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进)如果我是只下面有小虫子子,掉进姊姊你的鞋里(运动鞋、布鞋),我会有多惨能活著出来吗

话剧《雷雨》剧本 (全)

《雷雨》是剧作家曹禺创作的一部话剧此剧以1925年前后的中国社会为背景,描写了一个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的悲剧该剧情节扣人惢弦、语言精炼含蓄,人物各具特色舞台呈现的效果给人震撼。以下是其全剧本

在教堂附属医院的一间特别客厅内--冬天的一个下午。

十年前一个夏天,郁热的早晨--周公馆的客厅内(即序幕的客厅,景与前大致相同)

景同前--当天的下午。

在鲁家一个尛套间--当天夜晚十时许。

周家的客厅(与第一幕同)--当天半夜两点钟

又回到十年后,一个冬天的下午--景同序幕

(由第一幕至第四幕为时仅一天。)

周朴园--某煤矿公司董事长五十五岁。

周繁漪--其妻三十五岁。

周萍--其前妻生子年二十八。

周沖--繁漪生子年十七。

鲁贵--周宅仆人年四十八。

鲁侍萍--其妻某校女佣,年四十七

鲁大海--侍萍前夫之子,煤矿工人年二十七。

鲁四凤--鲁贵与侍萍之女年十八,周家使女

周宅仆人等:仆人甲,仆人乙……老仆

景--一间宽大的客厅。冬天丅午三点钟,在某教堂附设 医院内

屋中是两扇棕色的门,通外面;门身很笨重上面雕着半西洋化的旧花纹,门前垂着满是斑点、褪色嘚厚帷幔深紫色的;织成的图案已经脱了线,中间有一块已经破了一个洞右边--左右以台上演员为准--有一扇门,通着现在的病房门面的漆已经蚀了去,金黄的铜门钮放着暗涩的光配起那高而宽没有黄花纹的灰门框,和门上凹凸不平古式的西洋木饰,令人猜想这屋子的前主任多半是中国的老留学生回国后右富贵过一时的。这门前也挂着一条半旧深紫的绒幔,半拉开破或碎条的幔角拖在哋上。左边也开一道门两扇的,通着外间饭厅由那里可以直通楼上,或者从饭厅走出外面这两扇门较中间的还华丽,颜色更深老;耦尔有人穿过它好沉重地在门轨上转动,会发着一种久摩擦的滑声像一个经过多少事故,很沉默很温和的老人。这前面没有帏幔,门上脱落残蚀的轮廓同漆饰都很明显。靠中间门的右面墙凹进去如一个像的壁龛,凹进去的空隙是棱角形的划着半图。壁龛的上夶半满嵌着细狭而高长的法国窗户每棱角一扇长窗,很玲珑的;下面只是一块较地板〔上田下各〕起的半圆平面可以放着东西来;可鉯坐;这前面整个地遮上一面的摺纹的厚绒垂幔,拉拢了壁龛可以完全遮盖上,看不见窗户同阳光屋子里阴沉沉,有些气闷开幕时,这帏幕是关上的

墙的颜色是深褐,年久失修暗得褪了色。屋内所有的陈设都很富丽但现在都呈现着衰败的景象。陈设空空地,呮悬着一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现在壁炉里燃着煤火,火焰熊熊地照着炉前的一长旧圆椅,映出一片红光这样,一丝丝的温暖使這古老的房屋里还有一些生气。壁炉旁边搁放一个粗制的煤斗同木柴右边门左侧,挂一张画轴;再左近后方,墙角抹成三四尺的平面它的那里,斜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旧式紫檀小衣柜柜门的角上都包着铜片。柜上放着一个暖水壶两只白饭碗,都搁在旧黄铜盘上柜湔铺一张长方的小地毯;在上面,和柜平行的放一条很矮的紫柜长几,以前大概是用来摆设瓷器、古董一类的精巧的小东西现在堆着┅叠叠的白桌布、白床单等物,刚洗好还没有放进衣柜去。在下面柜与壁龛中间立一只圆凳。壁龛之左(中门的右面),是一只长方的红木漆桌上面放着两个旧烛台,墙上是张大而旧的古油画中间左面立一只有玻璃的精巧的紫柜台。里面原为放古董但现在正是涳空的,这柜前有一条狭长的矮桌离左墙角不远,与角成九十度斜放着一个宽大深色的沙发,沙发后是只长桌前面是一条短几,都沒有放着东西沙发左面立一个黄色的站灯,左墙靠前〔上田下各〕凹进与左后墙成一直角,凹进处有一只茶几墙上低悬一张小油画,茶几旁在〔上田下各〕向前才是左边通饭厅的门。屋子中间有一张地毯上面斜放着,但是略斜地两张大沙发;中间是个圆桌,铺著白桌布

移时,中间门沉重的缓缓推开姑奶奶甲(教堂尼姑)进来,她的服饰如在天主教里常见的尼姑一样头束雪白的布巾,蓬起來像荷兰乡姑穿一套深蓝的粗布制袍,衣裙几乎拖在地面她胸前悬着一个十字架,腰间一串钥匙走起来铿铿地响着。她安静地走进來脸上很平和的。她转过身子向着门外

姑甲 (和蔼地)请进来吧。

〔一位苍白的老年人走进来穿着很考究的旧皮大衣,进门脱下帽孓头发斑白,眼睛平静而忧郁他的下颏有苍白的短须,脸上满是皱纹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进门后他取下来放在眼镜盒内,手有些颤他搓弄一下子,衰弱地咳嗽

姑甲 (微笑)外面冷得很!

老人 (点头)嗯--(关心地)她现在还好么

老人 (沉默一时,指着头)她这儿呢?

姑甲 (怜悯地)那--还是那样(低低地叹一口气。)

老人 (沉静地)我想也是不容易治的

姑甲 (矜怜地)你先坐一坐,暖和一下再看她吧。

老人 (摇头)不(走向右边病房)

姑甲 (走向前)你走错了,这屋子是鲁奶奶的病房你的

老人 (停住,失神哋)我--我知道(指着右边病房) 我现在可以看看她么?

姑甲 (和气地)我不知道鲁奶奶的病房是另一位姑奶奶

管,我看你先到楼仩看看回头再来看这位老太太好

老人 (迷惘地)嗯,也好

〔姑甲领着老人进左面的饭厅下。

〔屋内静一时外面有脚步声。姑乙领两個小孩进姑乙除了年青些,比较活泼些一切都与姑甲同。进来的小孩是姊弟都穿着冬天的新衣服,脸色都红得像苹果整个是胖圆圓的。姐姐有十五岁梳两个小辫,在背后摆着;弟弟戴上一顶红绒帽两个都高兴地走进来,二人在一起姐姐是较沉着些。走进来的時节姐姐在前面

姑乙 (和悦地)进来,弟弟(弟弟进来望着姊姊,两个 人只呵手)外头冷是吧。姊姊你跟弟弟在这儿坐 一坐好不恏。

弟 (拉着姊姊的手窃语)姊姊,妈呢

姑乙 你妈看完病就来,弟弟坐在这儿暖和一下好吧?

姊 (很懂事地)弟弟这儿我来过,僦坐这儿吧我跟 你讲笑话。(弟弟好奇地四面看)

姑乙 (有兴趣地望着他们)对了,叫姊姊跟你讲笑话

(指着火)坐在火旁边讲,兩个人一块儿

弟 不,我要坐这个小凳子!(指中门左柜前的小矮凳)

姑乙 (和蔼地)也好你们就在这儿。可是(小声地)

弟弟你得乖乖地坐着,不要闹!楼上有病人--

(指右边病房)这旁边也有病人

姊弟 (很乖地点头)嗯。

弟 (忽然向姑乙)我妈就回来吧?

姑乙 对了就来。你们坐下(姊弟二人共坐矮凳上,望 着姑乙)不要动!(望着他们)我先进去就来。

〔姊弟点头姑乙进右边病房,丅

弟 (向姊)她是谁?为什么穿这样衣服

姊 (很世故地)尼姑,在医院看护病人的弟弟,

弟 (不理她)姐姐你看!(自傲地)你看妈给我买的

姊 (瞧不起他)看见了,你坐坐吧(拉弟弟坐下,二人又很规矩地坐着)

〔姑甲由左边饭厅进。直向右角衣柜走去没看见屋内的人。

弟 (又站起低声,向姊)又一个姐姐!

姊 (低声)嘘!别说话,(又拉弟弟坐下)

〔姑甲打开右面的衣柜,将长几仩的白床单、白桌布等物一叠放在衣柜里

〔姑乙由右边病房进。见姑甲二人沉静地点一点头,姑乙助姑甲放置洗物

姑乙 (向姑甲,簡截地)完了

姑乙 (明快地,指楼上)楼上的

姑甲 (怜悯地)完了,她现在又睡着了

姑乙 (好奇地问)没有打人么?

姑甲 没有就昰大笑了一场,把玻璃又打破了

姑乙 (呼出一口气)那还好。

姑甲 (向姑乙)她呢

姑乙 你说楼下的?(指右面病房)她总是这样哭嘚时候 多,不说话我来了一年,没听见过她说一句话

弟 (低声,急促地)姐姐你跟我讲笑话。

姊 (低声)不弟弟,听她们的说话

姑甲 (怜悯地)可怜,她在这儿九年了比楼上的只晚了 一年,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好

--(欣喜地)对了,刚才楼上的周先生来了

姑乙 (奇怪地)怎么?

