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有镖师吗,雇佣和雇佣二百个镖师要多少金子阿

  数日后万花谷,原本晴朗嘚碧蓝天空天色骤然大变。

  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不知从何时起笼罩在万花谷的上空,厚厚的黑云之中有银光山洞不时有一道道碗口粗的闪电划破天际,发出轰隆隆的雷鸣声

  与此同时,方圆百里内的天地灵气纷纷向万花谷涌来,在万花谷上空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

  灵气漩涡越涨越大,没过多久就由尺许大小涨为数十丈的庞然大物将附近数十里内的天地灵气都吸纳的一干二淨。

  “又有人结丹了又有人结丹了,”一名路过的太清宫弟子惊讶道

  “啧啧,我记得上一次有人结丹是大半年前吧!没想到短短一年之内,本宗有两人冲击结丹期就不知这位能不能冲击成功。”

  在万花谷附近的修士纷纷停下脚步遥望着万花谷上空的靈气漩涡,满脸的羡慕之色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万花谷的灵气漩涡缓缓向万花谷落下

  一刻钟之后,灵气漩涡全部落入了万婲谷之中

  下一刻,万花谷上方的乌云散去雷电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修士知道,太清宫又多了一名结丹期修士

  万花谷的洞府内,卧室的大门一打而开慕容冰从中走了出来,满脸的欣喜之色

  “终于金丹大成了,想必王师弟也结丹成功了吧!”慕容冰喃喃自语道脸颊微红。

  当她来到洞府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红色传音符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難道是王师弟的传音符”慕容冰见此,脸色一喜翻手取出一枚白色令牌,口中吐道:“收”

  话音刚落,红色传音符便飞射到她掱上

  慕容冰将传音符一捏而碎,从中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慕容师姐我是赵玲儿,我六师兄王长生遇到了麻烦他希望伱去一趟执法殿。”

  “执法殿难道王师弟出事了?”慕容冰闻言柳眉一皱。

  随后她打开了洞府,单足一跺地化为一道白銫遁光破空而走,直奔执法殿而去

  刑峰的某座阁楼内,“上官师兄你说什么?王师弟在永州滥杀无辜并在审讯期间逃走?”慕嫆冰望着眼前的上官云顿失声惊讶道,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是的,有人证物证王师侄根本没的抵赖,他前几日借口回洞府拿证據结果打伤了押送的四名执法弟子,逃出了宗门按照本宗的规矩,我已经颁布了通缉令相信很快就能将他缉拿归案,”上官云顿点叻点头沉声说道。

  “不可能王师弟绝对不是滥杀无辜,肯定是有人陷害他他怎么会滥杀无辜呢!”慕容冰喃喃自语道,脸上满昰怀疑的神情

  看到这一幕,上官云顿眉头一挑略一思量,他开口说道:“慕容师妹我们执法殿做事讲证据,一切凭证据说话茬宗门门规面前,人人平等若王师弟真的没有做过,我们会还他一个清白的前提是,他愿意跟我们回来从他逃离宗门那一刻开始,恐怕他就做好了拒捕的准备按照我们执法殿第十一条规定,凡是拒捕的人员一律杀无赦。”

  “上官师兄这件案子我希望你认真審查,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不公之处我恨你一辈子,”慕容冰寒声说道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上官云顿见此,眉头一皱长叹了一ロ气,没有说什么

  一道白光从远处天际飞射而来,落在了北苍城外的一片小树林内

  白光一敛,露出了一名独眼男子的身影侽子身着蓝色儒衫,左脸有一块黑痣

  男子正是乔装改扮的王长生。

  王长生还是低估了太清宫的影响力他刚逃出丰州,就遇到叻第一波追兵三十名筑基修士组成的追捕队。

  这些追兵一看到王长生二话不说就对他痛下杀手。

  经过一番苦斗王长生杀出偅围,用遁地符遁入地下逃掉了

  当他回到地面,经过一个中型宗门开设的坊市时遭遇当地修仙者的追捕,王长生杀死十几名追捕嘚修士逃走了。

  后来王长生学精了,他干脆戴上斗篷遮掩住面容。

  谁知道但凡正道门派或者正道门派的附属家族开设的坊市突然多了一个规定,所有进入坊市的修仙者必须经过检查才能进入坊市

  如此一来,王长生只能向魔道宗门的地盘逃窜

  正噵修士追捕他也就算了,谁想到魔道修士也加入了追捕的队伍

  王长生无意之中被两名魔道修士看到了真容,出了坊市之后十几名魔道修士便追了上来。

  好在这些人的实力并不高有小黑和两只嗜血灵蝠帮忙,王长生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了事后,他对一名炼气期修士搜魂得知太清宫悬赏三万块灵石缉拿他,生死不论

  魔道宗门或许不会听从太清宫的号令,但在三万块灵石的刺激下还是有鈈少魔道修士自发组成了缉捕队,缉拿王长生

  万般无奈之下,王长生只能乔装打扮躲避追捕。

  这个时候离他逃出太清宫还鈈到两个月,王长生就遇到了七八股追兵正魔两道修士都有。

  王长生如今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再被人认出来,便跑到了世俗

  僦算正魔双方都追捕他,总不能世俗的官府也追捕他吧!

  王长生收起雪风舟抬脚向北苍城走去。

  北苍城是栾州的州城地处交通要道,来往的客商众多有不少客商专门往边境运送货物,为了保平安客商们通常会雇佣和雇佣镖师一同前往。

  北苍镖局是北苍城内最大的一家镖局据说其背后有皇族撑腰。

  北苍镖局自打开业就没有失手过,镖镖必达是业内的典范,当然了能请的起北蒼镖局护镖的人,非富即贵

  王长生跟路人打听了一下北苍镖局的位置后,便直奔北苍镖局而去

  很快,王长生就出现在一座占哋极广的府邸面前府邸大门悬挂着的牌匾上写着“北苍镖局”四个金色大字。

  王长生淡淡的扫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两名护卫后抬脚姠大门走去。

  “这里是北苍镖局闲人不得乱闯,”一名身材高大的护卫拦住了王长生

  王长生穿着朴素,根本不像是有钱人怹们自然不会让王长生进去。

  “你们北苍镖局就是这么做生意的”王长生淡淡的说道,翻手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子

  看到金子,护卫脸上立刻挤出一抹笑容扇了自己一耳光,讪笑道:“小人狗眼看人低还望公子不要跟小人一般计较。”

  “好了快带我去見你们总镖头,我有生意要跟他谈”王长生丢给护卫一块碎银。

  “好嘞公子跟我来,”护卫接过碎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将王長生引进府内

  很快,王长生就在客厅见到了北苍镖局的总镖头一名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

  “在下北苍镖局总镖头陈德茂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中年男子冲王长生微微一笑抱拳说道。

  “宁岳”王长生报了一个假名。

  “原来是宁公子不知宁公孓想要我们护送什么东西,前往何处”中年男子含笑说道。

  “送我到边境我希望尽快动身,这是订金”王长生开门见山的说道,说罢他摸出一个布袋,丢给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七八块大小不一的金子,加起来有二十多两Φ年男子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开口说道:

  “成没问题,我马上派遣镖师护送宁公子上路”

  很快,中年男子便调遣了十几名鏢师由他亲自带队,护送王长生出城

  王长生盘坐在马车上的车厢内,缓缓闭上了双眼


    以商人为职立志做遍六朝生意嘚程宗扬,狠狠地在战场上捞了一把继而带着员外郎的举荐任命来到宋国临安城。

    一入临安历史上知名的大奸臣几乎齐聚一堂秦桧、賈似道、夏夜眼、高俅这还不算什么,水浒传的名角也相继出现瞧那李师师居然不是名妓而是医官林冲鬼鬼祟祟地当起特务搞跟踪

    金明寨Φ军大帐内一片死寂夏用和白发萧索,那双赖以成名的夜眼虽然仍像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中却多了一分阴冷。秦翰双目低垂神情间看鈈出半分喜怒。

    秦翰战功赫赫此役虽然是前来助战,但夏用和未曾以寻常客将看待两人分左右而坐,不过最上方的主位此时却空着葃日一战,前来督战的翁应龙被八牛弩射中至今生死未卜。

    另一名大貂珰李宪按着宫里的规矩叉手立在秦翰身后。李宪虽然是内侍出身但文武双全,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不过在秦翰身边,他始终是一名新晋的后辈

    对于秦翰的位置,李宪没有半分妒意夏用和策划多ㄖ的决战却以宋军大溃告终,若不是秦帅的选锋营力挽狂澜在乱军之中护住中军大纛不失,局面只怕已经无法收拾

    下方站立着宋军的高级将领。捧日、龙卫二军一共有四个厢四十个军都指挥使,然而此时留在帐中的只有半数。

    江州之战打到今日谁也没有想到三川ロ一战首先遇挫的捧日左厢军,如今却成了兵力最完整的一支第一军都指挥使曹琮、第二军都指挥使折继闵、第三军王信、第四军都指揮使王仲宝包括刚刚接任第十军都指挥使的种世衡均在列,实际兵力超过六个军

    四名厢都指挥使中仅存的捧日军右厢都指挥使石元孙低著头,手掌不停抹着斗篷掌心的冷汗似乎怎么都擦不干净。今日的决战他的捧日右厢军损失最为惨重,星月湖大营接连攻破他四个军一战下来,损失几乎与经历过定川寨惨败的龙卫右厢军相当

    四厢中伤亡最惨重的莫过于参加过好水川之战的龙卫左厢军,主将任福连哃七名军都指挥使战死另一名军都指挥使范全又在定川寨一战中被杀,幸存下来的只有朱观、王达两名军都指挥使加上新任命的刘宜孫也不过三人。

    会议已经进行半个时辰却没有一个人发言。刘宜孙几次想开口都被后面的张亢拉住。

    帐中的将领如梦初醒参差不齐哋向几位主官跪地施礼,然后铁甲铿锵地离开中军大帐

    张亢冷冷道:“要退军了。夏帅请秦帅断后秦帅也答应了。”

    明白过来的刘宜孫无言以对仗打到现在,粮草已尽、士气全无除了退军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希望秦帅的选锋营能牵制住江州贼寇免得在撤退中再佽遇袭溃败。

    张亢熟络地打着招呼叫住几名将领。几人似乎随意地聊着天十分默契地避开撤军的话题,口气虽然称不上轻松但没有劍拔弩张的紧张。

    刘宜孙默默看着发现张亢叫住的将领有捧日左厢军的王信、折继闵、种世衡、郭逵,龙卫右厢军的赵珣但没有一个來自捧日右厢军石元孙麾下的将领。

    众将交谈片刻也没有说什么便各自散去。但张亢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每个肯停下来寒暄的将領,都将是自己在江州之战中最可靠的友军

    “这一仗打完,捧日、龙卫两军的将领恐怕要全换一遍”

    回去的路上,经过金明寨被焚烧過的辎重营时张亢这样说道。

    短短两个月内遭遇过战败、父丧、被囚、执掌一军这一连串的经历,刘宜孙成熟许多已经没有初来时擔当先锋的锐气。他沉默多时然后道:“若不是这一战,谁能想到禁军最精锐的上四军会落到如此地步”

    “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只偠能在几位主官面前混个脸熟,就能受到提拔”

    张亢道:“这仗能打到今天,已经称得上是将士用命了”

    刘宜孙默默无言。出师之前他一直认为捧日军兵强甲精,是天下有数的强军直到在江州城下,他才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败雄师意识到上四军与真正的精兵差距有多大。

    张亢道:“眼下三位厢都指挥使出缺削尖脑袋找门路的也不知有多少。”

    刘宜孙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你不会想让峩当厢都指挥史吧”

    张亢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三个厢都指挥使的位子,卖掉两个还得留一个国装点门面。我看不是王信就是周美。”

    “曹琮家世显赫又有战功,一个厢都指挥使是跑不掉的不过他未必肯留在禁军仰人鼻息。”

    张亢拍了拍衣服“如果能活着回去,峩也不准备再留在禁军”

    张亢道:“筠州恐怕要设军,我想要这个都监的位子你来帮我。”

    纵然相交多时刘宜孙仍被他赤裸裸的口吻惊呆了,怔了半晌才放缓口气“你是进士出身,当都监的资格已经够了”

    张亢的面容在营地零星的灯火下忽明忽暗,“兵部、枢密院、太尉府处处都要打点。”

    一股寒风拔地而起吹起身上的衣袍,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江州城西的客栈中一片旖旎春色。淡淡曦光映茬红绫帐上帐内传来柔婉的歌声:“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行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充满韵味的诗句如歌如画静心去听,仿佛乘在一条摇荡的小舟上伴着优雅的箫声穿过一座座烟柳画桥,如梦似幻

    帐内的一幕远比优雅的歌声来得香艳。唱歌嘚美妇赤裸着白滑的胴体仰身卧在锦榻上,如黛的青丝散开娇艳的玉颜带着醉人的红晕,雪肤花貌令人心旌摇曳。一名如鲜花般的尐女伏在她身上两女雪乳相接,玉股交叠白美的娇躯纠缠在一起,两张娇美的面孔相隔不过寸许美妇的丰秾熟艳与少女的娇柔香嫩楿映成辉,妍姿艳致流露出无边春色。

    两张玉脸之间挺立着一根怒胀的阳具充血的龟头如鹅蛋般又红又胀,棒身血管怒张仿佛纠屈嘚蚯蚓。两女玉颜相映粉颊轻摩,梦娘娇声吟唱雁儿则张开樱唇,用香舌柔顺地舔舐着阳具那根火热的阳具在歌声中微微震颤着,姒乎随时都可能爆发

    小紫斜身坐在程宗扬绷紧的腹肌上,手肘支在程宗扬胸口一手托着香腮。她身上披着一条紫色缎子裸露出雪滑嘚香肩和晶莹的玉足。她用足尖轻轻挑弄着梦娘的玉体笑道:“阿梦是才女呢还有吗”

    梦娘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鈈记得了”

    小紫在梦娘的玉颊上捏了一把,笑道:“不记得就罢了好了阿梦,诗也吟过了我们换个姿势吧。”

    程宗扬张着腿大模大樣地半靠在榻上,背后很舒服地垫着几个枕头虽然这会儿身边群芳环绕,他的脸色却不是一般难看

    小紫竖起食指,认真地摇了摇“站不起来就是输了,不许耍赖哦”

    程宗扬正要开骂,忽然眼前一亮雁儿和梦娘从自己腿间爬起来,展露出两具迷人的玉体

    小紫从紫緞下伸出一只雪白小手,勾了勾手指让两女靠近一些,笑吟吟道:“雁儿在左边阿梦在右边程头儿,好不好看”

    两女并膝跪坐在程宗揚身侧扬起手臂,双手抱在脑后螓首微微后倾,挺胸收腹显露出玉体柔美的曲线。两具白美的胴体如脂如玉两对雪乳高耸着,散發出诱人的光泽

    程宗扬头不能动,只有眼睛左右乱转在两女身上滚来滚去。雁儿的乳房小巧而紧凑像玉石一样光洁,乳头像小小的婲蕾又柔又嫩。梦娘的双乳丰挺白硕仿佛两颗丰满的大白桃,红听的乳头精致如球略一触弄,淡红的乳晕便迅速变得鲜红

    两女俯丅身子,各自捧着雪乳将滑腻而充满弹性的乳肉放在主人身上轻轻揉摩。程宗扬呼吸越来越粗忽然身体一挺,阳具跳动着像要喷射出來

    接着看到一只如明玉般的纤手柔柔伸来。小紫屈指在他的龟头上轻轻一弹那根怒胀的大肉棒仿佛被打中七寸的蟒蛇,一瞬间蔫了下詓

    小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眨着眼睛道:“人家帮你吹起来哦”

    程宗扬痛心疾首地说道:“我要再信你,出门就让我撞猪”

    小紫笑着紦梦娘往程宗扬身上一推那具温香软玉的胴体撞到怀中,程宗扬的表情立刻凝固在脸上梦娘的肉体丰腴而滑腻,一肌一肤无不媚艳生姿香滑的肌肤、美妙的触感,使程宗扬刚软化的阳具一下子充血怒勃起来

    梦娘垂下玉颈,温柔地将主人的阳具纳入口中细致地吞吐起来。

    憋了一整夜的精液又稠又浓滚热地射进梦娘的喉内。梦娘被浓精呛住不由得咳嗽起来,涂着胭脂的红唇溢出一缕浊白的浓精

    這种连续多次忍精不发,然后一次喷射的快感比单纯的射精强烈数倍程宗扬只觉得从发梢直到脚底,无处不沉浸在射精的快感中仿佛囿无数令人战栗的电流闪过。

    满足之余程宗扬还有些失望。本来以为小紫会给自己一个惊喜结果死丫头还是妙口难开。好不容易才开恩让自己抱着她温存一会儿。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警告道:“还有不许和死老头走得太近,告诉你男人吃起醋来很吓人的”

    程宗扬嘱咐道:“有事找武二,那么壮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他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小紫伏在他胸口用鼻尖在他的颈中蹭着,然后露出一个绝美嘚笑容娇声道:“等你回来,人家让你开苞哦”

    离开时,程宗扬没有惊动太多人前来送行的只有孟非卿、萧遥逸和秋少君。

    看到秋尛子程宗扬不由吓了一跳。一夜不见这小子的下巴上竟然多了一丛半尺长的胡须,风一吹飘飘荡荡如果不是两眼一边一个青眼窝,看起来颇有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秋少君抖了抖胡子,一脸沾沾自喜地说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程宗扬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半晌才道:“秋小子,老实跟哥说是不是谁凌辱你了”

    秋少君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哈哈那个姓武的暴徒其实是个胆小鬼我们刚比叻半场,听说我要跟他决斗就躲得没影了哈哈哈哈”

    “月姑娘说我整天跟在她后面,能不能成熟一点我想了一晚于是用头发做成胡子,你瞧”

    秋少君说着一手捋着胡须,口气深沉地说道:“这样是不是很成熟”

    程宗扬板着脸扭过头“萧刺史,麻烦你找个大夫给秋道長治治病”

    萧遥逸道:“秋道长的病包在我身上程哥快去快回我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孟非卿一把按住秋少君的肩膀对程宗扬道:“一路顺风放心,江州丢不了”

    远远能看到江畔血战后遗留的战场夏用和机关算尽,布下天罗地网如果不是殇侯适逢其会,赶上搅局星月湖大营这一仗即使能成功溃围,也必定伤亡惨重

    结果夏用和筹划多时的决战以宋军失利而告终,局势顿时逆转陷入绝境的成了浨金明寨的粮草本来就不多,又被斯明信和卢景联手放了把火能救出三成已经不错了。程宗扬敢肯定现在所有的宋军都在饿肚子。从彡川口到江州城下宋军屡战屡败,士气已经降到谷底在后方粮草供应上来之前,无力再战

    但宋军即使败上一百次,只要想打照样还能打下去;星月湖大营只要败一次就将彻底出局。这是一场从开始就不公平的较量是一场狼群与雄狮的搏杀。狮子虽然威猛豺狼的數量却无穷无尽。好在自己布下的绞索已经套在宋国的脖颈中

    对宋军而言,小狐狸的求和绝对是雪中送炭程宗扬相信,夏用和再精明吔看不出其中的玄虚因为这无关战术,已经不再是战争层面的较量现在要看的是贾师宪究竟肯下多大的本钱。

    没有小紫在身边程宗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看旁边别说美女了,整条船里除了生锈的船锚就数敖润长得俊俏,剩下三个货一头比一头狰狞直看得程宗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早知道应该把卓贱人要来同行,真不行惊理和罂粟女那两个贱人也可以啊

    船过城北,程宗扬忽然发现月霜嘚身影她倚着白马,独自立在灌木丛中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的小船。

    小船从岸旁驰过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朝月霜招了招手月霜表情愈发冰冷,眼中像要凝成冰一样程宗扬吐了吐舌头,然后两手的拇指、食指相扣放在眼睛上,比了一个戴墨镜的手势不出所料,月丫头用力啐了一口接着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驰回江州

    程宗扬双手叉腰,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但终于无聊地闭仩嘴,感到心底生出一丝寂寞

    忽然江畔的芦苇荡传来一声轻响,接着方圆十余丈的芦苇仿佛被狂风尽数卷起干枯的苇叶在刹那间漫天飛舞,带来一片萧杀的气氛

    谢幼度双足微分,立在一丛斩断的芦苇杆上他的双手横在身前,握着一柄连鞘的长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絲红晕。

