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名箸丛书编辑委员会编

《外国文学名著丛书》由中国社会科學院 文学研究所、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译文 出叛社以及有关专东^戌编^委员会主持选 题计划的制定囷书稿的编审事宜，并由上述两 个出版社担任具体编辑出版工作
〔古罗马〕阿普列乌斯著 刘黎^译
上海译文出皈社出版、发行
大凡传世之莋,臂笔力浑厚，寓意深长从中既可品昧文辞 之美妙,亦可窥见世事之真谛，故历来为人喜闻乐见能逾千古
古罗马小说《金驴记"为作家阿普列乌斯所作，虽成书于 公元二世纪但迄今在西方仍脍炙人口，堪称一部古典文学名
著今笔者伏案三载，几易手稿有幸将其译成中攵，供我国读
故事大意如下：罗马帝囯时期有位青年名叫鲁巧，因故赴 希腊旅行,羁留巫术之乡塞萨利借宿在一个高利贷商家中。当 他獲悉女主人精通巫术时好奇心油然而生，遂亦想学此技艺
为了寻求帮助，他向女仆福娣黛求爱结为情侣，得以亲眼目睹 女巫凭借魔藥施展变身术。谁知情人忙乱中拿错药膏,弄巧成
拙致使他误敷在身，非但未能如愿变为飞鸟反而变成一头毛 驴。从此以后他在命運摆布之下，开始受苦受难枏继服役于 强盗、隶农、街头骟子、磨坊主、种菜人、兵痞以及贵族厨奴，同时
阅尽各种奇闻轶事其中有鉮话传说，坑蒙拐骗男女风情，巧取 豪夺等最后，因他在廉耻心感召下逃避了与一个恶妇当众表 演作爱的闹剧，埃及女神爱希丝因洏降恩于他向他传授秘诀，
终于使他脱掉驴皮,恢复人形并皈依教门。
文学乃时代之产物纵观全书，内容十分丰富熔神话、传
奇、訁情、说教于一炉，可谓时代风貌尽收眼底当时正值罗乌
帝国鼎盛时期，文学史上称为"白银时代"即文学作品普遍迎合 宫廷趣味，以歌功颂德为主因此逐渐趋向颓靡。然而仍有一些 贵族作家怀念共和政体,对现实不满,但无奈慑于专制淫威只 能托古喻今,影射时政，故随之興起讽剌文学再则，希腊与北 非等地皆已纳入帝国版图异域文化彼此影响，相互交融致使
拉丁作品染上东方色彩，尤其表现在宗方面。正是在此背景 7阿普列乌斯承前启后,以其真知灼见^生花之笔，撰成巨著
《金驴记》奠定了欧洲长篇小说之基础。
书名|3题《变形记、后从公元五世纪起被人传诵为《金驴 记》，显然后者更具神韵,故一直沿用至今全书共有十一卷,每
拳又分数十篇,长短不一，^似章回体尛说不过没有标题。原 作为拉丁文,但韵白相间雅俗共赏;叙述诙谐而生动，富于机智 」与夸张,无愧开一代文风据后人推测,题材取自一個希腊民间 钕事，宗教性收尾则系作者所加伹此说终因考证不足而无定 论。不过可以断言阿膂列乌斯在创作手法上，借鉴了《米利都 ^；:言》,正如他在首卷开篇所述
—般学者认为，这部小说具有双重意义一为娱心，二为劝 善即消遣之余晓以事理:鲁巧由人变驴，起因茬于淫乱,故灵魂 必然降格堕入尘寰经受磨难，以便赎回罪身；后来他逃离恶妇 表明灵魂弃邪归正，业已摆脱世俗诱惑,于是神灵出面相助引 导他恢复原形，成为一名信徒显而易见，这是一种广义解释 簾合情理，任何时代都符合统治思想然而仁者见仁，智者见
智,亦囿人称之为讽刺小说,即名为谈笑,实则咒世:主人公-出于 好奇,偶然沦为毛驴但仍保持人性，因而有幸目睹社会阴暗面 窺探世人真面目1借助動物之口 ，他可以杨所欲言或揭恶扬善，
或嘲弄神灵或抨击时弊,喜笑怒骂皆成文章。总之不管^#
论证,如何释义，此书都不失其文学与曆史价值真卖地写出当 时社会各阶层之生活，尤其是阶级压迫,例如酷吏在市场上肆意 欺侮渔翁：富豪斗兽时以人命取乐恶霸为侵占小農土地而纵犬
晈人,士;4在光天化日下拦路抢劫,此等描写，无疑有助于今人 认识古罗马奴隶社会除此之外，书中还介绍了当时风土人情
文囮和宗教传统,#别是不惜大量笔墨，娓娓道出神话故事《卜 茜凯与丘比特》使小说粲然生辉，更具魅力当然，因作者囿^
时代,作品中不免存在糟粕如描写巫术和色情，宣扬宿命观念 和神秘主义,这些内容理应受到批判相信读者自有明辨能力6
！ 本磘作者舸#巧』乌斯，大约生於公元一二五年,卒年不详 据推算可能在一八〇年前后。籍贯为北非马达乌拉城,今属財 尔及利亚其时为罗马帝国辖地。父亲任执政官镓境优一裕，因
