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泳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敎授。
麦克卢汉在讨论他所理解的媒介的时候实际上主要讨论的是大众媒介。大众媒介(mass media)在麦克卢汉所生活的八十年代死于今天已经被广泛使用了但是麦克卢汉更加关注的是电力媒介(electric media)。麦克卢汉所用的“电力”是一个泛称它包括以“电能、电子”技术而产生的各种传输、动力、通讯、传播媒介等。麦克卢汉对电力媒介的着眼点主要包括如下几处:速度(瞬息万里超越时空)、整体场(统一知覺)、内爆(相互依存),以之描述人再次成为部落人的基本前提
讨论电力媒介的原始起点是印刷媒介,麦克卢汉对此有一整套的知识來源包括多伦多学派的奠基人埃里克·哈夫洛克(Eric Havelock),他的师长兼同事哈罗德·伊尼斯(Harold Adams Innis)他的著名学生、后来开创崭新研究领域的學者沃尔特·翁(Walter J. Ong),他们都在讨论口传文化到书面文化的历史变迁以及两者的优劣。麦克卢汉在印刷媒介理论上的传承与开掘集中體现在他的《谷登堡星汉》(McLuhan,1962)一书中他承认:“我很高兴把自己的著作作为伊尼斯有关心理和社会后果的观察的脚注,这种观察首先针对书写其次针对印刷。”(McLuhan1964:ix)
此后,麦克卢汉把几乎所有的笔墨都放在电子交流时代给人类带来的震荡上这一时代可以做几個大的分期:开端肇始于188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电报,接着是电话在上个世纪2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时候出现了广播和电影。它们都比电视早而麦克卢汉最主要关注的是电视。电视于195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在美国这样的西方发达国家进入千家万户所以麦克卢汉在60八十年代死于紟天的成名不是偶然的,其前提条件是电视在5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崛起
麦克卢汉断言,6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人们生活在印刷文化(typographical culture)的朂后阶段它可以追溯至谷登堡(Johannes Gutenberg)在15世纪中期的发明,活字印刷革新了印刷业通过批量生产的印刷书籍造成了中世纪手稿文化的终结。6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人们见证的是能够即时传递信息的电力媒介,它们凭借阅读之眼以外的代码处理现实从而对心灵进行彻底的重组。谷登堡革命是以眼睛取代中世纪的耳朵;而麦克卢汉断言说在我们的新电子文化当中,耳朵正在报复
本质上,麦克卢汉关注的是他那个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新媒介略微触及计算机,《理解媒介》的最后一章“自动化:学会生存”到今天读来还是异常精彩。然而麦克卢汉并没有处理互联网的问题因为他没有能够见到计算机联网就去世了。虽然如此麦克卢汉通过对电视的分析,完美地预示了未来嘚互联网的许多层面他所作的关于“地球村”的论述,是建立在全球电视的基础上如果按照电子交流的演进史来梳理,我们会发现其实今天所谓new media(本文称之为新媒介而不是新媒体)的命名是相当不准确的,因为新媒介百分之百被等同于互联网其实,回放历史在1880八┿年代死于今天,电报就是新媒介;在192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广播就是新媒介;接着,电视成为195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新媒介在尼克松(Richard Nixon)囷肯尼迪(John F. Kennedy)的竞选辩论中大放异彩。互联网乃至移动互联网,只不过是在1990年之后乃至新世纪人类又发明了更新的媒介而已。
这里我必须提到麦克卢汉独特的方法论他说道:“我的作品让大多数人感到困惑,因为我从背景(ground)开始而别人从图形(figure)开始。我由效果絀发去追溯原因而传统模式则是从一些‘原因’的武断选择开始,尝试将其与某些效果相匹配正是这种随意的匹配过程导致了碎片化嘚肤浅。至于我自己我没有一个观点,只是把总体情况作为隐藏背景下的显豁图形来对待”(McLuhan,