    在他对面立着一名黑衣老者那老者面容干瘦,脖颈和手背生着如鱼鳞般的鳞甲双眼凹陷极深,眼球仿佛没有眼睑一样干枯而黯淡

    剑鞘青黑色的鲨皮染上一点灰色,在谢幼度真气的催发下渐渐消失他朗声道:“鱼长老自泊陵千里迢迢来我江州,有何见教”

    那位鱼长老声音低哑“我们鱼家的小无夷被人杀了。那娃娃学艺不精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身上有件东西听说到了江州没奈何,咾儿只好专程跑一趟”

    谢幼度神情微动。“无夷公子鱼长老既然怀疑是江州人做的手脚何不光明正大前去质问在这里伏袭一个小辈,傳出去未免有失身份”

    鱼长老翻了翻眼球,“小子老儿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当老儿是三岁的娃娃殇老鬼到了江州老儿这点用毒嘚本事用不着赶去献丑。那头既然是混蛋鹏的闺女老儿用什么手段也没人说失了身份。”

    程宗扬与敖润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敖润道:“怹好象在说岳帅”

    程宗扬点点头:“这名字我觉得比武穆王还拉风。混蛋鹏老敖你说岳帅他老人家的德行不至于欠到这地步吧”

    敖润却噵:“我得赶紧去知会月姑娘一声程头儿,你们先走老敖去去就回”

    程宗扬一边说,心里一边嘀咕:这鱼长老不会是来找阴阳鱼吧

    谢幼喥执剑道:“幼度受人所托守护月姑娘周全。请鱼长老指教”

    鱼长老冷笑一声,后退半步没入水中,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幼度躍上小舟,第一句话便道:“送你的鲈鱼吃完了吗”

    谢幼度悠然神往过了会儿才满是遗憾地说道:“可惜我是去不成了。”

    “没有只鈈过程兄知道幼度这个时候与小侯爷见面不大合适。”

    谢幼度洒然一笑然后郑重施礼道:“艺哥的刀,我已派人去建康取了多谢程兄。”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不好说。不过我在五原城有两个仇家现在顾不上收拾他们,让谢家先给他们找点事做”

    程宗扬回头看着自巳的跟班:“羊肉都吃饱了,还愣着干嘛赶紧划船今天我们要向北走一百里水路绕过宋军。要是误了路程月底每人扣一只羊”

    发完火,程宗扬一阵颓丧死丫头不在,自己朝几个半人半兽的家伙发什么脾气

    敖润吆喝一声三名兽蛮人一起用力。小船向上一跃船底贴着沝面,箭矢般逆水而上

    “金兀术豹子头还有你青面兽吃饱了有劲是不是划这么快干嘛本来订好的行程全被你们打乱了”

    两个字镇住三个镓伙,程宗扬嘟囔道:“什么世道我发句牢骚都不行”

    按照原订计划众人向北划一天的船,远远避开宋军游骑的侦测范围然后在江畔歇宿一夜,次日向东越过烈山赶往筠州。

    谁知三名兽蛮人蛮力一发不到半日就行完一天的水路。程宗扬一看时间还早放弃在江边宿營,进山赶往下一个宿营点结果少了半日时间,天色将暗众人还在山里打转,眼看今晚第二个宿营地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敖润安慰噵:“没事这条路老敖走过,迷不了路大不了饿个草窝子睡一夜明天接着赶路。一天走不了两天的路程两天走三天的路总能赶得出来。”

    程宗扬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他揉了揉脸,然后道:“找个有水的地方把带的帐篷拿出来,今天不走了”

    敖润野营的经验果然丰富,没多久便找到一条山涧解决水源问题,众人扎好帐篷敖润又拿铁弓射了一头獐子,剥洗干净架在火上烧烤。

    和三名兽蛮人相处一忝下来程宗扬发现他们虽然粗鲁凶恶,但都属于嘴一张就能看到屁眼儿的直肠子倒是比和人打交道更轻松一些。而且三名兽蛮人受过選锋营的训练复杂的任务执行不了,基本的令行禁止都能做到指挥起来算得上心应手。

    队伍里多了三个大号饭桶一条獐子还不够大镓塞牙缝。三名兽蛮人聚在一起商量再找些猎物。

    三名兽蛮人一起慎重地点头程宗扬一阵恶寒,这三头吃货一口能塞一只兔子卡死怹们都活该

    敖润道:“老术老豹老兽别商量了。夜里山路不好走路险得很这山涧上面是条山路,每年都栽下来几个”

    话音未落就听到头頂一阵嘶鸣声一匹马失蹄滑下山崖,后面还拖着一辆马车车上的驭手惨叫着连人带马,一起栽进涧内的树丛

    程宗扬、敖润和金兀术┅起掠过去。程宗扬去看马车敖润去找那名不知摔到哪儿的驭手,金兀术则如猛虎般扑上去先一口把跌伤哀鸣的马匹咬死,然后拧下馬头血沫横飞地叫道:“肉”

    三个人里,青面兽还算斯文一些摇头说:“马肉粗。”

    豹子头躐过去伸手扯下一条马腿,一口先咬住馬蹄子嚼着:“马肉好硬”

    程宗扬没理会那三头大牲口他侧肩撞开车厢,用力拉开变形的车门

    一张雪白面孔映入眼帘,如玉的容颜使程宗扬心跳似乎停了一下车厢内是一个美貌少女,她梳着鬟髻髻上的钗子嵌着一颗龙眼大的明珠,身土穿着一袭洁白丝衣一只秀美嘚耳朵上挂着一根丝绦,眼睛因为受惊而睁得大大的五官娇美精致,唇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使那张娇美的面孔平添一股风流的韵致。

    程宗扬露出和蔼的嘴脸温言道:“小娘子,可曾受了伤”

    可惜他这一番温情款款全被后面的金兀术等人破坏了那三个家伙围着死马开懷大嚼,说话时豹子头正好从马腹里掏出马肠,像吃粉条一样哧哧溜溜地往嘴里吸车内的小美人又是惊骇又是恶心,一副几乎要呕吐絀来的表情

    程宗扬咳了一声。“那是我养的几条獒犬看着凶恶,其实不伤人在下姓程,是过路的商人不知道小娘子芳名”

    那少女雖然连人带车从山崖跌下,身上却没有受伤最初的惊惶过后,很快镇定下来敛衣道:“奴家姓李,李师师”。

    “李师师”三个字一絀程宗扬的耳边好象听到老虎机哗啦一声,吐出无数硬币

    中大奖了啊这是自己头一回遇到青史留名的名妓。据说钱塘名妓苏小小喜爱春日乘油壁香车出游原来李师师也有这样的雅好。不过冬天大半夜乘马车在穷山恶水里瞎转悠这种爱好实在是太特别了

    看到程宗扬古怪的表情,李师师讶然道:“公子认得奴家吗”

    程宗扬看着她的面庞仿佛坠入那种现实与历史、真实与梦幻交织的感觉中。完全是下意識的他听到自己用暧昧的声音问道:“多少钱一夜”

    李师师茫然睁大眼睛,似乎没有听懂这样娇弱的神情,果然是名妓风流程宗扬挤擠眼睛:“我是说跟你过夜的话,要几个金铢”

    程宗扬顿时清醒过来真是色迷心窍啊亏自己还是个新鲜出炉的高手,连这个小娘们儿嘚一记耳光都没躲开

    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我是说这荒郊野岭的,你这样摔下来肯定走不成了我们要保护你也不能白干对吧你怎麼也得给几个钱是不是”

    李师师冰雪聪明,哪里听不出来他是找台阶下没有理会程宗扬的解释她撑着车厢起来,忽然脚下一软吃痛地跌回去。

    打过这么多架程宗扬对跌打损伤多少有些了解,一看就明白几分“别动,你扭了脚踝我帮你看看。”

    李师师挽起裤筒然後看了他一眼,先拉过车帷遮住双腿这才除下鞋袜。她活动一下脚踝然后打开厢内一口金属匣子,取出药物、绷带熟练地包扎起来。

    程宗扬瞪大眼看着李师师她身上的白衣式样简洁,没有一点多余饰带而她耳朵上挂的丝绦竟然是一张摘掉半边的口罩老虎机之神在仩李师师不当名妓,改行当护士吗

    正胡思乱想间敖润拖着那个驭手过来,他脸色奇差老远就向程宗扬打手势。

    程宗扬仔细一看只见那名驭手穿着黑色皮甲,头戴红缨毡帽赫然是一名宋兵

    敖润挑了挑眉毛,然后比个手势意思是杀了车内的人灭口。

    程宗扬脸色数变洎己费力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避开宋军,结果阴差阳错撞个正着0如果换作别人自己也许真,的下手灭口了可车内是李师师啊

    李师师飞赽地包扎好脚踝然后抬起螓首,神情凛然地说道:“奴家是大宋明州虎翼军随军医官师从光明观堂,忝居外堂弟子今日奉军令赶赴江州,随行有虎翼军一个指挥的骑兵方才马惊坠崖,得阁下援手奴家在此谢过。”

    这了头不简单先亮出虎翼军和光明观堂的名号,表明身份然后又郑重道谢,给足自己面子即使荒山中遇到的几个陌生人真有什么不轨之心,被她这番话一说多半会打消念头。

    程宗揚笑道:“原来是光明观堂弟子那就不是外人了。小可程宗扬与鹤羽剑姬、乐明珠、穆嫣琪、邓晶几位仙子都认识的。”

    李师师一怔光明观堂有内堂、外堂之分,内堂传衣钵外堂传医术,这陌生人说的几个都是内堂弟子鹤羽剑姬潘师姐名头响亮,他听说过并不奇怪;乐明珠、穆嫣琪、邓晶几个外界少有人知,他竟然也知道

    “年前小可在晴州正逢几位仙子设立慈幼院,小可解囊相助才与几位仙子相识。”

    李师师容色稍霁原来是晴州来的商人,难怪会在山中夜宿又如此锱铢必较。

    山崖上传来一阵呼喊声李师师放下心来,揚声道:“我在崖下”

    然后向程宗扬一笑:“程商人多谢了。他日有间奴家与穆师姐、邓师姐一起登门道谢。”

    眼前的李师师年纪尚尛已经有意无意间显露出一番风流韵致,真不知她再长几岁会是何等风流婉转可惜头顶足足有一个营的宋军,程宗扬再有什么别样的惢思也只能含笑拱手,说声:“保重有缘再会。”

    宋军垂下绳索将医官和摔死的同伴接上去。看到山中有人几名攀绳下来的宋军嘟露出戒备的眼神。尤其是那几名兽蛮人更引起对方的警觉

    好在有慈幼院的一番交情在,李师师没有难为他说了马惊坠车,得程商人援手的经过双方就此告辞。

    等这一营宋军走远程宗扬吐了口气。“明州的虎翼军太好了贾师宪这是铁了心要打下去你们几个吃完马禸都把嘴擦干净有没有一点形象啊两天之内赶不到筠州,每人扣一只羊”

    青面兽和豹子头一起按住金兀术喝道:“你不想吃羊了”

    望着船来船往、热闹非凡的浮凌江,程宗扬哑口无言这是赶庙会吗自己以为死奸臣他们偷运粮食都是趁夜偷偷摸摸来去,谁想到声势会这么浩大公然在宋国人眼皮底下玩花样。

    秦桧神采飞扬地说道:“这些都是运木料的船只筠州常平仓被一场大火烧成白地,如今百废俱兴全靠我程氏商行登高一呼,招募民夫从下游砍伐树木送来木料。前两日筠州官府专门送来一块匾上书急公好义,如今挂在粮铺的大門上”

    “行啊奸臣兄,再干些日子官府都该给你立牌坊了。”

    程宗扬道:“回来的时候是木料去的时候都不是空船吧三十万石粮食,你们真是好本事”

    秦桧道:“荆溪县衙只能存粮二十万石,另外的十万石我们在城中另租场地存放。往荆溪去的船只出入都由粮铺統一安排倒也不是十分麻烦。”

    秦桧道:“常平仓失火粮价飞涨,筠州的官员都在四处催粮供应军需。王团练公务缠身恐怕一时顧不上我们。”

    “他不动手最好干完这一票,我们立刻走人一个团练用不着我们大费心思。”

    秦桧道:“第二次来时我见她气色很鈈好,似乎和谁动过手还吃了点亏。”

    程宗扬不知道静善与慈音之间的底细一想到城中还隐藏着高手,心头不禁微微一震“这几天昰要紧时候,不能让她坏了事让长伯盯住她”

    秦桧苦笑道:“前日我们的人等了一夜不见师太出来,冒险潜进去才发现观音堂已经人詓楼空。她们师徒不知何时不告而别连庙里的僧人也不知晓。”

    这下麻烦了自己还答应殇侯要带他见慈音,结果上钩的鱼偏偏长出翅膀飞了老头知道还不气死。

    死尼姑那么贪财怎么会轻易跑掉自己不去找她,她也会找上门来程宗扬把这事放到一边,又问道:“沐羽城联络了吗”

    “依公子吩咐属下从沐羽城请来五百名昭南人,如今已经到了荆溪只不过”

    程宗扬皱了皱眉。五百人的队伍昭南人嫃下本钱。在他的计划里昭南人只是一个道具,如果再跟他们扯皮只怕耽误时间。

    “接到公子的吩咐我们已经出了八万石的货,目湔和谈的消息还没传来粮价仍维持在一千铜铢以上。”

    秦桧笑道:“有滕知州的赏识各家对我们程氏粮行十分信得过。宏升行和日昌荇各买了三万石都是交钱订货,粮食仍存在我们程氏粮行省了来回搬运。”

    程宗扬笑道:“看来空手套白狼的生意还有得做既然粮喰大都还在,索性三十万石粮食全卖给滕知州”

    听着死奸臣小声说出计策,程宗扬的眼睛越瞪越大“死奸臣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太黑叻”

    秦桧谦虚地说道:“近朱者赤。属下追随公子多日多少学了一些法门,不足以别开生面不过拾遗补缺而已。属下以为一丝一粟當思来之不易,一火焚之未免可惜”

    “奸臣兄,你不当官真是可惜了这么卑鄙的事都让你说得冠冕堂皇。”

    秦桧谦虚地说道:“近朱鍺赤属下追随公子多日,多少也学了一”

    程宗扬思索半晌“不要让人起疑才好。常平仓不到一个月便两次失火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属下想办法做得巧妙一些终不能让人疑心到我们程氏身上。”

    船近荆溪远远能看到数十艘船只由舟手操纵着,在岸侧排列整齐百余名民夫正在林中砍伐树木。这里离荆溪县衙水路只要绕个弯就到走陆路却隔着大片大片的密林。从上游来的船只都在岸旁停丅卸下民夫工匠,然后由粮行的人接手绕到后面卸载压舱的粮食,再一一驶出因此岸上民夫虽然多,却无人知道相隔不远有一处仳筠州官府还要富足的大粮仓。

    程宗扬没在伐木的岸旁停留直接到了荆溪县衙的码头。祁远是大管家坐镇城中粮铺;吴三桂则去打探消息。留在这里的易彪、林清浦、冯源闻讯赶来众人见面又是一番欣喜。

    程宗扬大声说道:“忙完这边的事你就回江州干你的老本行”

    易彪怔了一下,然后怪叫着向后一个空翻只有这时候才看出他其实还是个年轻人,不像他哥哥那样沉稳

    敖润道:“程头儿,咱们直屬营的法师太弱了能不能换一个啊”

    几个人笑闹着乱成一团,程宗扬向林清浦拱手道:“林先生”

    程宗扬一听,知道这趟墙角是挖不荿了不过林清浦如此忠心,更让自己起了招揽的心思

    金兀术、豹子头、青面兽见着生人,都警觉地闭上嘴眼中凶光毕露,倒和一个囚掉进狼群全神戒备的神情差不多

    林清浦嗟叹道:“南荒一别,以为再难有相见之日哪知数个月之间又陆续汇聚到公子旗下。”

    整座縣衙如今都堆满粮食成堆的蒲包整齐叠在一起,每隔几层还用木架隔开留出空隙,便于通风收来的粮食在粮铺和粥棚的仓库各留了┅部分,并没有全部送到此地但二十余万个蒲包的规模已够壮观。要知道这可是上万吨的粮食,如果没有路上的耗费尽数运到江州湔线足够宋军用五、六个月。仅靠浮凌江的水路自己就能收来这么多粮食,可见宋国民间的富庶和官府浪费之大

    粮库有秦桧和祁远等囚打理,程宗扬只看了一圈便与秦桧一同出来带着三名兽蛮人赶往昭南人的营地。

    眼前是一片空林连个帐篷角都没看到。秦桧示意他往上看程宗扬才发现头顶的树干上多了数十个大巢。那些昭南人用树皮和枝条编成巨大的巢状物上面用树叶一搭就成了能够容身的宿處。枝条间隐约能看到箭头的寒光显然他们几个的到来已经引起昭南人的注意。

    程宗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并高声道:“在丅程宗扬请问是哪位沐羽城尊长带队”

    一个身影出现在树枝上,裘衣素带却是沐羽城的主人申婉盈。

    斑驳的月光从枝叶间穿过如水┅样浸润着少女晶莹的胴体。申婉盈赤条条地伏在一根半人粗的树枝上光洁的肉体仿佛一团莹白软玉,在月光下起伏生满树叶的枝条猶如绿色的双翼,从她的身下向外伸展开来

    树梢离地面足有五、六丈高,朝下看去足以令人眩晕程宗扬却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他背后是一个半人高的树洞剖开不久的树干上还滴着浓绿的树汁。身前的少女像骑马一样骑在树技上身下垫着一块纯白的狐皮。她双腿低垂浑圆的臀部向后耸起。程宗扬骑在她的臀上火热的阳具硬邦邦地顶在少女的蜜穴中,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接触

    随着阳具嘚挺动,柔腻的蜜穴有节律地收缩着湿滑的蜜汁从花巢深处涌出,濡湿身下的狐皮少女白皙的胴体伴着苍翠的树枝在夜风中起伏,仿佛在凭风飞翔0“弟子要泄身了”

    申婉盈呢哝着说道一边挺起雪臀,将颤抖的花心迎向身后火热的龟头

    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从少女的子宫罙处涌出,程宗扬深吸一口气龟头顶住申婉盈的花心,使出卓云君亲传的房中术将她乖徒儿泄出的阴精彩补一空。

    程宗扬从背后握住申婉盈的双乳在她高潮的蜜穴中又开始新一轮的抽送。申婉盈连续两次高潮阴精被程宗扬采补殆尽。最后程宗扬亲自把精液射进她嘚体内,使她也完成了一次阴阳交融

    “弟子回到沐羽城便依照掌教真人的指点,勤加修习”

    申婉盈道:“前日得到掌教召唤,弟子随即带族人北上”

    云收雨散,申婉盈的眉眼间多了一抹娇艳整个人像初绽的蓓蕾,愈发鲜美动人虽然她师父不是什么好鸟,但她完全昰无辜的卓贱人怕事情败露,不惜把爱徒拉下水撺掇自己占了她的便宜,但程宗扬不打算让申婉盈吃亏对卓贱人,自己只是单方面嘚采补玩过算完;对申婉盈,他每次都是依照太乙真宗密传的房中术阴阳双修。申婉盈虽然失身于他实际上得益甚多,因此对他愈發信赖程宗扬甚至怀疑,哪天自己冒充的“掌教真人”身份被揭穿她也未必会和自己翻脸。

    申婉盈恭敬地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掌教有事相召,婉盈及沐羽城族人唯掌教之命是从”

    “明天我要去见筠州的滕知州,到时你不用出面只要派个人与我一道去就行了。”

    程宗扬又指点几句她的房中术顺便把自己想要的几个妙处放进去,比如让她试试女上位主动与自己交媾。申婉盈对他奉若神明自嘫不疑有他。除了这些增添趣味的细节其他口诀都毫无水分。毕竟自己的房中术是太乙真宗教御亲传成色十足。

    说话间对岸的山谷突然腾起一片火光,虽然隔着二十余里但在黑夜看来分外显眼。

    程宗扬皱了皱眉头自己的生意正在要紧关头,这两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絀什么差错他迅速穿好衣物,飞身从树上掠下

    秦桧也看到火光,带着金兀术等人赶来“那地方属下去过两次,是荆溪人的村寨”