而他自幼受良好教育六岁便开始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早年 他在迦太基攻读语法^修辞学,后又赴雅典深造各门学科无不. 涉猎,但主修柏拉图哲学，这一时期他信仰广泛，经常接触巫 术参加各种宗教活动。学业结束后他游历了希腊，寻遍名胜 古迹继而湔往罗马进修语言，兼作律师三+岁左右返乡，不 久又启程去埃及亚历山大城旅行当途经奥亚城〈今利比亚首都
的黎波里)时，一位旧日哃窗有意将他挽留在家撮合他与其寡 母締结了姻缘。不料朋友亡故后,其弟为了继承家产,竟指控他 行巫拐走了母亲,结果引起一场诉讼最後因证据不足而被法庭
否决。晚年他定居迦太基以演讲和写作为业，、还担任祭司职
务;长期伏案笔耕使他积劳成疾不幸病逝，享年不滿六十 创作源于生活。从上面的介绍可以看'出阿普列乌斯学历
颇深，阅世甚广故一生著述众多，包罗万象涉及文学、哲学、自
然科学诸领域。他驾驭文字能力极强,行文以拉丁文为主希腊 文为辅。大部分作品已经失传,不过书名幸存内有一部小说, 三本诗集，几卷演講录数册历史和科学论文，以及一部哲学译
著现存作品皆为拉丁文，除小说《金驴记》外尚有《辩护辞》和 《精华集》，前者亦名^論巫术》是为应付那桩诉讼案而写，故在
—定程度上论述了巫术后者属于修辞学著作，搜集了一些演说 椿采片段见解极为精辟，许哆观点后来常被东西方作家们引 用；《论世界》、《论精灵》和《论桕拉图教条》是三部哲学著作，主 要阐释柏拉图学说主张唯心主義，但对后世影响不大
《金驴记》问世之初，以手抄本辗转流传直至四世纪末，才
经学者萨鲁斯蒂奥修订首次刊印出版。文艺复兴時期《金驴 记》受到社会普遍重视,并在罗马、烕尼斯等地多次再版,甚为畅 销。一四七九年诗人博亚尔多首开先例,将这部拉丁杰作译成 叻意大利文。不久文学家菲伦佐拉又推出译作,但与原文出入 较大，还删去了卷十一旨在顺应文化潮流。嗣后历代都有新
译本出现,仅茬本世纪内，至今就已见到近十种之多另外，从
十四世纪起《金驴记》逐渐传入欧洲乃至世界各地，到目前为 止外文译本几乎应有盡有。
毋庸置疑无论在语言风格、写作技巧甚至在创作素材上， 《金驴记》都为后来学者及作家树立了'典范意大利文豪薄伽丘 不仅仿其文笔，而且择其情节将卷九两桩风流韵事编写进了 《十日谈》，构成第五天故事第十和第七天故事第二思想家马 基雅维利从书中汲取灵感后，写出一卷自传体隐喻诗题名亦 用《金驴记》，借以抒发政见及情怀此外，还有不少模拟之作
其中以《木偶奇遇记》最为絀色，此书早已家喻户晓；诗欹《毛驴 奇遇记》则鲜为人知该诗出现于十八世纪末期，由诗人劳雷佐
所作内容描写一头毛驴变成人，泹仍保持其动物本性结果与
在研究作者及其作品方面，各国专家学者不可胜数,学术著 作卷帙浩繁评论观点则因人而异，故难以一一列舉笔者以为， 意大利著名学者马尔凯西颇有见地其评价具有一定代表性： "阿普列乌斯是一位寓言大师,但更是一位独创风格者。从其充
滿冒险、幻想和矛盾的心灵中反映出迷信与科学，圣洁与猥亵 宗教与世俗：即说教与谈笑具有相同的魅力。"①
关于这个中文译本亦囿几点须向读者略作说明。原作底 本为意大利文内附拉丁文对照，是一九五五年译本译者名叫 阿纳拉托内，译文准确而传神堪称上塖之作。翻译过程中还
参考了最新意大利文本，即一九七四年马尔查诺所译版本小
说引用了大量神话典故，但有时用希腊神名有时鼡罗马神名， 显得杂乱无章考虑到故事发生在希腊本土，故译文中大多采 用希腊神名只有个别以罗马神名传世者例外，如维纳斯、丘仳 特等卷首作者像貌似浮雕，实系一枚迦太基货币铸造年代约
一部名著,无论被译成何种文字，仍应是一部名著基于此
种信念，笔者孜孜以、求,逐字推敲殚尽心血，虽终叹译文难扬原
作之神采,但深信对读者已问心无愧
④豢见《拉丁 ^学史》，巧尔^西著米兰，1947年第②卷，第372页
读者听着！笔者欲以米利都①之文体，为你编造各种笑谈 想用本人娓娓动听之叙述，抚慰你那宽容的耳朵只要你肯浏 览┅遍这部作品即可，它工整地书写在埃及莎草纸上.用的乃 是一^尼罗河芦杆笔。你将会叹为观止因为书中涉及的,乃是 变形人的处境和遭遇，他们随着人事的变迁会重新恢复本来面
-"作者何许人华？"或许你会暗自提问我来简要地回答你。 阿蒂卡地区②的伊迈托山峦伊皮魯斯地区③的科林斯地峡,斯
^达地区④的马塔潘岬角，均系魅人之地,并在更为魅人的传世
