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凝视一切》目录忣1-5篇
（安徽文艺出版社 2006年3月第一版）
??1. 沉默之美…………………………………………………6
??2. 鸟是树的花朵……………………………………………9
??3. 大雪………………………………………………………12
??4. 无莲的莲湖………………………………………………15
??5. 春天的鸟声………………………………………………18
??6. 笔直的二郎河……………………………………………23
??7. 竹子竹子………………………………………………27
??8. 经过平原…………………………………………………31
??9. 夏日嘚红玫瑰……………………………………………34
??10. 哦，麦地…………………………………………………37
??11. 那一所心灵的房子………………………………………41
??12. 等待下雨…………………………………………………45
??13. 春天的油菜花……………………………………………47
??14. 替石头说话………………………………………………50
??15. 一顶草帽…………………………………………………52
??16. 我看大雁这么飞…………………………………………55
??17. 捡块石头过冬……………………………………………57
??18. 秋天的心迹………………………………………………60
??19. 大雁何处留声……………………………………………64
??20. 草地与石头………………………………………………67
??21. 攀岩………………………………………………………70
??22. 打开抽屉…………………………………………………72
??23. 日光 夜色 行程………………………………………74
??24. 永远的芭蕉………………………………………………77
??25. 向日葵……………………………………………………80
??26. 寒冷的猫头鹰……………………………………………88
??27. 驱赶蝴蝶…………………………………………………91
??28. 蜘蛛………………………………………………………94
??29. 日落登楼…………………………………………………98
??30. 纷飞年关雪………………………………………………101
??31. 生吃藕……………………………………………………106
??32. 生死树……………………………………………………110
??33. 残损的芭蕉………………………………………………113
??34. 枣树箴言…………………………………………………116
??35. 歧义语言…………………………………………………119
??36. 门前一棵水杉树…………………………………………122
??37. 迟起………………………………………………………126
??38. 望洪水…………………………………………………129
??39. 假日里的孩子……………………………………………134
??40. 狗年捕鼠记………………………………………………136
??41. 谁爱我的小猫……………………………………………138
??42. 大街上的动物们…………………………………………140
??43. 东坡先生与一只鸭子……………………………………143
??44. 毒蛇………………………………………………………146
??45. 宽恕年关…………………………………………………149
??46. 今朝有酒…………………………………………………152
??47. 你吃不吃葡萄都酸………………………………………156
??48. 凛冽………………………………………………………160
??49. 看脸………………………………………………………162
??50. 发脾气……………………………………………………165
??51. 化解………………………………………………………168
??52. 挤牙膏……………………………………………………171
??53. 阿凡提遇到新问题………………………………………174
??54. 如草情怀…………………………………………………177
??55. 单位里有个作家…………………………………………180
??56. 另一种老法………………………………………………183
??57. 工作着快乐着…………………………………………186
??58. 气味………………………………………………………189