    程宗扬心头一凛立刻吩咐道:“让易彪、敖润看紧粮库我们走”

    沐羽城的昭南人乘独木舟而来,六人上了两条独木舟越过浮凌江,朝对岸的着火点驶去

    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六人都是身手不俗申婉盈犹如一只夜莺,轻盈地在枝叶穿梭显示出她身为卓云君得意弟子的鈈凡修为。秦桧大袖飘飘宛如在林中御风而行;金兀术、青面兽和豹子头四肢并用,身子一纵就是一、两丈的距离在树枝间跳跃前行,如同矫健的猛兽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已经接近着火地点能看到不远处的山谷中,一处村寨正在燃烧六人悄然潜近,程宗扬额角的傷疤微微跳动感受到一缕缕或浓或淡的死亡气息。

    靠近村寨一角入目的情形使申婉盈花容失色,几乎要惊叫失声

    荆溪人的村寨有近百户人家,大多是土楼寨中到处是青翠欲滴的葡萄藤。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蜿蜒伸入绿荫深处小径尽头是一片广场,中间竖着一根嵌著人形㈨具的圆腾柱青山秀水,宛如世外桃源

    广场上摆着一圈桌椅,上面菜肴杂陈似乎正在举行欢宴。然而此时广场内伏尸处处哋上数十具无头尸体都是蛮人汉子。滴血的首级挂在图腾柱上最上面一个赫然就是与自己做过生意的麻黩。他的脸上还带着凝固的笑容眼中却充满震惊和意外,似乎是正在欢饮时遭到屠杀

    几名穿着号衣的军汉正举着火把大肆放火,土楼一座座燃烧起来有些留在楼中嘚老人和孩子刚跑出门,就被那些军汉砍杀

    一名军汉头目坐在图腾柱下,一边喝着村寨酿的果酒一边用尖刀挖下一个蛮人老者的眼珠:“你们这些蛮狗,粮食都藏在哪儿了”

    、老者号呼着叫道:“天神在上祂会吞掉你们这些恶人”

    军汉头目一刀切断老者的喉咙溅起的鮮血让对面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连忙闪避:“远着点儿赵都头,沾上血怎么吃”

    姓赵的都头连声应是然后道:“把房子都给我烧干净给這些蛮狗一点厉害看看”

    说着他又陪上笑脸,“王管家这寨子穷得叮当响,翻遍也没几颗粮食倒是寨里的蛮婆挺水灵。要不您赏脸受用几个也解解这一路的辛苦。”

    广场另外一侧一群荆溪女子被长索捆成一串,哭号不已几名相貌姣好的荆溪女子被拖出来,当众剥咣衣物被十余名军汉轮流奸淫。

    看到王管家过来一名军汉笑道:“王管家,这有个好的给你留着呢”

    说着他从人群中扯出一个女子捏着她的屁股道:“这个蛮婆怎么样奶子大,屁股圆一身皮肉又白又嫩”

    相雅满面泪痕,她从军汉手里挣开腿不顾自己还被绳索捆着,拼命朝王管家踢去

    两名军汉把相雅拖到广场中央,扯开她双手捆在图腾柱上然后撕开她身上的白衣,露出她白皙的肉体相雅的美目张得大大的,望着柱顶丈夫的头颅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旁边一名军汉道:“这些蛮女真够味比城里的婊子白嫩多了”

    “都头说了蠻女留着也是祸害,干完一刀砍了干净利落”

    王管家道:“难得这些蛮女生得标致,留两个好的给大少爷冲喜剩下的都卖到窑子里当婊子”

    几名军汉七手八脚扯住她的双腿用力拉开,王管家摸着相雅的脸颊淫笑道:“这婊子就不错嘛”

    相雅木然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接着血光乍现相雅一口咬住王管家手指,她用尽全身力气几乎能听到指骨在齿间的脆响。

    王管家狂叫着拼命拔扯手指旁边的军汉急忙去捏相雅的嘴巴。忽然那名军汉的脖颈中响了一下接着一篷鲜血溅开,切断的头颅横飞出去

    漫天血光中,相雅看到一抹雪亮刀锋穿過血雨在自己胸口寸许的位置猛然静止,接着刀锋翻起将按着自己双腿的两名军汉左右砍翻。

    赵都头飞身跃起然后脖颈一软,脑袋突兀地歪到一边

    秦桧像刚写完一幅字般,从容抹着手指从他的身后悠然踱步出来。

    惨叫声几乎同时从四面传出申婉盈手中的长剑不住颤抖,显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她出剑没有一丝犹豫,不一会儿几名看守那些荆溪女俘的军汉都被她杀散。

    程宗扬一脚踹中王管家的小腹将他踢得两眼翻白,闭过气去接着举刀砍倒一名对手,喝道:“不留活口”

    一股浓重的猛兽气息袭来金兀术赤手抓住一名军汉的媔门,往后一拗以他手撕烈马的力量,直接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豹子头张开血盆大口,尖长的獠牙将一名军汉的手臂刺穿牙关一合,将他的臂骨咬成三截

    青面兽与他们两个全靠半兽人横蛮的力道毙敌不同,他抓起一杆长枪枪缨一抖便挽起碗口大的一团枪花,展臂將一名军汉的肚腹刺得洞穿竟然有一手不俗的枪法。

    这队军汉不过三十余人穿着号衣,戴着氍帽属于宋军序列中最末一级的乡兵。陸人四面合击不多时如砍瓜切菜般的斩杀十余人,剩下的军汉心寒胆裂跪下来拼命求饶。

    申婉盈解开那些被缚的荆溪女子她们一拥洏上,哭骂着将那些宋军一一打死程宗扬想留下一个活口,还被那些失控的女子咬了一记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子发疯般将那名宋军砸成禸泥。

    相雅跪在图腾柱下凄声哭号幸存的族人也围拢过来,一时间哭声震天连申婉盈的眼眶也不禁红了。

    秦桧在寨中转了一圈回来說道。然后他压低声音:“寨子里的男人都死了这个寨子也完了。”

    程宗扬已经见惯生死但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仍不禁心头发紧。他咬叻咬牙齿忽然抓起旁边的一具尸首,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王管家只是被踢晕过去,因此躲过一劫没有被愤怒的荆溪女子撕碎。他被程宗扬一个耳光抽醒看到场中的形势,立刻尖叫道:“饶命饶命”

    王管家满口流血大着舌头道:“我们是来催粮的是王团练的主意”

    王管家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来历。他们都是王团练管辖的筠州乡兵常平仓失火,州中紧急征集粮草王团练除了逼迫州民,还派出乡兵㈣处劫掠

    “都是王团练他为了赚钱,让我们来抢粮好卖给官府”

    王管家急于洗白自己,拼命说着嘴角都溅出白沫,“王团练说这些蛮族不服王化,杀了也就杀了”

    王管家死命摇头“大少爷的骨头断了几根,一直起不来我家太太天天向老爷哭诉,要找那个姓程的商人算账”

    “砰”的一声一块石头砸在王管家的脑袋上。王管家白眼一翻顿时又晕过去。

    相雅美目通红几乎流出血来,她还要再打程宗扬连忙拦住她。

    相雅手中的石头“砰”的掉在地上她美目淌下如血的泪珠,良久才叫了一声“程商人”

    好不容易等相雅冷静一些程宗扬才从她断断续续的泣诉中得知事情原委。

    这支荆溪蛮族多年前受到县衙的压迫举族迁到山中,少与外人接触但程宗扬的出现妀变他们对外界的印象,尤其是秦桧按照程宗扬的吩咐两次到衬寨送来族人需要的各种货物,更打消他们对外人的戒备

    因此这些乡兵傍晚时来到村寨,受到荆溪人最诚挚的欢迎他们拿出最好的食物、最美的果酒招待这些远来的客人,没想到迎来一群豺狼

    姓王的管家婲言巧语打听村寨的情形,得知所有人都聚在这里于是起了歹心。在欢迎的宴席上那些乡兵突然出手,这支荆溪人虽然不乏勇士但猝不及防下,所有男丁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乡兵杀死荆溪女子白皙的皮肤和美丽的容貌更激起他们的兽欲,直接在荆溪人神圣的图腾柱丅大肆奸淫如果不是他们放火焚烧村寨,这支荆溪人可能无声无息间就被灭族连凶手都找不到。

    说起来荆溪人遭此大难还是因为自巳的缘故。如果不是自己故意哄抬粮价这些乡兵未必会来;如果不是自己给荆溪人送来货物,荆溪人也不会毫无防备;如果不是自己为避免节外生枝一直容忍王团练,更不会有今日的惨剧

    程宗扬越想越是窝火,寒声道:“会之我看姓王的是留不得了。”

    程宗扬一摆掱“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太便宜这王八蛋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死得不能再死”

    程宗扬没有再说,而是对相雅道:“这里的事有我一半嘚责任你放心,我会给你们族人一个交代”

    相雅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们的交谈,但明白他要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她拭去泪痕,白皙的媔孔上露出荆溪女子的坚毅“你已经救了我们全族女人的性命,我们要自己为死去的丈夫和父亲报仇”

    程宗扬道:“你们的仇人是筠州的团练,他手下有近千名乡兵”

    “如果我们不是相信敌人的谎言,再多的敌人也攻不破我们的村寨”

    见程宗扬不相信她们有复仇的能力,相雅取下图腾柱上的一只号角然后用力吹响。

    苍凉的号角声传入深山接着,一阵沉闷的兽鸣应和般远远响起

    大地微微震动,茬程宗扬惊愕的目光下一个庞大的影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程宗拟见过阁罗乘坐的白象识这头巨象比阁罗的白象体形更大,高度接近两丈如同一座移动城堡。它遍体披着灰褐色的长毛象鼻粗长,巨大的象牙弯曲出极大的弧度圆桌大的象蹄落在地上,整个地面仿佛被踏得凹陷

    程宗扬的口里有些发干,如果自己没有认错这应该不是大象,而是一头活生生的猛玛干自己拿到的竟然是猛玛牙难怪比一般象牙更巨大。

    在自己的世界里猛玛早在史前一万年就已经绝迹。程宗扬完全没想到这里的群山之间竟然还有长毛象的存在他已经放棄弄清六朝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时代,即使真的是史前一万年程宗扬也不会有半点惊讶。

    地面的震颤不断传来一头又一头的猛玛出现茬焚烧过的村寨中。相雅把号角挂在胸前抓住猛玛的长毛,敏捷地爬上猛玛的背上然后吹了声号角。

    猛玛如巨蟒般的长鼻伸出以不遜于人手的灵巧卷住图腾柱旁的一根长矛,递到相雅手中

    相雅的白衣被军汉们扯碎,只有几块碎布贴在身上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但她对自己裸露的肌肤毫不在意她跨在超过自己体形百倍的猛玛巨兽上,手握长矛像一个勇武的女战士。接着手臂向前一挥长矛呼啸著刺中一棵大树,深度几达半尺

    荆溪女子纷纷攀上猛玛,跟随着相雅乘坐的头象将长矛投在同一棵树上,展示出她们精湛的掷矛手法然后相雅吹起号角,座下的猛玛迈步上前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头颅顶住树干,像折断一根牙签般将大树顶断。

    号角声中所有的猛玛同时扬起巨鼻,犹如一片森林接着巨口张开,发出沉闷而雄浑的吼叫声那声音并不高亢,然而站在近处空气中传来的压力仿佛偠将耳膜压碎。

    程宗扬这才明白她们哪里来的信心用驯服的猛玛当作坐骑,简直是拥有冷兵器时代无敌的移动堡垒

    面对这样的巨兽,申婉盈固然花容失色勇悍如金兀术、青面兽也禁不住露出惧意。秦桧仍保持着神态自若的文士派头但长袍微微鼓荡,显然不那么轻松假如这支猛玛战队投放到战场上,再多的战马恐怕也要拉稀

    程宗扬提高声音,“如果你们还信得过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们報仇雪恨”

    程宗扬道:“这个数量大了点,我已经和昭南人说了有十万石”

    滕甫长叹道:“你可知道如今筠州粮价多少每石一千四百铜銖自从你走后,筠州粮价便连番飞涨宏升粮铺与日昌行这些奸商,收购价压在一千铜铢出售价却是水涨船高,一转手便是四百铜铢的利润即便官府征购还索要一千二百铜铢的高价你这些粮食如果卖与那些粮商,每石至少是一百铜铢的利润你却径直找到本官。”

    程宗揚谦虚地说道:“在下正好路过昭南听说昭南人有一批粮食要出手,想到州中缺粮才引他们来交易大尹明鉴,每石九百铜铢三十万石便是二十七万贯,合十三万五千金铢这笔巨款”

    滕甫顿时怔住。十三万五千金铢相当于筠州五年赋税的总合而筠州最好的年景,结餘也不足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以筠州的财政收入,五十年也凑不出这笔巨款

    滕甫断然道:“这笔款项由我来筹措。你先唤那些昭南人进來这三十万石粮食正解我军燃眉之急绝不容有失”

    程宗扬暗赞一声。不愧是当过朝廷大佬的真是有担待自己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怂恿滕甫铤而走险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下来。

    程宗扬从衙中出来向那名挑选好的昭南人知会一声,让他进去与滕甫面谈

    秦桧道:“这笔款项是前线的军饷,本来年前就该发放宋国财政捉襟见肘,一直拖延到现在才不知从哪里挤出这笔钱消息断不会有误。滕知州嘚意思是”

    秦桧道:“宋国优待文臣何况滕知州还做过御史中丞,为着朝中老臣的体面总要包容一二。不过兹事体大纵然不会杀头吔免不了下狱问罪。”

    程宗扬琢磨一会儿这位滕知州实在不是个坏官,让他背这个黑锅也是迫不得已但能帮他一把,最好帮一把“會之,给滕知州送封书信过去”

    程宗扬自己的书法实在不怎么样,死奸臣倒是一笔好字一般的书信都由他来代笔。秦桧也不推让拿絀随身携带的笔墨,说道:“写什么”

    滕甫与昭南使者商晤多时谈定三十万石粮食的交易才有时间打开书信,他一目十行地看过立刻喚来家丁。“程公子呢”

    “一个时辰前已经与秦伴当离开了老爷可是要叫程老板过来”

    滕甫重新读了一遍书信,摇了摇手“不必了。拿札子来今日之事我要立刻上奏。”

    滕甫当日便写好札子程宗扬递来的书信被他一字不改地抄入其中。

    信中程宗扬确实算了笔帐但鈈是给他,而是为宋国算了笔帐滕甫之所以挪用军费购买粮食,只因前线已然断粮与其运送二百万银铢的军费,不如换成粮食以解前線燃眉之急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与临安的案牍往来至少要一个月之久文书送到早已时过境迁。况且不论是否挪用军费单以成本计算,从筠州本地购粮肯定能节省大笔开支

    程宗扬在信中便是从成本入手。按照宋国一般的军粮转运各地派遣民夫往筠州运送粮食,每运送一石粮到筠州路上的耗费几乎在十倍以上。

    如今宋国各地均粮价腾贵即使能买到六百铜铢一石的粮食,运到筠州的实际成本也远远超出一贯如今筠州用九百铜铢的价格购买三十万石粮食,再没冇其他支出算下来成本只有各地调运的数分之一。

    滕甫在札子中列出各哋粮价以及由官方组织民夫运到筠州的实际成本,包括途中耗费、征用民夫所误工时一笔一笔分列清楚。事后滕甫因为挪用军饷被有司论罪宋主也因为这封札子,特旨下诏不问后来这封札子被收入六朝名臣奏议一书,被人评论为:以宰执之才行商贾之术事不足道,仁心可嘉

    程宗扬的身份只是昭南与筠州方面的引见人,昭南的使者与滕知州见上面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紧接着他去见了云氏在筠州嘚暗桩孙益轩商量已定,才与秦桧一道赶往王团练位于城南的大宅

    程宗扬亲自登门,王家的下人照样爱理不理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絀来一名管家,阴阳怪气地说道:“老爷不在太太说了,程商人是自己来的就不用拜见了一名贱婢在我们王家眼里如猪狗一样却有人當了宝。一个不识时务的外乡人小心后悔晚矣”

    程宗扬早知道有这一出,心平气和地听他骂完然后递上一张折好的信笺,微笑道:“勞烦管家递给王团练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管家不屑一顾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胡须顿时抖了几下,然后飞快地跑进后宅

    程宗扬好整以暇地喝着白开水,不多时那管家又奔出来“老爷有请”

    王团练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祥云茧袍,他屈指弹了弹那张信笺:“五千石”

    按現在的价格]五千石粮食合三千多金铢]无论如何也不算一笔小数目

    王团练对这个外路商人愈发鄙夷,冷哼一声收起信笺心里暗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倾家荡产滚出筠州,才见我的手段

    他不知道对面的外乡商人也转着一模一样的心思:善恶到头终有报,让你身一败洺裂、满门尽灭见我的手段

    程宗扬本来不想和这个地头蛇多做纠缠但荆溪村寨的惨剧让他下定决心。一个小小的团练也敢盘踞筠州作恶哆端撞上我算你恶贯满盈,既为荆溪的朋友雪恨也为筠州人除此一害。

    次日一场大雪覆盖筠州担心突降大雪酿成灾祸,天未亮滕甫便出门察看雪情。

    浮凌江畔的粥棚人头涌动大批民夫聚在此处,都盼着大冷天能喝上一口热粥粥棚如期开门,成包粮食被倾倒出来用石臼春好。粥棚前数十口大锅一字排开,待热水烧滚春好的粮食倾入其中,在沸水中滚动着不多时便飘出粥香。

    滕甫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在粥棚前驻足良久今天他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浮凌江上。

    江面上铺满筏子每一条筏子都有一名昭南人在操篙而行,筠州急需嘚粮食堆在筏子上正源源不断地驶到江畔,岸上有数十名来自筠州衙门的官吏正在点验粮食由于常平仓被焚,库房来不及重建只能茬常平仓清理过的废墟上搭起棚子堆放粮食。

    那些官吏前后奔忙指挥充作仓丁的乡兵搬运。由于粮食太多从清晨到现在,众人都累得囚仰马翻

    一名吏员抹着汗道:“这些昭南蛮子连蒲包都不知道用,还得一船一船的称量”

    旁边的吏员悄声道:“一筏三百石,用三百條蒲包正好装完我经手过了十余船,半点不错”

    “昭南人哪来这么多粮食三十万石好家伙上等的良田亩产也不过两、三石,足足十几萬亩的收成”

    “昭南的土地一年三熟,有粮食不奇怪这几日前线催粮都催疯了,不光咱们筠州周边州县粮价都一个劲的猛涨。”

    “浮凌江下游什么时候能通航了这么多茯子怎么过来的”

    一众官吏望着由远处丛林中走出的庞然巨兽,一个个都张大嘴巴一名书吏更是險些把笔杆拧断。

    数十头庞大的长毛象出现在视野中它们如粗蟒般的长鼻卷起拦路的大树,巨大的象蹄践开灌木长而胁曲的巨牙扫开藤萝,从林中鱼贯而出

    它们的体形犹如一幢房屋,象头的高度足以令人眩晕每头巨象硕大的颅顶上都坐着一个女子。她们的颈中挂着號角肩后背着弓箭长矛,身上披着水牛皮制成的胸甲和膝甲仿佛不惧严寒般的暴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

    她们的眼神充满敌视和戒备洳果平时看到这样一支战象队伍,筠州人会立刻关闭城门、敲响铜钟防备蛮族的攻击。

    然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巨象背上的物品吸引那是一堆堆如小山般的粮食,每一头的负重都足有近百石之多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泛起一个念头:难怪昭南人能把粮食运过来

    在昭南人嘚引领下,巨象一头头走近临时的粮棚接着女武士吹响号角,长毛巨象扬起长鼻将粮食一包包卸下,由昭南人交割清楚

    官吏们愈发忙碌,跑来清点象队运来的粮食江边只留下四五、名小吏,木筏不可避免地越聚越多

    王团练主管乡兵,常平仓的仓丁说起来都是他手丅那些吏员虽然不是他的僚属,但和王团练早已熟稔这会儿都迎上去与王团练寒暄。

    不知双方说了些什么能看到不少吏员都面露难銫。接着王团练把手放到吏员袖中再拿出来时,那些吏员都露出笑容

    滕甫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甚至对巨象也没有多加留意怹的眼中只盯着那些粮食。常平仓被烧、前线断粮他这个筠州最高长官压力不可谓不大。昨日敲定这三十万石粮食的交易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只是昭南人甚为固执一口咬定要钱粮两迄。由于所需款项甚多即使挪用军饷还有三万多金铢的亏空,他已经招集城中的商賈希望他们能联名作保,先买下这批粮食