之作中受到了颂扬:我的祖鐯便可追溯至此;在这些地方,我度
过了牙牙学语的童年时代,学会了雅典话
嗣后，我在拉齐奥⑥之城,作为罗马文化的门外汉开始极
其费力地学习当地方言，而且是茬没有任何老师指导我的情势
7深入研究了这种语言。因此倘使我讲得不地道，带上几句
外来语^俚壻的^ 暴^谅解，
不过我的语言丰富哆彩，适合于天南地北地讲故事正因
为如此，这个故事就由我来讲吧
那么我就按照希腊人的方式，幵始讲一则寓言读者，请你 聚精會神吧,从中你会获得消遣
有一回，我有事要去塞萨利⑥事实上，我母亲家原籍就在 那里而且引以自豪的是:在其祖辈之中竟有遐迩闻洺的普鲁塔
克⑦，此外还有她的外甥即哲学家塞克斯都(！)。
我骑在一匹纯白的本地马的鞍座上朝塞萨利行进。我
越崇山峻岭,穿过险恶嘚峡谷走过了沾满露水的辽阔草地和肥
沃的田野。只见我的坐骑已经精疲力竭我便翻身跳了下来。我
也想活动一下腿脚因为老是骑著实在使我感到疲乏。
我给马仔细揩干被汗水濡湿的额头摘掉马嚼子，抚摸着它
的耳朵,任它以悠然自得的步伐缓缓前行以便象平时那樣自由 自在地吃饱肚子，消除劳累
正当马儿一边漫步往前，一边俯首把嘴探向身侧飞快地觅
0 全名为阿里斯蒂德迪'米利都，公元前二世紀的古希腊作家擅长写 ―些情节离奇、内容色情的寓言故事，主要作品为《米利都寓言》在 当时流传颇广。阿普列乌斯受他的影响较夶喜欢仿效其风格。 位于希腊中东部雅典城为其首府。 位于希腊中西部 位于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南部。 意大利中部一地区罗马城即位于其境内。 希腊北部一历史地区东临爱琴海。
古希腊传记作家和散文家（约46—^12(0生平著述甚丰，代表作有
《列传》等,为后世留下大量具有历史和文学价值的史料 ⑥约公元二世^中叶的古希艄哲学家，撰写^—些^理学著作9
食路旁的青草之际我作为第三者与前面不远处的兩位行旅走
在一起。他们正在谈话只听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对另一人说道, "你快别这么胡诌啦纯属弥天大谎。" 一听此话我这个历来爱咑听新鲜事儿的人,便搭讪道：
"首先，请你们允许我也加入交谈吧我并非一个饶舌的人,
而是我乐于知道一切，或者说,至少是那些我所能够知道的咱
们正在登上的山很陡。咱们津津有昧地讲些故事就能解解闷, 上山就显得容易些了。"
可是起先那个讲述者却说：
"这些全是无稽の谈！真的倒好啦！正如有人想主张的那 样：只要念声咒语江河就会轻快地倒流，海洋则会凝滞而变得 死气沉沉,平地能起风太阳不再發光，月亮将象一盘汤似地流 散星星会脱离天体，白昼会消逝不见黑夜将长得漫无止境。"
于是,我又用更力I坚定的口气答道：
"讲得好！驟然你先.开了口那就不必有所顾虑啦，战胜你
的烦恼继续把你的故事讲完吧。" 继而我对另一人说-
"至于你呢却充耳不闻，固执地拒绝領会也许真能遇到的 事物怪哉！难道你不晓得这一道理：愚昧的偏见会使人全然 不信那些他自己从未耳闻目睹过的事实，或起码是由于倳物的 复杂性超越了他的理解力不过，你还是更加专心致志地琢磨 一下这些事实吧那时你将舍发现；它们不仅是显而易见的，而 且也昰易于实现的 ^
"就在昨天晚上，当吃一块玉米面奶酪馅饼的时候我在某 —时刻为了紧踉在其他就餐的人后面，竟贪婪地吞了 一大口 比
遒常略大一点儿。哎钧！我差点没有一命呜呼因为那食物又 软又粘，粘在我的嗓子眼儿上几乎使我窒息。可是不久前我 在雅典的贝渏雷街廊前面亲眼看见一个卖艺人往肚里吞一把骑 士使的宝剑，锐利的剑锋朝内但并未到此为止：那汉子随后 在几枚钱币的引诱下，将┅杆用于行猎的投枪插入口中危险的 枪尖冲下，往腹内捅去,直到那件倒置的武器似乎全部隐没在口 中
；："之后，又看见一位翩翩少年縱身跳在一支长矛的铁尖上, —面^松自如地旋转着一面做着难度高的表演动作，而我们围 观者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或许可以把他比作那条洺贵的蛇：用 其柔软之躯缠住医药神0所携带的手杖，而杖上却布满疙瘩和 尖剌现在，请你打起精祌来把那个开了头的故事讲下去吧。 峩许诺我们两人都相信你，而且等咱们遇到第一家酒店的时 候我请你吃饭。 一.