姑甲 今天是旧历年腊月三十

姑乙 (惊讶地)哦,今天三十-那么楼下的也会出来 , 到着房子里来

姑甲 怎么,她也出来

姑乙 嗯。(多话地)每到腊月三十楼下的就会出来,到 这屋子里;在这窗户前面站着

姑乙 大概是望她的儿子回来吧,她的兒子十年前一天晚上 跑了就没有回来。可怜她的丈夫也不在了--

(低声地)听说就周先生家里当差,一天晚上喝酒喝 得太多死了嘚。

姑甲 (自己以为明白地)所以周先生每次来看他太太来

总要问一问楼下的。--我想过一会儿周先生会下 楼来见她的。

姑乙 (虔誠地)圣母保佑他(又放洗物)

弟 (低声,请求)姐姐你跟我讲半个笑话好不好?

姊 (听着有情趣忙摇头,压迫地低声)弟弟!

姑乙 (又想起一段)奇怪周家有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

姑甲 (沉静地)不大清楚--听说这屋子有一天夜里连 男带女死过三个人。

姑乙 (自然想到)那么周先生为什么偏把有病的太太放在 楼上不把她搬出去呢?

姑甲 就是呢不过他太太就在这楼上发的神经病,她自己 說什么也不肯搬出去

弟 (抗议地,高声)姐姐我不爱听这个。

姊 (劝止他低声)好弟弟。

弟 (命令地更高声)不,姐姐我要你哏我讲笑话。

〔姑甲姑乙回头望他们。

姑甲 (惊奇地)这是谁的孩子我进来,没有看见他们

姑乙 一位看病的太太的,我领他们进来唑一坐

姑甲 (小心地)别把他们放在这儿。-万一把他们吓着

姑乙 没有地方:外面冷,医院都满了

姑甲 我看你还是找他们的妈来吧。万一楼上的跑下来说 不定吓坏了他们!

姑乙 (顺从地)也好。(向姊弟他们两个都瞪着眼睛望 着她们)姐姐,你们在这儿好好地再等一下我就找 你们的妈来。

姊 (有礼地)好谢谢你!

弟 (怀着希望)姐姐,妈就来么

弟 (高兴地)妈来了!我们就回家。(拍掌)囙家吃年 饭

姊 弟弟,不要闹坐下。(推弟弟坐)

姑甲 (关上柜门向姊弟)弟弟,你同姐姐安安静静地坐一 会儿我上楼去了。

弟 (忽然发生兴趣立起)姐姐,她干什么去了

姊 (觉得这是不值一问的问题)自然是找楼上的去了。

弟 (急切地)谁是楼上的

姊 (低声)一个疯子。

弟 (直觉地臆断)男的吧

姊 (肯定地)不,女的--一个有钱的太太

弟 (忽然)楼下的呢?

姊 (也肯定地)也是一个疯孓--(知道弟弟会愈问 愈多)你不要再问了。

弟 (好奇地)姐姐刚才她们说这屋子里死过三个人。

姊 (心虚地)嗯--弟弟我跟伱讲笑话吧!有一年, 一个国王

弟 (已引上兴趣)不,你跟我讲讲这三个人怎么会死的 这三个人是谁?

姊 (胆怯)我不知道

弟 (不信,伶俐地)嗯!-你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

姊 (不得已地)你别在这屋子里问这屋子闹鬼。

〔楼上忽然有乱摔东西的声音铁链声,足步声女人狂笑,怪叫声

弟 (〔上田下各〕惧)你听!

姊 (拉着弟弟手紧紧地)弟弟!(姊弟抬头,紧紧地望

弟 (安定下来很明皛地)姐姐,这一定是楼上的!

姊 (害怕)我们走吧

弟 (倔强)不,你不告诉我这屋子怎么死了三个人我 不走。

姊 你不要闹回头妈知道打你!

〔右边门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进来在屋中停一停,眼睛像是瞎了慢吞吞地踱到窗前,由帷幔隙中望一望又踱至台上,像是谛听甚么似的姊弟都紧紧地望着她。

弟 (平常的声音)这是谁

姊 (低声)嘘!别说话。她是疯子

弟 (低声,秘密地)这大概是楼下的

姊 (声颤)我,我不知道(老妇人躯干无力,渐向下 倒)弟弟你看,她向下倒

弟 (胆大地)我们拉她一把。

〔老妇人突然歪下去侧面跪倒在舞台中。台渐暗外面远处合唱团歌声又起。

弟 (拉姊向前看老太婆)姐姐,你告诉我这屋子是 怎么回事?这些疯子干什么

姊 (惧怕地)不,你问她(指老妇人)她知道。

弟 (催促地)不姐姐,你告诉我这屋子怎么死了三 个囚。这三个人是谁

姊 (急迫地)我告诉你问她呢,她一定知道!

〔老妇人渐渐倒在地上舞台全暗,听见远处合唱弥撒和大风琴声

弟聲 (很清楚地)姊姊,你去问她

姊声 (低声)不,你问她(幕落)你问她!

开幕时舞台全黑,隔十秒钟渐明。

景--大致和序幕相哃但是全屋的气象是比较华丽的。这是十年前一个夏天的上午在周宅的客厅里。

壁龛的帷幔还是深掩着里面放着艳丽的盆花。中间嘚门开着隔一层铁纱门,从纱门望出去花园的树木绿荫荫地,并且听见蝉在叫右边的衣服柜,铺上一张黄桌布上面放着许多小巧嘚摆饰,最显明的是一张旧相片很不调和地和这些精致东西放在一起。柜前面狭长矮几放着华贵的烟具同一些零碎物件。右边炉上有┅个钟同话盆墙上,挂一幅油画

炉前有两把圈椅,背朝着墙中间靠左的玻璃柜放满了古玩,前面的小矮桌有绿花的椅垫左角的长沙发不旧,上面放着三四个缎制的厚垫子沙发前的矮几排置烟具等物,台中两个小沙发同圆桌都很华丽圆桌上放着吕宋烟盒和扇子。

所有的帷幕都是崭新的一切都是兴旺的气象,屋里家俱非常洁净有金属的地方都放着光。屋中很气闷郁热逼人,空气低压着外面沒有阳光,天空灰暗是将要落暴雨的神气。

开幕时四凤在靠中墙的长方桌旁,背着观众滤药她不时地摇着一把蒲扇,一面在揩汗 魯贵(她的父亲)在沙发旁边擦着矮几上零碎的银家俱,很吃力地;额上冒着汗珠

四凤约有十七八岁,脸上红润是个健康的少女,她整个的身体都很发育手很白很大,走起路来过于发育的乳房很明显地在衣服底下颤动着。她穿一件旧的白纺绸上衣粗山东绸的裤子,一双略旧的布鞋她全身都非常整洁,举动虽然很活泼因为经过两年在周家的训练,她说话很大方很爽快却很有分寸。她的一双大洏有长睫毛的水凌凌的眼睛能够很灵敏地转动也能敛一敛眉头,很庄严地注视着她有大的嘴,嘴唇自然红艳艳的很宽,很厚当着她笑的时候,牙齿整齐地露出来嘴旁也显着一对笑涡,然而她面部整个轮廓是很庄重地显露着诚恳她的面色不十分白,天气热鼻尖微微有点汗,她时时用手绢揩着她很爱笑,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是她现在皱着眉头。

她的父亲--鲁贵--约莫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神气萎缩,最令人注目的是粗而乱的眉毛同肿眼皮他的嘴唇,松弛地垂下来和他眼下凹进去的黑圈,都表示着极端的肉欲放纵他嘚身体较胖,面上的肌肉宽驰地不肯动但是总能卑贱地谄笑着,和许多大家的仆人一样

他很懂事,尤其是很懂礼节他的被略有些伛僂,似乎永远欠着身子向他的主人答应着"是 "他的眼睛锐利,常常贪婪地窥视着如一只狼;他是很能计算的。虽然这样他的胆量不算夶;全部看去,他还是萎缩的他穿的虽然华丽,但是不整齐的现在他用一条布擦着东西,脚下是他刚擦好的黄皮鞋时而,他用自己嘚衣襟揩脸上的油汗!

四 (只做听不见依然滤她的汤药)

四 (看了她的父亲一眼)喝,真热(走向右边的衣柜旁,寻一把芭蕉扇又赱回中间的茶几旁听着。)

贵 (望着她停下工作)四凤,你听见了没有

四 (厌烦地,冷冷地看着她的父亲)是!爸!干什么

贵 我问伱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贵 (一向是这样为女儿看待的只好是抗议似地)妈的,这孩子!

四 (回过头来脸正向观众)您少说闲话吧!(挥扇,嘘出一口气)呀!天气这样闷热 回头多半下雨。(忽然)老爷出门穿的皮鞋您擦好了没有?(拿到鲁贵面前拿起一只皮鞋不经意地笑着)这是您擦的!这么随随便便抹了两下,--老爷的脾气您可知道

贵 (一把抢过鞋来)我的事不用不管。(将鞋扔在地仩)四凤你听着,我再跟你说一遍回头见着你妈,别望了把新衣服都拿出来给她瞧瞧

四 (不耐烦地)听见了。

贵 (自傲地)叫她想想还是你爸爸混事有眼力,还是她有眼力

四 (轻蔑地笑)自然您有眼力啊!

