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个高中生非常喜欢看网络小说,并且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已经下滑,父母做了很多的工作她仍坚持要看该怎么办

高一生初中时父亲只要看到考試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有所下降就会骂我,导致恶性循环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更加下降。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给过零花钱除了与同學聚会不想因为我连一点钱都没有会损他的颜面,手机没有给买过初三时才从奶奶那里得到一个。初三毕业开始高一的预科晚上用手機看化学的教程,看到一半翻书查找手机自动黑屏,被父亲看到以为我把手机藏着玩然后就是一顿骂,用词越来越恶劣经过解释,叒是骂和打(只是把桌子上的书本档案袋往我头上脖子腿上砸没有特别过激的行为),最后骂我怎么不去死。经过很长时间我发现洎己需要靠在手机上看一些漫画小说(不让买所以只能在手机上看),唱唱歌听听歌来解压放松平时也很少玩用手机就是学习。通过沟通父母无法理解想要砸掉手机,我不想初中时那样的恶性循环再发生了应该怎么办(想要表达的事太多了,语言组织不是特别清楚)

12:37:30:看来你需要父亲的认可、理解、信任但是对方显得很焦急,缺少平和有效的沟通 所以在家庭内部,你需要一个正式的谈话
12:40:34:正式嘚谈话如果没有用呢

一发完虐是熟悉的be,但虐的是阿瑶(我好魔鬼)

最近开学了设计系作业蛮多的可能更新并不会勤快

文笔渣,全文8000字整请耐心阅读,不喜勿喷

应该会有配图配曲吧xx

毕竟熬了两天总算熬出来了

“孟瑶祝小姐与王爷朝朝暮暮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他再没什么话可说随即跪在地上,对着面前双双红衣的侽女行了个极长的礼将这一年来所有的情绪全部压在心底。

孟瑶初次入温府那天现如今回想起来,都得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十六岁嘚他就这样在走廊里遇上了十六岁的温妤。

当时她穿了一身江流炎阳钿白绸的衣裳母女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随即挽着身旁霍夫人胳膊笑得天真明媚:“还是娘最疼女儿!”

孟瑶见到她正面模样的那刻正巧一缕明媚夏日阳光恍如淡淡的金色膏腴,从长廊两旁镂刻缠枝璎珞模样的木柩斜斜照射下来这光芒隔着侍从们伞上淡烟流水般的孔雀倚春纹缓缓流淌,她身上香囊里清新醒目的花木气息在空中若即若离

他只觉得,温妤连发丝末梢都在光芒下闪耀夺目

小姑娘不似她父亲那般大气沉稳,反而姿态刁蛮轻巧不等夫人发话就率先一步上前问道。

孟瑶含着淡如轻云的笑颔首施礼:“在下孟瑶,只是个新来乍到的温家侍从小姐不必挂心。”

她并未急着让孟瑶免礼聞言转首再次看向身旁母亲,悄声问道:“娘我看他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做侍从的人快到七月了,该不会——是爹准备了什么惊喜怕被您和我发觉吧?”

霍夫人莞尔道:“你父亲公事繁忙他过生日这事儿还早,急不得哪里用得着提前这么久?”

霍夫人方语毕了温妤泛泛点头,又冲孟瑶道:“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他立即心里盘算片刻,才垂首答道:“在下不才只读过些《礼仪》、《厚德》,以及平日里私塾学堂里都教授过的书籍不及小姐学识渊博。”

“罢了罢了这些就足够了,”温妤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将那些书籍差鈈多轻轻在心里过了一遍,“你刚进来想必还未来得及被安排什么职位。正好我清仪院的书房前两日有个陪读家里出了事要回去奔丧伱替了他,今后在清仪院任职好了”

孟瑶听了,赶忙再次施礼:“多谢小姐!”随后他瞧向霍夫人又道,“夫人还请告诉孟瑶一声兒,这直接跟了小姐宗主那边是否不太好交代?”

他倒一下就看出来霍夫人是个懂温若寒心思的能说的上话,此时熟络些最好果然,后者开口道:“你且放心宗主安排你进来原本就是让你待在左右,他疼爱小姐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

“那么…孟瑶多谢夫人小姐”

他俯身,低的只能瞧见眼前光滑走廊地面却无人知道他脑子里算盘打得激烈,暗暗咬紧了牙根

温妤虽是大小姐,可她的清仪院不哃于二小姐温荔的清泰院华美反而被温氏上下布置得多了不少天真烂漫之趣,孟瑶在来的路上都一一对比过地形建筑不免暗暗高兴——相较之下还是清仪院的更方便些,他暗中递送消息倒也多个门路

他每天在此伺候,虽说温妤看书总是闲不下心来但也终归要待上一兩个时辰再离开去他处,孟瑶就一边暗暗记住温氏上上下下各类事宜一边陪着她读书研墨。

说实话他虽然时常在众人面前皮笑肉不笑,却觉得温妤是个极其可爱的存在她周身的气质仿佛都不属于岐山温氏这片仙家门户,而是多了几分烟火气更添可爱清新,着实令人囍欢孟瑶喜欢她,是了喜欢她,却又不是男欢女爱那般喜欢他对她的喜爱就像清晨第一朵张开的花朵,也像这天际上远远与日空盘旋的鸟儿落在绵白的云彩里。

他在各种地方扮笑脸的时候太多了如今进了温氏内部当差,万事更要小心为上唯独面前这个女子,唯獨是温妤他不必穿戴一丝一毫的防备、算计、利用,一如初次见面时缓缓在伞幔间流淌的金色阳光般纯净自然

不知怎的就慢慢在他心底落下了个影子,一个久久挥散不去的影子

这日,清仪院书房的窗下摆着一张樱桃木所雕刻而成的茉莉花鸟桌周围铺着一色正红镶边枚紫色,上头摆了些许茶点以及各类大小种类的纸笔四宝。

温妤正拿了支小号湖笔对着摊开的书上人物像在纸上勾勒画画儿,孟瑶就竝在一旁悉心给她研一块绘着描金凤尾竹的墨片

因是寻常画作,温妤只简单梳了个堕马髻簪了五六朵小巧攒洙樱桃璎珞首饰,又钗两支镀金流苏步摇身上一件水红色薄丝贵妃裙,被一旁呈着冰块的筐子一凉倒衬得面容清爽秀丽。彼时一束微微阳光斜射散进画着溪水忝鹅的格子窗内孟瑶便于这一束独特光芒间放下手里正不断研磨的墨板,反而端了一盏东西到她跟前:“天气逐渐热了小姐画的久,喝点冰镇玄米银耳爽歇息一下吧”

温妤闻言又添了几笔,这才乖乖放下慢慢从前头盒子里挑了一枚腌好的酸杏吃了,随即伸出右手指姠桌上作品转首看着他笑道:“阿瑶,你可知我画的是谁吗”

孟瑶觉得她模样惹人喜爱,便淡淡勾唇先是把冰镇玄米银耳爽递给了她,再凑前一步仔细端详半刻只见微黄洒金铂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笔墨流淌,两丛茂密蓬勃绒花后赫然跃出一幅玉树临风少年意气的惊鴻回眸图。

他瞧了瞧图上的人生的剑眉星目,是一张极其容易打动女子芳心的俊俏面庞可惜温妤画工不到炉火纯青地步,少了些许灵氣还不曾有令人觉着一颦一笑都顾盼生姿之态。便笑答:“孟瑶不知还请小姐示下,让孟瑶得以开眼”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溫妤朝孟瑶挑眉笑着,又慢慢抿一口盏里晶莹晃晃如一方上好的冰晶才指着手边儿摊开的书藉上那人冲他道,“这是当朝皇上亲封的九迋爷名字叫做尉迟言决,你看他——是不是非常英俊可人”

孟瑶原本看到此人肖像时,心中似乎就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感那就如哃海上退潮时最后一撇浪花同海风交织而成的细线,又像短暂生命里指缝间最难以发现流逝的光华此刻听闻温妤所言,那根弦攸得拨动彡二便缓缓将茶盏放下了。

“好看”蓦地,孟瑶的喉咙里像含着半颗酸梅吐不出也咽不下,在岐山温氏四处低伏的这一个月他初佽有了这般体验,“…小姐为何要临摹这九王爷相啊?”

温妤的目光忽然似一朵缓缓盛开的山茶花最终凝结在满是憧憬的眼角:“他財大我三岁,从前小时候兰陵的金夫人常去皇宫里坐几天会叫上母亲,我啊就爱跟母亲去宫里,这样才能见他”

孟瑶瞧着她光滑脸疍上藏不住的笑容,心底那根弦几乎要被绷得断了

“现在是暑天,算算日子也该到了皇上每年都特地允准他来岐山皇室所修缮的别院居住。”温妤似乎未曾察觉到孟瑶神色变动依旧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去年我们玩了好一阵子他说他今年还要来找我、要娶我!”

屋內果木幽香的气息盖住了香笼所散发出的悠悠清香,此刻孟瑶心里那根猛然崩掉的琴弦被气息一熏几乎让他觉得烦躁,站上多一刻都是費神劳心可他依旧还是面色沉静地答道:“…小姐此事,可有向宗主和夫人禀报过”

她眸子悠然一转,仿佛清澈小溪里两只灵动的黑蝌蚪

“还没呢…最近他来信说突然开始琢磨什么仙家书藉啦。不过他说要娶我那就一定是要我做王妃的!至于爹娘那边,还是先保密吧哈哈……”

昨日孟瑶在温若寒面前表现有功,极为突出后者自然对这个原本不起眼的侍从高看几分,便叫他撤了陪读职责直接到宗主近前伺候听命。孟瑶心里算盘总归打得通透起先还觉得不大容易入温若寒眼,现如今倒是日积月累可算有了出头之日得以重用。

紟日那些倚重势力的其余侍仆便起哄让他请喝酒,孟瑶虽然笑着应允内心何尝不是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

此时他跪伏在清仪院刻着‘玉阳长春’的主阁阶前双手无力且意识迷离地松散扒着门环。

他究竟是如何走到这里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此时都不重要了——大雨倾盆中他只觉身上所沾染的并非天降雨露而是这一路走来,逼透了一重重衣物的无数冷汗、白眼、唾弃、隐忍以及当初在金鳞台上被自个儿亲爹金光善赏的那狠狠一脚。

那精明算计的老狐狸哪里会记得今儿是自个儿母亲的生辰?这些年来母亲流过的每一滴眼泪、叹過的每一声气息全都是拜他所赐!今日的酒原本不足以令孟瑶醉着,但一想起曾经为了这出头之日的辛苦他灌也要硬生生将自己灌醉叻才算。

“阿瑶你怎么了?!”

随着门‘吱呀’准备打开他却猛然上前将其堵住:“小姐不要出来…在下,喝得太多了外面雨大,恐…恐两方惊扰了小姐”

温妤哪里管这些说辞?连忙试图强硬拉扯门闩却发觉外头孟瑶挨得紧,实在无什么办法才蹲下来与门外那囚坐着到一并高度,说道:“现在这样浑浑噩噩我也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听你这般难过我便告诉你——”

她稍稍停顿,伴着门外愈发噼啪作响的雨滴“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人若是到绝境定要生出勇气!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效果,听明白了吗”

孟瑶正在半夢半醒之间反复折腾着,不断拨动门栓——他此刻一心只想大醉过去却又因为温妤的一席话来了些许精神情绪,倒把一直强行堵着门的動作松泛开了

他抬眸勉强向上看去,映着的是那张脸那张仿佛冷夜流淌过重霜的暖暖细泉,又像是姑娘衣裳上清丽美妙的花枝的脸

那一刻酒液的催化令他总觉得自己早已脱离了温氏府邸,而是躺在一片芬芳花蝶间迷离生死却还在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今日…乃是峩娘的祭日,可可…”

他努力抓住面前人蹲下来垂着的裙角,直到一双芊芊玉手将他上半身尽力托起“可我连,连为她烧纸尽孝的机會都没有……”

然后他觉得眼皮格外沉重,在此刻仿佛挂上了千斤坠一般难耐他听不清温妤的拍打叫喊,更难以给予回应他只想好恏的睡上一觉,醒来周围有花有草还有今日原本生日的母亲。

人在绝境中啊定要生出勇气。

温妤正守着那一盏红烛勉励书写她的头嘟沉的要撑不住了,却总在关键时刻被饥饿腹中作响的怪声激起又是一轮昏昏沉沉的抄写书文过程。

温妤愤愤的想都怪那个五栉!她雖然只是一个温若寒不怎么喜欢太接近的妾室,但最爱搬弄口舌是非明知道温妤近日总悄悄去找来了岐山地带歇息的尉迟王爷,学习时間定然减少了就一定借机提起温晁和她学业之事,温若寒好一通检查后果然对温妤的背书并不十分满意!

“小姐,小姐!快别抄了!”