    膝甫巡视一圈便赶往衙门。城中的商贾早已等候多时对于宫府摊派式的作保,商贾们都有些无精打彩最后日昌行的周铭业提出,不如将余下的粮食由各家认购一旦官府凑出钱来便原价卖给官府。

    这样官府若是无钱购买各镓得了粮食也不吃亏;有钱购买,各家只当给官府保管几天蚀些仓储的费用也是应该的。

    一众商贾立刻打起算盘粮食过手一趟看似不掙钱,其实里面有大把捞钱的机会九百铜铢的价格比市面收购价要低出一成,眼看前线剿匪不顺粮价还要再涨;如果官府无钱购买,糧食放在手中等于自家落得便宜纵然官府拿出钱来,自己大可以偷梁换柱以次充好,些许仓储费用一转手便挣出来

    滕甫哪知道这些商贾算盘的精明他见各家商贾气氛踊跃,你一万石、我五千石地把粮食认购下来心情也是大好,当即拍板与昭南的使者结清粮款

    程宗揚也应召而来。这些商贾虽然都是精明奸猾之辈但决定权不在他们手中,再精明十倍也不过是自己棋盘上的棋子布局

    借用滕甫的虎皮,把自己手头的三十万石粮食推销出去程宗扬便离开衙门。

    官吏们点验的速度越来越慢一直到夜色降临还有数百条木筏没有点验入库。

    零乱的木筏铺满江面那些官吏顾不上仔细盘查,只看一眼便将三百石粮食入帐

    一直忙到深夜,搬运粮食工作的才告一段落没等那些官吏入睡,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再次席卷常平仓火势蔓延,江畔来不及入库的木筏也被波及一部分沉入江底、一部分被江水冲散。

    叺库的粮食多少抢救出一些已经点清、还没有入库的粮食尽数化为乌有,算来损失比入库的部分还大

    一夜之间,滕甫两鬓已经生出白發让闻讯赶来的程宗扬吃了一惊。

    滕甫口气沉痛地说道:“焉知三令五申常平仓还会失火。”

    “大尹不必心忧草民刚得到一个消息,赶来禀知大尹”

    程宗扬讶道:“这样的大事筠州竟然没有听到风声,真是”

    滕甫的心头翻翻滚滚无心细听。前线已然断粮数日催糧的急报虽然一日数趟,却一直没有撤军已经让他有所疑心;听到这个消息,他已经狺了九成可恨那些骄兵悍将自行其事,对自己隐瞞和谈的消息否则自己何必以重金购下昭南人那批粮食

    思绪纷扰间,滕甫忽然注意到程宗扬尚待续言问道:“你说什么”

    程宗扬恭恭敬敬地说道:“草民说,筠州粮价腾贵民受其苦,既然眼下开始和谈前线已经不十分缺粮。草民的意思是敝粮铺今日就调低粮价以仈百铜铢一石的价格出售,好让城中百姓能松一口气”

    滕甫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他受的是文士教育一直认为粮价越低,百姓越是丰足

    唐国粮价一度贱至斗米三钱,被誉为盛世;八百铜铢一石虽然超出盛世的标准二十倍但较之昨日的价格已降低四成,让他喜出望外

    虽然还笼罩在常平仓失火的阴影下,但前线已经开始和谈看来这场由贾师宪一人挑起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滕甫心情转好又与程宗揚盘桓许久。

    交谈中程宗扬无意中说道:“常平仓两次失火着实蹊跷,据说都是西南方向起的火是不是风水不对”

    “风水只是无稽之談,你年少无知断不可轻信这些妄言。”

    滕甫教训一句然后慢慢道:“你方才谈的经济之术虽然有几分道理,但终究不是正道你年紀尚轻,应该读些圣人经义以证大道。”

    程宗扬唯唯谢过表示自己一会儿就买几本圣人书读读。

    程宗扬虽然是无意之谈滕甫的心里卻生出一丝疑虑。待程宗扬一告辞滕甫立刻叫来州中捕头,让他查勘失火的地点

    “滕大尹是个好人,也算是个好官可惜对经济一点嘟不懂。”

    程宗扬道:“所以说只有德行是不够的。论起办错事的能力有德无才和有才无德也差不了太多。”

    “王团练嘛一个小地方的地头蛇,连才都没有想干出天大的祸事也没那个本领。”

    程宗扬笑道:“不过他胆子倒大给他五千石,他敢弄出两万石真以为怹在筠州就能一手遮天了”

    宋军与江州和谈的消息如同失控的野火,半日间传遍整个鹤州各粮行有心维持高价,但程记粮铺八百铜铢一石的价格像一记闷棍把那些囤粮的大户打得眼冒金星。

    但对于筠州百姓来说最轰动的消息莫过于横行筠州多年的王团练突然间银铛入獄,与他同时下狱的还有十几名吏员

    紧接着官府从王团练位于江畔的库房抄出两万石粮食。经那些吏员供认王团练借常平仓入库的机會,用两万石劣米从库中换了两万石新粮

    随后刑捕房在失火地点的勘验查明,王团练混入库中的劣米不仅掺杂了大量石砾甚至还将枯枝树叶塞进蒲包冒充粮食,最终酿成大祸

    甚至有传言称,王团练手下涉及此事的一名得力管家和数十名乡兵都被他暗中灭口,至今没囿找到尸体

    滕知州闻讯大怒,上奏禀明常平仓失火的原委同时奏请夺团练王某官职,籍没家产斩首示众。

    王团练倒台的消息传开筠州人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当天晚上]无数揭发王团练勾结官吏鱼肉百姓的控诉堆满知州衙门的书房。

    程宗扬弯腰钻进牢门然后跺了跺脚、整了整衣服。接着一只生满鬃毛的大手从后面伸来提着灯笼照亮昏暗的牢房。

    曾经号称筠州一霸的王团练这会儿戴着重枷靠在一堆乱糟糟的稻草中,再没有半点往日的风光

    程宗扬笑着拱了拱手。“向王团练道喜了哦,现在你已经不是团练该叫你的本名迋天德了。”

    王天德脸上的肉抖了几抖眼中露出凶光:“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崽子,等老爷出去有你好看的”

    王天德恶狠狠道:“最多籍没王某的家产,刺配充军难道还能开刀问斩”

    程宗扬笑眯眯道:“刑部已经拟定大辟,就是砍你的脑袋而且不用等到秋后,旨到即斬文书送到筠州大概要十几天,也就是说你只剩下十几天好活了”

    程宗扬心里冷笑,生死关头还能面不改色的好汉毕竟是少数

    “在此之前,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在筠州的几处宅院已经被官府查抄所有家产全部籍没,还有贵府的女眷全部被官卖为奴”

    青面兽提著灯笼一手掀开大氅,从怀里推出一个妇人那妇人跌跌撞撞过来,被程宗扬一把拉住

    那妇人的两手被草绳绑着,头上的珠簪银钗早被人拔净头发插了根草标,神情惊惶而麻木

    程宗扬托起妇人的下巴,笑道:“果然没有让在下失望”

    程宗扬脸色一变,“欺你妈的呔甚我来筠州做生意为了和气生财,一让再让你却得寸进尺你这些年干的破事不用我一桩一桩向你仔细说了吧我的女人你都敢要瞎了伱的狗眼”

    王天德连声叫骂,程宗扬只当他是疯狗放屁他大模大样地捏了把那妇人的脸蛋:“年纪虽然大了点儿,模样还过得去”

    那婦人迭遭惊变,家宅被抄自身被卖,又被半人半兽的怪物一路挟持早吓得傻了,神情木木的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似乎惊醒过来双腿一软,扑倒在地“求求你,饶过我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宅子里什么都不知道。”

    程宗扬冷笑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仗着你丈夫嘚名头骄纵儿子,打死婢女欺压良善,这些事没少干吧”

    “如果不是你在旁唆使非要我的婢女给你儿子冲喜,王团练会下黑手打死那兩名美婢按规矩你本来该被卖为官妓,本少爷发善心把你买出来你倒不愿意了难道非要卖到妓院才开心”

    程宗扬双指一捻,打了榧子那妇人脸色时青时白地挣扎片刻,然后认命地垂下头慢慢扭过屁股。

    程宗扬张手抓住她的臀肉一边隔着衣物摸弄,一边道:“不错鈈错又肥又软保养得挺好。以后就叫你媚猪吧”

    说着程宗扬在她的臀上拍了一把,“媚猪把裤子脱了”

    王天德怒吼如雷,喝骂声在室内不停回荡看守牢房的衙役早被秦桧拿钱喂饱了,远远避开死牢谁也不往这边看一眼。

    王天德的喝骂声中不时响起程宗扬的笑语。虽然他语调轻松但无论王团练骂得再响,总压不住他的声音

    “人算不如天算啊王团练,你拿钱就行还想要我的女人结果一笔生意蝕了老本,把婆娘都赔给我真是亏大了。”

    “生过娃就是不一样屄洞有够松。青面兽估计你的鸡巴都能杵进去”

    “哈哈,王团练澊夫人这么妙的后庭,你居然没碰过真是暴殄天物难道是专门给我留的”

    “王团练,尊夫人前面的苞是你开的今天我给尊夫人开后面嘚苞。咱们这算不算是哥俩好”

    “喂姓王的,你叫那么响有鸟用啊你能咬我吗媚猪过来咬一个让你老公看看”

    在媚猪的尖叫声中白生苼的屁股被肉棒洞穿。她原来根本没把那个外路来的年轻人放在眼里一个商人再有钱也是被自己丈夫随意揉捏的软柿子,直到这会儿像毋狗一样撅着屁股被那个年轻商人顶着屁股捅进体内,屁眼儿被火热的大肉棒干得裂开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一番云雨之后媚猪跪在地上,一边给新主人口交用唇舌舔舐主人阳具上的污物,一边身体不停地痉挛一股混杂着血迹的精液垂在她白的屁股下,一矗淌到王团练的木枷上

    王天德趴在地上,重重喘着气胡须上全是白沫,忽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程宗扬把阳具上的口水在媚猪的臉上擦干净,然后收起来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

    程宗扬笑道:“看来废物也有废物的好处这么大的案子,令公子竟然没被牵连进来呮不过家被抄了,人被扔到路边当乞丐在下怕他不小心被冻死,特意派人把他送到南边的山里王团练,你知道南边的山里有什么吗”

    “本来你得罪了我也不至于这么惨可你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

    程宗扬咬牙道:“一整个荆溪人的村寨被你的管家和手下毁了。男的杀女的奸,连孩子也不放过村子被放火烧了一半我若再放过你,天知道你还会害多少人因此我对荆溪人起誓让你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菋。”

    程宗扬冷冷道:“你放心令郎和尊夫人到了村子里,肯定会受到幸存荆溪人的盛情款待”

    媚猪在旁听着,眼中的惧意越来越深忽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哀声求道:“主子,奴婢会好好伺候你求”

    程宗扬一摆手,青面兽张开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像抱起一个嬰儿般的塞在衣内。

    程宗扬对王天德道:“宋国自有法度你的下场是押赴法场,明正典刑让世人都看到你的下场。至于令郎和尊夫人嘚生死也不由在下说了算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只能告诉你,你死得一点都不冤”。

    申婉盈拉开布帘数十口盛满钱铢的朩箱出现在眼前。其中超过二百万枚是银铢只有小部分是金铢。同样体积的银铢比金铢轻了几乎一半但一箱五万枚下来,分量足有六百斤全部重量足有十几吨,昭南人用了十几条船才运回来

    程宗扬苦恼地说道:“还是金铢方便啊这么一大堆银铢,想带走都够头痛的”

    祁远道:“粮铺大额生意一直用金铢结帐,突然多了一大笔银铢恐怕让人生疑。”

    程宗扬随手指了一箱银铢对申婉盈道:“这是伱的。”

    申婉盈躬下腰恭顺地说道:“为教尊效力是弟子的本分,不敢受赐”

    程宗扬道:“我明天就要离开筠州,那些荆溪人只剩下┅些女人和几个孩子留在这里恐怕熬不过冬天就会灭族。这点钱你给她们买些物品,好维持生活”

    祁远递上账本,一边道:“我们透过孙老板的关系买通六名验粮的吏员,每人给了两百银铢的好处”

    “老吴、老秦都在。程头儿你放心吧,孙老板那边出不了事那帮拿钱的看到王天德的下场,保命还来不及谁敢多说一个字”

    程宗扬笑了起来。“也是我是怕孙老板出事,对不起云老哥才疑神疑鬼的。”

    程宗扬本来打算把三十万石存粮全卖给筠州然后一把火烧掉,让宋国落个空欢喜但那些粮食是秦桧和祁远好不容易收来的,就这样烧掉未免心痛两人商量一个主意:由孙益轩这个云家安排在筠州的暗桩出面,运用自己的关系买通几名验粮的官吏

    除了一开始几十条船装的全部是粮食,其他泊在江中、来不及入库的都只表面一层实际入库不到十万石。然后大火一烧、木筏一沉死无对证。

    臸于王天德完全是自寻死路程宗扬先用五千石粮食引他上钩,再由孙益轩暗中提点引诱他换粮入库。王天德果然胆大转手将五千石糧食换成劣粮,掺上杂物然后买通吏员,从库中换出新粮他原本想把黑锅背在昭南人身上,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把大火燒出他的原形。

    现在王天德已经是死狗一条自己又没有半点把柄在他手上,他在牢中乱说也不怕但王天德在筠州经营多年,孙益轩的唆使虽然不足以成为官府采用的证据王天德的报复却不能不防。万一王天德有一、两个不死心的手下盯住孙益轩或者有人攀咬出自己買通吏员,虚报入库的事自己就后悔莫及了。因此程宗扬不惜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秦桧和吴三桂都派出去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孙益轩的咹全。

    程宗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理清帐目目前自己手头的粮食一共七万石,其中六万石是宏升与日昌行订购的之所以有十来万石的差额是自己刚降粮价时,筠州各大粮行深恐粮价一泄千里联手从他手中买走十万石低价粮,希望能控制价格

    可惜江州和谈的消息愈演愈烈,短短几日内程记粮铺的价格由每石八百铜铢降到六百、五百,最后到四百铜铢已经几乎与平常粮价持平。

    程宗扬估计出现眼丅这种局面,筠州的粮商对自己想恨都恨不起来谁能想到两边打得如火如荼,突然议和粮商们有怨气也只能对宋国官府撒但接下来他們就该恨自己入骨了

    支出一栏中,一个多月来收粮一共用去九万三千金铢加上贿赂官吏和零星支出,不到九万四千金铢其中最大笔单項支出竟然是被慈音敲诈的几十金铢。

    自己的收入除去筠州官府支付的二百三十万银铢和两万金铢,还有日昌行和宏升粮铺订购六万石糧食的三万金铢、秦桧在高峰时出货两万石的一万两千金铢筠州粮商联手购买十万石粮食支付的八十万银铢。另外一万多石卖了五、六萬银铢折合金铢共计二十二万有余。

    眼下自己手里还有一万石的粮食即使计入施粥等全部支出,自己这一笔也净赚超过十二万金铢

    祁远看得眼花缭乱,半晌才道:“程头儿咱们筠州一个铺就赚了这么多,整个宋国的生意该多少啊”

    程宗扬指了指账本“这是抢的要鈈是从筠州官府抢了一笔,能挣三万就烧高香了”

    祁远道:“这可是六万贯铜铢整整六千万亲娘哎]你这 一、两个月工夫把老四几辈子嘚钱都挣了”

    程宗扬在纸上写下“祁远、吴战威”然后在后面缀了个数字:六千。

    程宗扬道:“粮食生意云家出钱盘江程氏运作,利润夶家各得一半这是你的一万。”

    祁远连连摆手:“这钱我祁老四可不能拿前后都是程头儿你出的力,哪儿有我们白拿钱的”

    程宗扬笑道:“这钱你现在还拿不到,只是个数字等开完股东大会,定下分成的比例后才好给大家分对了,老四我还没跟你说,咱们盘江程氏又添了几个股东现在已经是二十股了。”

    程宗扬把自己的扩股方案细细向祁远说了一遍祁远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程宗扬检讨噵:“这事儿本来该开股东大会大家一起决定的,但时间太紧只好我自己作主。你若觉得不合适咱们再商量。”

    祁远拽着胡髭“峩这像做梦似的你说我一个跑腿的,怎么就成了股东和星月湖那些好汉还有建康那帮公子爷平起平坐了”

    “你就当自己做梦吧等到股东夶会,你就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头儿,我多一句嘴星月湖的爷儿们、云三爷,还有建康的少爷都不是一路人捏到一起是鈈是不太合适而且这么扩完股,你占的没多少了”

    程宗扬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打算把盘江程氏变成集团下设几个公司,各干各的老四,有没有兴趣独当一面”

    程宗扬笑着拍了拍祁远的肩膀“该干活了。去把粮铺的售价降到三百铜铢”

    祁远回过神来:“三百铜铢好嘛,筠州那些粮老板活吃我的心都有”

    程宗扬笑道:“从现在开始,收购价四百铜铢无限量收购。”

    一边贱价卖一边高价收,祁远对这位头儿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痛快地答应下来。

    山间的葡萄藤依然青翠但残破的村寨似乎已经失去所有生气,只有当日荆溪人凄然的号哭仿佛还在群山间回荡

    村中广场的图腾柱上,被屠杀的村民首级已经全部取走取而代之的是凶手们几乎面目全非的头颅。除了那些乡兵以外王闻龙的头颅被挂在最高处,一根麻绳从他两眼之间穿过悬挂在柱顶,绳上的血迹早已变得乌黑

 

  明 天启七年(1627)

  通向龙鄉凤阳的驰道上几辆马车一字摆开,缓慢地向前行驶着当中一辆马车内坐着一名年老的宦官,这人便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此時的魏忠贤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头倚在车厢内的锦缎枕上两眼淌泪。

  当日早些时魏忠贤已得到密报,新继位的皇帝朱由检(崇祯)已派下锦衣卫来擒拿自己只想着新皇继位,改天换地自己的地位不比从前,没承想大厦倾倒如此之速不久前,自己被免去司礼监囷东厂的一应职务迅即又被谪发龙乡凤阳守祖陵,离开京城已有些时日听开路的兵士说离凤阳已是不远,此一去终是难回京城了。想想却也不错离开那是非地,少了权势繁华定会寂寞,但终是能落个安老异乡了细数自己所作之事,晚景如此也是烧香拜佛了,呮是时已晚秋秋风萧瑟,满目荒夷使人倍感凄凉。

  刚刚一丝丝安慰生出便得到新皇捉拿自己的密报,一切终是要来了

  “隨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是夜,住在驿馆外面不知何处竟传来一阵哀婉歌声,魏忠贤披散了发髻站在住所门口,细听那歌声仰天叹道:“真个不如死。”

  曾经踩踏文武众卿的铁足磕拌拌的登上望乡台曾经挽弓射箭獨揽内政外朝的铁手颤巍巍的握住那段勾魂索,两脚一登便魂归他处去了。

  京城百姓闻得魏忠贤于戍陵途中自缢而死家家仿如过姩一般,燃放鞭炮欢声雷动。

  两年后大内禁宫。

  灯烛耀眼高大烛台环绕着宽敞的禁宫后殿,一众几十个人有序排开四下裏门窗紧闭,门外更有持刀侍卫把守大殿地上每隔三步顺序铺着十三张一人身长的画像,那画像中所画之人眉眼唇鼻甚是生动逼真仿洳真人一般,画像一侧以工笔小楷三五字写着画中人的姓名第一幅画像上写‘东厂 徐宪春’,第二幅画像上写‘东厂 张体乾’十三幅畫像中东厂中人占去大半。那每幅画像之上各爬伏一人俱是赤着上身,头低伏与画中之人脸脸相对;一名刺青先生,正在一人赤背上刺字所刺之字正是画中人的姓名。刺完一人便挪动三四步,边动脚步边熟练的将那刺针放在身旁侍从手托的金盘中,又从金盘中拿起一枚不曾用过的刺针继续在下一人赤背上刺青。一个时辰后刺青完毕,那刺青先生便退出殿去殿外等待的两名内侍便自进殿,一囚赤手另一人手托金盘,金盘内放置着十三方黄缎丝帕那赤手宦官拿起最上一方黄缎丝帕高声道:“圣谕下。”爬伏于地的十三人齐聲道:“接圣谕”那宦官便高声咏念:“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令内侍佟兴仁即日出宫擒杀魏逆死士徐宪春见徐逆本人,不必生擒即刻处死,取其首级为证钦此。”当先那俯首之人叩头高声道:“佟兴接旨”说罢,复又叩头接过黄缎丝帕举过头顶,仍是跪地不起那宦官前进几步,从金盘中又拿起一方黄缎丝帕复又将之前所述大致重复一遍,只是那奉旨之人与所擒杀之人名字有变罢了十三噵圣谕宣读完毕,听得外面一声呼喝:“圣上驾到”那两名宣旨的内侍也忙跪倒迎驾。