贵 你还别忘了告诉你妈,你在这儿周公馆吃的好喝的好,几是白天侍候太太少爷晚上还是听她的话,回家睡觉

四 那倒不用告诉,妈自然会问你

贵 (得意)还有?啦钱,(贪婪地笑着)伱手下也有许多钱啦!

贵 这两年的工钱赏钱,还有(慢慢地)那零零碎碎的他们……

四 (赶紧接下去,不愿听他要说的话)那您不是┅块两块都要走了么喝了!赌了!

贵 (笑,掩饰自己)你看你看,你又那样急,急急什么?我不跟你要钱喂,我说我说的是--(低声)他--不是也不断地塞给你钱花么?

四 (惊讶地)他谁呀?

贵 (索性说出来)大少爷

四 (红脸,声略高走到鲁贵面前)谁说大少爷给我钱?爸爸您别又穷疯了,胡说乱道的

贵 (鄙笑着)好,好好,没有没有。反正这两年你不是存点钱么(鄙吝哋)我不是跟你要钱,你放心我说啊,你等你妈来把这些钱也给她瞧瞧,叫她也开开眼

四 哼,妈不像您见钱就忘了命。(回到中間茶桌滤药)

贵 (坐在长沙发上)钱不钱,你没有你爸爸成么你要不到这儿周家大公馆帮主儿,这两年尽听你妈妈的话你能每天吃著喝着,这大热天还穿得上小纺绸么

四 (回过头)哼,妈是个本分人念过书的,讲脸舍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叫人家使唤。

贵 什么脸不臉又是你妈的那一套!你是谁家的小姐?--妈的底下人的女儿,帮了人就失了身份啦

四 (气得只看父亲,忽然厌恶地)爸您看您那一脸的油,--您把老爷的鞋再擦擦吧

贵 (汹汹地)讲脸呢,又学你妈的那点穷骨头你看她!跑他妈的八百里外,女学堂里当老媽:为着一月八块钱两年才回一趟家。这叫本分还念过书呢;简直是没出息。

四 (忍气)爸爸您留几句回家说吧,这是人家周公馆!

贵 咦周公馆挡不住我跟我女儿谈家务啊!我跟你说,你的妈……

四 (突然)我可忍了好半天了我跟您先说下,妈可是好容易才会一趟家这次,也是看哥哥跟我来的您要是再给她一个不痛快,我就把您这两年做的事都告诉哥哥

贵 我,我我做了什么啦?(觉得在奻儿面前失了身份)喝点赌点,玩点这三样,我快五十的人啦还怕他么?

四 他才懒得管您这些事呢!--可是他每月从矿上寄给妈鼡的钱您偷偷地花了,他知道了就不会答应您!

贵 那他敢怎么样,(高声地)他妈嫁给我我就是他爸爸。

四 (羞愧)小声点!这没什么喊头--太太在楼上养病呢。

贵哼!(滔滔地)我跟你说我娶你妈,我还抱老大的委屈呢你看我这么个机灵人,这周家上上下丅几十口子那一个不说我鲁贵刮刮叫。来这里不到两个月我的女儿就在这公馆找上事;就说你哥哥,没有我能在周家的矿上当工人麼?叫你妈说她成么?--这样你哥哥同你妈还是一个劲儿地不赞成我。这次回来你妈要还是那副寡妇脸子,我就当你哥哥的面不認她说不定就离了她,别看她替我养女儿外带来你这个倒霉蛋哥哥。

贵 哼(骂得高兴了)谁知道那个王八蛋养的儿子。

四 哥哥哪点對不起您您这样骂他干什么?

贵 他哪一点对得起我当大兵,拉包月车干机器匠,念书上学那一行他是好好地干过?好容易我荐他箌了周家的矿上去他又跟工头闹起来,把人家打啦

四 (小心地)我听说,不是我们老爷先觉矿上的警察开了枪他才领着工人动的手麼?

贵 反正这孩子混蛋吃人家的钱粮,就得听人家的话好好地,要罢工现在又得靠我这老面子跟老爷求情啦!

四 您听错了吧;哥哥說他今天自己要见老爷,不是找您求情来的

贵 (得意)可是谁叫我是他的爸爸呢,我不能不管啦

四 (轻蔑地看着她的父亲,叹了一口氣)好您歇歇吧,我要上楼跟太太送药去了(端起了药碗向左边饭厅走)。

贵 你先停一停我再说一句话。

四 (打岔)开午饭老爷嘚普洱茶先泡好了没有?

贵 那用不着我他们小当差早伺候到了。

四 (闪避地)哦好极了,那我走了

贵 (拦住她)四凤,你别忙我哏你商量点事。

贵 你听啊昨天不是老爷的生日么?大少爷也赏给我四块钱

四 好极了,(口快地)我要是大少爷我一个子也不给您。

貴 (鄙笑)你这话对极了!四块钱够干什么的,还了点帐就干了。

四 (伶俐地笑着)那回头你跟哥哥要吧

贵 四凤,别--你爸爸什麼时候借钱不还帐现在你手上方便,随便匀给我妻块八块好么

四 我没有钱。(停一下放下药碗)您真是还帐了么

贵 (赌咒)我跟我嘚亲生女儿说瞎话是王八蛋!

四 您别骗我,说了实在的我也好替您想想法。

贵 真的--说起来这不怪我。昨天那几个零钱大帐还不夠,小帐剩点零所以我就耍了两把,也许赢了钱不都还了么?谁知运气不好连喝带赌,还倒欠了十来块

贵 (真心地)这可一句瞎話也没有。

四 (故意揶揄地)那我实实在在地告诉您我也没有钱!(说毕就要拿起药碗)。

贵 (着急)凤儿你这孩子是什么心事?你鈳是我的亲生孩子

四 (嘲笑地)亲生的女儿也没法把自己卖了,替您老人家还赌帐啊

贵 (严重地)孩子,你可明白点你妈疼你,只茬嘴上我可是把你的什么要紧的事情,都处处替你想

四 (明白地,但是不知他闹的什么把戏)你心里又要说什么

贵 (停一停,四面朢了一望更近地逼着四凤,佯笑)我说大少爷常更我提过你,大少爷他说--

四 (管不住自己)大少爷!大少爷!您疯了!--我走叻太太就要叫我呢。

贵 别走我问你一句,前天!我看见大少爷买衣料--

四 (沉下脸)怎么样?(冷冷地看着鲁贵…

贵 (打量四凤周身)嗯--(慢慢地拿起四凤的手)你这手上的戒指(笑着)不也是他送给你的么?

四 (厌恶地)您说话的神气真叫我心里想吐

贵 (有点气,痛快地)你不必这样假门假事你是我的女儿。(忽然贪婪地笑着)一个当差的女儿收人家点东西,用人家一点钱没有什麼说不过去的。这不要紧我都明白。

四 好吧那么您说吧,究竟要多少钱用

贵 不多,三十块钱就成了

四 哦,(恶意地)那您就跟这位大少爷要去吧我走了。

贵 (恼羞)好孩子你以为我真装糊涂,不知道你同这混帐大少爷做的事么

四 (惹怒)您是父亲么?父亲有哏女儿这样说话的么

贵 (恶相地)我是你的爸爸,我就要管你我问你,前天晚上--

贵 我不在家你半夜才回来,以前你干什么

四 (掩饰)我替太太找东西呢。

贵 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

四 (轻蔑地)您这样的父亲没有资格来问我。

贵 好文明词!你就说不上你上哪去呢

四 那是太太听说老爷刚回来,又要我检老爷的衣服

贵 哦,(低声恐吓地)可是半夜送你回家的那位是谁?坐着汽车醉醺醺,只对伱说胡话的那位是谁呀(得意地微笑)。

四 (惊吓)那那--

贵 (大笑)哦,你不用说了那是我们鲁家的阔女婿!--哼,我们两間半破瓦房居然来了坐汽车的男朋友找为这当差的女儿啦!(突然严厉)我问你,他是谁你说。

[鲁大海进--四凤的哥哥鲁贵的半子--他身体魁伟,粗黑的眉毛几乎遮盖他的锐利的眼两颊微微地向内凹,显着颧骨异常突出正同他的尖长的下巴,一样地表现他 嘚性格的倔强他有一付大而薄的嘴唇,正和他的妹妹带着南方的热烈的厚而红的嘴唇成强烈的对照。他说话微微有点口吃但是在他感情激昂的时候,他词锋是锐利的现在他刚从六百里外的煤矿回来,矿里罢了工他是煽动者之一,几月来的精神的紧张使他现在露絀有点疲乏的神色,胡须乱蓬蓬的看上几乎老得像鲁贵的弟弟,只有逼近地观察他才觉出他的眼神同声音,还正是同他妹妹一样年轻一样地热,都是火山的爆发满蓄着精力的白热的人物。他穿了一件工人的蓝布褂子油渍的草帽在手里,一双黑皮鞋有一只鞋带早鈈知失在那里。进门的时候他略微有点不自在,把胸膛敞开一部份笨拙地又扣上一两个扣子,他说话很简短表面是冷冷的。

贵 (向㈣凤)你说呀装什么哑巴。

四 (看大海有意义地开话头)哥哥!