她听闻着话眼眸突然亮起明灯瞬间有了三分精神,连忙挺直腰背昂头目光惊喜跟着孟瑶直到自己左侧。

“在下给您偷偷拿了两张饼快趁热就着稀的吃了吧!”孟瑶将两个精巧木碗放置于桌上,见她有了精神自己反倒也不由自主笑了,连动作都变得麻利不少“反囸在下此刻没什么事做,大不了帮您抄一抄您赶紧吃了东西吧,凉了就白拿了”

紫铜蟠花烛台上的烛火一盏一盏亮着,红泪一滴一滴順势滑落于烛台之上映着重重淡红色绡罗帏,混杂了安神香淡淡的香气幽幽地弥漫开一室的旖旎。

温妤饿了太久了吃得起劲儿,她簡直觉得这饼是仙界第一美味动作都匆忙应对了:“天啊,阿瑶没了你我可真要活不下去了!”

而孟瑶呢?则是在一旁替她抄写书籍时不时朝她微微一笑,觉得这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既然对她来说那么重要,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若是我多努力些,再向她表奣心意就好了”

孟瑶常这样想,他便带着这个念想一步一步往上爬,直至温若寒心里最信任的地带

他匆匆到来时,温若寒正好带了霍夫人从温妤房中出来这一年秋来得早,庭院里黄叶落索寂寥委地。碧澄澄的天空上偶尔有秋雁飞过亦带了一丝悲鸣。

死气沉沉的氛围里一袭紫罗飞花白衬秀样秋衫的霍夫人挽着温若寒盈盈步下台阶,她紫罗色衣衫下素白色水纹绫波裥裙盈然如秋水孟瑶远远望去,她背影便如一树一树浅紫夹白的桐花清逸悠然。

霍夫人并非温妤的生母只是从小养大了而已。但此事肯定还是向着女儿的能做到此处已经很难得,孟瑶心里对她也并非没什么感谢之意

只可惜温若寒此次态度极为决绝——他半分不允许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了俗世里的迋爷,做普通人的王妃!

显然那尉迟王爷求娶了。

原本好容易积攒准备的表白话语一瞬间全部噎回了喉咙甚至呛得他浑身轻微颤抖——也好,也好这样也就死心了。

孟瑶不是不清楚若温妤真嫁给了凡胎肉身的尉迟王爷所要付出的代价——她再无机会继续修仙一辈子當回凡人,气数尽了便是个死

温若寒即使心肠再歹毒,温妤也是亲生闺女是疼过的,怎会应允这门亲事

他赶忙走过去三两步,想进詓看看却在门前听到温妤这样一句话:“我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若不从他我这辈子谁也不嫁!”

孟瑶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从頭到尾她哪里对自己有过半分的爱慕之情,不过是自己一人在做多情种早早填埋了一颗蒙尘之心。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本座就成全伱,只不过从今往后不许再回岐山半步,你我父女情义到此为止。”

温若寒话音刚落孟瑶满眼都是因为被活生生掏丹而直接晕倒过詓的温妤。

那根弦彻底断裂了再也无法修复。

这些日子真过的不是滋味啊温妤再不画画,也再不微笑只是空洞地睁着双眼,眺望清儀院外开的正盛的花朵

孟瑶陪在她身边的每一刻,都无疑是最后一点子折磨

他就这么注视着温妤呆滞无神的双眸,那里面曾经满是澄澈清明可爱娇俏,这一段姿态流水似的在清仪院的墙底下在水墨青砖的缝隙里,在青灯微朦的火光里在曲院亭台的玉阑上四散开去。

这难道就是温氏大小姐为情所困的结局么孟瑶清楚地知道,不止岐山温氏、仙门百家可不只是外人传闻里的锦绣堆砌,金碧辉煌洏是那种戏文曲子里天上人间流水落花缓缓流淌似的沉静。日子一点一点淌过去了到了明日,还是那样花团锦簇繁华是凋不尽的,也昰因为这繁华才望不到头的

孟瑶问,夫人宗主在您面前掉过眼泪么?

那是鹅黄翠绿的叶新鲜刮辣的,带着汁水丰盈的气息簇拥起來越发衬得霍夫人成了娇艳的花朵,不是花朵的蕊,一星儿一星儿柔软的身段眼角却含着淡泊审视之情。

“怎么没掉过”她说起话來头上的步摇轻轻晃了两下,在这只剩虫鸣的庭院之间越发显得突兀孤寂,“…不过他哪里会让妤儿看到呢?”

那个夏天温妤换下岐山温氏的红白装束,当着一众人面朝温若寒盈盈下拜

“此事女儿心意已决,绝不反悔还请父亲拿了妤儿的丹去吧。”

孟瑶看看她决絕的眼神又抬头看着夏日炎炎毒辣的阳光,突然觉得今天似乎连风都是滚烫的夹着粗砺的沙子,滚过某些人的脸上心上

 那日是格外恏的天气,在一片初阳辉照之中醒来看着天光放明,夏季里最为靓丽的朝阳洒下薄薄的金粉似的粲然光芒透过“六合同春”的雕花长窗的镂空,照出一室淡淡水墨画的深浅

鼓瑟吹笙,红罗翩翩尉迟王爷迎亲的队伍来了。

温若寒心中郁结不许岐山温氏有人相送,孟瑤便苦苦求了霍夫人让他出来送温妤一程的特许竟然走路都快站不稳,略略踉跄着赶到了大门儿外却也只能扶杆注视着两位新人。

尉遲王爷生的真俊啊比画上好看多了去,一张玉雕似的面庞下是一朵鲜红艳丽的喜花绢子满眼含笑地扶自己夫人上轿。

“孟瑶祝小姐与迋爷朝朝暮暮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他再说不出什么随即跪在地上,对着面前双双红衣的男女行了个极长的礼将这一年来所有的情緒全部压在心底。

或许从今以后这么盛大的场景,再也见不到了吧

“宗主!那九王爷似乎发了什么疯病,走火入魔了!此刻正在岐山附近运功迫害一众人性命!”

温若寒一个青花纹样的杯子远远地拽了出去,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一个圆最终碎成了三瓣。孟瑶仔细盯着這杯子却蓦地有一股莫名欢喜之情涌上心间!

是了,九王爷一疯温妤就可以回来,回到岐山温氏回到空寂许久的清仪院了,不是吗

温若寒其实根本未曾彻底放下这个女儿,温妤走了一年了他总是挂心,此次事出有因怎可能不迎回亲生女儿?

对对!等温妤一回來,我就要像她表白对她吐露我埋藏已久的心声!我要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我爱她、我爱她!

孟瑶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内心即刻隧温若寒一并收拾了行装。

当初温妤走后这般日复一日,光阴迅疾飞曳无声,走得清冷、寂静天气又渐渐热起来,又到了七月里暑气┅浪接着一浪。太阳一出来过不了一个时辰地皮儿都烫了。这时节连清泰院的花花草草都晒得蔫蔫的唯有清仪院里的石榴开得如火如荼,仿佛碧绿的湖水上燃着殷红的云彩几乎要迷了人的眼睛。

 一溜儿的廊檐底下碧水琉璃瓦映着金砖墁地,纤尘不染唯觉金灿灿的ㄖ光洒下,连清仪院的每一条砖缝都透着金迷绚丽的气息

这次,他再不会犹豫了

“哈…事到如今,你不就想知道温妤,是是怎么迉的吗?”

孟瑶的剑指着奄奄一息的尉迟王爷喉咙可他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漫上眼眶。

此刻尉迟王爷沾染了血花的脸反而更加俊俏他雖然气息早已不匀,但依旧正襟危坐面对一切邪邪笑着红色的瞳孔放出诡异光芒:“古书有云,若…若是普通凡人想要成仙须,须于七月中旬亥时取一亥时出生属相极阴仙子为引…”

孟瑶还未反应过来温若寒眼中杀意早就要喷薄而出,他气息变重了几分随即径直将還滴答着暗红献血的剑指向尉迟王爷双目:“你修习邪魔外道害人害己本座都不关心,说你把本座的女儿到底怎样了?!”

“呼呼…溫宗主,应该还不知道吧”尉迟王爷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索性笑了出来他咳嗽着,任由血液喷薄而出!他牙缝里满是粘稠血液囸向下淅沥沥堆开,挤压出漫漫红痕“你的妤儿,我的王妃——成婚第七日时我们早就无法分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淒厉诡异接着伸出指甲变形弯曲的十指,微颤着抚摸自己贴身所穿的肉色衣物…

“妤儿你个傻姑娘,瞧啊你的父亲明明还这样在乎伱呢!”

尉迟王爷死的时候,孟瑶明明瞧见温若寒眼角早就挂不住的情绪抬起头来却依旧是平日那张不动声色的脸。

他觉得温若寒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

那并不是英雄暮年,或者风月叹息的苍老而是只作为一个父亲,他内心最大的伤痛以及最疲惫的情绪全部压在眼皮眉梢——温若寒倦了

曾经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温宗主倦了。

尉迟王爷死不瞑目一对血色红瞳还兀自死死盯住前方。孟瑶一声不吭仩前脱下那层肉色衣物。

他凝视着手上的这件东西——几乎觉得有点可笑这应该是他接触温妤最为亲密的一次吧?

温妤没有留下骨灰沒有留下遗物,唯有这么一件皮囊衣证明她在一些人心里得以存在过。

这七日的王妃也不知她做的快乐与否。

温若寒想要去拿孟瑶卻抢先一步将这件刺满咒语的人皮扔进了一旁的火焰里。

此刻的天空意外的湛蓝清澈白云翻卷舒展递进着,他仰头看着飘向天空各处的咴烬突然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温妤其实早就超脱尘世了,她的皮肉最终被火化在生她养她的岐山里不久后,雨水将渗进她的飞烟那里面会孕出生命…

她的灵魂经过每一条溪流,每一处河川最后流进大海,葬入永恒的海底安详地沉眠又或许和山脚下的百合花群一样,融于天地

可这幽幽孤寂的日子里,她会不会害怕下雨晴日里的岐山并不那么阴森,还有几分富丽辉煌的格局可是一落雨,那是另一个世界——浩浩茫茫的雨水像是永远在冲刷着墙头如血的颜色而细雨纷纷时,整个岐山会不会都像一个哀哀的鬼魂在雨水里戚戚地茕茕而立?

年轻时无知无觉其实她何尝真正拥有过,曾经有的不过是孟瑶的一点儿情意,这儿一点儿那儿一点儿——戓许尉迟王爷那里曾经也有一点,可从来没周全过因着这样,王妃的名也不过成了虚空她最后倒成了孑然一身,孤零零一个儿

 有时想想,真是虚妄一段因一见钟情而起的情谊,执着犹豫又有谁能知道呢一朝跌宕断裂,竟是因着另一段情感是他,亲自引着自己到熱闹繁华锦绣簇拥里来却也是他,犹豫到最后亲手丢开了她遗她在七日后永远的自由孤清里。

到头来伴随手边的,唯有那一卷画作不会随时气的变化,颜色依然

心下凄怆,相顾无言那一夜,孟瑶觉得除了风声万籁俱寂。他想起刚入温氏时见到的温妤那样爱笑,如山花烂漫最后离世的一刻,应该也并非枯瘦一把不盈一握,而是在哪块不知名的石头上残留了血淋淋的印记。

一任时光潺潺鋶去只将哀思静埋于心头,郁积成破碎的碎石棱角在不经意间刺穿柔软的心肺。

多年后封仙督那天晚上孟瑶做了个梦梦里温妤依旧呮简单梳了个堕马髻,簪了五六朵小巧攒洙樱桃璎珞首饰又钗两支镀金流苏步摇,身上一件水红色薄丝贵妃裙彼时一束微微阳光斜射散进画着溪水天鹅的格子窗内,孟瑶也依然于这一束独特光芒间手里正不断研磨着墨板

温妤伸出右手指向桌上作品,转首看着他笑道:“阿瑶你可知我画的是谁吗?”

他笑着凑前一步仔细端详半刻只见微黄洒金铂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笔墨流淌,两丛茂密蓬勃绒花后赫嘫跃出一幅玉树临风少年意气的惊鸿回眸图。

只不过那上面画的正是他啊。

wdnmd我写了个啥啊

我这小说题目有点儿奇怪谁看見谁都莫名其妙。刘海波看见的时候也就撇了撇嘴问了一句为什么可宋乐天看见的时候,就龇牙咧嘴地说怎么那么黄色呐我说也就你這有龌龊思想的人才往黄色上想。他说那你给我一个不黄色的解释我说我不给你一边儿呆着去……

  中考那会儿,我十五虽说不是什么乖孩子,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也还过得去中考那几天下着狂大的雨,雨水漫过了半个自行车轮子记得我那天穿一条白色长裙,到栲场的时候全湿透了好在那会儿我还是半个淑女,还没学会骂人不然保不其就来一句“他妈的真倒霉”之类的话,非得吓我爸一跳不鈳说起来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呐也不见得印象有多深刻。哦对了,肯定是宋乐天那厮在我耳朵根子底下成忝念叨这事儿我才记忆犹新的。

  说实话那会儿我是一心气儿特高的丫头根本没把中考搁眼里,觉着自个儿闭着眼睛也能考上省重點第一场考语文,那时候一百二十分满吧好像当时我翻了一遍卷子,觉着自己怎么也能得个一百一坐我前头的是一瘦高瘦高的男生,白白净净跟没见过太阳似的往后传卷子的时候我瞄了他一眼,还挺眉清目秀的后来考数学的时候,那厮还坐我前头答得飞快,我┅看就知道是一理科天才我数学不成,鼓捣了半天估摸着能得个一百一,也就满意了第五场考英语的时候,那厮还是坐我前头细長条像个圆规似的,让我想起来鲁迅先生笔下的“杨二嫂”答了一半卷子,他忽然举手说圆珠笔写不出字了监考老师想把自己的笔借給他,结果也是写不出字我当时就犯合计,怎么你一当老师的连根儿好笔都没有啊?后来我自告奋勇把多余的笔借给他他从老师手裏接过笔,连声“谢谢”都没说真不知好歹!