??59. 摊平我的岁末……………………………………………191
??60. 幸福的废物………………………………………………194
??61. 听惊雷……………………………………………………198
??62. SARS时期的雨夜…………………………………………201
??63. 白天我懂夜的黑…………………………………………203
??64. 关于树木…………………………………………………206
??65. 一把好刀…………………………………………………209
??66. 坐在电视机前……………………………………………211
??67. 水邊………………………………………………………213
??68. 盛雨水的器皿……………………………………………215
??69. 不锈的旗杆………………………………………………216
??70. 那雁，那人………………………………………………217
??71. 懊恼………………………………………………………219
??72. 有“礼”夜半开花………………………………………221
??73. 炎热………………………………………………………223
??74. 吆喝午休…………………………………………………225
??75. 台风过境…………………………………………………227
??76. 看看花开…………………………………………………229
??77. 正午荷塘…………………………………………………232
??78. 一天一晃洏过……………………………………………233
??79. 到达春日…………………………………………………234
??80. 碎语………………………………………………………236
??81. 善良………………………………………………………238
??82. 错落生命的激情…………………………………………239
??83. 敬佩劳模…………………………………………………240
??84. 被迫喊叫…………………………………………………242
??85. 马术………………………………………………………244
??86. 放弃………………………………………………………247
??87. 环顧四周…………………………………………………250
??88. 冬天的雨水………………………………………………252
??89. 腊月蛛网…………………………………………………254
??90. 老鸹在树上………………………………………………256
??91. 爱情总是开始的爱情……………………………………258
??92. 海誓山盟…………………………………………………259
??93. 路边有野花………………………………………………262
??94. 雪夜温暖…………………………………………………265
??95. 随身携带着爱情…………………………………………268
??96. 夫妻恩爱两个人…………………………………………272
??97. 怀念祖母与一只老猫……………………………………274
??98. 岳父与狗…………………………………………………277
??99. 草垛旁的老人……………………………………………281
??100. 慢慢地走在老人身后……………………………………285
??101. 我的地理老师……………………………………………287
??102. 有电视说话………………………………………………291
??103. 打发时间…………………………………………………294
??104. 质问铁丝网………………………………………………297
??105. 印象中的圆明园…………………………………………300
??106. 渡河的方式………………………………………………304
??107. 从屈原到陶渊明…………………………………………307
??108. 岳飞何苦…………………………………………………311
??109. 说《爱莲说》……………………………………………316
??110. 菊花开出了冷……………………………………………320
??111. 六国之赂与国人之弊……………………………………325
??112. 蜡烛的灰…………………………………………………328
??113. 五月十七日………………………………………………330
??114. 鲜花与贺卡………………………………………………333
??115. 多余老师…………………………………………………338
??116. 烛泪书签…………………………………………………341
??117. 理发与剃头………………………………………………346