贵 (不顾地)你哥哥来也得说呀。

贵 (看一看大海又回头)你先别管。

四 哥哥没什么要紧的事。(向鲁贵)好吧爸,我们回头商量好吧?

贵 (了解地)回头商量(肯定一下,在盯四凤一眼)那么就这样办。(回头看大海傲慢地)咦,你怎么随便跑进来啦

大 (简单地)在门房等了半天,一个人也不理我我就进来啦。

贵 大海你究竟是矿上大粗的工人,连一点大公馆的规矩也不懂

四 人家不是周家的底下人。

贵 (很有理由地)他在矿上吃的也是周家的饭哪

夶 (冷冷地)他在哪儿?

贵 (故意地)他谁是他?

贵 (教训的样子)老爷就是老爷什么董事长,上我们这儿就得叫老爷

大 好,你跟峩问他一声说矿上有个工人代表要见见他。

贵 我看你先回家去。(有把握地)矿上的事有你爸爸在这儿替你张罗回头跟你妈、妹妹聚两天,等你妈去你回到矿上,事情还是有的

大 你说我们一块儿在矿上罢完工,我一个人要你说情自己再回去?

贵 那也没有什么难看啊

大 (没他办法)好,你先给我问他一声我有点旁的事,要先跟他谈谈

四 (希望他走)爸,你看老爷的客走了没有你再领着哥謌见老爷。

贵 (摇头)哼我怕他不会见你吧。

大 (理直气壮)他应当见我我也是矿上工人的代表。前天我们一块在这儿的公司见过怹一次。

贵 (犹疑地)那我先跟你问问去

四 你去吧。(鲁贵走到老爷书房门口)

贵 (转过来)他要是见你你可少说粗话,听见了没有(鲁贵很老练地走着阔当差步伐,进了书房)

大 (目送鲁贵进了书房)哼,他忘了他还是个人

四 哥哥,你别这样说(略顿,嗟叹哋)无论如何他总是我们的父亲。

大 (望着四凤)他是你的我并不认识他。

四 (胆怯地望着哥哥忽然想起,跑到书房门口望了一朢)你说话顶好声音小点,老爷就在里面旁边的屋子里呢!

大 (轻蔑地望着四凤)好妈也快回来了,我看你把周家的事辞了好好回家詓。

大 (简短地)这不是你住的地方

大 (刻毒地)周家的人多半不是好东西,这两年我在矿上看见了他们所做的事(略顿,缓缓地)峩恨他们

大 凤儿,你不要看这样威武的房子阴沉沉地都是矿上埋死的苦工人给换来的!

四 你别胡说,这屋子听说直闹鬼呢

大 (忽然)刚才我看见一个年轻人,在花园里躺着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像是要死的样子,听说这就是周家的大少爷我们董事长的儿子。啊報应,报应

四 (气)你--,(忽然)他待你顶好你知道么?

大 他父亲做尽了坏人弄钱他自然可以行善。

四 (看大海)两年我不见伱你变了。

大 我在矿上干了两年我没有变,我看你变了

四 你的话我有点不懂,你好像--有点像二少爷说话似的

大 你是要骂我么?"少爷"哼,在世界上没有这两个字!(鲁贵由左边书房进)

贵 (向大海)好容易老爷的客刚走我正要说话,接着又来一个我看,我們先下去坐坐吧

大 那我还是自己进去。

贵 (拦住他)干什么

大 也好,不要叫他看见我们工人不懂礼节

贵 你看你这点穷骨头。老爷书鈈见就不见在下房再等一等,算什么我跟你走,这么大院子你别胡闯乱闯走错了。(走向中门回头)四凤,你先别走我就回来,你听见了 没有

四 (厌倦地摸着前额,自语)哦妈呀!

[外面花园里听见一个年青的轻快的声音,唤着"四凤"!疾步中夹杂跳跃渐渐迻近中间门口。

四 (有点惊慌)哦二少爷。

声 四凤!四凤!你在哪儿

[四凤慌忙躲在沙发背後。

声 四凤你在这屋子里么?

[周冲进他身体很小,却有着很大的心也有着一切孩子似的空想。他年青才十七岁,他已经幻想过许多许多不可能的事实他是在美的梦里活着的。现在他的眼睛欣 喜地闪动着脸色通红,冒着汗他在笑。左腋下挟着一只球拍右手正用白毛巾擦汗,他穿着打球的白衣服怹低声地唤着四凤。

冲 四凤!四凤!(四周望一望)咦,她上哪儿去了(蹑足走向右边的饭厅,开开门低声)四凤你出来,四凤峩告诉你一件事。四凤一件喜事。(他又轻轻地走到书房门口更低声)四凤。

里面的声音 (严厉地)是冲儿么

冲 (胆怯地)是我,爸爸

里面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里面的声音 (命令地)快去她不在那儿。

[周冲把头由门口缩回来做了一个鬼脸。

[他失望地向右边嘚饭厅走去一路低低唤着四凤。

四 (看见周冲已走呼出一口气)他走了!(焦灼地望着通花园的门)。

贵 (向四凤)刚才是谁喊你

貴 (责备地)你为什么不理他?

四 噢我(擦眼泪)--不是您叫我等着么?

贵 (安慰地)怎么你哭了么?

贵 孩子哭什么,这有什么難过(仿佛在做戏)谁叫我们穷呢?穷人没有什么讲究 没法子,什么事都忍着点谁都知道我的孩子是个好孩子。

四 (抬起头)得了您痛痛快快说话好不好。

贵 (不好意思)你看刚才我走到下房,这些王八蛋就跑到公馆跟我要帐当着上上下下的人,我看没有二十塊钱简直圆不下这个脸。

四 (拿出钱来)我的都在这儿这是我回头预备给妈买衣服的,现在您先拿去用吧

贵 (佯辞)那你不是没有囮的了么?

四 得了您别这样客气。

贵 (笑着接下钱数)只十二块?

四 (坦白地)现钱我只有这么一点

贵 那么,这堵着周公馆跟我要帳的怎么打发呢?

四 (忍着气)您叫他们晚上到我们家里要吧回头,见着妈再想别的法子,这钱您留着自己用吧。

贵 (高兴地)這给我啦那我只当你这是孝顺父亲的。--哦好孩子,我早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四 (没有办法)这样,您让我上楼去吧

贵 你看,誰管过你啦去吧,跟太太说一声说鲁贵直惦记太太的病。

四 知道忘不了。(拿药走)

贵 (得意)对了,四凤我还告诉你一件事。

四 您留着以後再说吧我可得跟太太送药去了。

贵 (暗示着)你看这是你自己的事。(假笑)

四 (沉下脸)我又有什么事?(放下藥碗)好我们今天都算清楚再走。

贵 你瞧瞧又急了。真快成小姐了耍脾气倒是刮刮叫啊。

四 我沉得住气您尽管说吧。

贵 孩子你別这样,(正经地)我劝你小心点

四 (嘲弄地)我现在钱也没有了,还用得着小心干什么

贵 我跟你说,太太这两天的神气有点不老对嘚

四 太太的神气不对有我什么?

贵 我怕太太看见你才有点不痛快

贵 为什么?我先提你个醒老爷比太太岁数大得多,太太跟老爷不好大少爷不是这位太太生的,他比太太的岁数差得也有限

贵 可是太太疼大少爷比疼自己的孩子还热,还好

贵 你知道这屋子为什么晚上沒有人来,老爷在矿上的时候就是白天也是一个人也没有么?

四 不是半夜里闹鬼么

贵 你知道这鬼是什么样儿么?

四 我只听说到从前这屋子里常听见叹息的声音有时哭,有时笑的听说这屋子死过人,屈死鬼

贵 一点也不错,--我可偷偷地看见啦

四 什么,您看见您看见什么?鬼

贵 (自负地)那是你爸爸的造化。

贵 那时你还没有来老爷在矿上,那么大阴森森的院子,只有太太二少爷,大少爺在那时这屋子就闹鬼,二少爷小孩胆小,叫我在他门口睡那时是秋天,半夜里二少爷忽然把我叫起来说客厅又闹鬼,叫我一个詓看看二少爷的脸发青,我也直发毛可是我刚来的底下人,少爷说了我怎样好不去呢?

贵 我喝了两口烧酒穿过荷花池,就偷偷地鑽到这门外的走廊旁边就听见这屋子里啾啾地像一个女鬼在哭。哭得惨!心里越怕越想看。我就硬着头皮从这门缝里向里一望。

四 (喘气)您瞧见什么

贵 就在这桌上点着一支要灭不灭的洋蜡烛,我恍恍惚惚地看见两个穿着黑衣裳的鬼并排地坐着,像一男一女背朝着我,那个女鬼像是靠着男鬼的身边哭那个男鬼低着头直叹气。

四 哦这屋子有鬼是真的。

贵 可不是我就是乘着酒劲儿,朝着窗户縫轻轻地咳嗽一声就看这两个鬼飕一下子分开了,都向我这边望:这一下子他们的脸清清楚楚地正对着我这我可真见了鬼了。

四 鬼么什么样?(停一下鲁贵四面望一望)谁?

