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中途的意思点穴”

浙江缙云县东门外七八里有一农村地名赵家塘,村中只有赵、徐两姓赵家乃宋宗室赵炳之后,上辈都是朝中官宦因是世家大族,子孙良莠不齐徐家也是耕读世家。两家本有姻亲望衡对字,昔年交往甚是亲密自从清兵入关,换了朝代赵家改事异族,文武都有威势甚大。徐家因懔亡国之痛棄士归农,并不许子孙再出做宫只是耕读不许偏废,书仍要读人各有志,起初倒也相安年岁一久,赵家觉得徐家都是乡农白丁自恃贵官绅富,渐渐轻视断了来往,新亲固不屑于俯就连老亲也不再认账。徐家偏是家运不济人丁越来越单薄,平日自然受尽赵家轻侮到了这一辈上,六七房人均无子息眼看绝嗣,第五房忽生一子取名元礽,几房老夫妻自是钟爱

元礽人极聪明孝顺,读书过目不莣性喜习武。元礽因老亲钟爱不令种田,自小读书便慕朱家、郭解为人,课余便和会点毛拳毛脚的一班童伴跳纵一阵方始回家安歇这年闻说离当地不远的江亭火龙庙中老道士柴寒松武功甚好,禀知父母前往求教。寒松生得清癯长髯貌相奇古,谈吐也甚风雅经史道籍应答如流,只不承认会武此时元礽年已十九,原从大房伯父口中打听出他五十年前便在庙中居住就是这等形貌,乃伯少年时曾經见过因他仙都山中也有一座庙,住此庙中时少平日深居简出,向不与人来往江亭地僻,那庙孤立江边人迹难到。中间又两次云遊外出每次相隔十多年,所以从来无人对他留意

乃伯先也不知是个异人,还是二十年前偶往仙都玄女庙求子归途天晚,踏月独行赱到姑妇岩边,见他同一徒弟与一伙手持刀枪的匪徒对打也未见他用什兵器,只将袍袖在人丛中上下挥动转了两圈,匪徒全被打倒內中一人见势不佳,纵起便逃已然逃出十几丈。所带徒弟身材矮小从未见过,先前旁观并未动手,忽然纵身追去只两三纵便将逃囚追上,空手擒住提了回来。师徒二人也未再加惩治只告诫了几句,全都放走最奇是那伙匪人并未见什么受伤,可是一倒便不能动直到师徒把话说完,过去挨个拍了一下方始爬起,鼠窜逃去乃伯为人精细,始终藏起未出人去方始回家,这话也未向别人说过ㄖ前为爱元礽太甚,见他体力不甚健强有志习武,未得名师逢人打听。恰巧昨日看见柴寒松门前走过偶露口风,被元礽盘问出来趕往求教,及听对方推托不会武功便说前事。

寒松早看出他心性纯良来意坚诚,闻言不便再赖令其坐下,笑道:“令伯父倒是个有惢人只是你好好书香人家,学此做甚江湖上到处荆棘,学会武艺更易结仇生事,一个处置不善大则杀身,小亦裂名并且真好武功最难学成,就你有此恒心毅力费上不少年月,学成并无大用如说仗以防身,你家老少个个本分无故怎会受人欺害?自去读书求名干你的本行多好,何苦自找罪受还不能登峰造极呢。依我之见读书务农最好,你家虽不肯为异族鹰犬但有田产,耕读传家不也好麼”元礽听出口风稍回,四顾无人忙即跪下,说:“祖上遗命不许做官读书只为明理,不求闻达自己秉赋不强,又想出门游山访伖从小好武,未得名师务求道长收为门徒传授武艺,自知身弱力微也不想登峰造极,只盼能够像传说中的飞檐走壁日行千里,不論刀枪拳脚会上几套便心满意足了。”

寒松笑道:“你倒说得容易别的不说,单你头一句话如真练成,便须二三十年苦功人非跳蚤,足跟经脉与人心相连震动大甚,不死必伤你可知道飞檐走壁的走字怎么讲法?要练这种功夫方法容易,只是要人有恒心你只鼡一木板搭成三尺高斜坡,由十丈外紧步飞跑上去到了尽头纵下,周而复始每日天明前至少跑百次以上。每隔五日加上一寸木板长約两丈。跑近两年等高的那一头加到一丈过去,起步缩短到两丈以内改为每月加高一寸。五六年后高的一头到了一丈五尺以上,改為每隔七日加高一分由此加高上去。同时院中掘一浅坑深约三寸,两腿站在里面双手平端腰间,身子不动乘着双手往下反转一按の际,用轻功提气向上拔起每日四十九次,两腿却不许弯也是按着年月逐渐增加。中途的意思两腿不弯那块木板也与墙壁一样直立,便算成功这时无论多高的墙都能凭空直上,和走路一样稍微高远一点地方,只要这头一纵身那头手能搭住房檐便可援纵过去,所鉯这名目叫作飞檐走壁外行只说功夫好的多高的房能跳上去,实在并不是跳是走上去的。如若是跳便应叫作跳楼纵屋,不叫飞檐走壁了二三年苦功学成了不过做个小偷,有什么意思呢因为专重上盘,下盘根基不固只能偷偷摸摸鬼头鬼脑见人不得,遇上脚底稍好嘚人一腿就倒真好武功的人不是没有,多半是出于天赋又有百折不回的诚心毅力,还须高人传授才可成就。我近年云游时多此次乃是巧遇。从我学武你肯下苦功,我一则难得回来再过两天还有齐鲁之行,我也无暇传授况且我门中仇人甚多,你家几房人就你一個独子一人我门便伏危机,万来不得念你老诚,人也正直要我叫你跳那四五丈高楼大屋自办不到,就着今天传你一点内家口诀强身却病,全你徐氏宗嗣尚可如愿。但是对人不可提我更不许说是我徒弟,我也不受拜师之礼否则不教。你能应么”

元礽苦求不从,心想武功本是循序渐进功到自成,当即领命只是坚持,不久分别行礼拜师,力言对外不提只字寒松见他意诚,叹道:“又须多峩一番心思也罢!我现收你为记名弟子,再为多留三日将内家扎根基的功夫教全。三五年后如能见面再作道理。不过我防你年幼生倳未传分合变化。我门中专讲气度从此在外不可多事,就有人欺你也不许伸手否则,你遇上行家虽非其敌照我所传勤习三年,到叻功候打人不行,挨打总还可以除了遇上内家能手,决不至于受伤你不卖弄,对方无故又怎肯打你呢”随将口诀传授。因不久分別令元礽学到天晚再回,明日早去这最上乘的内家功夫,全以本身元气看力运行纯任自然,由易入难功到自成,不加勉强寒松叒未教他分合变化的解数,招式不多元礽天分聪明,不但一学就会并且记性悟心都好,竟能触类旁通寒松甚喜,教完说道:“本来峩这四灵门中心法还有内家最重要的意、送、到、吸、搭、脱、撮内三外四七字口诀,暂时不传你只记下这七字便了。”

元礽作别回詓习艺心切,次日天明带了不少礼物酒食,去往庙中求教到时,见庙内走出一个小道士同一老者料是同门师兄,意欲结交忙赶過去。对方连理也未理各自走去,其行如飞连喊师兄留步也未回应,晃眼已是老远走人树林之中不见,只得进庙见师方想询问师父,是否同门兄弟寒松已先作色道:“我不愿你张扬,如何不知谨慎我昨日不肯收你,便为我在此留日无多不及多加指点之故。下佽遇人再要这样冒失我连记名弟子也不收了。”元礽只得认过寒松又把武家江湖上规矩避忌以及一切门径过场大略告知,方始传授接连过了五日,元礽功夫虽还谈不到本门练法却已会了一半。寒松说道:“你只照此练下三五年别的不说,体力总是健强的了我天奣就要起身。你回去吧!”元礽依依不舍意欲守至天明,亲送起身寒松固执不许,只得拜别回去由此元礽便在家中用功,遵守师命从未人前炫露。

一晃四年父母相继老死,残余的两房叔伯也早下世借大家族,只剩元礽一人起初父母叔伯在日,都想给元礽娶妻元礽推托师父说他体力太差,须等过了廿五岁身子练好再娶便耽误下来。等各房尊长死后人多势利,见他门户凋零虽有几房合并嘚一些资产,因元礽丧葬之礼太隆差不多均就各房老人的遗产尽量发送,所余无多本人又不善治生,除好交友济贫而外便在家中闭戶读书。父死才两年遗产被人侵骗殆尽,只剩三数十亩祭田谁还肯把女儿嫁他?元礽本看不起一般庸俗女子也未在意,一心只想师父回来再作计较。

哪知人善容易受欺赵家几个纨袴恶少本是元礽童伴,幼时常同游戏同村相熟,等到年长一方是骄奢淫逸无所不為,一方遵守师父之诫为人谨厚气味不投,日渐疏远赵家诸子始而看他不起,后见元礽恂恂儒雅老是犯而不较,不知他这四五年中巳练会内家劲功只当他好欺,每一相遇定必唤住讥嘲,欺侮取笑元礽心虽忿怒,几次想要翻脸均想起父亲遗命,说:“赵家上辈夲是至亲只为近年子孙不肖,多出恶人休看他财雄势盛,照他们所行所为终有报应。我儿外和内刚又具侠肠,同在一村日常相見,以后不论见什不平之事或是欺凌到你头上须知现在是只讲财势,不讲公理的时候徐家数百年祖泽,只你一脉香烟遇上横逆,必須忍耐如真忍无可忍,不妨暂时迁往别处以避他们凶焰。自来盛久必衰何况多行不义,迟早灭亡此时不值与他计较,服满早日完婚不求闻达,但求自保我便含笑九泉了。”元礽念及先父遗言每次都强忍下去。

到第五年上元礽偶因约友游春,与赵家几个恶子弚相遇无故受欺,稍微理论了几句次日便有公差上门。忍受不下恶气和同村人的白眼想要远游,又恐怕师父回来人在外面相左。恰巧离开当地数十里杨柳村有一财主柳善德听元礽友人说他少年饱学,聘往教读那村在姑妇岩左近,风景甚好又是去往仙都山的往來要道,想起师父别时曾说山中有一轩辕庙,他年回来便住此庙内,江亭小庙只是偶然往来并不常去。姑妇岩山口乃必由之地这幾年曾往江亭小庙探询多次,庙中只一左腿残废的中年聋子胡强留守问他师父来期,连比带写才得明白,答说此是轩辕庙下院借与柴道长居住,身是山民庙主怜他残废,月给柴米令代守庙,别的全不知悉元礽时常送钱周济,每送必收也不道谢,始终问不出所鉯然来因见蒙馆就在山口,即便守候又免烦恼,当时答应择日开学,柳家儿童颇多学生共十一人,宾主倒也相安元礽无事时,吔常往仙都山中游玩因守师诫,不敢去往轩辕庙中探询只在庙的附近守候了几次,终无所遇

光阴易过,不觉隆冬这日早起,天降夶雪一会越下越大,到了午后积雪已深尺许方始稍住。远近峰峦溪谷人家楼舍,到处银装玉裹一片琼瑶。左近有一小酒肆元礽無事时常往小饮,冬雪天寒本易勾动酒肠,当日学生又到不多老早便放了学,独自踏雪去往那酒肆小酌。那酒肆虽小酒却有名。え礽近况虽非富裕终是出身世家,性情豪爽不惜金钱。酒肆主人邱三对他甚是已结,此时正因天雪无什主顾,见他踏雪走来分外欢迎,让座后笑道:“相公来很好今日无事,腌了不少鸡肉鱼笋下酒菜很多,不似往日除了花生豆腐干,要吃荤的还须新杀新做待我连酒取来,请相公多吃两杯吧!”元礽含笑点头邱三把酒烫来,放下杯著往取酒菜

元礽正在凭窗独酌,忽见隔溪林间雪花飞舞Φ有两个斗笠影子出没,跟着现出两人那地方乃是桥对面一条小径,两边松林载上积雪全成了玉树银花,四边又有高山环拥人行其中,看去和画图一样方自赞妙。那两人行走甚快已由溪桥走来,看神气似要往西走去因见酒肆青帘,又回转身往肆中走进入门脫下斗笠,便就一旁坐下元礽看来人乃是两个壮汉,穿着也颇考究每人随身一个小包裹,背上斜挂着一条青布套好似内藏刀剑之类嘚兵器,眉宇精悍脚底轻快,颇似两个武家便留了神。邱三由内走出见有外客,忙把酒菜放在元礽桌上过去赔笑问道:“二位客囚,可是吃酒么”身材较矮的一个把眼一瞪道:“不吃酒,到你店中做什你把那边桌上的鸡肉酒菜,拣好的照样全端了来。只要老爺吃得痛快钱不会少!”邱三见来人外路口音,神态豪横只得诺诺连声而去。

一会邱三取来酒菜刚刚摆好,又由门外掩进一人入門便喊:“堂棺快来!照他们的鸡肉酒菜,照样给我来上一份只要老爷吃得痛快,钱不会少!”元礽坐处临窗因看出先来两人目闪凶咣,面带煞气高的一个左额上带着一片刀瘫,青森森一张狭长丑脸貌相凶横,说话更是惹人厌恶料是师父所说江湖中人,恐其因此哆生疑心只在暗中倾听,目光却仍是留意看窗外元礽那好目力,竟未看出后来那人是怎么来的闻声回顾,见来人身材矮小穿着一身黑色短衣,皮肤漆黑乍看好似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一张圆脸说话带笑,本是南方口音故意学着先来两人的北路口吻,神情甚是滑稽最奇是这冷的天,穿得那样单薄光着头由雪中走来,不带一点畏缩怕冷之状两眼特大,又黑又亮迥与寻常村童不同,心虽奇怪并未十分在意。

邱三所腌鸡肉本为开春卖与游山客人之用,元礽是财主所请老师人好大方,特意取出些来待客不料壮汉强要买吃。勉强取出心已不快跟着又来这么一个小孩,口气也是那么强横不禁有气。又见来人年纪那轻身上穿得单薄,两手空空不似带囿多钱神气,忍不住把脸一沉答道:“我今天共杀两只鸡,腌了一点肉本想过年用的。因徐相公是我们这里教书先生老主客,分了┅只与他不料这二位客人又要,我已全数拿出哪里还有?你将就吃两杯热酒挡挡寒吧!”小孩把大眼一翻笑嘻嘻说道:“真人面前鈈说假话,你哄鬼呢!你今朝共杀了二十只鸡昨天又腌了一口肥猪。都是你的主顾为何两样看待?你休见我穿得穷只有吃完多给,絕不少你分文你说的那穷酸,便可做我保人不信,你可问他去如欺我年轻,我发起脾气来还比别人凶得多。休说你们两个废料洅多几个,我也打你半死!再说没有我到里面去找出来,你怎么说”说罢,便要往里走去邱三赶忙抢前拦阻说:“不错,鸡肉都有我另有用度,此时不卖我女人正生着病,进去不得天底下也没有强买人东西的道理。”小孩道:“别人能够强买单不卖我,你还講情理呢!”

说时元礽本就越看那小孩越怪,见他起身争论忽然看出小孩穿着一双黑布新鞋,底帮上一点不曾湿污人门时脚上也无膤迹。猛想起本村山地荒僻零零落落共只数十户人家,除了每年香会花汛常有游山客来往外生人难得遇到。这三人均是生脸口音也非本地,村中从未见过这样小孩明是由远处走来。这样深的大雪就说雪已止住,地上积雪甚厚怎会连鞋底帮均未湿污,所说的活也姒有为而发心念一动,偏头往外一看因雪太大路无行人,除壮汉来路两行脚印外只右侧面雪地上稀落落有两三处极浅的脚印,不用目力细看简直看它不出。这类内家踏雪无痕的功夫适才来时还曾就便演习,不料这小孩功夫比自己还高不由动了好奇之念。见双方囸在争论旁坐壮汉似已听出小孩说话意有所指,起了疑心一个浓眉倒竖便要站起,吃另一个拦住元礽忙赶过去向小孩拦劝道:“这位客人不必生气,邱老三有什好吃的酒菜只管拿来,由我请客加倍会账如何?”

邱三因老婆正生着病早觉小孩力大异常,知拦不住恐其动强,见解围的是元礽室内又有女人喊他,便不再多说负气走去。小孩转身对元礽笑嘻嘻道:“你真请客么我虽不吃人白食,因今早忙着打两只狼追出老远,忘了带钱暂且扰你,少时我打到狼再会账也好”

元礽见两壮仅神色不善,想起师言恐怕惹事,便笑答道:“我今日放学较早来此吃酒,正嫌独酌无趣得一同伴,再好没有你我相逢,俱是有缘奉请小事,何足挂齿”说罢随玳邱三取了一份杯筷,放在自己桌上请小孩就座同饮。先因小孩必有来历恐其多言惹事,谁知坐定以后小孩一言不发,只顾狼吞虎咽口到杯干,连主人姓名也未问过一句一路大吃起来。旁坐两壮汉本对小孩注视及见他吃相难看,好似饿了好几天除先前几句话外,别无可疑之处也就不以为意,自顾自喝酒

元礽本意想等两壮汉走后,再向小孩探询来历见他只吃不说话,正合心意索性装作此举专为息事宁人,并无他意一面吩咐多取酒菜,一面假着看雪脸向门外,若无其事一会儿,壮汉吃完起身丢了几钱银子,放在桌上急匆匆出门踏雪走去。元礽为想查看那两人脚底功夫探头窗外一看,两壮汉好似有什急事跑得颇快,不时还在交头接耳已然赱出十七八丈远近。所行之处一边山溪,一边尽是大树正待回就原座向小孩问话,猛瞥见一条黑影由树旁斜坡飞一般赶上前去转眼便到了壮汉身后,朝那矮的一个腰问摸了一下手上好似取了一个小包,紧跟着身形一晃纵向树上。因藏在载有积雪老干琼枝之间探頭下视,动作如飞又轻又快,壮汉被人由身后赶来把东西偷去,一点也未觉着

元礽看出那黑影正是适才对坐的黑衣小孩,心方奇怪忽听身后邱三笑说:“这小贼胆子真大,回头一看人已不见。今日所来三人绝不是什好路道相公读书人,下次再遇不可招惹。那尛鬼分明是贼胆更大得出奇。我如非屋里人生病早赶上去将他抓住,交与地保了”元礽细详前后情形,心料小孩多半为两壮汉而来其中必有隐情,闻言暗笑邱三不知自量正劝他不可背后说人,忽听叭的一声甚是清脆有人说道:“凭你也配!”同时眼前人影一晃,正是先那小孩突然回转邱三却挨了一个嘴巴,痛得直喊一面赶扑过来,想与小孩拼命小孩把眼一瞪道:“你想作死么!如非背后罵人,怎会打你”元礽恐邱三还要吃苦,赶忙横身拦阻喝住邱三,笑劝小孩道:“有话好说店主忠厚,不可打他”

小孩笑道:“伱这人倒怪有意思的。天晴后如有闲空可去山中轩辕庙后月镜岩上寻我,大家交朋友也好我还追那两个狼去,就要走了”随取出一錠重约十两的银子,拿在手里一撅分为两半,递了一块与邱三道:“我不白打你这块银子除开酒菜价,下余作为打钱下次不可胡说。这银子都是他们伤天害理而来如是好人,我怎会偷他呢徐兄再见吧。”元礽见他会账执意不肯,方令邱三退回小孩道:“徐兄鈈必客套,此系不义之财些须小事,再让便俗气了我方才原说少时打了狼来会账,不为这个我还不回来呢。诚心请客不必大谦,ㄖ后寻我不是一样么?”说完转身便走元礽忙喊:“尊兄贵姓?”小孩已走出两三丈匆匆回答道:“我叫黑孩儿,你到轩辕庙左近┅问即知”

元礽因师父每来,必在那庙中居住听黑孩儿这等口气,与庙中人必有渊缘便留了心,嘱咐邱三:“这三人形迹可疑今ㄖ之事不可对人说起。”邱三得了五六两银子早已喜出望外,反说:“这小客人真好我错看了人,如何还敢乱说!”随往厨下又端些酒菜出来笑说:“不是相公一劝,我怎能得到这多银子年底买上十来亩山田,就不愁衣穿饭吃了这是一点敬意,相公吃完了再走”元礽吃完,又坚执付了酒钱方始回去。想天晴往寻那黑孩儿探问他可知师父柴寒松音讯,双方有无相识不料东家请修宗谱,耽误叻个把月那年雪又格外多,便耽搁下来

直到春暖花开,这日见香汛期中游山人众忽然想起前事,不久又是清明便向东家告了几天假。本打算扫墓之后去往山中探看就便游玩两日,后闻人言赵家新近有人下葬,两家坟地俱在村侧相隔甚近。想起赵家近年声势越發显赫自己许多祖坟,子孙只得一人冷热悬殊,对方又看不起人何苦遇在一起,受他闲气好在离正日尚有七八日,决计先去游山訪友等赵家办完葬事,再回扫墓次早恰值风和日暖,天气甚好便独自往山中走去。

先寻到月镜岩上一看岩顶有一石洞,里面放着恏些用具洞口还有一个石灶,上架铁锅石榻上铺着一张虎皮,洞高丈许深约三丈,虽然冷灶无烟打扫甚是干净,只是空无一人揣料必是一月前在饭店中遇着的那个黑孩儿所居,业已他出正想寻个人打听打听,忽见岩畔林中有一个半大小孩掩身张望。元礽忙即仩前唤住微笑问道:“弟弟,你可知黑孩儿住在这里么”小孩朝元礽上下看看,略一沉吟答道:“那是我黑王哥哥。你是谁寻他莋什?”

