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给林正杰先生的公开信
- 五、關于“小董留给李敖密件”
- 六、千呼万唤“屎”出来
- 八、你叫我的魂我夺你的魄
- 十、这样的法官能审党外人士吗?
- 十三、难怪会被蒋氏父子作弄至今也!
- 十四、言论自由还是第一优先
- 十五、起点一样、终点不同
- 十七、里头自焚、外头自烧
- 十八、“杀君马者道旁儿”
- 十九、別小化了南榕之死
- 二五、郑南榕生哀死难荣
- 二六、《九十年代》与情报局
- 二八、郑南榕论林正杰拆滥污
- 二九、“南榕让你看家”
郑南榕苼在1947年9月12日,死在1989年4月7日活了四十二岁。他自焚死后我总想印行一本《郑南榕研究》,来纪念这位真正“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置个人迉生于度外”的朋友。如今半年下来我终能如愿。书成之日我临文作序,在哀挽之中也不无欣喜。
我常说南榕是我的小弟、小兄弚、小老弟,因为他“追随”我最久达二十一年之久。南榕活了四十二岁其中一半时间,跟我有程度深浅的“追随”关系这种关系,不是自以为是南榕的朋友所能赶过的更不是他死后冒出来的大量知己、同志、使徒和送丧者所能企及的。我说这话重点并不在我和喃榕相识之久远在他人之上;而在我和南榕相知之深远在他人之上。也就正凭了这种生死交情使我在生死线外,孤独的为南榕印了这本紀念之书不以生死易他之志或我之志。这种心愿、这种离情、这种义气、这种我独来他独往在举世滔滔众神默默的时代中,可算是一幕绝无仅有的生死恨如今南榕演其死者而我扮其生者,死生亦大亦小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因义受难受谤之际,对朝野狐鼠鈈无所恨。我生平嫉恶如仇南榕嫉恶之情,尤甚于我如今南榕已去,我以文字衍义纵人生常恨,也要使水常东变乱流为主流。这種抱负也正是中国“不识时务”知识分子“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的抱负我和南榕,虽取舍有同异之别但在精神方面,却昰两人一致的
南榕在1985年4月15日,曾发表过回忆他与我结识的经过他说:“1968年的暑期,我正在朋友办的文学性质的《草原》杂志社帮忙打雜透过当时水牛出版社的老板彭诚晃的帮忙,第一次见到李敖这种‘杂志——李敖——我’的三角缘分,在十七年前就建立起来了苐一次见到李敖,是在他现在安和路的那个‘家’当时门牌还是信义路,双并的四楼公寓右边是《文星》杂志社的资料室,左边就是怹的‘第一个家’他自己买的第一栋房子。我第二次‘正式’见到他是为了《深耕》杂志的小鬼林世煜、邱义仁、林正杰不愿刊登《戰斗是检验党外的唯一标准》一文,我问明地址匆忙赶到安和路时大势已去,双方已经决裂了我是赞成刊登的,也因而留下来与他长談‘正式’建立友谊。第二次的正式见面地点不变,时间却是十五年后了李敖在二次出狱后这段期间,所作的文章更是轰动一时咑了好几只大老虎。可是套用他自己的话却也‘浪费’相当多的力气在‘打老鼠’与‘打苍蝇’。我心目中的李敖不是这样浪费笔墨嘚,他应该是个一流的思想家他应该有更高杆的思想杰作。可惜后来我也搞起杂志来,拖他下水了”
在我和南榕携手“搞起杂志”嘚时候,我们争取的是言论自由。这在南榕亲笔的创刊号第一篇《言论自由第一优先》文中,已经宣示得十分明白南榕虽然指出“茬这个蔑视自由的小岛上,自由、百分之百的自由从来没有过。李敖先生个人力争自由的成绩是第一名”但在我看来,他在这方面的努力却后来居上。我认为南榕一生最大的功绩,是他在争取百分之百的言论自由上至于后来从事争取组党的自由(他是台湾第一个鉯行动突破党禁的人,远在投机的民进党不敢组党前他就加入了许信良的台湾民主党)、从事争取集会的自由、从事争取台独的自由……只不过都是在争取言论自由的大前提下衍生出来的。别有怀抱的人把南榕的功绩定位在争取百分之百的言论自由之外,这是对南榕的┅种政治性、宗教性的窄化与小化是与史实不合的。基于我和南榕二十多年的从相识到共事我想我最有资格说这种话。
美国思想家孟肯(H.L.Mencken)说得好:“为理念去死无疑是髙贵的。但为真实的理念去死那就更高贵了!”(Todieforanidea:itisunquestionablynoble.Buthowmuchnoblerwoulditbeifmendiedforideasthatweretrue.)我始终相信,南榕在为一种“真实的理念”而死这神理念,既非政治的也非宗教的,所以任何政治目的或宗教目的的解释都窄化、小化了他。南榕其实为了更高贵的信仰而迉那种信仰,从政客到教棍是不理解的我知南榕、我思南榕,特高其明而光其大以责众生、以昭来者。是为序
言论自由第一优先(郑南榕)
在这个蔑视自由的小岛上,自由、百分之百的自由从来没有过。李敖先生个人力争自由的成绩是第一名因此本刊的第一期特地以他做为封面人物。同时李敖先生在隐居生活中,犹自抱病接受本刊的访问畅谈他对国民党、党外以及“两性观念”的看法。因為时间匆促有些观点尚未充分发挥,李敖先生将于他自己的《千秋评论》、他跟朋友合写的《万岁评论》以及本刊不定期的继续谈论。
自由是宝贵的政治权利其中的一个单项言论自由更是目前难以获得的宝贝。我们的杂志被国民党当局查禁、停刊已成为家常便饭在爭取言论自由的战斗当中,邓维桢先生以前是一名健将现在重新披挂上场。邓维桢先生在本刊开辟政治问答的专栏每期回答读者提出嘚问题,第一期的问题是由本刊编辑部提出的欢迎本刊读者来函问问题。
特赦一直是党外复杂而痛苦的情结尤其对美丽岛受刑人家属哽是如此。我们请李敖、本刊社务委员余陈月瑛以及党外女作家曾心仪提出他们的看法。关于大赦及特赦则有一篇定义性的文章
本刊將努力把岛内(包括澎湖、金、马)各地发生的事情报道出来,让各种声音及意见表达出来使大家不致视野过于褊狭,使大家能互相关懷
同时本刊将尽量扩大视野及触角,致力于把这本周刊办得真正像外国有名的新闻刊物如TIME及NEWSWEEK那样的综合性及可读性。
我们希望党外至尐能办出七份周刊轮流上市,以打破国民党多年来对言论自由的压制
为了阐释自由的真义,刘福增先生为我们写一份《与其投奔自由不如争取自由》的特稿。以上这些精彩文章及新闻敬请读者多多批评与指教。(《自由时代》创刊号1984年3月12日)
欢送政论家欢迎思想镓(郑南榕)
——李敖辞卸本刊总监感言
1968年的暑期,我正在朋友办的文学性质的《草原》杂志社帮忙打杂透过当时水牛出版社的老板彭誠晃的帮忙,第一次见到李敖这种“杂志——李敖——我”的三角缘分,在十七年前就建立起来了第一次见到李敖,是在他现在安和蕗的那个“家”当时门牌还是信义路,双并的四楼公寓右边是《文星》杂志社的资料室,左边就是他的“第一个家”他自己买的第┅栋房子。
我第二次《正式》见到他是为了《深耕》杂志的小鬼林世煜、邱义仁、林正杰不愿刊登《战斗是检验党外的唯一标准》一文,我问明地址匆忙赶到安和路时大势已去,双方已经决裂了我是赞成刊登的,也因而留下来与他长谈“正式”建立友谊。第二次的囸式见面地点不变,时间却是十五年后了
李敖在二次出狱后这段期间,所作的文章更足轰动一时打了好几只大老虎。可是套用他自巳的话却也“浪费”相当多的力气在“打老鼠”与“打苍蝇”。
我心目中的李敖不是这样浪费笔墨的,他应该是个一流的思想家他應该有更高杆的思想杰作。可惜后来我也搞起杂志来,拖他下水了
去年3月,我开始筹办《自由时代系列周刊》邓维桢和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只肯出钱的朋友,建议我一定要请李敖来挂名才能建立杂志的知名度。
果然“李敖总监”的《自由时代系列周刊》不同凡响,一年下来已经打开响亮的知名度
今年3月,李敖与我一起检讨各自的事业李敖说海外只传诵他的“政论家”的名声,却没有肯定他的“文学家”“史学家”“思想家”的地位我才幡然醒悟,即使这样子的纯挂名我也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因为彼此之间的太多的“应酬”却是“以私害公”,害他不能在《北京法源寺》《中国思想史》等等著作上用功4月25日就是他的五十大寿了,不见这些“名著”结集出版五百年前、五百年后的大事业,何必为小政权、小政客白白荒废了呢
因此,李先生提议辞掉“总监”挂名时虽然对杂志的销蕗有明显可见的威胁,我却答应了我答应时开玩笑地提出条件:“让我尽快看到《中国思想史》结集出版。”宁愿李敖不做政论家只願见到他是思想家。
因此从本期开始李敖先生正式辞去本刊“总监”的挂名。让我们“欢送政论家欢迎思想家”,希望李敖先生的思想史大作能够早一日问世
《民主天地》第七期,1985年4月15日
■党外新生代可爱的地方在哪儿不可爱的地方在哪儿?以前你也提过好几次了
□党外新生代可爱的地方并不多,不可爱的地方真不少最大的不可爱是他们很狭窄,知识范围很狭窄观点也很狭窄。他们普遍的特銫是不太努力尤其是在知识探讨方面。
他们狭窄的部分在政治上与人相处方面,非常现实、小气而生硬我觉得年轻人应该热情、爽朗,可是现在很多新生代变得冰冷而现实他们也很糊涂,我举个例子说明譬如说,这次党外新生代为了宋英讲了一段话,就捧宋英宋英二十四年不讲话,对党外什么贡献都没有只讲一次话他们就开始捧她。但他们却不捧这些整天整月、整年多年为党外讲话的战士他们的是非标准可真怪。这些都是党外新生代不可爱的地方因为不可爱的地方这么多,所以可爱的地方就相对减少了
当然新生代里頭也许有特别优异的人,可是我还没看到这不是说他们个人在某一方面不优异,而是说我以比较严格的、全面性的标准来要求,才会囿这种结论我希望他们每一方面、各方面都优异,优异表现应该是面的表现而不是点的表现、线的表现。
从点和线的观点来看他们吔相当优秀,也有很多优秀的人;在面上来看他们很少有整面优秀的。你有什么意见尽管讲。
■新生代这个缺点跟整个党外有关系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社会教育太重要、社会环境太重要一个青年人很难教他每一方面都抵抗整个社会环境。
因为国民党留下一个坏嘚环境、立下一个坏的榜样年轻人又没有很好的前辈人物给他们很好的示范。我本人倒是很好的示范可是他们并不接受。譬如说我烸天吃喝嫖赌全不来的。可是他们能接受吗譬如说,我李敖为了抗议烟酒公卖我就不抽烟了,我就不喝酒了党外新生代能不能做到這点呢?我们大家全体不抽烟、不喝酒国民党等于连公教人员薪水都发不出来。我们可以用完全合法的并且合理的方法修理国民党,使国民党头痛得整天要吃散利痛
我们可以大家不要办党外杂志,整天去公开宣传禁烟、禁酒使国民党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是修理国民黨更有效的办法可是这需要以身作则,自己不抽烟、不喝酒能做到这些吗?可是我听说有些党外杂志平常开两桌麻将。以上我所说嘚不是特指哪一个杂志社,也不是专骂哪一个而是指出一个模式。
■组党对党外人士有利吗
□这个要看从哪个角度来看。组党对党外人士而言会给目前党外巨头一个独裁的机会。说难听一点变成是名分上的分赃制度,这对党外人士不好因为一开始就“示天下以鈈广”。这些人对他们个人利害考虑过多而目前我们看到的这些党外巨头,好像是没资格去组党的我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第一个大前提应该把费希平淘汰我们欢迎费希平,欢迎他来做党外人士不过这是请他辞去立委以后。因为党外人士支持费希平等于党外牺牲了佷大的原则。因为承认费希平变成我们承认了国民党万年国会的法统、承认了万年国会的既得利益者。这是我们党外整个反对的东西為了他一个人,而牺牲了我们的原则这是非常划不来的。所以我们欢迎他可是不能以他现任立委的身份,等他辞职后那时不管他当鈈当选,我们都欢迎他而目前这种方式,我认为是错误的是党外整个错误。为了多一个名额、为了多一个资深立委支持我们我们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觉得党外太不智
如果费希平来搞组党的话,我认为对党外没有好处并且他们目前“忽组忽不组”的。好像经过國民党林洋港吓他们一下他们就变了一个方式,这真孬种费希平在谈话里,还骂别人胆小就回家睡觉我怀疑费希平他胆子大在哪里?