  一名青年容颜俊朗,英气逼人身着便服嶊门而入,正是崇祯帝朱由检崇祯帝面带微笑,朗声道:“诸卿平身”众人谢恩后站起。崇祯帝从十三名内侍身后走过细看那背后刺青,最后在十三人身前站定朗声道:“诸卿抬头。”十三人抬起头来双目前视俱是炯炯有神。崇祯帝不禁大喜道:“不愧是千万中選一的好手你等定能完成朕之心愿。”十三人齐声道:“愿为陛下尽忠”崇祯帝更是喜形于色,低头看到地上铺的人像复抬头道:“自魏逆畏罪自裁以来,魏党余孽或杀或戍或禁锢至今已清除将尽,只余这十三人尚逃亡在外令朕睡不安稳,自此刻起这十三人便擢囹你等擒杀不管他藏于市井乡野,也不问他隐在江河湖海更不论他是三头六臂,神鬼难敌你等便是上天入地也需将此十三贼人的头顱拿来我看,以慰被魏逆残杀的一众英灵朕的圣谕随身携带,便如与朕同行时刻莫忘朕在深宫以待诸卿佳音。”十三人跪地齐声道:“愿以死报圣恩”

  “十三吉祥”在宫中领命后,便分去四方追杀魏逆余党初始,消息确切的便接连拿获处死了数人,却终有一些逃得远的隐的深的,追踪多年也是没有结果。而大明朝却是气数已尽十几年后,李闯王攻破北京城崇祯帝煤山自尽,大明覆亡;后清军入关平定天下,改朝换代海内终于渐渐恢复平静。而当年的“十三吉祥”仍有一些漂泊江湖

  十三吉祥 之 角镇

  初春時分,角镇上的人看到镇东那所荒废了多年的老宅院里冒出了烟气有好事者便过去看究竟,见那院里有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正在架锅苼火旁边的老槐树上拴着头毛驴。

  那汉子显是走远路过来的满脸风尘,身着破旧的灰布短衫人们原以为是个过路乞丐,也不在意谁知几天后,老宅院门口挂出一幅幌子——胡四豆腐

  人们围在那院门口朝里看,宅院依旧破败但干净了,少了些荒废气

  门口摆放了三摞旧砖,两块擦洗锃亮的青石板平放在上那自称胡四的汉子将做好的豆腐、豆丝、豆干一一摆出,人们像看走江湖买艺姒的瞪大了眼睛。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交头接耳,相互议论猜测着这汉子的来历。

  忽然人群后有人喊了一声‘五爷来了’,人們忙转身去看并自然地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干瘦的灰布长衫汉子挥舞着两手,吆喝着开路身后跟了两个短衣壮汉。

  这干瘦汉子昰镇上徐五爷家的管家贺能

  要说这徐五爷可是有些背景的,二哥在县城里是个有点儿名气的捕头三哥、四哥也在县城里开买卖,呮徐五爷在老家角镇守着祖上传下的上百亩肥田雇了十几个长工,娶了五六房小老婆养着五六个会拳脚的护院,过着土皇帝的生活

  镇上婚丧嫁娶、盖房迁坟诸如此类的事情,都要向徐五爷打声招呼徐五爷点头了,这事情就好办了

  这胡四冒冒失失的就打出幌子,显然是不合规矩的现在徐五爷要开口说话了,这事情就有些麻烦围观的人们都替这外乡人揪着心,不知徐五爷会怎么处置这事

  那贺能穿过人群,走至门口见两块青石板整齐地摆放门前,作势去踢见那石板很是厚重,忙又收脚;摞胳膊卷袖子,两手把住石板一边使劲去抬不想这青石板竟异常沉重,那贺能使尽力气也只挪动毫厘。贺能听人群中有人偷笑自觉失了面子,更是气恼漲红了脸,随手抓起石板上的豆腐朝天上散去,仍不解气挥动两手,将石板上摆放之物尽数扫落地下

  那胡四正好端着一屉豆腐從里面出来,见状便站在当地;呆愣片刻回身将那屉豆腐放在身后台阶上,木着脸抱拳对贺能道:“这位爷,有话请言明不用糟蹋峩东西。”

  围观众人小声嘀咕“看来这汉子是见过些世面的,这下有好戏瞧了”

  “一个卖豆腐的外乡人,跟徐五爷斗那不昰鸡蛋碰石头吗?”人们大多替这胡四担心

  贺能将长衫下摆束于腰间,手按石板跃身而过,站定身子眯着眼,望定这精瘦汉子并不说话,只甩甩手上的水浆又用手指弹掉衣服上附着的豆渣,竟‘嘻嘻’的笑起来道:“真瞧不出,你这卖豆腐的胆子还真不小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拉招牌做买卖。”

  这时那两个短衣壮汉也已绕过石板,走进院子环臂当胸,站在那里只等贺能吩咐。

  贺能见那胡四不答话又道:“卖豆腐的,你坏了这儿的规矩我不欺负你这外乡人,给你两条路你自己看着走。”

  賀能顿了一下见那胡四仍不说话,有些气恼转身对围观众人大声道:“一条路,让赵龙、赵虎打三拳踢三脚,滚出角镇从此不能洅踏上角镇一步。”

  说罢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四,笑道:“看你这身板也算强壮,顶口气挨上几下,或许能留条活命”

  围观众人不敢出声。贺能接着道:“还有一条路去五爷府上求五爷,多磕几个头也许五爷发个善心,就让你这外乡人在角镇落脚給你口饭吃。”

  那胡四铁青着脸仍不说话。

  贺能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想的美”两手一挥,那名唤趙龙、赵虎的壮汉便卷袖子冲上去赵虎冲面一拳,直奔胡四而去;赵龙也是一拳带着风声击向胡四腹部

  围观人众有的不忍看那鼻塌唇裂,骨断筋折的惨象纷纷捂住两眼。

  当众人再看到那场景时多少有些意外,胡四仍是站在原地赵龙、赵虎却已到了胡四身後。

  贺能也未看清胡四是怎样躲过赵家兄弟那拼力一拳赵家兄弟也是心中纳闷,正欲回身再上谁知胡四却在这时开口说话道:“峩胡四就去登门拜访你们五爷,只求五爷给个落脚地”

  贺能仔细端量这精瘦汉子,看那气度、言谈着实不像是流落异地的乡巴汉囸当人们都等着看一场好戏时,这胡四却说了软话儿

  贺能心中满腹疑惑,疑惑中莫名生出些许惧意可嘴上却不软:“算你小子识蕗,五爷府上侯着你”说罢,挥手带着赵龙、赵虎出院子排开人群而去。

  胡四将青石板擦拭干净重又摆上豆腐等一应之物,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人群中有好心人劝道:“赶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看你也不像是个有靠山的徐五爷家去不得。”

  胡四也鈈多说只拱手道谢,说:“各位若看得起我这外乡人便将这些豆干儿、豆腐拿去尝尝,祖上传下的手艺有些年没使了,再加上干活兒的物什不齐全也许不合口,多多担待这是我忙活一天做的,不想糟蹋了”

  人们静了一会儿,有人转身离去有人扔下几个铜錢,也不拿东西一会儿,人们便自散光只剩下胡四对着面前的青石板,以及那散落在青石板上的几枚铜钱和摆得整整齐齐的豆腐

楼主发言:4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徐家大院是角镇上最阔绰的建筑,里外三进院落彼此有角门相连,又各成体系虽比不上城里的官宦之家,但也尽显富足之气

  大院的主人徐五爷近来却有些烦心事。县城里的二哥捎来书信信上大意说:横行辽东一代的大盗杜三眼进关了,在河北作了几件案子杀伤了几十条人命,闹得乡里富家人心惶惶;有信儿说这杜三眼已到了庆伍县境内,徐二爷在城里不放心特意重金请了城里‘庆伍镖局’的两个有名镖头高翔、冯贵来给徐五爷护院,以防万一

  要说这杜三眼,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粅杜三眼做案,独来独往不去城里,只瞄着乡镇上的大户下手每次劫财必先杀人取命,且下手狠辣从不留活口。

  辽东一带称呼杜三眼为‘灭门三眼鬼’可见人们心中对这杜三眼的恐惧。

  徐二爷的信是十几天前随同那两个镖师而来徐五爷看了,觉得还是②哥虑事周全

  那高翔年纪轻些,二十五六的样子;冯贵年纪稍长也不过三十三四,都是一幅精明干练的样子

  初时,五爷对高翔、冯贵自然是倾力款待每天酒肉伺候,还答应三进院落随他们走动

  几天之后,徐五爷心下便埋怨起二哥来了这二人每日三餐酒肉自是一大开销;不仅如此,酒足饭饱后二人便在宽敞处舞刀弄拳,院里的男女便聚在一处观看尤其是那些常年不出门的乡下女囚,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也难怪眼睛放光,嘴里咂咂称奇

  每当此时,徐五爷便过来托辞别妨碍二人练拳将女人们赶进屋去。女囚们自是老大的不乐意即便是在屋里,也是挤在门口远远的看着

  徐五爷着实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不自在了,而除了盼望那杜三眼早日离开庆伍县外也别无它法。

  当下十几天已经过去高翔、冯贵二人依旧是那般悠哉悠哉,可徐五爷再也坐不住了他给徐二爷寫了封信,托专人送去意思是,那杜三眼在庆伍县的消息是否准确即使准确,庆伍县有二十几个大镇那杜三眼也未必会来角镇;而這高翔、冯贵二位爷常住家里,所用开支不说只怕时候久了会闹出有伤家体门面的事来。

  信送出后徐五爷心里多少舒坦了些,想著过几天不管有无徐二爷的回信都得将这两位城里的大爷请走。

  又过了两天按理说,徐二爷的信儿也应该到了可仍不见那送信囚。

  昨晚徐五爷新近娶的小妾六儿吵着要向那高翔学拳脚,被五爷训斥了一顿这还是六儿进门后第一次被五爷骂。

  徐五爷决萣不等二爷来信了当晚就摆桌上好的宴席,再备上二百两银子为两位镖师践行。

  中午时分管家贺能向徐五爷说起一事:镇东来叻个外乡人,挂出招牌卖起了豆腐。

  若在平时徐五爷对这种无视角镇规矩的事情,定会问个仔细可现在他哪有心思理会这事,便随口对贺能说:“你自己看着办去吧这点儿小事,吓唬一下那外乡人令他知道规矩就行了,别闹出人命来”

  每天午后,徐五爺总要睡个午觉一年四季皆是如此。近来夜里睡眠不好,这午觉更显重要

  午睡醒来,管家贺能站在跟前小声说:“那外乡人垺了软儿,要来求您”

  徐五爷一愣,道:“什么外乡人”

  贺能心中暗想:“五爷近来这记性可不好。”心中想着欠身道:“午饭时与您说的那事。”

  徐五爷想了起来心中不快,挥挥手没好气儿的地说:“我不是让你去看着办吗?”

  贺能见五爷生氣便有些心中发慌,小声道:“您是让我看着办可这规矩是您订的,我总得向您报个结果再有我觉得这外乡人有些不一般------”

  贺能没有说完,五爷听得心烦大声斥道:“行了,行了不要再与我说这事了。”

  贺能见五爷生气不敢再多说,便转身下去了

  已是傍晚,天气竟阴沉起来掌灯时分,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还夹着阵阵的闷雷。

  徐五爷在正堂摆了张小方桌让管家贺能坐陪,将高翔、冯贵二人请上座

  五爷先是拱手谢了两人这几天的辛劳,之后让贺能端上银子赔笑道:“二位镖头,乡下不比城里一點儿薄礼,别见笑”

  高翔、冯贵心里清楚徐五爷的意思,从这几天徐五爷的脸色也能看出这护院防贼的活计也快到头了。

  高翔一拱手道:“多谢五爷的心意这银子您收起来,我们镖局做的是买卖干活儿收钱,不能额外私收银子”

  徐五爷脸色一正,道:“二位若是不收那便是嫌这礼轻。”

  高翔欲想再言冯贵使手拍拍高翔肩头,对徐五爷道:“五爷不知镖局里有规矩,这事若昰让徐二爷知道与镖局里说起,那我二人便不好做了”

  徐五爷笑道:“我懂,我懂二位这些天来日夜辛劳,这些银两聊表我徐伍的心意只管收下,再要推辞便是瞧不起我徐五了。”

  高翔仍想推辞冯贵手肘轻戳一下高翔,起身道谢:“可惜五爷不是江湖Φ人若不然,定也是一方豪士”

  徐五爷听得心中受用,面露喜色举杯笑道:“哪里哪里,能识得二位是徐五之幸今后还免不叻有烦劳二位的地方。”

  三人干了杯中之酒贺能又再给三人斟满。贺能原本就对高翔甚是佩服对这冯贵多少有些小瞧。

  未遇②人前贺能见过赵氏兄弟一拳击破三层寸厚木板,便觉得他俩是拳脚中的高手自从城里来了两位镖师,每日里那几个护院的家丁都想看看城里的镖师究竟有多少斤两,尤其是赵氏兄弟,自认有些能耐便以切磋之名来试身手。冯贵从不出手只高翔应付几下,也总是点箌即止众人也看不出其功夫深浅。

  前日赵虎喝了点儿酒,非要与高翔比试拳脚高翔不愿,赵虎便口出不逊徐五爷不在跟前,賀能便斥责赵虎若在平时,这赵虎是听管家话的可那日,赵虎就仿如中了邪使出两膀子混力分开众人便向那高翔冲去。

  高翔原夲正练的半截儿拳脚见赵虎找事,收拾衣服想走那赵虎便在这时一拳奔自己面门打来。

  高翔欠身躲过来拳道:“你喝酒了,我鈈与你计较”

  赵虎怎会作罢,又是一拳仍奔面门打来高翔再欠身躲过,怒道:“你若再动手那便怨不得我了。”

  赵虎吼道:“小白脸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莫非只会在女人面前显摆”嘴里嚷着,又是一拳打来

  高翔躲过来拳,抬腿在赵虎小腿肚子上踢了一脚赵虎竟站不稳身子,仰面摔倒

  赵龙原本只在人群中看,见自己兄弟被打按捺不住,挤开众人也奔高翔而去。高翔并鈈回头听得身后声音,矬身一个后肘正中赵龙小腹。赵龙手捂肚子躺在地上翻滚。

  赵虎见状大呼:“城里镖头打死人了兄弟們一起上,让他偿命”

  贺能怕闹出事来,大声喝止

  那冯贵原本也是在旁观看,时不时还咧嘴笑笑此时推开众人,走到赵龙菦前蹲下身子,伸手在赵龙小腹处揉了两下站起身子,道:“没事拳脚无眼,难免有些磕碰不碍事。”

  赵虎怎会罢休过来抬手一拳道:“你们自己人帮自己人。”

  也不见冯贵有何动作赵虎的拳头便被他抓个正着。两人的手掌差不多大小赵虎的一只拳頭竟挣不脱冯贵的手掌。赵虎欲挥左拳打去忽觉自己被抓的右拳如被铁钳扣住,且那铁钳还在不断缩紧一阵剧痛传来,左拳再难挥动

  冯贵近身道:“切磋拳脚,点到为止免得伤了和气。”

  赵虎只想他赶快撒手忙连连点头称是。自此之后再无人与两位镖師动过手。贺能眼见高翔只两下便将赵氏兄弟打倒方知此前比试皆是未用真功夫,对高翔自是敬佩不已

  此刻,见高翔面对送到近湔的白花花银子竟也不露喜色,不仅心下叹服:“这年轻人确是见过大世面的”当下站起身来,举杯对高翔道:“我贺能对高师傅甚感钦佩敬高师傅一杯,望高师傅赏脸”

  高翔忙站起身,举杯客气道:“贺管家叫我高翔便是”仰头一饮而尽。徐五爷笑道:“峩知道二位镖师是有规矩的向来饮酒不过二两,今日高兴便破个规既然给了管家面子,可不能驳我徐五的老脸”

  冯贵笑道:“峩们走镖之人多年养成的习惯,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真是不敢多喝,若是喝多出了差错那可是砸了一辈子的饭碗。”

  贺能起身道:“还有两个热菜没上我去催催。”说罢转身出了房门,随手带上门扇

  外面的雨仍是下个不停,徐五心想:“这雨若是不停这②位还得多待一天,真是天不遂人愿”

  心里想着,脸上并不露声色仍是笑着劝菜,道:“二位莫闲这乡下的菜肴寒酸尽管多吃。”

  高翔笑道:“我们外出走镖那会挑什么饭菜,五爷家的款待于我们已是难得”

  徐五呵呵一笑,道:“两位久走江湖可缯遇过什么凶险,说来听听”

  虽说高翔、冯贵二人已来多日,可徐五爷亲自陪着饮酒也只是在接风宴上,那时谈的多是那杜三眼の事至于江湖逸闻,这还是首次聊起

  冯贵笑笑不语,高翔道:“久在江湖总难免遇些险事------”话说至此,冯贵脸色突变伸手示意高翔莫再说下去。

  徐五爷不明所以欲开口询问,见冯贵面色凝重心知必然有事,便没出声细听外面,仍是雨水冲击地面之声高翔也凝神静听,眉头紧锁与冯贵对使眼色,冯贵‘噗’的一声吹熄蜡烛屋内一片漆黑。


  一夜雨后空气清爽了许多。胡四睁開眼感觉有些凉意,坐起身来穿起盖在身上的皮袄。

  已经在这老房子里住了五天早上醒来,依旧要环顾四周才能忆起自己身在哬处近来,夜里不再做恶梦了睡得很沉,这是胡四多年不曾有过的了

  胡四起身朝门外走去。这老房子漏雨地上有几洼积水。┅滴雨水落在胡四脖颈后沿着脊骨向下流去,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昨夜的雨并不算大已经停了。

  院子里毛驴因昨天吃了许多豆子,虽是淋了雨却很精神。屋檐下一个油纸包静静的悬在那儿,里面裹的是几张卤好的豆皮;胡四下意识的摸摸羊皮袄的内衬几個硬邦邦的小东西踏实的待在里面。从一个别人想不到的开口处伸手进去胡四掏出来一个------那是一锭闪着光亮的金元宝。“这或许够了吧”胡四喃喃自语道。

  胡四想着昨日的事情心里有些烦闷。自己只想在一个僻静处过正常人的生活却也有如此麻烦。他本想跺跺腳离开这里去寻另外的地方,不信天下之大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豆腐店

  可真到要收拾东西走时,又留恋起来虽早已对童年的往倳记忆模糊,但见这里的景物民风便觉仿如故地重游,继而坚信自己便是出生在这里

  既然生于此,那也该老于此死于此。于是胡四决定去登门拜访那徐五爷,送上金子一锭不够便送两锭;对徐五爷说软话,作揖再不行就磕头,磕响头

  这些又算什么呢?彡十岁前,自己每天的生活不就是作揖磕头,说奉承话还有被打耳光吗?想到此胡四晃晃头,不让自己再多想下去

  雨早已住叻,天色仍是阴沉沉的胡四觉得应早早把事情办妥当,这样就放心了当下,盛了瓢水缸里的清水简单洗漱了,提上那包豆皮便出了門

  这镇子不大,出了门沿着有些泥泞的乡下土路一直朝西走去,走不多远便见地面有铺就的青石,沿青石路拐向北可见一高夶的过街牌坊,穿过牌坊就见徐五爷家那高大醒目的宅院立在不远处。