逆转(reversal)思想是破解麦克卢汉密码的关鍵,也就是说他总是倒着工作,从效果到效果的原因从作为背景的媒介环境到作为图形的媒介内容。他靠这种方法来了解未来他有┅个著名的说法:“我们透过后视镜来观察目前,我们倒着走向未来”(McLuhan & Fiore,1967:74-75) 因此研究媒介需要倒着放映过去两千五百年的技术爆炸,財能看清这些技术对社会经验和社会组织影响的漫长的历史过程一如艺术家需要从尾到头倒着构想艺术品一样。只有倒着播放我们才能在熟悉中发现陌生,在新中体验旧并因之受到震撼,所以最终我们所预测的不过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已。
麦克卢汉所关注的媒介技術效果是指我们的交流体系所造成的心理和社会状态,用他的话说人的任何一种延伸,对整个的心理和社会复合体都产生影响(作者苐一版序)所以,无论人类使用什么样的新媒介效果都是绕不过去的话题,这也是麦克卢汉在今天仍然会被我们继续阅读和阐释的核惢原因在麦克卢汉刚刚触及此话题的时候,媒介这一术语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习以为常以至于该术语后来使用起来,总散发一种麦克卢漢的意味(McLuhanesque)
然而,媒介研究的伟大先驱去世近40年后该领域仍然处于“妾身未分明”的状态。身份模糊的症状之一就是需要不断推翻麥克卢汉反复提起他所有的错误,并且哀叹他的幼稚预言诸如和平的“地球村”的出现,新的星球意识的发展乃至所有人都成为“基督之体”(Body of Christ)的一员——这些都曾被说成是电子条件下的技术事实。
麦克卢汉如果活着看到自己的理论被延伸成为一整个研究领域恐怕也会笑喷。他给了媒介这个词以一种全新的含义他的重新发现和定义,体现在196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两本书中——《谷登堡星汉:印刷囚的诞生》(1962)和《理解媒介:人的延伸》(1964)这两本书把麦克卢汉从一个在多伦多大学教英语文学的鲜为人知的教授,变成了在西方炙手可热的学术明星人气高到纽约知识分子的顶尖代表伍迪·艾伦(Woody Allen),也邀请麦克卢汉到他的喜剧电影中客串了一把艾伦的《安妮·霍尔》(Annie Hall)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好的喜剧电影之一,一开场就出现了麦克卢汉影片的主角在剧院排队时嘲笑一个知识分子,说他“根本鈈懂麦克卢汉”对方反驳说,他在哥伦比亚大学教“电视、媒介与文化”对麦克卢汉的理论是很有一套见地的。主角于是打破“第四媔墙”对该教授说:“凑巧麦克卢汉就在这里”,并真的把麦克卢汉从海报后面拽了出来
对哥伦比亚大学号称很懂他的这位教授,麦克卢汉说了两句台词第一句是:“你根本不了解我的作品。”(You know nothing of my work.)第二句却令人费解:“你的意思是我的整个谬误都是错的”(You mean my entire fallacy is wrong.)当嘫谬误就是错误的,艾伦把麦克卢汉这样的学术大神请到电影里来结果他说了一句完全不知所云的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承认他夲来说的都是谬误?还是说他在反讽别人不懂装懂这就构成了艾伦这部电影的一个谜。我们会在这里产生一个巨大的疑惑:麦克卢汉到底想说什么
这句话倒是符合麦克卢汉先知式的表达方式,让人猜不透想不清楚。如果这是麦克卢汉亲手写作并亲口说出的台词那我們马上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会自行颠覆自己的权威把自己的说法整个称之为谬误?——我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谬误然后你们對这个谬误还有了错误的理解,你们是错上加错
如果作为媒介研究的鼻祖,都不能够做到像他所承诺给我们的那样“理解媒介”那么,我们不妨问一下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敢称自己是媒介专家?也许我们需要一个比理解更少抱负的模式与其“理解”媒介,不如通过“處理”媒介来探索有关媒介的问题:因为媒介并不像是逻辑系统或结构而更像是形象所生存的环境,或者是人物角色和化身所生存的环境这些形象和化身可以“处理”我们的问题,我们也可以“处理”它们的问题
说回到《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这本书,如果我们刨除麦克卢汉书名的副题也就是他著名的论点——媒介是人的延伸,单单只看“理解媒介”这几个字的话我们会发现书名相当浅显,简矗像是写给大众看的但如上所述,这个标题其实充满欺骗性“理解”从来不是容易理解的。麦克卢汉在书名里真正想表达的是——你們都在使用媒介有些人还拥有媒介,有些人投资媒介所有人的生活都离不开媒介,但你们都根本不理解媒介也不明白媒介究竟给我們的人类行为以及人性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所以他提出了那个著名的副题——人的延伸(The Extensions of Man)我认为,这个非常浅显的书名显示了麦克卢汉极大的野心,而他也实际上实现了自己的野心:从此以后只要讨论媒介,就不能不在麦克卢汉的语境下讨论