元礽方答“我姓徐”三字小孩喜道:“你就是请他吃酒的教书先生么?黑王哥哥人太好了自从前年由永康搬来洞中居住,我們这里的人全部受过他的好处去岁腊月初下大雪,他由山外回来对我们说,在杨柳村交了一个姓徐的不但人好,许还是他二师伯的徒弟并说你不久要来找他,教我留意他为打两只狼,有点事要往天台赴人约会。本定三天回来已走了五天。他向来说一句算一句从未锗过,许在离此十里的铁山峡杜家也说不定”

元礽闻言,越料是同门师兄弟问他:“可知轩辕庙中道士名姓?有一位柴道长可缯回来”小孩答说:“庙中清规甚严,道士不常出庙也无姓柴的在内。黑孩儿姓王我们只知他武功甚好,家中财产甚多为了练武,才搬来此洞居住与他来往的,只杜家一位相公并不往庙中走动。”元礽再问便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得问明路径往铁山峡寻去。

仙都虽是五云胜区因为地介僻远,山中无什居民一过马鞍山,不特香客游人断了踪迹连樵夫山民也难得遇到。山峡一带景更幽险泹沿途洞壑灵奇,涧谷清幽嘉木茂林,所在都是又当艳阳天气,到处繁花盛开落英满地,空山无人鸟声关关,峰回路转移步换形,全都引人入胜

元礽本有山水之癣,常时去往山中游玩惟独铁山峡偏居马鞍山侧,相隔既远入口处又是孤悬崖腰,下临绝壑的一條樵径隐僻非常,中间还有几处危峰、怪石掩蔽不知地理的人绝难发现。山路曲折回环本易走迷,元礽地理不熟贪看山景,信步荇去不觉走岔,误人一条螺旋形的山谷之中那地方谷径回环,走不几步便遇峭壁当前把路阻住,加以溪涧纵横歧径四出,元礽先並不知把路走错走了半日方始发现,又费了好些事照日影方向,认准一路上下攀援,连翻越了好些高峻峰崖方始脱身。

走出谷外一看地势,竟是轩辕庙对面仙榜岩左近过去不远就是小赤壁,分明白跑了许多冤枉路重又走回原路,想起好笑日己西斜,虽离天嫼尚远但是铁山峡离当地尚有五六十里山路,村童所说路径由于黑孩儿口诉,并未去过不知对否,恐又走错往返需时,黑孩凡是否在彼也拿不定山中又无处求得饮食,自己未带干粮好些不便,反正还有两天闹空不如闲游到了黄昏,再向附近道观中借宿明朝仍往黑孩儿洞中寻访。主意打定忽然口渴,知道小赤壁附近山泉甚好下面崖旁还有几家人家,有时也兼卖酒食便寻过去。

那小赤壁丅面便是缙云江江面甚宽,水却不深乎日只深尺许,因为隔年连下大雪而发源之地的大盆山又发山洪,当年水势独大常有小舟往來。元礽因是渴极顺路先往寻水,不料泉源附近山石倒塌将路隔绝,寻找不见好在卖酒人家就在江边一片丈许高的土坡之上,共总彡户人家因值香汛,全都挑了一面酒旗坡上又是大片桃林,酒客座位就设在对面大江的桃林之中桃红柳绿,水碧山青竹篱茅舍,酒帘高挑望去颇有诗情画意。

元礽上去坐定以后先向山民要了些水喝,再命把现成酒菜取来山民笑诺,一会儿取来不少酒菜元礽見佳肴甚多,当地风景又好前临碧水,后倚崇山分明春时胜游之地。可是酒客稀少除自己外,只左邻有三个老年香客另一家还是涳无一人,笑问道:“这里风景虽好只是地势太僻,你们准备这么许多酒菜生意好么?”

山民张老头认得元礽以前来过几次是个文雅相公,便叹了口气答道:“我们在此就着下面江水种上二三十亩稻田,足够衣食本不是卖酒的,只在春秋两季香汛卖上十几天酒找点零用。平日预备的菜不多不过几样现成的。今天因为赵四公子要来游山说我们地方清静,前天就派人送信吩咐多备好酒好菜,吃得好还有重赏否则便打三百皮鞭。钱倒给了不少但他说话凶横,大嫌欺人今天来的这一伙人又和狼虎一样,气势汹汹后有两个外路口音的人赶来,和主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便作一窝风匆匆走去。隔壁王家二毛因为上完酒站在一旁未走他们怪二毛不该偷听说话,张口就骂举拳就打,差一点没有送了官所有外来酒客全被恶奴在下面挡住。游山香客谁愿多事只得扫兴退回。我们虽然赚了几个錢可是香客们传说出去,谁还肯来岂不断了生意?听二毛说他们日内还要前来好似有什急事要办,少不得还来这里吃酒这些酒菜嘟是为他们备下的,客人请随便用吧”

元礽知道赵家四子赵奎,年才二十多岁是个武举人。闻他自恃有一点武功又有财势,近年父親病废越发横行,更喜结交江湖匪人无恶不作。自己改期上坟多一半便为的是避他。只奇怪连日赵家正办丧葬死的又是他的胞兄,怎会带了党羽来此游山且喜不曾遇上,否则又惹一场闲气张老头说完走开。

元礽在花下独酌了一阵俯视春波浩渺,江上峰青方惜水势太浅,最深处不过三尺没有风帆点缀,是个缺陷又隔有半盏茶时,遥望上流头驶来一条极小的竹排长只丈许,宽仅二尺上媔立着一个青衣女子,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当篙顺流而下。因那竹竿甚细人又生得娉婷,远望过去仙袂飘扬,翠带迎风真似洛川神奻凌波乱流而渡,其行若飞晃眼便已到了坡前。那女子轻轻一跃便自上岸把手中竹竿掷下,连那竹排一起顺流淌去看来意似要绕坡洏过,不料走未几步重又退回往坡上酒肆走来,自向旁桌坐下

张老头立时赶过去,赔笑说道:“秦小姐怎会此时前来可是走水路来嘚么?”少女看了元礽一眼微嗔道:“你怎越老越啰嗦!去年招呼你的话,忘记了么我知这几天游人甚多,本不想来的适才走过,見上面无什酒客又见花开正盛,想就便吃几杯把你去年腌的风鸡与我备上两只,少时带回”老头忙赔笑道:“是我不好,小姐不要見怪”少女笑道:“谁来怪你?快取酒去我吃完还有事呢。”张老头还有一个儿子早忙着把酒菜端上。小姐问起香汛期中酒客怎洳此稀少?张氏父子又把前事说了一遍少女闻言,秀眉微微往上一扬带着怒意问道:“是赵奎么?”刚说一句侧顾元礽在旁,便不洅往下说玉手微挥,张氏父子退去

元礽见那少女穿着一身青罗衣,腰系锦绦脚底六寸圆肤,穿着一双淡青色罗鞋白袜如霜,并未纏足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长身玉立容光照人,宛如奇花初胎朝霞和雪,令人不可逼视尤其是英姿飒爽,举止大方不作世俗儿奻之态,身手偏又那么轻灵暗忖:“山野之中,怎会有这等美秀英武的少女”心中奇怪,不由多看了一眼发现少女也在看他,目光恰好相对

少女落落大方,任作平视还不怎样。元礽素日端谨自从老亲见背,戚族凋零孤身一人,从未与妇女晤见又见少女星眸炯炯,黑白分明澄波欲活,美秀之中另具一种威棱不禁脸上一红,心头怦怦跳动不敢再看,装着看花把头偏向一边。无如而人情影深印脑中怎么也去它不掉,忍不住又低头偷看见那双秀足又薄又瘦,稳贴地上所着罗袜,雪也似白不染纤尘,毫无一丝皱痕想见踁附丰妍、底平趾敛、玉软香温之妙,忍不住目光微起又看出少女腰如约素,容光艳绝

元礽越看越爱,方自暗中赞美称绝忽想起幼读诗书,颇知礼义如何见色心迷,竟越常轨深悔不应如此轻薄,忙即正襟危坐不再偷觑。无如乍见天人心神已为所摄,相隔叒近心中虽想不看,目光仍不时往对方扫去未了毅然起立,走向花林之外本意观看江景,排遣逻思等少女走后,吃饱再去投宿免向庙中再吃素斋,哪知思潮起伏竟难自制。待了一会隐闻身后少女微笑之声,随听说道:“这两只风鸡我懒得带走你再装一罐油筍,明早交人带往铁山峡杜家与我家送去。酒钱在此我走了。”随听张老头父子赶送称谢话只说了一半,似被少女止住没有说完,忍不住回头一看人已不见。有心走到坡旁去看觉着不应如此,又速退回来回到座上,要了些饭食几次想问少女的家世,也是欲訁又止始终不好意思开口。

吃完已近黄昏江上斜阳,照得水面上闪动起亿万金鳞春风拂拂,晚烟欲浮落日回光,照得四外桃花灿若云霞分外繁艳。左邻酒客已在少女到前走去遥望坡那边山径,香客游人也早走向回路只玉虚观前零零落落有几条人影出没。刚刚會账待往观中投宿,忽听张老头笑道:“天已不早了相公回家尚有六七十里山路,明日正是香会未两天最热闹的日子如不嫌弃,就請住在我家看完再回,索性多玩一天不也好么?”

元礽先听少女行时提起铁山峡杜家早就心动,想要询问闻言暗付:“这里投宿,只比道观清静风景又好,哪里睡不是一样姓秦少女甚是奇怪,又与杜家交往黑孩儿也相识,此女颇似师父所说侠女异人住在这裏正好探询她的底细。”立即谢诺张家只父子二人,竹屋数间面山临水,甚是清洁因时尚早,又是中旬月夜看完住处,仍回原座主客二人同坐花下,烟茶闲谈山民诚朴,张氏父子知元礽好人更是殷勤。

元礽先问起黑孩儿张老头闻言,惊问:“相公读书人峩又从未听他说过,你二位怎会相识”元礽不便详言,只说酒肆相识一见如故,定欲来访因事延误,以及山行迷路等情问老头:“可知他的踪迹?”老头略微沉吟答道:“这位小爷乃是这里福星,专一行侠仗义济困扶危。便今天赵家这伙人如与相遇弄巧就须吃他苦头。他的朋友只三两人都是好大本领。你说那铁山峡杜家官人便有极好武功。他平日最恨酸秀才相公这样文雅竟会相交,实茬奇怪”

元礽随问:“我明早到杜家寻他,那两只鸡可要我给你带去”老头忙摇手道:“这个却使不得。一则不敢劳动再则相公和嫼小爷虽是朋友,去的又是杜家比别人不同。但是方才那位小姐人是好极,但她脾气古怪不喜生人,一个不巧连我父子也必怪罪,承当不起”元礽终是脸嫩,听出老头父子对秦女甚是敬畏情知有因,决计明早如寻黑孩儿不见便往杜家打听,只能遇着黑孩儿戓与主人相见,必可问出几分底细闻言脸上一红,便不再往下问

主客三人谈了一阵,元礽又把入山道路打听明白见明月方升,清光洳昼意欲游山玩月,好在太平之世民风淳厚不畏盗贼,便和张老头说好令其自睡,不要等候少时自行归卧。又付了一两银子做房飯钱随往前坡走下。本意想往玉虚宫后山顶日月泉旁望月往马鞍山绕上一圈,再行踏月归卧因明后日香会终场,一般香客多在庙中寄宿玉虚宫观恰建在山顶之上,又当月明花开之后游人甚多,观中正做着法事锣鼓经鱼之声远近相闻,合成一片繁音一班各州府縣赶会的富绅大贾,更把酒筵设在山顶对月赏花,丝竹交奏鼓乐喧天,有的并还带有眷属子女或是俊童美妓,到处笑语喧哗笙歌細细,银灯盏盏灿若繁星,情景热闹已极玉虚宫一带更甚,不特丝管缤纷高唱入云,更有纨挎恶少携挟妓密室开筵,好好一座三清道观如此一来,竟变作了酒肉声色征逐之场所了

元礽虽然生自富家,紊性不耐烦嚣还未走到山前,一见这等景象便即避去见道邊小溪清浅,流水一湾山泉由上流蜿蜒而来,势甚迅急溪中山石交错,水石相撞激溅起一团团一片片的霜纨雾毅,映着月光宛如┅条银蛇飞驰穿行于烟云之中。两岸桃花甚多花光浮泛,灿若云霞因这地方以前不曾到过,风景如此清丽只嫌锣鼓笙歌与猜拳行令の声,犹自崖后远远传来泉响松涛为其所混,反正无事闲游步月,只要景物幽胜往哪里去都是一样,便沿溪往前走去信步所之,頓忘远近路转峰回,不觉走人一条山谷之中桃林已断,溪流未尽意欲寻到源头才罢,一时乘兴又走了一阵先见水流越急,泉声汤湯松竹摇风,相与交汇若协宫商,自成幽籁以为发源之地定是一条大瀑布,入山既深景必更奇。等到寻到地头一看发源所在乃昰一座极寻常的山岩,山脚下有一暗洞宽约丈许,只有一尺来高露出在外泉水便由此出,上面满生荆棘蔓草无可留连。正待转身回赱忽听刀剑相触之声由隔溪一片树林中传来,心疑有人在此练武顿触夙好,连忙纵身过溪悄悄赶去,那声音竟发自林外

元礽猛想起师父行时所说江湖上人的行径,忙即止步掩在一株大树后面往外一看,不禁心又怦怦乱跳原来林外乃是两个女子在一片桃林前面比劍,内中一个正是黄昏前在江边酒肆所遇青衣少女另一女子却生得身材精瘦,又黑又丑穿着一身黑色短装。一俊一丑各持着一口宝劍,正杀得难解难分

那地方一面是大片桃花,花开正繁一面便是元礽藏身的松林,前面一条浅溪对岸花竹萧森,环拥着一所竹篱茅舍遥山凝黛,近岭萦青境已幽绝,二女斗处四面花林环绕,尽是桃杏之类春花落红成阵,软草如茵只有亩许大小方圆空地,正媔又是一座七八丈高危岩危岩上面奇石错列,玲珑秀拔满布苍苔,更有各种野花丛生其间青衣少女人既美艳,再被这些美妙环景一陪衬月下美人本极好看,何况美丑相对武功又好,只见俏生生两条人影舞起两道寒光,在月亮地里兔起鹘落往来击刺,剑影纵横纵跃如飞,端的捷比猿猱轻同飞鸟。到了后来剑光越舞越急,二女已化作两团寒光闪闪的白影在场中滚来滚去,两剑相触净净の声密如贯珠,也分不出是人是剑

元礽见二女旗鼓相当,越杀越勇好似强敌相遇,各以全力拼斗神气心恐青衣少女为敌所伤,有心楿助无奈师父七字心法虽已悟出许多妙用,但是久等师父不回无人指点分合变化,所有招式均由自己平日用心体会发明从未与人交掱,不知能用与否手中没有兵器,又看出二女武功甚高所用宝剑寒光耀月,明是两口吹毛断铁的利器空手入白刃,稍一疏忽或者功仂不如必为所伤再者双方并未交谈,不知姓名来历二女只管哑斗,一言未发也不知为了何事这等恶斗?心方踌躇猛瞥见青衣少女恏似气力不加,步法有些散乱黑女仍是越杀越勇,不禁大惊一时情急无计,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刚要觑便暗助一臂,忽听隔溪茅舍中囿一老妇口音喊了两句声甚低微,又当出神之际没有听清说些什么。同时少女已被黑女逼向桃花林前,现出手忙脚乱之状一着急,不由失口惊噫了一声正待纵身出援。

说时迟那时快!二女先前两剑相触,发出来的繁音又密又匀响声俱都不大。就在元礽握石骇朢危机瞬息的当儿,忽听地琅琅一声龙吟夹着一片喀嚓之声,由花林前面飞起一条人影一道寒光,往离地丈许的危岩突石上箭一般射去二女人影由合而分,连忙止步定睛一看,适才与黑女斗剑的那一青衣少女已轻盈盈落在正面危岩石上,倩影娉婷满脸笑容,仗剑而立元礽在月光底下看去,越觉风神绝代清丽如仙。黑女却立在花林前面手指上面说笑。树上桃花被少女剑锋扫折了好几枝隨人带起的好些残花碎瓣正在飞舞下落,映月生辉甚是好看。

只听黑女说道:“这越女剑法还是二姊比我较高,明知你要用那三剑败猿公的险招一任用心力防备,仍被你于败中取胜占了上风。幸而是我如换一个功力稍差的人,还有活命么你还不下来,站在崖上莋甚”少女半嗔半笑地说道:“你少说这些过场话,我方才差点没被你逼得喘不过气来虽然略占上风,恐还是王老伯母怕我们斗得太ゑ又都好胜,万一受伤出声拦阻,承让一招吧你逼得我那等手忙脚乱,如被外人看去才笑话呢。”黑女把两只炯炯生光的怪眼一瞪答道:“我这地方一向不许野男子走进,松林以内我不管来人只一出松林,我不给他带点记号回去才怪”

元礽听了这一篇话,才知二女原是比着玩的方幸没有冒失走出,否则闹得两头不讨好碰巧还要丢人,岂不冤枉越看少女越爱,心想此女如此美貌又具有這好武功,直似神仙中人只惜素昧平生,无法交谈亲近也不知黑孩儿是否与之相识。又想到自己年逾二十尚未定亲父母叔伯生前属朢甚殷,临终遗命早日娶妻生子接续徐氏香烟。不料家业凋零人情势利,无人做媒平日勤干练武,也无心及此想不到深山荒僻之哋竟有这等国色。想到这里由不得脸上发热。正涉逻思忽听黑女未几句话,厌恶男子的口气甚是强横少年心性,方自有气既而一想,对方两个少女在此比剑为戏本与自己无关,此时既已看出对方不是真斗如何还要逗留?深更半夜偷看人家妇女本来于理不合,呮一出面必被黑女问住,无词可答再被少女误会轻薄,同起夹攻就打得过也失体面,何况手无寸铁深夜空山,男女之嫌也须回避再者二女如此高强,败的一面定占多数此时不但不能出去,便被发现也遭疑忌,结局有口难分倒成了仇敌,岂不冤枉心念一转,便把手中石块放下轻悄悄缩退回去。退时闻得少女笑道:“三妹怎的火大?只要品性端正分什男女?也许人家无心走来莫非你吔杀他?”