"瞧对于打扰你，随时都会报答的"
0 即太阳神阿波罗之於阿斯克勒^俄斯，其形象为手持一拫氺棍棍上 盘着一条鸵。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诺#不过刚才我只开了一个头,所以 还要继续往下说。首先我拿这当空照耀的本阳,即无女不见 之祌，向你发誓：我所叙述的彘系真人真事此外，当你们抵达
离塞萨利最近的城市时,^会疑云全消洇为这个故事在那里^ 喻户晓，是发生在人们眼前的事情
但是我要先让你们知道我的名宇，还有我的籍贯我叫 阿里斯托迈奈，是埃伊昂①人你们再听一听我的生意经吧。我, 在塞萨利、埃托利亚②和维奥蒂亚③一带转来转去贩卖供饭
食用的蜂蜜、奶酪以友其它食品
0
"当我獲悉在塞萨利最繁盛的^市^帕塔正廉价出售美味
可口的鲜奶酪时,便匆匆赶去，想把这批货全部买下谁知，就 彖经常发生的那样我上路时先迈了左脚④，故而期望的收入化 成了泡影：原来在前一天一个名叫卢波的批发商,将货全都包 儿了

结果，我白跑一趟疲惫不堪。当时忝色已晚我便到澡堂

"可你知道我看见了谁？真巧是苏格拉底，我的一个同
行他正坐在地上，披着一件刚能遮住身子的破斗篷而且^銫 憔悴，瘦骨嶙峋变得让人难以辨认，完全象一个在十字街头行
① 希膦伯罗奔^歉半岛北部一 ^史古埤
② 希腊中部一历^地区。\
③ ：#腊中郁┅历史、雉区
④ 西;方人认为牢巷不,科的，此^寧,"^走^ ；；,

乞的流浪汉令人动惻隐之心。

"此人跟我是莫逆之交我对他深有了解；可是他竟落到
这般地步，于是我有些踌躇地走上前去惊讶地说：
"哎呀！苏格拉底，这是何故瞧你这副模样！多么狼狐 不堪！你家里人早已为你哭过丧啦，而你的子女们呢则依照一 项地方法令，皆被指定了监护人至于你妻子，她在服孝期间， 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结果雙目劳伤几乎失明。现在她正 屈从于父母的意旨，准备改嫁以便让你那个遭到不幸打击的家 庭重享欢乐。而你却象一个幽灵似的絀现在我面前，叫人好生
"阿里斯托迈奈'他答道/显然你还不了解：人生的道路
真是无比坎坷，命途多舛变幻莫测啊。'
"他说话时因羞愧洏满脸通红，后来只好用那件缀满补丁
的斗篷将面孔遮住,如同戴上了一副面具这样一来，他的身体 从肚脐以下的部位,全都裸露在外了
"總之，我忍受不住他患难的痛苦情景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我向他伸出手用力拉他站起来。
"可他呢仍然坐着不动，头上还蒙着斗篷呮是叫道:
放开,放幵，让命运女神再多享受享受她所猎取的战利品
不过我终究还是让他依从了我正好穿着两件紧身长内
衣,于是脱下一件，趕紧给他穿上或者更确切地说,赶紧裹住他 的光身子，随即将他带入浴池內我亲自给他递送洗澡用具，还
卖力地帮&搓身仔细搓下厚厚┅层污垢。
"就这样在进行过一次仔细的清洗之后，由于他身体虚弱 我撙扶着他一直走到客店；这可是一件费力的事儿，因为我的体 力吔不支了我把他放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休息，让他饱餐一顿, 外加几杯美酒提神还给他讲一些故事解闷。
"总算他开始愿意聊天了变得谈笑风生，妙语连珠;交谈进 行得愉快而活泼此际，他突然长叹一声,黯然神伤同时用右 手恼恨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大声说道-
"'我是多么不圉啊！我堕落到何等卑贱的地步！全怪我要 跑去观看一场角斗士表演,只因人们把它说得神乎其神.本来 这你很清楚，我是到马其顿①去做苼意的!我在那里行商九个月 后,赚了大钱满载而归。由于我想见识一下角斗比赛便取道拉 里萨②。谁知快要抵达之时,我在一个旷无人迹、道路崎岖的山 谷中遭到一伙强盗的抢劫，他们贪得无厌把我抢了个精光。然 而我得以死里逃生,再说,还借宿在一个名叫梅罗娥的酒店奻老 板家里要知道我当时身无分文啊。这女人年纪大了但颇讨 人喜欢，因而我向她叙述了自己长期在外奔波的经历,归途中的 危险遭遇还有被劫后所处的困境。她一开始就待我异常热情 让我白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她用一种令人生畏的风骚举 动把我拉到了她的床上。这就是我的堕落啊！仅仅跟她睡了 一夜就结成一种无法了结和不可挽回的关系。甚至连那些能 干的强盗给我留下的衣服我最后吔都送绐了她！甚至在我还 力所能及的时候，为了挣得一些微薄的收入我竟去干挑夫的 活儿！最后，由于我的厄运和那个好心眼儿的女囚我落入了刚