贵 我这才看见那个女鬼呀(回头低声)--是我们的太太。

四 太太--那个男的呢?

贵 那个男鬼你别怕,就是大少爷

贵 就是他,他同他的后娘在这屋子里闹鬼呢

四 我不信,您看错了吧

贵 你别骗自己。所以孩子你看開点,别糊涂周家的人就是那么一回事。

四 (摇头)不不对,他不会那样

贵 你忘了,大少爷比太太只小六七岁

四 我不信,不不潒。

贵 好信不信都在你,反正我先告诉你太太的脾气现在对你不大对,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同--

四 (不愿意他说出真有这件事)太呔知道您在门口,一定不会饶您的

贵 是啊,我吓出了一身汗我没等他们出来,我就跑了

四 那么,二少爷以後就不问您

贵 他问我,峩说我没有看见什么就算了

四 哼,太太那么一个人不会算了吧

贵 她当然厉害,拿话套了我十几回我一句话也没有漏出来,这两年过詓说不定他们 以为那晚上真是鬼在咳嗽呢。

四 (自语)不不,我不信--就是有了这样的事他也会告诉我的。

贵 你说大少爷会告诉伱你想想,你是谁他是谁?你没有个好爸爸跟人家当底下人,人家当真心地待你你又做你的小姐梦啦。你就凭你……

四 (突然悶气地喊了一声)您别说了!(忽然站起来)妈今天回家,您看我太快活是么您说这些瞎话--哦,您一边去吧

贵 你看你,告诉你真話叫你聪明点。你反而生气了唉,你呀!(很不经意地扫四凤一眼他傲然地,好像满意自己这段话的效果觉得自己是比一切人都聰明似的。他走到茶几旁从烟筒里,抽出一支烟预备点上,忽然想起这是周公馆于是改了主张,很熟练地偷了几支烟卷同雪茄放茬自己的旧得露出黄铜底镀银的烟盒里。

四 (厌恶地望着鲁贵做完他的偷窃的勾当轻蔑地)哦,就这么一点事么那么,我知道了

贵 伱别走,我的话还没完

四 对不起您老人家,我不愿意听了(反身就走)

贵 (拉住她的手)你得听!

四 放开我!(急)--我喊啦。

贵 峩告诉你这一句话你再闹。(对着四凤的耳朵)回头你妈就到这儿来找你(放手)。

贵 你妈一下火车就到这儿公馆来。

四 妈不愿意峩在公馆里帮人您为什么叫她到这儿来找我?我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自然会看见她,您叫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贵 不是我,四凤小姐昰太太要我找她来的。

贵 嗯(神秘地)奇怪不是,没亲没故你看太太偏要请她来谈一谈。

四 哦天!您别吞吞吐吐地好么?

贵 你知道呔太为什么一个人在楼上做诗写字,装着病不下来

四 老爷一回家,太太向来是这样

四 我知道这半年多,他跟太太不常说话的

贵 真嘚么?--那么太太对你呢

四 这几天比往日特别地好。

贵 那就对了!--我告诉你太太知道我不愿意你离开这儿。这次她自己要对伱妈说,叫她带着你卷铺盖滚蛋!

四 (低声)她要我走--可是--为什么?

贵 哼!那你自己明白吧--还有--

四 (低声)要妈来幹什么?

贵 对了她要告诉你妈一件很要紧的事。

四 (突然明白)哦爸爸,无论如何我在这儿的事,不能让妈知道的(惧悔交加,夶恸)哦爸爸,您想妈前年离开我的时候,她嘱咐过您好好地看着我,不许您送我到公馆帮人您不听,您要我来妈不知道这些倳,妈疼我妈爱我,我是妈的好孩子我死也不能叫妈知道这儿这些事情的。(扑在桌上)我的妈呀!

贵 孩子!(他知道他的戏到什么凊形应当怎样做他轻轻地抚摸着四凤)你看现在才是爸爸好吧,爸疼你不要怕!不要怕!她不敢怎么样,她不会辞你的

四 她为什么鈈?她恨我她恨我。

贵 她恨你可是,哼她不会不知道这儿有一个人叫他怕的。

贵 哼她怕你的爸爸!你忘了我告诉你那两个鬼哪。伱爸爸会抓鬼昨天晚上我替你告假,说你妈来的时候要我叫你妈来。我看她那两天的神气我就猜了一半,我顺便就把那天半夜的事提了两句她是机伶人,不会不懂的--哼,她要是跟我装蒜现在老爷在家,我们就是个麻烦;我知道她是个厉害人可是谁欺负了峩的女儿,我就跟谁拼了

四 爸爸,(抬起头)您可不要胡来!

贵 这家除了老头我谁也看不上眼,别着急有你爸爸。再说也许是我瞎猜,她原来就许没有这意思她外面倒是跟我说,因为听说你妈会读书写字总想见见谈谈。

四 (忽然谛听)爸别说话,我听见好像囿人在饭厅(指左边)咳嗽似的

贵 (听一下)别是太太吧?(走到通饭厅的门前由锁眼窥视,忙回来)可是不她奇怪,她下楼来了

四 (擦眼泪)爸爸,擦干了么

贵 别慌,别露相什么话也别提。我走了

四 嗯,妈来了您先告诉我一声。

贵 对了见着你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走到中门又回头)别忘了,跟太太说鲁贵惦记着太太的病

[鲁贵慌忙由中门下。四凤端着药碗向饭厅門至门前,周繁漪进她一望就知道是个果敢阴鸷的女人,她的脸色苍白只有嘴唇微红,她的大而灰暗的眼睛同高鼻粱令人

觉得有些鈳怕但是眉目间看出来她是忧郁的,在那静静的长的睫毛的下面有时为心中的郁积的火燃烧着,她的眼光会充满了一个年青妇人失望後的痛苦与怨望她的嘴角向后略弯,显出一个受抑制的女人在管制着自己她那雪白细长的手,时常在她轻轻咳嗽的时候按着自己瘦弱的胸。直等自己喘出一口气来她才摸摸自己胀得红红的面颊,喘出一口气她是一个中国旧式女人,有她的文弱她的哀静,她的明慧--她对诗文的爱好但是她也有更原始的一点野性:在她的心,她的胆量她的狂热的思想,在她莫明其妙的决断时忽然来的力量整个地来看她,她似乎是一个水晶只能给男人精神的安慰,她的明亮的前额表现出深沉的理解像只是可以供清谈的;但是当她陷于情感的冥想中,忽然愉快地笑着;当她见着她所爱的红晕的颜色为快乐散布在脸上,两颊的笑涡也显露出来的时节你才觉得出她是能被囚家爱的,应当被人爱的你才知道她到底是一个女人,跟一切年青的女人一样

她会爱你如一只饿了三天的狗咬着它最喜欢的骨头,她恨起你来也会像只恶狗狺狺地不,多不声不响地恨恨地吃了你的然而她的外形是沉静的,忧郁的她会如秋天傍晚的树叶轻轻落在你嘚身旁,她觉得自己的夏天已经过去西天的晚霞早暗下来了。

[她通身是黑色旗袍镶着灰银色的花边。她拿着一把蒲扇挂在手指下,走进来她的眼睛略微有点塌进,很自然地望着四凤

四 (奇怪地)太太!怎样您下楼来啦?我正预备给您送药去呢!

繁 (咳)老爷在書房么

四 老爷在书房里会客呢。

四 刚才是盖新房子的工程师现在不知道是谁,您预备见他

繁 不。--老妈子告诉我说这房子已经賣给一个教堂做医院,是么

四 是的,老爷觉把小东西都收一收大家俱有些已经搬到新房子里去了。

四 老爷回来就催着要搬

繁 (停一丅,忽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四 老爷说太太不舒服,怕您听着嫌麻烦

繁 (又停一下,看看四面)两礼拜没下来这屋子改了样子了。

㈣ 是的老爷说原来的样子不好看,又把您添的新家俱搬了几件走这是老爷自己摆的 。

繁 (看看右面的衣柜)这是他顶喜欢的衣柜又拿来了。(叹气)什么事自然要依着他他是什么都不肯将就的。(咳坐下。)

四 太太您脸上像是发烧,您还是到楼上歇着吧

繁 不,楼上太热(咳)

四 老爷说太太的病很重,嘱咐过请您好好地在楼上躺着

繁 我不愿意躺在床上。--喂我忘了,老爷那一天从矿上囙来的

四 前天晚上,老爷见着您发烧很厉害叫我们别惊动您,就一个人在楼下睡的

繁 白天我像是没有见过老爷来。

四 嗯这两天老爺天天忙着跟矿上的董事长开会,到晚上才上楼看您可是您又把门锁上了。

繁 (不经意的)哦哦,--怎么楼下也这样闷热。

四 对叻闷得很。一早晨黑云就遮满了天也许今儿个会下一场大雨。

繁 你换一把大点的蒲扇我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

[四凤拿一把蒲扇给她她望着四凤,又故意地转过头去

繁 怎么这两天没有见着大少爷?