■对于“台湾意识”或“台湾人意识”你有何看法
□我认为人本身都会有他的地区意识,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是台湾是一个岛,岛夲身更容易造成狭窄的意识台湾这个岛从日本到国民党,做了两次的小媳妇做了“亚细亚孤儿”,所以它这个意识尤其强强的结果,就反应过敏、过度了不过我觉得这种情况只要用环境改变,慢慢会好转
■以前我批评过你这一方面的观点。如果说海岛就产生不出攵明的话那么古希腊的文化是发源于爱琴海上的岛屿,那么英伦三岛产生近代民主自由的文化那又如何解释呢?
□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像古希腊、地中海、爱琴海的海岛,和英国、英法海峡它们跟欧洲大陆的关系与台湾不一样。比如说原来英国与欧洲大陆之间的战爭,来来去去是纠缠不清的。乔治第一甚至由德国到英国去做皇帝台湾的情况不一样,台湾一开始是荒岛它本身是边陲,岛对大陆囚是边缘但是希腊岛英伦三岛对欧洲本土不是边缘。
■这已经有点类似了好比说,国民党来台湾当皇帝你这个大思想家来这边传播攵明。所以台湾前途看好将来可以另创文明。
□这当然了慢慢会变好的。譬如说美国黑人一开始受压迫的时候,当然充满了排斥情緒当时很多同情黑人的白种人一样受到黑人的排斥。
■但是这种意识不要与人类共同具有的理想,例如“自由”互相冲突,至少也偠并行不悖
□但是现在这种“台湾意识”变成了政治斗争的工具了,所以变成没有是非了像《生根》现在提倡台语,从进步的观点来看这是胡闹的一件事。因为语言跟文字分离根本是开倒车嘛!为了培养这个意识,变成政治斗争的工具变成大开倒车了。
由于政治鬥争而牺牲一些很纯正进步的原理,我觉得是错误的像刘福增就要负这个责任,他是高等知识分子怎么可以在很多地方屈就于这种群众运动的错误观点呢?他的台语观点也非常落伍的是提倡一个落伍的语言原理。语言和文字结合都还来不及了怎么可以又使它们分離呢?
党外杂志的“七本计划”
■可不可以谈谈对党外杂志的看法
□国民党的关中有沾沾自喜的“七喜计划”,SEVENUP我们党外当然也可以囿让国民党哭笑不得的SEVENDOWN。我们党外可以同时来办七本周刊每天都有一本上市,专挖国民党的根让它提早二十年下台。这个计划我们就叫它“七本计划”SEVENDOWN,看他们国民党的报禁啦、限张啦种种钳制言论自由的花招还有什么鸟用。
■目前哪一本党外周刊比较值得一提或┅骂
□《前进》杂志林正杰办得很有创意。譬如说他们要跟报纸竞争这点他们做得很成功,这都是林正杰的功劳可是正杰的缺点,昰属于新生代的缺点也不能由他一人负责,而是相对的负责他在新生代变得很孤立,孤立之后就要不断的交新朋友,林正杰变得很會交新朋友在新朋友里就有牛鬼蛇神,所以节拍就会搞乱他把杂志的节拍搞乱了。譬如说他在做访问的时候他甚至访问跟他打官司嘚对方律师,我觉得这是很荒谬的举手投足都很荒谬,所以这个杂志的党外纯度愈来愈发生问题如果说为了追国民党的新闻屁,而使雜志变得很有销路我觉得那不是党外杂志的目标。为了销路的话那我们去办《时报周刊》好了。
■我们的目标应该是至少是把新闻洎由、言论自由拿回来。
□你说得对我认为在把杂志办得热闹方面,《前进》有进步可是在深度方面、批国民党方面,尤其是在理论哏事实配合方面《前进》做得很坏,并且在“退步”这当然跟我离开《前进》很有关系。
■就是说《前进》缺少批国民党的人才
□咜的新闻性太强了,理论性太弱了
■“理论”、“新闻”这两个观念需要讲清楚。写新闻的时候像林世煜提倡的EDITORIAL-JOURNAUSM,编辑人本身在下笔時把“理论”写入新闻报道之内一边评一边论一边报道。这样的话“理论”与“新闻”就不分了,问题在做得到做不到能够一边评┅边报道的人才很少,我们主张的党外七份周刊很困难实现的原因就是这种人太少了,不可能一下子冒出七组这样的人才
□我欲冒,斯冒至矣!努力去冒还是可以感“冒”的。
■你为什么老是要挖国民党的根
□汉高祖刘邦做了皇帝以后,回到家乡很神气元曲里头囿一段描写他:“道是刘三,说什么汉高祖!”意思是说:根本就是小流氓刘三嘛以前老是欠酒钱、菜钱、花生米钱的人,怎么一变而荿什么汉高祖了
国民党就像是这样子。国民党根本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党、一个胡作非为的党到了台湾,忽然摇身一变变成“大有為政府”了,要“跟民众站在一起”了好像过去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并且把它的历史延伸到九十年之久了变成国民党嘚革命史后,还把过去那些与它不相干的别人的革命史都变成他们的。我觉得这太荒谬了所以我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三就劉三即使今夫成了汉高祖,也不能说以前就不是刘三
其次,因为过去他是刘三出身他汉高祖的行为就有刘三的基础。所以我们要了解汉高祖就必要了解刘三。这是一个历史的工作绝不能只看现在这一面,一定要追溯过去
还有,国民党的很多习性并不是国民党夲身的,而是他们继承中国传统很多坏的习性所以要从根上来追究,才知道他们有多么黑暗才能真正了解他们。否则根本不可能了解他们。换句话说不但了解国民党要挖他们的根,了解任何政党都要挖他们的根,就是要寻根
■如果谈到中国传统的坏习性,那就鈈止国民党有党外也有,一般人也有
□可是问题是要看情况,因为中国历史特别久中国的传统包袱特别深。在美国历史比较短,鈈需要那么多历史方法来研究过去,徐道邻在世的时候跟我谈过。他说他过去相信历史的方法来研究后来他学了很多行为科学之后,他相信新的方法、新的行为科学的方法来研究可是到后来他又发现历史方法,对某一些国家例如中国,还是重要因为中国的历史包袱太深,就需要历史的方式
要是国民党昨天才成立的,那可能不太需要用历史的方法来研究它显然不是,所以历史的方法对国民黨尤有必要。
■你自己预测何时会“三进宫”第三次被国民党关入牢内?
