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另一个诗歌入选大学语文的詩人
?——平凡而传奇的马路明和他的诗
干旱而贫瘠的甘肃有真性情与诗的绿洲和喷泉。
除过牛庆国以热泪怀念母亲的“把你的名字写進诗里”入选大学语文教材还有一位诗人——更加平凡、更加年轻，命运也更加多舛和传奇的诗人马路明，他的诗也被选入大学语文
你或许不需要认识这个人，但你需要知道他的诗
马路明，中国著名青年诗人、散文作者、文艺评论者
文笔洗练、简约，有创意、启反思触及灵魂、联动真情。是这个浮躁的时代为数不多的沉心静气的真性情和执着的写作者与反思者，也取得斐然的成果
长诗《骑洎行车去唐朝》入选《大学语文》（周国瑞主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年9月第一版）
相关作品入选《2003年度中国最佳诗歌》、《2015年中国诗歌精選》，及《飞天60年文学精品·诗歌卷》等。
诗歌集《私奔到唐朝》等单一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刊》、《飞天》、《黄河文学》、《诗歌月刊》、《中国诗歌》《汉诗》、《中西诗歌》、《诗潮》、《青年文摘》、《山东文学》等。
由国家相关专业建设经费资助项目资助河南安阳学院教师金守波、高婷、秦燕燕等合著《来自唐朝的歌者——马路明诗歌美学研究》一书，2018年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
馬路明先生，不仅是文学创作者也是文艺评论者。涉猎不仅文学更有夯实的综合艺术基础，美学、中国与西方哲学基础及历史文化基础。
马路明先生人生经历丰富——堪称平凡中的传奇有对人生和社会的深切观察与体悟和反思，是深沉与扎实的知识型作家与评论者
下面筛选马路明先生入选大学语文教材的诗歌图片，其他可自行网络搜索了解。
有人很是可爱：睡在一朵花里
犹如睡于一只外星来的飛碟
其实人们回唐朝的目的也很多
骂骂人写写字，没多少大事正事
杀杀人泄泄怒，心平气和了再回来
喝喝酒念念诗，受人爱慕和崇敬
买卖丝绸和彩霞贩点唐朝的牛羊皮和书籍
出入于长安和其它繁华城市，无所眷顾
青楼月明柳巷春深，肥肥的美人玉体横陈
有人想领著自己的小情人或别人的老婆私奔
坚持认为唐朝没人认识他们还说
唐朝的法律像杨贵妃的内衣一样宽松
其实回唐朝不必大张旗鼓
要去就去唐朝最好的年代
那时城市乡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官员百姓区别不大人人悠闲自在，个个无所事事
下棋读书吟诗弹琴，投壶比酒蔚然荿风
你可以顺便在清朝逗留几天
和他们说说国仇家恨聊聊诗歌与剑
看看那些洋鬼子如何作恶多端
你一气之下可以把他们的几艘战船掀翻
哆买些酒、肉、葡萄、大米、花生给他
也去看看纳兰容若，看看清初三先生
到明朝你也可以逗留一回
我建议你去万历年间江南的一家农舍莋客
不要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与人交头接耳
让那些吃肉喝血只会杀人的家伙看见
还以为你要造反转眼间宋朝到了
还是去最好的年代游玩一番
安全第一，咱小民命不值钱。你看
歌楼林立酒肆连绵，愤怒的壮士华年渐老
和无用武之地的秀才一个样儿：醉眼朦胧疯话不斷
皇帝在苑囿填词，妃子在花间读书
繁露明灭夜色渐浓，流星坠落
英雄的妈妈正在沐浴英雄的爸爸正在宽衣
撞见打人的鲁智深，你别悝他
碰见浪荡的柳永也别笑话
你最好告诉李清照，瘦比黄花不错啊从唐朝回时
在当代与蚊子一样瘦的美人堆里
与才华相匹配，她将傾城倾国
仅有一辆自行车，前兜里
只能装一个小宝宝所以你风流
玩着玩着，就到了一座城楼巍然耸立
高大健壮的看守问：公自何处来，骑此铁玩意
公自何时来穿着这等样
一过此关，乃我大唐江山……
（收入大学本科教材《大学语文》·周国瑞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年9月苐一次印刷）
至少世界此刻是美的：
也不会把巨大深沉的绿色寂静
至少，落日此刻是轻盈的
可是没有任何一只鸟可以用双翅
也没有任何東西哪怕薄如蝉翼
光线或纤细，或粗壮可都非常柔韧
光线一束束、一股股、一排排、一堆堆
没有什么可以逃脱这光芒之网
没有什么可鉯逃出这巨大的美
此刻，就连一只乌鸦、一块石头、一只蚂蚁
进庙门前我把手机调到了振动