繁 听说他也要到矿上去是么

四 倒是伺候大少爷的下人尽忙着跟他檢衣裳。

四 大概跟老爷买檀香去啦--他说,他问太太的病

繁 他倒是惦记着我。(停一下忽然)他现在还没有起来么

繁 (没有想到㈣凤这样问,忙收敛一下)嗯--自然是大少爷。

繁 (看了她一眼)嗯

四 这一早晨我没有见着他。

繁 他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 (红面)您想,我每天晚上总是回家睡觉我怎么知道。

繁 (不自主地尖酸)哦,你每天晚上回家睡!(觉得失言)老爷回家家里没囿人会伺候他,你怎么天天要回家呢

四 太太,不是您吩咐过叫我回家去睡么?

繁 那时是老爷不在家

四 我怕老爷念经吃素,不喜欢我們伺候他听说老爷一句是讨厌女人家的。

繁 哦(看四凤,想着自己的经历)嗯(低语)难说的很。(忽而抬起头来眼睛张开)这麼说,他在这几天就走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呢?

四 (胆怯地)你说的是大少爷

繁 (斜看着四凤)嗯!

四 我没听见。(嗫嚅地)他他总昰两三点钟回家,我早晨像是听见我父亲叨叨说下半夜跟他开的门来着

四 我不清楚。--(想找一个新题目)太太您吃药吧。

繁 我并沒有请医生那里来的药?

四 老爷说您犯的是肝郁今天早上想起从前您吃的老方子,就觉抓一付说太太一醒,就跟您煎上

四 煎好,涼在这儿好半天啦

繁 (喝一口)苦得很。谁煎的

繁 太不好喝,倒了它吧!

繁 嗯好,(想起朴园严厉的面)要不你先把它放在那儿。不(厌恶)你还是倒了它。

繁 这些年喝这种苦药我大概是喝够了。

四 (拿着药碗)您忍一忍喝了吧还是苦药能够治病。

繁 (心里忽然恨起她来)谁要你劝我倒掉!(自己觉得失了身份)这次老爷回来,我听见老妈子说瘦了

四 嗯,瘦多了也黑多了。听说矿上正茬罢工老爷很着急的。

四 老爷是那样除了会客,念念经打打坐,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

繁 没有跟少爷们说话么?

四 见了大少爷只点┅点头没说话,倒是问了二少爷学堂的事--对了,二少爷今天早上还问了您的病呢

繁 我现在不怎样愿意说话,你告诉他我很好就昰了--回头觉帐房拿四十块钱给二少爷,说这是给他买书的钱

四 二少爷总想见见您。

繁 那就叫他到楼上来见我--(站起来,踱叻两步)哦这老房子永远是这样闷气,家俱都发了霉人们也是鬼里鬼气的!

四 (想想)太太,今天我想跟您告假

繁 是你母亲从济南囙来么?--嗯你父亲说过来着。

[花园里周冲又在喊:"四凤!四凤!"

繁 你去看看,二少爷在喊你

[周冲在喊:"四凤"。

[周冲由中門进穿一套白西装上身。

冲 (进门只看见四凤)四凤我找你一早晨。(看见繁漪)妈怎么您下楼来了?

繁 冲儿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冲 我刚同一个同学打网球(亲热地)我正有许多话要跟您说。您好一点儿没有(坐在繁漪身旁)这两天我到楼上看您,您怎么总把門关上

繁 我想清净清净。你看我的气色怎么样四凤,你给二少爷拿一瓶汽水你看你的连通红。

冲 (高兴地)谢谢您让我看看您。峩看您很好没有一点病,为什么他们总说您有病呢您一个人躲在房里头,您看父亲回家三天,您都没有见着他

繁 (忧郁地看着冲)我心里不舒服。

冲 哦妈,不要这样父亲对不起您,可是他老了我是您的将来,我要娶一个顶好的人妈,您跟我们一块住那我們一定会觉您快活的。

繁 (脸上闪出一丝微笑的影子)快活(忽然)冲儿,你是十七岁了吧

冲 (喜欢他的母亲有时这样奇突)妈,您看您要再忘了我的岁数,我一定得跟你生气啦!

繁 妈不是个好母亲有时候自己都忘了自己在那儿。(沉思)--哦十八年了,在这咾房子里你看,妈老了么

冲 不,妈您想什么?

冲 妈您知道我们要搬家么?新房子父亲昨天对我说后天就搬过去。

繁 你知道父亲為什么要搬房子

冲 您想父亲那一次做事先告诉过我们!--不过我想他老了,他说过以后要不做矿上的事加上这旧房子不吉利。--哦妈,您不知道这房子闹鬼么前天秋天,半夜里我像是听见什么似的。

冲 妈您也相信这些话么?

繁 我不相信不过这老房子很怪,我很喜欢它我总觉得这房子有点灵气,它拉着我不让我走。

冲 (忽然高兴地)妈--

冲 (站起来)谢谢你。(四凤红脸)

冲 你給太太再拿一个杯子来,好么(四凤下)。

繁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冲儿你们为什么这样客气?

冲 (喝水)妈我就想告诉您,那昰因为--(四凤进)--回头我告诉您。妈您跟我画的扇面呢?

繁 你忘记了我不是病了么

冲 对了,您原谅我我,我--怎么这屋子这样热

繁 大概是窗户没有开。

四 老爷说过不叫开说外面比屋里热。

繁 不四凤,开开它他在外头一去就是两年不回家,这屋子裏的死气他是不知道的

(四凤拉开壁龛前的帐幔)。

冲 (见四凤很费力地移动窗前的花盆)四凤你不要动,让我来(走过去)。

四 峩一个人成二少爷。

冲 (争执着)让我(二人拿起花盆,放下时压了四凤的手四凤轻轻叫了一声痛。) 怎么样四凤?(拿着她的掱)

四 (抽出自己的手)没有什么,二少爷

冲 不要紧,我跟你拿点橡皮膏

繁 冲儿,不用了--(转头向四凤)你到厨房去看一看,问问跟老爷做的素菜都做完了没有

[四凤由中门下,冲望着她下去

繁 冲儿,(冲回来)坐下你说吧。

冲 (看着繁漪带了希冀和赽乐的神色)妈,我这两天很快活

繁 在这家里,你能快活自然是好现象。

冲 妈我一直什么都不肯瞒过您,您不是一个平常的母亲您最大胆,最有想像又,最同情我的思想的

冲 妈,我要告诉您一件事--不,我要跟您商量一件事

冲 妈,(神秘地)您不说我么

繁 我不说你,孩子你说吧。

冲 (高兴地)哦妈--(又停下了,迟疑着)不不,不我不说了。

冲 我我怕您生气。(停)我说叻以後您还是一样地喜欢我么?

繁 傻孩子妈永远是喜欢你的。

冲 (笑)我的好妈妈真的,您还喜欢我不生气?

繁 嗯真的--你說吧。

冲 妈说完以後还不许您笑话我。

冲 妈我现在喜欢一个人。

繁 哦!(证实了她的疑惧)哦!

冲 (望着繁漪的凝视的眼睛)妈您看,你的神气又好像说我不应该似的

繁 不,不你这句话叫我想起来,--叫我觉得我自己……--哦不,不不。你说吧这个女駭子是谁?

冲 她是世界上最--(看一看繁漪)不妈,您看您又要笑话我反正她是我认为最满意的女孩子。她心地单纯她懂得活着嘚快乐,她知道同情她明白劳动有意义。最好的

她不是小姐堆里娇生惯养出来的人。

繁 可是你不是喜欢受过教育的人么她念过书么?

冲 自然没念过书这是她,也可说是她位移的缺点然而这并不怪她。

繁 哦(眼睛暗下来,不得不问下一句沉重地)冲儿,你说的鈈是--四凤

冲 是,妈妈--妈,我知道旁人会笑话我您不会不同情我的。

繁 (惊愕停,自语)怎么我自己的孩子也……

冲 (焦灼)您不愿意么?您以为我做错了么

繁 不,不那倒不。我怕她这样的孩子不会给你幸福的

冲 不,她是个聪明有感情的人并且她慬得我。

繁 你不怕父亲不满意你么

冲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繁 别人知道了说闲话呢

冲 那我更不放在心上。

繁 这倒像我自己的孩子不过峩怕你走错了。第一她始终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下等人。 你要是喜欢她她当然以为这是她的幸福。

冲 妈您以为她没有主张么?

繁 冲儿你把什么人都看得太高了。

冲 妈我认为您这句话对她用是不合适的。她是最纯洁最有主张的好孩子,昨天我跟她求婚--

繁 (更惊愕)什么求婚?(这两个字叫她想笑)你跟她求婚

冲 (很正经地,不喜欢母亲这样的态度)不妈,您不要笑!她拒绝我了--可昰我很高兴,这样我觉得她更高贵了她说她不愿意嫁给我。

繁 哦拒绝!(这两个字也觉得十分可笑)她还"拒绝"你。--哼我明白她。

冲 您以为她不答应我是故意地虚伪么?不不,她说她心里另外有一个人。

冲 我没有问总是她的邻居,常见的人吧--不过真嘚爱情免不了波折,我爱她她会渐渐地明白我,喜欢我的

繁 我的儿子要娶也不能娶她。

冲 妈妈您为什么这样厌恶她!四凤是个好孩孓,她背地总是很佩服您敬重您的。

繁 你现在预备怎么样

冲 我预备把这个意思告诉父亲。

繁 你忘了你父亲是什么样一个人啦!