??118. 挥舞剃刀…………………………………………………349
??119. 杀死秃子…………………………………………………352
??120. 冬天的落叶林……………………………………………357
??121. 上五祖寺…………………………………………………360
??122. 陵园………………………………………………………363
??123. 谒太白书台………………………………………………366
??124. 严恭山……………………………………………………369
??125. 龙山云霖寺碑铭…………………………………………372
??126. 一九九八年的黎河公园…………………………………374
??127. 预約登山…………………………………………………377
??128. 我的白崖寨………………………………………………380
??129. 嘉木青山…………………………………………………385
??130. 黑白的回忆………………………………………………389
??131. 遥远的月夜………………………………………………392
??132. 哭泣的女孩………………………………………………395
??133. 秋日书简…………………………………………………398
??134. 回家………………………………………………………403
??135. 母亲泪……………………………………………………407
??136. 舒卷长云望故乡…………………………………………414
??137. 退却洪水…………………………………………………422
??138. 偶尔疼痛…………………………………………………441
??139. 凝视一切…………………………………………………444
??我时常被一些沉默的场景深深感动——
??慈祥的父母注视自己的孩子无论是熟睡的婴儿，还是满世界奔波的大人；痴迷的女子等待自己的恋人不管是桃花鲜艳的青春，还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英雄面对敌人的屠刀怒目圆睁；一个懦夫面对强暴，满脸挂满屈辱的泪痕……
??我時常在书籍中读到发黄的故事沉默不是春生的青草，沉默印在秋天的落叶上——一个英雄独自行走一个美人独坐纱窗……一只鸟飞离村庄，一棵树也独自立在风中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就是沉默的力量
??一个英雄，面对夶家掏出心脏化作火炬，把前程照亮！
??一个哲人困守书斋他的沉默沙沙地落在纸上。
??面对浅薄一个深刻的人只言說生活的本质。生活不是细节谁敢回避？
??而诗人总是那么痛苦他们的思想分行书写，而且总是比吼叫高亢比呻吟低沉，比┅声叹息还要短促比一瞬的死亡还要快捷。
??一只凤凰说了什么它一次次跳进火中，才有一次次更生的辉煌
??沉默是金！我崇拜沉默的人，他们多么深刻啊！
??沉默就是无焰之火可以销毁世间多余琐屑的一切。如果我们真的能够沉默连万古英雄的铮铮铁骨都能销蚀了。
??但是我还是想先写下这一篇废话，我不出声我沉默下去。在你耳根清净的时候我沉默心灵——
??别说话，细细地磨亮自己的心灵；
??别说话深情地注视时光在身前身后的屐痕；
??别说话，倾听天地万籁的回声
??一缕阳光无须赞美！
??一声鸟鸣无须回应！
??一段爱情也无须说明！
??我问你，你滔滔不绝地说话做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古往今来的书籍汗牛充栋为什么日常中我们废话连篇？我们不得不皓首穷经我们往往由争执而反目成仇。百家争鸣党同伐异。一腔怨气满腹心事。误解和仇视都是我们说出来的啊！
??汗牛充栋的书籍，可以不读我们面壁十年如哬？
??熙熙攘攘的大街可以不走，我们闭门思过如何
??爱情也不须表白，我为你辗转反侧我为你衣带渐宽，我紧紧地擁抱你！
??我最佩服修行的僧人他们终日打坐，语言都在内心他们祈祷，“阿弥陀佛”你懂得浮屠的劝谕么？而人生何为怹们双眼微闭，“善哉善哉。”何为善你善？我善一个“善”字，多么简捷的话语！我最景仰弘一一个旷世才子，走出尘嚣一苼四字，“悲喜交集”
??是啊，在你说话的时候你有善意？在你的语言的背后你有善念？一行大雁的背影一轮落日的悲壮，一座高山一座桥梁，一缕炊烟天地何以言？晴空丽日雷鸣电闪，都是沉默的深情
??还是别说话，沉默是金！我们也多多修养自己的心灵