① 巴尔干半岛一历史地区，今厲希腊、保如利亚和南斯拉夫
② 希腊塞萨利地区一古城，
^说真的,我感叹道/你确实应该受箌最残酷的肉体折 磨，假使还有一种惩罚比你所遭受的这些更严厉的话伹你怎 能不爱自己的妻室儿女，而喜欢与一个形容枯檎的荡妇去^'淸
"听罢此肯他把食指搁在嘴上，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
"莫作声，莫作声/他叮嘱我然后，他用眼睛扫视一下四
周以便确信自己能否畅所欲言，又接下去说：
"《你讲话要有分寸因为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象你 这样出言不逊将会给自己招致一场灾祸。'
"哦竟有这样嘚话！'我惊叫道。1卩么这位神通广大的
酒店老板娘,究竟属于何等人呢'
"她是一个女巫,'他答道，'一位占卜者她无所不通：能 释下天穹,抬起夶地，点泉成石化山为水，让阴魂升入天国将
神灵贬进地狱，使星'辰熄灭乃至能把光明投向冥府。
^那好吧，'我说'请把你的悲惨遭遇搁在一边，先给讲一 下这桩奇闻吧要一五一十地讲/
"'你想听一两件她显示神威的事例吗?'他问我。'只要你 乐意我就可以讲给你听。虽說这些只是巫术中的小玩意儿不 足为奇，但本仅当地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连印度人、埃塞俄 ；比亚人以及安蒂波德斯人亦无例外。伱最好还是听一听她在 众多^证者面前作出的奇迹吧，
"《她的一个情人因抛弃她去另寻新欢，使她丢了脸结果
她只用一句话，就将其變成一只水獭这种动物，若要逃离陷辨 寧脱行猎者,须将自己的生殖器截断:她正是想叫他也得到同样 下场，因为他把她的欢乐转移在^一個女人身上还有一位酒 店老板,跟她是街坊，因面是她的竞争对手，被她变为一只癩,
嫫现在，可怜的老头儿疋泡在她的一个酒桶里掩埋在沉渣中》
用一种嘶哑的呱呱声叫着，意欲对他的老主顾们献殷勤有个
律师指责了她，反而被变成一只公羊，如今那公羊仍在法庭上 受理率件9至于她的一个姘夫的妻子由于耻笑了她一句,就让 她罚为永久性怀孕。原来当那女人妊娠期满之际,女巫将其子 宫封闭，延長了分娩期;总之据人们计算,那个大肚子已经有八 年了，不幸的女人变得臃肿不堪似乎应该生出一头大象来。
"《另外许多人也相继沦为其巫术的牺牲品结果民愤与曰 俱增，终于到了如此地步：有一天人们决定采取一种极刑来制 裁她,即次日将用石头把她碰死。可她呢卻凭借魔法预卜到了
这次惩罚，如同名不虚传的美狄亚①一祥仅仅从克雷奥奈②那
^腊神话中科尔喀斯国王之女，精通巫术她帮胁伊阿浨取得金羊毛 ^，便与他结成夫赛
希腊神话中科林余斯国王，因将女儿格拉乌契许镥与伊阿宋遂遭关 狄亚妒恨和报复，隼后被其巫术所吝
儿获得一天的喘息时间，便用一顶花冠发出的火焰烧死了他们
父女全家人。梅罗娥也是照此行事的她在一个墓穴上施展了 巫术，通过无声的神力将众人全封闭在家中；这些都是后来她在 一次酒后胡言中对我讲的整整两天，谁也无法拔开门闩撞幵 大门，哪怕是在牆上掏一个洞最后，所有人一齐向她大声央 求用庄严的誓言作出绝不动她一根毫毛的保证，甚至还要出面 帮助和保护她假使有人胆敢对她无理取闹的话。只是在这些 条件下她才决定作出让步，把居民们都释放出来了然而当夜 深人静之时,策划这一事件的主谋连同其唍全被封死的家宅，即
连同墙壁以至地皮和整个地基原封不动地被她迁移到百里之 外的一座城中。此城坐落在山顶上山势陡峭，故缺尐水喝后
因居民住宅拥挤不堪，难以为新来者腾出一块立锥之地她便让
房子降落在城门前，然后扬长而去'
"-听了你的叙述,我的苏格拉底，真叫人感到惊异和胆战/ 我说道夂这下可好，你给我也招来一种忧虑甚至是一种恐惧。
对我来说这并非一阵耳旁风，而是大祸临頭我害怕那老太婆 果真具有魔力，正如她的所作所为一样能获悉咱们的谈话内 容。那么我说咱们赶快上床吧，好好睡上一大觉然後在拂晓
之前,趁着夜色从这里溜之大吉,尽量逃远点儿。
"当我还在这样告诫着的时候，善良的苏格拉底早已入睡
发出酣畅的呼嚕声。这昰不言而喻的呀！长期颠沛流离的劳瘁,
不再习以为常的饮酒必然会使他陷入熟睡之中。于是我闭上 了门将门闩插牢,再把我的床铺安置茬门背后,紧紧顶住门扇,
^^^躺在上面。并头由于害怕，我好大一阵子醒着后来釣 椟三更时分，我打起盹儿来可正当我昏昏欲睡时，房门突然间 碎地一声被撞开了力量十分猛烈，让人以为是土匪来打家劫
舍但听我说吧！门枢不是折了就是脱臼，因为『；板被推倒在 地峩那张破床裉矮小，有一条腿不稳而且全被虫蛀，结果因 碰撞的力量过大而倾覆,同时我也滚到地上整个身子被压在掀 翻的床铺下面。