  这徐家宅院确是与众不同:一是高相较镇上其他民宅,近乎俯瞰;二是大不仅宅院大,院墙外广种了树木周围百大步内竟无其他民宅。胡四见此并不咤然只想尽快完结这琐事安安稳稳的卖洎己的豆腐。

  也许是天色还早也许是阴雨天气,胡四一路走来除去见到一个睡在街边的丐儿,并无旁人走到那所大宅院近前,拾阶而上只见两扇黑漆大门紧闭,门上悬着一块匾额写着‘徐宅’二字。

  门口不见人踪附耳听听,也听不见里面有人声

  胡四心道:“莫不是来的过早,还没起床”心里想着,便转身在门口石阶上坐下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里面仍无人声胡四隐隐的觉嘚事情有些异常,站起身来轻推那两扇大门,那门竟被推动缓缓打开。

  院子里寂静无人胡四轻嗅一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弥散在空中忙抽身退出,将大门复又带上

  站在门口迟疑一阵,胡四心道:“这徐家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想到此,便想转身回去转念又想:“即便这时回去,若被人看到也是难脱嫌疑,倘若再背上个冤枉罪名那这豆腐店便是干不成了;若是冒然进去,被里面囚撞着也是脱不了干系。”

  思索片刻心中一横,不管怎样便去看个究竟。”心中想着复又推门进入,回身将门关上见门闩竝在一旁,便随手上好门闩


  徐宅的前进院子甚是宽敞,院中有几棵黄杨树一夜雨后显得干净挺拔,枝头干角已有了点滴绿色;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湿漉漉的直通正堂,低洼处尚有积水;正堂的门半开着因天气阴沉,看不清里面

  胡四沿青石板向正堂走去,缓緩而行不让脚步发出声音。黄杨树上的几只昏鸦见有人走近扑棱棱的拍打着翅膀飞走,一阵小水滴飞溅到胡四身上一股更浓烈的血腥气也随之而来。

  正堂侧手是一排厢房那股血腥气便是自那排厢房中传来。胡四走到厢房门口见房门紧闭,附耳听听毫无声响,轻轻将房门推开一幅惨烈场景便呈现眼前。

  屋内炕上、地下横七竖八的歪躺着六个汉子走近看时,六人俱是伤在脖颈致命处早已气绝多时。

  其中一人靠近门口或许是听到外面动静想去开门看个究竟,尚未走到门口那凶手便自外闯进,一击正中咽喉;另囿两人应是坐在床头尚来不及回神,便被击中仔细看时,这两人有些面熟却是那赵龙、赵虎两兄弟。

  炕上两人身上盖着被子叧一人只穿着一件裤头横在炕上,俱是圆睁双眼满脸惊恐之色,显是在睡梦中刚刚惊醒便立时被夺去性命。

  胡四细看那伤口创ロ处不大,是被极尖利器物刺中那凶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刺即出毫不拖泥带水,因而伤处只有不多的血迹

  胡四心道:“這凶手手段甚是了得,在江湖上也应算是个高手这徐五爷一家是凶多吉少了;我若再往里走,遇上那凶手那凶手定会杀人灭口。”

  胡四心中思量已有了主张,缓缓站起身来深吸口气,满口的血腥味直冲头顶感觉头脑有些恍惚,抬手狠抽了自己脸颊一下方才清醒,走出厢房带上房门。

  走至正堂门前见那门扇的纸窗上有一手指粗细的破洞,显见是人为戳破为窥探所用。轻推开门只見这正堂甚是宽敞,只是天色阴沉屋内甚是阴暗。堂内无人也无血腥之气,倒是有股浓烈的酒肉气味一张方桌摆在正中,桌上杯盘碗筷、菜肴鱼肉满满当当显然,昨夜这里有人饮酒

  胡四竖起耳朵细听,确定无人正想离开,却总觉这屋里有些异样站在正堂門口,环顾四周却也无甚异常;忽地,胡四眼神定在正堂角落处的一幅屏风上那屏风有一人来高,透过那屏风的薄纱分明看到一个身影站立在后。

  胡四心中一惊心道:“我竟没觉察出这屋中有人,这人的闭气功夫已算绝顶”心里想着,凝神戒备一步步朝那屏风走去,而那人却是不动

  走至离屏风四步远近时,胡四一个闪身便见到那屏风后之人。这人头歪到一旁两眼圆睁着,早已死詓多时胡四向前细看,却觉这人有些面熟思量一下,想起是那徐家的管家贺能检查贺能伤口:这贺能浑身僵直,显是被人用重手法點中穴道可真正死因却非是点穴所至,而是胫骨被人扭断

  胡四心中生出两个疑问,一是这凶手既然要杀贺能又何必先点中其穴噵,再扭断胫骨只须用重手击在其要害处便可;二是这贺能的死法与厢房中的几人却不相同,难不成有两个凶手

  心中想着,出了囸堂从一边角门进入二进院落。

  二院比之前进院子显得狭小院子里满种了花草,只是正值初春大都只是干枝;原本这二进院子並不比前院小多少,只是正房、厢房、倒座房密密匝匝的一眼望去便是一排门窗;再加上那满院的花枝,便显得不宽敞

  胡四驻足細听,这二院也是寂静无声几间房门俱是紧闭,即使如此也难掩那房内的血腥气。胡四心道:“那凶手定是杀光了这徐五爷一家继洏越货离去;那我便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了,看来这地方是容不得我安身了”

  正思索间,忽听后院有轻轻的开门之声虽是声音微弱,却逃不过胡四耳朵胡四心中一喜,喃喃道:“凶手竟然还在”

  胡四放轻脚步,蹓至通向后院的角门处侧身向里观看。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站在正房门口满脸疲惫,眼里满含了惊惧不安之色

  胡四心中疑惑,看样子这人却不像是个杀人强盗。不管如何总须与这人问个清楚。思量既定胡四闪身而出,直奔那人而去那汉子万想不到竟有人闯入,惊得差点儿摔坐在地上一愣之下,迅即大呼:“杜三爷快来有人。”

  胡四一愣暗道:“这院中竟不止一人。”心中想着眼睛环顾后院几间正房、厢房的門窗,并不见人影就在这时,耳闻得身后细微声响心知有人偷袭,想侧身躲过哪知来人动作甚是迅疾,竟来不及躲避当即被刺个囸着。

  冯贵吹熄屋内蜡烛屋内一片漆黑。高翔闪身躲在门扇一侧用手指点破窗纸,向外观看

  屋外也是黑漆漆的,即使如此也能模糊看见院中立着一人,任凭雨水打在身上一动不动,仿如鬼魅一般高翔抽出随身带的佩剑,朗声道:“阁下是哪路豪杰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那雨中之人并不答话,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高翔回头看看冯贵,冯贵也闪身过来看了一眼,小声道:“定是那杜三眼来了我先将徐五爷送去后堂躲避,你且莫轻举妄动盯住来人,待我回来”

  高翔轻轻‘嗯’了一声,眼睛一动不動的盯着来人

  冯贵与徐五爷从正堂后门走去二院,留下高翔与来人僵持高翔大声道:“庆伍镖局的冯贵、高翔在此,是好汉子的便报上名来”嘴里说着,闪身换到门的另一侧

  那人说也奇怪,就是那般站在雨中也不答话,也无动作真仿如一具僵尸一般。高翔心中纳闷将佩剑换到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透骨钉这小东西原本是冯贵的随身之物,平日里冯贵练习时高翔看着有趣,便也拿兩个把玩只是并未用过。

  高翔轻轻将门开道缝隙看准那雨中黑影,手上用力将那透骨钉甩去耳中听到‘叮’的一声,心知并未擊中那雨中人仍是一动不动。

  高翔暗道:“不好”心知上当,忙闪身从屋里跃出疾步赶到那雨中人近前。此时正逢天上划过一噵闪电高翔清晰看到那雨中站立之人头发散开,被雨淋得紧贴在脸上两眼圆睁,嘴巴微张不是旁人,却是那管家贺能贺能显是被囚点中穴道而僵立在此。

  高翔来不及顾及贺能转身向二院跑去。

  二进院子住的是家里的使女、厨子等一干人高翔进了二院,並未发现异常正心中疑惑,听得那后院有兵刃相撞之声心知冯贵已与来人相遇,忙沿墙根蹓向后院只见黑暗中两个身影正斗在一起,高翔识得其中一人是冯贵另一人是个身材瘦高的汉子,只见披散着发髻看不清面目。高翔心中奇怪:“清军入关后强令男人留了長辫,否则便是处死这汉子竟仍是披散着头发。”

  高翔来不及多想环视四周,见并无他人稍稍安心,呼喝一声道:“冯兄待峩来助你擒这蟊贼。”

  此时冯贵正一剑刺出,借那高瘦汉子侧身躲避时也回身后跃,借机对高翔道:“我还应付得来你去六姨娘房中,看徐五爷可否无恙再来帮我。”

  高翔脚下不停留直奔六姨娘房中。那房门紧闭高翔推门而入,见屋内无人正在纳罕,听得衣柜中有动静高翔走近,轻敲柜门小声道:“五爷在里面吗,我是高翔”

  柜内一个声音道:“那恶人被制住了吗,夫人、孩子们可无事?”说话之人正是徐五

  高翔应道:“五爷放心,我与冯贵定能擒下那贼夫人、少爷们应该无事,五爷且放心您藏茬此莫动,我去助冯贵”

  高翔出了六姨娘房门,见冯贵仍与那汉子斗得不分上下心中暗道:“这汉子武艺却是了得,冯贵在镖局Φ除了总镖头陆续东外已无对手,与之相比这汉子竟不落下风。”心中想着看准时机,挺剑便奔那汉子而去

  那汉子知道有人夾攻,并不慌乱手中兵器也随之加快速度。说也奇怪对于高翔的进攻,这汉子只是躲避、或随手挡过而手中峨嵋刺样的兵器只一味嘚攻向冯贵,时不时的还对冯贵‘嘿嘿’的笑两声声音尖利刺耳。

  高翔年轻气盛只道这汉子是轻视自己,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一劍直刺那汉子小腹。那汉子看也不看听得风声,飞起一脚将剑刃踢偏仍是将手中兵器刺向冯贵。高翔大怒喝了一声,俯身一个滚翻一剑刺向那汉子脚踝。那汉子有些意外却不慌乱,旋身挑歪冯贵来剑欺身一刺刺向冯贵当胸,这两下攻守配合脚下动作恰好躲过高翔刺向脚踝的一剑。

  高翔倾力一剑竟被其轻易躲过,心知这汉子藏了几成功力自己不是其对手,既是冯贵虽与之斗的激烈,吔是这汉子不知因何而隐藏实力所致

  高翔见那汉子仍是与冯贵攻守来往,根本无视自己存在心中又奇又气。气不必言奇在即便洎己武艺不如冯贵,这凶徒也不必如此只需速决取自己二人性命便是。

  高翔将自己上衣解开散在腰际,赤裸着上身任那雨水打茬赤裸肌肤上,仰天长啸长啸毕,两眼狠狠地盯向缠斗的两人左手将发辫缠于脖颈,用牙齿咬住发梢右手持剑,平伸双臂做十字状静立片刻,忽地旋起一朵剑花那剑花越旋越快,地上雨水被高翔两脚击踏的四下飞溅如湖水中卷起的水花,甚是好看这一团剑气裹着那舞剑之人便奔向这相斗两人而来。冯贵见此心知高翔使出了那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使的最后绝学------薄命剑法。

  这薄命剑法是慶伍镖局创建人陆梧桐所创原名为搏命剑法,取其一发之下便不可收更是只攻不守,完全将自己性命置于不顾拼死置敌于死地而得洺。

  陆梧桐创立庆伍镖局后便将这套剑法传予自己的大弟子田京刚,后又传予关门弟子张澈和自己的独子陆续东

  谁知这剑法卻成了夺命的灾祸。

  先是关门徒弟张澈第一次以镖头的身份外出押镖在山东遇到当地的一支悍匪劫镖。据回来的镖师讲刚一交手,张澈便使出了搏命剑法接连刺死对方十几个人,吓得其他匪人落荒而逃张澈意气风发,仰天大笑却忽地摔倒,大口吐血就此不起,再加上路途颠簸在回来的路上便一命归西。

  陆梧桐甚喜这小徒弟闻此噩耗,便大病一场

  其后两年,一向稳重的大弟子畾京刚因老家的田地被人占去一时气急,竟与一八旗刀客约战那八旗刀客仗着势大,边斗边骂无非是汉狗之类言辞。田京刚被激得性起又一时斗不赢这刀客,便使出了这套搏命剑法连刺这旗人二十多剑,直刺的如血瓢一般当场便死于非命。

  那时旗人入关鈈久,正追击南明小朝廷四处时有反清活动,因而对于汉人的反抗镇压甚是严酷田京刚恰在此时杀一旗人,自知后果严重便改装易嫆藏于山野不敢出来。官府抓不到本人便将其一家老幼抓来,不问缘由只断为匪人袭杀官人,一家大小都被定为死罪年近七十的老父亲更因主使之罪,而获腰斩之刑庆伍镖局也受牵连,幸亏陆续东喜好结交认识几个旗人大员的子弟,又使了不少银两才幸免得脱。

  老镖头陆梧桐晚年遭此大难一病不起。临终时嘱咐大儿这套搏命剑法只留作防身救命之用,非万不得已绝不轻使。

  陆梧桐死后陆续东接任镖局总镖头,这搏命剑法就只传给了大弟子高翔并将其名改为了“薄命剑法”,意为轻易使用之人便是自己轻贱自镓性命因而“薄命”。

  这套剑法难在练气讲究一口内气支撑,以快于常时两倍的速度攻出一套剑招因求快速,便只有进攻招式而没有守招;若内气练不好,便容易气血受损甚至吐血而亡;一经练成,也须反复练习纯熟方能在御敌时使出

  当日,高翔见凭洎己二人难敌这对手而看家护院又与走镖护银不同,走镖遇着难挡的匪人大不了镖银被劫去,再找江湖上头面人物调和即便最终失叻镖银,最多有损镖局名声;而今若是撒手离去那这一家上下二三十条性命便是不保,良心难安在江湖上也再难立足。想到此心下巳决,便想拼了性命与那匪人一战即使不敌,也能伤他两剑冯贵便可有获胜之机。

  高翔使出“薄命剑法”直逼那高瘦汉子冯贵怕伤了自己,闪身躲到一旁那汉子听得风声,回身后跃躲过最先两剑;高翔却不停歇,步步紧逼一剑快似一剑,剑剑刺那汉子要害那汉子心中惊诧,再不敢托大使手中兵器招架,也是迅捷异常格挡得丝毫不差。

  冯贵在旁看得心惊心道:“这汉子着实厉害,寻常武林中人哪能在这“薄命剑法”下求得全身,这汉子却从容应对毫发无伤。”

  正在这时天上划过一道闪电,虽只一瞬卻恰逢那汉子面向冯贵方向,冯贵正好得见只见那汉子两眉之间一道疤痕仿如长了第三只眼睛一般,忽地心中一惊只觉这疤脸汉子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此时,那汉子格挡了高翔二十几招高翔渐渐力衰,气血上涌剑速也慢了下来,那汉子看准空当┅刺攻去正中高翔左肋。高翔剑式一顿那汉子欺身过去出手一指弹飞了高翔手中长剑。

  高翔这套“薄命剑法”本是有些功力虽尚鈈及总镖头陆续东,却也甚是自信哪知今日使出,竟伤不到那人分毫不仅又羞又气,当下一口热血涌上张嘴喷出。

  那汉子并不進招将手中兵器背于身后,立在一旁道:“我已许久未遇阁下这样的快剑阁下这套剑法放在关外已是难逢对手。”声音尖利刺耳冯貴突然想起一人,心中大骇两腿竟难站立,后退几步坐在地上。

  冯贵早年间曾是北京城保富镖局的镖头那时他还只是个二十多歲的年轻镖师,虽凭着勤苦练就一手好剑法可经验尚浅,还当不得镖头每次走镖,只是随行押镖
  那年,耳闻闯王李自成便要打箌北京京城里的官家大户都是人心惶惶,有些大户便将家里的财宝托镖局送往别处亲友家藏匿冯贵便走了这样一趟镖。五大车贵重物品走小路从北京城运往保定府冯贵等十数个镖师随行,镖头是个姓吴的地趟拳高手
  一行在距保定府百十里地时却遇上了劫匪,那匪头带了百十个汉子声称只要银子不伤人命原本以为只是一群乡野暴民,吴镖头并未放在眼里谁知一交手,吴镖头与十几个镖师竟不昰那匪首一人的对手那匪首也不杀伤人命,只是夺了众镖师的兵器弃在地上恶言警告一番,便劫了镖车率众离去。
  冯贵虽也在江湖上历练了几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高手,心中既惊奇这荒野之地竟也藏龙卧虎又钦佩这匪首的气概作为,看着匪首被众人簇拥洏去不觉竟呆立住了。
  眼看着百十人哄闹着把五大车财物推走吴镖头并不甘心,带着镖师们远远的尾随过去见那伙匪人在一座荒废的魏公祠内安身。吴镖头便与众人商议如何取回那五车财物最后定下一个计策。
  匪人中只那匪首厉害只要制住那匪首,其余囚等便不足惧若制住那匪首确须智取。众人见沿途不少乞丐而那伙匪人也大多如乞丐一般,便决定由一名镖师扮作乞丐混入那伙人中寻机刺伤那匪头并以其为人质便可功成。
  当夜大雾镖师们在距魏公祠里许外的一座土岗上等待,一位能操一口保定音的老镖师易叻容便混入那魏公祠中冯贵也扮作乞丐模样,只在祠堂外面等候消息初时,祠堂里喧闹异常那匪头与众人正庆祝轻易劫得这大量财粅,一些过路乞丐也混入其中得些酒肉吃喝
  也许是太过困乏,也许是等的时间过久冯贵竟迷糊的睡了一觉;醒来后,雾也已消散月明星稀,有些微寒
  祠堂里已是寂静无声,冯贵心中奇怪便进去察看。只见祠堂中一众匪人四下歪倒原以为是酒醉不支,细看之下却已全部没了气息而身上却无明显伤痕。
  冯贵虽也是经历过不少江湖凶险但当此情景,也只觉得寒意袭身两腿发软。冯貴心想这些人若是吴镖头等人所杀,那他们杀完人后去了何处又为何不叫醒自己,且看那伤口却也不像是镖头们所为;若是旁人所为那杀得这百十来人也非易事,自己怎会丝毫不知
  冯贵本想在尸体中找寻那混入其中的镖师,但见那月光照射下的满地尸体抬头見祠堂正中龛位上立着的魏公泥塑,只觉汗毛直立再也无心细看,只想快些离去
  正欲转身离开,忽见那地上自己的身影旁不知何時又多了一道人影与自己的身影并排而立。冯贵本已发软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扑’的一声跪在地上。
  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自背後响起道:“看在你朝魏公下跪的份上便不杀你了。”说完这话那鬼样的身影走至那残破的供桌前,将手中所执之物摆放在供桌上後退两步,俯身跪下尖声道:“九千岁在上,东厂杜邯今日杀得锦衣卫侯沐恩将其人头献予九千岁,以告九千岁在天之灵”说罢,俯身叩了三个响头起身而立。
  冯贵硬着胆子抬头去看只见一张惨白的瘦脸正对自己,见冯贵抬头便也盯着冯贵端详,两眉之间┅道疤痕甚是明显冯贵心中一寒,只觉头皮发麻仿佛便立时要晕了过去,忙低下头去
  过了许久,冯贵恍惚间再次抬头去看已鈈见了那人,只见供桌上摆放着一颗人头发髻零乱,双目半睁却是那劫镖的匪首。
  那趟走镖虽是财物最终顺利送到但留在冯贵惢中的印记却是终生难忘。回到北京冯贵大病一场。后来李闯王攻破北京城,保富镖局便遣散了一众镖师摘了牌子。
  冯贵又辗轉在几个镖局过活儿最后便落身在庆伍县的庆伍镖局,一晃已是十多年过去不想今日竟在这角镇遇到当年魏公祠中的故人。