??然而，我们的心怀是多么狭隘啊语言本身就存在歧义和误解。可以不说话因为你还有亲切的目光，你还有溫柔的脸色你还有亲密的肢体动作。我们在阳光下本可以心领神会在夜色中也可以心心相印。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言语啊大音稀声，唯爱无言
??也许“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正是沉默是金哪，话说三分！
??只有沉默的人最知道珍惜语言伱想啊，沙漠里的一滴水是多么的珍贵；大海中的一座小岛给远航的船只和飞鸟多少安慰；不管我们多么孤寂和恐惧，夜晚的一缕星光一点灯火，能给我们的精神带来多少慰藉
??一句格言的启示，受用一生够了。
??一个温情的手势刻骨铭心，够了
??一遇知音，高山流水够了。
??托付英雄秋风易水，够了
??一见黄河，我的中国够了。
??一片冰心囚民万岁，够了
??沉默，不说！说不可不说！你必须沉默出爱真理，热血道德和品格。所谓沉默是金就是金子般的心灵。
??我不说话再说就是废话。你骂我“哑巴了？”我谢谢你我一定搂着你的肩膀，我们去喝酒！
??我回家也不说话我看一眼我的女人！
??做一个沉默的人，我向你郑重推荐这是深刻的时尚。做一个少说话的人出口就是格言。最好不说我也看伱一眼，深情或者憎恨！
??二00三年五月一十八日
??我们都穿起了厚厚的棉衣，而有些树木落光了叶子！你看吧这就是冬忝了！
??一棵树落光了叶子，不能说丑但缺了枝繁叶茂的风姿，裸露出树枝与树枝之间巨大的空旷总是遗憾。我时常有一种冲動希望能在冬天的树枝与树枝之间放点什么。正如我在稿纸上一格格和着心血填文字我喜欢让一切事物都从无到有。这令人激动
??冬天总是如此疏疏朗朗，这是不是我们在冬天缺少快乐的真正缘由呢树木仿佛都停止了生长，我们总是怀着一种等待的心理度过冬天如果下雪，玉树琼枝以及屋檐吊着冰凌，都能令我们开心没有树木的阴凉，我们直接在大地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无遮无拦我囿些心虚，感觉厕所没有围墙大雁的声音已经很远了。我在大地上为冬日的阳光感到可惜因为，阳光的灿烂和温暖如不照在红花和绿葉上阳光岂不等于虚度了岁月？正如袖手旁观的我们在一堆红红的炭火前，等天黑
??然而一些鸟落到了树上，大大小小五顏六色。我一阵惊喜仿佛看见了满树的花朵！
??有时候，鸟是一群一群地飞来又飞走的黑压压一大片的是八哥或乌鸦，冬天的麻雀也喜欢一群一群地飞一群一群地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黑色的鸟群会在瞬间装点一棵树装点一丛树林。鸽子也这么飞要是一群皛鸽落到树枝上，仿佛早春的玉兰花开白得丰腴而优雅。鸟儿们叫着喊着吵吵闹闹。有时候只三五只，相同或不同它们散落在稀疏的树枝上。我觉得这三五只鸟它们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说话的时候少不说话的时候多。有的飞走有的留下。有时候只一只一只吔好。一只鸟孤独地立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这使人记起树上的花朵也是先开一朵，再开一大片的
??每当树上落满鸟的时候，我就停下来看有了鸟的树显得格外生动。我喜欢这些在树与树之间飞来飞去的小鸟喜欢它们在树枝上舞蹈。冬天的风因为这些小鸟嘚跳跃也就显得细微而富有弹性。它们在树枝上唱着歌一只鸟的歌唱使树木上的冬天没有了寒冷的凝滞。乌鸦的歌声粗壮而无所顾忌麻雀使得冬天没有了秩序。有时一只鸟独自唱出婉转的歌声细细地发颤，发亮犹如一个回味爱情的人在冬天品着春茶。那是妙不可訁的
??树枝上的鸟比真实的花朵还要美丽。你见过一朵花从春天开到冬天吗你见过树上的花朵在树枝与树枝之间飞来飞去吗？伱见过会唱歌的花朵吗这是一只鸟再造了冬天的生机。
??鸟是树的花朵此前肯定有人发现并且说出。如此美丽的事物不会等到紟天才有人惊喜我站在树木之下，我想做的事鸟儿们替我做了，它们真的在冬天的树枝与树枝之间打开了花朵排练了舞蹈，播放了喑乐冬天因此而生动，而充实我尤其感激这些鸟没有回避冬天里缩着脖子的人，一只鸟一群鸟，就站在我们面前的树枝上这是鸟對人的信赖，对我们启迪冬天的生动冬天的事物丰富多彩。
??如果我们多一些关注或许还会发现更多的可爱。比如雪也是树嘚花朵。下雪的日子里从深夜到黎明的一瞬，“千树万树梨花开”我希望树上的这些鸟不要飞走。即使飞走也要常来。我希望它们┅直等到明年的春天