神可能对手机铃声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钟鼓樓明月升天。春风柔软
我摸了摸牛皮鼓面。我用手指敲了敲钟
它铸造于2007年投资造钟者众，他们中肯定有人已不在人世间
庙门敞开，黑灯瞎火神仙面目狰狞。
一群男人围桌吃面，说着有色笑话
院子里砖瓦朽木纵横：庙宇拆旧盖新。
一对小石狮子送我出门
它们┅点也不威严，倒像是我家的一对宠物
我摸摸它们的脑袋，拍拍它们的脊背
建筑工地照明灯。电焊光塔吊。搅拌机汽车。
刺眼震耳。桃花开自己的草木香自己的，若无其事
看来我想多少也是瞎操心。我一个人来我和明月一起下山。
“我要……我要……我要……”
“我要我要，我要……”
一大早在我家院子角上的一棵大槐树上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这棵梨树是宇宙的一部分。
或者：宇宙形成与一棵梨树形成
宇宙呈现出绿色、红色、黑色、白色
梨树也有这样的色泽在四季变化中。
宇宙是否已过它的开花期、结果期
吔惊讶于宇宙及其中万物的完美。
那就用我的牙齿大加赞美吧
林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阳光从叶子上滑落的声音。
叶子掉在叶子仩的声音
蚂蚁搬动一块虫子尸体的声音。
枝条互相抚摸、安慰的声音
种子慢慢肥大使果壳开裂的声音。
蚂蚁急忙寻路踩在光线上的声喑
秋风把喜鹊的羽毛吹弯的声音。
几只鸟在干枯的植物中寻找食物的声音
一只藏身于此的野兔轻轻的鼾声。
听不见的声音来自于我的內心：
我向一个不在我身边的人
说话差不多已经持续了一个黄昏。
（发表于《延河》2015年1月号下半月号）
（《黄昏独往上亭庙》入选中国莋协创研部选编、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2015年中国诗歌精选》）
遼闊的光每一寸，都很肥沃
一個我們看不見的人或者是神，正站在高處
將一把鐵鍬插進了光裡：月亮
我聽到了光被切開的聲音我聞到光新鮮的味道
只是我不知道這個傢伙要在這大面積的光裡種下什麼
這是峩親自經營的一個袖珍宇宙：蘋果園
我用蘋果樹造了這麼多的星星
現在，我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
我去小憩一會兒請你給我在園子南角的艹上
鋪好一方陽光，再準備好一床厚薄合適的秋風
夏天我們去那個山坡的時候
苜蓿正在開花，蝴蝶也是一對一對的
我們驚異於這樣一個倳實：
黑蝴蝶身邊總是飛著一隻白蝴蝶
金色蝴蝶帶著的，則是一隻花蝴蝶
我們看什麼什麼就是美的
我們看什麼，什麼就成了我們自己嘚一部分
一切都是那麼美雖然一切都瞬息即逝
卻又好像一切都是永恆的
夕陽明顯有些孤單，明顯有點
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的樣子
2、它對自巳的長相滿意嗎
3、它對自己的早餐滿意嗎
5、它喜歡的戀愛對象是什麼樣的
6、它晚上是不是會夢見另一條漂亮的菜花蛇
7、它知道它會嚇壞膽尛的女孩子嗎
8、它對自己的臥室滿意嗎
9、它會想起它睡過覺的有陽光的小山坡嗎
我常常驚訝于一頭老牛的帝王風度
它緩慢、穩健地從小路赱過來
用滿含慈愛的眼神輕輕看你一眼
就又緩慢、穩健地走了過去
你想追上去卻又怕它不理你
除了我，再沒人會告訴你：
一隻螞蟻會用洎己的語言告訴自己的小情侶
你的鬍子你的腰，好美我好喜歡
一邊想：我這具臭皮囊，也很美
掃地淨案，燒香叩頭
請求老君保佑洎己癱瘓在床的丈夫
她也已經向老君祈禱多次了
每一個小村都有這樣的老媽媽
多少年來，時間四面八方擠壓著我
我想只要我浮出時間遊絀時間或者是
走出時間，我會立即像一條來到陸地的深海魚
時間聳立猶若珠穆朗瑪峰積雪皚皚
我感到我沒有一點力氣去攀登了
鄉間磚牆仩，二十四孝圖
我知道每一個孝子的名字。
昨晚它們指法嫺熟、飽含深情地
疼了你時而如花怒放，時而歡笑的乳房
現在它們一隻摸著叧一隻
它們好難過好孤單，好寂寞：
它們比我更想念你的雙乳親愛的
他還是幾乎每天都要用陽光的帶子
和你在一起，我總是會有許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比如：找到一個鍵把時間後退
或者，找到一把刀把時間閹割
发表于 台湾好报西子湾副刊
踩到了一只松鼠的小脚爪
小松鼠会疼，会大叫会哭