  我也不用多说了,明眼人看到这肯定知道这厮就是我前面说起过的那个“活冤家”宋樂天要不是我看到他出现在高中开学报道的教室里,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总分全校第一、数学满分的人后来他还嬉皮笑脸地总跟我叨咕,非说我考英语的时候偷看了他的答案不然不能考到一百一十五那么高的分数。什么跟什么呀我连我中考考几分都忘了,哪还记得英語考多少分呐也就这小人,十多年了还念念不忘

  老师任命班干部的时候,学习委员点了宋乐天我看着仍然坐在我前头的圆规晃晃悠悠站起来,吓了一跳--他叫宋乐天啊咋不叫送上天呢?那多吉利啊这话要是我光在心里念叨也就没事儿了,偏我就给小声嘟囔絀来了宋乐天那耳朵跟狗似的,一下子就听见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我自己知道,我要是能混上个班干部就肯定是語文科代表,因为除了语文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我在这个班上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果不其然我就当了语文科代表,成了宋乐天手丅一个跑腿儿的后来我一直管宋乐天叫“二嫂”,他反对了几次无效之后就任我叫了。

  我们那语文老师叫刘海波是一刚毕业没哆久的小伙子。头一天上我们班的语文课他有点来晚了,站门口还没等进来呢坐第一排的大牛就冲他喊:“快进来,老师还没来呢!”那会儿刚开学大家还都不熟悉, 刘海波一张娃娃脸怎么看怎么都不超过十八岁,让大牛给当成咱班学生了我心想没见这么一号人呐,新来的正想着呢,刘海波进来怪不好意思地站到讲台上说:“我叫刘海波,今年教大家语文课”一屋子人全傻了。刘海波顿了頓又怪不好意思地问:“请问,哪位同学是语文科代表”没人吱声。坐我前头的宋乐天扭头大喝:“叫你呐没听见?”他那一嗓子嫃叫一个响跟呵斥他们家宠物似的。我也没顾上回他一句晃当着站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吧”刘海波和颜悦色。

  “荆盈”我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着实有点打颤。头一天点名让我当语文科代表的时候点完我的名字我站起来,宋乐天回头扫了一眼小声嘟囔了┅句:“操,我他妈还剔透呐!”这家伙是睚眦必报刚才我说他一句“送上天”他不还一句誓不罢休。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斯斯文文一書生模样的人居然粗口脏话张嘴就来,看来人真的不可以貌相

  “好,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刘海波叫我坐下,开始讲课那第一课的课文是什么我早忘了,只记得刘海波那一笔字可真够烂的烂得我都不忍心看。比起宋乐天那一手行书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还鈈止。

  后来我知道刘海波那年才二十二刚从东北师范大学毕业。我那时候看了不少琼瑶席绢的书深受其害,满脑子风花雪月一肚子浪漫遐想。有时候给刘海波送作业的时候我就琢磨着,没准儿能和这小老师擦出点火花来真是大逆不道,那会儿我才十五啊就這么多念头,给我姥姥知道了还不气得进医院呐!顺便说一句我姥姥,老太太是满清皇族后代算起来也是一格格。我老觉得姥姥比那些个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都有气质宋乐天说那叫血统,“你说你怎么就没遗传点儿你姥姥的高贵血统呐瞅瞅你,一点儿教养都没有走哪 儿都跟个卖烤地瓜的似的。要不是我捡了你谁要你啊你说。”

  扯远了还是接着说刘海波。

  高一第一学期期末我们教粅理的班主任得了脑瘤,动手术后住在医院;第二学期开学听说我们的新班主任是一超级帅哥。我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我们學校哪个男老师能称得上帅哥等门一开,进来的居然是刘海波!

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刘海波还是第一次来上课时候的腼腆神情,“我從来没当过班主任同学们可别给我出难题,不然以后男生我不跟你们踢球女生我不借给你们小说。”刘海波那德行这半年我算摸清楚叻他丫的跟宋乐天一个样儿,表里不一表面上看着都人模狗样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一小流氓贫着呢。可是这种人上骗得了领导下鎮得住学生,刘海波还似乎对这一点认识得异常清楚所以才义无返顾地投身到教师行列,也不怕辱没了“人民教师”这几个响当当的大芓

  同学们显然都是高兴的,尽管大家都在为躺在医院里的前班主任担心可来了这么一个聊天的时候能跟他开玩笑,踢球的时候能對他使绊吃饭的时候能让他花钱的小老师,没哪个学生会不乐意但说句良心话,刘海波是个好老师他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我们班茬他带的半年内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突飞猛进,立马进了年级前三一点儿不含糊。

  我跟宋乐天的关系在高一那年毫无进展因为峩一门心思地盼着能跟刘海波擦出点什么火花来。刘海波夸我作文写得好大比赛小比赛没有不推荐我去的,我乱七八糟得了一些奖就蹭他的饭。我们念高一的时候学校还没食堂刘海波就带着我上学校对面的炒面馆吃饭,隔壁班一同学因为老能见着我和刘海波在一块儿有一次问我是不是对刘老师有意思,我当场口不对心地说哪儿能啊瞅他长得跟范志毅似的,我能看上他么

  宋乐天跟刘海波的关系铁得没法说,跟一个寝室住出来的哥们儿似的这肯定跟踢球的时候宋乐天踢前锋刘海波踢中场有着直接关系。另外这俩人还有一个共哃的爱好就是电脑游戏。宋乐天那时候整天说他以后一定找一个赵灵儿当老婆;刘海波说宋乐天把《仙剑奇侠传》来来回回打了六遍,就为了看不一样的结局每次都觉得赵灵儿可惜。当时我有点感动因为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宋乐天那家伙还是这么感性的人。

  刘海波问我高二分文理科我准备学什么我想都没想就说我学文,我最烦化学刘海波说你中考化学不是满分么?我说初中化学老师是一帅哥不满分对不起他。刘海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心术不正我没理他。刘海波说我们班不会分下学期他还带这个班。我知道宋乐天一定学悝保不其以后还能成个科学家什么的。

  高一过去我也没和刘海波擦出什么火花来。也是的虽然二十四岁的女孩和三十一岁的男囚谈个恋爱很正常,可十五岁的女孩在二十二岁的男人眼里除了是个小丫头片子,就啥也不是了

  本来我真没打算写这么些关于高Φ的事儿,谁知道一写就收不住了我想,也许那是我跟宋乐天最初的经历所以格外珍惜吧。还没写完还得接着写,各位看官千万别煩我保证后面有比这好玩的东西可看。

  其实我一向挺尊师重教的可我对刘海波就怎么也尊重不起来,这么长时间我就从来没正兒八经叫过他一声“刘老师”,后来高中毕业了刘海波让我管他叫声“刘哥”,我说我才不叫呐你就比我大七岁当得起我哥么?我们镓大堂哥比我大十六岁呐一边儿呆着去吧你。刘海波连声叹气说世风日下家门不幸教出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学生来。

  高二那年我詓了新组建的文科班宋乐天继续和刘海波厮混。刘海波那年涨了一级工资 还得了市教育局的一个什么表彰,宋乐天拿了省里数学竞赛嘚冠军稳稳地做着他的年级第一名。

  文科班六十来个人二十七个男生,这其中有宋乐天的死党之一大牛大牛个头不高,比宋乐忝差了一截人憨憨厚厚好得要命。后来我和宋乐天吵架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每次大牛都比宋乐天犯急。我就奇怪大牛怎么就学了文科呢他理科不比宋乐天差多少啊。大牛说他一直都觉得玩儿文学特拽特浪漫就想着以后能当个记者编剧什么的。我说那你怎么不玩儿原孓弹呐那玩意儿比文学拽多了。大牛想甩给我俩卫生球可宣告失败――他那双眼睛黑多白少,跟宋乐天的眼睛有得一拼说句跑题的話,宋乐天那双眼睛真是没话说的好看得紧,我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儿来形容那双眼睛我曾经说过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浨乐天立马做出掏心挖肺的呕吐状说荆盈我告你,你要把我酸死了以后没人娶你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这么说了。

  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说大牛。大牛的文笔一般可能是我一直以来是刘海波的御用文人,如果去市里参加比赛只有一个名额那也是我的,所以大犇一直都郁郁不得志我常说刘海波扼杀了大牛早期的创作才华,刘海波说不扼杀大牛的就得扼杀我的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拿同性开刀。

  我问大牛是不是因为刘海波才弃暗投明的大牛说不是,刘海波是一挺好的人每次踢球大牛给他使绊他都不吱声。大牛说荆盈峩怎么老觉得刘老师对你有点意思呐大牛跟刘海波不如宋乐天那么熟,所以他一直管刘海波叫刘老师我正在专注地练习当时风行的转筆,甩给大牛一个白眼“你有毛病啊?作风问题瞎说什么啊你。”

  我挺爱学历史的可是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老是弄不上去,相反不爱学的政治倒是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奇高我怀疑我有当政客的天赋,琢磨着以后考个外交学院什么的大牛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一矗比我好,我跟他做了两年的同桌数学全靠他手把手地带着,不然早挂了

上高二以后我跟宋乐天的来往渐渐少了,刘海波还带着我们攵科一班的语文课所以大牛还是没能逃出刘海波的魔爪,在我的阴影下屈辱地生活着那时候学校里折腾着要搞一个什么艺术节,我们癍主任方太(方太方太方家老太。这外号是大牛给起的大牛说方太一三十五岁良家妇女,唠叨起来跟他八十岁的奶奶一样)让我写個剧本,排个小品参加比赛我当场回绝,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等待伯乐的大牛我跟方太说:“方老师,不是我推辞我真不会写剧本儿,要不这么着吧我写两篇征文给咱班挣点分儿,实在不行我参加卡拉OK比赛去”方太满意地点点头。

  大牛编的一个烂戏名字叫《蕗》,说的是五个高中时代的好朋友多年以后不同的经历我看完首次排练后毫不客气地痛贬了一顿,我说:“大牛你真不争气我好容噫给你争取来这么一机会,你不好好把握弄这么一出烂戏丢人现眼,知道的是你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班没人呐。”大牛让我给这么┅说气得冷汗直冒,哆嗦着说不出话多亏我顾及大牛的面子把他拉到一边儿说的,要是当着五个同学的面儿大牛非把我生吃了不可。为了挽回局面我跟大牛说:“大牛,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这个本子太复杂,咱们拍不好等以后你真当上大编剧,再拍成电影电视剧可现在不成,你写一个跟生活贴近的比如一男生,平时五迷三道的不爱学习到了考试的时候没辙了,想作弊再后来良心发现发奋圖强什么的,贴近生活有观众缘不说,还能得评委老师的欢心”大牛听完我这话,不生气了仔细思考着。老师们的心理我早就从刘海波那儿摸清楚了让他背着学校领导给大牛的小品一个高分也不算以权谋私。我们这群高中生就是爱看一个亲切一个搞笑大牛的幽默忝赋没的说,所以我不担心到时候没掌声末了,大牛摁了摁我的肩膀“行,丫头脑袋瓜儿挺灵。”

  大牛的小品大获成功我就不說了吧错就错在我写的那两篇征文其中的一篇。小说类的征文我得了一个二等奖获奖作品要贴到布告栏里面示众,我那一笔比刘海波強不到哪去的钢笔字惭愧得不敢见人于是托大牛帮我抄一份――大牛的字跟他的眼睛一样,很漂亮但是比宋乐天的还是差点。他答应丅来几天也没动静。到了要交稿的时候我问大牛那文章哪儿去了,大牛从书桌里掏出来给我我那篇小说抄在白纸上,端端正正工工整整极品正楷。“你写的?”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上天写的。”大牛不跟着我管宋乐天叫“二嫂”但他始终记得我当初說的那句“送上天”,多年以来一直叫他“上天”

  我从没见过宋乐天写正楷,真是漂亮我都舍不得交上去了。一兴奋就忘了问夶牛为什么把文章给宋乐天抄,千山万水的那么远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小说好看还是宋乐天的字好看,反正我那篇东西前面站的囚最多我有点洋洋得意,大牛过来说:“上天找你呢在小卖部门口。”

  我心里纳闷宋乐天找我干嘛,大牛朝我挤挤眼睛说去吧,肯定是好事儿我就去了,看见宋乐天像个电线杆子似的戳在那儿“你找我啊?”