"當时我切身体验到某些心情会产生截然相反的效果啊。 这正如乐极常会使人生悲我呢，对此感到极度惶惑当我看见
自己从阿里斯托邁奈变成一只乌龟时，反而不禁哑然失笑我 摔倒在地板上，隐伏在那张处处都对我如此有用的破床下面侧 目窥视将要发生的事。真怪我看见进来两位老妪：一个人提着 —盏点燃的油灯，另一个人拿着一块海绵和一把出鞘的剑'她 们摆出这副架势站在正酣睡的苏格拉底身边，那个持剑的女人 (开口道：
"《潘蒂娅妹子,他在这儿呢瞧，可爱的恩底弥翁①我的薄
俏郎《他日日夜夜地享受了我的青舂，可在这裏爱 倌。他不仅用诽谤来侮辱我而且还准备逃：^^。但^ 也不会因自己守寡而伤心落泪，就象被狡黠逾尤！西斯②''靳"
① 希雎抻话中一位荚俊的牧羊人，为月神塞勒涅所爱、1'被傕长;：人
状态，以满足女神夜夜能在山中与他欢饯 ，^
② 希艚抻活中一位英雄为伊塔刻国王，以足智多谋而著名:
弃的卡吕普索①一样'
"接着她伸出右手,把我指给潘蒂娅看，又补充道-
"还有那个坏蛋阿里斯托迈牵呢出鬼点子的滑头，这人居 然想要唆使他逃跑现在,他正趴在床底下，脸皮贴着地面但 他丝毫躲避不过将要发生的一切。这家伙以为得罪了我还能溜 之大吉当然，我要稍晚一点再来复仇而他则很快就会后悔莫
及，甚至就在此刻既是为他先前的嘲笑，又是为他眼前的好
"听了这些话我感到多么倒霉啊！只觉得浑身冒出一股冷 汗,心情紧张得颤抖起来，以致带动了床板使它在我背上不住 地晃来晃去，而那个爱逞能的潘蒂婭呢,却别出心裁地对答道：
："我的大姐咱们先按照巴克斯狂女②的方式，把这家伙 碎尸万段,孥不,把他加上五花大绑,给他尝尝阉割的滋味岂不 更好?'
"梅罗娥一一其实我已幵始觉察到，她的名字与苏格拉底所 述恰如其分③——对此则反驳道：
恰恰相反。咱们.留他条活命让怹用一撮黄土去埋葬这
(！) 希腊神话中的山林水泽女神，曾救起海上遇险的俄底修斯并一见倾 心，留他在自己的俄古癸亚岛上住了七年後因他不愿变成神灵，而 更向往人间生活,遂辞她而去
② 指酒神巴克斯（即狄俄倪索斯的别名）的女信徒，她们奉行瘢狂教仪 嗜杀成性，甚至不认亲生子女
③ 梅罗蛾含有"醇酒"之逸，此处指她果真名不虚传不愧为酒神的疯 狂信徒，
"说罢她把苏格拉底的脑袋按向一侧，將剑剁着播进其^ ^骨处，直抵剑抦,然后凑上去一个小皮口袋—仔细接住涌出的
齄血,连一滴都没让掉在地上此情此景，乃我亲眼目睹继洏 郞个善人梅罗蛾一一我认为她"丝不苟地完成祭祀所规定的程 序?将右手伸进伤口，在里面摸索一阵以后掏出了我那可怜
伙伴的心脏。这時只听到从他那被剑猛力捅破的喉咙里,'发出咕 嚕一声这可不再是嗓音，气息以水泡的形式消失了；
"此际，潘蒂娅用海绵塞住刀伤的宽夶口子嘴里高声念
海绵呀海绵，你在海里生千万得留神，莫入河水中干完这些事儿后，她们又在离去之前叉开双腿跨在我的脸
上各自撒了一泡尿,直至用其污浊的尿液把我浇个湿透为止。
"她俩剐一迈'出门撖门扇就自动竖起,回归原'位，门枢又插
入门臼挡板又回到自巳在门上的位置，门闩又钻进了插眼菰 我呢，却仍旧直铤挺地躺在地上,屏着呼吸,光着身子,被'尿浸得
又冷又湿好象刚从娘胎里出来似的。但听我怎么说吧！虽然 我已是半死不活可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大难不死的幸存者，或' 者说只是一名已经被指定送上十字架的候选人。 "因而我喃喃自语道
^明天，当人们发现这个被害者时我可怎么办呀？即使, 道出真情,谁会相信我的辩白属实呢他们将会向我提出异议I 鈳你至少是能呼喊救命的，如果一个象你那样的彪形大汉觉得
自己钕不过一个妇道人家的话这可能吗？ 一个人在你眼皮底
下被杀而你卻一声不吭？为何那些罪犯不用同等手段把你也
害死呢或许惨无人道的凶手只是由于害怕自己的罪行受到指
控，才不得不留下一个见证囚的那么，既然你已经逃离了死亡 现在尽管回她那虽去吧。'
"在我惴惴不安地反复寻思之际黑夜即将过渡到白天。因 此我觉得三十陸策，走为上策应赶在天亮之前上路，即使我
的腿还不听使唤我打点起那些可怜的行装，插入钥匙试图将 门锬打幵可那扇在夜间自動敞开、既老实叉听话的门，此时却 越来越紧地夹住钥匙,直至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算让我弄开-了 ，
喂！你在哪儿'我对看门人喊道。'忝亮了我要动身
"那人呆在他的房门后面，席地而卧迷迷糊糊地对我应答
"什么事儿？你想赶夜路难道你不晓得路上有土匪抢劫 吗？大概你干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把命看得一钱不值可我并非 一个糊涂虫，也不打算去作你的替死鬼'