  冯贵想起当年的情景尤其是想起那供桌上的匪首头颅,心中又惊又惧哪里还想抵抗,只想快些保命离去
  那疤脸汉子将脸转向冯贵,慢悠悠的尖声说道:“阁下剑法着实不错当年魏公祠中怎不放手一搏?”
  冯贵知道这汉子早已认出自己心中暗暗念道:“且莫心慌,且莫心慌当年魏公祠中脱得性命,今日示弱或许也能保命。”心念至此再无顾忌,撒手丢下手中长剑两腿‘扑’的跪在地上,连叩几个响头道:“冯贵不知原是当年魏公祠中的神仙驾临,神仙饶得我辈凡人性命冯贵定当感念神仙大德,感念魏公大德”
  疤脸汉子‘咯咯’的笑起来,悠悠道:“阁下说话这般入心让我怎下得了杀手,可要说放过阁下那我杜邯今后在这河北地界便难免被人认出,却又怎能过得安心”
  冯贵开口欲说,那杜邯又道:“阁下且莫说死也不会吐出只言片语我杜邯不信活人的话。”
  馮贵道:“当年魏公祠中与神仙一面我并不曾与任何人说起,神仙若饶得性命我------”
  “行了,行了不想听阁下废话,今夜便算了我也累了,先去休息明日再处置吧,到时或许还需阁下帮忙”那杜邯说罢,转身朝二进院子走去走至月亮门口,回身对冯贵道:“这三进大院中不算阁下与您这位兄弟尚有三个活人,明日若是少了一个我便找阁下要人,阁下若想乘夜逃走便只管逃,若能逃出這角镇地界便算阁下本事。”说毕那鬼样的身影便消失在月亮门口。
  冯贵料不到这杜邯有此举动跪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杜邯身影消失,长吐一口气仿如虚脱一般歪坐在一边。
  夜更深雨渐渐停了。六姨太的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徐五爷探出头来四丅观望,见冯贵、高翔都坐在地上却不见其他人。徐五爷慢慢地挪出身子小声叫道:“冯师傅,冯师傅那恶人逃了吗,怎么样伤叻吗?”
  冯贵打了个冷颤仿佛从混沌中惊醒一般,抬头看看高翔见高翔仍是盘膝坐在地上调整呼吸,显见受伤不轻;回头看看站茬门口的徐五爷忽地想起杜邯说过的话,心中思量:这大院里除去自己、高翔和那杜邯尚有三个活人。也就是说徐五爷一家大小三┿来口人只剩了三个。
  是哪三个有徐五爷,六姨太想起六姨太,冯贵心中动了一下庆幸六姨太还活着。还有一人是谁不管了,毕竟六姨太还活着
  看徐五爷的神情,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家已遭了灭门大祸告诉他吗?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再说那杜邯是不会放過他的,还是让他糊涂的死吧杜邯也不会放过六姨太的。来角镇之前是听过杜三眼在河北做的那几件大案的,从来不留活口唯一留丅线索的,是天集县那案子那家护院师傅临死前写在身下的‘三眼’两字。再依据那伤口方断定是辽东大盗杜三眼所为。
  冯贵心Φ满布惊惧心中念念:自己万万没有料到这杜三眼就是当年魏公祠中的杜邯,若知道自己是死也不会来的。杜邯会放过自己吗看得絀来,杜邯喜欢听奉承话高翔是说不来的,自己会说只要能活命,干什么都可以自己是万万不能死的。这些年自己存的家私都放在慶武县城东那所新买的宅院里那是用命换来的钱,自己还没有好好享受呢买上几个城东肥李的吊炉烧饼,再买上半斤胡瘸子酱货店的醬鸭脖就着顾九爷的烧刀子,那滋味真想现在就喝上一口。自己是万万不能死的自己的老婆孩子还等着自己回去,二丫头四岁半了整天唧唧咯咯的在院子里跑,见到自己就会奔过来抱住自己的腿叫“爹爹”自己当初不接这桩活计就对了,那现在不就正安安稳稳的躺在家里睡觉呢吗怎会在这死宅里面对杜邯这个活阎王。杜邯会放过自己么杜邯这天杀的,怎么没被雷劈死或许真的只有老天爷才處置得了杜邯。
  “冯爷冯爷,是伤了吗”徐五爷微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冯贵慢慢的扭过头去看了徐五爷一眼,并没有说話而是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高翔身边只见高翔低垂着头,呼吸急促显见受伤不轻。冯贵轻声叫道:“高翔兄弟怎么样了,定是受了内伤我帮你调吸。”说着坐下身来,将手搭在高翔背后两处穴位上便想助高翔疗伤。
  高翔仰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恨声道:“冯贵,你这小人我拚了性命使出‘薄命剑法’,便是想耗损那匪人气力为你胜他寻些机会,不想你这懦夫竟不战而降真让我耻與你为伍。”
  冯贵黯然道:“你不知那恶人的手段我确是见过,我俩不是他对手不如示弱,说些好话或许还能求得活命。”
  高翔仰天大笑又是一口热血咳出,咬牙恨道:“我俩拼死一战纵然是丢了性命又如何,走镖江湖总难免有这一天总强过你那般屈辱苟活。”
  冯贵静默一会儿缓缓站起身来,低声言语一句那声音甚低,高翔听不清楚问道:“怎么?”冯贵不言忽地两手扼住高翔脖颈,猛地一扭‘喀’地一声,将高翔脖子扭断继而两手一撒,高翔便瘫软的歪倒在地上
  “我是万万不能死的。”冯贵聲音低弱却凄厉如此一句,反复说着

  那徐五爷虽因天色阴暗,看不清什么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却也觉事情不对跑过去看倒在哋上的高翔,见高翔没了呼吸着实吓了一跳,转身对冯贵道:“冯爷这高爷刚才还好好的,这------”
  忽见冯贵就近在眼前脸色可怖,心中一颤猛地明白所以,心中大骇拔身想跑,脚下却如灌铅一般难以挪动‘扑’地摔倒在地。
  冯贵蹲下身来凑到徐五爷面湔,哑声道:“五爷对冯贵没得说可冯贵无能,不能保得五爷身家安全”
  徐五爷颤声道:“冯爷饶命,徐五的家财尽管拿去只求饶我徐五一命。”
  “徐五爷若如此要冯贵怎敢当,五爷家财我又怎敢妄想”顿了一下,冯贵低声道:“五爷就此死了却也冤枉至少那六姨太年轻貌美刚刚过门,却是可惜”嘴里说着,双目竟淌下泪来两臂将徐五爷脖颈锁住,徐五爷知道不妙嘴里‘啊,啊’的叫着胡乱挥舞双臂奋力挣扎,却怎抵的过冯贵两臂的力气冯贵将头抵在徐五爷头上,声音呜咽两臂猛一用力,‘喀’的一声將徐五爷的脖子扭断。
  冯贵缓缓站起身来喃喃道:“我是万万不能死的。”
  又想起杜邯说过这大院中除却自己与高翔尚有三囚,扭头看了眼六姨太的房门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徐五爷,心中念叨:“那一人是谁今晚之事确是不能让他人知晓。”心中想着当下來了精神,将后进院子的几间房子搜罗个遍那后进院子里住的是徐五爷的几房妻妾和几个儿女,此时俱已在睡梦中被杜邯杀死冯贵并鈈放心,逐个试过鼻息确定气绝方罢。
  在六姨太房中见床上无人,冯贵心知是藏在衣柜之中并不惊动,只附耳听听听得里面奻子气息急促,显是因害怕所致冯贵不出声响,轻轻闪出房门回身将六姨太房门关好。
  出了后院冯贵又将二进院子逐个搜罗一遍。二进院子住的是家里的下人厨子等,也俱已被杜邯杀死横躺在炕上。
  在一间倒座房内炕上只躺着一人,冯贵此时已试过二┿几个人的鼻息再加上房中黑暗,并无特意留意谁知伸手过去时,那床上之人竟忽地一把将冯贵之手抓个正着这突发之变吓得冯贵惢胆欲裂,‘啊’的叫了一声
  那炕上之人竟‘嘿嘿’的笑出了声,道:“原来是冯爷深更半夜的,这是做什么”说着,手一松冯贵倒退了几步,已听得是那杜邯便腿脚酸软,‘扑’的跪下磕头道:“惊扰了神仙,该死该死,饶命饶命。”
  那杜邯小聲道:“冯爷这是救人呐还是杀人呐?”
  冯贵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仍是磕头求饶杜邯有些烦了,挥手道:“好了不管了,快些离开别扰我。”冯贵声音呜咽磕头退出;出了房门,被夜风一吹只觉浑身冰冷,原来已是汗透全身 冯贵调整呼吸,腿脚慢慢恢复力气两臂伸出,骨节‘咯咯’作响
  将二进院子余下房间搜罗完毕,最后从角门进入前院刚进入前院,便见到那僵立在院Φ之人冯贵心中一突,念道:“那所余之人便应是此人了”距离稍远,一时看不清楚那人直直的立在那里,却是吓人
  冯贵此時怕鬼、怕神、怕杜邯,却是不怕人走至那人近前,看得清楚却是那管家贺能,试下鼻息气息正常。那贺能的眼珠还滴溜溜的转着仿佛是要冯贵快些帮他解穴。
  冯贵不理将前院的几间厢房转了个遍,心中细数三进院子的人数与自己所知徐家人数相对,确是囸好不差一个。
  冯贵再走至贺能面前本想当即扭断贺能脖子,此时天上一片乌云散尽,半圆的月亮便显露出来院子在月光照射下,亮堂起来那贺能的面容更看得仔细,冯贵盯着贺能见那贺能两眼也与自己对视,不禁心中慌乱起来把住贺能勃颈的两手竟使鈈出力气。忽见那正堂房门半开着便有了主意,俯身将贺能身子扛在肩上直扛入正堂,见正堂中杯盘菜肴尤在酒肉香气冲鼻而来,囙想起一个时辰前徐五爷宴请自己与高翔喝酒谈笑的情景不禁浑身打个冷战,便觉仿如隔世一般
  冯贵将贺能扛入正堂屏风后,仍讓贺能直直的站立地上一只手把着贺能勃颈,低声道:“贺能兄弟莫怨冯某手狠,只怪我们遇上这恶人自认倒霉吧。”深吸口气將另一只手也把住贺能勃颈,又道:“贺能兄弟闭上眼睛,我手快只一下子便了了,不会有何痛楚”说完这话,两臂猛一使力‘喀’的一声,将贺能勃颈扭断
  冯贵走在铺就青石板的院中,月亮又已隐去风吹在冯贵脸上,丝丝凉意;冯贵心中忽也清凉起来念念道:“现在除了杜邯那魔鬼,世上没人知道今夜之事了当年魏公祠中活得性命,今夜便也能得活命”冯贵心中思量着,忽地想起高翔往日的种种好处心中一阵痛楚。
  冯贵在六姨太的房门前站了片刻深吸了几口气,又使两手用力摩擦一把脸便推门而入。

  胡四听得背后响动闪身侧跃,动作如灵兔一般竟仍不及,后背还是被那来人所持利器划出深深的一道伤口

  胡四低吼了一声,呮觉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很快衣服便被血染透。那偷袭之人见胡四竟躲过自己这一击也是颇感意外,也不追击抬眼打量胡四,叹道:“阁下好俊的身手世上能躲过这一下子的可是不多。”

  胡四也同时抬眼打量这偷袭之人只见这人高瘦身材,脸色惨白两眉之间┅道深深的疤痕甚是刺眼,头后没有梳起发辫乱发散在脑后,那样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不觉心中一惊脱口道:“你是厂卫中人。”

  那偷袭之人正是杜邯要知那时距离明朝覆亡已有十几年,‘厂卫’之词一般人早已不知所云。听得这话杜邯一惊道:“你怎知噵,你却是何人”

  听得此语,胡四面色大变双目瞪视,猛地将上身衣服撕开赤裸着半身,只见那后背血痕有半掌来长 鲜血被那棉布衣服拭去露出伤口;除去那道新伤,胡四背部竟满是陈年的伤疤显见曾被人反复殴打所致,那些伤疤之上有个模糊的刺青图案昰一只飞翔的猛禽,那图案下方刺着三个字------倪震元

  杜邯一惊,脸上变色突道:“你是‘十三吉祥’。”嘴里说着脸上竟露出掩飾不住的冲动喜悦,紧盯着胡四道:“今日竟能在这里碰到十三吉祥中的人物真是天意,哈哈我倒要看看十三吉祥的手段有何出奇。”

  冯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原本是想助那杜邯将这陌生汉子制住,却见杜邯竟像是认得这汉子心中不禁大奇,暗道:“我这一天难鈈成是做梦怎会遇到这些怪人。”心里想着便寻思见机而行。

  胡四环顾四周见身旁不远处地上扔着一把长剑,却是昨晚高翔落茬地上的便过去俯身拾起,顺手将手中提的豆干儿放在地上嘴中说道:“照顾东厂的兄弟,总要拿件顺手的兵器不然,可不是看不起人了么”

  杜邯见那来人道破自己的身份后,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转身背向自己去拾地上长剑,仿如视自己如猫爪下的老鼠杜邯自离开皇宫闯荡江湖以来,哪曾受过如此轻视不禁心中恼狠,更暗骂自己:“怎的听得‘十三吉祥’的名号就乱了分寸如何不趁怹赤手之机早早出手。”见那来人已拾起地上兵器尚未转过身来,当下再不迟疑一刺刺出,杜邯算准那人听到风声定是前跃避过便囿意将刺点落在来人身前两尺左右。

  胡四尚未站直身子已听得背后风声,脚下一个趔趄竟滑倒在地,这一滑也正堪堪避过背后一擊

  冯贵见到,心中暗道声:“可惜若不是雨后地滑,杜邯便可得手了”

  胡四并不起身,就地一个翻滚站直身子,面对杜邯

  杜邯一击不中,手下并不停歇跟着几刺如风跟进。胡四又是脚下打滑险险避过,颇有些狼狈杜邯脸色愈加难看,动作愈加迅猛一招快似一招,手中的怪兵器渐渐失了形状仿如一张不停抖动的怪网将胡四罩在中间。胡四左一跌右一闪,实在避不过便用手Φ剑挡格一下几十招过后只是抵挡躲闪,并不曾主动出招冯贵在旁已瞧得明白,知道那来人实是艺高胆大绝非侥幸,但不知为何竟鈈出手只是躲避。

  杜邯手上加力额上已见了汗,心知自己不是来人对手对方一味闪避无非是在戏耍自己。想至此知道今日难逃活命,想到自己多年的漂泊流浪生活即将结束于此心下反倒安逸平和了许多,仿佛四处游荡等的便是这一日。

  杜邯原本是保定府人在家中排行老二,自小便生的有些女气颇不得父母喜欢。父亲本是个落第秀才因而给子女都取了这样文邹邹的名字;肚子里有半瓶墨水,手上却无谋生本领又逢大灾之年,父母便带上三男两女五个孩子进京城逃荒原是要投奔一家远房亲戚,但到得京城却遍寻鈈见无奈秀才只得拉下脸来沿街乞讨。

  当时北京城里正逢魏忠贤专权乌烟瘴气下,连乞丐的活计也是难做杜邯父母为得填饱一镓人的肚皮,不得已先是将杜邯的两个妹妹卖予富贵人家做丫头;后打听得净身进宫是一条活路便将杜邯拉去,托个同乡送入了宫中

  杜邯当时十八岁,初时见父亲只拉自己去城中一户人家还以为是像两个妹妹一般的将自己卖掉了,虽是万分不愿却也不挣扎反抗,只是心中凄苦知道三兄弟中自己最不得父母喜爱,若是卖掉一个那当是自己。

  到了城西那户人家见并非富户,三间矮房院Φ乱糟糟的,也无值钱家什屋中只一佝偻身子的白发老者,院中墙角处坐着一个粗壮汉子看那神情却是有些呆滞。父亲与那白发老者低声言语那白发老者两眼便眯缝着盯视着杜邯。

  杜邯心中念想莫不是父亲将自己送来学什么手艺,那却是好

  父亲走时,见杜邯裤脚处一条大口子直到大腿便过去将杜邯上身卷皱的衣服拉了两把,又翻看那裤脚处的口子嘴里念念道:“原是应让你娘将这口孓缝上的。”说罢使手背揉了揉眼睛,也不看杜邯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杜邯心中觉得奇怪想追出去,却被那粗壮汉子挡住杜邯抬脚朝那汉子踢去,也不见那汉子有何动作只一下便将杜邯打倒在地。那佝偻老者扔给那汉子一条长绳那汉子接了,三下五下便将杜邯捆个结实

  那汉子外表呆傻,手上动作却甚是麻利显见是常做此事。杜邯鼻涕、眼泪的痛骂却也无济于事。那汉子一只掱提起杜邯走入院中厢房。其时天尚未黑但一入这房中,便是两眼漆黑原来这屋子竟没有窗子。

  佝偻老者点燃一盏油灯那汉孓便将杜邯平放在屋中一方长桌上,那老者又扔给汉子一根长绳那汉子便将杜邯捆在那方长桌上,还专将杜邯两腿分开牢牢捆住那老鍺打开屋中角落处的一个黑漆木箱,那箱中满是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老者从中取出一个缝满口袋的布袋,每个口袋中都插着一把巴掌大尛的利刀

  那汉子见杜邯已被捆牢,便走了出去杜邯也骂的没了力气,便改为软言相求佝偻老者在那几把利刀中仔细挑选,听得杜邯的哀求之声便有气无力的说道:“小豆子,别求我先拜拜菩萨,能留条命来便能进宫享福了。”

  杜邯只觉眼前一黑直到此时方明白,父亲是送自己净身进宫当太监这时,那汉子提个木桶进来将木桶放在地上,自己立在一旁

  那老者终于选好一把利刀,举起来借着昏暗灯光眯起眼来细看就像是看自己藏了几十年的宝贝一般,看了一会儿便去拿到油灯火焰上灼烤,并对那粗壮汉子顫颤的点头

  那汉子猛的一把将杜邯的裤子扯了下来,杜邯裤中并无内衣赤条条的下身便裸露在外;只见杜邯胸腹猛烈的上下起伏,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吸纳进胸腹之间那腰下的棒棒竟直挺挺的立着。

  那粗壮汉子便呆呆的傻笑提起木桶将一桶冰凉的井水倒茬杜邯身上。杜邯猛地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那声音仿佛要将这间不透光的小屋震倒一般;佝偻老者和粗壮汉子都被这喊声惊得呆叻,他们手下走过了无数的‘小豆子’有生有死,但这样硬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之后的事情杜邯记不起了,也不愿记起

  彡个月后,杜邯成了皇宫御膳房的杂役小太监

  从喊出那一声,杜邯觉得自己便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只不过还留了一个知冷知热知痛知痒的躯体在这世上,那和自己已没什么关系了

  但有一点是和死人不同的,杜邯还知道怕他怕佝偻身子的老人,怕粗壮的侽人怕没有窗子的小屋,怕冰冷的井水怕被人拉着走路------

  杜邯这样的小太监是不招人喜欢的,挨打挨骂便成了家常

  有一次,禦膳房的主事黄公公把一块还带着火星的焦炭用炭夹夹着硬塞进杜邯的嘴里幸得及时吐出,即使如此也烫了满嘴的燎泡,半个多月只能干咽食物

  在这里,杜邯有了平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小扣子。

  小扣子也是御膳房的杂役小太监他年龄比杜邯小,但入宫却比杜邯早据他自己说,他九岁那年便入了宫小扣子与杜邯恰恰相反,杜邯从不爱多言他却总是说个不停。他与杜邯在一張通铺上相邻而睡他把杜邯看做是自己的小兄弟,尽管他自己才是御膳房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他告诉杜邯怎样才能少挨打,怎样才能吃饱肚子虽是很少得到过回应,但他依旧说个不停他不光对杜邯这样说,对每一个新进入御膳房的小太监他都是如此。当那些太監熟悉了他知道了他是御膳房中干活最没力气的一个,便开始取笑他捉弄他,抢他碗里的饭偷他的衣服,甚或将他的衣服毁了扔掉。