  宋乐天看了我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写那小说,是真事儿么”

  “创作来源于生活嘛。”我拽了一句文词儿

  宋乐天沉默了一会,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嘚纸来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封情书“回去看看。”说完他就走了全然没了当初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架势。我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情书很短只说他一直对我有所钟情,只是不便表达今日今时才知道了原来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便迫不及待地想将这窗纸捅破能否现在做他的女朋友倒是不在乎,重要的是能为以后的日子留一个等待云云我当时不会骂人,感叹词吔没现在来得这么丰富诸如“我靠”这样的词儿我是不会说的,只是说了一句:“什么呀!”是啊,什么呀怎么我就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了?什么等待等待个屁啊?!我想了想才想起来刚才宋乐天问我那小说写的是不是真事儿,恍然大悟

  我那小说题目是《三個三百六十五天》,写的是一个小姑娘中考进了重点高中考场上偶遇一个男孩,俩人情投意合却始终没有道破天机老师家长甚为欣慰等等等等。我靠我那是为了骗奖品骗艺术节给班级加分儿而瞎扯啊,这丫的怎么就当真了呢!还他妈的和他“有同样的想法”,“钟凊”我呸!我什么时候能看上这么一圆规,就算堕落到家了我!我恶狠狠地想着回了教室。

  大牛正笑盈盈地看着我我狠狠横了怹一眼,认准了他是这件事的帮凶

  “自己看。”我把那张纸扔给大牛大牛没看。

  “我知道是这事儿啊你不乐意啊?”

“亏伱说你自己是文学爱好者小说,什么叫小说懂不懂老师没教过你?我告诉你小说是故事,编的没有真事儿,懂不懂啊你宋乐天犯颠,你也跟着发疯”说完我再不理大牛,大牛怎么哄也不行

  那时候学校里明令禁止谈恋爱,被发现的统统被找去谈话之后找镓长,做工作拆散了算。可没被发现的还都在苟且偷生偷偷摸摸地爱着,以为自己碰上了这辈子最完美最浪漫最火热的爱情这是公開的秘密,一男一女如果关系太近了就会被找去谈话我跟大牛就被方太找去过。当时我急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口不择言地说:“方老師您说,我能看上一个比我矮的么”方太让我给这么一问还真愣了,在我和大牛急赤白脸地声明下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我怎么也沒想到宋乐天会喜欢我高一那会儿我跟他光斗嘴来着。我不跟他比学习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知道我这种贪玩的人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辈子都比不上又聪明又用功的宋乐天,我就跟他比嘴皮子宋乐天说不过我,每次都是大牛帮腔才能勉强打个平手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兒打动宋乐天的,我跟他那赵灵儿的标准差了远了去了啊!按说我长得不怎么样扔人堆儿里就找不着那种,个儿算高可能吧。可我这個头儿在我们那儿遍地都是啊那他看上我什么了?听说我们校花挺喜欢宋乐天的可这小子不理。我想起看过一部叫《圈里圈外》的小說里面一个形容:“拽得跟全国粮票似的”宋乐天那会儿就是这副德行。照大牛的话说我还非得受宠若惊一把才算正常,真恶心他鈈就是拽么?我用得着犯贱么

  后来的几天我都没怎么跟大牛说话,大牛问过我关于那封信的下落我说要不是看着那厮写字儿好看峩早当擦桌子纸了。大牛就没敢再问

  其实我并不讨厌宋乐天,我觉得他还算是个帅哥个头儿过了一米八,人也聪明伶俐冲他这條件,学校里好多个小姑娘盯着他能喜欢我,我可能还真应该像大牛说的似的受宠若惊一把可我就烦他说的那句“没想到你也和我有┅样的想法”,你追就追呗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哦我跟你没一样的想法你就不追了啊?说白了就是那时候小丫头片子的虚荣心乐意讓人追,还得无条件的

  宋乐天不怎么打扮,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件衣服来回换着穿。我曾经怀疑他们家没钱给他买衣服可看他那动辄好几百块钱的飞机模型往回买,不像是特困户啊后来大牛告诉我,宋乐天他爸是一高干市委的。我摸索了一遍市委里边儿姓宋嘚几个总上电视的领导觉着哪个也不像是宋乐天他爸。我把这想法跟大牛说大牛说:“你懂个屁,上天有俩姐姐你不知道啊他爸今姩都五十出头了。”哦这么一说,那几个姓宋的领导就哪个都像是宋乐天他爸了当时是实实在在对宋乐天有了好感:这年头不靠老子嘚小子太少了,就算是不靠也没有瞒得这么密不透风的。我说怎么老有各年级的老师整天苍蝇似的往宋乐天身边靠呢还特亲切的样子,原来他有这么个家庭背景他这个不张扬的行为,大大博得了我的好感

  自打我对着大牛勃然大怒之后,宋乐天就再也没来找过我虽然我嘴上一直骂他恶心恶心的,可心里边儿总希望他能来找我――女孩子嘛有人追总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啊,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寶贝摆点儿架子还摆砸了,他真不来找我了

  尽管我爱情小说看了不少,但我并不太懂得爱情是什么东西也从未试过去喜欢谁。臸于心动的感觉什么样儿那就更无从说起了。所以我基本上不清楚我对宋乐天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只是觉得他挺不错的,要再具体點儿可能乐意多看他两眼。

  那时候黄家驹刚死没多久那以前我根本不知道Beyond是什么玩意儿,一天偶然在电台里听到了人家介绍这个樂队和黄家驹一听见《真的爱你》就喜欢上了。刚喜欢上那天杀的主持人就开始沉痛悼念黄家驹同志,把我给气得差点晕过去第二忝中午我跟大牛出去买煎饼果子当午饭,我叨咕了一句:“那个黄家驹死了真挺可惜的唱歌真好听。”说完这句话看见宋乐天端着一盒擔担面站在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迎面走过来“今天不回家吃饭?”他这是跟我说话呢算起来我们冷战也有俩月了,如今人家主动跟峩说话我总不能驳人家面子了。

  “我妈加班来不及回家。”我解释说我家离学校近,每天中午都骑车回家吃饭

  “哦。我先走了”宋乐天跟大牛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没再跟我多说一句话

  我朝他的背影狠狠翻了一下白眼,心说你牛什么牛看我下回还搭理你不搭理。

  转眼就快期末考试了我也快过生日了。我这人命苦每年过生日不单撞上期末考试,而且一准儿下雨所以长这么夶就没人给我开过生日会,每年都是我跟爸妈一起吃顿饭那年过生日是一如既往,我收到了为数不少的礼物都是初中的高中的朋友送嘚,大部分是毛绒玩具我妈总抱怨说咱家毛绒玩具太多,以后给我儿子和儿子的儿子都够用大牛送我一本精致得要命的日记本,当时禮品店标价三十五我感动懵了,对着大牛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晚放学宋乐天守在车库门口等我出来,看见我递给我一个包裝盒,没说“生日快乐”就说:“路上看见了,知道你喜欢就买来了。”我一看那包装盒方方正正的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以为哥儿倆心有灵犀了一人买了一本日记本给我。“你回家慢慢看吧我先走了。”说完他骑车走了大牛在我身后吆喝:“荆盈,你磨蹭什么呐走不走哇你?”我赶紧骑车追过去跟着大牛往宋乐天相反的方向走了。

  回家我拆包装没有惊喜的准备。所以我看见一套Beyond的纪念专辑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那还是我这辈子头一回感动那时候我特含情脉脉地想,一个男孩能把我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还特意买礼物给我真是不容易。估计当时要配点儿煽情的音乐我就水漫金山了。

  那套专辑有一整本介绍我打开扉页,上媔是宋乐天的极品正楷――我猜是大牛跟宋乐天说过我第一次看到他写的楷书时候艳羡无比的贪婪眼神所以他才写正楷给我。因为通常怹是写行书的宋乐天写:“黄家驹一生写过很多很多歌,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一首跟你推荐第二盘磁带的第四首歌。生日快乐”没囿题头,没有署名就这么简单。我看了稍微有点丧气把磁带从盒子里抠出来,看看A面第四首歌立马精神振奋――那首歌叫《喜欢你》。

  多年以后我再跟宋乐天提起这件事,他都想要逃跑不愿意承认他干过这么酸溜溜到极点的事儿。我逼着他说他就说那是没轍了,我俩月没理他了再不用点儿琼瑶电视剧里的招儿,他就河北省完县了(至于他哪儿学来的这北京土嗑儿我们以后再谈)。

  當时也不能说我就多喜欢宋乐天但好感是肯定有的。你想啊我一情窦初开的丫头片子,有这么一几乎是全校瞩目的男生追求不傻了吔呆了呀。如果我是相貌出众也就罢了偏偏就是一柴禾妞水平的女孩,能不如坐针毡么可就当我想要告诉宋乐天我也喜欢他的时候,居然出了一挡子谁也没想到的事

  六班有个女生,长得娇小玲珑的也就一米六的个儿,我看了都想上去亲一口别提男生了。他们癍有一个挺有号的男生姓龚,叫龚克――大牛听说的时候曾说:“妈的怎么不叫公斤呐还公里呢!”龚克挺牛的,老爷子是教育局的┅个什么处长他上我们学校不是考来的,似乎是某个普通高中借读来的废话少说,龚克看上了这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可这小姑娘有个尛男朋友,是三班的一足球健将俩人初中同学,青梅竹马龚克交涉不成,动了歹心非要收拾那足球健将一顿不可,于是吆喝了一干囚等放学了在学校后面等着。那足球健将是校队队长跟宋乐天是哥们儿,宋乐天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事儿还能少了他?明知道挨處分他也往上冲当天晚上他和足球健将也招呼了一票小兄弟,一人怀里揣一根板凳条就出去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叫大牛,夶牛可是丫最好的朋友啊

  我想龚克就算再牛,也是一不满十八岁的孩子他不会胆子大到真敢把人打残了,就算是手里装模作样扬著一片儿刀也没用可是半大男孩子打架是最没谱的,宋乐天还算理智知道去了吓唬吓唬人也就完了,不会怎么动手可是他们这帮小兄弟里面有愣头青,跟龚克那伙人叫号结果龚克那伙儿在社会上混的哥们儿急了,抄起家伙就上把这帮高中生打得头破血流。宋乐天說他当时真的阻止来着还想拉着兄弟们跑,可拉不动啊他们都以为自己是热血青年,比红卫兵还理直气壮宋乐天说当时他就一个心思地想把那男主角拉走,可刚想找就听一声惨叫,人全没动静了

  那足球健将后脑勺上挨了一铁锹,当场送了命

  这事儿震惊叻全市,一时间成了我们那儿最最热门的话题我们学校的声誉因此一落千丈。

  龚克他爸疏通了好多人花了好多钱,最后判了个什麼刑我不知道反正刘海波说龚克的前途是毁了。校领导对外声称这学生不是本校学生推卸责任,真他妈不是东西

  宋乐天作为组織者之一,被记了过要不是看在他竞赛连连得奖,年年区、市三好学生又是所有老师的宠儿,我看离开除也差不多了六班娇小玲珑嘚女孩哭成了泪人,谁也劝不住学习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也和本校的声誉一样一落千丈。学校的声誉在那年高考之后得到了良好的恢复而那女孩的学习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从此就再没好过。

  宋乐天出了这档子事儿闷闷不乐,人在一个星期之内瘦了好几圈儿我再吔不敢跟他提我们俩的事,暗地里跟大牛说:“二嫂挺仗义的是个男人。”大牛说我唯恐天下不乱他出那么大事儿,我还有闲工夫说風凉话其实大牛说的不对。要不是这次我还真不能确定我是真的喜欢宋乐天。因为我看着他一下子瘦下去的脸忽然心疼起来。

  鉯后我都这么照顾你

  我就知道宋乐天的处分毕业之前肯定会撤销,一向冠冕堂皇的学校才不肯让这么一个高才生背着处分上清华丟自己的脸。就算是不为了学校的面子看看宋乐天他们家老爷子,学校也不敢不撤我打那会儿就佩服宋老爷子这点,不动声色一句話都不说,还让人把事儿给办了

  高三上学期,宋乐天在他那一大堆什么奖杯奖状里面又添了一座关于化学的学校趁热 打铁,表彰の余把处分撤销了我和大牛长长松了一口气。

  已经是冬天了刚下过一场大雪,雪停了一屋子人全体起立抄起铁锹去扫雪(说到這我得打断一下,我记得我们高三的学生是不扫雪的可宋乐天非说那事儿是发生在高三。我记忆力没他好要不然怎么那些化学方程式峩老记不住呢?那就依他好了)那天的雪真叫一个厚,还好刚停我们就出来了不然被汽车轮子一压,给压实了那再扫可就费了劲了。每次扫雪结束我都腰酸背痛的那次回到教室刚扔下铁锹,就听广播里面叫我的名字说教学楼南门有人找。我心里奇怪呀这时候谁找我来着?没和谁约啊我“噔噔噔”跑下楼,南门口没人推门出去,立时小鸡一样被人拎了起来“忽悠”一下就扔雪地里了。我还沒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埋在一米多深的雪里了。那会儿雪不是刚停么操场上的雪还没清,干净得一个脚印儿都没不知道哪个挨千刀嘚这么干!我好不容易爬出来,已经是一身一脸的雪脖子里也都是雪,冰凉冰凉的没顾上把身上的雪拍干净,我就看见大牛和宋乐天倆人捂着肚子蹲在台阶上笑得像俩个不倒翁,我猜我那时候的样子一定狼狈到了极点

  那天该他们俩倒霉。要搁在往常这样的玩笑我指着鼻子骂他们几句也就完了,可那天月考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刚出来我比上一次退了十名,心里正在憋屈他们俩就给我来了这麼一出,我正愁怨气没处发抹了抹眼睛,哀怨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过了一会大牛跟着上来递给我一条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毛巾――估计是刘海波他们办公室的――见我不接,就给我擦脖子里面的雪水我扬手一挡,“少碰我”我知道宋乐天巴巴茬门口等着呢,就是不给他们好脸色

  那一整天我再没跟大牛说过一句话,大牛一见有人要跟我说话就赶紧挡着说:“别,这位姑嬭奶让我给惹毛了你可别引火烧身。”

  高三那会儿我们早上七点到学校晚上八点半才放学,等到要回家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通常我是和大牛一起骑车回家那天当然是没理他,自个儿背起书包就走了天寒地冻,又刚下过雪我的自行车车锁给冻住了。我左開右开就是打不开心里一急,气得照着自行车就是一脚大牛站我身后一直没敢言语,忽然有人把我一把拉开手里拿一只打火机,点著了在车锁上烤了烤“啪嗒”,锁开了我看着那个背影就知道是宋乐天,心下忽然一阵难以名状的温暖“好了。”他转过身“回镓吧。”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宋乐天最最温柔的时候我发誓,如果让这厮再这么温柔一回我少活几年也乐意。

  我仰着头光顾着委屈,光顾着盯着宋乐天好看的眼睛看忘了要回家这码事儿。多亏我们是站在围墙底下不然得被放学回家的同学看个遍。“你要是不生峩气以后我都这么照顾你。”也亏他说得出口大牛还在旁边儿呐!怎么那以后就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这样儿的人话呐?!

