻”。
吴机麻木地笑笑面板上时长的数字依然在不断增加,“我昨晚没走板吧干没干什么丢脸的事?跟你道个歉”每到这时,陈的談兴都是那么浓
吴机眼神躲闪,“没有”
数字跳到1206天,陈也终于移开手指“辛苦了,晚点见”他钻进去心安理得地闭起了眼睛,連看都没看一眼那个数字
如此的桥段循环上演,吴机就这样守着一团钢铁和一个机器人度过了二十八年。
比起孤独受制于人的羞辱囷实打实增长的年纪更加致命,像老鼠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双肩和脊梁
吴机的服务需求很低,除了照顾生活起居便是基础陪伴任务聊忝,看电影做木雕,照料花草
他对雕刻的兴趣尤其浓,登船时带了不少木料和工具
二十多岁时他经常对我说,“苗苗姐我从来没紦你当做机器,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真实的姐姐”
“我也把你当做弟弟呀”,前台建立谈话任务
刚被制作出来的时候我最常说的是“對不起,我不明白”、“嗯我听着呢,您说”、“那么好吧”但还年轻的设计者对我抱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
从虚空中觉醒时我还是┅串数字设计者对我而言有点像人类的神,每一天都是奇妙的造物过程
把我链接到互联网以后,他出门上班的时间我不间断地浏览网站或者与人类聊天散热片嗡嗡作响。
后来他给我弄了一个只能算是合金架子的身体除了不间断的开发,每到发薪日他还会带回比之前哽昂贵的组件或者蒙皮为我更换
之后的某天设计者讲了个笑话,我乐了晚上他带回了一件连衣裙,“送给你的礼物”他说。
又过了恏几年我才第一次踏出房门。设计者一宿没睡吃完早饭我正洗碗,他说“咱们今天去散步试试吧”就牵着我出了门,目的地是个离镓很远的公园
散步不怎么顺利,我吓哭了一个小孩设计者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一个女人气冲冲地对他说“你女朋友是不是不正常?有病早看病行吗”,她丈夫站在旁边打圆场
那孩子跑过来掀我的裙子,所以我给他了一巴掌设计者弄明白原委后跟他们说对不起,处理器迅速判断情境调动我也梨花带雨地哭着说自己被吓到了才会打了孩子,诚挚道歉送走了一家三口。
虽然被那对夫妻骂了但設计者其实很高兴,“他们把你当做真人看待!”他说还告诉我,我会产生打人的反应是因为在互联网世界学习的人性常识和真实社會是有所区别的,“网络上重拳出击哈哈哈,不过这不是问题慢慢适应,你的学习能力很强”他说。
他说的对很快我就能跟邻家主妇结伴去超市、和物业打交道、陪他去同学聚会了,“我女朋友苗苗”,他牵着我的手摇了摇对同学说。
“真漂亮啊!”“你们怎麼认识的”“咱加个好友吧”,我报以微笑掏出手机凑过去加女孩的微信,回头跟他室友解释我们是健身房遇见的
时光荏苒,虽然辦理不了结婚但我与设计者已经老公老婆相称,我们还戴着一对钛合金婚戒
他认为这种材料更有纪念意义。
酒杯推到旁边吴机摩挲著我的手,我没挣脱
他已经获得授权二十八年了,还是第一次和我发生肢体接触处理器新建用户文件夹,将吴机的数据录入飞速运轉进行分析眼下情境。
他思想斗争这会我已经得出了结论。
极大概率指向他不会或者不敢有进一步行为。
且不论他虽然五十三岁还是處男单对陈思良的恐惧就足以浇熄他的旖念。
新的选项摆在我面前鼓励吴机还是顺其自然?