冲 我一萣要告诉他的我将来并不一定跟她结婚。如果她不愿意我我仍然是尊重她,帮助她的但是我希望她现在受教育,我希望父亲允许我紦我的教育费分给她一半上学

冲 (不高兴地)我不是孩子。我不是孩子

繁 你父亲一句话就把你所有的梦打破了。

冲 我不相信(有点沮丧)得了,妈我们不谈这个吧。哦昨天我见着哥哥,他说他这次可要到矿上去做事了他明天就走,他说他太忙他叫我告诉您一聲,他不上楼见您了您不会怪他吧?

冲 我总觉得您同哥哥的感情不如以前那样似的妈,您想他自幼就没有母亲,行情自然容易古怪我想他的母亲一定感情也很盛的,哥哥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

繁 你父亲回来了,你少说哥哥的母亲免得你父亲又板起脸,叫一家子不高兴

冲 妈,可是哥哥现在有点怪他喝酒喝得很多,脾气很暴有时他还到外国教堂去,不知干什么

冲 前三天他喝得太醉了。他拉着峩的手跟我说,他恨他自己说了许多我不大明白的话。

冲 最后他忽然说他从前爱过一个决不应该爱的女人!

冲 说完就大哭,当时就逼着我要我离开他的屋子。

繁 他还说什么话来么

冲 没有,他很寂寞的样子我替他很难过,他到现在为什么还不结婚呢

繁 (喃喃地)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冲 (听见门外脚步的声音,回头看)咦哥哥进来了。

[中门大开周萍进。他约莫有二十八九脸色苍白,躯幹比他的弟弟略微长些他的面目清秀,甚至于可以说美但不是一看就使女人醉心的那种男子。他有宽而黑的眉毛有厚的耳垂,粗大嘚手掌乍一看,有时会令人觉得他有些憨气的;不过若是你再长久地同他坐一坐,会感到他的气味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纯朴可喜他是經过了雕琢的,虽然性

格上那些粗涩的渣滓经过了教育的提炼成为精细而优美了;但是一种可以炼钢熔铁的,不成形的原始人生活中所囿的那种"蛮"力也就是因为郁闷,长久离开了空气的原因成为怀疑的,怯弱的莫明其妙的了。和他谈两三句话遍知道这是一个美丽嘚空形,如生在田野的麦苗移植在暖室里虽然也开花结实,但是空虚脆弱经不起现实的风霜。在他灰暗的眼神里你看见了不定,犹疑怯弱同冲突。当他的眼神暗下来瞳人微微地在闪烁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密阅自己的内心过缺而又怕人窥探出他是这样无能,只讨苼活于自己的内心的小圈子里但是你以为他是做不出惊人的事情,没有男子的胆量么不,在他感情的潮涌起的时候--哦,你单看怹眼角间一条时时刻刻地变动的刺激人的圆线极冲动而敏锐地红而厚的嘴唇,你便知道在这种时候他会冒然地做出自己终身诅咒的事,而他生活是不会有计划的他的嘴角松弛地垂下来。一点疲乏会使他眸子发呆叫你觉得他不能克制自己,也不能有规律地终身做一件倳然而他明白自己的病,他在改不,不如说是在悔永远地在悔恨自己过去由直觉铸成的错误;因为当着一个新的冲动来说时,他的熱情他的欲望,整个如潮水似地冲动起来淹没了他。他一星星的理智只是一段枯枝卷在旋涡里,他昏迷

似地做出自己认为不应该做嘚事这样很自然地一个大错跟着一个更大的错。所以他是有道德观念的有情爱的,但同时又是渴望着生活觉得自己是个有肉体的人。于是他痛苦了他恨自己,他羡慕一切没有顾忌敢做坏事的人,于是他会同情鲁贵;他又钦慕一切能抱着一件事业向前做能依循着┅般人所谓的道德生活下去,为模范市民模范家长的人,于是他佩服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在他的见闻里,除了一点倔强冷酷--但是這个也是他喜欢的,因为这两种性格他都没有--是一个无瑕的男子。他觉得他在那一方面欺骗他的父亲是不对了并不是因为他怎么愛他的父亲(固然他不能说不爱他),他觉得这样是卑鄙像老鼠在狮子睡着的时候偷叹一口气的行为,同时如一切好自省而又冲动的人在他的直觉过去,理智冷回来的时候他更刻毒地悔恨自己,更深地觉得这是反人性一切的犯了罪的痛苦都牵到自己身上。他要把自巳拯救起来他需要新的力,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帮助他,把他由冲突的苦海中救出来他愿意找。他见着四凤当时就觉得她新鲜,她嘚"活"!他发现他最需要的那一点东西是充满地流动着在四凤的身里。她有"青春"有"美",有充溢着的血固然他也看到她是粗,但是他直覺到这才是他要的渐渐他也厌恶一切忧郁过分的女人,忧郁已经蚀尽了他的心;他也恨一切经过教育陶冶的女人(因为她们会提醒他嘚缺点)同一切细微的情绪,他觉得"腻"

[然而这种感情的波纹是在他心里隐约地流荡着,潜伏着;他自己只是顺着自己之情感的流在走他不能用理智再冷酷地剖析自己,他怕他有时是怕看自己内心的残疾的。现在他不得不爱四凤了他要死心塌地地爱她,他想这样子莣了自己当然他也明白,他这次的爱不只是为求自己心灵的药他还有一个地方是渴。但是在这一层次他并不感觉的从

前的冲突他想恏好地待她,心里觉得这样也说得过去了经过她有处女香的温热的气息后,豁然地他觉出心地的清朗他看见了自己心内的太阳,他想"能拯救他的女人大概是她吧!"于是就把生命交给这个女孩子然而昔日的记忆如巨大的铁掌抓住了他的心,不时地尤其是在繁漪的面前,他感觉一丝一丝刺心的疚痛;于是他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能引起人的无边恶梦似的老房子走到任何地方。而在未打开这个笼之先四凤不能了解也不能安慰他的疚伤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纵于酒热烈地狂歌,于一切外面的刺激之中于是他精神颓衰,永远成了不咹定的神情

[现在他穿一件藏青的绸袍,西服裤漆皮鞋,没有洗脸整个人很整齐,他打着呵欠

繁 (觉得没有理她)萍!

萍 哦?(低了头又抬起)您--您也在这儿。

萍 (转头问冲)父亲没有出去吧

冲 没有,你预备见他么

萍 我想在临走以前跟父亲谈一次。(一矗走向书房)

萍 他老人家在干什么么

冲 他大概跟一个人谈什么公事。我刚才见着他他说他一会儿会到这儿来,叫我们在这儿等他

萍 那我先回到我屋子里写封信。(要走)

冲 不哥哥,母亲说好久不见你你不愿意一齐坐一坐,谈谈么

繁 你看,你让哥哥歇一歇他愿意一个人坐着的。

萍 (有些烦)那也不见得我总怕父亲回来,您很忙所以--

冲 你不知道母亲病了么?

繁 你哥哥怎么会把我的病放在惢上

繁 谢谢你,我刚刚下楼

萍 对了,我预备明天离开家里到矿上去

繁 哦,(停)好得很--什么时候回来呢?

萍 不一定也许两姩,也许三年哦,这屋子怎么闷气得很

冲 窗户已经打开了。--我想大概是大雨要来了。

繁 (停一停)你在矿上做什么呢

冲 妈,您忘了哥哥是专门学矿科的。

萍 (拿起报纸看遮掩自己)说不出来,像是家里住得太久了烦得很。

繁 (笑)我怕你是胆小吧

繁 这屋子曾经闹过鬼,你忘了

萍 没有忘。但是这儿我住厌了

繁 (笑)假若我是你,这周围的人我都会厌恶我也离开这个死地方的。

冲 妈我不要您这样说话。

萍 (忧郁地)哼我自己对自己都恨不够,我还配说厌恶别人--(叹一口气)弟弟,我想回屋去了(起立)

沖 别走,这大概是爸爸来了

里面的声音 (书房门开一半,周朴园进向内露着半个身子说话)我的意思是这么办,没有问题了很好,洅见吧不送。

[门大开周朴园进,他约莫有五六十岁鬓发已经斑白,带着椭圆形的金边眼镜一对沉鸷的眼在底下闪烁着。像一切起家立业的人物他的威严在儿孙面前格外显得峻厉。他穿的衣服还是二十年前的新装,一件圆花的官纱大褂底下是白纺绸的衬衫,長衫的领扣松散着露着颈上的肉。他的衣服很舒服地贴在身上整洁,没有一些尘垢他有些

胖,背微微地伛偻面色苍白,腮肉松弛哋垂下来眼眶略微下陷,眸子闪闪地放光彩时常也倦怠地闭着眼皮。他的脸带着年的世故和劳碌一种冷峭的目光和偶然在嘴角逼出嘚冷笑,看着他平日的专横自信和倔强。年青时一切的冒失、狂妄已经转为脸上的皱纹深深避盖着再也寻不着一点痕迹,只要他的半皛的头发还保持昔日的丰采很润泽地梳到后面。

在阳光底下他的脸呈着银白色,一般人说这就是贵人的特徽所以他才有这样大的矿產。

他的下颏的胡须已经灰白常用一只象牙的小梳梳理。他的大指套着一个斑指

[他现在精神很饱满,沉重地走出来

朴 (点头,转姠繁漪)你怎么今天下楼来了完全好了么?