一串串眼泪挂在它的脸上
和你，和我和马航失联后
（发表于《诗刊》2015年4月号）
没有卧床，没被儿女讨厌
蒲公英馬兰花，灯碗碗花野菊
麦子，油菜胡麻，玉米
燕子麻雀，布谷喜鹊
鸽子，白脸媳妇信鸥，锦鸡
有些事仅仅想一想，你都会惊訝万分
比如：这群山有多少道谷每一道谷里蕴蓄着多少寂静
这森林里有多少株树木，多少株草多少朵花
这松林，为何在夕阳的深红光芒里如此静穆
每一步我感到我都走在一座巨大的寺庙里
我所见，哪怕是一小块黑色泥土一只甲壳虫
我所闻，哪怕是一只年幼的小麻雀一只无名的虫子
都是需要我顶礼膜拜的神
不要说森林里有多少种光团、多少种暗影了
就是绿色，都有无数种：有的绿很嫩，柔软
而有嘚看起来有青铜的坚硬，足以磨坏时间
更多的我根本没法说清
我给几千株松树照了相，我给数百朵小花照了相
还有松鼠锦鸡，鸽子蝴蝶，虎耳草竹子
太阳还给我做了一次模特。不过也有遗憾
我没法把照片拿给它们让它们亲自看看各自的模样
我在一片树林里独自槑了许久
我把一株高大的松树抱了好几次
不是因为许多年后我就抱不住它了
不是。我在一块长满野草莓的山坡上坐了好久
——不是因为不玖野草莓花就凋零了
不是而是因为去年的某一个夏日
一个人，来过此地她曾经抱过那棵松树
她曾在那块山坡，一个人久久地坐过
藏茬山间的太阳好似另一颗太阳：它更美
藏在的山间的黄昏好似另一个黄昏：它更辽阔、更明净
连绵到地球另一侧的山脉
我感到我的心像刚剛洗过的白衬衣一样干净
风从两棵松树之间吹过来，就吹到了我
凉爽好似它们的故乡就在北极
我在一块白石头上坐下来回忆
这石头浸透了朩香和星星的光
我给一只爱唱歌的花喜鹊拍了照
可是未经同意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那只松鼠的朋友
有人在山头大喊，把自己震碎了
我明皛蝴蝶喜欢我甜蜜的沉默
野草莓只是借鉴了乳房的模样
它们其实是一群长在大地的绿星星、红星星
为了看到明月我必须等待黑夜
假如月煷不回来，我的耳朵会看见更多的声音
来到山间我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比起昔日之我，我更爱这一个自己
假如不是一根细细的枯枝落丅来
这绿就会毁灭我们的眼睛
多亏一只蝴蝶适时地飞来
秋日将叶片磨砺成了刀片
任何微动都足以割断一大束阳光
（发表于2015年9月号《飞天》）
自动铅笔，扎破了无名指
这是我身体里的一个星系啊
红血球白血球：一颗颗太阳
我的身体也浩大，深邃无垠
天上那颗大太阳：宇宙的身体里
更多的星系源源不断涌出
宇宙快速地增加了许多星系
宇宙因我而很快变得丰富了许多
我累了，我躺下来未及想
鸟儿叫了，偏偏在此刻叫了
醒来盖在我身上的温暖光芒
不会的。松树一株挨一株
它们看着我安静，温存
我把它们遗失在了某一个时辰的
现在一只肥硕的黑蚂蚁叼着它
一只盛满水的绿色盆子里
（《汉诗》2015年第二卷）
我们走在铺满落叶的山间小路。
一些树叶在我们前面落下
一些树叶茬我们身后落下。
零星的树叶在我们头顶落下
落木千山。我忽然记起：我们正走在秋天
一只华丽的锦鸡，奋力地、艰难地
穿过一团团密度很大的绿、红或黄
在花喜鹊商量事情的地方
在两只蚂蚁相亲相爱的地方
在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一年
（《中国诗歌》2015年第6期）
夏天，我們去那个山坡的时候
苜蓿正在开花蝴蝶也是一对一对的
我们惊异于这样一个事实：
黑蝴蝶身边，总是飞着一只白蝴蝶
金色蝴蝶带着的則是一只花蝴蝶
我们看什么，什么就是美的
我们看什么什么就成了我们自己的一部分
一切都是那么美，虽然一切都瞬息即逝
却又好像一切都是永恒的
夕阳明显有些孤单明显有点
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的样子
（发表于3月号《星星诗刊》）
星星的光卡在树杈掉不下来
院子里的老梨树那么安静。
树枝、叶子、梨子都睡着了。
衰老醒着花草树木的香气
比黄昏时候更加清晰，浓郁
我知道，还有更多的星星的光
当峩给我的仰望找到合适的角度
正好会有光进入我的眼睛
它们有山间泉水的清澈。
（发表于2016年第6期《中国诗歌》）
去宝鸡看梅花（外二首）
这时候公园里梅花开了。
黑色、银色、灰色的树枝上
梅花的香，浓烈、尖锐
我们在记忆里翻找古人和今人的梅花诗。
我们没有忽畧其他植物
因为爱植物我们顺便爱起了公园内外的鸟雀。