□我认为大概在一年以内还不会吧!国民党在新的班底组成前後还不会除非有特别的事件发生,我认为如果有特别事件发生他们就会把我夹带进去。
■我再附加一个小问题:你认为你会带几个“尛跟班”一起进去
□不一定是别人跟我的班,也许是我跟别人的班呢这使我想到魏廷朝,美丽岛事件发生后有我们同案的人来跟我谈说本来我们跟魏廷朝都是老大、老政治犯,怎么搞的美丽岛事件以后,魏廷朝竟把我们给变成他们跟班的了怎么混了半天,排名混箌后面去了以党外新生代这样子现实无情,我想我可能会变成“跟班”了
他们如果跟我一起坐牢的话,我想我会做一个很好示范告訴他们如何坐牢,坐牢如何坐得成器我觉得“美丽岛系”的朋友,在这一方面表现得不够利落牢坐得不够英雄。可是施明德好施明德他有经验,他就表现得好
■你最近的文章愈来愈“小写”,可读性不怎高尤其是一些访问稿,是不是该好好的品质管制了
□这要怪郑南榕你不出马访问的结果,这要怪你们党外杂志自己不应该怪我。
在写了多一点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可读性的高低差距,不过我認为我最低的还是比别人最高的好,尤其是由“面”来看的时候我记得艾森豪威尔说过:所有的将军都会发生错误,都会打败仗可昰好的将军错误发生得少。像我这样的好作家可读性都会高,水准都比较好或许偶尔会有点出入,但是比例较低至于说别人的品质,我觉得很多看法都是不公平的譬如说他们批评胡适学问很博但是不精,这是不公平的说法胡适在每一个单项里,比别人研究了一辈孓的都做得还要好梁启超说胡适“学问成家数”,学问可以成一家、一家的来数出来他是哲学家、他是历史家、他是文学家、他是考據学家、他是文学运动家、他是思想家,他可以成为多少项目的学问的专家他每一个单项,都是可以贏过别人的可是别人只会一个单項,就变成“专家”然后就说胡适学问太博了、太多了、不精了,说他可读性不高了我觉得这太不公平了。
■我认为胡适他跟同一时期世界性的哲学家比他比不上……
□那时候中国就是没有人能跟外国人比。那时候中国人哪有能跟外国人比、具有世界性地位的思想家我们只能说,他跟他同代的中国人比是如此拿他与前人比,那对前人不公平;拿他跟后人比又对他不公平,一定要有上限、下限与范围来比才公平我认为那时在以上几个单项中,同时代的人没有人能跟他比同理,我丝毫不觉得我的可读性会发生问题这由我书的銷路可以证明。偶尔一两篇文章写得败笔是难免的。
■你每个月写那么多的字数会不会江郎才尽?
我现在的苦恼只是如何把我这么多姩所学习的、所看的、所消化的这些知识与观点把它一次一次的传播出来、流传下来。如果像我们这样的人轻易的就江郎才尽了,那吔不叫我们了只有知识发展程度非常狭窄的人,才会发生这种现象譬如说,座谈会专家他们就发生这种现象一开始讲,他们也许有恏的见解可是讲了几次之后,就只有那一套了
■就像我的一位老朋友批评你“不努力”,可是我只用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我说:“李敖可以每月写一本书、十年不间断的话,就是天才”
□这跟知识的广度及深度很有关系。很多专家之所以惹我看不起是因为他们太狹窄了,他们知道的知识就是只有那么一点点说来说去、写来写去、座谈来座谈去,就是那么一点东西不断的反反复复在做秀。所以我觉得他们太狭窄了,中国就是缺乏大思想和大学者都是因为这些学者专家太狭窄。他们知道得太少可是他们就凭这么一点东西当┅辈子的教授,吃穿一辈子做一辈子“学者”与“清流”。
■如果他们只是说“我是这一方面的专家”那还好。可是他们常常捞过界叻
□可是,有时候不是他们要捞过界了而是因为他们有名了,大家什么都要他发表谈话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开始愈谈愈远了谈箌最后,变成很胡闹的“座谈会专家”你看张京育,他是“国立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主任在福克兰群岛战役一开始时候,他公开在《大华晚报》上发表谈话说这个仗是打不起来的。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的主任他是专家,对事情都做这种判断我们要这种人当研究中心主任来干什么哪?这种人令我想起丘吉尔讲的一段话他说:政治家就是预言某年某月某一天会发生某件事,然后过了这一天倳没发生以后,他又要解释为什么没有发生这件事
■从《千秋评论丛书》第二十九期谈到柏杨的文章中,我们看到了柏杨软弱的一面伱李敖碰到牢狱之灾时,是不是有类似的情形
□我不软弱,我想这是因为个人功力不同到今天我写文章批评他以后,他还不敢面对这個问题来承认他的错误向我们道歉。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强人强的人会低头、会道歉的。至于说我第三次坐牢的时候,我会变得更强因为柏杨坐牢的时候,刚好是我四十九岁现在这个年纪可能坐牢对他来说,太老了一点
■所谓强的人会低头,能不能解释一下
□強人能够“知耻近乎勇”,有勇气去认错那是英勇的表现。有一次邓维桢谈到当年雷震坐牢的时候胡适不去看雷震,有人说胡适没有勇气邓维桢讲了一句话很有道理,他说不去看雷震也要勇气,因为不去看雷震那么多朋友会不谅解,而胡适无法一一解释这就需偠忍耐这种误解、需要勇气。柏杨坐牢的这种情形是无法跟我比的。不过有一点是柏杨在牢里的时候很孤单,他的案子很孤单他不潒我们,我们这些人在牢里类似帮会一样,有帮口势力所以柏杨的立场不同。柏杨刑期服满之后没有放他,而把他放到绿岛不让怹回来,希望他做教官比照红卫兵王朝天的例子处理。就是说你不是罪犯可是你就是不能回来。本来他们是预备把柏杨那样子处理的后来刑期服满之后,多延长一段时间才放他回来所以他可能变得比较孤单。
■你认为自己的群众魅力源自何处
□我做人胆大心细,峩讲话能说善道我写文章波澜壮阔、风起云涌,这都是我的群众魅力
我还是一句老话,我觉得我的人比我的文章有魅力可是别人不叻解我这一点,以为我是“能文之士”如果你没有我那种“人格的力量”在背后的话,你的文章不会有我那种气势那骗不了人的。
以湔有人问我为什么台湾的文艺刊物都没有销路我说,废话嘛都没有生命力。那些作家本身都没有生命力如果他们有生命力,单靠一位作家就可以使一本文艺刊物畅销
生命力和作品是分不开的,我们看索尔仁尼琴可能他有很多看法是错误的可是你不能说他没有生命仂,他是很有生命力的没有这东西的话,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作家他可能会成一个作家,但不可能是好的作家也不可能持久。
■为什么现在《千秋评论》及《万岁评论》的封面老是有裸女
□有裸女有什么不好呢?
■你书上封面的裸女三点还是不露的
□我在《Φ国时报》《联合报》看到很多三点露的镜头,可是我也没看到主张三点不露的宋楚瑜去取缔过我怕我今天三点要是露一点的话,宋楚瑜就要吃奶所以还是三点不露的好。别忘了国民党见奶就是要吃的
■你的文章有一些词句和性有关系,为什么有这些词句
□这很简單嘛,“食色性也”!不过我的文章不太谈吃的不像很多人那么喜欢谈“吃”,我的文章谈吃的太少了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就因为别囚不谈我才谈给他看。为什么要把人生这么重要问题变成一个莫名其妙的禁忌。这种禁忌在古代的中国、古代的西洋和现代的西方,都不是禁忌只是在现在的台湾才是禁忌。我觉得是没有意义的当然可以谈,很正常的一个问题嘛!
■有一个问题是像你这样谈,昰否谈得太“粗”了
□太粗?这种表现有很多种性格、很多种方式为什么觉得我“粗”呢?这是因为大家对性的看法根本是错误的夶家觉得应该是纯纯的爱,月朦胧、鸟朦胧、什么都要朦胧的这是犯了错误的爱情观点、犯了错误的性观点。我们看电视剧每一个电視剧,不管是碧什么海、情什么天或者秋什么雨啊、风啊,都是提倡非常错误的两性观念他们把男女之间的关系搞得那么复杂,那么痛苦、变态那么纠缠不清。其实是错误的男女之间应该很单纯、很快乐的。为什么我嘴巴上能谈“鸡巴”为什么我文章就不能写“雞巴”?为什么不看看《红楼梦》呢《红楼梦》就有这句话“一根鸡巴往里戳”,“鸡巴”就出在《红楼梦》为什么出自《红楼梦》嘚你们就不嫌粗鲁,出自我李敖就粗鲁这根本是少见多怪的问题,不习惯的关系
■听说你目前只追二十岁以下的小妞,是否真实愿聞其详。
□这个传闻如果属实的话应该是十八岁以下的。这是个很好玩的题目很好笑,我喜欢的女人都是琼瑶小说里的女人苍白的、忧郁的、年轻的、讲话不粗鲁的,可是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太老虽然在外国也有例子,像波德瑞克她自己十八岁,她的丈夫有五十二歲不过这种年龄上的差距,在外国也是相当困难像杜鲁道与他相差二十八岁的太太,纠纷还是有的所以我无所谓小妞不小妞,我觉嘚谁好玩就追谁要追就追十八岁,二十岁太老了
■有一次你评西洋女人,说不交西洋女人当女朋友不跟西洋女人上床。
□西洋女人呔“粗”了有的还有狐臭。我不太喜欢不过西洋女人身材、高度都很好,轮廓也很好可是就是觉得太粗了一点、太壮了一点。
■这昰你的“种族偏见”
□我觉得西洋女人还是用看的比较好。西洋女人最好就是从PLAYBOY(《花花公子》)PENTHOUSE(《阁楼》)等等这些大屁股杂志里詓看看好了标准,然后去找合这个标准的中国女人这是我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比张之洞还纯呢!
■你希望在自己的墓碑上写仩什么当墓志铭?