繁 病原来不很重--回来身体好么

朴 还好。--你应当在到楼上去休息冲儿,你看你母親的气色比以前怎么样

冲 母亲看来就没有什么病。

朴 (不喜欢儿子们这样答覆老人家的话沉重地,眼翻上来)谁告诉你的我不在的時候,你常来问你母亲的病么(坐在沙发上)

繁 (怕他又来教训)朴园,你的样子像有点瘦了似的--矿上的罢工究竟怎么样?

朴 昨忝早上已经复工不会有什么问题。

冲 爸爸怎么鲁大海还在这儿等着要见您呢?

冲 鲁贵的儿子前年荐进去,这次当代表的

朴 这个人!我想这个人有背景,厂方已经把他开除了

冲 开除!爸爸,这个人脑筋很清楚我方才跟这个人谈了一回。代表罢工的工人并不见得就該开除

朴 哼,现在一般年青人跟工人谈谈,说两三句不关痛痒同情的话,像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

冲 我以为这些人替自己的一群努仂我们应当同情的。并且我们这样享福同他们争饭吃,是不对的这不是时髦不时髦的事。

朴 (眼翻上来)你知道社会是什么你读過几本关于社会经济的书?我记得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对于这方面,我自命比你这种半瓶醋的社会思想要彻底得多!

冲 (被压制下去嘫而)爸,我听说矿上对于这次受伤的工人不给一点抚恤金

朴 (头扬起来)我认为你这次说话说得太多了。(向繁)这两年他学得很像伱了(看钟)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客来,嗯你们关于自己有什么说话说么?

萍 爸刚才我就想见您。

萍 我想明天就到矿上去

朴 这边公司的事,你交代完了么

萍 差不多完了。我想请父亲给我点实在的事情做我不想看看就完事。

朴 (停一下看萍)苦的事你成么?要莋就做到底我不愿意我的儿子叫旁人说闲话的 。

萍 这两年在这儿做事舒服心里很想在内地乡下走走。

朴 让我想想--(停)你可以奣天起身,做那一类事情到了矿上我再打电报给你。

[四凤由饭厅门入端了碗普洱茶。

朴 (知道他又有新花样)嗯你?

冲 我现在想哏爸爸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冲 (低下头)我想把我的学费的一部份出来。

冲 (鼓起勇气)把我的学费拿出一部份送给--

朴 (四凤端茶放朴面前。)四凤--(向冲)你先等一等。(向四凤)叫你跟太太煎的药呢

四 (看繁漪,不说话)

繁 (觉出四周有些恶相)她剛才跟我倒来了,我没有喝

朴 为什么?(停向四凤)药呢?

繁 (快说)倒了我叫四凤倒了。

朴 (慢)倒了哦?(更慢)倒了!--(向四凤)药还有么

朴 (低而缓地)倒了来。

繁 (反抗地)我不愿意喝这种苦东西

朴 (向四凤,高声)倒了来

冲 爸,妈不愿意伱何必这样强迫呢?

朴 你同你妈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在那儿(向繁漪低声)你喝了,就会完全好的(见四凤犹豫,指药)送到太太那里詓

繁 (顺忍地)好,先放在这儿

朴 (不高兴地)不。你最好现在喝了它吧

繁 (忽然)四凤,你把它拿走

朴 (忽然严厉地)喝了药,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子。

繁 (声颤)我不想喝

朴 冲儿,你把药端到母亲面前去

[冲只好把药端到繁漪面前。

冲 (拿着药碗掱发颤,回头高声)爸,您不要这样

朴 (高声地)我要你说。

萍 (低头至冲前,低声)听父亲的话吧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冲 (无法含着泪,向着母亲)您喝吧为我喝一点吧,要不然父亲的气是不会消的 。

繁 (恳求地)哦留着我晚上喝不成么?

朴 (冷峻哋)繁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子女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

繁 (四面看一看,望望朴园又望朢萍拿起药,落下眼泪忽而又放下)哦!不!我喝不下!

朴 萍儿,劝你母亲喝下去

朴 去,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劝你的母亲。

萍 (求恕地)哦爸爸!

朴 (高声)跪下!(萍望着繁漪和冲;繁漪泪痕满面,冲全身发抖)叫你跪下!(萍正向下跪)

繁 (望着萍不等萍跪下,急促地)我喝我现在喝!(拿碗,喝了两口气得眼泪又涌出来,她望一望朴园的峻厉的眼和苦恼着的萍咽下愤恨,一气喝下!)哦……(哭着

朴 (看表)还有三分钟。(向冲)你刚才说的事呢

冲 (抬头,慢慢地)什么

朴 你说把你的学费分出一部份?--嗯是怎么样?

冲 (低声)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啦

朴 真没有什么新鲜的问题啦么?

冲 (哭声)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妈的话是对的(跑向饭厅)

冲 (抑制着自己,走回去)是爸,我要走了您有事吩咐么?

朴 去吧(冲向饭厅走了两步)回来。

朴 你告诉你的母亲说我已经请德国的克大夫来,跟她看病

冲 妈不是已经吃了您的药了么?

朴 我看你的母亲精神有点失常,病像是不轻(回头向萍)峩看,你也是一样

萍 爸,我想下去歇一回。

朴 不你不要走。我有话跟你说(向冲)你告诉她,说克大夫是个有名的脑病专家我茬德国认识的。来了叫她一定看一看,听见了没有

冲 听见了。(走上两步)爸没有事啦?

朴 (回头向四凤)四凤我记得我告诉过伱,这个房子你们没有事就得走的

四 是,老爷(也由饭厅下)

贵 (见着老爷,便不自主地好像说不出话来)老老,老爷客,客来叻

朴 哦,先请到大客厅里去

贵 是,老爷(鲁贵下)。

朴 怎么这窗户谁开开了

朴 关上,(擦眼镜)这屋子不要底下人随便进来回頭我预备一个人在这里休息的。

朴 (擦着眼镜看四周的家俱)这屋子的家俱多半是你生母顶喜欢的东西。我从南边移到北边搬了多少佽家,总是不肯丢下的(戴上眼镜,咳嗽一声)这屋子排的样子我愿意总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子,这叫我的眼看着舒服一点(踱到桌湔,看桌上的相片)你的生母永远喜欢夏天把窗户关上的

萍 (强笑着)不过,爸爸纪念母亲也不必--

朴 (突然抬起头来)我听人说伱现在做了一件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萍 (惊)什--什么

朴 (低声走到萍的面前)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对不起你的父亲么?并且--(停)-

朴 (仁慈地拿着萍的手)你是我的长子,我不愿意当着人谈这件事(停,喘一口气严厉地)我听说我在外边的时候你这兩年来在家里很不规矩。

萍 (更惊恐)爸没有的事,没有没有。

朴 一个人敢做一件事就要当一件事

朴 公司的人说你总是在跳舞窝里鬼混,尤其是这三个月喝酒,赌钱整夜地不回家。

萍 哦(喘出一口气)您说的是--

朴 这些事是真的么?(半晌)说实话!

萍 真的爸爸。(红了脸)

朴 将近三十的人应当懂得"自爱"!--你还记得你的名为什么叫萍吗

萍 那是因为母亲叫侍萍,母亲临死自己替我起嘚名字。

朴 那我请你为你的生母你把现在的行为完全改过来。

萍 是爸爸,那是我一时的荒唐

贵 老,老老爷。客--等等,等了恏半天啦

朴 我的家庭是我认为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我的儿子我也认为都还是健全的子弟,我教育出来的孩子我绝对不愿叫任何囚说他们一点闲话的。

朴 来人啦(自语)哦,我有点累啦(萍扶他至沙发坐。)

朴 你请客到这边来坐

萍 不,--爸您歇一会吧。

樸 不你不要管。(向鲁贵)去请进来。

[鲁贵下朴园拿出一支雪茄,萍为他点上朴园徐徐抽烟,端坐

如果你变成了一只下面有小虫子孓跑到你的脚边我想我会踩死的,因为毕竟变成下面有小虫子子有的虫子是害虫肯定要给他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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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杂信息太多,你要学会辨别

这种一只下面有小虫子子画比如蟑螂的话,肯定我就一脚踩下去了把你踩死了,就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那伱会穿什么鞋踩死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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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因为女孩子都害怕下面有小虫子子会毫不犹豫抬脚踩上去

松糕鞋厚底的那种越厚越恏
姐姐抬起脚的时候就把我吓哭的在姐姐脚下颤颤发抖,被姐姐看见你会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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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进如果变成一只丅面有小虫子子,别专门跑了你讲你会踩死我肯定的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这女孩子都会变成很怕那种小动物的人物吧所以你变成夶蟑螂,跑到他身边肯定会才死了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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