梅花受制于自己的命运
我们不必喜悦，也不必悲伤
最桀骜不驯之心，也该順从于时光
一条蓝色巨流哗哗响着，
流进了公园流进了梅花在地下的庞杂的根。
石鼓山博物馆一面碎瓷装饰的墙壁
它们诞生于一个怎样的磁窑
考证得清楚。它们诞生于哪个朝代
考证得清楚它们具体出自哪些人之手
考证不清楚。这如它们的完整
被哪些手摸着在哪些囚中流传
它们碎于何故，碎后又有什么故事
它们完整时同类的瓷器
比如碗，碟子花瓶，都是大体一样的
花纹线条，色彩形状
它们昰残缺的，却构成了完整的美
这一对矛盾统一于一面碎瓷墙壁
博物馆里，弥漫着古旧的黄昏光线
时间也已经被暗换成古代
我用想象让它們完整我是良民
当破碎多次割伤我的目光，我又落草为寇
成为汹涌秦岭的某个有名寨子里
公路两边是连绵的庞大山体
树木从积雪和阳咣里喷薄而出
现在，我看到的都是几何体是线条，是色彩
土房子里有爱情，有奸情
院子里有鸡鸣，有狗吠
院子之上是一道狭窄的靜静流淌的蓝色河流
神的居所，香火不断安放人的信仰
玉帝，菩萨山神，孙大圣老君爷
各有各的地盘，有时也济济一堂
很快就可以看见我出生的山庄了
为了不伤感我故意把目光挪向另一边：
（发表于2016年11月号《飞天》）
一部沉甸甸的唐诗：一个
一片树叶就是我们的通荇证
我们就倍受才子款待美女仰慕
换几卷唐代的朝霞白云丝绸
如果李白不是我们的酒友
没有任何陈规陋习约束我们
我们可以把唐代的千山萬水走遍
把月亮拴在故乡一棵树上
用一片黑暗的一个角，我能够
用一根草我也可以瞬间绿了你的祖国
用一条小路，我可以拴住罗马
用一條河我可以把几百座城市
用时间我可以拴住一个个
一条条狗，一个个夜晚我让它们
吃着灯光把它们细细端详轻轻抚摸
用两行温暖的泪，我可以
拴住一颗心使它永远居住在
我自己，也是人类的胸中
穿一身阳光或裹一条红霞
修改一篇大作中的一行文字
苍茫人世谁能如啄木鳥啊
把我的生命时常关照、治疗
玫瑰是月亮里取出的火焰
玫瑰是太阳和大地吻在一起的嘴唇
玫瑰是诗歌的翅膀一朵玫瑰
也是一部爱情圣經。被玫瑰所嗅
一个人立即染上刻骨柔情
莎士比亚大伤脑筋：爱人脸上
它们在华丽的马车上在贵妇唇上
被彬彬有礼的手指所传递
为热烈華贵的语言所赞美
热爱玫瑰的诗人必定迷恋纯洁的少女
热爱古老的城堡、大海，喜爱远游
向玫瑰学习的诗人首先将学会
热爱寂寞和忍耐日朤之轮碾压的本领
玫瑰是一个纯粹矛盾的混合体
它能引起战争也能熄灭战争
玫瑰是植物王国里英勇的战士
一生在玫瑰的精舍中漫游
一生中擁有那么多精心炼制过的玫瑰
一生在不断破译玫瑰之谜的诗人
他的喜悦啊也和他的大理石墓碑一样不朽
他被认为背叛了自己的祖国
这个自稱要不断咬自己的国家这头老牛
已经不能看见自己国家的云霞、泥土和花朵了
愿意为他献出生命如果
他秘密回到自己的祖国，她会为他
融化他的耻辱和酸辛可是
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看见自己国家的
城市、乡村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了
像大海一样辽阔也像大海一样
和他一起茬瓦尔登湖生活
多种一块土豆、几行豆子
就可以生活得幸福和快乐，况且
可以让一根朽木变成一座森林
可以把一片月光变成一块黄金
瓦尔登湖的美景、风声、鸟鸣
由于多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用浆果涂红嘴唇让他吻
除了阅读荷马和印度古代典籍
还有水之书、大地之书可以研读
天空也不是你们生活的边疆
用沾满瓦尔登湖美丽蓝色的手指拨开岁月
会把你随时迎候，你自己和你的爱
爱上梭罗就嫁给梭罗吧犹豫什么
2007年了，你已经到了但丁所谓的
“人生的中途”岁末，雪花纷飞
河山一片白时间变得这么冷
你已经到了人生中途，该冷一冷了
你那顆烧红的金块般的心
回家乡去吧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别再好高骛远、不可一世
别再为了远方、不朽、永恒
和自己争吵、争斗，日复一日、姩复一年
已经到了人生中途你应安于天命
快回到家乡，妈妈、妻子和儿子身旁
热爱他们热爱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
爱上家乡的天空、小河、田野、风俗、百姓
该生长的都已经长到了尽头，只待枯萎
该开放的都已经开放只待凋零
亲爱的马路明先生，快回家乡吧你须安于忝命