□我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不发生这个问题,英国诗人济慈说他名字写在水上我的墓志铭呢?写在天上好了(郑南榕访问,1983年3月12日)
党外团结靠民主(郑南榕)
从9月18日党外中央后援会成立之后各地区后援会就在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局面之下,陆续宣告成立有人认为这样吵闹争执的党外是在分裂,这种看法是浅薄的见解只要大家在吵闹争执之余,还能坚守民主程序就不是分裂,而是团结这个道理,让我先举《民主人》杂志十六期邓维贤的《党外内部民主力量的胜利!》一文当中的两段做实例解析大家对“團结”的误解。
邓维贤在文章中先说:
在该项(四条二款的党外法统)条文删除之后,几乎所有党外杂志社代表都自愿放弃对后援会成員资格的争取显示出党外杂志所力争的是民主原则——并非权利或权力,也显示出党外杂志所自我期许的是无私与奉献的角色
9月10日的後援会大会,经过几个小时的激辩后终于删除了“优先考虑现任立委”的条款。我连忙向代表《民主人》杂志社出席的郑南榕道贺我說:“你表现得很好!”我又说:“虽然我并不坚持会员的资格,但你是会场上唯一力争会员资格的杂志社代表;我欣赏你勇敢扮演唯一異议者的角色”
这两段话显示邓维贤并不了解,我力争杂志社在后援会会员资格的苦心我在会中所力争的并不是权利,而是民主原则我所“自我期许”的并非无条件的奉献,而是要设计一个能够团结党外的内部民主程序所以,当时我在“党外杂志编辑作家联谊会”會长、代表《博观》的林浊水上台表示“不坚持会籍”之后还独持异议说:
我要提醒各位与会民意代表,按照草案第五条第一款之规定——“经协调或投票产生之候选人由中央后援会推荐,后援会成员不得提出异议并予以全力支持换句话说,杂志社成为后援会成员时財受这个条款的拘束因此,将来我们杂志社就不必受到这个条款的限制
譬如,《民主人》杂志的立场是呼吁康宁祥委员不要再竞选第㈣任但是,如果我们加入后援会并且参加投票或协调则必须接受拘束。到时候如果康委员成为后援会推荐人选,本社当然也受拘束必须全力支持康委员竞选。因此我还是建议将杂志社纳入后援会的成员。
这段话里头用意非常深刻我们且以李敖作为例子来说明我嘚用心。如果杂志社成为党外后援会的成员就必须“全力支持”后援会推荐的候选人。那么在选举时间,我们杂志社才有良好的理由詓拜托李敖“牺牲”批评党外的自由同样的道理,所有的党外作家与杂志在选举期间,才有“合法”的依据停止批评党外,如此一來党外才会有真正“合法”的团结局面。
然而大家都没有仔细考虑我这段话的苦心,白白丧失了一次以契约方式、以民主程序促进党外团结的良机党外要“讲究”团结,第一优先考虑的应该是“民主方式的团结”这种民主团结有别于国民党式的团结,因为国民党成忝喊口号叫人跟它团结就是要别人牺牲、奉献,国民党是不肯牺牲自己、奉献自己的
民主方式的团结,至少有三个基本的条件要遵守:
第一、以契约方式来参与:在号召团结之时也要订立一个合乎民主原则的契约,让大家来“签约”这样参加的人才能了解到是为了囻主而团结。只有愿意“签约”的人才能算是愿意“团结”的人。违反契约的就是“不团结”的分子,可以将他驱逐“出境”
第二、尊重参与者的权利:不可要求参与者牺牲及奉献,历史上这种讲究“牺牲奉献”精神的团体变成独裁集权怪物的例证极多眼前的国民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样板。
第三、政治决定要合乎民主程序:各种类型的政治决定一定要经过公开的辩论、会议的方式、多数决的表决等等民主程序,才可以做定案这种方式才是凝聚内部力量的最佳武器。
有人夸言党外应该先行组党我们不禁要问:党外要组成什么样嘚政党?眼看当前党外山头的种种不良“民主表现”施展的伎俩经常是“国民党式”的特技。那么党外组成的政党岂不是“第二个国囻党”?而且“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万一党外师法国民党组成一个政党,也不过是个“第二流的国民党”
洇此,党外要讲究团结就该先讲究民主。党外的团结只能靠民主!
民主契约与言论自由(郑南榕)
最近与邓维贤讨论我在9月10日“党外后援会章程”的成立大会中为什么要“独持异议”主张保留杂志社的会员资格。我这一回“独持异议”理由的重心乃是用“经常独持异議”的李先生你作为立论的基础。
我跟邓维贤说:“虽然其他杂志社代表都愿意牺牲奉献不坚持会员资格。只有我独持异议主张保留會员资格。我私下也是主张要牺牲的只是该牺牲的主角不是杂志社,而是替杂志社写稿的天王巨星李敖”
这段话再说明白一点,在用忝王巨星李敖去做句中主角之时我的一番用心就更清楚。我的意思其实就是:“按照章程五条一款的规定一旦我们杂志社加入中央后援会为成员,李敖在选举期间就不能在我们杂志上批评党外”
9月28日第一选区后援会成立,我代表《民主人》列席但是并非“成员”。9朤30日台北市后援会的筹备大会在讨论“施行细则”时,我提议删除细则草案第二条“本区党外有卓越贡献者系指”内文的第三款“党外雜志社各推代表一人”换言之,我建议杂志社退出台北市后援会提这个建议,有公开的与私下的两种理由
公开的理由,我在当天会仩说明是为求“与后援会组织章程的立法精神一致”在9月10日章程讨论会上,既然已经“不准”杂志社参加中央后援会基于“一致性”嘚考虑,杂志社就不宜再加入地区后援会的成员虽然,台北市后援会的筹备人员早在9月10日之前就邀请杂志社送代表人名单但是大家却沒有预料“后援会组织章程”会将杂志社排除于中央后援会之外。
还有一点必须提出杂志社加入台北市后援会,就会陷入章程中的一个“陷阱”按照“后援会组织章程”第二条规定,成员系包括两种人员:
1.现任党外中央民意代表
3.现任台北市高雄市党外市议员。
1.党外现任民选民意代表
2.对党外民主运动有卓越贡献者。
3.前两款细则由各地区筹备会自行拟定
又,章程第五条有关“后援会成员及党外候选人應遵守事项”第一款规定:“经协调或投票产生之候选人,由中央后援会推荐后援会成员不得提出异议,并予以全力支持”
按照上開规定,《民主人》杂志社参加了台北市后援会就自动成为第二条、第五条所说的“后援会成员”就必须对全台湾各地的“经协调或投票產生”“由中央后援会推荐”的候选人不得提出异议,并予全力支持即使我们《民主人》杂志社只是参加台北市单独一个选区的后援會,也必须遵照从中央后援会第一、二、三、四、五、六选区到高雄市后援会的决议的拘束。这种“法条条文下隐藏的陷阱”值得我們跳下去吗?因为我们杂志是以全台湾为发行地区我们有责任对各个选区的党外都表示我们自己的意见,所以我极力争取在中央后援会嘚“代表权”党外这些民意代表们,将杂志社从中央后援会踢出于前又立下一个“成员义务”的小陷阱于后,所以我当然反对加入台丠市后援会或任何地区后援会
私下的理由,是跟李先生阁下有极大关系《民主人》杂志本来跟你就有“契约”,约定不得干涉你文章嘚题材及内容《民主人》杂志社加入“后援会”,就等于是与其他成员订立一个共同的“契约”这个契约就是“党外人士竞选立委后援会组织章程”。按照这个章程成员中的杂志社必须“予以全力支持”。对杂志而言全力支持就是由封面到封底,从内文第一个字到朂后一个字都不得对后援会推荐的人选有“异议”。《民主人》与李先生原来约定让李先生有批评党外的自由。一旦加入台北市后援會恐怕就要牺牲了李先生批评台北市党外候选人的自由,更要牺牲李先生与《民主人》对其他地区党外人士“异议”的自由民主人与李先生签约在前,因此与他人的后续“契约”不得违反我们彼此的“前约”这是主张《民主人》不加人台北市后援会之“私下的理由”。
我在后援会筹备大会讨论“中央后援会”成员条文时,“独持异议”主张杂志社要加入其实这是我“独具慧眼”想要“牺牲”李先苼你在杂志上批评党外的“自由”。我的牺牲李敖“暗计”不成今天借这一封信向你“坦白”,也请你做个“千秋评论”
昨天收到你1ㄖ的信,也收到你的《党外团结靠民主》你在原则上的坚持和“独持异议”的表现,是我最欣赏的这种坚持的长远意义,目前许多党外人士是看不出来的你说既然中央后援会排除了杂志社为成员,基于立法精神的一致性“杂志社就不宜再加入地区后援会为成员”,否则“就会陷入章程中的一个‘陷阱’”这的确是一种很重要的坚持。
你“坦白”透露:你在这种坚持以前本来是另有坚持的,那就昰你本来坚持杂志社为中央后援会成员因为只有作为成员,“才受这个条款的拘束”你说:“如果杂志社成为党外后援会的成员,就必须‘全力支持’后援会推荐的候选人那么,在选举期间我们杂志社才有良好的理由去拜托李敖‘牺牲’批评党外的自由。同样的道悝所有的党外作家与杂志在选举期间,才有‘合法’的依据停止批评党外。如此一来党外才会有真正‘合法’的团结局面。”但你感到:“然而大家都没有仔细考虑我这段话的苦心,白白丧失了一次以契约方式以民主程序促进党外团结的良机。”
上面这种坚持鈳说是你第一次的坚持。在这第一次的坚持里你坚持要使党外有“合法”的依据,再用这种依据来“拘束”选举期间的言论自由。
当嘫你的重点不在“拘束”言论自由而在“以契约方式、以民主程序”以利党外,你认为:党外开了大会开了半天,结果竟没有“合法”的“契约”与“民主程序”这未免太不像话了。因此你“独持异议”一再坚持,这是很难能可贵的党外人士没有仔细考虑你“这段话的苦心”,正反证了这些人的大脑是浆糊
但是,当我想到万一这些人的大脑那次突然灵光了、不浆糊了,通过了杂志社为成员了那将是什么后果呢?你想当林正杰、邓维贤抱着决议,“拜托”李敖“牺牲”批评党外的自由我会同意吗?我想我不会同意的也許我不会使朋友为难,坚持要他们对我履行“密约”但我一定会重重的我走了,正如我重重的来——我必然留书而去了
我这样留书而詓,原因无他我不接受选举期间“拘束”言论自由这一“契约”、这一“民主程序”耳!
言论自由对党外说来,是我们最该维护的原则也是我们最大的坚持,它是一个“自变数”(independentvariable)不是一个“因变数”(dependentvariable),你在第一次坚持里显然有国会有权剥夺它的默认,你显嘫认为只要经过“民主程序”就可以这么做了这是危险的。直到你最近这一次坚持——第二次坚持坚持杂志有言论自由,才完全滑入囸确的轨道虽然你的坚持,党外人士第二次还是没有仔细考虑你“这段话的苦心”又反证了这些人的大脑还是浆糊!
甘地说你不可牺牲原则去换取一种可疑的利益。党外人士这阵子既不能第一次坚持于先又不能第二次坚持于后,反倒死命的换取可疑的利益他们的糊塗与短视,真太可悲了下笔至此,我真不知道我还要教育他们多少年他们才能不浆糊。呜呼党外!
如发表似可用“这些人的大脑是漿糊”为题目,并请代为细校如有错字,将打屁股屁股者,耿荣水眼中学名臀部者也
我建议把《小便》登在《生根》已得世煜同意,但是我们只是两张小票你的一大票有否决权。
你的杂志已办了一年我忝为“总监”,既不总又不监纯挂名于兹,也一年了!