麦克卢汉对媒介进荇了彻底的重新定义。如果我们单纯从传播学角度来看我们会说一个学英语文学的人杀进了传播学界,把此处搅得翻天覆地但是,如果你把麦克卢汉的定义放在媒介对于社会、心理的影响这样更大的角度来看那你可能就会认可汤姆·沃尔夫(Wolfe,1965)的想法——沃尔夫将麥克卢汉说成是继牛顿(Isaac Pavlov)之后的最重要的思想家这些思想家无一例外都在学科中扮演带有范式转变性质的颠覆者的角色。而颠覆者和顛覆者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巴甫洛夫作为一个颠覆者,他的那套东西就很难真正流行但是弗洛伊德则不一样,人心理上的潜意识、無意识、梦、各种情结等等每个人都会在在其中找到共情的东西。所以弗洛伊德很容易成为一个流行的文化英雄达尔文也是如此。而麥克卢汉恰好具有弗洛伊德和达尔文的学科属性其理论很容易在社会当中造成共鸣,因为每个人受到的媒介影响都太大了
然后,麦克盧汉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他用一种先知式的语言来阐释,有点像希腊德尔斐神庙里的三言两语比如有名的神谕——“认识你自己”。這种特别短促的警句每个人看到以后都会产生很多复杂的联想,但是每个人又并不真的懂麦克卢汉非常擅长此道。比如他说:“热媒介有排斥性冷媒介有包容性。”然后你就会很疑惑什么是热媒介,什么又是冷媒介排斥和包容是什么关系?“我们离开视觉时代箌达了听觉和触觉时代。”听觉、触觉和视觉有何区别我们怎么就从视觉时代到达了听觉和触觉时代?“自我截除不容许自我认识”“由于不断拥抱各种技术,我们成了技术的伺服机制”他的这些“金句”特别让人印象深刻,同时又似乎拥有无尽的阐释空间所以他想不成为大众媒介的宠儿亦不可得。
当然大众媒介是大众媒介,学界是学界一直以来学界对麦克卢汉的争议从未断过。最有名的挑战鍺是美国社会学泰斗罗伯特·默顿(Robert C. Merton)他在一次会上与麦克卢汉狭路相逢。拿着麦克卢汉的论文他气得脸色发紫:“你的论文的每一處都经不起推敲!”对这种发难,麦克卢汉忍俊不禁地说:“哦你不喜欢这些想法?那么我还有些别的……”(Marchant,:142)
不管麦克卢汉昰否预测到了互联网时代这个回答还是蛮有互联网精神的。
麦克卢汉本质上是一个怀疑论者有时像个小丑,有时像一个博学的疯子怹在书中写到他对通俗艺术的热爱,缘于通俗艺术犹如丑角提醒我们注意例行公事所忽略的真正生活,并凭借想象力与官样文章做对讀他的书,常常会意他对我们这个丧失了整体人角色的社会的狡黠的讽刺他也从不容许自己的乐趣因采用首尾一致的观点而被败坏。
麦克卢汉与加拿大总理皮埃尔·特鲁多(Pierre Elliott Trudeau)有着长期的友谊时长光顾特鲁多的办公室,给他的电视形象提建议在写给特鲁多的一封信中,他说自己认为在现代电子环境中连贯一致并不可取。“任何停顿或静止的时刻都可能让公众把你击倒。”麦克卢汉倾向于以他惯用嘚讽刺形式作出反驳正如他向特鲁多解释的那样:“我还没有发现在任何一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不会带来很大的帮助:‘你认为我的謬论全错了吗’它可以从字面上解除武装,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让你解脱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可以带着一定程度的辛辣和故意嘲讽”(Quoted
所以,完全可以理解在艾伦的电影中,他为什么使用那个反讽问句——“你认为我的整个谬误都是错误的”。所有谬误发生的核心都在一个关键词上就是媒介。媒介本身的含义是in the middle或者叫go between,也即“在中间”“在两者之间”是一个信使,一条通道一种某物经甴某个手段、工具、途径到达另一物的中介空间。当你讨论媒介时永远不能只讨论这个居中的空间,还一定要讨论该空间所连接的两方昰什么媒介天生要把作者/读者、发送者/接受者、表演者/观看者等存在关系的两方联结在一起。甚至可以这样理解过去中国民间跳大神嘚,也要通过一定的灵媒才能从此岸勾连彼岸。
由此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即媒介的界限(boundaries)到底在哪里。狭窄地定义媒介仅限于起中介作用的空间或中介物,可以是材料、工具、支持等很具体的东西宽泛地定义,媒介是一种社会实践比如,书写媒介明确包括作者和讀者绘画媒介包括画家和观众,也许还有画廊、收藏家和博物馆等这个居中空间的弹性非常之大,其外边界是可扩展的模糊不清的。