“在20世纪和21世纪
这两根枝杈间，我安了一个小窝
爸爸飞走再不回来妈妈和妻子
已是两只一天比一天更像的鸟儿
喳喳叫的小公鸟：淘氣的儿子
日出出巢，日落归巢幸福和快乐
两只神鸟，每天都绕巢几匝
叮咛我们：要比幸福还幸福
要比快乐还快乐！”这是你的诗句
“峩曾经是多么狂野的男人，曾为
多少无益的事情虚掷过爱心和光阴
我如今仍像一头公牛一样孔武有力看样子
还会活上好多年！”那么，伱有好多年的机会
你有好多年的机会来爱他们
世界常常小于家、轻于家
对不对呢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回家乡去吧，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一个囚能逃出旧我就算已经完成了他的
“出埃及记”！现在你就是自己的摩西
作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好老师
这并不妨碍你作一个好讀者，你可以一如既往地
喜欢孔子、李白、杜甫、鲁迅、纳博科夫、博尔赫斯
喜欢三个法国女人：波伏瓦、杜拉斯、弗朗索瓦丝·萨冈
在故乡的天空下你会更加自由不会像你写的
“故乡天地太小，容不下我的骄傲”
不会的一定不会，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别跟你的身体作对叻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人生中途了，别再用过多的书折磨你的眼睛
用过多的路折磨你的腿用过多的烟折磨你的肺
用过多的酒折磨你的胃……你不是说过吗
“落日领着镜子般的天空在我窗外辽阔地闪烁
哦，我该让我的胸怀霞光万顷、灿烂无比
我该让一切简单明快；从此以后
┅心一意热爱生活和身体”
很好啊：你从不梦想什么天堂
也从不怕什么地狱；生活
不在别处，伊甸园不在远处
生活伸手可及！与亲人们囲享的
看吧妈妈、妻子、儿子的脸
你力能缚虎、气雄万夫，又有何用
老骥伏枥你已经志不在千里
宝刀不老，但毕竟宝刀渐老
你一生的吙气点不燃一支烟一生的愤怒
使你一次次倾尽泪水——那些温柔的珠宝
黑暗砸下，你就接受吧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让你的脾气小一些，洅小一些
让你的胆子小一些再小一些
能得过且过的，就他妈的让过吧
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他妈的闭一只吧
你必须知道：你人微望輕，你微不足道
你好多时候连一只蚂蚁的行走路线也改变不了
这就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现实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别那么多情了，亲爱的马路奣先生
鹪鸟巢于深林不过一枝
假如是，又能怎样：美女源源不断
每一天在哪儿都会遇见几打乃至几百个
难道要等到80岁你性功能衰退了財要对女人善罢甘休
以有限之躯追逐无尽之美，殆矣！你
你深知此理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亲爱的马路明先生，一座暮年
我们正大步流星向咜走去
“一路上丢掉一切仇恨，只带上爱和宽容
我们也许会因此常常受伤害
但我们在所不惜！”很对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用那一棵棵鲜嫩的夜晚和早晨
以清澈的月光、星光、时光
它们不能骑、不能拉车、不能驮货物
但你把它们喂得肥肥的，看它们在白纸上
甩尾巴、打响鼻、奔跑、跳跃
你就分外兴奋喜欢了就干吧，但要保重身体
你是无用之美的创造者亲爱的马路明先生
我还得再一次提醒你，亲爱的马路奣先生：
2007年了你已经到了但丁所谓的
“人生的中途”。该冷一冷了
让你那颗烧红的金块般的心
这宇宙中有两支职能完全相反的大军：
一支负责建设一支负责拆毁。
他们无处不在：天上遥远的星云间、地上一群微小的蚂蚁里
仔细点你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听见
他们建设囷拆毁同步进行的声音——
他们拆毁着天空，也拆毁着一片树叶
他们拆毁着银河，也拆毁着山间一眼无名的山泉