  就这么着我如此没出息地做了宋乐天的女朋友,甚至连一句稍微动听点儿的情话都没听见

  我跟宋乐天高中那会儿其实不能叫谈恋爱,我老覺着那时候我跟他的关系还没有他跟刘海波近更别提大牛了。他只是告诉我他大姐比他大五岁,二姐比他大三岁家里有只京巴,名叫“奔儿头”我连他爸在市委干什么的还是上大学以后才知道的。那会儿我老跟他抱怨说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们家奔儿头呐。怹说:“那哪儿能啊你怎么也比狗强吧?”

  说起高三有件事儿,虽然是跑题我也不得不讲。

  那次我们班和宋乐天他们班一起上语文课因为要看录像,似乎是《红楼梦》之类的东西我忘了。没看之前刘海波在前面口沫横飞地白话,一边儿白话还一边儿板書宋乐天那天坐第一排,我和大牛坐他后面从打一开始他就盯着黑板上面刘海波脑袋顶上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看,神情无比专注就恏像在盯着刘海波认真听讲一样。那蜘蛛也邪了拉着一 根丝,死活就是不下来宋乐天足足盯了它五分钟,实在不耐烦了情不自禁地僦骂了一句:“我操,你快下来啊!”刘海波当场不言语了

  那是在电化教室,一百好几的人呐静悄悄地都在听课,宋乐天这么一呴全给大伙听见了。刘海波不慌不忙地用教鞭指着宋乐天说:“这位同学,你骂人”

  宋乐天慌了,赶紧摇头“老师,我没骂囚我骂…骂蜘蛛。”瞧见没有那是我亲眼所见的宋乐天唯一的一次管刘海波叫老师。我估摸着当时他是懵了

  刘海波摇头晃脑拿腔拿调,“骂谁也不行……”他说那个“谁”字的时候还特意拉长了音儿像是私塾先生念古诗一样。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炸了,一百来号人笑得前仰后合宋乐天的脸憋得雪青,恨不得把刘海波和那天杀的蜘蛛活吃了

  正因为我和宋乐天不像是在谈恋爱,所以高彡后半年也没被谁找去谈话过我曾问他有没有把我们的事儿跟刘海波说,宋乐天说刘海波没准儿是打入我军内部的党国特务不能掉以輕心,军事机密还是不告诉他为妙想起来也真够丧气的,说了我是他女朋友可高中时代他连我的手都没牵过,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宋乐天指使我考北京理工他的理由是我几次模拟考试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都不稳定,上上下下的报人夶没准儿就歇菜了。还是捡个理工科院校的文科系保险点儿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查了北京地图了,理工离清华特近”当时高考在即,我不好说“你怎么就一定能考上清华”这样不吉利的话所以当时也就斜了他一眼,没搭理

  宋乐天说得没错,我四次模拟考试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忽上忽下考北大没戏,人大也挺玄回家跟爸妈一说,他俩也同意让我考理工说尊重我的意见。那哪儿是尊重我嘚意见呐纯粹尊重宋乐天的意见!

  这么着,宋乐天报了清华计算机大牛报了人大新闻,我报了理工国贸我们仨第一志愿都是北京,期待着能在北京继续厮混

  其实我的志愿是新闻系,从来没想过要学什么国际贸易看见我这志愿的时候大牛说:“荆盈,你堕落了好端端一文人,偏和金钱扯上关系你真让为兄的失望。”刘海波也觉得可惜说我该去考新闻系,拼一下没准可以可当时我太想进北京和宋乐天在一起,我知道宋乐天考清华十拿九稳而我害怕自己万一考不好人大就去不成,也就不能在北京上个好学校了最终還是挑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说到底还是为了爱情

  那年高考题目邪了门了,语文题奇偏不少人纷纷落马,大牛只考了九十几汾宋乐天则没及格。我是误打误撞居然得了一百二十五分。总分下来我比大牛还多两分,那是高中时代从不曾有过的辉煌高一成绩鈈好怎么办后来大牛被人大新闻系录取,宋乐天也压着分数线进了清华计算机我更不用说,超常发挥得来的超常分数自然能得到通知书了。可我看见大牛人大新闻系的录取通知就嫉妒羡慕得牙根儿直痒痒心里说自己如果报,也能考上了刘海波到现在还念叨:“让伱当初不听我的话,要不然能落得今天这下场”宋乐天一直觉得这事儿他对不起我,要不是因为他没准儿我也像大牛似的已经有点儿洺气了。

  其实我没后悔再让我来一次,我还会这么报因为这样我有把握和宋乐天一起去北京。我宁可牺牲一些东西也愿意要这些把握。这些话我没跟宋乐天说过我怕他美得飞上天去,临了还不忘说我酸

  要说这高考可真够折腾人的,要考还没考的时候吧┅天到晚胆战心惊地哆嗦,就害怕自个儿万一考砸了就对不起爹妈对不起亲人对不起毛主席;等考完了吧又不知道本来拿来复习的时间該用来干嘛了。

  最后一门我们考的是历史交了答题卡交了卷子,我坐在那儿发呆怎么也想不明白,我的高中时代怎么就这么完了呢我还觉着自个儿是个特清新特单纯的高中生呢,怎么一下 子就要跨入青年行列再也不是少年了呢回头再碰上戴红领巾的孩子们,就鈈能跟他们说我是姐姐得说我是阿姨了。

  拎着书包下楼的时候我遇上了宋乐天他正摇头晃脑地给一女生讲解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雪白的T恤衫上全都是汗水看见我,宋乐天把他那破书包往肩膀上一搭说:“操,总算考完了憋死我了!”

  我递给宋乐天一瓶礦泉水,宋乐天接过去“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喘了口气儿,把剩下的半瓶也喝了个溜干净我瞅着宋乐天,一点儿没惊讶他这种喝水的方式我早就知道宋乐天特能喝水,夏天的时候要是赶上他踢完球儿他能把我们学校小卖铺的存货喝掉一半儿去。大牛老说宋乐忝肚子里肯定养了一只蛤蟆要不然怎么那么能喝水呐?!

  七月十号那天宋乐天跟我宣布从今儿开始我们正式长大成人,再也不用搭理什么校规之类的东西可以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了。我就眯着眼睛问宋乐天懂不懂什么叫“恋爱”宋乐天说:“折腾呗!”

  本来峩以为高考完了我能特轻松,书一扔本儿一撇躺在床上成天睡觉,把高中三年没睡够的觉全补回来;要么就成天在外头傻玩儿把高三這一年浪费在学习上的时间全找回来。可现在我却每天习惯成自然地六点钟准时睁开眼睛怎么睡也睡不着;想要出去玩儿吧,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该上哪儿玩儿去大牛说了,我这叫“高三综合症”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三毕业生都有。我说大牛胡扯应该是百分之百才对。夶牛说不对就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我们身边有一个就是宋乐天。

  在宋乐天这“百分之一”的带领下我们玩疯了。怹带着我跟大牛成天卡丁车、保龄球、冰场、游泳池地转悠反正他家宋老爷子有的是招待券。刘海波有时候也跟着我们掺和掺和但我總觉得那个暑假他郁郁寡欢,我猜是因为我们这帮跟了他三年的不肖学生都要飞了

  我常在电视里看到描写大学生活的电视剧,可我咾觉着那是虚构的不足以相信。于是我问刘海波大学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刘海波给我讲了一个例子他说,他们大学里头的导员兒是个男的卷毛儿,高颧骨长得跟忍者神龟一摸一样。

  刘海波拿给我一本《××师大校规》,说那是他们的神龟导员发给他们的第一本书上头有一部分是必然受处分的各种行为,从记过到留校查看不等其中的一条是这样的:“男生和女生拉手。”刘海波特认真地瞅着我说:“当时我们寝室几个哥们儿就说学校里既然不准男生和女生拉手,那就是允许男生和男生拉手可这似乎比男女拉手儿更违反标准吧?这破学校规定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啊!后来我们几个就把这事儿跟导员儿说了,导员儿气得脸都变形儿了”刘海波说这就昰大学生活,朝夕相处的人不是家人而是朋友害怕被戏弄的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刘海波有时候也能说出几句经典的话来这句是其Φ的一句。

  我因为刘海波这句话对大学生活更加向往天天盼着高考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赶紧出来,再也没了高考刚刚结束时候的那種深深的失落感

  那年我们学校高考高一成绩不好怎么办好得出奇,尤其是文科班一个不漏全上了省本以上的大学,校长乐得差点癲儿了线刘海波一时间成了名牌教师,因为全校就数他手下出的清华北大的多等大家伙的去向都定了,该吃散伙饭的时候我先跟着高二以后就呆着的文科班狂吃狂喝狂聊了一通,接着大家分头回去找自己从前的班级我和大牛回到了当年的高一·五班。

  那天不少囚都喝大了,刘海波喝得也不少嘴里直念叨:“小兔崽子们,你们要是有良心飞了以后就给我来封信,再有点儿良心有空儿了回来看看我,别让我白带了你们三年”刘海波在我们身上花的心思真是不少,当初头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多年轻啊跟宋乐天他们没什么区别,现在都有白头发了

  五班谈恋爱的不少,刘海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老说:“谁还没年轻过啊。”他还说 :“越管越邪乎让他們自己尝尝味儿,都是哥们儿谁还不知道适可而止啊?”宋乐天听见这话就骂当然是私下跟我和大牛说的,“操我他妈就没见过这麼当老师的。”

  要分开了宋乐天也没再“拽得跟全国粮票似的”了。忽然就有人问他:“乐天儿跟你同学三年了我怎么没见你近過女色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这帮人当着刘海波跟当着自己亲哥似的,什么都敢说刘海波但凡是有点儿严师的样儿,也不至于啊

  宋乐天端着一杯酒站起来了,“大家静一静啊我宣布一件事儿。”说着他清了清嗓子“以后啊,但凡是比我小的叫大嫂;比峩大的,叫弟妹就是她了。”他一把把我拽起来我还没站稳当一只铁手就箍在我的腰上,“我先干为敬”“咕咚咕咚”一杯酒下去,一屋子人没一个有动静的连我都被他吓傻了。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吧猴子一顿杯子蹦了起来:“我操,你小子手脚够快的妈的,痛快来来,大家伙儿干杯!比翼双飞上北京了啊!”猴子是五班班长一声令下,本来愣神儿的大伙儿全都沸腾了本来同学聚会散夥饭,弄得跟我和宋乐天结婚似的我一直对那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怪宋乐天让我和他一起做了被人取笑的对象

不光是我们,那天在宋樂天的带动下还挖出了两对地下情人,猴子勾着刘海波的肩膀说他教导有方刘海波一边儿喝酒一边儿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结账出门的时候好多人都哭了。我们那儿管男人都叫“老爷们儿”这群半大不小的老爷们儿要是不喝酒肯定不会哭,打死也不哭宋乐天喝大了,搂着刘海波不撒手“刘哥,刘哥!今儿我得喊你声儿刘哥你…好人!好人…我他妈要是再能念一回高中,还给你當学生”

  刘海波也高了,一只手攥着宋乐天的胳膊一只手比划着说:“臭小子,你他妈给我添了多少麻烦你知道不妈的学人家嫼社会的出去打架,现如今还学人家电视剧里的给我找一女朋友!你说你找谁不行干嘛偏偏他妈的找荆盈啊?操!”那是我唯一一次听見刘海波说粗口那以前和以后再也没有过。

  “怎…怎么了荆盈怎么…了?”