"但天已破晓，我辩驳道。^再说你想让強盗打劫一个
身无分文、倒#透顶的行骆人吗？唉你有多么愚蠢！难道你
不晓得一个身上一丝不挂的男人，就连十名角斗士也无法将他
"可昰那家伙睡意犹浓他翻了一个身子，干脆说道：
"哼我晓得什么？晓得你会杀死昨晚跟你一起来的那位伙
伴,现在想拔腿溜走！'
"我记得僦在那一瞬间，我看见大地裂开了 口子直通冥府
深处，饥肠辘辘的恶狗刻耳桕洛斯①急不可耐地想吞噬我这
时我才恍然大悟：如果说，宽宏大量的梅罗娥给我留下了脑袋 那并非是因为她大发慈悲，而是为了让我在其肆虐中享受十字
"于是我回到房间里喑自思忖着用最簡捷的方式了却生 命。事实上除了我的床铺之外,命运女神再未给我提供其它任 何能够致死的器物，因而我对床倾诉道：
"'唉我的破床啊，我最知心的朋友你与我风雨同舟，是昨 夜遭遇中不偏不倚的见证人惟有你才能在诉讼之际证明我的 清白无辜。此时此刻你得供给峩一件超升之物，因为我难以 忍受堕入死人的王国/
"我一边讲着一边上前解下编织在床网上的一条绳子，把 一头系在一根伸至房檐下的横梁上用另一头打了一个活结。
然后我勇敢地跳上床去,视死如归把脑袋伸进绳套中，套住脖 子
"我刚把踩着的床一脚蹬开，以便让绳子茬体重的拉力下勒 紧我的咽喉使呼吸窒息，可是突然间绳子因陈旧和腐朽一下 子'断了，我一头栽下来压在刚才躺在我旁边的苏格拉底身上，
①出自希^神活此狗长着三，脑袋看守着冥府大门，陧止活人入内 和死人外出
"正在这个时候，看门人阁了进来,无所顾忌地嚷
"'伱站到哪虽去啦昨夜里你急着走，象个催命鬼似的可
现在却在被窝里打起呼噜来了
0
"话音刚落，不知是被我的跌下而撞醒还是被看门囚的粗
^门而震醒,苏格拉底倒先坐起来，开口道:
"'果真如此所有这些店小二都叫旅客们无法忍受。这个多 管闲事的家伙进来也不看时候，想来是要捞点什么东西吧本
来我睡得正香，让他这一阵叫嚷可把我吵醒了
0
"我猛地一下跳起来，欣喜若狂叫道：
"'瞧，最忠实的看门人这就是我的伙伴，我的兄弟！他就
是你瞎说我杀死的那个入。看来,昨晚你是喝醉了' ；"我一面这么^，一面抱住苏格拉底吻他而他呢，却使劲 挣脱我躲避那两个巫婆用肮脏的尿液给我身上留下的臊臭味 儿,并且高声说-
《走开些，就连最恶心的茅坑也没象你这么臭'接着，他
开始跟我戏谆起来追问那般臊气从何而来。但我仍然心有余 悸只好胡诌了一个笑话，尽管不是天衣无缝倒也能引开他
睃注意力，把话题岔开了之后，我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对他
："'咱们干吗还不上路？清晨凉爽走起道儿来心旷神怡。' "我收束好自己的那点行李姠店主付过房钱，随即我(门罔
0
："当太阳升上^空阳光撒满大地之时，我们已经走完好长 一段路 ^
"我非常细心地观察着朋友的脖子，盯着我缯目睹被剑捅过 ^那个地方心中暗自说道：： ，
"'你真是一个糊涂虫！全怪你喝了酒被灌得酩酊大醉，以
致到了做出这等^梦钓地步！瞧蘇格拉底，就在这儿呢他还 ^完好无掼，安然无恙哪―有什么伤痕，哪有什么海绵,那个血 ^模糊&!伤口究竟在何处'
"继而我对他说： ：；"'名醫们真是^之有理，他化]认为：如果一个人酒食过饱 就寝后则会做出骇人和荒诞不经的梦来。昨天晚上我干杯干 得太过量了，结果^了一夜噩梦真令人毛骨悚然，叫人胆战心 惊你想想，我仍然觉得身上粘粘糊糊沾着人血呢I卜. ："我^朋友微笑着答道：：
44'哦你身上肯定没沾血，倒是沾着尿哩不过你想一想, 我也做梦了，真怪梦见有人抹我的脖子。真的我感到咽喉这
皇被捅了一刀，似^有人撕裂了我的心脏直到现在,我还觉得 呼吸困难，两腿发软^起路来摇摇晃晃。我需要吃点什么东西
："'早就备好啦!，我应答他"早餐等候着你呢。'我从肩仩
敢下背囊,立辦给他拿出一^面包和一块乳酪
"'咱们坐在这棵梧桐树的阴凉下吧，我对他说。
"我们坐定后我也取出一些面包和乳酪来吃，同时瞅着正 在狼吞虎咽的伙伴我发现,他突然开始消瘦下去，脸色变得象 黄杨木一样黄似乎马上就要晕倒。
"真快！他一下就面无血色身不由己了，显然生命危在旦 夕而满脑子还充斥着昨夜复仇女神的我呢，顿时被吓得目瞪 口呆：我塞进嘴里的第一块面包,虽说小得很,卻卡在我的咽喉 中欲吞不能，欲吐不成再一想到只有我们两人在行路，更使 我感到心虚谁会相信,两个旅伴中有一人死了，而另一人毫无 ^罪责呢
"这时，苏格拉底吃饱了肚子开始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口 渴：原来他吞掉了好大一块那种上等乳賂。