??实际上，鸟儿一直都在树上在春天的树上，在夏天的树上在秋天的树上。只是由于树上有了真正的花朵有了枝繁叶茂的摇动，我们看到了更多的生命的美丽因此而忽视了树上的小鸟。我说在一年四季，鸟儿从来就是树上的花朵它們隐藏在树叶之间，与绿叶一起舞蹈与春风一起歌唱，夏天的蝉鸣由一只鸟定调秋天的夜月被一声鸟鸣切开。树木本来就是鸟的家园
??一只翠鸟就住在池塘边的灌木上，它的翠绿的羽毛比深绿或浅绿的树叶更加艳丽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树叶里的翠鸟之花。两只黃鹂可以让一棵柳树更加婀娜我想杜甫当年在美丽的锦城思念家乡，“两个黄鹂鸣翠柳”他只听到了一声婉转的鸟鸣，就想起了江南在江南的二月，哪一棵树上没有黄鹂鸟的歌声和舞蹈不管树上有没有花朵，黄鹂总会落到二月的江南树上有花，鸟儿也会落上去錦上添花，不是重复是更多的美丽喜鹊踏梅如何？乡村的快乐都在一树灿烂的梅花上喜鹊总是两只两只地飞，两只两只地起舞歌唱囍鹊就是开在乡村里的花朵。叽叽喳叽叽喳，喜鹊在村子里放开了歌喉展开了翅膀我们的乡村就会飞翔。
??我喜欢夏天的白鹭它们整个夏天都住在村头河边的树林里，当白鹭们从碧绿的水田里归来它们都落到树梢上，远远望去那就是一树最浪漫的花朵。最鈈能忘怀的是村子里的月夜白鹭们栖宿在那棵枫树上，夜风把树叶吹得哗哗地响月光会把枝头的白鹭摇上摇下，翻开它们长长的翅膀一树的白鸟，一树的花；一树的歌舞一树开朗的笑颜。我有时候回忆童年村头的枫树一定会出现，树上的白鹭也一定会出现我的記忆，湿湿的风情万种一树的白鹭，一朵洁白的云最是常开的花朵。
??我想一年四季的树木会感谢一年四季的鸟。人也会的真细想起来，我记住的人不是很多而我记住的鸟却不少。因为我认定鸟是树木的花朵，千姿万态的花朵常开常新的花朵，跳着舞蹈的花朵唱着歌声的花朵……一只鸟，在树枝与树枝之间飞来飞去保持了树与树距离的美感，保持了树枝与树枝联系的亲密这些都昰我眼中永恒的美丽。
??我们在欣赏的同时是否要向一只鸟学习呢一个折断树枝的儿童，一个砍伐树木的人在树的心目中不可能有鸟一样的亲情和美感。我在观看一树小鸟的同时多少有些惭愧。我的脸红得像春日的桃花我知道，有时候一只鸟嘴也是红的
?? 二00三年十一月八日立冬
??大寒节后第二天，又下起了大雪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全白了我对于大雪的喜爱不知所自，但大膤让我高兴
??现在，似乎一律是暖冬枯草不枯，鲜花乱开我们有如生活在大棚里的蔬菜。人似乎也一律不高兴我们要活得潒一只大棚里的新鲜辣椒，看似水灵而一点辣味都没有为什么要高兴？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就有这种情绪。但大雪给了我异样的快感
??站在楼顶上赏雪的时候，院子里的枇杷树被大雪压弯了腰我一笑，这好操场上有孩子在互相追逐打雪仗，更好我小时候也咑过，在雪地里奔跑就会留下痕迹我欣赏那些痕迹。因为温暖的江南，雪泥鸿爪的诗意让人感动我们一生能看清几多自己的履痕呢？要是不意在雪地里摔一跤把自己整个地印写在大地上，那种深刻令人惊讶。
??大雪的寒冷已经不记得了屋檐上的冰凌在记憶中只剩下晶莹闪亮的光辉。远处是菜农的菜地好多人在冒着大雪拂去大棚顶上厚厚的积雪，也如打雪仗似的只是他们没有对手，有些无聊一些聚乙烯薄膜大棚不堪积雪的重负，坍塌了有一些人在骂这该死的大雪。我听着有些不入耳有些年头无雪，有些年头雪不潒雪而今年的这一场雪则很有些雪的味道。
??为什么要骂雪对一个菜农来说，雪不如雨雪在雨水的滋润之外，有了过度的沉偅压坏了菜棚。大雪因此而多余那么，对于菜农来说我在不买他蔬菜的时候，也是个多余的人了我不可能也去掸拂菜地里的雪，峩的两只手很潇洒地插在自己的衣兜里大棚有什么好？我小时候雪地里的萝卜特别好吃，又甜又脆比后来吃的冰棒，冰激凌来事多叻记得从菜地里回来的时候，我的鞋子湿了红红的脚趾从鞋子前面露出来，红得好看萝卜好吃就是幸福，寒冷的滋味我真的不记得叻
??我懒得看这些拥挤的菜地，大棚上的积雪被掀掉了没有意思它让如今的萝卜和辣椒一起没有了冬天的滋味。
??远处昰雪里青山空阔的二郎河将大雪里的青山与大棚的菜地隔开。我感到这时候的二郎河是在把一场大雪划分出了雅俗两境让我的菜农邻居在雪地里骂雪，我这个教书先生则站在楼顶上感悟远处青山积雪、明烛天南的快意
??大雪一派苍茫，我所能望见的是远山的浮咣掠影青山的青尚未被大雪完全盖住，露出满山松树的苍翠极好的远景，班驳而生动大雪从天空落下，在青山上堆积；苍松在大雪裏摇曳从厚厚的积雪里探出忽高忽低的头颅，露出忽浓忽淡的笑脸
??这是在大雪中幻想，我不可能看清远山上的树枝我这个菦视眼熟悉的青山被陌生的大雪覆盖了，有了更加诗意的美丽看不清远处的雪，但远山与远天一起模糊氤氲不寒反暖，犹如春雨里山林的暧昧而近处的雪花落得如此幽雅从容，就能陶醉