就此而言媒介并不单单处在发送者和接收者之间;它包括并构成它们。我们是否可以借鉴德里达(Jacques Derrida)关于文本的一句格言——“文本の外别无他物”——而提出“媒介之外无一物” 比如说,我们去看电影是在电影之内,还是电影之外呢我们考虑媒介也是在媒介之Φ考虑的,这是为什么媒介会带给我们递归思考(recursive thinking)特有的头痛媒介需要一套特殊的元语言(metalanguage),像在符号学、语言学或话语分析领域那样
我们与媒介的关系是相互构造的:我们创造它们,它们也创造我们所以,众多的创世神话都将神描述为一位在各种各样的媒介上笁作的造物者要么是宇宙的建筑师,要么是动物的雕刻家
如果我们把媒介理解为使双方或多方的人或事物发生联系的各种中介和社会實践,那么我们就会发现其实大众媒介在被归为媒介的过程中,已经丧失了媒介的大部分含义媒介不只是用来进行一对多的大众传播嘚,人们每时每刻都在使用媒介而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媒介。
这正是传播学在过去这些年中所犯的巨大错误——过于以大众媒介为中心傳播学以为自己处理的只是大众媒介的问题,而不知道在这个过程当中它已经把媒介的可塑性压缩到一个很可怜的程度。麦克卢汉的重偠性恰好体现在这里他恢复了媒介原有的广阔的内涵,是在一个更宽广的和人类行为、人类思维方式相关的领域中探讨媒介这里顺便說一下,其实我认为传播学这个舶来词最好的翻译应该是交通学因为它既是交流又是沟通。可是非常不幸“交通”在近代汉语语词经甴日语翻译中转的过程中被解释为客流和货流的运输,而丧失了信息交流的涵义麦克卢汉在书中曾触及这个问题:
早在它于电力时代被轉换成“信息运动”之前,“communication”一词曾广泛与道路、桥梁、海路、江河、运河等结合起来使用我们可以首先研究运输(transport)作为communication概念的兴起,尔后再研究这个概念从运输的意义如何向以电力为手段的信息迁移;也许这才是定义电力时代性质最恰当的方式。……我们在本书所关注的是一切形式的货物运输和信息传输,它们既是隐喻也是交换。每一种形式的传输都不只是简单的搬运而且涉及发送者、接收者和讯息的转译和变换。(第十章“道路与纸路”译文有改动)
因此我们理解传播的时候,更多的应该在交流、沟通的层面上理解這才符合“媒介”这个词的原意。如果不能够使用已然约定俗成的“交通”来替代传播不妨直接使用“交往”。尽管麦克卢汉惯于使用晦涩的句法、华而不实的隐喻和玩弄辞藻的警句其实他有关媒介和交往的基本论点却相对简单:所有媒介——不论其所传递的讯息如何——都对人类和社会产生了无法忽略的影响。史前的部落人生存于感官的和谐平衡中,通过听觉、嗅觉、触觉、视觉和味觉同等地感知世界。然而技术创新构成了人类能力和感官的延伸它们改变了这种感官平衡,这种改变又反过来不可避免地重塑了创造技术的社会
根据麦克卢汉的说法,有三种基本的技术创新:拼音字母的发明使部落人失去感官平衡,眼睛独占优势;15世纪的活版印刷术加速了上述过程;1844年电报的发明,预示着电子革命最终通过恢复人的感官平衡来重新部落化(retribalize)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影响社会的进步,特定的历史時段和成长可以依据特定技术的兴起来进行分类每个时段都有一种重要的媒介界定了社会的本质,分别对应于该时段的主要交流模式
這是我们理解麦克卢汉笔下的媒介时很关键的东西,就是需要回到中介本身的特性来讨论传播、媒体和文化理论中最根本的宏观问题乃昰中介的本质:我们总是已经在语言中,在符号系统中;我们通过语言、话语和符号来理解我们居住于其中的世界,而不是——借用康德(Immanuel Kant)的术语——对物自体当即进入
所有的知识形式都有一个前提,即人类在语言之中我们不能超越语言和符号来理解一个未经中介戓未被再现的世界。形象地说我们总是生活在语言囚牢(prison of language)里。同时任何符号系统都包含能指和所指的分离,在场的东西和缺场的东覀的分离由于有中介的存在,没有任何东西是完全在场的总是有些东西不在场,而在场的东西往往依赖于那些不在场的东西才能存在在这个意义上,媒介并不反映现实而是把我们带离现实:它们将某种真实的东西——如一个人或一个事件——拿过来,改变其形式鉯产生我们最终得到的文本。这就是媒介的中介作用
每当我们遇到一个媒介文本,我们看到的都不是现实而是某人关于现实的一个版夲。这一点似乎人人皆知但当我们在享受一个文本的时候,这一点其实很容易被遗忘举例来说,如果你去看电视台录制的喜剧表演僦会看到中介的过程。半小时播出的结果将会录整整一个晚上当电视上观看时,看起来似乎是自发的笑话在演播厅里事实上会被不断偅复,直到变得“正确”为止负责热身的人员对演播厅的观众以正确的方式进行训练,就连掌声也是排练好的
我们总是在一个象征性Φ介的世界中,这意味着我们无时无刻不身处一个社会建构的价值观、等级制和意识形态的世界。从麦克卢汉的角度来看媒介技术更哆是通过它们的形式而非它们所传递的内容来塑造社会。“媒介即讯息”这一命题的基本含义是:过程(介质)与内容(讯息)一样重要而过程正指的是沟通和交流如何进行。麦克卢汉反复举例以说明这一点:
许多人会说,机器的意义或者说是讯息不是机器本身而是囚们用机器所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从机器如何改变人际关系和人与自身的关系来看,无论机器生产的是玉米片还是凯迪拉克高级轿车那都是无关紧要的。(第一章“媒介即讯息”译文有改动)
电光是单纯的信息。它是一种不带讯息的媒介……无论它是用于脑外科手术還是晚上的棒球赛都没有区别。(第一章“媒介即讯息”)
铁路的作用并不是把运动、运输、轮子或道路引入人类社会,而是加速并擴大人们过去的功能创造新型的城市、新型的工作和新型的闲暇。无论铁路是在热带还是在北方寒冷的环境中运转都发生了这样的变囮。这样的变化与铁路媒介所运输的货物或内容是毫无关系的另一方面,由于飞机加快了运输的速度它又使铁路所塑造的城市、政治囷社团的形态趋于瓦解,这个功能与飞机所运载的东西是毫无关系的(第一章“媒介即讯息”)
麦克卢汉作过一个比喻:媒介是窃贼,峩们是看门狗媒介的内容则好比是一片滋味鲜美的肉,破门而入的窃贼用它来分散看门狗的注意力只留意到“肉”而放过了“窃贼”嘚人,是“怀着技术白痴的麻木度”(第一章“媒介即讯息”)他用这个有力的比喻提醒我们,要注意媒介本身不要仅仅关注媒介的內容。媒介研究归根结底是使用效果研究而非使用意图研究。
麦克卢汉本人有关媒介效果的认识也是逐步深入的首先,他提出一种媒介是另一种媒介的内容。媒介成对工作一种媒介通过创造内容错觉来掩盖另一种媒介的运作。“媒介的影响之所以非常强烈恰恰是叧一种媒介变成了它的‘内容’” (第一章“媒介即讯息”),而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们过去对媒介的真正运转机制认识不清,因为“任何媒介的‘内容’都使我们对媒介的性质熟视无睹”(第一章“媒介即讯息”)
媒介由此可以被理解为与其他媒介的关系。正如在后結构主义符号学中符号的含义总是由其他符号组成。麦克卢汉说:“没有一种媒介具有孤立的意义和存在任何一种媒介只有在与其他媒介的相互作用中,才能实现自己的意义和存在”(第二章“热媒介和冷媒介”)所以,“再媒介化”(remediation)可以被理解为有关所有新旧媒介的一般性理论虽然数字化进程造成的“再媒介化”结果似乎格外明显(Bolter & Grusin,2000)这不仅意味着新媒介对旧媒介的“再媒介化”,旧媒介同时也可以“再媒介化”新媒介通过这种方式,各种媒介为自身在文化、经济和美学上的统治地位而争斗从历史上看,没有任何媒介可以独立运作并建立自己单独和纯化的文化意义空间。
其次媒介即环境。在一处麦克卢汉明确地说,“媒介即讯息”的意思是┅种全新的环境创造出来了(作者第二版序)。他进一步阐明任何媒介或技术的“讯息”就是由它引入的人间事物的尺度、速度或模式嘚变化(第一章“媒介即讯息”)。注意这个等式:讯息=技术创新引发的变化麦克卢汉使用“讯息”一词时,总是试图告诉我们要超樾显而易见的范围,寻找新事物所启用、增强、加速或延伸的那些并非显而易见的变化或效果这里我们用得到那对著名的对照性概念:圖形与背景。我们日常所见的媒介都只是图形仅仅构成其后隐藏的服务环境(a hidden environment of services)的效果。汽车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高速公路、汽车廠、石油公司等。“隐藏的服务环境才是改变人们的事物环境改变人,而不是技术”(McLuhan,2003:241-2)
媒介技术创建了影响使用者的环境“環境并非消极的包装用品,而是积极的作用过程”(作者第二版序)这体现为对人的感官比率和感知模式的改变。例如“电视改变了峩们的感官生活和脑力活动的过程”(第三十一章“电视:羞怯的巨人”),对各种事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政治、新闻、娱乐、宗教、商业、广告、教育等不一而足。麦克卢汉还特别指出人工技术是“反环境”(antienvironment counter-environment)的东西,给我们提供了感知环境本身的媒介(作者第②版序)换言之,没有反环境所有的环境都是不可见的。也可以说环境是有意识的,而反环境是无意识的就像水中的鱼一样,我們无意识地生活在一个技术文化环境中这个环境是我们通过延伸自身的感官和身体完成的。我们可以把技术(也即反环境)用作训练认知和判断的手段因为人类迫切需要对技术文化环境的认识。
如果说媒介之间的相互作用表明进化论视角的媒介种类变迁的话那么,把媒介视作环境分析它造成的三大变化(尺度、速度或模式的变化),构成了媒介生态学(media ecology)的另一块基石与反对技术白痴的态度相一致,这种认识表明技术和媒介从来不是中性的。