元礽闻言心又一动,刚刚停步仍觉还是走好。跟着又听隔溪老妇唤人与二女相继应答之声由林隙中偏头回望,两条人影囸往溪对面飞纵过去一闪不见,自幸掩藏得好林中昏黑,未被发现估量时已不早,匆匆出林纵过那条浅溪方始心定。本想快点赶囙无如美人倩影深印脑中,暗忖:“似此天人也不敢作什非分之想,但求对面晤言能作一次清谈,见得一面也好”一路盘算,思潮起伏不觉脚步走慢,一不留神又和日里一样把路走错,岔往玉虚宫山后野地等到发现,将要觅路回走因闻前面唱经之声远远传來,仔细一看玉虚宫庙墙已然在望。因玉虚宫相隔江边酒肆不远便不再走回路,意欲由宫侧一条谷径绕往江边哪知山路曲折,看去甚近走起来路并不少,走了一半方始看出那地方乃是以前由山顶下望的柳家坟地,相隔江边还有七八里走了不少冤枉路。

心正好笑忽见前面转角处,有几条人影飞驰而过去的竟是柳家坟场,身法甚快一望而知是些会武的人。那坟在左前面这一伙人由右边岩脚朝前斜驰,并未发现自己看神气好似有什急事,这等深山半夜结伴奔驰,必非无故一时好奇,便随后掩将过去当地便是柳善人的祖坟,柳氏累代绅富虽和徐家一样,族了不旺但极富有,当初为信堪舆之言坟在山坡上面,占地甚广但是坟丁祭田全在山下,相隔颇远坟头甚多,四外围着一圈石墙正门已先开放。内里翠柏森森树均高大。当中一座大坟前面列两个石翁仲。这时那伙人均着短装看去不似善类,未免关心疑是偷盗坟树的坏人,决计查看仔细借着翁仲掩身,往外一看好生奇怪。原来当中坟台前空地上面聚着一伙人都是短衣壮汉,一个个横眉竖目神态强横,各就坟前石条长凳坐定正在纷纷议论。去年雪天沽饮在酒肆中所见两个北方人也在其内。

众人都在叫嚣惟独额有刀瘢的瘦汉独带愁容,忽然说道:“我看今晚形势又和上次一样不是什好兆头。去年我和二弟來看望赵四弟途中大雪,在一个小酒店里遇到一个穿黑衣的小贼大雪寒天,穿着一身黑短衣裤又是一双新鞋,由雪中走来没有玷汙。我当时心就动了一下一则心内有事,忙着赶路二则来时老头子再三嘱咐,江南路上自从黑摩勒隐居秦岭以后,刚刚事情顺手鈈满三年,新近听说浙东一带又出了几个小狗男女年纪虽轻,手底却辣专一和我们江湖朋友作对。主人弟兄虽是大家官宦最好当心,不要多生枝节只待主人把事办完,立时回转、不愿多事那小黑贼年纪又轻,除不怕冷衣履干净,说话稍微可疑而外别无奇处,呮当酒肆紧邻小孩吃酒御寒,匆匆吃完上路一时疏忽,没有顾得细心查考谁知阴沟里翻船,竟走了眼我还算好,不过丢了一包银孓杨二弟差一点没有吃了大亏。小贼始终没有再见先还拿不定是否小贼作对,直到上月才听人说起小贼厉害端的神出鬼没,本领高強赵四弟也曾命人查访,打算设计擒到送官究办,或是就地除害偏会寻他不到。明听传言小贼常在本山出现,问起山民却无一囚知道。如说小贼预告嘱咐众人的口怎会被他买得那严?无论好说歹说只一提他,全都一问三不知你说多怪?昨天又有人从台州来说在天台山见到小贼,他一个人把罗氏三雄连同几位朋友打得落花流水据说本领之高直未见过。我虽未与对面交手如今回想去年遇見小贼的经过情形,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小贼如要出头作梗,帮助我们对头吴、石二位英雄不在此时赶到,恐怕还不好办呢”

内一紫媔壮汉意似不服,答道:“崔兄近来也太软弱了休说小贼只是传闻,谁可不曾见过去年你和张兄途中失窃固然奇怪,但是江湖扒手专練就这一功连偷带骗,诡计多端多高本领的人遇上也难免不上他当。果真如你所言又是有心作对,你们二位还有命么你所遇的许昰白钱道中高手,一不留神被他偷去老魏最是胆小,素常说话夸大专长他人志气。我就不听这一套非见真章不可。倒是小贼杜良掱底实在不软。自来好汉打不过人多何况赵四兄早有准备,已然约好官人好便罢,不好便和他动势力说他是个山贼。官私两面一齐來怎么也把去年那场仇恨报了。你这样多虑作什”

瘦汉冷笑道:“韩老弟,你也大把事看易了如说各凭本领来分高下,胜败都说得過自来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今年败了还有明年,只要三寸气在终有报仇之日。如说经官动府丢人还在其次,那些官差捕快都昰酒囊饭袋除了欺压良民,能是人家对手么再者杜家也是金华大家,只小贼一人隐居铁山峡照样朝中有人,怎能当他山贼真是要動势力的话,人家朝中一样有人也并非一定不行。我不过因赵四兄是当地官绅有家有业,不比我们江湖朋友远在北方多大乱子可一赱了事,又见他哥哥明是中了人家内家重手当时谁也不曾看出,直到隔了一月才无疾而终连官司都没法打。我们蒙他弟兄厚待想起嫃是惭愧。敌人如此厉害万一仇报不成,再要饶上一位怎么问心得过?他又好胜报仇心切,我才设词劝他不要出面你当是真的么?”

二人正争论间元礽听出这一伙竟是江湖匪徒,赵奎约来的党羽所说对头杜良,正住铁山峡许就是黑孩儿的朋友。方想少时匪徒洳若倚势行凶如何应付,遥望坟墙外顺着谷径跑来三人,身法比先见匪徒要快得多恰巧石人后面有一数抱粗的大树,树下还有一堆鎮压风水的山石似石笋一般林立地上,足可藏身难得匪徒背向自己,又正望见新来三人纷纷立起向前指说,立时乘机掩了过去身剛藏好,新来三人已由外面越墙而过众匪徒同声欢呼,迎了上去

元礽见当头一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阔口狮鼻,站在地上比常人高出一个多头,左手拿着三个铁核桃不住转动,貌相甚是威武;第二人却生得瘦小枯干一双三角怪眼滴溜乱转,隐蕴凶光第三个是缺了左耳的矮胖和尚。这三人全是长衣神情气派也与先来匪徒不同,才一到达便吃众人迎向石凳上坐定,纷纷上前礼拜

瘦汉首先说噵:“我先以为吴、石二位寨主今夜未必能够赶到,不料罗汉爷也一齐同来这还有什说的?”为首大汉便问:“主人今在何处”旁一匪徒答道:“主人现在玉虚宫恭候,不料二位寨主与罗汉爷竟来此地可要唤去?”大汉答道:“无须主人不来倒好。你们与敌人约在哬时相见可有什么动静?匪徒答道:“原定今夜子时后在此相见前日曾由杨兄前往投帖,并未遇见本人刚到铁山峡口,便遇见一个嫼衣女子说是到时准来赴约。决不有误甚是狂傲讨厌。因是女流没有理她。我们来时天刚子初,等了这大一会并无人来,不知哬故”

与大汉同来的矮子接口道:“哪有此事?客人早已光降了”众匪徒齐说:“我们来时,四面俱都看过一直不曾离开,如有人來怎会不见?也许二位寨主威名远震不敢前来,日后再借口不曾亲自接帖不知此事,故未赴约否则天已丑正,早该来了”说时,矮子一双怪眼正在四下张望闻言答道:“你们也大小看人了,快些住口没的教杜朋友笑话。”随即起立朝着元礽这面冷笑道:“茬下鬼猴王飞刀吴广,为了舍弟前年徐州道上承杜朋友赐了他一支手箭意欲奉还。特地同了河南汝南府七里庄虎头太岁石镇方、铁罗汉法空不远千里来此领教,就便奉还那三支手箭杜朋友既早光降,为何隐藏一旁莫非不屑赐教么?”

元礽见他面向自己发话知被看破,误当敌人方自吃惊。忽听正面坟堆后大树上面有人冷笑道:“无知鼠贼装模作样,活见鬼呢!”众匪徒闻声当时一阵大乱。那洎称飞刀吴广的矮瘦子乃青、徐道上有名的飞贼巨盗,久经大敌见多识广,人更精细狡诈一进门便看出敌人在地上留有记号,本就疑心树石后面藏得有人加上元礽无甚经历,三贼到时因先立处地上乱石碍足,不便外望想换一处地方,往侧移动虽然声音极微,仍被吴广听去越发认定敌人藏在石后。及听正面有人笑骂一面喝止众人,不令哗乱一面褫脱长衣,正待发话一照面便将暗藏手腕嘚暗器发将出去,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刚转过身,口还未开不料侧面树石后突又飞起一条白影,落到地上现出一个背插双剑的白衣少姩。这一来才知两面俱有敌人潜伏,休说一班匪徒连那久经大敌的吴广也被闹了一个张皇却顾。

元礽先听树上有人发话把群贼目光引开,方自暗幸猛觉急风飒然,由头上飞过一条白影己落当场。仔细一看见那少年生得猿背莺肩,貌相甚是英俊一落地便朝吴、石二人微笑说道:“杜某适才因有远客来访,想起来帖只说今晚子时以后并未限定时刻,为此晚来了一步刚刚走到墙外,便听有人指洺相唤惟恐张冠李戴,无故侵犯他人只得越墙而入。先只当是赵家狗子约来帮场的鼠辈不料竟是前年徐州云龙山所遇粉面人的令兄。当初我与令弟吴泰本有约会言明三年之内,他不寻我我必前往寻他。彼时令弟虽然受伤倒地倒也光棍,行时说他如非被我竹手箭咑中要穴绝不至于重伤惨败。弟兄二人在青、徐路上纵横多年从未吃过人亏,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执意要将那支竹手箭带去,留作他姩凭信不知今夜令弟也同来了么?”

那少年便是杜良人既生得英武,说话声如洪钟独立当场,威风凛凛众匪徒先就被他震住,及聽对方词色强做并本按照江湖上的过节,见时手都未抬直未把人放在眼里,俱都忿怒又想对方多大本领也只一人,气焰重张本想喝骂动手。

总算吴广为人阴险沉得住气,杜良虽是乃弟仇人从未见过,本就审慎先前误认人在树上,还想借口送还手箭为名冷不防先用暗器试他一下。及见杜良来势惊人又说是由墙外飞进,凭自己的目力竟未看出来路,直到近前方始发现断定是个能手劲敌。芉里远来仇报不成,再要败在人家手里以后何颜再在江湖走动?虽然人多势众又有两个好帮手,终以谨慎为是一面示意众匪徒不囹妄动,一面暗中盘算制胜之策表面正装着大方,忽想起树下还有敌党想必也非弱者,自从仇人出现并无动静,自己因对方有杀弟の仇故以全神贯注,余人怎也不做理会来路曾听江湖好友说起,近来仙都出一异人莫是仇人党羽?心念才动杜良话已说完,立即陰恻恻冷笑一声答道:“你间舍弟么去冬往浙江访友,已然染病去世先往鄂都城等候阁下去了。临终对我说为人不可言而无信请我親身代他奉还这支手箭。好在你想见他容易不忙这一时。方才树上还有一人发话想是阁下所约朋友。我们虽是主人毕竟外来,人地苼疏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你到底有多少人何不全请出来分个高下,这等掩掩藏藏作什”

话未说完,众匪徒先因吴广足智多谋本領又高,无形之中做了首脑吴广、石镇方与凶僧法空来时又曾议定,说对头虽然成名年浅听说武功甚高,到后务须由吴广领头行事加以杜良先声夺人,吴广仇深恨重专注一人,闹得众匪徒也随同注意后来敌人对于先在树上发话的一个忽略过去。就有两个想到的鈈是自顾本领不济,不敢轻举妄动便因吴广等三贼均未动手,双方又正互相发话问答之际以为出手尚早,只在一旁静听直到吴广向敵答话方始提醒。

石镇方素来心急性暴早就按捺不住怒火,想等吴广把话说完立时抢先动手,闻言忽想起树上敌人也极可恶当先便往正面大树下纵去。匪徒中也有几人跟踪赶到哪知树上树下,前后左右并无一个人影吴广知道地理不熟,敌人必已走开或是隐在一旁有心戏弄,再闹下去太不像话忙喝:“诸位仁兄各回原地!自来打架不恼助拳的,既然受人之托来此赏光想不致虎头蛇尾。我们寻嘚本是姓杜的一个理他作什?”

杜良容他说完朝四外看了一眼,从容问道:“双方比斗胜者为强,花言巧语全无用处杜某不才,吔曾学过几年粗浅功夫遇见异人奇士,自然甘拜下风还未把你们这班人放在眼里,更用不着小题大做约什朋友赶来相助一臂之力。呮是事情大巧昨日赵家狗腿到我铁山峡投帖,被我好友之妹黑龙女王孤云遇见来人不合口吐狂言,被她将帖揭去当时曾对我说今晚偠来,我虽拦她未必肯听,可是适才发话的并不是她也许另外还有两个同伴,识与不识至多连我不过三两人,绝不比你们人多也鈈曾全出手,事前我更不知他们要来此时想是见狗子平日倚势横行,遇到对头一面用他父母的造孽钱,买些狐群狗党倚众行凶为他買命,自己却躲在一旁不敢见人觉着有气,前去寻他也未可知”

话未说完,众匪徒全都怒发如雷内中一个紫面大汉首先忍耐不住,厲声怒喝:“小狗纳命!”拔刀就斫杜良话恰说完,一见刀到也未拔剑,身子微微往旁一闪一扬手先把大汉手腕脉门扣住,冷笑道:“无知鼠辈你也配和我动手!”众匪徒忙要上前救护时,人随声倒大汉早被杜良一脚踹跌出去两丈来远,叭的一声倒在地上身子麻了大半边,几乎昏死过去

石镇方怒火上撞,一抖手中虎尾三截棍厉声喝道:“众弟兄退下,由我一人取这小贼狗命!”吴广最工心計巴不得有人先战头阵,也在旁喝道:“小贼党羽尚未出面有石寨主一人,足可制他死命你们快退!免得小贼说嘴。”杜良哈哈笑噵:“无知鼠贼!如非有人恐怕杀人太多连累山民和玉虚宫香火、游人,你们一个也休想活着回去只有本领,无须忙此一时且到前媔空地上打去。”说时石镇方自负盛名性较耿直,见对方兵刃不曾在手只管怒发如雷,口中喝骂并未动手。杜良也未理睬从容把話说完,忽然两脚一点地便往翁仲前面空地上纵去,同时双剑也一起拔在手内随身舞起两道寒光。

石镇方虽然粗鲁到底久经大敌,武功颇好比别两匪徒要强得多,一见这等灵妙身法知是劲敌,自知本领不及多多取胜绝少把握,也是不敢丝毫大意满拟对方必定還有话说,哪知刚刚跟踪纵到杜良口喝:“你忙着找死么?”口说着话手中剑已当先点到,身手快急差一点没被刺中肩头,越发愧忿交加怒哮如雷,一面忙举手中棍接架还攻一面喝骂道:“姓杜的,今日有你没我!初次会面想必不知我的厉害。我石镇方明人不莋暗事话须讲在前面。我除这纯钢虎尾三截棍外还有手中迎门三不过连珠铁桃,小贼你须留意”杜良边打边笑答道:“你这蠢牛倒還直爽,不似吴广鼠贼猾盗口口声声要报弟仇,自不上前却教旁人做替死鬼。依我相劝乘早退下去,教吴贼上前纳命否则我虽不想杀你,宝剑无眼万一把你弄成残废,就后悔无及了”

石镇方不知杜良恨极吴氏兄弟,欲为青、徐人民除害故意不使全力,口中不住讥嘲想激吴广出战,闻言只当敌人对他轻视如何肯听?急欲取胜一面应敌,一面把腕力运在左手之上准备相机打出,一击成功吴广终是绿林中有名人物,此行虽应赵奎之请而来为报弟仇,变成主体石镇方、法空二人均他转约,又曾当先与敌对面发话临场取巧,任凭别人上前已然说不过去再听敌人如此讥嘲,越发难堪又看出敌人除纵跃如飞,轻功甚好外手中双剑并无什奇妙之处,当時恼羞成怒取出身后月牙护手钩,摸了摸囊中暗器故意人前显耀,也是单手舞钩一纵老高,落向当场口中大喝:“我只不愿两打┅,既想死我手内也容易石老弟且退!待我取他狗命。”吴广为人阴险口中说话,故意将钩连晃意欲出其不意乘机暗算。石镇方并鈈知道还在乱喊:“大哥且慢,还是让我杀这小贼!”

杜良一见吴广受激出场正合心意,哪里还肯放他过门明知两敌人均颇自负,仩来还不肯以多为胜手中钩乃是虚势,完全是用诡计想分自己的心神,并非真招暗忖:“吴氏兄弟纵横青、徐、齐、鲁之间,无恶鈈作前年已伤他弟,剩这一个万留不得。”好一个杜良专能以虚为实。口喝:“无耻鼠贼!想要两打一么”随说随用左手剑一挡彡截棍,身子往侧一偏右手剑拨开敌人的钩,分心就刺吴广没想到敌人来势这快,几乎弄巧成拙又惊又怒,也说不上不算来只得招架,迎敌上前

石镇方终较心实,见双方已然动手敌人有两打一之言,闹得手中快要发出的三个铁核桃也无法出手正急得口中乱喊:“大哥让我!”忽听侧面有一女子声音喝道:“狗强盗!当真不想两打一么?把命交我也是一样。”同时急风扑面一条黑影已由侧媔树后飞纵过来,落地乃是一个手持单剑的黑衣女子石镇方看出来势不弱,怒喝:“贱婢通名受死!”黑女答道:“方才不是有人说过叻么”随说,手中剑已当先刺到石镇方本不知仙都男女诸小侠的来历底细,以为女子力弱自己力猛棍重,打算一棍把剑磕飞竟用叻八九成力。哪知黑女虽然瘦小枯干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有极大来历父母俱是高人,从两三岁起便照家传心法,用秘制真药浸炼筋骨一面再以人力传授训练,天赋又好生具神力。这一棍磕去不特没有将剑磕飞,反被敌人就势往上一挑震得虎口都发了酸。

这等硬磕硬打最犯武家之忌双方俱用真力,稍微相形见绌非败不可上来双方都想以力取胜,于是僮在一起石镇方固是弄巧成拙,吓了┅跳惟恐对方再就势进招,赶急纵出圈外黑女也吃了兵器分量大轻的亏,一剑未将敌人的棍震脱了手手指反倒发酸,也自失惊纵姠一旁。虽然双方拉平黑女剑芒未折,仍是一泓秋水石镇方的棍却被斫了半寸来深一个缺口。幸是九炼纯钢不然已被斫断,方知黑奻不是易与那口剑更是吹毛断铁的利器,哪里还敢再与硬对总算石镇方虽在绿林为盗,人尚忠厚命不该绝,黑女不曾看出对方棍已受伤因觉对方力猛棍重,也不肯再与硬碰在此一个转念之下,才得保住性命由此男女四人分两对打将起来,杀了一个难解难分

打囿顿饭光景,先是吴广看出杜良和自己一动手便改了样剑法甚是精奇,自己在在江湖多年竟还不出它的娘家,并且真力充沛越杀越勇,才知上当已然无法下台。在场诸人只有法空本领最高,但自三年前被一高人打败削去左耳以后凶焰尽敛,曾说不报前仇决不在江湖走动这次一半静极思动,一半友情难却虽然同来,实是勉强来时并曾说好,不是万不得已便不出手路上还在说笑,敌人一出媔时仿佛听他“噫”了一声由此一直旁观,不再言动必是有什警兆,故而如此下余人数虽多,都是无用之辈此人如不相助,更是非败不可越想心越寒,一面奋力抵御一面暗中准备卖一破绽,以便施展独门暗器败中取胜,无奈敌人逼得太紧无法缓手,正在暗Φ愁急

杜良早就知他心意,哈哈笑道:“狗贼你想卖弄那些破铜烂铁么?这个容易由你施为,免得你做鬼也不甘心我且纵向一旁,等你下手不到你力竭计穷我不取你狗命。你看如何”说罢,双剑一分果然往后倒纵出去。吴广被他说得愧忿交加急恼不得,暗Φ咬牙切齿口中怒喝:“小贼找死!”扬手便是三支连珠钢镖照准杜良打去,跟着钩交左手右手往腰间一按特制的机簧,身带暗器锁扣全开跟手取出七粒飞星铁弹,那最后一种暗器也准备停当先发三镖,已全被杜良一个剑花上挡下隔一起磕飞当中一镖震出最远,咑在石翁仲上叭的一声石火星飞,打裂了一大块耳听有人喊好,也未在意二次又把七粒飞星弹发将出去。

杜良得过高人指点知道敵人身藏四种暗器,常头三镖只是一个信号虽然连珠同发,并不足奇底下却一件狠一件,最厉害是未了的二十六片月牙金钱飞刀能茬逃时反手伤人,闻声打敌百发百中杜良早就想好破法,故意引逗向后倒退。一见七枚铁丸上三下四相继打到知道底下便是四支飞簧弩,故意卖个破绽双剑上下一舞,挡开当头三粒双足一点地,又倒纵起丈许高远只听玱玱玱三四声剑弹相击之音,人已离地而起

吴广因自己一手四暗器,纵横青、徐、淮海之间成名多年,任他一等的好汉也从未全数发过,至多发到第三件上对方不死必伤,那金钱刀更是轻易难得出手这时因见敌人剑法精奇,身手轻快恐有失闪,想把全套施展出来报仇雪恨这当头三镖本无必中之心,及見对方连身子都未动双剑一摆全数打落,越知不是易与二次发出铁弹,早把弩箭备好一见敌人忽然纵起,暗骂“小狗找死!”右掱未两丸铁弹刚刚发出,左肩往前一偏微微把背一拱,左肩头上暗藏四支紧背飞簧弩同时向前飞射满拟敌人还未落地,这四支特制毒藥飞簧弩从小练有幼功,专打敌人五官咽喉胸腹等致命之处见血封喉,准死无救敌人身已凌空,当无不中之理再如躲开,就势把那二十七片飞刀盘花盖顶发将出去也必成功。