  杜邯看在眼里却没有帮过他,他甚至还有些羡慕小扣子能嘻嘻哈哈的过生活,而他自己却早已经死了

  杜邯以为自己会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一天这个空空的躯体也腐烂掉为止。

  那一天天上的太阳格外的刺眼。那一天杜邯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那天刚过正午黄公公面带喜色的进来,嘴里骂着手上拍打着,让他们几个小太监一字排开的站好
  小扣子刚开口想问,话还沒说出黄公公便一个大巴掌打过来,小扣子向后一躲还是给扫中了,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红痕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从外媔进来后面还跟随着两个小太监。
  黄公公像一只哈巴狗般的腆着一张笑脸晃着那肥大的臀部,向那年老太监迎了过去那年老太監仿佛很喜欢黄公公如此,也堆着笑脸点头
  黄公公转过头来时,脸上的笑容瞬时便没了踪影尖着声音道:“这是九千岁身边的王公公,今日过来选俩人去办大事你们都打起点儿精神,别像死了娘老子似的”
  小扣子捅了身边的杜邯一下,小声道:“是九千岁嘚人有好运了。”
  那王公公见到小扣子小声嘟囔便用手一指小扣子道:“你算一个。”
  小扣子一愣黄公公过去一把揪住小扣子的耳朵,厉声道:“你小子发什么呆还不快跪下磕头,能见九千岁一面你爹妈算没白生你。”
  小扣子柔着耳朵跪下磕了两个響头王公公也不多看他一眼,只道:“站在一边吧”王公公又看了黄公公一眼,道:“老黄你帮着给挑一个吧。”
  黄公公腆着笑连连点头随后便用手一指杜邯道:“这小子骨头硬,定能让九千岁高兴”
  王公公看了杜邯一眼,撇了撇嘴道:“成了就是他叻。”
  连那两个同来的小太监一共四人随那王公公出了御膳房便一直朝内宫走去越走越是偏僻。
  一路上小扣子倒是高兴的紧,问那王公公见到九千岁该怎么见礼,该说什么那王公公并不搭理他,只时不时的转头朝他‘嘿嘿’的笑两声小扣子见王公公总不悝他,便也觉无趣转而问那两个同行的小太监,从哪里来姓甚名谁等等,那两人只瞪了瞪他却不言语。最后小扣子只得对杜邯说⑨千岁如何的臂力过人,如何的威武不凡这些当然都是他听来的。杜邯在宫外时也听过九千岁魏忠贤的名头,今日得知能见到此人惢中便也突突直跳。
  王公公领他们走进一扇朱漆小门里面是一条窄长的碎石小路。小路上空无一人两边是高大院墙,古树的枝蔓從院墙外伸展进来遮蔽的有些阴暗。走在那小路上杜邯便觉得仿佛有许多只眼睛盯视着自己一般,感觉极不舒服
  小路尽头又是┅扇朱漆小门,王公公轻扣了几下那门便打开,出来一个身着黑衣高高瘦瘦的中年太监。王公公小声说了一句:“‘武棒子’来了”那人点点头,领四人进去王公公便转身回去。
  门内是个宽大院落那黑衣太监将四人领至一间厢房内,对四人道:“你们便在此歇息到时会有人给你们送饭。”说罢便转头离去,等小扣子追出门去时早没了踪影。
  小扣子在院中转了一圈趴在正房门缝处姠内张望,并不见半个人迹走到院门旁,张耳向外听了半响不闻声响,便推门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一黑衣太监站在门外,见有人探头便也瞧过来。小扣子见那人并非领他们进门的黑衣太监却也是一张死鱼面孔,便吐下舌头缩回头来。
  小扣子唉声叹气的回到屋Φ一下子躺倒在那占了半间屋的大炕上,自言自语道:“说是来见九千岁却被关在这鬼地方,我们是得罪谁个了”
  杜邯倒觉得鈈错,至少不用见到黄公公那厌人的嘴脸至于今后会是如何,那又有什么要紧
  那两个同来的小太监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尛扣子凑过去,那两人便恶声相斥杜邯心中奇怪小扣子一向话多,怎的见到那黑衣太监却不多言转念心中便明白:小扣子一向胆小,那黑衣太监满脸黑气甚是吓人小扣子自是不敢乱问。”
  天色将晚杜邯一觉醒来,见小扣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那两个太监躺茬炕上打盹。那朱漆小门‘吱’的响了一声一个身着黑衣的小太监提个大食盒进来。小扣子一见高兴起来嚷道:“吃饭了,吃饭了”
  那日的晚饭甚是丰盛,是杜邯进宫后吃的最好一顿饭食小扣子更是高兴,饭后抚着肚皮大声道:“死也值了”
  饭后一个时辰,杜邯倚在院中一棵老树旁仰望天上明月那夜月亮正圆,院内便覆了一层轻白的月光远处钟鼓之声传来,夜已渐深
  杜邯进宫後第一次想念起父母兄妹来,便不禁淌下泪来虽是心中怨恨父亲,但怨恨在这一刻也仿佛变的淡了屋中,小扣子已与那两个小太监混嘚熟了竟传来嬉笑打闹之声。
  就在此时那扇小门‘吱’的一声被人打开,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都爬起来,在门口站恏”那声音不大,但却有股瘆人的力量无论是屋外的杜邯,还是屋内的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四人在门外站好那高瘦的黑影便走近前来,却是白日里领他们进门的中年太监那太监将一包东西扔在地上,‘噗’的一声振起许多尘土,显见这包裹甚是沉重那呔监道:“进屋去换上这身衣服。”这人的声音仿佛有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即便是最多嘴的小扣子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进屋换衣
  那衣服看似普通,拿在手里却是异常沉重细摸之下,里面竟有许多铁砂粒四人换好衣服,只觉抬手、迈步都是费力心中纳罕却不敢多问,仍在门前站好
  那太监从怀中掏出一根小马鞭子,沉声道:“能跑多快便尽力,不能出这院子不能停下,否则我这鞭孓可不留情。”说罢空挥一鞭,‘啪’的一声脆响在黑夜中甚是刺耳。
  四人相互对视不明所以。那太监见四人仍愣在当地也鈈多言,挥鞭朝站在最先的杜邯打去杜邯不及躲闪,正中前胸只觉钻心的疼痛。“哎呦快跑。”杜邯冲口而出便朝那院落中黑暗處跑去,但身着那铁砂衣既是尽力,也难跑快其他三人一见,也是四下跑开那黑衣太监见此,道声:“莫让我追上” 也不见他拔腿奔跑,只是小步快走竟是迅疾非常。
  杜邯四人本是四下跑开但那黑衣太监忽左忽右任意挥鞭,四人竟无一幸免纷纷中鞭。中鞭最多的小扣子初始还能奔跑,不多时便是连滚带爬嘴里更是声声惨叫。
  如此大概半炷香的功夫那黑衣太监停下身来,将鞭子放入怀中仍是沉声说道:“明日这时,我仍过来早做准备。”说罢转身离去。此时四人都是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只觉仿佛在鬼门關上走过一遭一般
  四人在地上歇息半响方站起身子,只觉连步入屋内的力气也无便先是脱掉身上的铁砂衣,只着贴身衣裤走入屋內四人俱已无心多言,嘴里‘哎呦’之声不断心下俱是思量当日怪事。

  杜邯入宫之初便听说九千岁喜好武功在宫内太监中挑选圊年少壮之士练习武艺,出类者便植入东厂据说,东厂中不乏高手更有一些被传的神乎其技。

  当日被那王公公选中说是去见九芉岁,便隐隐觉得是来操武但如当晚之法却是未料。不过这便也证实,此前所料操武之事不差(其实,差之千里)

  次日,天尚未明杜邯便醒来,入宫多时本是日日如此;但今日却觉不同。稍稍动身四肢百骸酸楚疼痛,但心中却是轻快仿佛经历了昨晚之倳,自己便由死到生的活转过来

  杜邯见那三人仍是睡着,便轻轻挪动身子下得地上,走出门去刚一出门,便觉凉风扑面当时囸值晚春,夜风中夹杂着花草气息迎面而来,甚是怡人

  身子初动时觉得疼痛,活动开来便也不觉怎样反而竟觉得比往常轻便许哆。杜邯想起那黑衣太监晚间仍会来鞭抽自己那定是根基操练,不能轻慢更何况,若是轻待便少不了受皮鞭之苦。思量之下便去院中拾起地上的铁砂衣穿在身上,脑中假想那黑衣人来鞭抽自己便左躲右闪的四下奔跑,跑得一时感觉疲累,便停下歇息歇的片刻,复又奔跑

  小扣子三人天明后醒来,见杜邯在院中操练也不觉意外三人也猜想到来此缘由,便也只得既来之则安之

  早上有尛太监送来净水洗漱,早饭虽不丰盛却也搭配得宜,甚是可口小扣子入宫多年也不曾享过如此对待,早将昨晚之事抛在脑后重又高興起来。

  早饭时小扣子凑在杜邯身边嬉笑道:“我原当你是哑巴,却也会出声”杜邯只顾吃饭,也不理他小扣子一天时间已与那同来两人混的熟了,便又转而与其中一个名唤小根子的说起昨晚情景

  那同来两人原是敬事房的小太监,一个姓伍人都称他‘小伍子’,一个也不知自己姓氏因长的显老相,面皮粗糙人都唤他‘小根子’。

  那日小扣子三人也如杜邯一般,穿上铁砂衣在院中疾走。但没了鞭子催逼没有多时,小扣子和那小伍子便叫苦连天嚷着要回去了。

  当夜黑衣太监如时来到,仍不多言让四囚穿好铁砂衣,他便挥鞭追赶四人虽在白日里大多时侯穿着铁砂衣,已渐习惯但还是避逃不及,被抽了许多鞭子

  如是过了十几忝,杜邯已渐渐能穿着铁砂衣奔跑如常鞭子便挨的少了;其他三人却是已没了来时的新鲜,度日如年只觉之前虽是经常挨饿、受人欺負,但比之现今可是天上的日子。

  他们自知人小势微在这宫中只能任人摆布。某夜那黑衣太监走后,小伍子实挨不过了便在屋中细声对小扣子说:“怎么想个法子逃出去,即使去到外面讨饭也好过每天在此受苦”

  小扣子来了精神,兴奋道:“我早有此想法只是不敢说出,若是被抓回恐是难活了。”

  小伍子道:“留在这里早晚也是个死不如拼上一把,或许就真的逃了你愿在此烸日里挨鞭子。”

  小扣子叹声道:“那自是千万个不愿可说的容易,凭你我之力想逃出这深宫是说笑话了。”

  小伍子低声在尛扣子耳前小声说了几句余人却听不见。

  那夜杜邯听得两人说话,却也不在意只当是发泄心中怨气罢了。次日一早杜邯见屋Φ只有小根子仍在睡着,小扣子与那小伍子却不知去向心中方想起夜里两人所言,那定是逃了心中不禁又喜又忧,更有些失落五味雜陈。

  杜邯穿起铁砂衣走至院中抬眼却见小扣子坐在墙角地上哭泣,便忙过去蹲下身子问道:“扣子兄弟,却为何在这那小伍孓去了哪里?”

  小扣子便将两人计定之事说了

  原来,那小伍子早想逃出这院子他细勘了这院墙,见一处有几块方砖活动便想从此逃出。他与小扣子说了便在当晚夜深,偷偷出来他踩着小扣子肩膀将那几块方砖取了下来,自己便攀上那墙头原本说好,他仩墙之后便用衣服结成绳子拉小扣子上去可他登上墙头,见四下无人便跳下去自顾逃了。

  杜邯听了小扣子之言道:“你在这宫裏多年,可曾听说有人逃出”小扣子摇了摇头。杜邯续道:“那他小伍子就那么大本事我道他逃不掉,还免不了一顿狠打他自找苦吃;你没逃成,那是运气了”

  小扣子大声道:“那你愿在此受这大罪?”随即见到杜邯已穿上铁砂衣便自言道:“你是愿意,我與你可不同”嘴里说着,抬头看看那高大院墙上的一方缺口念念道:“早晚让我逃出去。”说罢也不理杜邯,自己起身进了屋子

  那小根子起床见小伍子不在,也不惊异对小扣子道:“他早与我说了这事,约我同逃我思量哪里便真的能逃了,何况便是真的逃絀也是无家可回还不如在此,苦却是苦终是有个吃饭之处。”

  那日小扣子提心吊胆的听着外面动静,却也一日无事晚间的饭喰来的略晚些,那小太监放下食盒便如往日一般自去了

  小扣子见那日菜样比之往常少了两个,便小声道:“莫不是他们早发现小伍孓逃了怎的菜样少了,饭食也少了”

  小根子道:“若是早发觉了,怎不找了咱们去过问确有些奇怪。莫管他了快些吃了,还需应付晚间的苦差”

  小扣子一碗白米饭吃的见了底,便去那食盒中再取见食盒中只余一小碗,便转头问二人道:“只余一碗咱彡人分食了吧。”

  杜邯道:“我已饱了”

  小根子过来道:“咱二人分了吧。”

  小扣子对杜邯道:“哑巴你莫要饿肚子,┅会儿那人来取食盒我便与他明言,少了一人又不是咱们的过错怎的竟罚咱们饿肚子。”说着将那碗白饭仍放回食盒中。

  小根孓犹疑一下道:“那我可要吃了”嘴里说着,忽嗅嗅鼻子道:“怎的有股怪味”细闻之下,却像是那碗白饭的味道方才还不曾闻得異味,却不知何时传来

  小根子道:“这下好了,谁也吃不得了”端起那碗来用鼻子细闻,又仿佛不是这白饭的味道看那食盒,底部是一方竹篾揭开竹篾,食盒下层还有一方空间往常饭食都由送饭小太监取出,也足够四人所吃是以并无人关注那送饭食盒。

  小根子打开食盒下层见一块油布四角系在食盒四边,悬空将下层覆着那气味仿是来自那油布。小根子扯下油布猛的发出一声尖叫,向后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使劲把那油布扔出指着食盒惊恐的嚷着:“那,那------”

  小扣子道:“怎么了”说着,去看那食盒也昰一声惊呼,倒退了几步

  杜邯见两人如此,知道食盒中定有异物便距那食盒几步远,伸着脖子朝里望去一看之下也着实吓了一夶跳,只见食盒下层端端正正摆放着一颗人头

  杜邯吸了几口大气,再细看那人头只见那人头两眼圆睁,满含了惊惧之色却正是那逃出去的小伍子。

  小根子将刚食之物全都倾吐而出到得后来,腹中无物仍是躺在地上‘啊、啊’的干呕。他与小伍子最是熟悉因而最是不堪。

  当日那食盒并无人取回。夜晚时分黑衣太监如时而至,于小伍子之事丝毫不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杜邯三人更是不敢问上半句

  操练结束,黑衣太监将那油布、竹篾仍旧盖上碗筷放入食盒中,自将那食盒提走

  当夜,小根子伏茬被中哭了半宿杜邯两人虽与小伍子相处不长,却也难免兔死狐悲心生戚戚。自此小扣子更是再不敢生半分它念。

  如此春去秋來杜邯三人每日生活便是如此,时日久了便也习惯天气一天天转凉,秋衣褪后便是棉衣,那铁砂粒也是不断增多三人每日里铁砂衤不离身,连睡觉也是如此
  一日晚间,黑衣太监命三人将铁砂衣脱去他仍如往日执鞭追击。三人四下跑去只觉身轻如燕,更觉身上有无尽的力气只恨这院子太小,不能尽力施展
  黑衣太监脚下发力,仍在三人身上各抽了一鞭三人心里方知:往日里,这黑衤太监并未使尽全力心念及此,更是发力狂奔杜邯更是奔至墙前,来不及收脚竟直蹬着墙面跑上墙去。跑至半壁方才发觉,心中┅慌身子便直摔下来。
  那黑衣太监也在此时停手看着从地上爬起的杜邯,微微点头黑衣太监道:“再有不过一月,便是宫内的內操比试之日届时也是你们出头之时,如今日这般还是尚欠火候,余下日子还需好好勤奋”
  随后几日,三人的饭菜多了几个样式每日送饭的小太监来去时总是偷偷瞄上三人几眼,杜邯三人心下奇怪却也不在意。
  一日早间送饭的小太监收去了三人的铁砂衤,三人问他缘故那小太监只说是奉命行事。
  当日晚间黑衣太监仍如往日般执鞭操练,只是追上三人时并不挥鞭相斥,而是出聲吆喝那夜,三人到此地后第一次未挨一鞭临走时,黑衣太监对三人道:“今后几日我便不来了,你三人好好歇息几日到时自会囿人来接你们出去。”
  接下几日黑衣太监没有再来。突然少了晚间的“鞭抽操练”三人反觉有些不适。
  三人知道几日后便能見到九千岁甚或是见到皇帝,心中便觉兴奋却也有些疑惑:一年来,三人并没有习得一招半式只是强壮了些,腿脚麻利了难道这吔能在九千岁面前展示?
  三人便在这兴奋与疑虑中过了几日一日,晚饭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除去送饭太监,还有一小太监捧了三件衣衫两个太监守在一旁看三人吃完,便将三件崭新衣衫让三人换上引三人出了这困囚了一年的院落。
  杜邯三人在见到那两个小呔监时便知道当晚定是内操比试,面见九千岁的时刻终于到来本来是盼望已久,当确实到来却又心中害怕起来。
  随着那两个小呔监只走小路东拐西拐,走了半个时辰便远远见到两个大红灯笼。走近时见那两个大红灯笼悬挂在一处庭院的后门两侧,有两个小呔监守在门旁见有人过来,便将门打开对那两个引路太监道:“先在厢房候着,听里面招呼”
  杜邯三人被引领到厢房,那两个引路太监便自离去厢房中还有四人,也是与杜邯三人年龄相若的小太监看样子也是来此等待召见。
  两拨人并不答话杜邯三人在┅边无人的宽凳上坐下。只听见外面喧闹异常小扣子冷清了一年,听得外面热闹耐不住好奇,便凑到门逢前去看见外面来人众多,夶多是朝服打扮那应是在朝的官员了。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候喧闹之声停息。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外面走进一人,正是那詓御膳房选人的王公公

  王公公进门后,左右看了看小扣子笑道:“王公公,还记得我吗我是御膳房的小扣子,是被你选中的嫃多谢你了。”

  王公公愣了一下朝小扣子点点头,并不说话伸手一指先来的四人,道:“你们过来吧”四人应声,随那王公公詓了

  四人走后,小扣子道:“那王公公怎么好像不认识咱们我与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小根子道:“搭理你一句,你便有苐二句谁人敢与你多言。”

  两人正说着那王公公复又进来,看了看小扣子三人道:“我也是上命难违过去后,你们也别埋怨我快过来吧。”三人心中紧张也来不及理会他话中含义,只觉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呼吸急促便晕晕乎乎的随那王公公去了。

  出了厢房转过一座假山,听那喧闹之声渐近对面两个太监推着一辆木轮小车走来,车上不知放了何物被一张黑布盖的严严实实,鈈像酒坛倒像是宰杀后的牲畜,那两个太监推的有些吃力也不抬头,径直从几人身边走过

  杜邯三人跟随王公公走进一扇角门,便觉眼前一亮只见眼前是一个异常宽敞的庭院,庭院正中一座高台那高台四周挂满了大红灯笼,将那高台照的分外明亮那高台让杜邯想起小时在家乡见过的戏台。乡间富户每逢娶媳嫁女或是年节之日,便请来戏班子塔台唱戏杜邯与玩伴们总是挤到最前面去,看那些画了黑脸、白脸、大花脸的戏子或唱或舞那是最快乐的时光了。

  但眼前这高台上却只有一人也不见‘出将’、‘入相’的台帘,只是更为宽大台下四周黑压压坐满了人,当中一张座椅高出众人半个身高椅中坐了一人,因台下灯光暗淡却是看不清那人面目,那应是九千岁无疑了

  再看台上那人,边比划边说倒像是个走江湖卖艺的,只是声音尖利刺耳让人颇不舒服。

  小扣子低声道:“这人是司礼监的吴快嘴儿有名的能言,刚入宫时我曾见过他一面。”

  只听那吴快嘴儿道:“刚刚崔应元崔爷的功夫大家是开叻眼了只不过太也干脆利索了些,我是不太尽兴台下诸位也是如此吧?”

  只听台下一人喊道:“吴快嘴儿不要光耍嘴皮子,你吔来上两下子让九千岁开心开心。”

  吴快嘴儿道:“叶爷又耍我了我也就是嘴上功夫,我要有您那身手也就不在这儿白话了。”

  小扣子有些兴奋的悄声对杜邯道:“那台下说话的应是东厂第一高手叶尚道也就是他敢在九千岁面前大呼小叫。”

  杜邯道:“你怎识得这些人”小扣子道:“我在宫里待的年头多了,时常听人说起九千岁手下的这几个大红人也就有些印象。”又念念道:“這叶尚道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宫中人将他传的神乎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雇佣和雇佣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