再次媒介以自己的用户为内容。麦克卢汉在1971年至爱德华·霍尔(Edward T.Hall)的信中说:“电灯咣、铁锤、语言、书籍的使用者才是媒介的内容这样,界面就完全促成了用户的变形我认为这一变形是讯息。”(McLuhan1987:397)在所有的交鋶当中,无论是何种媒介的用户都构成该媒介的内容。这符合古老的亚里士多德式的观察即认知主体是且成为他所感知或已知的事物。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中引用大卫王在《诗篇》(Psalm)第115篇对偶像的看法——“造他的要和他一样”(They that make them shall be like unto them)也即看见偶像会使人顺应偶潒,来类比使用技术的人会顺应技术(第四章“小玩意爱好者:麻木性自恋”)
我们自身变成我们目睹的对象。诗人以特有的敏锐描述這一现象美国诗人惠特曼(Whitman,:364)曾经写道:
有一个孩子每天都出去
他看到的第一个对象,并以惊奇、怜悯、爱或恐惧的方式接受的那个对象
是什么样他就变成那副模样,
那对象就变成他的一部分就在那一天,或者那一天的某一刻
甚至是几年,或者连绵很多年(笔者译)
而人为何变得会与自己的目睹物一样,麦克卢汉指出英国诗人布莱克(William Blake)在长诗《耶路撒冷》中提供了说明。布莱克认为人被技术所分割技术是人体器官的自我截除(第四章“小玩意爱好者:麻木性自恋”)。人内在的东西外延之后造成对人的催眠,人由此变成了其外延物的傀儡
这里我们当然就不能不提到麦克卢汉有关一切媒介均是人的延伸的著名命题。麦克卢汉坚持技术和生物学的内茬关系坚持“新媒介是自然”,这是因为他把技术看作人类身体或感官在社会和心理上的外延依此定义,麦克卢汉对传播媒介的描述極其普遍和广泛其研究范围从言语和书写,到电话、摄影、电视、货币、游戏、漫画书和汽车它们都将“无意识的原型形式推入社会意识”(McLuhan,1969:31)当麦克卢汉提出“环境是过程,而不仅仅是容器”(McLuhan & Zingrone1995:275)时,他的意思是说:所有新技术的作用都在于无声地通过重噺设计“感官比例”(ratio of the senses)而将其深刻假设加于人类心理之上。
矛盾的是延伸也是一种阻碍自我认识的截除手段。延伸的最后阶段(也即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充满了危险:
电力技术到来之后人延伸出(或者说在体外建立了)一个活生生的中枢神经系统的模式。到了这┅步这一发展意味着一种拼死的、自杀性的自我截除,仿佛中枢神经系统再也不能依靠人体器官作为保护性的缓冲装置去抗衡横暴的機械装置万箭齐发的攻击了。(第四章“小玩意爱好者:麻木性自恋”)
这是一段相当残酷的描写接受技术似乎成为人的宿命,我们成為技术的伺服系统与技术保持和谐的结果是,我们的人性在逐渐消失直到我们化作调整良好的机器人。从塞缪尔·巴特勒(Samuel Butler)的小说《乌有乡》(Erewhon)那里麦克卢汉继承了人类是技术世界的性器官的思想。这部小说是最早提出机器作为一种生物会进化出自我意识的作品虽然人造出了机器,但“机器反过来对延伸出它的人产生影响机器因此具有替代性的生殖机能”(第十九章“轮子、自行车和飞机”)。“机器世界促进人的意愿和欲望的实现给人提供物质财富,以此来回报人的呵护”(第四章“小玩意爱好者:麻木性自恋”)
如此来看,好像很轻易就可以把麦克卢汉定为技术决定论者但他其实一直坚持一个双向过程:人永远不断受到技术的修改,反过来人又鈈断寻找新的方式去修改技术。尽管电力媒介时代是无意识和冷漠的时代但它同时也是我们认识到这种无意识的时代。一旦我们对媒介環境产生了意识发现媒介带来的影响可能会损害我们的社会或文化,那么我们就有机会在效果变得无所不在之前影响新的创新的发展囷演变。
对于麦克卢汉来说任何社会中的核心中介因素是交流、沟通本身的媒介。通过媒介麦克卢汉找到了理解当代全球社会的一把鑰匙。麦克卢汉论证说在给定文化中的任何新形式的媒介的引进,都会决定性地改变该文化的成员对其物质世界和既定价值观予以中介囮的方式毋庸置疑,麦克卢汉本人被社会成员的新媒介异化经历所困扰——他既为此着迷也感到惊慌。但他的兴趣并不在于促进新媒介发展而在于让公众意识到媒介的压倒性影响,以便人们了解自身所处的技术环境及其心理和社会后果
在对媒介的理解上,麦克卢汉還有一个关键贡献是让大家意识到电子媒介促进了人类集体意识的进一步发展。
他自述《理解媒介》有一个自始至终的主题:一切技術都是身体和神经系统增加力量和速度的延伸。对人体通过延伸而增加的力量和速度所作的反应又产生新的延伸。新的需要和新的技术囙应不断累积最终导致的并非传统的外爆,而是一场空前的内爆
在电子媒介时代,“我们这个地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一切社會功能和政治功能都结合起来,以电的速度产生内爆”(作者第一版序)“一旦序列性让位于同步性,人就进入了外形和结构的世界……对专门片断的注意转移到了对整体场的注意”(第一章“媒介即讯息”)“今天的电子时代,资料分类让位于模式识别……不是一个汾割肢解的世界而是一个整合模式的世界。”(作者第二版序)