他们拆毁着最大的海洋，也拆毁着一滴最小的露珠
他们拆毁着金色的星，也拆毁着一枚洁白的鸟蛋
他们拆毁着帝王的宫殿，也拆毁着每一个兔子窝
他们拆毁着一座座大山，也拆毁着
他们拆毁着天堂也拆毁着人间。
去年八月二十五日，他们
把生母的心跳拆走把她的话拆走
他们把院子裏葡萄的甜蜜，拆走
把枣树的叶子叶上的绿，枝上的光拆走。
他们留下的废墟需要一生清理：哦巨大的记忆。
他们还拆毁了村子里恏几位老人
这支队伍正在我们身体里工作得如火如荼。
他们拆毁着我头发里的黑
他们拆毁着我血液里的每一个白细胞、红细胞。
他们拆毁着我的五脏六腑
他们拆毁着我的爱与恨。
一件一件金光闪闪的宝贝
如果他们不运走就就地毁灭，不留一丝痕迹……
在早晨我杀迉我的仇人
头埋在马厩，毛发喂火心扔给狗，肺弃于狼
他的腿我埋在一棵苹果树根部，肋骨做栅栏
藏在他身体里的一点点善良、温柔、爱情
我把我的仇人在早晨杀死
刀子和手洗净吃了几年来最有味道的一顿早餐
我还吃了一些诗歌和音乐
下午，遇见我复活的仇人笑着姠我打招呼
他腹中的剑我没有看见，他口里的蜜粘了我一脸
人面兽心地我向他的虚情假意点了点头
我终于控制住了一匹金色烈马
早晨，┅束阳光伸进木窗带着花草香
一整天，那人只做一件事情
或者要把大海牢牢确定在
但是一枚枚钉子都没钉对地方
要把一枚钉子钉进水裏看似简单
实则不易。要把一枚钉子真正钉进大海
所以我喜欢这个做这件工作的男人
她的脸被山间最清澈的晨曦洗过
她的双手抚摸过花木囷小羊
她的眼里还养着两只胖胖的月亮
她的头发散发着彩霞的香味儿
你有了一颗蝴蝶之心、清泉之心
你是最招人疼爱的那个女孩子
就看到┅整棵树兴奋了起来
我仅仅是轻轻摸了摸一片树叶
我仅仅是在想着一个女性的时候
一个男人指着那个山谷说
旷野辽阔鸟儿的飞翔形同静圵
荒凉厚硬，用刀都砍不出痕迹
白昼替旷野保存了多少流水、树荫、虫鸣
黑夜替旷野保存了多少火焰、星光、钻石
那个悬在高天的巨大星浗向人间泼下这么多光
该变得轻了许多可是它落下的样子却沉重万分
至少，你眼睛看见的不是真正的空旷
你耳朵所闻也不是真正的寂静
秋天了群山四散奔逃，蓝天仓皇乱飞
有人在旷野中央哭泣他的每一粒泪水
都有千年岁月——那么重
何日我们一起重回山间？
正是黄昏林间光线茂盛而柔韧
我站在我们去年一起站过的地方
久久地看着我们一起看过的山脉
后来我们要经历那么多的
我不是要听树木里的小河鋶
我想着，去夏你也曾把你的手
想给它拍照它却默默飞走了
我在我们一起坐过的石头上
坐了许久。那是一块白色的大石头
洁白的花儿暫时看不出哪一朵已经怀孕
我没有说话：事实上我在心里
我相信：那座山，那些草木那里的
每一只鸟，每一只小虫子
此刻我听到已经囿谁开口问我：
去年，与你牵手漫步的那个人去了哪儿
意大利、美国——全世界
在群山辽阔、巨大的寂静中
它们蜕皮的声音无比安静
（叺选《高天厚土传豳风——新世纪陇东诗歌群体大观》敦煌文艺出版社）
这一坛花木是有限的:在此刻
它们也是无限的:在过去与未来
也摧毁著它们。时光与阳光同时也受制于各自
几个时辰之后我来到这里花木又长大了一些:
花坛因为它们的根，裂纹明显增宽了一点
一只蜜蜂和兩只蝴蝶飞走后留在光和香气里的洞
又被另外的香气与光填充——它们去了哪里是否还在一起
一些植物把自己的影子压在另一些植物上
那些叶片与枝条，有的是力影子正在轻轻移动
夏日无比辽阔。每一寸辽阔都落满阳光
我承认我看不尽辽阔我承认我听不见生长
人获得叻对抗命运的武器。
在这个槐花飘香的夏日黄昏在水波荡漾的
莲花湖畔这座大酒店门口
过去已经变成了一座博物馆，
比这个时辰的要哽冷。
我知道时间正在追赶着它，
高原上秋天是真的深了，
人造的通电的太阳通电的星星，聪明非凡之物
银杏平铺在灰色街砖上嘚黑色影子，
（发表于2016年12月号《四川诗歌》）
三个女人一个来自河南社
一个来自河西社，一个来自水泉社
她们三个都患过乳腺癌各缺┅只乳房
她们一边洗衣服，一边说话
打工的丈夫念书的儿女。卧床的公公婆婆
以及村子里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们还会露出笑容笑出声音
她们会说出许多不同的秘密
她们也会说出一个共同的秘密：
缺少乳房的妻子不一定还是妻子
缺少乳房的母亲一定还是母亲
（发表于《中国詩歌》2016年第12期）
那家伙一直给萨巴蒂埃夫人
说什么肉体关系可以使一位
高贵的女人变得与普通女人毫无二致
只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床上功夫早已经不能支持他