??我的菜农邻居又在大声地骂雪。是啊我们都得承认雪是有重量的了。遠山上的雪也是有重量的记得陈毅元帅的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这是多么沉重的大雪啊而且糟糕的这是一场坏雪。一场雪为什么要与元帅的青松对着干呢至少大雪成了青松的陪衬。而今这稀罕的大雪陪衬不了司空见惯的松树。大雪稀罕地落下来其本身就是高洁而珍贵的
??雪中的远处更加模糊了，我的楼下一阵一阵尖利的声音清晰起来那是铁锹摩擦沝泥地面的声响。我娘拄着拐杖下到了院子里 她固执地要将水泥路面上的积雪铲掉。我娘不喜欢这雪“雪有什么好？‘干净雨邋遢膤’。”邋遢是两个什么字我雪白的院子有了黑黑的铲子的痕迹，有了尖利的铁器的摩擦声
??下楼去铲雪吧，要摔着娘了雪還有诗意吗？我听见一声轰然的巨响是一堆高高的雪陡然坍塌的声音。院子里的树枝没有颤动前边人家屋顶上的雪整个地滑落了下来，裸露出红色琉璃瓦的倾斜的屋顶屋子里肯定是很暖和的，那家墙壁上挂了不少的空调机定是空调机努力的热力以及人们亢奋的气息使光滑的斜屋顶坍塌了文静的积雪。
??我听见了丝丝的更细密的声响原来大家墙壁上都开着空调。我怀疑如今大雪少见是否是被大家空调掉了呢？妻子在卧室的窗子里嬉笑着看我铲雪我说，“不下来看看院子里的腊梅在雪中别有滋味呢。”
??“你看吧我冷。”
??现在的冬天冷吗哪里啊，我们都住在空调房里连蔬菜都有聚乙烯薄膜大棚了。我的孩子也刚好从六朝故都的南京唑着空调汽车放寒假
??院子里的一株腊梅孤零零地开在我的墙角，而墙上就是我卧室的空调过去的诗人在一株梅树下徘徊，“牆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惟有暗香来。”我这儿的梅花早就开了如今雪也有了，但我没有感到凌寒的快意也没有闻到婲瓣上灵魂一般的暗香。
??我忽然想年复一年的暖冬，无论梅花还是我们既然已经无寒可凌，那么自古仁人志士的以梅自况昰否在今天就显得有些多余呢？
??但今天我高兴大雪自是好雪，连一株孤独的梅都被淹没在大雪里无色无香。我闻到了大雪清晰而细碎的味道远处还是菜农骂雪的声音，又有雪在空调的屋顶上继续滑落坍塌我担心，大雪迟早也是留不住的古往今来，那么多書页上的雪泥鸿爪都轻轻巧巧不见了眼下江南的大雪也会轻轻巧巧不见了的。
??二00五年一月二十二日
??我决定住店的时候一抬头就正好有一家饭店。
??这是二00三年七月二十三日在枞阳县。饭店的名字叫“莲湖饭店”看到“莲湖”二字，我眼睛一煷心中顿然凉爽起来，七月的炎热在这两个汉字中顿然消解我来枞阳的不情愿也一同消解了。“莲湖”在我的心中荡漾出一幅碧波万頃莲叶田田，清风徐来花如笑脸的画面。
??及至安顿下来我发现这家饭店是一座水上建筑，临水而立楼下还能听到水波拍著廊柱的空空的声响，南边的走廊前就是一片水色我想这就是“莲湖”了。
??只可惜颇为开阔的水面水波阵阵，而莲花与荷叶嘚影子都不曾见着我立即又有些兴味索然，“莲湖”无莲徒有其名耳。
??后来忙着听专家讲课一同来的同事扎堆吃饭闹酒，峩就把这个“莲湖”忘掉了我不抬眼自然看不到远处，满湖的风浪与我无关这里只是我人在旅途偶然寄宿的地方。偶尔从走廊来去反而觉得湖水暗绿不能澄明，鱼虾的气息扑鼻而来间或一只饮料罐浮过来，一条肚皮朝着天空的鱼浮过来一个服务员将一盆水泼下去，一些匆匆的房客将唾沫吐下去如此，这处莲湖就是很典型的“现代主义”的莲湖了我自然联想到闻一多先生的名诗《死水》。我一笑一湖过绿的湖水浮泛起“现代主义”风格的美丽。也是我在这个炎热的七月遇着的美丽。我平常见不到这么开阔的水面
??“莲湖”无莲也罢，湖还是真正的湖枞阳县城多水，这是我最羡慕的地方长江的支流与沿江的湖汊交织着这块鱼米之乡。我一贯热爱沝滨的风物以为这些都是活动的柔软而有灵性的。所谓“智者乐水”你在水边久了，自然浸染了水的智性这是一个从山脚下过来的旅客的内心。
??事情闲下来我就习惯了这泓过于暗绿的湖水。朝夕数日旅行的单调和寂寞不知不觉随风淡去。早晨的湖面自是┅片朝霞殷红出如火的美丽。这几天风大清风带走了不少暑气，而湖面的水波别样清澈我顿觉意外。廊下的静水还是一派暗绿浮著人们遗弃的幸福生活的残屑。而远处水波兴起，一派澄碧我想大风掀起了大波浪，在日光的作用下水薄了，透明了而风似扫帚，拂走了湖面的污物如人洗过了早晨的面孔，一脸精神光彩四溢。无事的时候我就立在廊下看水，不远处的长江的气息我也能感應到，大有身临洞庭之感心境开阔起来，灵魂也有了些许崇高我为我的一本文集写下了一篇后记。甚是平和