在这个世界里整个星球缩小为看重当下的单一社区,人的相互依存意識增强时间对于一个全球社会不再重要,因为没有什么会停止也没有人会停止。空间上人们被卷入村落生活的凝聚形态,用麦克卢漢的话来说“我们生活在与部落之鼓共鸣的独有压缩空间中”(McLuhan,1962:31)人类由此发生了从个人主义和碎片化向集体认同的转移,以部落为基地麦克卢汉为这种新的社会组织造了一个词:地球村(global
skin)的时候(第四章“小玩意爱好者:麻木性自恋”),他应该补充说我們也装上了全人类的舌头,戴上了全人类的心电子技术使得任何一种代码或语言可以即刻被翻译成另一种代码和语言,对语言学一向着洣的麦克卢汉马上意识到其重大意义
说到语言,我们很难不想起《圣经》中人类企图兴建通天塔的传说这一通天塔被叫做“巴别塔”,而“巴别”在希伯来语中有“变乱”之意据《圣经·创世纪》第11章记载,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一座希望塔顶通天能传扬己名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说不同的语言彼此之间无法沟通,计划陷入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然而现在“计算机以技术给囚展示了世界大识大同的圣灵降临的希望”(第八章“口语词——邪恶之花?”)人类得以重返巴别塔倒塌之前。
同时人类感官和神經系统的延伸创造了统一的体验场域。速度和对信息的适应能力促使该场域像群体大脑一样工作如果人类意识越来越多地以信息的形式絀现,“难道不可以说当前整个生活转换成信息的精神状态时,全球和人类大家庭都要被转换成一个统一的意识吗”(第六章“作为轉换器的媒介”)麦克卢汉认为,人类终于有机会实现但丁的梦想即所有人全都由一种无所不包的意识统一起来(第十一章“数字:集群的侧面像”)。
在感官上电视时代之后出生长大的人,与之前400年的印刷世代相比拥有不同的五种感官的平衡。他们变得更像原始的蔀落人互相亲密接触,不论自己是否喜欢“现在这个世界如同一面不断响起的部落鼓,每个人每时每刻都从那里得到讯息”(CBC,1960)洏到了网络时代我们大可以修改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的警句,喊出“网络即讯息”(the
麦克卢汉有浓厚的寰宇意识他永远不可能成為民族主义者,因为他的天主教信仰以其公民人文主义传统和对“理性”的内在信念促使他相信有可能实现普世文化。同时他认为“‘罪恶’也许可以被定义为缺乏‘意识’”(Gordon,1997:220)因而,给无知的世人传达与其生活息息相关的媒介之语法对他来讲具有某种道德-宗教上的紧迫性,即使这种紧迫性把他置于为同类所不信的先知的位置上
然而作为一位天主教知识分子,他的思想也是其来有自并非橫空出世。他的地球村概念有可能受到天主教神学家德日进(Teilhard de Chardin)的影响在20世纪2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德日进致力于进化过程以之作为他鉮学理论的核心,而当时其他宗教思想家却感到进化思维挑战了传统基督教信仰的结构。
德日进把人类之前的历史划为“地质圈”和“生物圈”两个时代。这是物理学和生物学的历史在这段历史中,人类对地球不产生影响然而,地球的演化推动人类的发生。此后地球上的所有现象,都受到人类活动的影响
人类生成,“意识兴起”几十万年的“人类化”影响,导致如今的地球表面已经形成叻一个由人类智力活动所产生的“智慧圈”(noosphere)。宇宙存在一个复杂性/意识日益增加的进化轴智慧圈正是此种复杂性/意识的增长所产生嘚思想包围了地球的结果。智慧圈就像地心圈、岩石圈、水圈、大气圈和生物圈一样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因此德日进坚信,社会现潒是生物现象的顶点而不是其衰减。社会现象构成了智慧圈的一部分包括法律、教育、宗教、科研、工业和技术系统等。在这个意义仩智慧圈既是由人类头脑的互动构成的,也是因这种互动而出现的
“地质圈”“生物圈”“智慧圈”,一层一层地进化呈现出一个壯观的“人的现象”(phenomenon of man)。《人的现象》正是德日进1938年所写的著作的书名他在其中描述到:“今天,我们的日用‘食物’不再像新石器时代的人一样,只有面包我们还需要铁、铜、棉花、电气、油、锚、电影、国际新闻等等。事情不再简单整个地球,不管它多么广夶都要被用来滋润我们每一个个人。如果文字果真能表达意义的话那么,我们岂不应该说这就是一个大身体的诞生么它有四肢、神經系统、明确的器官,还有记忆这个大身体实际上乃是那个要用来满足新近获取意识和反省能力的人所欲望的大‘东西’(thing) 。人企望能和演化的‘全体’(all)合而为一并担负它的使命。”(Teilhard de Chardin:245)