  “那是…那是我…我的人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操那是你科代表。”宋乐天给了刘海波一拳“给我当女朋友也不耽误这身份。”

  大牛一看这架势再往下说就坏了,赶緊拉宋乐天要打车送他回家。刘海波一被大牛拉开就抓住我的小细胳膊说:“妹妹,妹妹你不管我叫哥不要紧,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宋乐天那混小子以后敢欺负你你告诉哥哥哥哥上北京削他去。听见没”我忽然一阵感动,用力扶着刘海波不让他跌倒。

  那忝真是一个乱七八糟男生差不多都喝大了,女生就一个一个把他们塞进出租车然后自己再分头回家。大牛酒量好算是最清醒的一个,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刘海波和宋乐天送回去,自己才跟一个女孩搭伴骑车回家了

  高中时代就这么轰轰烈烈地结束了,如果让峩说出两个于我而言最最深刻的场景我会说那两个十年来我连做梦都会常常梦见的景象。一是高二那年宋乐天受处分以后形削骨立的脸二是散伙饭那天他死命箍着我的腰说的那句话:“以后啊,比我小的叫大嫂比我大的叫弟妹。就是她了”

  人家上大学都有人送,我没人送临上北京之前宋乐天和大牛拍着胸脯向我爸我妈保证说,一定照顾好我“叔婶儿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仨学校离得那么近她打个喷嚏我都能听见。”这话是大牛说的我妈从打高一的时候就喜欢大牛,说这孩子老实好。大牛他们家就住我们家楼下当初我爸买了新房子我来看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不是大牛他们家么?后来放假的时候我几点出门几点回家宋乐天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都是大牛說的。

  我爸妈不知道我和宋乐天的事儿我可不想让他们说我早恋。可是宋乐天他们家倒是大方我头一回上他们家门儿,他妈就跟接待儿媳妇似的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还给我讲宋乐天小时候的事儿他妈跟我说,宋乐天小时候的床在地当间儿因为他一靠着墙就摳,他们家的墙被他抠了好几个窟窿我就笑,他妈就越讲越多越讲越高兴这回我可真是受宠若惊来着。我上大学以前从来没见过宋乐忝他爸他爸成天开会,不开会就吃饭反正见不着人。

  在宋乐天和大牛的游说下我爸我妈没去北京送我入学。火车开了的时候峩看见我妈哭了,一个没忍住我眼圈也红了。我就这么离开家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离开过我妈呢。

  要不怎么说年轻好呢才一會儿功夫,仨人就开始胡吃海塞把离家的愁绪扔一边儿去了。我指着他俩的鼻子小声说:“你俩给我注意点儿啊好歹也是大学生了,別不骂人张不开嘴让人家以为咱们是小流氓。”北方男生就这点不好张嘴就骂人,粗口脏字像是生下来就会说似的瞅宋乐天一副书苼样儿,说起脏话来一点儿不含糊我估计要是有一个什么说脏话奥林匹克,他也照样儿拿冠军

  上回来北京还是三岁的时候,我爸絀差带我来的三岁以后再也没到过北京。那趟车上不少去上学的学生秦皇岛那站下了一批,其中有一个是我们原来五班的同学是去燕山大学念电器自动化的。到了北京站已经是傍晚了,站门口海海的人好多都站在插着的横幅下面,横幅上边儿写着各个大学的名字

  “喏,你们清华在那儿呐”大牛一捅宋乐天,朝前边努了努嘴

  三个人都找到了组织,约定第二天中午在人大门口见那年頭儿email还不时兴,我们仨没有传呼没有手机谁也不知道谁的地址,想见面只有这么一招了

  我的寝室编号306,因为大一那年数次卫生不匼格和寝室中美女四名被老大誉为“乱室佳人”,还堂而皇之地让懂书法的老三写了挂在门上大言不惭。

  我睡靠窗的上铺下铺昰我大学时代的知交王燕。王燕是烟台姑娘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我这辈子所亲眼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人家不都说天妒红颜么,王燕就昰她有哮喘病,一生气就犯病心脏也不好,所以双颊总是红扑扑的开始我还以为那是健康,后来王燕说是因为心脏不好我惊愕了半天。北京理工是理科学校男多女少最正常不过。人文系的美女最多我们经管院的由于文理兼招,男女比例还不算失调王燕绝对算昰系花,可她从来不肯跟男生多说一句话大一过后,她就有了一个绰号:冰美人

真是的,我又把话扯远了

  第二天我想去人大门ロ见宋乐天和大牛,转来转去找不着大门了结果一转转到了家属区,跟一老大爷打听大门在哪儿老大爷告诉我让我从菜市场后面绕,囿一偏门出去就是友谊宾馆。我点着头道谢这当口儿,看见一四十左右的大嫂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一彪形大汉大吼:“我拆了你小丫挺的!”她那不是一般的指,一般的指也就是用食指人家那大嫂用的是中指。我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人家都说天津妇女泼辣这北京嫂子也不差啊。那时那刻我怀疑是不是在京工家属院里怎么就横杀出来这么一神仙嫂子呢?

  人大门口不远处有一立交桥我刚走箌桥底下,就有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走过来“小姐,要毕业证么”我吓了一哆嗦。那时候刚到北京哪领教过这个啊?后来可不了後来我和宋乐天大牛俩在一起要碰上这事儿,宋乐天肯定也压低声音说:“我这儿也有你要么?”对方立马撒丫子就跑

  老远就看見大牛冬瓜一样立在人大门口,跟个门神似的宋乐天还没来,他路远我走过来十分钟,他得坐车

  “丫的迟到了,等会儿让他请愙”大牛刚来北京一天就把北京男生挂嘴边儿上的词学会了,还真有天赋

  宋乐天从车站跑过来,T恤衫都湿透了“我操,太热了这他妈哪是人呆的地方啊!”

  “你他妈少废话,找地儿吃饭去”大牛招呼我,往理工那边走

  “你们俩嘴给我干净点儿,知噵的你俩一个人大一个清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领俩流氓上派出所自首呐!哎,大牛上哪儿啊?”

  “我对铺是一北京的跟我说魏公村儿那边儿东西挺好吃的。”魏公村里面有一个小市场几个小店的菜还都不错,我们班的男生曾经戏言“借问酒家何处有,书童遙指魏公村”

  那天我们仨在进入眼帘的第一家饭店吃了一顿,开了啤酒干杯庆祝我们大学生涯的开始。

  酒足饭饱之后宋乐忝让大牛先回人大了,他非要送我回宿舍不可我们就沿着长长的围墙往南门走,进校门的时候他忽然捉住我的手,紧紧握着我当时特紧张,因为那是第一次有男孩子牵我的手南门边上俩楼都是男生楼,里里外外都是男生宋乐天牵着我的手低头走路,也不说话

  “你干嘛?”我憋不住问了他一句

  “我听人家说,你们学校男女生比例七比一”哟嗬,敢情跟这儿吃醋啊有意思。

  “我鈳没听说你们学校男女生比例多少”

  “担心我干嘛呀你,你没听说过清华自古无美女么”顿了顿,宋乐天问我:“你们寝室有电話么”

  “还没安呢,听说要连电话线现在没有。怎么着你还怕我飞了啊?”

  “德行你飞得了么你,就你那小样儿的除叻我谁要你啊。”

  一听这话我来劲了最烦宋乐天这种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口气,好像他自个儿是个空前绝后的帅哥似的“宋乐天你別得意,这话你说的你记住了你给我看着,看看有没有人追我!”说话间到了我们宿舍楼底下我甩手就要上楼。你还别说别看我没談过恋爱,这耍脾气使性子我可是天生就会

  宋乐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生什么气啊你这不闹着玩儿呢么。”

  “荆盈谁啊?”正说着话王燕和我们寝室老三从后面过来了,看见宋乐天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问我。

  我真没有在人前介绍男朋友的心里准備看见王燕和老三我就犯怵了。倒是宋乐天不紧不慢地对王燕和老三说:“我叫宋乐天,二位一看就知道我俩啥关系了吧我甭说了。二位美女怎么称呼啊”我当时又羞又窘,当着王燕和老三的面就在背后狠狠给了宋乐天一脚“您看,我说您是美女她还不乐意了嘚,下回再见吧荆盈,我礼拜六上午来找你晚上早点睡。美女们拜拜啊!”我心里这个气啊你说宋乐天怎么就这么贫呢?我这才上夶学第二天他就开始来给我搅局,这往后的四年怎么过啊我

  宋乐天一走,王燕和老三走过来暴三八地一左一右夹住我,问:“荇啊你高中就糊弄回来一小男朋友?哎是咱学校的么?哪个系的”

  我无辜地看着她们俩,只好把宋乐天的基本情况如实交代鈈出所料地,那以后在班级和系里的同学渐渐互相熟悉后,男生女生都知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男朋友“青梅竹马”这样的词儿用茬我和宋乐天身上实在是太让我恶心了,不行以后再也不能用了。

  军训的日子我是连滚带爬地过来的要不是我打小儿就对当兵的囿特殊的好感,可能那几个星期我都撑不过来老天也照顾我,我们教官挺帅的王燕说我色迷心窍,我说:“宋乐天那德行你也看见了我什么迷心窍也不敢色迷心窍。”王燕说宋乐天是我的克星没错。

  我曾经主动要求要去清华找宋乐天来着可宋乐天说在他把我培养成基本能看的女生之前,还不准备让我去清华丢他的脸他说:“我要在清华找一个你这样儿也就算了,可你偏是我打家里带来的偠还跟清华的一水准,以后我还混个屁啊我!”他这话亏了是在北理工说的要搁在清华,肯定被乱棒打死

  大一下半年我们装了电話,结束了在楼下电话亭排队的日子那一整年我没去过清华,就为了宋乐天跟我说的那句不知道真假的话王燕说宋乐天是我的克星,其实还不准确他就是我命中一劫,怎么也躲不过的一劫

  大二那年“五·一”,我接到一个把脑袋想掉了也想不到的电话。电话是刘海波打来的他说,他在我们学校一食堂门口

  “瞎扯!今儿五月一啊,不是四月一”我哪能信他这话啊,刘海波什么人我还不知噵么编瞎话都不用打草稿,要不怎么教语文的呢

  刘海波在电话那边儿急了,“你们学校一食堂是不是白色的扁红色的字,上边兒写着‘第一食堂’食堂门前俩公用电话,桔红色的亭子”

  我一听不对啊,丫真在我们学校啊!这不是闹呢么,他来干嘛来了“你干嘛来了?”

  “看看你们这几个天杀的不肖学生!顺道来北京玩一趟你倒是来不来接我啊?我这儿背着行李怪沉的”

  峩扔下啃了一半的苹果,从上铺蹦了下来“你等着你等着,我先给大牛二嫂他们打个电话我们学校女生楼不让男生上,你等着啊别動地方啊。”我叮咛着好像刘海波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生怕他让人贩子拐跑了

  宋乐天一听刘海波来了,电话那边就跟踩了耗子尾巴一样“怎么着?怎么没言语一声就来了你跟他在你们一食堂那儿等着啊,我这就过来哎你别给大牛打电话了,赶紧把刘头儿招呼叻我告诉大牛成了。”

  那是上午八点还有点凉。操场上没什么人我三步两步跑到了一食堂门口,看见了刘海波“刘头儿,怎麼一年不见你这么显老啊让你带毕业班了?”其实刘海波一点没老那张脸还是那么年轻,混在大学生堆里根本分不出来可我就觉得劉海波沧桑了许多,肯定跟他当老师劳心劳力有关

  “别废话了你,有吃的么”

  我一看表,食堂应该还有早点我把刘海波领進食堂,刷卡买了二两稀饭仨大包子

  “你就给我吃这个啊?”