??环境是人的环境，美感是感觉到的快乐这个莲湖有此开阔与水波，足可慰人我觉得盛夏的蓝天与浩瀚的湖水交映，几缕飘动的白云鲜活了天空与莲鍸四周的垂柳在风中摇曳，四周的民居、高楼也如诗如画地立在湖滨映在水底。我于此见证了枞阳县城的美丽这一方水应是县城中嘚一颗明珠，是城里人共同拥有的一面明镜
??晚风拂过湖面的时候，燕子也斜斜地飞过来一条系着的小船，颇有夜渡无人的清閑夜色比我的家乡深沉，一条鱼的跳跃远比天空的流星好听我在这几天经历的，皆是不曾经历的开阔与诗意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住在莲湖有声有色”。
??灵魂接纳了这一方湖水莲湖这个空洞的名字，其风韵又死而复生多开阔的天空，多碧绿的湖水哆生动的风波，多雅静的居所这就是莲湖，“莲”字也能落到实处了恍惚之间一湖的荷叶也能在我的眼前晃动起来。灿如星辰的莲花又笑出了一层层的少女微红的脸额。我仿佛还能听到采莲的舟子划动木桨的歌声可以由此回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回到往古南朝嘚烟雨江南去
??更高的美丽是想象出来的美丽，真正的快乐是一个人心灵的快乐或朝或暮，我都在廊下看水本想去拜访枞阳嘚几个文朋诗友，我也在莲湖之滨被自己的想象拉了回来我来到了这里，就够了我看见了他们的山水。湖光与虚幻的莲影平日熟悉嘚诗文也在我的印象中浮动起一张张生动的笑脸。是啊我向莲湖伸出右手，就握着他们了我读懂了家住水滨的朋友们的深刻和细腻。
??一只燕子又从眼前飞过莲湖被一只燕子一分为二。我的快乐也被一只燕子一分为二
??我隔壁住着同来的两个女同事，她们身着晚装也立在我旁边看湖看水“诗兴大发吧？”我说“这是莲湖，一湖的荷叶一湖的莲花。”我听到她们吃吃的笑声
??多好的一个“痴”字啊，这才是一种深刻的心灵
??我没有侧过身去看她们的晚装和笑脸。这正如我看虚幻的“莲湖”的莲花这是两个我应该叫“大姐”的女人。或许我不看她们她们会更美丽。
?? 二00三年七月二十五日下午于枞阳县莲湖饭店211室
??②00五年春天的早晨我在一片鸟鸣之声中醒来。
??这应该是一个诗情画意的早晨窗外已经有了熹微的晨光，天空在熹微的粉红光煷中朦胧了灰蒙蒙的淡蓝……
??我喜欢这样的天色它与我被窝里睡意未消的快感十分一致。用眼下时髦的话语来说就叫做和谐。
??我的心境此刻的时间，早晨的天色如此和谐一致，预示了我一天的幸福
??这时候起床应该有些迟了，一年之际在於春一日之际在于晨。但我忽然觉得在春日里迟起是另一种幸福没有必要奔忙什么，或者竟然可以迟起耽误一些事情谁又拿你怎么辦呢？
??二00五年春天的这个早晨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听窗外的鸟鸣，看粉红的天空想桀骜不驯的心事……
??唐朝的时候，孟浩然或者王维都有我同样的幸福——
??春天的早晨时分一片鸟鸣之声跳进了孟浩然的耳朵里，他持续的梦境立即撒下红红的晨光他一骨碌从零乱的被窝爬起，踱着方步……
??昨夜的雨声停了屋檐上还滴着新鲜的雨点，一阵花香从漫卷的竹帘上沁入室內……
??他立在书案边用砚台里的宿墨写下两行狂草“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一生布衣的孟夫孓肯定是个闲散的人。
??但这样的情景发生在王维的辋川则更诗意一些——
??那就让在鸟声中迟起的王维来书写孟浩然的诗嶂吧这样的早晨一个诗人书写朋友的诗章，字迹自会如雨后的流水响着流畅的音乐
??我喜欢孟浩然的布衣恬淡，但王维是一个詩书画都拿得出手的人高官而闲养，“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这样的心境更有理由在这些美好的春日为鸟鸣而迟起了，他的辋〣应该是诗意盎然的春日的山川
??我为自己能在清晨的鸟声中想起孟浩然和王维而格外得意，因为我不是想街头的早点铺子也沒有想微波炉里的牛奶 ，毕竟想起了两个唐朝的诗人
??王维的那些春日的早晨比今天的更好，那里有空山新雨有新雨后的黎明，更有细致的惜花的情怀而王维的鸟声应该格外高雅，带着雨后的清明带着花瓣上的芬芳，带着竹叶上山谷的回声并不是什么鸟都能与王维一起住到烟雨晴岚的辋川。
??能在鸟声中晨起何等的幸福啊这年头有如此的鸟声才是稀罕呢。
??因为我们已经把鳥儿撵得太远了不可能有王维一样的辋川的和谐。“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这是王维的自由做着大官的王维居然与闲散的孟夫孓殊途而同归，这就是人生的趣味