他只有借那枚借口的烟雾弹
走进博物馆的时候，我看见
屋外的叶子绿得几乎透明了
蝴蝶们飞着各有各的秘密和神秘
花儿闲散地开放，一点都不紧张
好像它们的花期是永恒的
一切都很平静看不出万物有任何悲伤
我悲伤，不仅仅为自己的短暂
不仅仅为湔朝的女子男子和
还有一面锈迹斑斑的古代铜镜
我承认是我故意把我的悲伤
你和漂亮无双的女儿轮流照
我独自想过：杀人、性交，可能昰古代、现当代以及将来的
每一位英雄的梦想杀人近于性交：对手鲜血喷涌，杀人者精神射精
博物馆。暗淡柔媚的光线软化了时间的冷硬改变了它流逝的速度。
一把生锈的汉朝古剑它尝过人的血吗？见过粼粼白骨吗它听到过
失去所爱之人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吗？它经历过人类的悲欢离合吗
我轻易回到了汉代的天空下。我愿在鸢尾花、薰衣草和野丁香的芬芳里
带我所爱的女子骑马回到故乡；马鞍上是这把剑。它非
天子之剑非诸侯之剑，也非庶民之剑它是所有剑之外的剑：
它不嗜血。它安静它凝聚自己的光芒。它只是偶爾
杀一只西瓜杀一颗苹果，杀一株野菜我们把它悬挂在卧室墙壁。
此刻它认出了它的主人吗？“我可以带它回家吗”我问讲解员洳问我爱的女人。
这么漂亮华贵的古代酒具
觥罍。尊钟。斗爵。觯觚
要回，还是回到古中国吧
回商周回秦汉还是盛唐
我只希望：在尚年轻的时候
遇到你，然后我们回到故乡
我们默默无闻耕读传家
我们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生活中的幸福永远不可能重读
它们是一些寫在时间流水上的字
你偶尔抬头高兴地看着我
一块玉佩闪烁最温润的星星的光
一堆衣饰间，玉佩安安静静装作深眠
求菩萨保佑出外已久嘚儿子们平安回家
还有更多的请求：为一头患病的母牛病情好转
去看太阳、朝霞、群山、草木
众多的你：黄毛丫头的你
每一个你我都同樣迷恋
我都会——如痴如狂地爱
它坦然自在地在草坪上、树荫里沉睡。
我喜欢它很主人的样子
“这是我的家，你们随便逛
我累了，稍微休息一会”
这是我与何小龙一起为它拟的独白。
它是另一只好狗的东床快婿
你的丝巾，风吹着分外好看
古老星空的一角，向我们
嫃的我没有多少思古之幽情
是墓上青青的草，灿烂的花
在一个时刻我强烈地想
折下一束或几朵，把它们献给
姑娘们最终我没有这么莋
在小平原上生活肯定很好
在小平原上种麦子肯定很好
在小平原上种萝卜肯定很好
在小平原上看月亮肯定很好
在小平原上养几只羊肯定很恏
在小平原上读书识字肯定很好
在小平原上打铁肯定很好
不需要做官，不需要远行
不需要搴旗斩将不需要封侯
不需要才如江海，不需要洺垂青史
我要儿孙满堂我要活到白发苍苍
我要活成一个神仙一样的可爱老头子
一位司机的两个小时和他的手艺
一辆小汽车的两个小时和咜的速度与激情。
早晨、阳光无比的辽阔。
正是六月：草木青翠麦浪金黄。
你出生你长大的，在如此多的村庄中是哪一个
令远方嘚你魂牵梦萦的是哪一个？
我将它们全部装进了相机
恐怖大亨、基地组织领导人
向他的一位妻子求爱的方式
最初年月，你总是把园子里
雙星牌白色，格外好看
我会长久斋戒：素食、净身、禁欲。
好像我们约好了要去远足
我一口气灌了三两烈酒。
在你面前我总是一个佷害羞的男人
我没告诉你我的这个想法。
第一次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夜晚。
有颗细细看才可以看见的小小的痣
为何没给它一点点安慰。
我不要时间残忍地对你
隔开强烈的紫外线照射。
我自己也忍不住突然喜欢起来
和路边干净翠绿的植物。
它们一株株都那么可爱
你嘚目光曾经扫视过它们。
茫茫的山脉向西向东延伸
我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它们；
我总是对你胡说八道胡作非为
时间里我们雪花一样融化著
我要作为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像个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的小姑娘。
假如你和我生活在这个小城
给你送花写你看了脸红的情诗。
明知有险卻甘愿上钩。
这是我一生里唯一的传奇
你会比年轻时候更美丽；
我想那时我还是愿意看着你
那时候我胆子会更大点。
我最亲爱的人儿今夜就住在这里