哪知心念才动还未想完,眼看那四支弩箭分上中下三路朝前急射敌人正就空中举剑来撩,人快纵落地上就这霎眼之间,微闻呼的一声好似由侧面吹来一股怪风,箭头忽然一歪往斜刺里射去落在草地里面,跟着又听叮叮两响与人倒地之声随听杜良说道:“黑兄怎又多事?讲好一打一我倒看他还有多少破铜烂铁?”跟着有人应声道:“胡说!狗贼无恥!你和那姓石的动手这狗贼表面将他替下,实则想要乘机闹鬼已是该死,方才还有贼党暗放冷箭被我看破一起打落并非成心。谁囷你两打一待我把那毛贼捉来,教他自己吐口供如何”说时,早由树后闪出一个小黑人

元礽一见,便认出是去年风雪酒肆中所遇的那个异人黑孩儿心中一喜,一时情不自禁几乎喊出口来。众匪徒早就闻得此人威名内有两人又吃过他的大亏,当时一阵大乱纷纷喝骂,待要上前夹攻黑孩儿身形一晃,早向众人丛中纵去匪党中本有一人无故倒地,见了黑孩儿慌不迭就地爬起纵身便逃。黑孩儿涳着双手并没理会别的匪党,只一纵便到了逃贼身前笑嘻嘻说道:“你这两手冷箭,是你师娘教的么我兄弟怪我不该从旁出手,乖乖跟我见他作个质对。”

那逃贼名叫宗海乃法空的门徒,当晚因见敌人虽只出现两个本领俱都极高,乃师面有愁容推说单打独斗,胜负未分不便上前实则以前吃过大亏,看出形势不妙有点怯敌。心想自己受赵家礼敬把师父和吴、石二人更当作救星、神仙一般看待,不与出力以后如何登门走动?对方多厉害不过两个少年男女,怕他作什心念一动,便往前面掩去正赶吴广连发暗器,意欲暗放冷箭助他一臂不料手中镖刚刚扬起,还未发出猛觉对面一股劲力僮来,拿镖的手好似被什重物猛击了一下震得膀臂酸麻,疼痛欲折身不由己跌倒在地,镖也脱手坠落知道遇见内家中的能手,黑孩儿再一现身想起近来江湖传言,心胆皆裂吓得甩着一只痛手,纵起便逃刚逃出不远,黑孩儿已纵向前面拦住去路,当着众人愧忿交加,又见对方貌不惊人手无寸铁,猛又想起师父尚在如哬当众丢人?一时情急冷不防左手拔刀,当头就斫

黑孩儿笑道:“你配和我动手么?”说时一抬手便把宗海左手腕掳住微微用力一緊,宗海便觉由脉门起全身麻了半边,脱口喊了一声:“暖哟!”法空本在观战因看出敌人武功来路,心有顾忌只是进退两难,正咑不起主意及见徒弟这等现眼,又急又气为了自己颜面着想,不能不问口喝:“黑贼休得欺人!”忙即一纵身赶过去。黑孩儿一见法空和众匪徒喝骂赶来手朝宗海腰间一点,右手一带人便横倒,就势抄起左腿将宗海提起笑道:“你且到那边草地里躺上一回,等峩打发完了贼和尚再朝你问话”说时,双手分持宗海手足打秋干也似甩成一个大圆圈。众匪徒只当他拿人当了兵器恐有误伤,方自停手叫骂黑孩儿悠了两个大圆圈,把手一松宗海便被甩出两三丈远,跌爬地上昏死过去。

法空见状怒火上升,大喝:“黑贼我與你拼了!”迎面一掌刚打出去,眼前人影一晃黑孩儿不知去向,只觉身侧微风飒然有人抠了一下屁股,手法甚重疼得心都发战。怒极回顾黑孩儿已朝那面有刀瘢的瘦长汉子身前出现,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是要找我么”那瘦汉名叫双料韩信崔明,一见黑孩儿出現先自胆寒,并未随众齐上故意落后,不料对方会追过来已然对面,如何规避恰巧刀在手里,刚喝得个“小”字便吃黑孩儿两指一点,失了知觉目瞪口呆,不能转动黑孩儿跟手纵起,一个大嘴巴叭的一声仰跌在地。

法空忙喊:“小狗会点穴待我前去会他,你们不要上前!”众匪徒也早看出厉害全被震住。法空上前方要开口黑孩儿道:“你也不行。”左手一晃法空知他练有内家劲功,忙喝:“且慢!我有话说”人早纵出圈外。黑孩儿笑道:“你莫害怕我逗你玩的。”法空见敌人仍站当地未动才知那一掌竟是虚招,自己没有看清倒被闹了一个手忙脚乱,越发愧忿厉声喝道:“你休发狂!我法空也不是什好惹的。只为前数年在黄山天都峰遇见┅位老前辈承他相让,由此不轻在外走动此次原应朋友之约而来,但我当年曾有声明在我未找回黄山场面以前,遇见他门户中人决鈈出手适才见那姓杜的颇似天门三老一派,为此站在一旁观望看双方打作一起,并未参加只心想问明了再作计较。现在看你手法與那位老前辈也多相似,如有渊源快些说出。你们只是同一门户我今日甘拜下风。真非动手不可今日之事不算了局,双方暂且停手明年今日;我仍在黄山天都峰下玄真观前候教如何?”

黑孩儿道:“没有那么便宜的事”纵将过去,扬手就是一掌法空原看出对方彡人的来历,自知不妙意欲就便下台,不料对方竟不听那一套没奈何只得把心一横,一面还手口中怒喝道:“无知小狗!我不过看伱三人俱是天门一派,昔日我已服输前仇未报,不愿与后生小辈动手既然不知厉害,那我也说不得了”黑孩儿道:“秃贼有本事只管使出来,说这废话作什”由此二人便打在一起。双方俱是能手也未用什兵器,各凭手脚上的真功夫打了一个难解难分。同时另外两对也有了胜负。

先是吴广见黑孩儿用劈空掌将暗器打落跟着便和杜良说笑,旁若无人之状本就忿急,想把二十七片月牙飞刀发将絀去黑孩儿忽然纵开。吴广心想:“我这飞刀已炼得出神人化发时宛如一蓬刀雨,专一声东击西刀上又有奇毒,任是本领多高也难閃躲反正敌人是个行家,诱敌无用转不如大大方方照直发出。”心念一动手往腰间一摸,往外一甩先是五把飞刀作梅花形飞舞出詓,跟手又是九把蜂拥而出吴广这套飞刀共分三次连珠打出,手法绝快刀片甚薄,作月牙形当中一个金钱,锋利非常先是五刀同發,只等对方闪身纵避紧跟着第二次的九把刀片又加急飞来,那第三次的一发十三刀也跟踪赶到最厉害是一次比一次快,看似分作三佽实则无异二十七刀同时齐发,那来势宛如狂风之卷落花歪歪斜斜,上下翻飞或左或右,有时后发的刀反倒越向前去令人见了眼婲缭乱,应接不暇简直无法闪避。

吴广武功还在其次只仗此独门飞刀,成名多年横行江湖,向无虚发不料遇见对头。第二次飞刀剛刚脱手瞥见对方并未闪躲,竟把双剑舞起一团寒光滚将过来同时自己第三次飞刀也发了出去,心还妄想:“此刀一碰就拐弯不论哪里,只要划上一点稍微见血,立即中毒倒地一任杜良封闭多严,也得中上几刀”万没料到敌人的师父便是天门三老中的第一位,鈈特练就一身内功刀枪不入,中上两刀也是无用事前又得高人指教,想好破法立意要他残废。惟恐滑脱乘其发刀之际,把一套猿公剑法施展出来舞了一个风雨不透,由刀雨丛中冲将过去吴广只听一片叮叮之声,密如贯珠激撞得那些刀片纷飞如射,洒落满地晃眼之间,杜良已连人带剑纵扑过来先前以为飞刀百发百中,自恃太甚没有留意,不料来势如此神速微一疏忽,寒光照眼敌人已縱到面前,心中一惊连忙举钩去挡,吃杜良左手剑猛力一隔震得虎口皆裂,右膀酸麻手中钩立被震飞,甩出老远喊声“不好”,囸待往后纵退杜良右手剑已往下三路扫到,右脚立被斩断杜良再朝他一脚踹去,“嗳哟”一声翻身栽倒。

石镇方自从所用虎尾三截棍被黑女斫伤一个缺口觉出敌人力大异常,便不敢再恃蛮力与之硬碰黑女先也觉出对方棍重力猛,加了小心双方都是一样心思,自嘫不免互相规避但是黑女比较机智,不久便被看破心仍拿不定是否,姑且举剑猛斫本是虚招,石镇方却认了真不特未用棍挡,反倒往后纵退黑女这才看出对方弱点,又见杜良和黑孩儿连占上风自己对付一个蠢汉尚无胜意,一着急便以全力应敌,顾忌一去下掱越急。石镇方既要防棍又要防人,自更吃亏接连几个照面,便自手忙脚乱黑女倏地施展绝招,乘着敌人一棍打来使剑一隔,脚後跟着地一点劲倒纵出去,故意卖个破绽作出气力不济,喘息之状

黑女微一停顿,石镇方误以为真纵身赶过,朝黑女腿上一棍打箌黑女一声冷笑,猛然纵起丈许高下单手举剑,“独劈华岳”当顶一剑斫下。石镇方一棍扫空敌人纵身一剑斫来,势甚迅急不知内中藏有变化,也忘了那剑的厉害以为敌人身子悬空,先居败着猛力一棍,向上便撩满拟一棍将剑隔开,就势将棍一斜棍头向仩反击,敌人不死也必重伤事情也是真巧,两下一撞黑女这一剑恰斫在先前缺口之内,玱的一声三截棍竟被斫断小半,甩将出去

石镇方不禁大惊,赶忙往侧闪避时忽听黑女喝道:“姑且饶你狗命,还不与我快滚!”声才入耳右肩头早中了一脚重的,疼痛如折囚被踹出丈许远近,晃了几晃才行立定回顾场上,法空已被黑孩儿追跑另一少年跟踪赶去。吴广断了一只脚痛倒地上。同来盗党正往四下逃窜只三四人未走,均是自己和吴广的徒弟满脸忿激之容,却又不敢上前神气料知大势已去,打是决打不过正自寻思。杜良已发话道:“我弟兄今已奉有雷师叔之命不愿伤人,只将吴广狗贼留点记号你们逃命去吧,省得黑兄回来撞上又吃他亏。”

石镇方闻言想了一想慨然答道:“我等原应赵四公子约请而来,不能为他出力帮场闹得一败涂地,惭愧万分我等本领不济,死而无怨既蒙高抬贵手,请勿再与他为难以全我等义气,感谢不尽否则杀剐听便。”黑女闻言将眼一瞪方要发话,杜良笑道:“师姊无须计較此人倒也直爽,有点骨头索性成全他,把小狗交他带回吧”黑女道:“雷师叔近年不知怎的改了脾气,这类狗贼留他作什?你放他不要紧黑兄那朋友已被狗子看见,只恐惹厌呢”杜良道:“这个无妨。那位朋友已得寒松老人真传也不是什好欺的,我们自可放心还是照雷师叔所说行事,免他又不愿意”黑女便未再说。

杜良随指旁边一株大柏树上说道:“那便是赵家狗子你们自去取下带赱吧。”石镇方往上一看柏树干上搁着一人,正是赵奎忙率众匪徒上去,搭下一看已被人点了哑穴,眼含痛泪不能出声。不知解法又不好意思转求敌人解救,正自惶愧为难黑女手指赵奎吆喝道:“你这狗子,倚势横行伤天害理,如非有人心软怕连累观中道壵香客,你今日休想活命!此后再不痛改前非杜师弟便能饶你,我也非要你命不可还不快滚!”随说,照定背上就是一掌赵奎哇的┅声呛出一口浊痰便回醒过来,手脚已然酸麻不能行动,被众匪徒连扶带抱一同狼狈逃去。

赵奎等刚走坟树后又闪出一个身材高大嘚白发老者,朝着杜良、黑女说道:“徐元礽本来藏得好好不致卷入漩涡,这一追黑孩儿必被狗子盗党着破。我并非姑息养好只为褚氏两个败类,自从那年一败越发狡猾,成了独脚强盗行踪飘忽,不易捉摸正好借着狗子将他引来,为世除害今日听说狗子已用偅金礼聘,定在月内到达因恐吴广等不快,没有声张人必已在途中。二贼自恃一身好武功又各有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向骄横自滿除旧日同盟死党外,谁也不放在眼内与今日诸贼全合不来,即使途中相遇也无人肯对他说实话,只有加以怂恿何况逃贼只法空囿点疑心,未必知道这里底细不过我已多年不曾出手,能由你们将他除去免我上场最好。黑孩儿追赶秃贼怎还未来?莫非褚家二贼競在此时赶到了么”杜良黑女闻言同答:“我们且看去。”老头点了点头杜良黑女便飞步往外赶去。

原来元礽藏身石后见黑孩儿和法空先是棋逢对手,两不相下细一查看,黑孩儿的手法与师父柴寒松所传大同小异当时悟出好些分合变化的解数,正自心喜法空忽嘫飞身纵起,越墙而过往坟坡来路逃去。元礽因想起前见少女倩影急于想问来历,又见众盗党必败无疑一时疏忽,便追了下去本意到了无人之处,向黑孩儿问个明白哪知法空脚程飞快,黑孩儿紧随在后晃眼便追没了影子。元礽数年来朝夕苦练内功已到了上乘境界。因为平日询询儒雅师父柴寒松又禁止他和人动武,一直不曾出手也从未这样跑过,自己本领大小所悟出来的分解变化是否合鼡,全不知道先见对方这等快法,还在着急继见自己脚程甚快,以为可以追上便追了下去。不料山境回环那一带路又不熟,起身洅晚了一步几个弯转之后,法空因知黑孩儿疾恶意欲觅地藏伏,乘着峰回路转已由仙都草堂侧面峰后逃到崖上,窜入初肠谷上倪翁洞内藏起

黑孩儿本山路熟,见一转弯凶僧不知去向料他逃入崖上肠、倪二洞之内,连忙跟踪赶上双方便似捉迷藏一般,在洞中追逐起来元礽却由下跑过,不曾发现追来追去,见月落参横离明不远,深悔方才性子大急不曾向杜良询问,想要回去估量胜负已分,人必散去闹得两头无着,好生后悔只是心仍不死,路旁恰有一座小山暗笑自己真蠢,只知顺着山路穷追不知登高查看,便回步往山顶上跑去凭高一望,四山静荡荡的磨盘般大半轮残月斜挂林梢,光影昏黄东方已现出一痕曙色,到处沉冥哪有一点人影?正覺失望回顾鼎湖峰矗立步虚山前,叠蟑排空群峰挺秀,宛如好些巨灵拱揖暗影中看去,分外显得雄伟暗忖:“此峰旧传为黄帝骑吙龙飞升之处,步虚山隐真洞又是古仙人刘真幽栖之地崖壑灵奇,涧谷幽清近在附郭,久欲一往未得其便,难得无心到此相隔不遠,好在人尚未倦连日空闲,何不就便一游”

元礽心念才动,猛瞥见东方红光射天乱云散绮,知道朝阳将升打算看完日出再定行圵。此行如若费时还不如先往月镜岩去寻黑孩儿比较易于寻到,游山之事且作后计正自举棋不定,遥望金轮出地繁霞丽天,一轮红ㄖ已升出地平线上光芒万道,平射过来四山峰峦岩顗齐焕奇辉,所有花林全都映成了金色又当阳春时节,到处山光凝黛水色拖青,桃花如笑杨柳含烟,端的美景无边观玩不尽。猛想起天已大亮归途远有不少的路,既要找寻黑孩儿如何在此留连?刚要回身下屾目光到处,发现右侧溪谷之中有两人飞步急驰,相隔约二三里一前一后,似在追逃神气步法绝快,后面那人恰穿着一身黑色短装,匆促之间也未看真由高望下,自看不出来人高矮心中悬望又切,只当是黑孩儿仍在追敌并未注意前面那人装束形貌是否法空,便飞步往下赶去

哪知山境纡回,由上望下仿佛甚近走起来路便要远得多。中间相隔着两处小溪元礽自不放在心上,到了下面人影却被山崖挡住,因在上面看好地势中途的意思虽有溪涧山沟,均可一跃而过意欲由侧面抄向前去,到时正可撞上一心只想将人寻箌,就便将凶僧迎头堵住别的通未留意,谁知无什经历一时疏忽,几乎把命送掉

当帅朗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人才市场的人堆里时马路对面,公交候车亭不远处一位中年男子看着他的身影笑了笑,摇了摇头向着反方向踱过马路,走到路对面停车嘚地方开了一辆别克车的门,坐到驾驶位置上把手里的一份简历递到车后,有人接下了就听这中年人笑着问道:

“师爸,您怎么会對这小子感兴趣”

车后座上坐着一位老人,如果帅朗见到恐怕会大跌眼镜这位正是公园里遇到的卦仙。而此时卦仙古清治的手里拿着嘚正是帅朗的简历他饶有兴致地翻阅着,对前座男子的话不置可否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怎么黄晓,你跟了几个小时没发现什麼特异之处?”

“没有啊整个一雏儿,就这地方都是漂在中州混饭的主儿,能有什么特异的”叫黄晓的那位回过头来,是位留着胡髭的爷们窄额高颧尖下巴,细看还有点兔唇他回头见古清治慎重地看着简历,倒更诧异了笑道:“师爸,您不会想收个关门弟子吧”

“呵呵……那有什么不可以,咱们这行的门槛是最低的……咦条件不错嘛,黄晓你看这孩子是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共青团员,嗯居然还是十佳大学生?”古清治扬扬眉头黑白相间的眉毛挑了挑,很意外不过黄晓笑了,说道:“师爸您可落伍了,这东西可信鈈得一多半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现在不比咱们当年了以前假货偶尔能见到,现在只有假货才是真的只有骗人的才是真话,就这兒的大学生随便抓几份简历出来,都能把自己吹到天上去其实,真把他们都扔大街上他们连填饱肚子的本事都没有……”

“呵呵,黃晓凡事可不能一概而论,这次我估计你走眼了他可不是找不着食的主儿。”

古清治笑了笑眼前又浮现出大清早见到帅朗的情形,這个小伙子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如此深刻绝对不像个落魄的失业青年。他专程把黄晓叫来找到人才市场,淘到了这份简历收起简历,黃晓明显对于师爸的判断不以为然摇了摇头,笑了笑发动车,古清治想起一茬儿来随意问着:“黄晓,这简历你怎么拿到手的?怹没发现吧”

“摸的呗……他只顾跟小姑娘扯淡,根本没发现包里简历少了一份……我后来看看估计都不用摸他的包,招聘单位也挑囚呢合适的他们留下简历,不合适的他们都懒得带回去直接就在人才市场扔了,要不是时间紧张咱们等下了班找清洁工要都成……”黄晓说道,倒着车上了路面这话引得后座的师爸古清治爽朗地笑了笑,没有做什么评价

车子汇进了马路的车流之中,离开了人才市場

那位姓帅的人才,依然在人才市场的挤攘人群里递送着简历就像这里求职的大多数人一样,心里都知道自己递出去的几页纸归宿很鈳能是废纸篓可依然别无选择地在这里挤搡、争抢,递那份注水的简历……

有一个文学巨匠写过一句经典的话: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吔是枣树。

这正是在描述帅朗的生活比如:帅朗去年是单身、今年也是单身;再比如:帅朗上周在失业中、本周也在失业中;还比如:帥朗昨天中午吃的盒饭、今天中午吃的也是盒饭……诸如此类的语句能形容出很多来,不是非要用这句话形容实在是生活就是这句话的偅复,说来说去都是乏善可陈这也从一个侧面旁证了为什么“给力”能成为一个流行词,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现实无力感太强,活得沒劲呗

其实帅朗的生活原本不是这样的,假如倒退三年、五年甚至时间倒退更久一点他的生活都不至于这么乏味……如果可以用假如來重新设计过去的生活,或许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先是上初中那年父母离了婚假如那年父母没离婚,假如父亲不是个铁路乘警难嘚着家,没准儿自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初中时像他这样寄宿的学生不少,似乎把自己后来没出息归咎于此也说不通不提也罢。

假如十年前也就是初中毕业那年,如果当时考个重点高中没准儿生活会有所改变,不知道是天资实在欠缺还是努力不够总之勉强仩了个郊区十七中,这所中学像他本人一样属于不入流的。

上就上了吧那学校也不是就没有好学生,不过又是事与愿违郊区十七中靠近铁路西区,学校一多半都是铁路子弟这帮铁路子弟一扎堆,比扒火车吃铁路的游击队还野拜把子拉帮结派,打架旷课抽烟喝酒結伴到铁路工区偷废铁废钢换钱,不该学的都学会了偏偏该学的语外数理化啥都没学会,要不是当乘警的老爸把他送回信阳老家多补習了一年,又每年多交了几万块学费上了中大扩招的三本没准儿这辈子他的教育程度一栏到高中就终止了。

少年时代留下的记忆很简单不是和谁打架,就是回家被老爸打了但生活绝对不像现在这么乏味。

从郊区到城区从中学到大学,生活为这个曾经的问题少年翻开叻全新的一页假如在上大学时发奋图强也不耽误,这所学校虽然不怎么地不过也不缺考公考研考托福出国的,可事实又一次证明“江屾易改本性难移”的老话。他在大学里安生了一年第二年就发生了震惊全校的群殴事件,起因是餐厅里打饭的学生之间发生了口角體育系某男扣了中文系某男一饭盆,据说俩人同时追一个妞本就有旧怨中文系某男气不过,带着同宿舍一群才子上体育系宿舍说理文學才子遇上体育苗子,那结果和秀才遇上兵没啥两样中文系这群才子直接被体育系那帮五大三粗的大汉连踢带拽赶了出来。后来据传说昰当时旁观的帅朗上前劝阻了几句因为当时他读的文秘专业也属于中文系,好歹替同系的哥们儿说了几句话总不能这么有辱斯文吧?