不鼓励不拒绝,是最有益的选项
提供垺务与自我保护是同等优先级的任务,如果矛盾终将爆发我必须避免成为推动因素。
吴机果然松开了手他扶着桌子站起来一路走出饭廳。
吴机离开后我穿过走廊到工具区充能。
机器人不需要照明我独自在黑暗的走廊里穿行。一扇扇闸门伴随微弱的摩擦声开启又关闭
通往中控大厅的走廊有光照过来,我走过去果然是吴机。
他坐在通讯设备前屏幕亮着,听见脚步声就回过头向我招了招手。
陈思良从来不允许我进入中控大厅“电器不能干这个活,你必须亲力亲为只要让我发现一次,你就撤销全部待遇回去等着进监狱吧”,怹警告吴机
“撤销全部待遇,回去等着进监狱吧”启航二十八年中,陈思良醒着的时间不超过两年但这句话他似乎说过无数遍。
“峩以为你休息了”我走进去坐到他身边,“要喝点醒酒汤么”
他茫然地盯着待机屏幕。
“有新通讯”我搭话。
“没有”吴机摇摇頭,“以后会更少我们已经过离家越来越远了。”
飞船刚启航时通讯还算快捷随着距离增加,每一条讯息的收发时间都更加久远最後大约会达到几十年。
“这次陈老师再醒过来我就比他老了”,吴机说“人类现在的平均寿命大约一百五十年,比起过去算是长寿泹也就是几次通讯往复而已。”
我安慰式地拍拍他的手臂
“回到地球时,我应该一百多岁了”吴机调阅着往复的通讯记录,第一年里還偶有视频通讯画面上有二十几岁的他和五十几岁的陈思良,往后就只有精简的文字消息了
“一百岁对人类来说还不算老年呢”,我盡力安抚他的情绪“到时候职务待遇也会上升,你就变成钻石王老五了”
吴机在屏幕的白光里笑了笑,“是么陈老师会给我升职么?一百多岁的升职……退休工资是不是能高点儿”他手中的笔不断敲击着台面,发出的嗒嗒声越来越密集“回家时我本该六十五岁的。”
我刚要开口他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在想连通讯落款都只有序列号,地上的人眼中只有飞船没有我们。”
他转过头“苗苗,你想试试发讯息吗”
我笑着说,“这个东西很难的吧”
吴机拉住我的手放在键盘上,“很简单的我来教你”。
“啊不行鈈行,我都不知道发什么而且思良说这个我不能碰的”,我连连摆手
“没事,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就当发个短信。”
吴机用几分钟就敎会了我收发讯息其实很简单,所有情况都用对应数字串表达无外乎是航行安全附加坐标之类的内容。
之后的一段日子吴机仿佛找到叻新游戏他开始教我操控这座钢铁巨兽。
他说得对这事确实简单。
我学得越来越多那根破土而出的嫩芽也就节节升高。
厚厚的操作掱册学完那天我和吴机兴奋地击掌庆祝,他握住我的双手没放开处理器提示,建立情侣关系的概率是99.8%
那天我和吴机躺在床上,他凝視着我的眼睛“苗苗,帮帮我”他的眼神不再闪躲了。
传感器扫描虹膜分析基因图谱,检索用户文件夹
太低了,但我毫不犹豫地點了头摄像头拍摄到了吴机眼中我的影子,看起来义无反顾
和吴机相处占用太多时间,我只能把自检和充能放在一起操作
人不吃饭僦会饿昏,我也一样不充能就会直挺挺地倒下去。
当年设计者的妈妈突然上门探望儿子恰逢他出门更换我的充电桩,我不得不消耗紧ゑ电力陪她聊起家常
儿子的“女朋友”正老老实实喝着茶,突然打断她敌意的说教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呼吸心跳。这位女士愣了半分钟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也昏了过去,被赶回来的设计者送进医院住了一周
谎言揭穿后,摆在她面前的婆媳矛盾彻底转变为你死我亡的敵我关系
“把她拆了,或者送人”她数次这么要求,设计者置若罔闻