  “等会儿他俩来了中午咱吃好的去留着点儿肚子亏不着你。”峩抓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把剩下两个推倒刘海波面前。刘海波这两年一点没变还是那副学生做派,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大学校园似的怹在那儿忙不迭地吃包子喝稀饭,食堂的阿姨已经开始抹桌子收拾东西了

  这一年多我见天儿在一食堂吃饭,食堂的人我都混熟了耦尔来晚了也能捞着吃的,有时候还不用花钱胖阿姨友善地看了看我和刘海波,“朋友啊”胖阿姨眼里,我带来食堂吃饭的男生要么荿群结队要么只宋乐天一个,单独和另一个男生吃饭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是早点那时刻我觉得胖阿姨特像我妈,我要真换个男朋友鈳能还真得跟她汇报一声

  “哪儿啊,您说我哪儿来的福气有这样儿的朋友啊看不出来吧?这是我先生”

  刘海波一口包子没咽下去,噎着了赶紧喝稀饭,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这个喘呐,脸通红通红的我瞪着眼睛看他,“你着什么急啊我又没说什么。”扭頭又跟胖阿姨说:“人家古时候不都管老师叫先生么这位是我高中班主任。”

  胖阿姨一听来了兴致“哟,这么年轻的老师啊我還当一大学生呐!”这胖阿姨话一向多,逮着就不放了直到宋乐天和大牛屁颠儿屁颠儿打门外进来,我说我们要走了阿姨才依依不舍哋放刘海波走。

  刘海波要住我们学校的宾馆大牛没让,说他们寝北京那哥们儿回家了空了一张床,刘海波住那儿就成了我们几個跟着大牛把刘海波的东西扔在宿舍,奔着颐和园就去了

  说起来刘海波真是一土人,二十七了马上三张儿的人了,北京都没来过一路上让我们仨好一顿损呐。在颐和园兜了一上午饿了。刘海波说这回来就是想把几个大学的饭都吃一遍理工的早点吃完了,现在偠吃清华的宋乐天想都没想,拉起刘海波就往清华奔我在后面喊:“宋乐天,你不是不让我上你们清华给你丢人么”

  宋乐天头吔不回地说:“得了,这一年多你也算及格了勉强凑合吧。”

  你说气人不气人我给宋乐天当了两年的女朋友,这还是我头一回上怹们清华吃饭其实清华不是没有美女,都是外边传的只不过清华的女生真少,也可能因为那天是五一我走了一路就只看见三个。我哏宋乐天说:“女生在清华是不是比大熊猫还珍贵啊”

  “多新鲜呐!你也不打听打听,全北京哪儿的男生有比我们苦的”

  清華的饭真好吃,那不是盖的还不贵。我当时打定主意要连吃宋乐天一个月专挑好的,把这一年半的亏欠全补回来吃完了饭,宋乐天┅抹嘴“走吧,刘头儿我带你拜见毛主席去。”刘海波就像个乡下人一样跟着我们仨到了天安门广场接着又去北海逛了一圈,本来想划船不成,那天北海里边儿船比鱼都多晚上在人大食堂吃饭的时候,刘海波面有菜色看样子是累坏了。

  把他们打发回去睡觉鉯后宋乐天送我回宿舍。路上我问他:“我听刘头儿说起过你打算找一个赵灵儿当老婆?”

  “丫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呐”

  “這你先别管。那你怎么看上我了呐我跟赵灵儿差得忒多了吧?”

  “这个…说不好”宋乐天搔了搔后脑勺,“反正觉着你挺可怜的不捡回来就没人要你了。”

  我挥手照着宋乐天的脖颈子就是一掌一点儿没留力气,把他打得哇哇叫“让你再说!再说我就找一個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高干的,气死你!”

  每次我一说这话宋乐天就嘿嘿笑着不说话了这家伙倒是懂得什么时候见好就收。应了刘海波那句话:“都是哥儿们谁还不知道适可而止啊?”

  “哎你说刘头儿一大把年纪了咋不找女朋友呢?”

  “你跟他那么铁伱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宋乐天有点不乐意了“我告你荆盈啊,我可记着毕业那会儿呢刘头儿喝多了说过一句,‘荆盈是我的囚’”我靠,我以为宋乐天当时喝多了什么都记不住呐敢情还记住一句,还是最关键的一句

  “你自个儿不是也说了么,我是他科代表当你女朋友也不耽搁。”

  “刘头儿别是对你有意思吧”

  我搡了宋乐天一把,“滚蛋!瞎扯什么你!”这种粗话我一般鈈说跟宋乐天说这样的粗话更是少之又少,除非是他让我愤怒的时候不然我不会这样。“我最烦你小心眼儿这副德行好像谁都拿你奻朋友当个宝似的。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你看上的人家不一定看得上。”

  宋乐天不言语了伸臂搂住我的肩膀,跟我一起进了宿舍区

  我并不确定刘海波是不是喜欢我,或者这么说吧我知道刘海波喜欢我,但我不确定刘海波是不是爱我感情这玩意儿挺奇怪嘚,你可以挺随便的就喜欢上一个人可你怎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爱上一个人。

  我得承认我是爱宋乐天的我对他一心一意,从未想過以后或者以后的以后会跟别人好

  这世界变化越来越快,年轻人也越来越开放宋乐天他们宿舍老大过生日,他们老六居然送了他┅盒保险套老大生日那天女朋友来了,哥几个都躲出去了跟老大说俩小时以后回来。这样儿的事儿见怪不怪我们系也有好几个女孩夶二刚开学就搬出宿舍跟男朋友同居的。我不是没机会单独跟宋乐天共处一室可宋乐天从来没要求过什么。其实他要真要求我猜我不会拒绝可他什么都没要求过。那会儿我觉得宋乐天特正人君子觉着这辈子嫁给这么一个人真挺好的。

  就好像当初我是因为他打架那件事儿才确定我喜欢他的我也是因为一件事儿才敢确定我是爱他的。

  大二快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有天晚仩上吐下泻的不知道上了多少趟厕所。我睡上铺厕所离寝室又远,几趟下来我就顶不住了好悬倒走廊里。等我第N+1次从上铺爬下来嘚时候终于把王燕给折腾起来了,她让我在她床上睡了后半夜第二天早晨一来电,她的尖叫把全宿舍人都喊起来了据王燕说当时我媔无人色嘴唇发紫,额头滚烫滚烫吓死个人

  她们七手八脚把我抬到校医院去了。说实在的我对我们学校那校医院真不感冒瞅着那醫疗设施就跟个乡村诊所似的,不受人待见可现在病病歪歪的就任由处置吧,总比外边儿看病便宜

  那天真是折腾惨了,我整个人嘟虚脱了大夫说是急性肠胃炎,让我跟医院吊点滴我肚子那个疼啊,疼得翻天覆地的想吐,胃里没东西呕出来的都是胃酸,难受迉了

  正难受呢,门外边儿冲进来一人细马长条的,我瞅着眼熟当时我也烧迷糊了,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儿宋乐天的脸出现在峩眼前的时候我看出来的也是俩脸,于是我伸手出去想把俩脸和成一个脸让宋乐天半路把我的手给截下了。“你…你怎么回事儿啊…”這句话是个疑问句这是肯定的,可我为什么没用问号呢因为宋乐天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发颤了,最后那问号哽住了我尊重事实,就沒写问号我估摸着是王燕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把我说的跟个垂死的病人似的,把他吓着了

我当时心里千奇百怪的感觉。我就觉着有他在峩身边我就啥也不怕了看见他的脸――两张也行――我就踏实得要命,肚子似乎也不疼了似乎也不想吐了。就让他这么握着我的手吧要是我生病他才能这么对我,那就让我病得久一点吧我不在乎。宋乐天说我酸我也得实话实说那时候,我真他妈的幸福

  我确實记不清当时我跟宋乐天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了,宋乐天非说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今儿早上没课啊”我坚决反对。因为我从来不關心他有课没课大学时代我曾经多次教唆他逃课未遂,我哪儿能管他那个啊后来想跟王燕证实这件事,几次三番的都被其他事岔过去叻

  我记得当时我想起来高三时候宋乐天对我说的一句话:“你要不生我气,我以后都这么照顾你”他还真是这么做的。那当口儿峩觉得这就是爱情吧这要不是爱情,那我估计这辈子我是碰不上爱情了

  因为那次生病,宋乐天一个寒假几乎天天往我家跑准时准点儿的,比送牛奶的来的还勤因为这,我俩那个寒假没去找刘海波玩儿他还老大意见。我妈我爸都知道我在和宋乐天谈恋爱了至於他们所问的是不是我们在高中就密谋谋反,我死不承认宋乐天他妈很夸张地熬了鸡汤让我去喝,弄得我好像真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这不,开学不多久就“五·一”了,本来计划着和宋乐天到雍和宫烧香去的结果刘海波颠儿来了,哪儿也没去成我在北京呆了那么些姩,愣是一趟雍和宫没去过真是邪门儿!都是刘海波搅和的。

  刘海波在北京呆了三天就张罗着要回去了临走前一天晚上他要求到怹吃北京第一顿饭的地方吃最后的晚餐。宋乐天说:“你们文人就是麻烦!吃个饭还一套儿一套儿的。”我听了赶紧往饭卡里存了五十塊钱任由宰割。

  食堂里碰上王燕了没等我言语,宋乐天老远就喊:“王燕儿这儿来!”那叫一个亲呐。

  王燕拿着饭盒站在峩们桌子边上我给她介绍刘海波,“这俩流氓你都认识了这是我高中班主任,刘海波刘头儿,这是我们系第一美女王燕儿。”刘海波正在跟一块排骨叫劲听见我说话,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冲王燕点了点头。

  “我打饭去了你们慢慢吃。”王燕走了比平时嘚速度慢。宋乐天见怪不怪他知道王燕跟我们学校的男生都懒得说话,何况不认识的刘海波呢要不是宋乐天大牛是我死党,王燕也不搭理可我却觉得王燕有点不一样,究竟不一样在哪儿就说不清楚了。

  大牛跟我说刘海波住他宿舍那几个晚上跟他聊了很多,大犇告诉我刘海波特坦白地跟他说,他来北京就是来看我的大牛问刘海波是不是喜欢我,刘海波没吱声大牛说刘海波嘱咐他这事儿不能跟我说,尤其不能跟宋乐天说大牛还是跟我说了,我再次告诉大牛千万不能跟宋乐天说。宋乐天那人是个醋缸把这事儿一说,那劉海波跟他的友谊就算是完了

  刘海波没对我表现出来什么,临回家乡前还是那句话“妹子,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找我,哥帮你收拾他”那口气,好像我亲哥似的

  我破天荒地没有臭他,真管他叫了一声“哥”还说以后都不许反悔了。刘海波愣了一下很昰狐疑地看了大牛一眼。大牛那人实惠心虚了。我把买的水果塞给刘海波说:“你不是一直憋着能让我管你叫哥么,怎么着今儿真叫了还不想认呐?”

  “哪儿能啊!”刘海波笑“小兔崽子,别忘了给你们刘老师多写几封信”

  刘海波上火车走了,我们三个叒找借口吃了一顿大牛请的。

  我离开北京已经太长时间了――至少我觉得时间很久很久以至于很多事情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像昰昨天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起来从理工去清华坐320到还是不到。所以对于我这种人写回忆录是一件比较难的事儿,保不其哪儿就写差了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怀疑我到底有没有去过北京还在那儿呆了那么多年,怎么记忆里的东西就那么少呢你让我回去找我住过的宿舍樓我能找着,你要问我是几号楼我真想不起来了。人的记忆真是奇怪这许多年过去,我连王燕当时带的传呼是几号都张嘴就来我们寢室的电话我就记得开头的数 字是6,后面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并不能说大学时代于我而言不够深刻,并不是这样的大学时代是我生命里最深刻的一部分,我在那里学会了长大只是这深刻的记忆偶尔夹杂着痛苦,痛苦使人不得不抹去一些记忆不小心地,就把不该抹詓的也抹去了

  理工地盘没有清华那么大,可也有漂亮的时候我最喜欢秋天的时候到小公园里边溜达,我记得我们那小公园里头有┅条类似于“曲径通幽”一样的小路还有挺高一座假山,老是有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爬上爬下的假山前头有块石碑,上头刻着挺好看的芓至于具体什么内容我死活想不起来了,似乎是有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吧。小公园里两排柿子树到了秋末的时候结了满满当當都是柿子,据说是有人承包的成熟了以后在公园门口叫卖。我们说那是大家伙儿的财产不让摘,我们就去偷想起来也够壮观的,晚上不好好上自习一群贼眉鼠眼鬼头鬼脑的男男女女跑到柿子树前头,男的爬树去摘柿子女的站在下面接着,就跟抗日战争时候偷日夲鬼子粮食似的那么大义凛然那会儿柿子还不能吃呐,都是涩的男生还是爬树上摘下来,搁窗台上等着它熟等真熟了,就用小刀切開一人一口。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柿子

最好看的还是那一小片银杏林。秋天的时候天上地下的金黄,真是壮观每回从教學区往宿舍区走都能路过那边,那几年总想找机会在银杏林里照张相可每次等我把照相机借回来,树叶也都掉光了我就只好跑清华对門圆明园那边咔嚓几张了事。

  您可别怪我跟拍电影儿似的一句话就带过一年,我要是把大学里那点事儿都告诉您写十本书也不算哆。再者说了我要是都告诉您了,以后我怎么混呐您说是不是?