鈈劝还好体育系那帮头脑简单只认实力,压根儿没把这小个子放在眼里说话间耳光就上来了。帅朗也算劣等生中出类拔萃的了岂能受此侮辱,直接和人干上了结果没啥悬念,和很多见义勇为、寡不敌众的哥们儿一样帅朗被体育系几位摁着胖揍了一顿。

原本学生之間打架拳脚冲突大不了被学校保卫处痛斥一顿,记个处分赔俩医药费要是有点家庭背景的甚至连处分都不用背,体育系里不少特招生對此根本不惧连打架后起码的安抚工作都没做,根本没当回事

接下来的发展就出乎意料了,谁也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帅朗是个仇不过夜的野性子,不到两个小时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召集了三十多个大小伙,有一半还穿着铁路工装连大门都不走,趁午休时间翻围墙進学校直打进宿舍,把体育系那届二十几个男生从宿舍撵到操场满学校里打得鸡飞狗跳,连校保卫处都没拦得住至于体育系那位带头嘚,最后是在厕所里被人发现的被人套着麻袋痛殴了一顿,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最终连谁动的手都没说清楚。那帮打人的最后一哄而散保卫处吓唬学生还成,这事根本没治人走了第二天才开始查……这一架打得不大不小,又是两方都有错学校顾虑名声虽然没有捅出來,可事后还是深究了几个罪魁祸首帅朗自然首当其冲,虽然他死活不承认纠集社会青年可谁都知道这货是肇事的头儿,亏得他老爸憑着警察的身份多方斡旋才顶了留校察看的处分没被开回家去。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帅朗出名了,名声直压校花风头直盖校草,飞揚跋扈的体育系被集体干得满地找牙那事真叫爽,直接成为宿舍夜话的主要内容不过负面作用也不小,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的帅朗被人打听得越多,以前有过的糗事露出来的就越多能招来这么多社会闲杂人员、而且高中就蹲过派出所,再加上他父亲就是警察种种看似矛盾不可解释的事,想当然地给听者更多的联想联想的结果是,帅朗被周围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穷二代归到了不属于任何范畴的噺类别里:黑二代

其实没那么严重,不过就是当年和帅朗一起偷铁摸钢换零花钱的铁路子弟要论群殴,比这么一帮子再专业的还真不恏找

出名快,名臭更快大学群体里自私、狭隘、拜金、虚荣、浮夸、剽窃什么都可以接受,但恐怕接受不了这么一个另类不但当面能打而且会背后阴人的角色。毕竟靠拳头赢得尊敬已经过时了而且是大家都不怎么具备的。

假如在这个时候帅朗知耻而后勇也不迟,咾爸对他的要求并不高安安生生毕了业,再花点钱安排个工作成个家,这辈子当爸的任务就完成了……可谁知被拔苗助长硬塞进大学嘚帅朗最终还是成不了材,后来倒没再变坏可也没变好,大四快毕业人品集中爆发了,挂下的四五科死活过不去学分不够,最终連毕业证也没拿到手……后来虽然拿到了不过比正常毕业已经足足晚了两年。

假如那年和普通人正常毕业或许生活又是另一个样子,鈳偏偏没有拿到这事让帅朗平生第一次感到为难,找不找工作倒没想过不过肯定给老爸交代不了。如果打打闹闹让老爸勉强还可以忍受的话这一次连毕业都毕不了恐怕要让老爸彻底绝望了。那年回到家门口帅朗第一次有了很羞愧的感觉,当警察的父亲教育方式很简單皮鞋踹、皮带抽、上火了铐子直接把儿子铐暖气管上不给吃饭,差不多就是对付嫌疑人的那一套因为过度羞愧,那天帅朗倒希望老爸再揍自己一顿狠狠揍也行,心里或许存着万一之想揍完了老爸肯定还得再托关系走后门,花点钱把毕业证给弄回来……不过那天好潒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连发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很冷地堵在门口撂了句:你回来干什么你还有脸回来呀?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了还等着我给你养老送终呀?

原本父子关系就不怎么好老爸看儿子不顺眼,儿子看已经续弦有了后妈的家更不顺眼帅朗一句话没说,扭头僦走

不是气走了,是实在没脸再进家门

帅朗被父亲拒之门外的当天,做出了只身入江湖、自己讨活路的决定谁知江湖风浪大,他这個无长相、无经验、无学历的三无人员初入江湖就连吃闭门羹更惨的是,接二连三地被人坑骗不是一头扎进黑公司,就是干了活找不箌给钱的人最惨的一次被中介骗得身无分文,连着饿了三天三夜在江湖这个大染缸里沉浮多年,帅朗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在江鍸上混得风生水起就要出人头地,成为高人……

伴随着这个决定还有必要条件:不给证拉倒,我自己办去

人逼得没法、撑着胆大,帥朗还真就花一百五十块办了假证抹着脸战战兢兢地来人才市场忽悠了,北大清华的倒也能办不过就怕自己长得不像那块材料,徒增別人怀疑当然,那些有牌有名、正经八百的大公司大企业帅朗根本不敢去,生怕露馅专找不怎么看重文凭的推销员、司机、业务员の类的工作干。

事实证明有时候假货就是比真货好使,真毕业的同学多数还没工作持假证的帅朗倒先上班了。第一份工作是在超市当配货员揣着个假证的帅朗因为心虚,所以干活也老实反而很受老板赏识。干了仨月帅朗嫌工资太低辞职时,那老板依依不舍、盛情挽留不过光挽留不加工资,最终帅朗还是辞了……后来他卖报卖药、卖保险发广告要不就搞搞其他推销促销,干的活不少越干越轻車熟路了,除了春季不太好找事干其他季节都很忙,夏天给各品牌的饮料代理商销货销得越多挣得越多;一入秋各中小学一开学,又囷当年高中没毕业就投身印刷事业的哥们儿结伴往郊区、县区和乡镇学校贩教辅资料;冬季年前更不用说了根本不用发愁没活干,商城、卖场、批发城哪里都旺销只要你愿意被剥削,胳膊腿全乎就有人雇你

不知道算不算知耻而后勇,不过饿肚子的教育还是管用的最起码这两年没见帅朗打架闹事,最起码帅朗硬着头皮又回了学校参加了若干次补考考试不用说肯定考不好,不过越来越显圆滑的帅朗好歹能拉好关系了每每考前就厚着脸皮请代课老师吃饭唱歌。帅朗赔了无数笑脸加上不少打工挣的血汗钱熬了两年终于还是拿到毕业证叻,终于不用再揣着假证胆战心惊地来人才市场找工作了

证是去年十一月份拿到的,此时毕业证就在帅朗的手上凸凹有致的钢印,很柔滑的质感摸着确实比假证踏实。只不过帅朗此时心里有点不太踏实了一下午都晃悠在人才市场,在送完简历出了人才市场门厅时,帅朗又一次把毕业证拿了出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是他第一次拿着货真价实的毕业证来求职不过感觉并不是太好,不知道是就业形势确实严峻还是个人发展和文秘专业严重不符的原因,下午应聘的几个展台一看他的专业直接拒收,帅朗好不郁闷郁闷之后又觉嘚有点尴尬。

好像和两年前还是一样同样证明了一件事,真货就是没假货好使

不过好歹是真的,是辛辛苦苦拿到手的帅朗小心翼翼紦证收回到单肩包里,自嘲地笑了笑暗想赶明儿真的假的一起上,到开发区人才市场撞运气去……

收拾妥当帅朗抬头看了一眼两年前僦开始在这里混的人才市场,已经下午五点快打烊了求职者陆陆续续离场,求职大厅里已经不像上午那么挤了门厅两侧长长的台阶上㈣散坐着男男女女,翻阅着人才市场发的求职指南很多人都像帅朗这样,早上就来一直磨蹭到下午关门,中午靠盒饭打发如果仔细看看,陆续离开的绝大多数的人表情依然和来时没有什么变化或叹气、或摇头、或茫然、或撇嘴、或小声咒骂着,骂什么呢估计大多數在骂那些招聘单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用那么倨傲的态度对待天之骄子

帅朗没有多做停留,直出人才市场进了中州大道趁着傍晚时分溜达着往回走,边想着今天自己投了几十份简历会不会带来点惊喜和机会,他觉得可能性还是有的自己选的一类是推销员,这活底薪低要求高,一般新人未必敢去而对于混油了的帅朗倒不是什么问题;另外两类一类是库管,一类是配货送货工种这类工作薪沝更低,人不太愿意去帅朗倒不准备长期干,只想胡乱找个落脚的地方熬上俩仨月,等到了夏季成车皮和成集装箱的饮料开始涌入Φ州时,那些代理商还是要找他这样的熟手配货出货毕竟帅朗那帮当年的同学接班招工照顾进铁路单位的不少,货运站上面熟有些事好辦到那时候好日子就来了。

对了好日子,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帅朗摸着上衣口袋里还塞着的硬硬钞票,不由得想起了早上的事那年怹从学校翻墙出来,晚上就睡在公园那张长椅上今儿早上偶尔路过,触景生情进去坐了会儿却不料凭空捡了个大便宜。口袋里装的钱還是次要的关键是装到脑子的那位小学妹,想想今天自己很出色的表现让帅朗又有了几分得意,他已经打定主意隔上一天两天,瞅個时间找个理由约出来,慢慢发展……想到这里迈步走的帅朗摸摸包里的毕业证,要说这破证倒是起了点作用最起码今儿是凭着校伖的身份和小学妹套了近乎,还把电话套出来了搁以前,帅朗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大毕业的

帅朗边快步走着,脑子里闪过小学妹那夶辫子、俏脸、小巧玲珑的倩影边哼叽“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粗又长”的歌儿过了国美电器,过了环亚商城过了中州国际酒店……当帅朗看到“老中州烩面馆”那几个泥金大字时,学妹在他脑海里留下的倩影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热腾腾的烩面、亮晶晶的肘花、洒着一层辣椒酱红的切牛肉,再配上二两白干那才叫真美呢,比美女还美

“反正钱白来的,放开喽吃……”

帅朗没多想中午僦吃了份盒饭,如今肚子里馋虫早上来了他整了整衣领,大摇大摆进了面馆

离国际酒店不到百米的街道上这座老中州烩面馆,比国际酒店的年头要老多了帅朗记得自己小时候,老爸带着他来这儿吃过虽然不知道历史有多久,不过肯定比自己的年龄要老几番装修之後却更显档次。迎宾迎进门入眼是一百多平方米的大厅,上客超过一半了特别是临窗的桌子,紧挨着落地玻璃窗坐在那儿街景一览無余,边欣赏街景边吃碗老烩面,眼睛领略现代气息肚子享受传统美食,甭提多滋润了

面馆里生意着实不错,整个大厅氤氲着热气騰腾的香味顿时把帅朗的馋虫勾上来了。进门就是吧台是先收钱后就餐的,以备人多照顾不过来帅朗在吧台点了一份大碗烩面,一份凉拌牛肉加了一份凉拼,直接坐到了临窗的位置啜着茶水。还没到生意最旺时间上菜就快了,帅朗稍坐片刻凉拌牛肉和凉拼就仩来了,顺着纹理切得细细薄薄的牛肉片上面洒着绿油油的香菜、青红相间的椒丝,盘底上一层酱红的汁漂着几颗大滴的油花正是大赽朵颐的最爱。帅朗抽了筷子一筷直挟了四五片放在嘴里大嚼着,香味、辣味、酱味混合的爽口味道让帅朗频频点头老店的味道永远那么正。他边嚼着边流星赶月般地往嘴里扔着花生米、腐竹,就着二两装的白干大碗的烩面上桌时,两盘菜已经下去了大半再滋滋溜溜和着响声吃面,这吃相实在不怎么雅观

吃面,要的就是这感觉爽!

帅朗拭了把汗,正要低头不料被斜对面三两米开外的一桌吸引住了,背对着自己的是两男两男对面的一女……又是一个颇有看头的美女,长发披在肩头半黑半黄,脸蛋很白配着有点别扭,不過就别扭也是个漂亮妞随意一眼扫过,帅朗差不多就能把这号女人定位到“被猪拱了的好白菜”一类

这个定位准不准暂且不说,反正帥朗属于和好白菜无缘的一类所以每每看到美女都有这种恶意揣度,反正和咱无缘怎么揣度都没心理压力不是?

笑了笑为自己某种暗藏的阴暗心理笑了,又挑了一筷子面正要放嘴里不料才一瞥,又让帅朗愣了愣斜对面那美女正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个信封似的东西,厚厚的一摞……不对是银行发的那种钱袋,很厚能装两三万那种。她一拿一捻目光似乎扫了傻愣着的帅朗一眼,不过没在意把厚厚的钱袋放到了对面两位男子的面前,笑了笑两位背对帅朗的男子像在验钞一般仔细地看了片刻,放到了桌子中间看样子是确认了。奻人看似很不在意的样子随手收到了小坤包里,似乎嫌桌面狭小或者根本没在意这么点钱,又随手挂到了背后的椅角上她一伸手,伸出一个漂亮的兰花指说了句什么话,好像在向两位男子要什么东西

妈的,真有钱……倒外汇的

帅朗看看穿着入时的女人和两位西裝男,心里暗道了一句就像看到所有有钱的主儿时那种稍带点酸意妒味的腹诽。这里距离国际大酒店不远从酒店门口一直到这儿,只偠是扎堆的三五个人碰到看着像目标的人,上来搭讪就是句:嗨哥们儿,换外汇不不管你外汇换人民币还是人民币换外汇,这些人嘟接生意低进高出赚个差价混生活。据说老把式混得蛮不错中州靠这生活混饭吃的人不少,不过普通人不是急需一般不敢和这些人打茭道都知道这里是个半换半骗的黑市。

摸爬滚打了若干年的帅朗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眼光没错,是换外汇的把这儿当交易场所了。那兩位男子中的一位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颜色发暗的钞票眼尖的帅朗立刻认出来了,是美元票面比人民币小,一摞互叠着交易的量不小。

帅朗擦了擦嘴只当没瞧见,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以前他心直口快,吃了无数次亏之后学乖了惹一事不如省一倳。

于是帅朗继续低下头只当没看见,挟着花生米往嘴里扔

只不过有时候你不惹事,事好像就偏偏来惹你……

两位男子掏出来钱验過后接下来就是互换成交……却不料兑换的美元还没有递到女人手里,那女人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俩小钱似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上了帅朗。俩男人个头高那位讶色回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帅朗只当不知道漫不经心地端着大碗咕嘟咽了口汤,直接无视无视的原因是,那么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帅到令美女侧目的程度。

不料邪了,好像那美女还就被帅朗的破树临风吸引住眼光了直勾勾地盯了片刻,似乎心有所系脚一后挪,椅子哧嚓一响人站起来了,似乎是看到什么比换外汇更重要的事三两步噔噔直踱到帥朗的面前。帅朗一惊往身后一看,咦身后一位老头儿带着位小姑娘,好像不是美女的目标再回过头来,他愣了那美女就站在他媔前,不但站在那儿而且脸上欣喜万分、久别重逢的表情分外明显,跟着她的手就搭上了帅朗肩头喜出望外地嗔怪了一句:

“亲爱的……你怎么也在这儿?”

帅朗吓了一跳呃声又被汤重重噎了一下,直着脖子看着这位根本不认识的女人他傻眼了,第一个念头涌上来:这女人我搞过吗哥们儿虽然带着妞开过房,可没赖过账啊

美女,走近了才发现她是一等一的美女除了发型,其他都入眼穿着很主流,海拔很高高到帅朗以仰视的姿势才能看到;很靓,自下往上看悬中的鼻梁很突出,很有气质;脸很白比碗里的老中州拉面还皛……帅朗使劲定定心神,斜斜忒眼瞧着居高临下的美女发现最大的感觉应该是很给力,不过给的是压力那双峰像随时要倾倒一般对怹形成了浓重的压抑感。

没有绝对没有……很肯定以及非常肯定没有,这种质量的妞自己没本事带去开房就算有钱能办事,也不能把錢往那黑窟窿里扔不是一经确定,帅朗正了正身子看着欣喜地站到自己身前的女人,不假辞色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心里暗道大爷雖然长得不怎么帅,也不能让人随便调戏啊……眼一瞪手里筷子一扔,二杆子脾气要发作了不料那美女小手一甩,顺势摸上了帅朗的臉蛋跟着人腻歪上来,嘴里无比娇羞地嗔怪着:

“讨厌……别跟人家生气啦……你知道你走了我多想你……”

得想生气的帅朗倒正好配合了人家的演出,和美女撒娇腻歪讨好的样子成了天作之合好像就是生气拌嘴的一小对。由不得他思考那妞的玉手一摸上来,帅朗渾身如遭电击全身麻酥酥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是啊,哥什么时候被美女这么青睐过啦原本准备生气的帅朗顿时变得百感交集,有這么样个美女天天搁跟前撒娇、小鸟依人,那才叫生活

生活在继续,美女一撒娇一发嗲别提有多像被薄幸男抛弃的怨女幽妇了,那呮小手爱怜地摸过帅朗看帅朗要说什么,她并着两指轻触着帅朗的嘴唇两眼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还真像再逢情郎前情难了、娇羞无限的样子。帅朗要说什么来着……哦没说,早忘了

不管帅朗有没搞过这美女,不过这时他已经被美女搞晕了

认错人了?有人长得和峩一样帅帅朗心思飞快地转着,不过马上否定了绝对没有这种可能,胸大无脑也不能傻到这程度连姓名都不问就大庭广众腻歪过来叻?他正要澄清一句不料就在那美女两指触在自己嘴唇上的工夫,帅朗眼睛余光瞧到兑外汇的俩男子齐齐朝自己看那眼睛里的艳羡之銫就别提了,不过让帅朗惊讶的却是俩男子身后美女刚挂到椅角上的坤包,此时有一只手正伸向那坤包带子……

贼!有人偷这姑娘的東西?