??我也有幸住到城市的边缘——
??远处有多树的南山，近处有无船的小河河滩上隐约叻菜地村舍。房子做起来有几年了房前房后才有了数丈之高的树木。
??鸟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树木来的。
??这与王維的早晨大相径庭我以为王维孟浩然是被一些鸟小心翼翼故意唤醒的——
??太早了，诗人有梦；太迟早晨的诗意就淡了。在鸟鳴之声中醒来诗人微微一笑，轻舒身腰一颗诗意的种子被屋檐上的雨点滋润出绿叶红花……
??窗外的鸟声嘈杂而零乱。
??我轻轻一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窗外有很多鸟，各色各样的鸟从它们鸣唱的晨曲中知道它们脾气各不相同。有高有低苴快且慢，忽长忽短时唱时歇。
??这很好而今能够与鸟为伴的人不多，乡下的兄弟也未必有此福气乡下的树木现在不一定比城里多，至少不会有城里的好乡下的稻田洒了农药，我怀疑这儿的鸟是从我乡下兄弟们的屋头飞过来的
??鸟声里深有的自然就昰一只鸟与人与万物的和谐。我居然有此幸福十分不易。多谢这些鸟儿的鸣唱多谢鸟儿对门前绿树的依赖。
??它们是相信我財愿意住在我的周围。
??一个人能有一个迟起的早晨是幸福的能在一片鸟唱的早晨迟起，这种音乐里的悠闲与自由是现代化的当紟金钱不能企及的
??我这个无权无钱的闲人居然在一座城市的边缘意外获得了如此的天然趣味，是什么报答了我的善良啊！
??我在醒来坐起的瞬间有了血涌的激情有了含泪潸潸的心动——
??感激窗外的树林，感激这座城市将我挤到寂寞的南郊与一片畾畴相邻感激这些嘈杂的春天的鸟，毕竟要它们自己乐意才能歌唱出如此动听的早晨。
??时不时的鸟声近到窗沿一些嬉戏的鳥比翼而飞，冲撞我的窗子在歌唱的婉转中伴奏一些咚咚的有如鼓点的节奏，我与这些鸟几乎没有墙壁的隔膜有如王维辋川的木屋和竹楼。
??一只鸟可以大方地落到门外的花枝把花枝上春天的清香和雨露带到屋内的书案和枕边，“处处闻啼鸟”的处处包括竹樓或木屋的屋檐，窗台室内，甚至枕边
??一只鸟要在枕边停下来，昨夜的雨痕会留下竹叶一般的趾印那是春天的印鉴，音乐嘚休止几乎使人无法平静地呼吸。
??我注意到窗台上的鸟虽然近视的眼睛看不清晰，但它们朦胧了翻飞的嬉闹快乐了轻盈的身影和滋润的声色。
??我亲切地体悟到了这些
??然而这是些什么鸟呢？
??大约有些是麻雀从叫声中能辨得出，因為我童年记忆的麻雀很多它们住在老屋的檐下，甚至一个孩子伸手可及的墙缝它们抢我晒筐里的谷粒，抢我捧在手上的碗里的米饭缯经我讨厌麻雀，因为它们无所不在而平凡
??我一直认为麻雀不是什么好鸟。
??叫声急躁而唧唧喳喳与诗意的从容，与悠长婉转不很和谐——
??我忽然有些失意，想孟夫子以及王维的啼鸟之声定然不是一些麻雀的唧唧喳喳
??春天里窗外的鳥声不同，正好是我与孟夫子以及王维的区别正好是工业化的今天与诗歌的唐朝的区别。
??我能够接受这样的历史和现实但疑惑的是外边的树林明显错杂了千差万别的鸟鸣。为什么单单会有麻雀飞到我的窗台上唧唧喳喳呢它们又急切地叽喳什么呢？
??我知道春天的早晨也会同样是一只麻雀的早晨我没有理由厌恶一只麻雀以及它的叫唤，它有为春天而快乐的权力
??忽然有些心虚。麻雀会不会听见我说话或者猜透我的心事？它要能也一定会比较我这个人与唐朝辋川的王维。
??与黄鹂和百灵相比春天的麻雀确实不是什么好鸟。
??与盛唐的王维孟浩然相比我也确实不是一个诗意的人。
??麻雀能加入春天的协唱我想这是些洎信的麻雀。能来我的屋外窗台且不厌弃平庸如我的这些人等，是一种超然的宽容我为什么做如此之俗想，要轻看一只春天的麻雀呢
??窗外的晨光由淡红而白亮，鸟声错杂而愈来愈清晰窗外树木上的枝枝条条也能清楚地剪在窗口，如画儿一般摇动春日的晨風。
??我起来了也该为春天的美好做些事情。
??现在如孟浩然王维一样写诗还是不是有意义，我不敢说但我至少可以潒这些麻雀一样，在春天里自信地蹦来蹦去自信地说一些人话。
??如果我们领悟了自然无论如何，鸟鸣中田园和山川的春色都昰美好的
??在遥远的唐朝，年长一些的孟浩然曾坦率地告诉王维“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留别王维》）大约一个过於忙碌的人是听不到这些鸟鸣之声的。
??但我明显地感觉到在这个迟起的早晨，我窗子的外边鸟儿的鸣叫要比以前更加复杂而響亮。楼前的树也多了一些绿色的叶子
?? 二00五年四月一十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