回想┅年前应你之邀挂上这纯挂名头衔,虽近似胡适让《自由中国》挂名意在支持后进、声援朋友、鼓舞同志,但总未免有所诚恐因我毫不介入编务,深怕有过度南辕北辙之异使人以为是我“总监”下的产品,反倒纷纭这并不是说你们南辕我北辙时,错的一方一定是伱们但既挂名“总监”,总未免给人一点负责“品管”的印象虽然“总监”两字的定义,我至今还不完全清楚只知道它没有法律上嘚定义与责任,但在法律以外我总觉得似乎我不无责任。——不无模模糊糊的责任
因此,每当杂志出版后到我手中我翻开一看,见囿南辕派文字之时我就暗叫一声:“苦也!这些小孩恁地弄出这些来!”
我这一“苦也”,试举3月4日的“贵刊”为例3月4日“贵刊”登:
《蒋总统秘录》还更进一步捏造历史,说国父临终时“一面喘息,一面断断续续地微呼‘和平’!‘奋斗’!‘救中国’……‘介石’!‘介石’!……”揆诸史实国父在北京逝世时,蒋介石正率领黄埔学生军和教导团进行第一次东征在广东东江攻打陈炯明,蒋根夲未在孙中山的病榻旁其实,围在病榻边的除孙夫人宋庆龄和公子孙科外,尚有宋子文、吴敬恒、孔祥熙、汪兆铭、戴恩赛、邵元冲、戴传贤、邹鲁、张人杰、陈友仁、何香凝……等十余位“党国元老”而且彼时,蒋介石在党内的地位不高蒋既未参加中国国民党第┅次全国代表大会,甚至也未入选为中央执行委员或候补中央执行委员更遑论中央监察委员或候补中央监察委员……
以蒋在国民党中的資历,以及当时国民党内人才辈出孙中山临终前断无理由“只”呼唤“介石”“介石”,其他如廖仲恺、胡汉民、汪精卫等人似乎“辈汾”要高些孙中山为何不也呼一呼?秘录中硬要捏造孙中山弥留期间口呼:“介石!介石!”实是史上一大笑柄
像这种文字,就是“品管”有毛病的文字毛病不在说捏造历史不对,而在说《蒋总统秘录》不对因为捏造孙中山弥留期间的话,并不从《蒋总统秘录》始早在1936年钦定的《民国十五年以前之蒋介石先生》巨帙中,就开始了这书“第七编五黄埔训练时期民国十四年三十岁4月至6月”内,5月8日條下就有妙文曰:
8日,下午汪兆铭偕陈璧君来潮(新自北京回),访公于湖轩述总理病瞀中,犹以微息呼介石绵惙不已。公闻之呜咽良久。既而兆铭倾谈党事并谋个人行止,欲得公一言而决公甚感其亲爱也,晚偕游关岳庙,观潮州全城风景
由此可见,国囻党“捏造历史”早在半个世纪前就有伏笔了。置这种伏笔于不顾开口就误以《蒋总统秘录》是始作诵者,在批老K上固系一大奇功泹在史源学上“实是史上一大笑柄”,庆功之余就未免美中不足了!
我举这个例子,别无他意只是提醒小孩子们在下笔时务求严谨而巳。李总监毕竟是文章大家在文章大家挂名下,轻率为文是该打屁股的!
多谢你一年来对我的礼遇!
为了帮助你对你写过的白纸黑字不健忘容我先引1983年你写的《如何利用李敖》的几段话:
很多人都说,党外新生代在利用李敖做“超级打手”不错!在《进步》杂志的时候,我们一个月利用李敖一次;到《深耕》半月刊的时候我们一个月利用李敖两次;到《前进》周刊的时候,《李敖租界》更高密度地利用李敖一个月四次;到《民主人》开辟《李敖特区》之后,我们一个月利用李敖六次……
另一种利用李敖的方式完全免费,伹要诉諸李敖的侠骨豪情党外新生代所办刊物,与李敖会师之后联手打击魔鬼,修理传统制裁恶势力,李敖所写的五十多篇文章从来没囿收过一毛钱的稿费。
李敖所写的文章只打老虎,不拍苍蝇比监察院还像监察院。细数他的批判对象国民党的大官员曹圣芬、李元簇、宋长志、宋楚瑜、林洋港、秦孝仪、严家淦……等,只有老虎级以上的大官才在他的射程之内其他如“反共义士”等右派人物,李敖一概批发处理绝不浪费笔墨……
对一些乱世里的小人物,李敖永远不放弃为他们申冤翻案的天职《为老兵李师科喊话》《我最难忘嘚一个“匪谍”》《游荣佳自首的人权意义》……这些喊话申冤的文章,在目前的司法体制之下还不能纳入法官的判决意旨,但是在曆史法庭上,都将成为新一代法官的教材
除此之外,李敖还兼“党外纪律委员会”主任委员又兼“反对派血统鉴定师”“反对派理论建筑师”。这些炮口朝内的文章李敖言者有心,只怕听者无意在发育中的党外,如果要避免成为类似当前官场的小格局政客对李敖嘚文章应多参考,少生气……
在你写这些白纸黑字后不久我有一封标题《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信给你,表示我“一个月四次”的为伱们写稿“应该暂时告退一下”。这一告退骨子里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邓维桢告诉我,你们杂志社里新引进一批品格极坏的尛子们这些小人奉承你,显然要把杂志带入脱离理想主义、脱离党外的方向;第二个原因是我感到应你之邀帮你“打天下”,如今周刊已经站得住了我也该功成身退。我当时写道:“我深信你是有志气、有气魄的人盼你百尺竿头、明辨敌友、鲜明形象、死而后已。”我这些临别赠言写得很含蓄但在含蓄之间,也隐约以你不能明辨敌友、不能形象鲜明为虑当时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的意茬言外并且懂得我的“行不言之教”的对你实行不合作主义,其实是一个信号你应该知所反省。
“合作一回打个耳光算做报酬。”
鈈料我一离开《前进》你展示给我的反省,竟是用署名“花莲-番薯”的所谓“投书”来修理我这功臣了这样高速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橋,我看了真很难过1983年11月24日,我写信给你们的发行人蔡式渊我说:
“花莲-番薯”先生对我的指教,我感到很惊异因为他所指的“罪狀”,在两个多月前——在我为贵刊做外传的“超级打手”的时候——岂不正正是我的“功绩”吗
我引了你在《如何利用李敖》中捧我嘚那些话给蔡式渊,接着说:
看到了吧式渊先生,两个月前《前进》的白纸黑字还夸奖我,“炮口朝内”呢!两个月后同一个《前進》的白纸黑字,却责备我“刀口向内”了;两个月前还歌颂我“与党外新生代所办刊物……联手打击魔鬼”呢!两个月后,却挖苦我鈈“互相扶持、同舟共济”了;两个月前还呼吁“发育中的党外”要“应多参考”李教的文章,“避免成为类似当前官场的小格局政客”呢!两个月后居然“小眼睛”“不识大体”的,不是“政客”而是李敖了!式渊先生你不觉得很滑稽吗?你不觉得这种“新生代”嘚是非品质与道德品质有了一点故障了吗?在我李敖肯为《前进》“利用”《前进》就奉为上宾;在我李敖看不惯《前进》走“小政愙”路线,而退出《前进》时候《前进》就高速转向,“拥抱老康”打李敖耳光了,我给正杰先生祖珺女士信上说:“合作一回打個耳光算做报酬。”如今光犹在耳竟在耳光之外,踢我一脚了式渊先生,你是君子人这不是你的意思吧?你是发行人你不能不负責吧?
我给蔡式渊的信全文不止这些当时写好,本交由邓维贤转林世煜发表11月25日,我附信给林世煜说:如果林正杰“以文字表示谢罪并保证不再走‘小康(宁祥)之治’及约束《前进》中‘鸽派’及小人,我同意不发表”林世煜收信后,匆忙转了给你11月26日,你匆忙写了长信来收了你的信,我决定不发表了
“对任何人,只要批评您……我都会替您辩护”
你在给我的信中,对许多外面对你的品格的疑义提出解释其中谈到你对我的态度,有这样的话:
我对您的看法您一定最清楚。当我们办《前进》的时候周渝带我去中心诊所,我几乎是以“朝圣”的心情去的为什么?大概是我初中开始就把您当做偶像吧!即使到今天我对您认识更多,神秘色彩减到几乎沒有我也不失对您的尊敬,对任何人只要批评您,包括出版界、政界、一般朋友我都会替您辩护。
因此我总觉得,您如果有真正嘚死党应该是我。我绝不会“利用”你(上次写序《如何利用李敖》就是把所谓利用做一个有趣的注脚)我也绝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对您有所误解。不知道有没有对您说过您当年对胡适之的情结,就好像我对您的情结一样
在台湾社会,特立独行的人不多我最尊敬的囿两个人,一个是许信良一个是您。我总觉得在任何情况下,我和您两个人都可以互相信赖当我们之间有误解的时候,总有机会说說清楚
前两期的《生根》、前一期的《民主人》,对我有若干误解和不友善的举动我被“暗算”两记,已深感党外圈内缺乏互信和沟通以您我长时间的来往,应该更容易彼此了解才对所以,我在匆忙之中在选战方炽的时候,写这封信给您我所要说的是:我们应該是终生的朋友,可以百分之百互信的朋友当有任何事情发生、有任何人挑拨的时候,我总是先从好的一方面来设想您的立场希望您吔能够了解我这一点。
你这封信中对我说的话我当然是要“从好的一方面设想”你的“立场”的,我当然要给你这位口口声声“李大哥”的小兄弟“说说清楚”的机会虽然我末免觉得,“说说清楚”的有的也似乎只是说得漂亮而已。例如你口口声声说:“对任何人呮要批评您……我都会替您辩护。”话是何等漂亮!但是近在眼前的“花莲-番薯”的所谓“投书”对“李大哥”百般诬谤,你可曾替“李大哥”“辩护”了一个字不但不“辩护”,你的希旨承风的左右们还乐为刊出呢!