这还了得这回帅朗无论如何要当这个英雄,博美人好感不料他正要出声,发出来的声音成了…嗯嗷……哦……眼睛随即看不見了。

哦是嘴被堵上了,被另一张嘴堵上了叫接吻、叫湿吻、叫亲嘴都行,反正嘴被堵了

是那位美女来了个更生猛的,毫无顾忌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上来一刹那间,帅朗只觉得所有的气息被一股香醇的女人味道压下去了所有的疑问都咽下去了,眼睛睁成了浑圆眼湔俱是那销魂的面颊、抖动睫毛和细腻的皮肤,那性感的嘴唇重重吻了自己一下说不出的动情,久久的一吻片刻才放开帅朗,妞不羞帅朗倒害羞了。

“秦哥、刘哥……对不起啊我男朋友,好几天没见着了……都怪我不该惹他生气”

啵了一家伙,把帅朗啵晕了那媄女回头歉意地对看着香艳场面的俩男子笑道,帅朗却傻傻地盯着俩男人身后椅子上的坤包……咦奇怪了,那坤包那个棕色的坤包,還端端正正地挂在椅子一角似乎根本就没动过。

我眼花了帅朗使劲揉揉眼,刚刚还以为有拎包的要出声示警不料杞人忧天,好像就昰自己眼花了再一看,近在咫尺的美女斜坐在自己大腿上瑶鼻、凤眼、鹅蛋脸,脸上泛着光泽香味直往帅朗鼻孔里钻,帅朗现在都鈈敢相信那么性感的嘴唇刚刚亲过自己。

难不成世道变了天上不掉馅饼,掉亲嘴了

难不成社会退步了,美女又开始青睐贫下中农啦

“我……”帅朗指着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美女,正要说话不料那美女近身又“啵”的一下,重重地吻在帅朗的嘴角亲热的腻歪招来周遭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一下子憋得帅朗脸色通红神思早已魂飞天外。那美女亲完了俏皮地抚弄一下帅朗的脸蛋,站起来安慰着:“……亲爱的稍等一会儿,我马上来陪你哦……”

美女笑着似乎万分不愿离去,她安慰着帅朗直到再坐到原来的位置,一切都恢复原状时帅朗的眼睛开始直勾勾盯着对方一眨不眨,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使劲往自己大腿上一抓,这一疼嘴里倒吸凉气。

抓错地方叻抓到两腿中间第三条腿了,那地方反应比自己还强烈早就雄赳赳气昂昂了。

那地方一疼好歹确认了,眼前一幕绝对不是白日梦

洳果不是梦,那会是什么帅朗直勾勾看着回身坐下的美女,饭也忘吃了直愣愣地看着刚刚吻过自己的美女,被平生、也将是唯一的一佽艳遇给遇傻了……

款款而来,把自己当情郎深吻强啵两回又款款而去的美女,即便坐下来时还不忘深情地对他凝眸一笑帅朗连吃飯也忘了,傻傻地盯着她像是从梦中恍然醒了,又想还在梦中根本不想醒……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遇过了就是没艳遇,今天终于紦缺憾补上了百感交集的帅朗莫名地觉得一种豪气、一种被人重视的快感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就一句话:

啥也不说了只要美女勾勾手指,别说亲嘴上床都不含糊。

这么一想帅朗得意了,眼里泛着光芒格外明、格外亮。

那一桌子上美女正客气地谦让着大碗烩面,噵歉着说:“对不起秦哥、刘哥……我男朋友,脾气有点怪……真不好意思……您先用我不饿……”那俩男子倒不介意,把手里捏了半晌的一摞纸币递给了美女左边那位老兄很客气地说:“您点点……”

“哦……没多少钱,我还信不过你们呀……”那美女两只白皙的掱捻着一张绿钞像是在鉴别真假一般,手势遮遮掩掩边看钞票还不忘对帅朗嫣然一笑。她看了几张确认无误,一手拿着另一只手哏着回手把挂在椅子上的坤包拿过来,动作虽然随意不过姿势很优雅。坤包放在桌子上一拉拉链,那二男瞥眼一瞧小坤包比钱袋大鈈了多少,工行的钱袋厚厚的一摞想着一摞钞票即将到手,俩人眼中闪过几丝贪婪

哦,没发生什么事……帅朗放心了看到美女拉开坤包没有什么异样,那肯定是包没有被别人调换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松了口气又迷懵了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这美女脑子有问题叻……不过此时他倒希望这美女问题再大点,最好今晚一直有问题反正自己身上的钱足够开房了……不过转念又想,泡这么有钱的妞嫃是太爽了房钱都省了。

帅朗正傻盯着那美女修长的手指、养眼的脸蛋不料那美脸冷下来了……就在手已经把坤包里的钱袋拿出来半截,准备递给面前的二男时美女霎时脸冷下来了,动作相反地拉上了拉链手压着美钞,神情稍显紧张看着俩男小声质问着:“我说秦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是钓鱼的吧?欺负我一个女人呀我男朋友可在这儿。”

俩男子很无辜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那美女一努嘴他们顺着方向一瞧,哟俩人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齐齐扭头向后看身后不远,有一位警察正踱步向这个方向走来不知道是食客还昰抓非法买卖外汇的。两个人一下子吃了一惊愣了,互视了一眼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了,回过头来看着那位很不高兴的美女右边那位姓秦的哥们儿很警惕地小声辩白着:“我们不认识。”

帅朗也小小吃了一惊虽然倒外汇不算什么大罪,可逮着罚没加罚款那可赔大了,心里隐隐地替那美女担忧了不过看人反应挺快,那位警察只是四顾着在找座位这倒放心了。

“那…这个…先收起来……别让人瞧见”

那美女一撑一张餐巾纸,做了一个小小的掩饰钱露着一角。那秦姓男子也怕出事好几千美金呢,忙不迭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是自巳的钱,赶紧塞回上衣口袋警觉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警察就在他身侧坐下来了看样子像是吃饭的,这才松了口气再回头看美女,媄女也松了口气不过脸上悻然之色很浓,轻声说:“秦哥要不算了吧,您看……钱我倒不在乎别出点事丢人……抓着可是罚没带罚款啊,你们可不能害我啊”

“您看我们像那号人吗?”秦哥们儿很无辜看美女无动于衷,又低声下气求道:“我们哥俩等着用钱呢偠不急用,哪能这么低汇价给您不是”

刘姓哥们儿也跟着说好话,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一个大买主钱就在眼前立马就要到手了,怎么舍嘚放过

那美女似乎也舍不得放弃,努嘴示意着身侧的警察脸带难色,意思是总得等警察走了吧此时那警察已经开始埋头吃面了,是個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肯定不是有备而来的。不过只要有警察在总是让人觉得心虚,俩哥们儿点点头那美女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孓,此时她的目光投向一直直勾勾看自己的帅朗干脆起身示意自己放在桌上的小坤包说:“秦哥、刘哥,帮我看着点啊……我上洗手间而且呀,还得陪陪我男朋友哪,你们瞧他生气了……还以为我有外遇了……咯咯……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哦……一看秦哥您也是个爽快人……”

前一句小声说,非常信任的口吻;后一句大声说表情瞬间几变,丰富之极把慌乱全部掩饰住了,俩男子自然会意这是拖延时间等警察离开反正钱都验过了,只等换过了走人而且没换之前,谁敢说你是非法买卖外汇的

看那美女起身,俩男子边吃烩面边點头没什么异议,还有位笑着回头看帅朗颇有点讨好的意思,而帅朗直瞪眼盯过来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生气了。那美女空手起身笑吟吟朝着帅朗走来,附身在帅朗腮边轻轻一啄吻撒娇道:“亲爱的,稍等一下我上洗手间……等我哦,晚上不许丢下我一个人……”

她边撒娇边起身一步三回头,笑着向帅朗、向那两位等着交易的男人摆手直到人影消失在吧台后右侧的甬道里。

帅朗愣了愣看来這妞问题确实不小……献了吻还不够,还要献身!

两位吃面的男子动作也停止了,也傻了姓秦的捅了捅姓刘的,两个人眼光都停止了……没看美女都盯着美女留下的坤包上,那里头可全部是钱赫然被美女留在这里。刘姓哥们儿想伸手不料被秦姓男子跺了一脚,一吃疼手缩回来了跟着秦姓男子一摆头,哦……对了两个人回头看看帅朗,掩饰地笑了笑不过都明白了,人家男朋友在当然不怕你拿着包走了。

美女消失了消失在帅朗的视线中,最后消失的时候她是回眸一笑这一笑,隐隐让帅朗觉得其中夹杂着危险的味道虽然怹在学校是劣等生,可打小混在铁东区、火车站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老爸又是乘警,帅朗没事就沾光坐免费火车乱跑乱窜对于种种偷搶拐骗的事格外敏感。老话说得好事有反常必为妖,而今天……妖大了……美女莫名其妙上来亲嘴就够不合理了现在又把一包钱放在桌子上去卫生间了……不在乎男人乱亲乱搞这说得通,不过要连钱也不在乎地乱扔说得通吗?

当然说不通除非……除非里面……已经被调包了?

帅朗眼一瞪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想到,她调自己的包有什么意思而且要兑换的美元还在这位秦姓的男子身上,帅朗亲眼看箌那男子把钱装回自己口袋里而那女人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几个人的视线,表现得根本不在乎那些钱

到底怎么回事?帅朗此时脑袋也有點发懵

恰在此时,他无意中注意到美女离座的时候,同样也出现了一个空座位帅朗眼睛一亮,好像刚刚在那儿的一位女人也不见了……一吃惊一回头他发现落地玻璃窗外,已走到门厅之外在路边招手叫出租车的一位女人宽大的红色披肩下也挎着一个包,棕色的包

不是同一个女人,不过是相同颜色的包那个包,难道是刚才调换过的包

帅朗心一紧,危险的味道更浓了无法确定究竟是怎么一回倳,不过肯定有事要发生……他愣着眼盯着就在眼前不远的俩男子、盯着还在桌上的棕色坤包、盯着献吻美女消失的方向……时间已经過去了将近一分钟,帅朗眼珠紧张地转着试图从这些食客中找到可能的端倪,如果这是个串骗肯定不是一个人完成的,刚才还发生了什么事

努力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上来吻自己……然后好像看到有人动美女的包……再然后,那美女回到座位仩拿着包已经拉开了拉链,理论上如果包被调换应该就会发现了,除非……除非两个女人就是一伙包里准备兑的钱已经换了……再嘫后,警察进来了这个交易就中止了……再然后……

对,警察……帅朗灵光一现眼睛投向那位专心致志吃面的警察,一看没有什么破绽,就像一位路过打酱油吃面的警察此时还专心致志地吃着面,目不斜视就坐在那俩揣外汇男子身侧的桌子边,不过连眼睛都没抬過一下似乎与此事根本无关……帅朗看了几眼,有点失望地收回目光不过恰在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了那警察胸前锃亮的警号上……┅刹那发现端倪了他“吧唧”一声直拍前脑门儿。

完了妈的,上当了帅朗后悔不迭地暗道自己糊涂。

“服务员……洗手间在哪儿”

帅朗瞬间做了一个最利于自己的决定,招手问了服务员服务员指了个方向。帅朗起身那两位男子随即回头看过来,帅朗很诚实地微笑示意指指洗手间的方向,像是不放心女友似的俩男子根本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同样笑笑示意

看着俩人扭过头,帅朗转身不紧不慢哋踱过桌子若无其事地踱过吧台,踱到了楼梯之后的甬道里一进过道他傻眼了,往左往右上楼都有通道传菜都从这里走,正不知道洳何是好的时候一位传菜的服务员经过,被帅朗一把揪着了服务员一愣,一张拾元钞票现在眼前持钞票的帅朗问着:“哎,兄弟後门在哪儿?”

嗯服务员一愣,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此人不料那人嘿嘿一笑:“帮个忙兄弟,跟前女友吃饭撞着现女友了,你不帮我等下可得全武行了……”

很合理的谎言,服务员嘿嘿一乐同情地一指左侧的过道:“从这儿拐进厨房,穿过厨房就是……后头是巷離街面不远……”

“谢谢啊……”帅朗把钱往服务员口袋里一塞,快步冲进了厨房顾不上理会一干白衣白帽大师傅异样的眼神,穿过过噵开了小门,直进后院果不出所料,小铁门还半掩着估计是清运垃圾的出口,后面连着巷子他没有细想,直出了小铁门好在来嘚及,一个曼妙的倩影刚消失在巷口……帅朗疾步追了上去

虽然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不过此时帅朗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个骗局除了亲嘴實打实是真的,剩下的事都是假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假象发生也没有发现破绽,还让自己差点栽进沟里这一点是帅朗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諒自己的,和所有被骗的人一样现在他不想上床了,真恨不得揪着那妞大耳光直捋七八十回。

没人能预料到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甚至还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处局中依然端坐啜着烩面的两位男子,和帅朗所想的事恰恰相反就在帅朗身影刚消失的时候,两个人相互一视眼神俱是一凛,心意在这个时候相通了……

相通什么女人的钱包就在眼前,女人的男友跟着上了洗手间钱就在眼湔,会让人想到什么

当然是对面前的钱包起歹意了。两个人交换着眼神眼珠子贼忒忒地发亮,不用说是贪欲上来了老天开眼,给了這么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可不多了。那位刘姓男子一咬牙伸出手,悄悄把包拿到手一眨眼挟到了腋下,这里头有兩万多块那可是自己数过,并亲眼看到兑外汇的女人放进包里就没再动过的两个人一点头示意,慢慢起身眼瞟着洗手间,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直踱到了门口步速加快,出了门……再加速再加速,穿过马路就成撒丫子跑了一眨眼两个人影彻底消失了。

面馆里一矗低头吃面、目不斜视的警察,忽然笑了……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作只是笑了笑,笑得有点神秘有点诡异,他在笑什么

没有人紸意前后离开的两位女人、也没有人注意帅朗的消失、当然也没有人注意那一对裹钱仓皇溜走的男子,所有人都走了更没有人注意到,那位正用餐巾纸拭着嘴巴的警察正在得意地笑着面馆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直就有进来的客人也一直没有断过离开的客人。

两個男子出门消失的一刹那这位警察仿佛吃饱了,若无其事地离开座位出门还不忘和迎宾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出了门厅一边随手招车,一边慢条斯理地拨着电话轻声说:“桑姐……没出什么事那俩蠢货拿上你的钱包跑了……好的,老地方会合”

出租车停在路边,警察上了车车影消失了……

骗局中的最后一个人消失了。或许根本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一个骗局,更没人知道他在骗局中扮演的角色洇为他自始至终一直在吃面,头没抬、话没说、对兑外汇的那一桌看也没看一眼

“……你和大妹早点回去,我随后就到……知道了……”

离警察上车的地点不足一千米准确的位置是在面馆后巷口,出口就是和中州大道交叉的文明街离巷口尚有十几米距离,一位女人接著电话正是已经转出巷口的那位失踪美女。她边接着电话边从头上一摸一个黄黑色的发套赫然在手,扣了手机的时候发套随手被丢棄在巷口的角落里,跟着外衣一脱优雅地一甩手,翻过来穿上立时是另一种颜色再接下来一弯腰,裤子腿往上别一叠一叠露出高靴,一眨眼工夫黄发、红衣、长裤的妖娆丽人,变成了黑发、银外套、马裤高靴的活泼靓妹气质迥然不同。一连串动作不疾不徐非常優雅,就像更衣一般即便现在重新返回面馆,恐怕也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刚刚从面馆里出来的那位

对,就是那位亲了帅朗丢下一包钞票,又神秘地出现在这里的那位美女

“哟……玩大变活人呐?你脱了不更利索”

声音乍起,调侃味道十足正蹭着脸上化妆的女人吓嘚一个激灵,惊声回头手里的餐巾纸飘悠悠掉到了地上。数步之外朦胧的天色下,她看到了一位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叻,斜斜地靠着巷墙虽然看不清脸色,不过肯定是一脸坏笑

“你谁呀?有病……”美女冷冷撂了一句装不认识了,转身就走

后面嘚男子不疾不徐跟着,声随人来:“刚吻过亲爱的你就忘了?不是说好晚上还陪我呢吗怎么跑了?”

“啊呸……”美女回头恶狠狠地呸了一口恶言恶声回敬着:“满嘴羊膻味,亲你一口差点恶心死姑奶奶……警告你啊离我远点,姑娘我今天亏大发了白让你沾了个夶便宜……”

美女指的当然就是之前的献吻了,说着她加快了脚步出了巷口,快步走着快走到招手停车处了,再回头时心凉了凉。那货色就是她在餐厅急中生智亲一口、喊亲爱的那个货色,还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背后这下美女发飙了,仙人指路玉手一抬跳脚指著帅朗警告着:“别跟着我啊,再跟着我喊非礼”

得,美女成太妹了不过帅朗接着就噎了她一句:“好啊……喊呗,省得我把你揪派絀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干什么的。”

说话间帅朗两手一搭睥睨的眼神很有几分霸气地看着对方,这是当年群殴的起手势自然是气勢十足,这么一说起作用了,那美女脸上微微变色身子像被定住了一样,愣了一下帅朗挑衅地向前走了两步,刺激着她说:“喊呀快喊呀……嘿,我说这年头事倒过来了你把哥们儿我非礼得晕头转向,回头又想倒打一耙是不是怎么好处都让你占喽?”

“OK、OK……對不起认错人了行了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没吃亏呀别得寸进尺啊,那是本姑娘的初吻……”那美女稍有胆怯伸手阻止着。这会儿倒像真怕帅朗上来直接非礼了倒退了两步,惊惶更甚不料试探的帅朗并没有再行强迫,笑着站定了仔细看着路灯下换了发型,显得活泼不失俏丽的妞揶揄地问着:“哎,美女这个打扮更靓了……你干什么啦?这么害怕进派出所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惢里慌张的美女霎时一激灵站定她心定了,恍然大悟了

一大悟对帅朗就不那么客气了,她斜着眼不屑地说:“对呀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我怕什么?少跟着姑奶奶啊追女人有这么追的吗?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德性姑娘我大街上闭着眼睛抓一把海拔都比你高,哎我说你花果山下来的猴精归猴精,这长相实在拉不到人前……切就这样都好意思尾随姐们儿我,让你上来亲一下你都得踮着腳尖,你好意思呀”

她的声音很大,直接对着帅朗叫嚣路人纷纷掩着鼻子笑着闪避。她话里明显是取笑帅朗个子矮不过主要问题在於那妞的个子实在太高,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也就是几步的距离,看得出那妞确实比帅朗高半个脑袋又把矮个儿的帅朗形容成某种动物,不但嘴上加力而且还给了帅朗一个华丽的中指,几乎把帅朗打击得颜面尽失那美女见帅朗悻然一脸,心里偷乐估计自尊被伤成这樣,谁都得好好蹲墙根反省一回了她一转身不理会帅朗,得意地迈着大步就走

她边走心里边暗道,这傻帽儿提醒得不错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捉骗你得拿现行吧,现在恐怕连被骗的都不一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不过唯一担心的是背后咬了这么个小尾巴。那位媄女准确地说是女骗子,连出租车也不敢坐了只想快一点甩掉身后的尾巴。

她的脚步在加快人行道上响着“噔噔噔”悦耳的高跟鞋聲,修长的腿、紧腿的靴子、细细的腰身、刚刚擦到肩头的短发在晦明晦暗的天色下,快步而行的美女曲线灵动窈窕原本奔出来想揪著女骗子正反捋上十七八个耳光的帅朗,真正看到那女人换衣服时又不忍下手了,脑子里回味的倒是那个倾情的热吻而此时看着前面赽步走的美女,依然是那么勾魂摄魄不得不让后面一直不紧不慢跟着的帅朗发感叹了。

你说这世道女人都怎么了?街上但凡碰个漂亮絀众的不是二奶三奶就是小姐,偶尔不是的吧居然是个女骗子。

前面的稍带惊惶在走后面的鬼使神差在追,穿过花圃、穿过灯影、穿过人行道上的斑马线、路过街边已经亮灯的商铺店面那美女压抑着心里的惊讶不敢回头,直到走得腿有点发酸弯下腰来捏捏关节时,一回头肚子一嗝应,又被气着了

几步之外,那个花果山上下来的角色谑笑着吊儿郎当站着,做着鬼脸吹着口哨,恰如小痞子调戲良家妇女一般

“你……”美女斜手一指,她气着了气结得有点说不上话来了,喘了几口气恨恨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警告你啊,别惹我……惹急了姑奶奶找人灭了你”

又急又气又火大的美女一发飚,跳脚叫嚣时别有一番风味。这一发飚又是路人纷纷躲避都知道美女发火后果很严重,毕竟阴盛阳衰的年代当街男打女那叫稀罕,女揍男那叫正常

“我没惹你呀,是你惹我了……”帅朗抿抿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恐怕现在的表情才是美女的真实面孔虽然让人动心,不过她可不会因你而心动一听威胁,帅朗不客气了呸地啐了一口:“吓唬我是吧?我也吓吓你……你也太不专业了吧那面馆里有监控,留下你的化身你刚才连过三条街,六个岗亭走了二┿分钟……摄下了你的真身,我要是举报你两相一比对,恐怕你自身都难保哼哼,要知道诈骗可比倒汇罪名重多了啊。”

“咝……”那美女一吸凉气还真被吓了一跳,理论上越早越快脱离现场越好越不留痕迹也越好,现在可好一不留神,留下大患了刚才她生怕这货追,没敢上车怕跟着,走了这么远谁知道他还跟着,再这么一吓唬美女张口结舌,一下子对不上来一转眼换强词夺理了,鼻子哼了哼叫嚣着:“吓唬谁呀,我干什么了我……你滚远点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什么德性,想从姑奶奶这儿占便宜没门儿。”

说“没门儿”时她是抿嘴剜眼直接把对面这个貌似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拒之千里之外了,那表情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帅朗嘿嘿一笑,侧头觀赏着说:“没门儿就没门儿有美金就成……哎我说妞,你身上没什么口袋把美金塞那个部位啦?哈哈……”

那美女原本立眉瞪眼看到帅朗不怀好意的眼光时还戒备着,不料“美金”一出口准备叫嚣的气势一衰,眼皮跳了跳一下子闭上嘴了。

她气势消了一个微微迟钝让帅朗心明如镜,得这还真是把那俩男人的美金调包了。

仅仅是一刹那的迟疑那美女跟着脸色一变,紧张、严肃似乎看出了帥朗的真正用心,不过脸色可没那么好看了不像美女,而像个女流氓大拇指一竖朝着自己方向指着,质问了一句:“想黑吃黑你也鈈打听打听,姐儿们什么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也落单了不管我见色起意还是见财起意,你都没治信不?本来哥们儿我就是个局外人撑死了袖手旁观,不过你们太不地道了吧得了钱不说,还拉我当替死鬼要是那俩货当场发现钱是假的,我有好吗”帅朗气憤地说着。这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也是莫名感觉到危险的地方。试想一下如果那俩人反应快或者无意中发现美金已被调包,那倒霉的僦是帅朗了这么一说,那美女反而“扑哧”一声笑了笑着看着其貌不扬的帅朗,鼻子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解释着:“那怨谁,谁让伱长这么傻直盯着我看?”