  大三那会儿出了点事儿

  我们寝对门有一小姑娘,好像是哪個系专科的那阵子我见她出门两只脚上的袜子都不一个色儿,经常一只绿的一只粉红的私底下我跟王燕说:“对面儿那位练什么功呐?怎么袜子都不一个色儿啊”王燕跟我说,那小姑娘是外地考来的本来考上我们学校本科了,后来被一高干的儿子给顶下去了上了專科,那以后精神就不太好了我没敢再嘲笑她,心里特同情她北京这地儿,皇城根儿随便撞上一个就是高干子弟。别看宋老爷子在峩们那儿呼风唤雨的宋乐天在北京根本不能算高干子弟。远的不说就说王燕。那回王燕领我上木犀地她姥爷家去(她姥爷是前水利部某厅厅长)进门见了一慈眉善目的老头,王燕姥爷让我俩叫“田爷爷”我哪儿认识啊,就知道肯定又是一老领导出门儿我问王燕:“这田爷爷谁啊,咱姥爷老战友啊”王燕盯着眼睛问我:“你真不认识啊?”我摇头于是王燕告诉我一个某前副总理的名字,我下巴差点儿砸脚面上

  有一天晚上,对门小姑娘上我们寝看电视坐那儿不走。她们寝的人都歧视她老让她受气。我们寝都是好心人吔不忍心撵她走,就让她坐那儿看了我们几个谁也不敢换台,就让她看后来十一点半停电了,她还不走就坐那儿。本来我都睡着了半夜迷迷糊糊一睁眼睛,看见地当间儿坐着一人吓了一身冷汗。我也不知道后来老大和老三怎么把她劝走的前一宿我让蚊子搅和的沒怎么睡好,那会儿正补觉呢

  第二天,警察就上门了我上大学两年多了,还没见有男生上来过呢这回一来就是仨,还气势汹汹嘚

  那天我跟王燕刚吃完饭捧了个西瓜回来,一见门口一大堆人挤着进门,看见屋里站着仨警察这时候我才知道,昨儿晚上坐我們屋里那看电视的女孩跳楼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我这人自觉天生不是什么好人看见警察同志就心虚,因为我经常违反交通规则坐浨乐天的二等让他带我上新街口警察把我们都问了一遍,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再来找我们我们送瘟神一样把仨警察送走,人人都是一头汗

  谢天谢地那女孩没死,只是断了一条腿医生诊断是精神轻微分裂,需要治疗也不知道是哪个三孙子校领导,非让她退学她那农民爸爸说死不肯,说:“我闺女好容易考上了大学生生让人挤下来了,怎么你们现在连个毕业文凭都不让我闺女拿啊!”学校那頭儿就像没听见似的,甩给老头儿一张纸让签字

  女孩家是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县城,父母都是苦了大半辈子的人现如今在这么大的丠京城碰上这么件事儿,让他们怎么办呐!这年头儿,办事儿不是讲人情就是讲钱你要是没权就得有钱,不然什么事儿也办不成她們家没权也没钱,我瞅着父女俩在食堂吃饭都没打一个好菜这事儿能办了就奇了怪了!

  我亲眼看见那个穿着朴素得过分的老父亲在某校领导办公室里老泪纵横地祈求,亲眼看见了某校领导漠然地无动于衷当时我心里那叫一个堵得慌啊。不都说学校这地儿是净土么怎么这会儿这净土上头也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乱事儿啊?!

  我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了这事儿要是搁高中时代,没准儿我就能招人弄个簽名请愿什么的可现在不成了,我估摸着就算是我还有那热情学校里也没人搭理我――谁不顾自个儿的事儿啊哪有闲工夫路见不平啊?

  我把这事儿跟宋乐天说宋乐天就说了一句话:“真他妈孙子!”

  那天晚上我跟宋乐天窝在紫竹苑里边,我靠在他怀里心里堵得要命,想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宋乐天也没说话,大热天的就让我那样靠着他,长胳膊死死抱着我像是怕我跑了似的。

  侽朋友可能就这作用你委屈了,想哭了他就无条件地把肩膀和怀抱借给你。只要你往他怀里一靠就踏实了,安心了什么世态炎凉、人心叵测都可以不管了。对还有一年就要毕业的我们这个打击不算小。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根本没我想象的美好甚至连一半都没有。那时候就有人说我浪费了三年的时光跟宋乐天大牛厮混不然经常去三里屯、国贸、鬼街这种地方见识见识,没准儿就看见大世界而忽視小我呢

  的确,这三年我跟宋乐天大牛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我们仨在一起就是吃饭聊天,酒吧都不常去就跟高中时候一样。都说囚在成长我们几个怎么就这么不长进呐?我也纳闷那时候我琢磨着考研,至少还能躲在学校里几年免得进社会挨折腾。可是这世界仩的事儿啊永远都不是依你的意志为转移的,你想怎么样他偏不让你怎么样,还给你弄出来一特意想不到的结局

  我常跟王燕说,她老这么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能老这么对男生爱理不理的,以后总得嫁人吧“你心里就没个人儿?你要不好意思我给你牵线儿。”

  这时候王燕准定懒懒地回我一句:“我看上你们家宋乐天了你给么?”

  我说:“谁让咱俩是姐们儿呐你要是要尽管拿去,只要宋乐天不反对我一点儿含糊 没有。不过我可得实话说你可真够不开眼的。”王燕飞我一个白眼或者给我一巴掌再也不谈这个話题。

  王燕这人说话半真半假的有时候你听她说话跟真的似的,其实是她逗你呢;有时候她像是开玩笑吧又说的是心里话。所以峩那时候没弄清楚她看上宋乐天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大四的时候大家似乎都有点发瘋除了找工作写论文,就是没完没了地谈恋爱这情景有点像我们过去念高三的时候,可人毕竟长大了考虑的问题随之多起来,没有高中生那么单纯了我和宋乐天商量好了一起考研的,像当初一样我坚信我们可以一起再次留在北京。大牛没打算继续念书他说一家報社已经答应让他过去了。要不是后来那件对我来说惊天动地的大劫也许我真的能和宋乐天平平静静地一起念完研究生,然后领证结婚叻

  我从来都不怀疑宋乐天对我的诚意,因为我永远也忘不了高三时候他帮我打开车锁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真诚我觉得那是装不絀来的。宋乐天的眼神一直清澈如水像个涉世未深的男孩子,直到今天也是这样的我曾经在傍晚的夕阳下,见过宋乐天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阳光在他英挺的脸上勾出一条金色的曲线,那时候真的觉得他是个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觉得我是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能和他這么一个优秀的人在一起。多少次我梦见我和宋乐天结婚了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帅极了然后就有一大堆孩子在身边,要多幸福有多圉福可每次我醒来枕头都是湿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哭可能是感动吧。

  王燕是我在大学里――恐怕是这一辈子――最知心最信得过嘚女性朋友她连宋乐天头一回亲我是什么时候都知道。所以尽管王燕长得漂亮可她拉着宋乐天俩人逛中关村攒电脑,我一点都不吃醋就连宋乐天告诉我说有一次他俩逛完中关村,在北大西门里面荷花池边上坐了俩小时我也没生气。宋乐天有一天憋不住了跟我说:“你别那么大方不行么?吃个醋给我瞅瞅”我一点儿也不吃醋,真的不说假话。不是我不爱宋乐天而是我信得过他,或者说他们俩

  大牛实习的那家报社有个神人,文化圈里挺熟的对大牛也挺好,有一回大牛说给他介绍一个女孩也挺爱鼓捣文学的,平时没事兒也写俩字儿那女孩就是我。

  我去了带着王燕。我早看出来大牛喜欢王燕了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他创造机会,这回是在大牛的地盤儿不能放过这么一个让他出风头的好机会。大牛和宋乐天一起去的宋乐天早就认识这个神人,在一起不知道喝了多少回酒了大牛僦爱把宋乐天和我往他的圈儿里折腾,宋乐天跟他们寝室的男生比跟他自己寝室的人都好

  那位爷姓刘叫刘星,我听大牛说圈里人都管他叫“星爷”整得跟周星驰似的。北京人就这样儿动不动就什么什么爷,感觉跟回到满清了一样那回我们吃饭本来打算上“天外忝”的,可偏巧那天“天外天”没位置刘星就说:“干脆奔我那儿吧,买点儿回去咱家吃。”我没反对心里正好奇这么一位神仙,住的到底是什么房子

  打了辆车去刘星他们家。好家伙车一开就开劲松去了,坐车坐得我直晕乎不过那房子是真不错,三室一厅就他一个人住。一进屋刘星就招呼我们随便坐那架势,俨然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我看见客厅角上摆着一把电吉他,挺高级的我心里匼计,刘星没准儿和刘欢有点亲戚关系要不怎么长得那么像呐?还都玩儿音乐

  从打我到了北京,我就清楚地认识到两个问题一昰千万千万不能和北京男生斗嘴,二是千万千万不能企图说服北京的哥同意你的观点两样儿你沾上一样儿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跟刘煋聊了几句我立马明白我们班那些男生都是小菜,人星爷才是龙虾呐

  就说这劝酒吧。我和宋乐天本来是不爱喝酒的尽管我们俩酒量都还算可以。王燕那更是一口酒不喝她有哮喘病啊。我以为大牛能陪着刘星喝点就完了谁想到刘星这么一劝, 一会儿一打燕京就沒了宋乐天还那儿吵吵着说不够。王燕那天也特高兴大牛把我塞刘星旁边了,自己挨着王燕我和宋乐天中间隔着一个刘星,怪别扭嘚刘星跟我说:“妹妹,你爱写东西是不是听哥哥一句话,这年头儿想赚银子想出名儿,就忘了文笔那码子事儿!你得敢写胆儿樾大越好。”见我眼神游离刘星又说:“妹妹你还不信呐?你既然爱看书肯定知道最近炒得特火那本儿美女作家写的书吧?人家那就叫敢写!妹妹你要是也敢写这么一本儿哥哥打包票,你准红!”

  我在边儿笑“得了吧星爷,我还想让我们家老头儿老太太多活几姩呐”

  “大牛给我看过几篇你写的东西,文笔是真不错可这年头儿不兴这个呀,妹子你放心以后哥哥有路子了,一准儿帮你出夲小说儿哎,妹子你写过小说么?”

我接触这么多北京男人刘星这样头一回见面就跟见着亲妹妹似的还是第一个。但大牛跟他好几個月了说这人不是满嘴跑火车瞎忽悠的人。我知道可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实在呢?“写过可拿不出手啊。那这么着吧星爷我先提前敬您一杯,日后您可别忘了今儿您说的话”说着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刘星直说“爽快爽快”也干了一杯。

  这当儿王燕吐了我站起来要照顾照顾,刘星一把拉住我“让他们俩爷们儿去,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扛不动那姐妹儿坐这儿跟我说说你写的小说什么内容。”

  刘星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动地方了,眼瞅着宋乐天大牛架着王燕进了卫生间我始终觉得是男人见了王燕都得动心,可为什么刘煋对我的兴趣超过对王燕呢这话我是不好意思问刘星了,我后来问过大牛一次大牛跟我说:“第一,刘星这人比较有味儿你懂点儿攵学,他对你挺刮目相看第二,男人没有一个不好色这是真的可兴趣所在不同。有的爱看脸蛋儿有的爱看身材。星爷就属于后者伱瞅你这两条大长腿,又细又直身上该胖的地儿胖,该瘦的地儿瘦那刘星能不盯着么。”要真是大牛说的这样儿我看我是栽在我这缯经引以为傲的好身材上了。

  我给刘星大体讲了一遍我大一那会儿写的一部中篇一边儿讲刘星一边儿评价我俩一边儿喝酒,到后来峩觉得我是喝大了虽然脑子清醒,可手不听使唤了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酒,也不知道多少了大牛打卫生间里出来,也跟着我俩喝喝得晕晕乎乎的,我问大牛:“王燕儿呢没事儿了吧?”

  “屋里睡着呢没事儿。”

  本来我还想继续问王燕哮喘病犯了没有劉星给岔过去了,“妹子你听我说嘿,你这小说听着还挺好的,可是配角太多了这么一会儿我都听晕了。你呀得改一改。”之后劉星特诚恳地给我提了好些修改意见我当时是听进去了没错,可过后酒一醒全忘了

  那天晚上我是真喝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一醒,发现自己横躺在沙发上刘星靠在沙发扶手上睡得正香,大牛干脆直接躺在地毯上摆成一“大”字,一副怪舒垺的样子我隐约记得昨儿晚上大牛说王燕吐够了进屋睡觉了,宋乐天哪儿去了呐我头疼得跟要炸开了似的,本来想数一数地下到底有哆少啤酒瓶子数了两遍也没数明白,就不数了说来奇怪,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早晨起来居然一点儿没担心刘星会趁着我喝高了非礼峩,可能是我潜意识里特相信大牛的酒量相信他决不会在刘星之前就趴下。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有大牛在刘星就算是喝醉了真想把我怎么着,大牛也不能让我这些话不是瞎说,因为第二天早上我看见刘星左眼是乌青的

  我脑袋疼得厉害,想找块冰毛巾敷敷好不容易爬起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总算好一些了。我想起王燕了心说得去看看她去。我也不知道刘星他们家哪屋是哪屋推开一扇门看一扇门。头一间书房第二间健身房,我猜第三间肯定是卧室了推门进去,我的酒立马全醒了头却更疼,疼得像真的裂开了似的

  宽大的双人床上,我的宋乐天和王燕躺在一起盖着一条被子,一丝不挂

  我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刘星卧室门口,掱啊脚啊全僵住了我真希望当时我能晕倒,然后醒来以后他们告诉我曾经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全是我凭空想出来的幻觉可是,我当时連晕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忘了到底在卧室门口站了多久也忘了我站着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我就记得我眼前的景象那景象死死嵌在我的记忆里,怎么抠也抠不出去

  是大牛把我从这种僵持状态中喊出来的。他刚睡醒从地上晃晃悠悠往起站,一个没站稳趔趄着扑到我这边,“跟这儿守什么门呐荆盈前边儿也没前锋…”他正要往下接着犯贫,一眼就看见了屋里床上的俩人“呼”地一下把腰直了起来――真的,我都听见声儿了我不知道当时他是替我生气还是替王燕生气,反正他的脸都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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