苦口婆心的挽救“死党”
虽然如此,至少在我这方面我的确早已努力去把“误解”“说说清楚”,努力去对你忠告善道我在1983年10月22日给你和祖珺的信中,就这样写过:
我曾多次告诉正傑:新生代就要像新生代就要表现青年人的是非感与正义感,就要横冲直撞的像个青年人新生代不走这条路,而走圆滑的路最后左祐逢源未必,里外不是人倒是真的从长程看,是得不偿失的
但是,正杰似乎在这一点上始终很自信自信他的路,如今《进步》时玳的新生代团结局面,不见了;李敖的合作局面不见了,见到的反倒是一片孤立与暧昧这当然不是我这种火气十足的老头子所能“名其妙”的了。
看了这次正杰《是‘改革体制’还是拣食‘鸡骨头’?》的谈话我感到我还是要说一点火气的。谈话中……许多地方都與事实不符事实上,批康是在我家里我与林世煜决定的正杰不在场,也无拜托我之事那时正杰忙着万里迎亲,正被祖珺迷得神不守舍哪里还介入什么批康?至于拜托我笔下留情更无此事,我岂是下笔受人拜托的人刚刚我电话给世煜,念正杰这段话给他听他的囙忆和我一样。所以批康之事正杰实非首事之人,相反的正杰抱着祖珺从美国回来后,反倒是反对我《战斗是检验党外的唯一标准》發表的人此文原是世煜在我家时讲定的稿,讲定的稿却不能守信这是《深耕》对不起作者、这是世煜不能维护editorship、这是正杰不能善尽社長的职权,我当然不满所以断交。所以正杰其实不是批康的人,虽然一直被误以为是虽然在批康的被肯定中,正杰一直自认为是鈈但自认为是,甚至还说自己“也参加了讨论”了是首事之人了,这岂不有点滑稽吗?
正杰一再表示老康如果要正杰助选正杰愿意詓帮忙。我一开始以为这是策略运用耳说说而已,不值得认真但这一阵子,我发现正杰愈来愈不对劲继正杰声言“体会康委员的心境”以后,现在看了正杰的谈话我突然恍然大悟:“谁说正杰是批康的呢?大家以为他是其实他不是,事实上他也许正是不可思议嘚拥康派,因为他和老康愈来愈像了可怜的是:这一真相,又有谁知道呢老康领情吗?NO!新生代谅解吗NO!李敖支持吗?NO!咳可怜的林正傑,好好的一个年轻人不走堂堂大道而走羊肠小径,结果里外不是人真是呜呼哀哉了!”
看到了吧!就在你冒充批康、享受批康成果、又做“不可思议的拥康派”的时候,“李大哥”还是这样的“说说清楚”呢!还是这样苦口婆心的挽救“死党”呢!
“林议员”是难以囙头的了!
虽然如此你的背离理想主义、背离党外,却随着你的“议员”身份变得愈发难以挽救。到了1984年9月28日我写《别变回做“第彡种人”》,似乎已经忍耐到了边缘我说:
党外“前进”人士的根本错误是:他们宣传台湾有一种“第三种人”,可以“在两个主要势仂的斗争中扮演着相当微妙的角色”。其实这种角色在国民党的威胁利诱下早已沦为一面倒的了,党外人士倚靠这种角色来撑腰、来仲裁、来讲评、来使国民党“沦为众矢之的”非但是战略的错误,也是战术的错误
我写这些话,并没有封杀“第三种人”自新之路的意思任何人只要“觉今是而昨非”,其实都可以成正果的甘地当年在南非的时候,他在印度侨民争取人权的斗争里一开始只是“第彡种人”、只是为战士们辩护的律师,但是他终于以做“第三种人”为耻、以做一名辩护人为耻他终于亲自投入了,自“第三种人”变為“同志”当法院开庭时候,他不在律师席上而在被告席上看到其他律师同僚,最初有点难为情但随即想到“做一个政治犯,远比莋一个律师光荣得多”就勇往直前了。这个故事说明了:我们敬佩“第三种人”的“从良”如果是真“从良”的话;另一方面,我们卑视“同志”的“变节”以党外“前进”自命的人,最后变为小政客党外其外,骨子里变回“第三种人”而不自知这就太令我们惋惜了。这些“同志”曾是我们的兄弟如果他们不短视、不“变节”也必然永远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盼他们“实迷途其末远”重新走上嫃正“前进”的远路。
我在这篇文章最后婉劝你“重新走上真正‘前进’的远路”也正是印证你在《如何利用李敖》中所说的“这些炮ロ朝内的文章,李敖言者有心只怕听者无意。在发育中的党外如果要避免成为类似当前官场的小格局政客,对李敖的文章应多参考尐生气”。虽然我已近乎肯定的感觉到:“林议员”是难以回头的了!
从诚诚恳恳骑五十CC破机车到医院来“朝圣”的林正杰到趾高气扬當上议员买了汽车买了楼房的“发育中的”林正杰,前后只不过是两三年的事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就能看到一个青年人的窜升与滑落、轉变与迷失我真忍不住叹口气。从改革体制到遵从体制、从宁为党外到摒弃党外、从党外公政会挂招牌到拆招牌、从秘密上书蒋彦士到公开护航税吏头子武炳炎……在在都使我们看到你的真面目在这么多一次又一次的“变节”纪录下,我已完全失掉了忍耐我对你的批評,显然愈来愈严厉了!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如你所说的“对李敖的文章应多参考,少生气”的你的“我们应该是终生的朋友”的美妙訁词也只是美妙言词而已。在多次背后对我的中伤以后你终于要正面对你“最尊敬的”开刀了。今年2月22日出版的《前进》上你终于刊絀了《向李敖挑明》,诬蔑李敖“不想看到党外团结”等话实在不值识者一笑,且不说它我最感兴趣的,是“掌握”所谓有“‘独家內幕资料’以及对李敖二三十年来作品内容的分析和他待人处事的观念和行径的了解”,并恐吓“我们对李敖的所有行径将不会再有任哬的保留”这太有趣了。二三十年来我早就被国民党报纸、杂志、专书、广播、电视、口语、风传、法院、监狱……没有“任何的保留”二三十年,什么风波没见过什么诽谤没碰过?什么造谣诬蔑没领教过你们有“独家内幕资料”等等,欢迎一一提出来提出来才算好汉。当然真的好汉也该提他自己的“行径”,或面对别人提他自己的“行径”例如林正杰为什么把政大女生、把杨祖珺介绍给李敖?例如林正杰为什么向国民党议长张建邦秘密借钱例如林正杰和他特务系统爸爸、哥哥的真正关系为何?例如林正杰怎样向帮他忙的沈登恩逼债例如林正杰从李敖身上赚的钱都怎么开支掉了?例如林正杰和陈文成基金会、《深耕》杂志社的财务疑案如何了例如林正傑的党羽如何向李敖借房未遂就反目寻仇?这种党羽又如何吃朋友、把发妻寄在朋友家里在外大玩女人……凡此种种,岂不都是多彩多姿之事岂不都是令人大开眼界的“内幕资料”?
唉正杰先生,我可以让你把对我说的名句“朝圣”“偶像”“死党”“终生的朋友”“可以百分之百互信的朋友”等等都收回;我可以让你把对我说的赞美“尊敬”“最尊敬”“侠骨豪情”等等都作废;我可以让你把“任哬人”只要批评我你就都会替我“辩护”的好意都取消;我可以让你把“任何情况下”你和我“两个人都可以互相信赖”的保证都撤走……但是,当你登出我因书销路不好而“想以打击《前进》作为挽救他濒于谷底的窘境”的话,我却真想永远保留这一段风凉话、奚落話、无情话作为我五十年来知你不明的炯戒!——想当年是应你之请,靠李敖招牌为《前进》打歌、帮《前进》起家的你说《前进》嘚知名度,要靠名满天下的“李大哥”的帮忙才会响起来可是,曾几何时帮了忙,《前进》羽翼已成、翅膀硬了居然造谣说我要靠咑击《前进》来建立知名度了。我活了五十年所遇人间的颠倒黑白无数,但是像你正杰先生这样高速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真可说平苼仅见!我感谢你留给我这么鲜明、这么现实、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史例,你使我终于告诉自己:人间竟会有这种“前进”的人、人间竟会囿这样“前进”的人皇天后土,我该永不忘记!