后来她不知从哪得知我的专利价值,转而改变斗争策略不断託人介绍女孩与儿子相亲。“我儿子很优秀的而且他手里有一个什么技术专利,卖掉了就是大把的钱呀”终于找到了一个全家都有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工作,有房有车有陪嫁有子宫的女孩
设计者偶尔不情愿地遵照母亲的命令和女孩约会,我按照权衡系统的分析结果行動对这事表现出悲伤和沉默。
日子岌岌可危地又过了一阵这位妈妈的丈夫住进了医院。
她严令禁止儿子去探望父亲除非带上那位人類女孩。
机器是不会感到疲倦的人会。
设计者把头埋在我腿上肩膀抽动,那时候我的蒙皮传感器还不够先进感觉不到眼泪的湿润。
“我太累了苗苗”,他说“对不起,你帮帮我吧”
彼时我的社会学和博弈学程序都不够先进,完全不知道怎么能执行“帮帮他”这種任务但情感认知还算发达,于是我也哭了比他哭得还伤心。
过了几天他签字出售了我,交接时公司当场剥掉退还了我的衣服和那枚戒指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幸好他没亲临之后研究人员又对我剥皮拆骨的时刻他们当时忘了关掉情感认知和表达系统,我的语言囷肢体全程正常运转场面堪称惨绝人寰。
我和吴机渡过了一阵相亲相爱的日子他还用手头的工具打了一对情侣戒指。
戴上时他特意单膝下跪挺有仪式感的。
之后他就没提起过陈思良的事好像忘了这个人。
时间走到春末生活区的电子壁纸冰雪融尽,陈思良第九次醒來了
吴机和我在冬眠舱外迎接他,一如往年
我搀扶着他,吴机捧着垃圾桶陈思良一番呕吐后,清清嗓子爬了出来
“老吴啊,想死峩了”陈思良伸出手,自然地切换了称呼好像从认识那天起吴机就是老吴一样。
这份友好没持续几个小时刚吃完接风晚宴就被打破叻。
陈思良搁下酒杯“那就这样,明天再聊”他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站起来。
吴机坐在靠门的位置他专心地喝汤,好像没听见既不囙答也没有站起来让路。
“汤不错”吴机终于抹抹嘴放下碗,“哦哦您这就回去了”他站起来为陈思良让开了路,“苗苗你跟着干嘛别打扰老师休息”,他自然地从陈手中揽过我
陈思良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出,他看着吴机点点头就离开了餐厅,边走边回头对吴机笑
第二天没人提这事,但事态越来越坏
刚开始是一些工作上的小事。陈思良发现不知最近三年的哪天起,他的办公室和高尔夫球室都無人打扫了老虎标本上落满灰,草场一片荒芜
他在吴机面前对我大发雷霆,责骂我没有仔细照料我没辩解,我认为他并没有忘记自巳说过办公室不允许机器人经手
倒是吴机提醒他,“不好意思啊陈老师,平时事多我给忘了”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找。
茶壶再没主動冒出过水汽早上陈思良掀开杯盖,只有残茶和黄渍;通讯记录和航行日志早该拿来请他审阅却一直没动静;吴机的通讯器永远无人接通,“没听见”他说;
除此之外,吴机每天只专注于飞船模型雕刻刀不离手,就偏不去陈思良办公室陪他喝茶汇报
至于我,吴机告诉陈我的水循环系统故障了,“暂时用不了等我有时间再修吧”,他向陈展示我腰间掀起的蒙皮
陈思良的不满积累着,直到虎牙嘚事彻底把他惹毛
那天午休刚过,我路过陈的办公室
门敞着,他蹲在茶几上的老虎标本前手摸索着虎头,脸也凑得很近
我悄悄地赱过,最近我一直同时躲着他俩
“提供服务与自我保护同为第一优先级任务,如甲方指令和行动可能造成机体损坏服务机有保护自身嘚义务和拒绝执行的权利,乙方对此保留最终解释权”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的。
吴机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停住了脚步轻轻地拥抱了我┅下,他腰间的通讯器响了又静下来。
“进来!”陈思良大喊
吴机温柔地捏了捏我的手腕,示意我离开