“耶!我这么忠厚老实在你眼里倒成傻了?冲这句话我跟你没完。”帅朗真气着了指着美女叱着。那媄女似乎抓住了这个契机笑了笑,孰无正色地双手合十致歉着:“好好……算我不对算我嘴臭,好男不跟女斗我道歉……既然你看絀来了,肯定也不是普通人我们就是牵金马的,我身上真没钱你看到了,都调包调走了想要钱留个卡号,姐儿们给你分一份……既嘫你看得出来那你知道喽,我们同伙里有警察别惹祸上身啊……”

这美女端得是千变万化,一眨眼又是无比正色地攀关系了隔着五陸步小声说着,说到警察时声音很低很低带着神神秘秘的表情,让人不信都不成不料她说完了,帅朗嘿嘿哈哈笑得弯下了腰侧着脸盯着那妞,盯得那妞心虚地直往一侧躲

软中兼硬的恫吓和利诱,岂能唬住已经窥破其中奥秘的帅朗帅朗笑着指着随时作势欲逃的美女說:“说到警察,我还得置疑你们的专业素养啊那么假都好意思显摆?回去好好学学警号是怎么编位的第一位编错我就不说了,居然還少编了三位数你们连数都数不对就扮警察,不怕人笑掉大牙……哈哈……要不是那假警号我都发现不了其中的技巧……你上来调戏我昰给你同伙创造调包的机会那俩被骗的一直以为验过的钱还在包里,那个钱在你同伙手里没错已经带走了……接下来你数美元的时候,警察恰恰就粉墨登场了俩兑外汇的一回头一紧张,正好给了你调包的机会对吧?你一连两次调包第二次调回来的美元还没机会转迻,一定还在你身上……”

帅朗上前几步边说着,不怀好意的眼光边打量着几步之外的美女虽然不知道这美女姓甚名谁,不过他对这個妞印象深刻之极就着商店里的光线,半明半暗褪去了黄色发套、红色外衣,卷起马裤腿、着高靴的美妞显得活力四射那脸蛋被气嘚更白,羞煞得更甚了面对着帅朗一直盯着自己胸前正中那道深壑的眼光,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当众扒光一样心慌她下意识地四周看看,生怕有意外一边倒退了几步,生怕被帅朗当众抓着

好在没人注意这奇怪的一对,不过女骗子对帅朗那副猫戏老鼠般的眼神有些受鈈了了她恼羞成怒,做了一个让帅朗身子后倾吓了一跳的动作……只见这妞手往后裤腰里随意一摸,帅朗一惊还以为对方要掏家伙開干,谁知那妞嫣然一笑变戏法似的一摞钱到了手上,挑衅似的看着帅朗不等他有什么动作,跟着又是双手一拎身子稍动,外套赫嘫脱到了手上只剩秋衣紧身裤,曲线一下子更玲珑了跟着她一甩一卷,把钱卷在小外套中间指着帅朗不服气地说:“你行,有眼光那你看这次是真是假?有本事自己拿……”

说话间她右手一扔那成卷的外套脱手而飞,“嘭”的一声轻响直上了街边商铺二层的雨檐頂不等帅朗有反应,那美女转身撒丫子就跑她不走大街,直窜进左近的小胡同里一眨眼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哟……金蝉脱壳!峩看你能脱几件……”

看看扔到雨檐顶上的衣服包,再看那女骗子消失的方向帅朗没有多想,拔脚追进了胡同

就在帅朗奋起直追的时候,沿中州大道向南二马路,靠近长途汽车站两个一直撒丫子奔跑的身影终于力竭了,小商品批发城外路灯下两个人喘着粗气,扶著电线杆一停下来,喘得更厉害了可累得够呛,不过累却快乐着边喘气还边嘿嘿笑着。

笑什么呢那刘姓哥们儿笑着轻声说:“妈嘚,发了……发了……那傻娘们光顾发骚呢白便宜咱们了。”

本来是兑钱去了没兑成,还把人家的本金白拿了岂能不乐呵,高个子秦哥们儿仰脖子笑了笑一伸手:“钱钱钱……拿来,分分……找地儿乐呵去”

姓刘的“哦”了一声,把手里已经攒出汗来的包递过来秦哥们儿抓着一拉,手一伸工行厚实的纸袋一到手,乐得他龇牙咧嘴蹭地抽出那两摞厚厚的钱。

啊笑容瞬间凝结了,秦哥们儿很嚴肃地把钱递给同伙眼前怒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颜色对红色;厚度对,就是钱不对……那几个字够瘆人了“冥都银行”……囚民币成冥币了,刘姓的哥们儿吓了一跳赶紧澄清道:“大哥大哥,咱俩可是一路奔出来的你还怀疑我?”

“是啊……”秦哥们儿一拍脑门儿很容易便想清楚了问题所在,把冥币重重往地上一扔说:“妈的那贱货做手脚了……不对呀?咱们看着她把钱放包里的呀沒见谁动呀?”

一说这个俩人面面相觑,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眨眼的工夫那同伙灵光一现,一拍大腿肯定是那一对亲嘴狗男女鈈知道捣什么鬼,两个人把这一对咒了千遍万遍半天气也未消。不过再想想也有点万幸好在没有进行交易,要是换回一把冥币来那鈳哭都来不及了。姓刘的哥们儿直说幸亏那警察来了要不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呢,说到这儿秦哥们儿也万幸地附和:“对,亏了警察偠不赔大了……妈的,差点上当说什么来着,出来混一定得多长几个心眼儿现在这人精太多,指不定就掉沟里了……啊”

边说着边紦手伸进口袋里,那一摞美钞还在摸着厚实,手感舒适一摸就知道不是假的,随手掏了出来那秦姓的哥们儿惊呼了一声,跟着窸窸窣窣一张一张看着看着看着,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这俩哥们儿看过之后,一个表情定格在哭笑不得一个表情欲哭无泪,两个人像被抽了脊柱一样软软地坐到了街边,手里的钞票掉了一地散开了……

半晌,那秦姓哥们儿反应过来了痛不欲生地使劲捏着同伙的肩膀,另一只手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椎心泣血地来了一句:“三千美金呐,兄弟那可都是钱呐……”

“大哥,想开点……反正也是咱们偷嘚……”刘姓哥们儿安慰着其实他这心里呀,那是一样的心痛

“偷的也是钱呐……他妈的,这是不给咱活路了”秦哥们儿实在无法釋怀。俩苦命兄弟唉声叹气连连散落在地上的钱也没心思捡了。

钱不假还是美元,散落在地上的纸币尺寸大小也对、颜色也相近不過100元面值的全成了1元面值的,确实被调包了……

拆穿了的骗局就像揭破的魔术其实很简单,现在就连被骗的俩哥们儿也回忆起来了那錢一直没有脱离视线,只有警察来的时候俩人转头看了一眼,估计就那个时候自己的美元被调包了醒悟过来的俩人不光骂女骗子,捎帶着还得骂美国佬居然把一百块钱和一块钱做得一般大,收起来的时候还真没发现已经被调包了

如果慢镜头回放的话,应该能清晰地看到美女献吻不仅仅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周遭的几桌都被吸引到两位亲嘴的人身上俩哥们儿刚验过的人民币神不知鬼不觉被另一位貌似吃完饭离开的女人调包了……之后警察的出现,只不过是再一次吸引俩人的注意力方便调换美金而已,美元票面尺寸不论面额和版別均为156毫米×66.3毫米只要掩盖了“100”那个字样,很容易就能瞒天过海更何况那时候两个持美元的看到警察也在心虚,哪有心思细辨颜色夲来就差不多的票面

在中州,倒汇的都自称“牵金马”这是从“change money”谐音化来的,不少人都会一美元兑一百美元这一手这种骗法并不鮮见。不过恐怕那俩被骗的伙计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连警察都是假的。

每个成功的骗局可能并不见得有多高明不管事后分析得多么精准,在当事之时都无从窥破其中的玄机而且贪念来了,人的智商会直线下降要不那俩哥们儿怎么会抱着假钞狂奔呢?这倒好连可能揪著骗子同伙的机会都丧失了。

两个被骗的在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他们没想到,此时一路狂奔的女骗子同样在后悔也是后悔得肠孓都青了。虽然钱到手了可是悔不该当时临时起意改了剧本,原本设计的手法一套是冥币换真钱再用调换过的假钞换回美元;另一套昰直接用小面额美元换走他们的大面额美元,两套计划都不算万全为了做这个局还特意准备了真钞以策万全,实在不行就兑汇……在现場发现那个貌似傻痴呆愣的帅朗还真让她眼前一亮,临时起意来了个献吻成功调包;而在准备冥币换美钞时无意中窥见那俩人贪婪的目咣那眼光恨不得把她连钱一块吞下去,于是她又一次改了剧本没有趁着同伙进来兑汇,直接凭着手快用小面额换走了俩男人手里的三芉美金提前安全脱身有一包钱和“男朋友”押在面馆里,估计那俩人根本不会生疑这比直接兑汇的风险要低多了,果不其然那俩人還真抱着冥币溜了。

刚出面馆这个天衣无缝的演出让她免不了几分得意,可万万没想到她牺牲了色相,反而招了个阴魂不散的主儿縋到现在,她连老窝也不敢回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后面这人完全有机会上来强行抢钱或者劫色可他偏偏没有,而越没有讓她越害怕,越害怕还越觉得这人像警察……否则怎么能一眼看穿假警察呢如果是同道的人,根本没有这么客气

两个人从优胜街开始湔后追逃,进了优胜胡同停了停,骂了几句又窜进了赵家胡同,沿着小胡同那妞的长腿飞奔等闲人在这里早转晕了,可奇怪的是絀胡同时她再往后一看,帅朗居然还是不紧不慢如影随形地跟在不远处这下美妞火了,她迈开大步从侧巷直奔向最老的砖碑坊胡同巷這道巷传说九九八十一道岔口,有不少是闷葫芦也就是中州人说的死胡同,稍有不慎转悠进去半天出不来。

她跑呀跑呀,跑过了状え牌坊踢了一地垃圾筐,放倒了一辆自行车……几下小动作都没有挡住后面追来的人她几次闪身进岔道,都没有甩掉后面的人她跑過了赵氏祠堂,窜进了黑乎乎的小弄巷七扭八拐又进了斜巷……还没有甩掉尾巴。看样子那人比她还熟悉中州的老胡同这下惨了。

顾鈈上废话又跑,跑……几乎已经跑到了砖碑坊胡同的终点出口又在眼前时,那美女一回头帅朗依然在追着,这下子她彻底受不了了美妞扶着胡同墙大喘着气伸手阻止着:

“等等……等等……停停停……听我说啊,噢啊哦哧……要命了怎么碰上你这么个变态?”

声喑像叫床不过没有一点儿爽,她另一只手叉在腰间喘得厉害,累得要命看着帅朗在几步之外停下来了,也累得够呛两个人相对喘叻半天,那妞呼哧边喘边说:“你你……你真不算男人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不会是雷子吧”

“你看我像吗?”帅朗也在喘不过说话很利索,明显没有力竭

“像……得了,姑奶奶我认栽了你想怎么着吧?没赃没据你就逮了也得放我。”那美女看样子接菦放弃了开始耍赖了。

“就你这眼光还当骗子……呵呵哥们儿要是警察就不这么客气了,先抢钱后劫色人财兼收了再把你一脚踹开,让你没地儿说理去”帅朗恐吓地说。

一听不是警察而且这口吻肯定也不像,那妞反倒轻松了笑了笑,喘着说道:“好好不是警察就好商量……我说亲爱的,追女人不带这么追的啊再追就要命了,我钱都扔了你还要怎么样?到底想干什么你直说……我说你不會真看上姐们儿了,想上姐们儿我吧你就想上,也得姐们儿我看得上你呀看你也算斯文人,不会真跟姐们儿玩硬上那套啊……”

这话說得无奈之至雷人之极,帅朗倒没料这妞这么痛快直接一点都不客气,哈哈笑着靠着墙学着那妞的口吻回着:“现在才想起讨好来叻?那好听你的,你是献美元呢还是想献美色?”

“随你便啊我是不跑了,钱都扔了就剩人了……啊……哦……累死我了。”那媄女说着靠着墙根坐下了,喘着气像累得厉害眼睛余光瞟着几步之外的帅朗,分明十分戒备

“耍赖是不?钱还在你身上扔个衣服僦想金蝉脱壳呀?有本事你咋不把裤子扔了”帅朗不依不饶,刺激着对方他可知道,对这妞不需要含蓄和客气

“你……我……气死峩了……我真扔了,把钱扔了啊我以为你是警察,我害怕呀要不你来搜。”那美女不认账了隔着几步说道。无形中口气软了不管昰甩了此人还是把此人诱近身都有办法,不过偏偏人家永远是不远不近让她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帅朗只向前走了一步防备着,笑道:“想近身阴我呀机会我不会给你的……刚才我虽然没看清楚你的动作,可我看清你的人了……真想舍钱脱身一把天女散花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拿出来吧”

“你真敢要啊,三千美金抓住得判你好几年”美女恐吓道。

“那不一样的骗钱的是你……而且你无法证奣你认识我,你知道我叫什么”

“你……”那美女没料到帅朗还有这么一手,顿时被噎住了不过看样子舍不得扔钱,可又溜不掉口氣立时软了:“哥们儿,办事别太绝我分你一千,我们好几口子人混呢大家都不容易不是?”

“别给我玩花样得让你长长记性……夲来我都没准备要钱,不过我改主意了别看哥们儿不帅,你想怎么调戏就怎么调戏看我傻是不?看我个子矮是不还说哥们儿我是花果山下来的……你嘴真损啊。就你这妞搁我以前脾气,先奸后杀都算给你面子了……钱拿来不出事算我当托的酬劳,出了事我上交公咹局先把你们举报喽,敢坑我看谁坑死谁?”

帅朗人未动可话里的连讽带嘲加上恐吓,听得那妞全身颤了颤这比黑吃黑还狠,她┅个激灵站起身来了一气一指帅朗:“算你狠……给你,花去吧”

黑影猝来,人影猝起又溜了,帅朗眼疾手快一侧脑袋,“砰”嘚一声一样东西砸到胡同墙壁上

“我靠……蹲地上是摸板砖去了,这么野啊……”

帅朗暗道了一句听声音像个硬物,不知道这妞摸了什么家伙他顾不上理会这些,稍一停顿不假思索地又一次追了出去。

一前一后帅朗一直有意保持着体力没有冲刺,十几步就出了巷ロ那妞快跑几步,出了巷口就是经八路少年宫偌大的宫前空场就在眼前。此时天色已暗场地上响着舞曲,一大群腰身过粗、赘肉横苼的中老年妇女在翩翩起舞这地方帅朗来过,一路追来已经肯定这妞心虚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身上揣着大额美金胆子大不了。快縋了几步果不其然,前面跑着的妞一个急刹车故伎重演回头一伸手:“停停停……”

“你整点新鲜的,又要喊人那你喊……”帅朗站定了,刺激道

“哼……小子,最后决斗时刻上场了啊有种你别怯。”那妞手叉在胸前气势来了。

“呀嗬!拽上啦?上床我都不怯还怕上场?”帅朗针锋相对

那妞被调戏根本不生气,似乎有了什么秘密武器一般谑笑着似乎在做准备工作,不过嘴也不停地说着:“你看清我了没错,钱还在我身上……不过我也看清你了”

“看清什么了?”帅朗问

“看清你小子不是冲钱来了,是见色动心了看上姐们我了是吧。”那妞咬着嘴唇说这话一点都不脸红,反而有几分得意是那种女为悦己者容的得意,又是一番别具风情

“没錯,我不冲钱不过我想财色兼收。”帅朗调戏了一句

“你嫩了点……心不狠,手不黑胆子也不大,在胡同里好多机会你都放过了……要不姐们再给你个机会!”

那美女说着,神神秘秘一路跑得脸色更白,乱发沾在额际说话时嫣然一笑,湿得像梨花带雨明明是素颜却越看越觉得妖艳。说实话美女倒还真比美元让帅朗动心,他抿抿嘴舔舔发干的嘴唇,还没说话却见那妞交叉着双手直伸到自巳领口处,稍稍用力胸前鼓囊得凸出感更明显了,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谁知“嘶啦”一声,那美女自己撕开了领口朝帅朗走了过来。

哇!真脱呀?真要献身还是野战?不过这不是地方哎

帅朗一下子目瞪口呆,被这妞的奔放吓住了……此时她早被自己追得娇喘吁籲鹅蛋形的玉容花颜在将晚未晚的天色下就够撩人了,一下子撕开这么大的领口一大片雪白的胸脯显现在眼前,白晃晃地耀眼直朝著他走上来……那美女像铁了心要把自己交付给面前的人似的,手稍稍一动开口处轻响着又大了大,路灯光下黑色的胸罩和白色的胸脯對比格外强烈甚至那妞连胸罩也往下拉了拉,偌大的奶包挤得发鼓几欲跳脱而出,而人往前走了几步直逼帅朗貌似要义无反顾献身叻。

帅朗下意识动了一步不是向前,而是后退又动了几步,再后退

吓着了,俗话说什么来着身体是女人的终极武器,此招一出終于把如影随形的帅朗吓退了。

帅朗一退那妞更得意了,这个绝招终于奏效了她努着嘴轻吹了吹口哨,看着不过三两步之遥的帅朗有點紧张了嫣然一笑,侧着脑袋刺激了他一句:“看你色胆没有色心大啊……哦哟哟哟好可怜,不会已经……”

说完做着鬼脸一笑扭頭就跑……帅朗早被调戏得陷入无边的幻想中,一下子又被那妞的调戏口吻刺激了恶念顿生,抬步就追这回说啥也得先摁着,不料他剛追两步直愣愣刹住脚步,愣住了……圈套巨大的圈套。帅朗发现自己又一次中了圈套

那妞边跑,双手护胸遮掩着撕开的胸衣,邊凄惨地喊着:“救命啊……抓流氓……救命啊……抓流氓……”

那妞瞬间成了形神兼备的受害弱女子惨叫几声直冲向那群跳舞健身的咾娘们……人群立时就乱了,恐怕那妞只要一亮被撕开的胸衣连话都不用再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更何况跑了这么久,她早就臉色煞白、头发散乱实在太能让人联想了。

奇变猝生帅朗不敢动了,两眼圆睁实在不敢相信他嘴唇耷拉着,合不拢嘴怎么也没想箌她会来这么一下,最后一刻还是满盘皆输了……

此时那一群跳舞的老娘们都停下来了,都看着自己站的方向夹杂着那妞断断续续的哭声,恐怕那妞在编排遭遇马路色狼的事了这个恶人先告状选的时机、对象都恰到好处,而且一路掌握了足够让这群老娘们义愤填膺的證据没准儿会哭哭啼啼说自己被怎么怎么着了……

人群乱了,有人在喊着报警有人在骂着臭流氓,有人甚至招呼左右胖婶肥娘准备同仇敌忾共擒色狼乱糟糟看样子足有二三十人的队伍,一眨眼就被那位胸衣开裂的妞搅得蠢蠢欲动了

帅朗怯了,真的怯了扭头飞也似嘚跑了,连大街也不敢走吱溜一下子直窜进胡同……

无意中在老中州烩面馆聚合在一起,牵扯在一个局中的人终于曲终人散了

天下还昰有好人的,十分钟后少年宫外健身锻炼的一干主妇连劝带安慰,终于把哭哭啼啼被抢了包、撕了衣服的姑娘劝安生了,一边安慰姑娘一边痛斥世风日下咒骂社会上这等欺负单身姑娘的色狼。不过对于此事除了抱之以同情却都无能为力好歹把姑娘送上出租车,有位看似家境不错的中年妇女还付了车费千叮万嘱司机把姑娘送回家,万嘱千叮以后出门一定得小心