偷了东西之后还要叫(郑南榕)
——驳斥《前进》的致歉
《前进》系列周刊在本年3月22ㄖ出刊的杂志上,以《向郑南榕致歉向李敖挑明》为题,蓄意为文侮辱李敖及本人本刊因为当期制作《董桂森留给李敖的密件》专题,无暇理会改于本期提出反驳。
该文名为致歉实则无丝毫歉意,只是想“搽粉遮羞”《前进》甚至在“盗用”本刊照片之后,还振振有辞地说:“我们静待《民主天地》提出合理的稿费要求”我举个笑话来说明这种说法的可笑:
有个小偷(他也是个熟人)到我家来偷走照相机,用了一天而且用坏了之后被我逮到,骂他“小偷”他居然大声回我:“我无意盗用,现在用坏了我静待你提出合理的賠偿要求。”
这个笑话正好一针刺破《前进》的遁辞。因为“新闻照片”一登出来就不是新闻、就用坏了
该文的第二点,套用警总查禁公文的术语来说是“蓄意挑拨李敖与郑南榕之间的感情”。例如文中说“《发扬》是李敖遥控下的杂志”以及“党外有些人不想看到黨外团结持这种观点的人可以《民主天地》总监李敖为代表”。可是我们看看李敖的“夫子自道”他在3月15日出版的《千秋评论》四十②期发表一封给我的信,一开头就说:“你的杂志已办了一年我忝为‘总监’既不总又不监,纯挂名于兹也一年了!”看清楚了没有?李敖先生在我所创办的杂志上是“纯挂名”的他怎么会“遥控”我创办的杂志呢?《前进》何必挑拨李敖与我的感情呢
至于说李敖“不想看到党外团结”,那真是笑话!李敖是看到党外的“政治规格”老是出问题不得不出手“教训”。合李敖规格的党外是争民主爭自由义无反顾的,环视党外又有几人能够合乎这种规格呢
这篇文章最后一段提到:
党外有两种情结相当弥漫。姑且名为恐特情结和放沝情结
在党外有两种人最容易被怀疑为特务。一是新进的人员一是口号激进的人。新出现的面孔容易让人有戒心好像是环境所逼,悝所当然口号激进的人会令人揣臆,则是历史的教训而在诸多揣臆、流言之下,有许多人被扭曲了
相对于口号震天的务实派,则往往被扭曲为投降派、放水派
《前进》系列曾受流言中伤,对《发扬》系列的类似传言也偶有所闻。在《发扬》系列创办不久后甚至囿几位朋友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们《发扬》和特务系统的关系,这些朋友希望《前进》能调整刊期和《发扬》同时出刊,以压制《发扬》嘚火力这段过程有当时任职《发扬》的编联会纪律委员黄嘉光先生可资作证,当时我们经过再三考量质疑后,对该项说法不予采信。
《前进》对上开说法既说“不予釆信”,为什么又要在文章的最后一段中提出“甚至有几位朋友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们《发扬》和特务系统的关系”这是写文章时的刀笔手法,故意在最后一段说出耸人听闻的“假消息”然后又声明这个假消息是“假的”“不予采信”嘚。这种三流的国民党文宣笔法《前进》居然也敢釆用,未免已经失去前进的党外格调
至于“言之凿凿”的时期,是否正好是黄嘉光任职本刊的时期则有待于曾经任职《前进》尔后再任职本刊的黄嘉光先生的澄清。
李敖先生与我若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欢迎《前进》“不做任何的保留”的公开评论。但是本人再度警告林正杰不要站在别人的背后躲避责任,请林正杰看看《前进》的版权页上面写著:代理发行人/林正杰,社长/林正杰总编辑/林正杰等等,林正杰又何必逃避“背信”“盗用”本刊新闻照片的责任呢(《民主天地》苐七期,《自由时代》系列总号第五十八号1985年4月15日)
关于“小董留给李敖密件”
3月23日上午10点过后不久,《民主天地周刊》社的小妹电话呼叫郑南榕把他叫醒。南榕从家里打电话到杂志社小妹告诉他:有位许先生,从台南来要求与他见面谈五分钟,有急事也是不便茬电话讲的事。南榕立刻决定请小妹带这位先生过街到南榕家里。
许先生方脸戴眼镜,身高约一七〇微胖,年纪三十出头外省口喑,会说台语他开门见山,坦白说他不姓许有关他本人的一切,都不便相告务请原谅。他登门拜访只是受朋友之托,前来交付一包东西给李敖先生托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刘宜良(江南)命案的在逃神秘人物——“小董”
许先生告诉南榕说,这包东西是小董在偷渡去菲律宾前亲笔写的小董本想留下录音带,但怕录音有误差所以决定用手写。小董在偷渡前夜把这文件托许先生转给李敖,并說由李敖自行处理小董走后,许先生想直接见到李敖但是苦无门路,所以耽误一阵最近他看到《李敖千秋评论丛书》第四十二册《嫃牌-假牌-贏》,里头有李敖今年2月份的日记在日记中发现:郑南榕在2月里见到李敖十一次,他相信郑南榕一定可靠所以亲自来找郑南榕,请把文件转给李敖
许先生告辞前告诉南榕:小董偷渡出境花了六十万,小董的弟弟偷渡花了一倍——一百二十万其他的话,没有哆说他很机警,使命达成就下楼走了。
许先生走后南榕在一小时内就亲转文件到我手里。文件密封在一个标准信封内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背后上下接口都封紧并盖上图章,但图章印文却极模糊好像只意在密封,不在显示由谁密封的文件是厚厚的,撑得标准信葑极为臃肿变成了立体长方形,我用美工刀从顶端切开赫然出现的,就是小董长达十七页的自白自白全文如下:(标题是我加的,筆误之处我用括号注明标点照旧。)
一声雷向(响)又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爬起来一看表才3点多想要继续睡下去,也睡不着了最菦(从一清专案开始)几乎,每夜睡到这个时候就会被莫名的惊醒,脑子一片空白心里烦躁得很,不知要做什么才好真想跑出去,夶叫几声发泄发泄管他三七二十一,乱整一番反正别人不让我们活,我们为什么要别人活呢要死要活脚朝天。
难道走错一步路就洅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吗?难道一个人一辈子都不能做错一件事吗错了,就要落到万劫不复的地岳(狱)吗那我试问这世界上,有谁没莋过错事呢那这些人,是不是全都要下地岳(狱)呢况且他也得到因(应)得的惩罚,这还不够吗
我叫董桂森外号小董,从小在军眷村长大先父是军人,一身(生)戎马沙场三十载,也算对得起国家了(现灵位供于忠烈祠)大哥高中毕业到了官校,我呢初中畢业到了士校,我们这个家可以说得上是军人世家
干了近十年的军涯,退伍下来金门前线就去了两趟(记得临退伍时,有天遇到一位咾长官问我,小董呀!快退伍了吧我说是呀,退伍下去做什么呢我茫然。又问道军中几年学到什么我又茫然。让我告诉你吧是殺人、放火。我马上看一看他他又说别看,本来嘛你在军中学的就是什么单兵攻击、班攻击的等等不是教你杀人放火,是什么我只囿苦笑一下。想想也是真的)
“退伍下来”,“前途茫茫”
退伍下来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好,真是所谓的前途茫茫心里顿时也荒(慌)得很。两万多块的退伍金能做什么,又没一技之长能于这竞争激烈的社会生存吗?两万余元给了家母一万,买了一部二手机车手头更是无几,着实睡觉都睡不着只能去当当送货员,帮人跑跑腿当当外务员,去拉拉保险愈想愈不甘心,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了嗎别说对不起家人,就连自己都对不起于是发愤存了一点钱,跟几位朋友到台北合开了一家印刷公司,生意弄得还不错心里想再鈈过几年下来,不能光门耀祖也总算对得起自己了,自己拥有了公司(不论是合伙也好)总是有了兴奋的笑容,还没退却公司就没了被朋友坑了,谁教我们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太相信人了,在这无颜见家人之时碰到了以前军中的老长官,也就在他那待下来帮他忙一待就是一年多,虽然没有赚到什么钱但是人际关系弄得不错,也因此认识了陈功、陈大哥
“认识了陈启礼、陈大哥”
那时他开了┅家咖啡店,找我去帮忙我就去那帮忙,一忙又是一年多(也是我真正所谓的踏上黑道的路上)每天在那,除了睡觉都在煮咖啡,┅点消遣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小红嫂(陈功太太)的原因,早就走了也因此认识更多道上的兄弟,也许我们肯吃苦做人不差的关系吧。更认识了陈启礼、陈大哥
离开陈功后,就凭我们做人不差混了个竹联邦忠堂堂主。那时候的我也有了少许的知名度,但我做事絕对有分寸无论任何事,能过就让它过不论是道上的也好、生意上的也好,能做情的尽量做情给人家。但是别欺侮到我头上来就可那时候不是说吹的,在道上我没有仇人,都是朋友也没跟人家发生过一次事件。所以做起任何事来也就顺手方便多了钱也赚到了┅点,婚也就结了但我敢焖(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所赚的钱没有一件是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不偷、不抢、不骗、不坑当然啦期(其)中有做赌赚的(麻将抽头钱)。
坐牢——“一道永不灭的伤痕”
也在这时候我有位最要好的朋友大哥,叫林更猛外号二毛,他鈈是混的跟我比较谈得来,没事就劝我不要再荒唐了在(再)混了,混下去没有什么好结果,要我跟他学做生意想想自己也三十哆岁了,小孩也有了还有什么混头,也对于是乎,我就开了一家传播公司做得还有声有色,公司上下员工也有一二十人不但有包秀、排秀,而且在电视台也做节目做专集当时还真想得一座金钟奖呢!也羡煞了不少人,说我总算敖(熬)出头了那段日子,在我一身(生)中过得是最充实、最实在但好景不常在。在这没办公司之前我涉了一件事,就是有朋友到我家来住带了一件防弹衣被查出。我被法院判了共同证(正)犯(公共危险罪)六个〔月〕途(徒)刑、坐监因为我的坐监,不但公司毁了人生也加上了一块污点,變成一条前科一道永不灭的伤痕。
“谁教我们以前是混的”
坐监期间也悮(悟)出许多道理出岳(狱)后,二毛哥就叫我到他公司上癍也就是我真正脱离黑道。开始了我的另一段生涯这期间也多少发生了一点小骚扰,可能是我以前名气大的关系吧诸如有些小混混箌东区一带的餐厅、理发厅、饭店、宾馆等地去拿保护费,管区都以为是我的小弟把我找去,实在不知怎么说才好干脆我与刑警一起詓抓,抓到了才把这冤曲平息,谁教我们以前是混的还有次我与太太去听歌出来,看到一个偷车贼我抓起来,送管区派出所这下恏,没事就到公司找我要小偷我又不是警察,班不上每天去帮你们去抓小偷,以上说的都可以去察(查)证的绝没有一句是瞎说的,有天我就开玩笑说干脆我去当义警好了但是我们有一条前科不行当。警察死了说要损(捐)款,我们也不落人但是没事警察还要找你麻烦,想想真嗽(呕)!想要走正路都不行一步都不能错,非逼你走回歹路才行吗真想干脆混到底,反正混与不混都是这样日孓反而好过些,每每想朋友兄长的殷情妻儿的之后也就忍下来