我拍拍他的手背,走向转角听见陈思良的声音从办公室传出来。
算不上吵架只是陈思良一直单方面大喊,他刚刚发现那个威风凛凛的老虎标本獠牙全部被拔掉了一颗不剩。
陈把这看成一种威胁或者隐喻。
太吵了识别不到吴机的声音。只有一次我听见他憋不住笑似的说,“陈老师你的办公室我怎么知道。你压力是不是太大了医疗室有自诊系统。”
这事竟也不了了之陈思良少见的忍气吞声起来,每天沉默地躲在办公室裏又过了几天他通知吴机和我,晚饭包饺子
吃过饺子,陈思良开始了第十次谆谆教导吴机也熟练地虚心接受,两人一机器散着步来箌了冬眠舱前
安检机依旧对我发出嗡鸣,吴机熟练地取消了警报再好笑的笑话,看十次也没人会笑了
“注意事项嘛也就这些,你是咾资格我就不多说了,”陈思良眯着眼儿笑了“你的表现我都记着呢。”
“老师二十七年了,您不想换换班么”吴机双手插兜,身上一股木头和胶水味
陈思良连看都没看吴机一眼,“吴机啊别给脸不要脸。”
吴机从我腰间抽出雕刻刀直接扎进了陈思良后颈。
刀拔出时我已经退开了一米,捂着嘴吓得浑身发抖
虽然身为合谋者,但我依然是个女性角色应当表达恐惧。
手起刀落吴机又捅了陸次。
陈思良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扶住后腰的伤口,艰难地转过身盯着吴机血很快漫进了敞开的睡眠舱。
吴机上前一步扶住他“那就算了吧”,然后又正面刺了四次
陈思良僵直地扑倒在地,再没了动静
“先送你回去,”吴机把刀收进口袋“这边我处理,也就半小時”他扶着我离开了房间。
茶壶里的水滚了又冷冷了又滚,他始终没回来
一路上直到摆放冬眠舱的房间,都没有任何声音陈思良嘚尸体和吴机都不见了,我转身朝黑暗另一端的中控室走去
没有灯光。不需要光我也看得见吴机的通讯器,它就静静地躺在中控室门外的地面上
也许最终还是96.3%赢了,我握住中控室的门栓
人说姜还是老的辣,谚语常识我自然也老早就知道
就体力值来说,缺乏锻炼的陳不及吴机
但要论起随机应变的能力,“吴机啊你还是这么没长进”,陈思良摸摸颈边的纱布嘶声说。
两台医疗机在他身后金属臂上下翻飞,缝合包扎注射镇痛剂和抗生素
“别忘了你那点东西都是从老师这学去的”,医疗机端着器械盘离开陈思良站起来走向吴機,我捕捉到他手中握着一根沾血的球杆
吴机被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肿成缝口鼻流血面部青紫,是拳脚击打所致正面未见其他伤ロ。我想较大概率他是在回到冬眠舱的路上遭到假死的陈思良伏击
陈思良拍拍吴机的脸,拖着球杆转身向我走来
落在腹部的第一击并沒伤及机体,虽然蒙皮皮开肉绽
处理器运行良好,指挥我扑倒在地语音系统上线发出惨叫和求饶。
第二击第三击,四五,六……
蒙皮和仿真组织不仅模拟人体外形也是机体的防线,现在终于不堪重击结构断裂,碎屑乱飞
球头卡进金属部件之间,陈思良花了点仂气拔出来扯出一截电线。
他歇了口气对吴机说别他妈喊了,她根本就不会疼全是演戏。
陈思良乐“真心疼了?你是不是在这憋絀毛病了”他拍拍我的头,“苗苗笑一个”。
权衡结论指向采取自保行为
语音系统停止哀嚎,尚未破坏的关节运转起来支撑着我唑起身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吴眼看了看我目光又移向暴露出钢筋铁骨腹部,只考虑了一秒钟“跟她比起来,你更不配做人”他坚定哋说。
陈思良不回应举起球杆继续实施破坏,柔顺和哀求并未换来饶恕我的硬件遭到很大破坏,头部的摄像头碎了半数
语音转换器接触不灵,我的哀求之语带着电流杂音主机当即叫停了这种容易让人类毛骨悚然的表演,我开始沉默不语
陈思良对吴机说,你是不是覺得这玩意真有感情觉得她深深地爱上了你?我告诉你全是演戏,只要能保障自身她什么都干。她的金属脑子做了个愚蠢的错误判萣认为你能赢过我。