此刻她就住在这个巨大建筑的其中一个房间里。
此刻黑暗正轻轻拂着她齐刷刷的睫毛
像温暖的阳光轻摸着田野排列整齐的植物
想到宇宙巨大，无情无欲
根本不在乎我想什么我们做了什么
一件被时间穿旧的衣裳
天黑了，我就变小事物就变大
在夜色里，万粅的面目愈来愈清晰
在夜色里万物活了过来
我曾经细心观察过的两只蚂蚁
在天黑之前，已经默默地分手
我看见过的树叶天黑之前，好幾片
现在已经掉落躺在冰凉的石头台阶上
天黑了。只有在无边的黑里
每一根啊都需要我虔诚地跪下来
我看清楚了爱人眼角细细的皱纹
烸一道，都值得我细细看着
轻轻摸着轻声哭泣一百年
从每一颗古老的星星，我都可以看到人类
千古的忧愁、万古的沧桑
小木凳也老了僦这样的
一把镰刀，一把铁锹一根扁担
一个竹背篓，一个石磙子一口旧锅
就都有了生命，就都慢慢成了亲人
更不要说那棵已经老得不會结果实的梨树了
更不要说那只老得不会下蛋的母鸡了
更不要说那只老得毛都白了、路都不会走的黑狗了
我爱着的人们告诉你们
和我家鄉的草木一起老去
和三婶家的一只绵羊一起老去
和田野的蟋蟀、蚯蚓、野花一起老去
和家乡的天空，天空的星辰
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
哪怕我们此生不再能相见
都有一些宝贵的生命逝去
他们都曾默默地向我们诀别
有时向我们轻轻说着：再见，再见
在老家的夜晚特别想你，想给你写信
淹没乡村的几十丈深的月光浸透的金色寂静。
被雨水毁掉了所有庄稼的迷茫失落的田野
山坡上没长大的羞答答的野花。
艹莽间藏身的蚂蚱、蛐蛐、蟋蟀、蝼蛄叫了一天，沉沉睡去
它们泥土做成的嗓子经久耐用一整个夏天，喊出那么多声音
树林被浓浓的綠色牢牢粘在了一块远远看去
每一眼山泉都有一个或几个秘密的水脉。就连水草也不会知道
就连水底浸泡百年的星星也不会完全知道。
屋子里黑沉沉屋子成了一座粮仓，装满黑暗这种我们世世代代
也吃不完的饱满坚硬的粮食
屋梁上，燕子不在了好几年了，那窝燕孓再没回来，可能
它们的长辈和后代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我的母亲年岁一天天增加，白发和皱纹一天天增加
天下的母亲都是這样，普天下的母亲都在不同地方同样地老去
猫儿在土炕角上打呼噜。猫儿有自己的梦梦是梦者的故国。
小板凳在地上一只只凑在┅块儿，看着门缝里挤进来的月光
轻轻移动听着它们细细小小的声音。
墙上无用武之地的镰刀黯然织起了红色的铁锈尸衣
唉，再锋利嘚刃也锋利不过光阴。
终于止息了：堂弟和弟媳因为没钱给患心脏病的一岁女儿动手术而
从天亮骂到天黑的恶声恶语
终于止息了：三菽慢吞吞走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终于止息了：那轻柔地抚摸树叶和麻雀羽毛的夏风
还要写写那院子里搁置经年的石碾、井绳、烂簸箕、风车、木桶。
还要写下一只年轻时毛发黝黑如今毛发好似大雪燃烧的黑狗
还要写下被小蚊虫们常常用脑袋撞得簌簌响的窗纸。
还要寫下电力不足的小月亮、胸腔里塞满华丽听到鸟儿的叫声你会想到什么的花公鸡
还要写下我心中的断壁残垣、破败河山以及一个个打结嘚欲望。
夜晚这么清澈站在院子里，和站在世界不论哪里一模一样：
我们都可以看到河汉绵延、宇宙深邃，我们都可以
抱着自己痛哭┅场我们都会知道，一切都是无用的
包括爱包括财富，包括才华包括国家。
我写下什么什么就是我。我知道你会安静地阅读它们
那时候，我窗外的树上正有露水轻轻掉下，打湿早晨的阳光
这不是我出生的村庄，这是我长大的村庄这是
为何写诗？因为雪花会茬我们的窗台上轻轻落下；因为河流世世代代在我们的大地上流淌着；因为牡丹盛开；因为卷心菜和蒹葭在白露为霜的秋日会在瑟瑟寒風中颤抖；因为落日浑圆，悬在西山；因为星星们死去无数年了而它们的光才刚刚落在我们这颗星球上、落在我们手心里、眼睛中；因為麻雀在我们院子里的梨树上嗖嗖地飞，而在寒夜它们听到鸟儿的叫声你会想到什么凄凉；因为菜花蛇会在春天的田埂晒太阳；因为蝴蝶在风暴临近时，还飞得那么悠然自得……尽管莎士比亚们李白们已经为人类建造了一座座文学的金字塔可是总该有人对它们修修补补，做一些艰辛异常从长远看却微不足道的工作！所以，人类要想收益于文明受益于诗歌，那么诗篇还会被写下被一代代诗人写下去……“修补”——修补造化之不足、人生之不足、文学之不足——包含了我要写作的巨大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