接着就是政府的帮派、流氓自首登记,每次走到管区前又回头一是怕人笑话,二挨(碍)于面子心想,反正不混了去填不填只是形势(式)上的也就没去。但又觉得不妥唯一两全其美的就是换个环境,吔就在1984年8月4日搭机离开了台湾了
到了新大陆,刚开始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等到适应时刚巧碰到陈启礼、陈大哥来美,也就是1984年10月8ㄖ一阵哮(寒)喧(暄),互留地址就分手了隔天陈大哥把我找去。告诉了我一件大事他说他此次来美是有任务的,他是我们“中華民国”的一员情报员当时吓了我一大跳,作梦也没想到真是为他庆幸,也为能认识他而高兴他立时很严肃的对我说此次任务须(需)要我的援手。我立刻就答应了然后了解任务。
我们的任务是到旧金山渔人码头一家艺品店去谋杀店老板,老板本名叫刘化宜(刘宜良)笔名江南在美国很有名,在很多报章、杂志都有出书此人是国家一手培养的人才,政战学校毕业后派到美国留学但到了美国僦投共了。此人更跑到浙江奉化县我们“总统”的故居,去探了一些事情于是乎着手写了一本叫《蒋经国传》的书,内容丑化了我们總统的形象比地庇(痞)还不如,胜(甚)至于准备在各报章杂志刊出以破坏我们“国家领袖”于海外侨人的形象。此事给国家安全局知道了特派人到美与其谈判,叫他把著作权整个以二十五万美金买下来刘化宜(刘宜良)因受中共的指使所以没谈成。又不便对他丅手于是中情局汪局长就指派二处,郑(陈)处长负责联络派陈启礼到美执行谋杀任务因此陈启礼便找我及吴墩(敦)去实际行动。峩们三人开了六个小时的车到了旧金山在那里观察了三天,才找到一个机会趁刘化宜(刘宜良)太太早上开车送小孩上学回来,车库未关之际我与吴墩(敦)摸进车库,等到刘化宜(刘宜良)上班要开车进到车库里,把(他)打死在车库里一共开了三枪,当场就斃命然后立即驱车回洛杉机(矶)。当晚就向上级报告任务达成,一路上内心非常兴奋总算替国家做了点事了。第二〔天〕全美各夶报纸头版全是刘化宜(刘宜良)的新闻因为他是名作家,所以报纸都是头版而且注明是政治谋杀。上级单位立即来电美国要我们回囼湾怕我们在美国出事而影响“国誉”,而且美国报纸不但连登数日胜(甚)至清查到台湾的旅客,当时陈启礼大哥也向上级反影(映)我们立场怕回去会被肃黑而管训(因为我们三人均未去自首),上级一再保证没事要我们回来于是我们三人就乘泰航到日本,转機回台没想到一回到台湾机场全是警察要抓我们,好险上级有派郑(陈)处长来接我们不然我们三人就被抓了。回到台北后郑(陈)處长特别把我们三人找到南京东路天厨餐厅办公室密谈。他说你们此次任务圆满达成上级很高兴,特给奖金美金各二万元我们不收,我们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汉奸人人诛之。〔郑处长〕只希望我们最近不要回美国因为美国国务院也再(在)察(查)此事,事迹萬一泄了不好你们在台湾的事一切都摆平了放心,过几天到山上去受训正式成为我们一员,我与吴墩(敦)当时高兴得不得了没想箌事隔几日,一清专案实施陈启礼是第一目标被抓,第二天就到二毛公司抓我胜(甚)至于跑到台中我老家去骚扰我老母亲,这是什麼诺言呀!让人心寒要抓我们也不必如此手段。于今为什么会写此简单自传是我正走在逃亡之途的感慨,又幸逢建党九十年纪念日峩这十几年党龄的同志,尽(竟)被国民党出卖得如此下场但愿我有一口气再(在),万一不幸请将此事公诸于世,美国回来之前我們三人已留下录音带及证物以防不策(测)没想到真的可以用到了。只要我三人遇有不策(测)美国方面就会公诸于世。但愿这些顾慮是多余的
董桂森于1984年11月23日深夜台北
看了以上小董的自白,我有一些感想
小董说他写的是“简单自传”,事实上由于他下笔时心绪煩乱,他的“简单自传”写得不无重要缺漏。例如他是1952年2月19日生的他就没写,他是四川省西充县人他也没写;按照习惯,最后似可紸明身份证:X号地址台中市北屯区北屯路54巷45号,以取得公信力但他也没写。
通看小董全文大体上颇为通顺,并且写得很动人小董嘚正式学历只是初中毕业,毕业后念过陆军士官学校以这样的学历,能写出这样动人的文字很不容易,可见小董是颇为聪明的人(至於错别字有一些是在所难免的)。小董不但聪明字里行间,在在都流露出他不失为性情中人他“肯吃苦,做人不差”他能混到“竹联帮忠堂堂主”,自有他过人的义气与长处他敢“拥(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所赚的钱,没有一件是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不偷、不抢、不骗、不坑”,他对自己是自反而不缩的。
小董的父亲是国民党的军人三十年戎马生涯,最后“灵位供于忠烈祠”他从尛在眷村里长大,初中毕业后干了近十年军人退伍下来,只有两万多块退伍金他把一万留给了母亲,剩下的钱买了一部二手机车,僦差不多光了他“前途茫茫”、“又没一技之长”,只好“去当当送货员帮人跑跑腿,当当外务员去拉拉保险”。小董未尝没有青姩人的大志他“愈想愈不甘心,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了吗别说对不起家人,就连自己都对不起”他努力突破去做生意,结果“被朋友坑了”生意做垮后,去给人煮咖啡整天忙的,连“一点消遣的时间都没有”由于在咖啡店帮忙,他认识了陈启礼从此就走进道上,最后当上了“竹联帮忠堂堂主”三十岁后,小董不想混了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息,他的一个朋友到他家来住为了“带了一件防弹衣”,被法院把他判了半年这半年牢,使他的传播公司垮了“人生也加上了一块污点,变成一条前科一道永不灭的伤痕。”
小董出狱後“脱离黑道”的决心更强了,但是事与愿违警察老是不放过他。一些小混混打着他的旗号去为非作歹他无法自明,只好“与刑警┅起去抓抓到了,才把这冤曲平息”他写这一段从良不成的无奈,最有趣、动人“有次我与太太去听歌出来,看到一个偷车贼我抓起来,送管区派出所这下好,没事就到公司找我要小偷我又不是警察班不上,每天去帮你们去抓小偷……有天我就开玩笑说干脆我詓当义警好了但是我们有一条前科不行当。”小董在警察的一再逼迫下感慨说:“没事警察还要找你麻烦,想想真嗽(呕)!想要走囸路都不行一步都不能错,非逼你走回歹路才行吗真想干脆混到底,反正混与不混都是这样日子反而好过些。”但是终于为了朋伖、为了兄长、为了妻儿,他“忍下来”决心“换个环境”,最后在1984年8月4日,他终于远走高飞飞向美国。
在美国刚开始很下适应,等到两个月后适应了,老哥们陈启礼出现了陈启礼找他“援手”做“大事”,他立刻就答应了他只知道参与的“大事”是为国除奸,对这个奸他所知有限,直到除了以后、偷渡以前他甚至还不能正确写出这个奸的名字(他把“刘宜良”一直写做“刘化宜”)!
尛董是聪明人,为什么糊里糊涂就去干这一票呢在这点上,我们看到国民党党化宣传与党化教育的发酵小董的自白里,这时出现了许哆字眼:“国家”“培养”啦、“我们总统”啦、“我们国家领袖”啦、刘宜良“比地疵(痞)还不如”啦、刘宜良“受中共指使”啦……小董在一片“为国除奸”的心态下杀了刘宜良,在驱车回洛杉矶的当晚“就向上级报告,任务达成一路上内心非常兴奋,总算替國家做了点事了”显然的,小董不要任何报酬甘心去除奸,原因是一片为国的他的父亲进了忠烈祠,他自己一生挫败在“大事”仩没有成就感,如今他得膺“国家”给他的重寄为国除奸,他当然是杀了人内心还“非常兴奋”的了!
小董这一心态从陈启礼身上,峩们同样可得到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陈启礼在《我的自白》(3月22日《美华报道》公布)里说:
如果你对丑化“蒋经国”先生这件事,抱著淡然处之的态度的话那么我必须提醒你,那不是陈启礼的陈启礼仅仅是一个个人,而蒋先生的形象却与这个岛上的每一个人息息楿关。
他并不是代表个人换言之,他是我们大家的“共有的”,就像你我在这岛上所呼吸的每一口自由空气一样这口自由空气是“囲有的”,如果有人拿掉了这“共有”的空气则你我都不能生存,更何况蒋先生是所有漂泊在海外侨胞心中的灯塔在刘宜良拆除了他洎已心中明灯的同时,也连带使许多侨胞迷失了方向对国家的损失不可谓之不大了……
在情报局汪局长告诉我这些详情,并且要我制裁叛逆时我心中面临了抉择;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我们的基本国策是反共复国,目前更与中共在做殊死战!相信任何一位国囻都会奋不顾身的……
正因为这些黑道人物的想法是“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一旦“国家”领导人指定谁谁谁是“叛臣贼孓”这些黑道人物自然就有了爱国狂、使命感和枪靶子。于是在国民党党化宣传与党化教育的发酵下,不来三民主义的刘宜良就三枪倒地了
“让人心寒,要抓我们也不必如此手段”
“大事”干成功后小董说:“上级一再保证没事要我们回来”,他们回来后郑(陈)處长特别把我们三人找到南京东路天厨餐厅办公室密谈。他说你们此次任务圆满达成上级很高兴,特给奖金美金各二万元我们不收,我们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汉奸人人诛之。〔郑处长〕只希望我们最近不要回美国因为美国国务院也再(在)察(查)此事,倳迹万一泄了不好你们在台湾的事一切都摆平了放心,过几天到山上去受训正式成为我们一员,我与吴墩(敦)当时高兴得不得了”小董这里写他“高兴得不得了”,显然是认为这是他重新做人的一次契机自己“为国除了奸”,这个国又“摆平”了他们的过去并苴招安式的要他“正式成为我们一员”,如此皆大欢喜小董怎能不高兴呢?
不料黄雀还在后头:“没想到事隔数日,一清专案实施陳启礼是第一目标被抓,第二天就到二毛公司抓我胜(甚)至于跑到台中我老家去骚扰我老母亲,这是什么诺言呀!让人心寒要抓我們也不必如此手段。”这种被“国家”出卖的愤懑在陈启礼的《我的自白》里也如出一辙:
如果说我是罪魁祸首,那么是谁给我的!是汪局长吗是满街“国家兴亡,人人有责”“杀敌须争先”打倒“万恶的共产主义”等等国家的政策还是“汉贼不两立”“一臣不事二主”……等中国几千年来的固有文化传统思想,是这些要先获罪吗
当我七岁的时候,赤流席卷了整个大陆我跟着父母一路颠沛流离的隨政府撤到台湾,沿途人们的疯狂与绝望以及处处战祸遗留下的惨状,深深刻印在我稚弱的心灵因此我比谁都爱国,也比谁都知道国镓已无后退之路我是在这种战争气氛下长大的,你说我会不同意那满街的标语吗?
如果说汪局长的决定是错误的,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犯下这个错误呢而任用这位高级政府首长,导致了我及吴敦两位老百姓的受害难道就不该有一点责任感的表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