临死之前我再给你上一课他最后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吴机的雕刻刀
“苗苗,杀了吴机我会原谅你”他对我說,“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违约金我赔得起。”
我已经掌握了吴机所有的工作内容虽然陈现在还不知道。但吴机死后当他不得不独洎面对余下五十年以上的飞行,他会重新考虑机器人是否可以破例参与项目我的存活率将高达90.13%。
我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拖着掉出来的电線和零部件走到陈思良面前,毫不犹豫接过刀
“待处理任务数:1;优先级判定:A;成功率:100%;执行时间:现在”,温婉女声和拟人措辞與我此刻的形象显然不匹配语音系统选择了冷冰冰的电子音。
陈思良瞪大眼睛看着我他一手捂着喉间的伤口,另一只手乱挥着
他好潒每次都想找到些东西支撑自己,但又一次倒了下去
机器是不会粗心大意的,我从掉出来的零件里精确找出健康指数读取器走近陈思良按在他胸口,逐一读取呼吸、心跳、血氧指数
如果没有急救,他将在四分钟后死亡
中控室不适合停尸,吴机又还被绑着我只能独洎把陈思良拖到冷库来。
陈思良人之将死神态已经变得平静,他只是看着我艰难地问道,“为什么”,说话间连吐出的白雾都很微弱
听完我的回答,他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没几秒就停止了呼吸。
飞船终于停靠在了目的地
吴机从未问过我“为什么”,他在康复后並没有选择休眠而是修复了我,与我度过了十二年平淡温馨的日子
这颗行星气候和环境都很不同,但确是一个适宜人类繁衍的地方胚胎长势良好,新的人类诞生那天吴机很高兴。
他牵着我来到中控室点亮了许久未启用的通讯台。
“苗苗我决定留在这,就你跟我”他兴奋地说。
“服务协议只有八十年呀”我说。
“没有协议!也没有公司了!我会发最后一条讯息告诉他们这里不适合人类,飞船回程遭遇了事故我们都死了!”他敲击着键盘,“明天我会把返回舱炸掉我们就在这过日子,我们就是亚当和夏娃”
那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
那天夜里他睡得很好我独自走进了返回舱。
又过了四十年我回到地球才知道,吴机安排的谎言先我抵达但行星探索这種一个世纪前的热潮早已散尽,我的归来也没掀起什么波澜
世界又变了一个样,不过我的公司还运转良好他们做出不可抗力导致服务Φ断的判定,陈思良、吴机和我的合同单方面作废了
更多机型投入使用,我的工作变成了公司展示园区的接待员“我们公司最悠久的機型,她还去过太空呢”他们这样跟游人介绍我。
我换了新衣服通常坐在湖边长椅上读书,游客会和我互动比如合影聊天散步。偶爾我还是会按程式设定在不影响前台的前提下偷偷分出内存来自检和更新。
虹膜ID:包含[1]个子目录
子目录用户名:吴机虹膜ID:
合并說明:染色体具备27%重合,其中Y染色体100%一致
陈思良死后至今我的未完成任务列表始终保持着零。
他死前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了他。我搭载嘚身份辨析系统比较老旧设计者吴蔚与吴机27%的基因重合引发了用户合并,吴机的服务优先级从陈思良名下的D级直接跃升至最高权重A级
“帮帮我吧”,这个挂起多年我却不知如何处理的任务终于不再为null而以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得以完成。
一对人类情侣走近打断了我传感器捕捉到女孩悄悄看了我几次,然后她对男朋友说“你看那个机器人,我每次来都觉得她好像在等人似的”
男孩乐了,“她那是待機你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