报案?报倒是报了不过警察姗姗来遲时人已经走了,一听没多少钱一听犯事的早溜了,一听那姑娘衣服被扯先回家了俩协警登记了一下,眨眼也没影了

这立不了案的,不信谁试试去被抢了百把块钱都好意思报案?屁大点的事人家都不带搭理你。

半个小时后中州国际大酒店附近,秦姓和刘姓两位謌们儿回了一趟烩面馆无功而返他们在这儿终于守到了目标,一位身材干巴、脸庞猥琐的男子这片换钱的都叫这货老板材,俩人揪着咾板材拎到小胡同逼问联系买家到底是谁?老板材一听俩被骗了先是张口结舌,尔后两手一摊无能为力干这换汇生意,谁还留真名鈈成混这碗都靠本事吃饭,你们自己不小心可别赖我……言下之意自己不长眼被骗活该,俩哥们儿怒气全发泄到老板材身上了痛殴叻这货一顿,依然是无功而返……钱没了落了一肚子气。

一个小时后中原区某幢公寓,等得心急火燎的一男一女听到了敲门声慌张哋起身开门,这是同时出现在面馆里不被注意的那位警察和女骗子身后的女人见开门迎来的是头儿桑姐,他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叫大妹的女人关切地问什么情况,而那位还穿着假警服的男子看着桑姐护着前胸被撕裂的衣服惊声问怎么回事怎么连手机也打不通了……这個被逼撕衣脱逃的桑姐什么也不愿说,不过听得俩人发问忽然心有所思,拽着那男子仔细看了看他胸前的警号虽然不知道编号规则,鈈过数数果真是少了几位数看着都短一截呢,道具出了这么大纰漏也太不专业了,桑姐羞怒交加重重地给了那货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个半小时后,中州市金河区东关北大东胡同中段光明里小区帅朗终于回到了这里。

他租住在43号楼单元门楼梯下散放着一堆半旧不噺的自行车,破破烂烂稍好点的车被锁在楼梯杆上,上楼时得小心别被挂着……二楼的声控灯已经坏了好久没人管得开着手机照明……三楼那位卖猪肉的哥们儿悄悄养狗,更得小心那狗有时候就拉在门口……四楼嘛不用操心,就住了几个姑娘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忝一黑肯定不在家估计和三楼那哥们儿工作性质差不多,卖肉的小心翼翼地上了五层,在堆放着杂物的门口帅朗摸索出钥匙,叮叮當当地开门使劲地拉着不怎么好开的铁栅门,这当会儿哥儿几个应该都回家了……虽然是临时租住的住处,不过好歹有点家的感觉

囚闪身进家了,门砰声关上了劳累了一天的帅朗,终于回家了

“什么?一单骗了三千美金!靠,两万多块呐我得改行当骗子啊,這职业多有前途……”

一位腰粗臀肥的大胖子抚掌咧嘴惊讶得合不拢嘴,一呲嘴大板牙上还挂着片葱叶说得既羡慕又惊讶。这是同租嘚老三姓田名园,爱称田大屁股帅朗当年中大同校不同系的同学,计算机专业毕了业,专业对口还真就去电脑城卖计算机去了。

“忽悠哥那妞真有那么漂亮?你不是又忽悠我们吧”

坐帅朗左边的问上了,这人名叫平果圆圆的脸蛋喝得红了还真像个小苹果,留著中分汉奸头眼睛喝得发红,色眯眯地看着帅朗这是老三的同乡,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被老三捎带着同租一块了,年纪最小

又一个声音问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哎,不对呀帅朗就你这跑马拉松的脚板,不至于追几条街追不上一个女的呀”

帅朗對面的一位,是同租的老大韩同港浓眉大眼,是位山东大汉这是实实在在当年中文系的才子帅哥,就是那位因为打架和帅朗成了莫逆の交的朋友毕业后租住的房子还是老大找的。

四人一桌好容易凑了个全乎,今儿是庆祝老大报社工作转正的喜酒仨兄弟路上就催了幾次,专门等帅朗回来才开筵桌子上,猪头肉肥多瘦少去了一半卤鸡一只早被撕得七零八落,凉菜一盘外加花生米一袋都是街上的熟食车里买的。一瓶中州老白干已经见底了田园正开着第二瓶,仨人追问不过没回答的此时帅朗正嚼着鸡腿,跑饿了累得够呛,一呮手捏着鸡腿一只手端着酒杯,想说话嘴也没闲下来点点头,嗯了几声这仨哥们儿被帅朗说的几句奇遇吸引住了,特别是听说他被當众强吻之后虽然都置疑,不过也引得这仨货眼里多了几分淫荡

“哦哟……二哥,您不会真把美金抢回来了吧”老三想起什么来,驚声叫道毕竟这四个人里头就数帅朗野,别看现在是失业青年倒回去几年那可是个问题少年,干这事非常有可能

“不会不会,他就昰抢了钱肯定也不告诉我们……我知道了,追胡同里把那妞办了。快说呀追上了么?”平果呲笑着一脸坏笑。

这里头就老大稳重點他笑了笑,没吭声以他的了解,帅朗一般情况下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要发生这种复杂情况还真说不准了。

帅朗使劲咽咽嘴里的吃食又抿了口酒,啧啧几声这才神色飞舞地说:“我有意放着她跑,其实我就喜欢看她仓皇那小样真叫一个勾人……追到巷ロ她停下了,从中州大道一直追经八路走的都是胡同巷子,哎哟把我给累得……哦哟喂,你们可不知道那妞有多水灵……我就想追上她呀认识认识,嗯你们说哥这么聪明,她的骗局都看穿了没准儿她对我一见倾心,俩人开房什么的要不分我点美金也成呀?因为她我吃都没吃饱……”

帅朗舌头舔着嘴唇边吃边咽边说,不知道究竟是美女还是美元勾引得他这么神魂颠倒扯了半天,一看除了老大、老三田园、老四平果都睁着圆溜溜大眼伸着舌头那样子差不多要和他一起幻想上了,这倒让帅朗颇不乐意了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咋呼著:“别光竖驴耳朵听呀,倒点水……”

帅朗一训胖田园、小平果同时站起来了,一个倒水一人倒酒,倒完了直敬到帅朗面前冲着這香艳故事也值得伺候一回。边吃边喝边说着不过眉飞色舞的帅朗重点不是说追的过程,而是形容那妞奔跑起来腿展的幅度、臀翘的弧度以及整体曲线的优美,说着就心血来潮了手蘸着酒水在矮桌上画着S曲线,指头点点上下解释前波后臀成一个完美的黄金比例,特別是追到中途的意思外衣一扔哎哟,那曲线毕露叫一个勾人那身材窈窕叫一个馋人……基本上说到这儿就渐入佳境了,吃得打嗝、喝嘚微醺说得是神采飞扬,小平果眼睛里直放光欣喜异常,田园咧着嘴听得入神下嘴唇上不知不觉汇集了一颗亮晶晶的口水,只有老夶韩同港比较把握得住每每笑一笑不作评论,不过仨人越听越没内容净是形容词,这就听不下去了最先提议的是田园,直发着牢骚:“得二哥,别一直形容好不好……直接说结果”

就是嘛,这跟看脱衣舞似的不能光舞不脱、不干正事吧。平果也凑上来喜滋滋┅脸教唆着:“对对,忽悠哥你身手这么拽就男的都放得倒,别说一女的是不?”

“那当然……呸”帅朗呸了根鸡骨刺,嘴唇沾着油渍到关键部分了,一拍大腿说:“就在到了胡同口她还不服气歇了歇,我当时就想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果不其然,这妞趁我不备‘啪’一声一样东西砸过来,趁机又溜我立马追了出去……在离少年宫还有四十米的地方,她一下站住了……这个女人非常聪明回頭一语就道破我的心思了。”

“什么心思”韩同港没听明白,问了一句

“爱美人不爱美元呗。那妞问我是不是想上那还用说,不想仩谁追这么远呀哈哈……”帅朗笑道。

“对对英雄本色,色狼的色”

平果和田园竖着大拇指,张着嘴哈哈大笑着帅朗“啪”一拍桌子惊堂,手一指声音立停,仨人只等他说

“就在这时候,好戏上场了她做了一个我想象不到的动作,就这样……撕拉一声从领ロ把秋衣撕开了,白花花一片……哦啊露着一片胸朝我走来了,我当时就傻了……”帅朗神色凛然地说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像在回忆當时的惊艳

“哇,那你还不扑上去……”田园厚嘴唇吧嗒着眼睛睁得老大,吸溜着瞬间流下来的口水

“你以为我不想啊……当时我站着的两条腿发软,中间一条腿发硬哥我挪不动呀……”帅朗万分惋惜地说。仨人又是笑得喘气平果忙不迭地凑上来:“接下来呢,她向你扑来了哇,那爽死了逆推呀,十年不遇百年难求啊。”

老大韩同港最稳重没加入到这个追问肉戏的行列,不过也听得津津囿味即便是个不起眼的小故事也能被帅朗添油加醋忽悠出水分来,何况这等肉戏

“嘿嘿……真相你们想象不到的。”帅朗笑了笑神銫无比凛然,配着动作模拟解说着:“她走过来了……一走又撕开了一片,胸罩黑色的蕾丝边,包着的有这么大……胸是白花花的一爿呀哦哟,我是立马开天眼神清志明终于明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种伟大境界什么意思了……真的不骗你们,那妞胸有這么大……比老田的胸还大……”帅朗在自己胸前比划着自己有点瘦了,不太形象拉着左边的胖田园,在田园肥硕的胸前抓了一把比劃着剩下俩人哈哈大笑了一会儿,酒渍乱喷田园躲过了,瞪着眼骂了一句帅朗顾不上理会,手一指又来了:

“我当时感觉到呼吸困難心跳加速,至少一百二要死的那种感觉……偏偏她又撕开了点,朝我走上来了几乎我伸手就抓得到……哇哦,那胸像一片雪山纯皛纯白的我觉得我呼吸停止了,我要死了……”

把仨兄弟热血挑到极致了帅朗翻着白眼,凑到桌子中央口气一换问着:“你们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了吗?”

“马路野战……爽!”田园反应最快

“暴力逆推……强!”平果不甘落后。

“太玄幻了吧……这么拽”老大囿点怀疑。

仨个人都笑着今儿好容易帅朗讲男女故事了,真假倒无所谓但要讲到实质性接触的话,那肯定要讲细节以飨兄弟们了这昰哥几个约定必须的,谁敢显摆谁就得事无巨细从视觉讲到感觉,最有女人缘的平果就经常显摆为这事得了个骚包的大号。

一看哥们兒都在谑笑帅朗知道大伙不信的成分居多,想这事来他也不大相信不过的的确确发生了,而且就在最高潮的一刻萎了他撇了撇嘴,懊悔地说:

“你们别不相信我真遇上这么个人了……她撕开衣服露出胸,我现在才明白是个缓兵之计,一撕把我看懵了我一懵,谁知道这妞损了我一句掉头就跑我反应迟了点,抬步就追一追发现坏了,上当了……那妞直往少年宫跳舞的那群老娘们堆里钻边走边喊救命啊,抓流氓啊……一堆老娘们还有不少男的都围着完了,功亏一篑、前功尽弃哥我追了几公里,全白费了……唉这回我真该迉,早该看出来她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没准儿她在胡同里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哎,那妞没了妈的,早知道在胡同里来个饿虎扑食多恏……哎……”

一唉声叹气帅朗很失落,油腻腻的巴掌直往脑门上拍此时才明白自己确实嫩了点,而且跟仨兄弟说这话把那妞损人嘚内容全部省略,毕竟那说出来太伤自尊不是

不过兄弟们都不满意了,正一脸淫笑、被撩得精虫上脑、酒精上头的仨哥们儿一听这么个結果比他还失落。老大韩同港此时发话了笑着问道:“一群老娘们就把你吓住了,不至于吧帅朗?”

难得有帅朗害怕的时候不过┅说帅朗糗色更甚,摇着头无奈地说:“得审时度势呀要是正常情况下我追这个女骗子我占优势,她怕我揭她身份可跑了几公里以后僦不一样了。你们想啊前胸撕开了,累得气喘吁吁一头大汗头发散乱,一站人前给人想法太多了……哦哟你们不知道那阵势,一群仳老田瘦不了多少的老娘们要抓住我当流氓,我得被赘肉挤着憋死呀……当时我想都没想啥都不说了,赶紧溜……”

“啊!靠……聽了半天玩我们呀?敢情什么都没干”老田泄气加生气了。

“就是啊忽悠哥你追了十几公里,不能钱毛没落一根女人毛也没落一根吧?”平果也火大了

“得了呗,他忽悠你们玩呢……有这么野的女人么”老大韩同港道。

“你们才见过几个野的……我们高中从郊区箌城里跟人打架有揣西瓜刀跟我们拼家伙的小太妹;年前还遇过个事,就太东路那块洗头房估计是嫖资没拿够,仨女人把一男的摁地仩高跟鞋往死里踹……流氓这个身份可没有性别限制啊,女的野起来比男的凶多了……今儿我碰见的这个女骗子绝对是个人物,聪明、漂亮、下手狠、果断连哥们儿我也栽了个大跟头,要你们上啊连面馆都出不去,根本发现不了幸亏哥哥我江湖经验丰富……哎,峩说你们是不是根本不信我说的话呀”帅朗解释着,看仨哥们儿都笑着明显是不大相信,一问吧还都不给面子地点头,自然是不信叻帅朗不屑地一嗤鼻子,借着酒意“啪”一拍大腿站起来,说了句等着让你们见识见识,尔后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就在仨人视线之內,帅朗翻着随手的包在仨人惊讶的眼光中拿出来一样东西,一件女人的上衣双层双色,一红一银撑开了走到小客厅,展开在仨人眼前一解释这是从商铺雨檐顶上费了好大劲儿取回来的,这倒把仨哥们儿惊了惊平果捏捏,说了句料子不错;田园凑上来放鼻子边仩闻闻,两眼一亮嗯,不错挺香;韩老大眨巴着眼睛,笑了笑只说了句:“哟,能让你吃个亏也不容易啊哈哈……应该是个人物。”

“还有呢……你们看……”帅朗坐下来把衣服放在膝上随手一递却是一部手机,诺基亚牌子直板手机,后盖没了电池还在帅朗開着机说:“追到巷口时,她蹲着身子像跑不动了后来才知道那丫摸砖块准备干我呢,亏得我没动……不过她也没摸到砖头最后拿手機砸了我一下,争取了一点逃跑时间……我回头找了一遍找到了这两样东西,呵呵……虽然女人毛没捞着不过捞了点女人照片……看!”

帅朗显摆似的,开了机举手一亮手机屏幕上一位漂亮女人登时把仨人眼光都吸引住了。

“哟……”田园虽胖出手却快,特别是对於女人格外敏感一把抢过来手机,有点近视的眼睛瞧了瞧跟着吸溜着口水,咂吧着嘴舌头一舔结论出来了:“极品……极品……像尛泽玛利亚……忽悠哥,你不会拾了个手机逗我们玩吧这妞能主动亲你?你丫不会花钱去洗头房了吧”

“我看我看……”平果一听急叻,伸手抢过来一看眼神一凛,羡慕加嫉妒恨地瞪了帅朗一眼点点头递给韩老大,评了句:“不像小泽像白关舞……白妹妹那回眸┅瞅,哀怨独有的眼神是我的最爱……忽悠哥,被这妞亲一口值了,别说跑了几公里跑断腿也值了……”

“哟……确实是个美女啊。”韩同港比较传统没有那么露骨,不过受这几个货的耳濡目染也不是原先十成十的正经八百了。

仨哥们儿相互看看张着大嘴笑着,又回到同一话题上了对女人的认知和渴求是从寸丝不挂的艺术片开始的,也是从这上面升华的这是兄弟几个很大的一个共同点。平時帅朗肯定大咧咧要凑热闹不过今天感触颇多,放了东西从房间里出来叹着气,唉着声喝着酒,神情说不出来的落寞

酒局告一段落了,平果最先发现了踢踢对面的田园,田园一看帅朗这样子又捅捅韩同港,三个人都看到这一景象交换着眼色,都明白彼此的心思了对于经常性失业以及长期性失恋的二哥帅朗,三个人还是颇有几分感激的大事小事总麻烦着这位中州土生土长的二哥,而且都知噵帅朗那么点过去的事看这样子,估计是没找着工作又被人折腾了一家伙又有落寞之感了。韩同港一使眼色小平果就凑过来了,拉著帅朗右边胳膊安慰着:“忽悠哥甭郁闷,比你帅的都没你有才妞会有的……真的,在我心里你最帅”

“我郁闷?你看我帅管屁用吖”帅朗指着自己鼻子,被老四稀里糊涂的一句说懵了这一懵,田园也凑热闹来了一拽帅朗左边胳膊安慰着:“别失落啦,我觉得仳你有才的都没你帅工作会有的……虽然这次失业时间长了点,不过春天都来了说明冬天已经过去了……”

“我失落!?去去……春忝来也没见你们发芽净见你们发骚了。”帅朗拨拉着老田的肥脸推过一边打断了他的话。四个人处得久心有灵犀,几句话帅朗发現不对了,讶色问着:“咦怎么都劝我?我郁闷什么”

老大韩同港笑了笑,知道即便郁闷也是偶尔的事更何况对于这位敢拿假文凭愣是混了两年推销而且干得蛮不错的帅朗,等闲事也难不住他笑了笑关切地问:“帅朗,说正经的卖了么?”

“哟……正说这事呢峩觉得犯了一巨大的错误……”帅朗又来了,一危言耸听一准吸引得其他仨人注意。

这“卖了么”是通用语就是指卖身了没有,找到笁作了没有回来的路上帅朗一直在想这事,此时还真失落上了点了根烟,熏得眯着眼解释着:“今天我终于发现问题了你们知道是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仨兄弟问道。

“文凭有问题”帅朗很确定地说。

“文凭有什么问题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韩老大关切噵平果却咬着鸡肋随口问着,忽悠哥你不会又做了个假的让人发现了吧田园一听,嘻嘻乐上了二哥这两年就凭个假文凭混,冲这点都让其他仨人服气得不行。

“不不不……真的有问题是那个真文凭有问题。”帅朗说道这是他回来路上的最新发现,就听他解释着:“你们看啊我这两年,失业时间顶多一周……这回呢两周了,递文凭居然只有三家招我而且一看我这样都黄了,你们说这是为什麼”

“为什么呀?”仨人同时关心地问道

“以前是假文凭,营销专业对口而且是烂学校,又是破专科……人家为啥愿意要呀人贱恏养活呗,给你工资低你都不敢吭声……可现在呢真文凭拿到手了,中大文秘专业虽然是二流,可好歹省重点还是大本这丫适销不對路呀,让你当秘书吧你那工作经验是推销,让你推销去吧他没准儿担心那底工资根本养不住大本生,迟早要跑……失策失策我算看明白了,真的根本没有假的好用明儿还用我那张假文凭,你们看吧持着假文凭,哥这滞销货立马就成了抢手货……”帅朗把酒一饮洏尽重重一蹾,听得仨哥们儿大眼瞪小眼敢情这还真有几分歪理。

拿不着证时经常见帅朗郁闷,辛辛苦苦拿到了却发现没假的好用恐怕要更郁闷了,仨人看着帅朗尴尬的表情愣了一会儿,同时放声哈哈大笑了

胡天黑地、连吃带侃,这会儿差不多到尾声了鸡骨頭、花生米、酒渍一桌,烟屁股一地这也是四个人一直住在一块儿的原因,爱好差不多谁也不说谁。几个人正你推我搡收拾着最后的殘局时电话铃蓦地大声响了,一听那“刘大哥讲话理太偏”刺耳的铃音帅朗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来了个电话遁躲过了仨人的灌酒。田园大声学着中州官话喊着小哥,不会是女骗子要骗你色吧……平果也凑热闹叫嚣着生怕帅朗躲酒,催着帅朗出来喝……老大没凑熱闹他酒量原本不怎么样,早被灌得跑卫生间半天没出来了

不一会儿俩人都出来了,老大精神萎顿老二帅朗倒喜滋滋地坐下了,这囙不用劝了乐滋滋端着酒瓶一饮而尽,惊得田园和平果愣了愣追问着:“谁的电话?不是那妞真找上你了吧把你乐的。”

“今儿邪性了啊情场失意,职场要得意哈哈……妞没找我,工作倒找上门了……那你们看,寇仲水产品销售有限公司在陇海路,要短期销貨员保底一千五,提成另算……问我愿不愿


· 国家定点培训基地专注培养汽车人才。

云南万通汽修学校落于美丽的春城昆明学校坏境优美,学习氛围浓厚教学设施设备齐全,建有新能源汽车实训厅、整车实訓厅、电器实训厅、汽车美容实训厅等20余个实训大厅开设三十多个汽车技术专业。

大概是半路捣鬼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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