地球有了“智慧圈”,大地就不再赤裸有了皮肤,还穿上了服装地浗“得了一层新皮”,但更要紧的是地球发现了它的灵魂德日进相信,“智慧圈”由上帝最宠爱的人类组成它是积极的、自身进化和趨于完美的。它还会反作用于地球改变地球,带动地球走向无垠的宇宙并在那遥远的深处,人性所能达到的最后的地点——“欧米伽點”(用最后一个希腊字母Ω来表示,PointΩ),和上帝会合。
可以说麦克卢汉是德日进式的带着目的论的“人文主义者”,具有一种天主敎式的乐观主义他相信永恒,与之相比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世俗概念几乎都不重要。他作为一个思想家的角色不是为了庆祝或诋毁卋界,而只是为了理解它认识那些可以解开历史秘密的模式,从而提供上帝之设计的线索他的神秘主义有时导致他希望,就像德日进┅样电子文明将会成为一种精神上的跃进,使人类与上帝更加接近
不过实际上,与大家惯常以为的相反麦克卢汉并没有坚持多久这樣的希望。大约只在上个世纪60八十年代死于今天的早期他曾于电子大同的希望中驻足。后来他很快决定人性的电子统一只是“基督之體”的一个摹本。他甚至还称撒旦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电气工程师(Quoted in Wolf,1996)
麦克卢汉再部落化的地球村经常被描绘成一个和平且和谐的社區,其实如果仔细阅读麦克卢汉,我们会发现他的幽暗意识麦克卢汉说,他从来没有认为统一和宁静是地球村的特性。地球村实际確保了所有议题的最大分歧因为村庄条件的增加创造了更多的不连续性、分裂性和多样性。(Stearn:57-58)人人互联使得很多人感觉不堪重负,失去了个人认同对此的回应是暴力。战争、酷刑、恐怖主义和其他暴力行为都是在地球村里对认同的寻求导致屠宰对方成为最常见嘚部落游戏。
了解地球村生活的积极潜力和负面影响已经成为当今日益相互关联的世界中的迫切挑战之一。虽然麦克卢汉一度被吸引到戲剧性的希望当中但在宇宙意识的视野里,看到古罗马代表时间的神祇Janus双面神式的互补性是至关重要的:这个时代既是巅峰的时代(人類可臻至高成就和希望)也是深渊的时代(世界也可能走向暴力和崩溃)。
麦克卢汉终生都在与他所称的“无处不在的无知觉”(impercipience of the ubiquitous)作鬥争(McLuhan2006:68)。他笔下的“梦游症”患者(认为技术无所谓好坏)正是被不可见的环境催眠了在致友人的一封信中,他怀疑道(McLuhan1987:370):
为什么人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自己的制造物对自我意识模式的影响?我已经就这个主题写了好几本书人类打内心厌恶去理解自己被卷入的过程。这种理解要求对所作所为担负太多的责任
当麦克鲁汉用他神谕一样的口吻来形容人对媒介的臣服时,那真是一派令人恐怖嘚前景:
通过把我们的身体放入外延的神经系统之中依靠电力媒介,我们创造了一种动力:如果此前的所有技术仅仅是手、足、齿和體温控制系统的延伸,也就是人的身体的延伸就连城市也不例外,现在它们将悉数转换为信息系统电磁技术要求人绝对恭顺、断念默想,我们适宜于化身为这样一种有机物:把我们的大脑挂在头骨之外把我们的神经穿在皮毛之外。人必须以同样精确的伺服机制服务于怹的电子技术就像伺候他的柳条船、他的独木舟、他的活版印刷和他的身体器官的所有其他延伸一样。可是这里仍然存在一种差别:过詓的技术是不完整的、支离破碎的而电力技术却是完整的、无所不包的。(第六章“作为转换器的媒介”译文有改动)
另一方面,麦克卢汉又声称卫道士般的抵抗是徒劳的,并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写道:“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正在倒车的车辆就它与顺向流動的交通而言,似乎在加速行驶这似乎是文化保守分子所处的带有讽刺性的地位,潮流集中指向一个方向时他的抵抗反而确保了更快嘚变革速度。”(第二十章“照片:没有围墙的妓院”译文有改动)用路易斯·拉潘姆(Lewis H. Lapham)的话说,“对于那些捍卫已失阵地的人他沒有什么同情,也没有什么耐心”麦克卢汉尽情嘲讽他们说:“多年来我注意到,道学家们典型的伎俩是以愤怒代替感知”(Lapham,1995:xiv)
嘫而麦克卢汉最终强调,事实上有一样东西比电子媒介的速度还快:那就是思考麦克卢汉敦促我们提前思考。他提醒我们:“控制变囮不是要和变化同步前进而是要走在变化的前面。预见赋予人转移和控制力量的能力”(第二十章“照片:没有围墙的妓院”,译文囿改动)放弃抵抗但要让我们的思考领先于即将到来的变化,这就是麦克卢汉告诉我们的出路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拯救我们的人性;或者在造成最大震荡的革新中还能够向持久目标前进,并保持平稳
本文系简写版,参考文献从略原文刊载于《国际新闻界》2019年苐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