"离梧桐树不远处一条涓涓小溪在潺潺地流着，看上去颇 似一泓平静的池水水光粼粼，堪与白银和水晶媲美
"-瞧/我对他说,这里有泉水，水一定象牛奶一样甜伱尽
"朋友站起身，当即选择好岸边一块比较低洼的空地跪下 俯身贪婪地喝了一大口。但他尚未把嘴唇离开水面脖子上的 伤口就已裂幵,露出一道深缝，海绵蓦地掉出来继而落下几滴
血。活人倏忽变成一具死尸倒向河里；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 抓住他的一只脚,使劲把怹拖上岸。由于情况紧急我为可怜的 朋友抛洒了几滴允许流的眼泪，然后将他掩埋在河流附近的沙 滩上
"至于我呢，由于非常害怕自己吔命归黄泉遂沿着偏僻的
小路和荒凉的地区逃跑；似乎我怀着一个凶犯的意识，毅然抛弃
了故土与家庭甘愿浪迹天涯，如今已在埃托利亚定居因为在 那里又成了家。"
这便是阿里斯托迈奈的故事然而，那个一开始就根本不 信其言的旅伴却叫嚷起来：
"没有一个比这更離奇的笑话了，哪怕是一种荒唐至极的
"你呢作为一个有文化修养的人，正如你在外表和举止上 所显露的那样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从我嘚角度来讲"我回答道，"我认为一切都是可能的说 到底，人们的遭遇皆属命中注定当该如此。事实上没有一个 人，包括我和你不會遇上一些那种奇特而费解的事儿，如你去
对一个不曾有此经历的人述说这些事他是不会相信的。可是 我对他真怪，倒很相信也非瑺感激，因为他会用一个这么有趣
的故事为我们解闷结果往上爬了又长又陡的一段坡，我却毫无 倦意也不感到心烦。这对我的马儿也滿合适：我上山没让它 费力一直走到城门口都是依靠我的耳朵，而不是骑在它的背 上这对它该有多快活啊。"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交谈和囲同的旅程
我的两个旅伴往左拐了弯朝着附近一个田庄走去,而我却 径真向前，卖进了遇见的第一家酒店首先向老板娘打听道：
"此城就昰伊帕塔吗？"
"你认识一个叫米老内的人吧他是城里一位头面人物。" 她哈哈大笑大声答道：
"当然认识。此地人人都管他叫作头号米老内其实，他根 本不住在城内而是住在城关外。"
：："老人家咱们先别开玩笑,请你告诉我，他是什么人住址 在哪儿。"
"你看见那头的几扇窗户了吧窗口正对着城市，另一面的 门则开在邻近的小巷中这个米老内就住在那里。他是一个大 富翁腰缠万贯,可一毛不拔，由于气量太小此人名声很臭。他
不加节制地乱放高利贷在金银的担保下把钱四处外借。他总是 守着自己的茅屋过日子让钱迷住了心窍；他咾婆也跟他一样，
爱财如命除了唯一的一个小女仆外,他舍不得雇佣人，并且一
贯穿得象个叫化子似的"
听罢这通数落，我不禁笑出声来同时说道-
"我的好友德迈阿对我真是关怀备至,为我此行介绍了这么
―个人。他一定是考虑到我在此人家里既不会被炊烟熏着，也
不会让油烟味儿呛着"
说完，我便朝前行了一段路走近那家门口，上前叩门门
上着闩，旃得很牢；我喊人^幵门终于一位姑娘繫了两；
"喂，喂!"她嚷嚷着"千吗使劲敲门呀，有何贵干你要借
钱，出什么抵押品哦，也许只有你才不知道这儿除了金子和
锒子外，其它抵押品一概不收吧?"
"难道你就不能问个安"我答辩道。"最好你还是告诉我： 你的主人在家吗"
"当然在啦，"她回答我"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得交给怹一封信是科林斯①的德迈阿亲笔写的。"
"我去传话,你先在这里等着我"
说完她把门合上，又回到屋里去了片刻，她回来开了门 对我說：
我入内，只见他靠在一张窄小的破床上恰巧就在那当儿，
他开始进晚餐太太坐在他脚边，饭桌上空空如也
0
"瞧,"他高声说,同时指桌子給我看,"这就是我所能够招待
"很好"我应和着，并将德迈阿的信递呈给他 他飞快地浏览一遍,然后对我说-

德迈阿给我引荐来一位贵客我真是感恩图报哬

他随即吩咐太太起身，请我坐在她的位置上；因我出于客气
而踌躇不前,他便揪住我的外套把我往下拽
0
"坐在这里吧，"他说"十汾抱歉，由于害怕盗贼我们不敢
①古希腊的奴隶制城邦，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东北部为当时―处繁荣 的商业中心0
冒险购置足够数量的椅子或家具。" 我坐下来后他继续说-
"我痳，光从你那温文尔雅的举止和少女般的庄重中就猜
出你是大户人家的子弟。除此之外德迈阿嘚信也证实我的印
象。因而我请求你，切莫责怪我们穷人家的款待'你看见隔壁 的房间了吗？你就睡在里面吧你不会感到不适的。假洳你乐
意干脆住在我的卧室吧。要是你肯屈尊留宿的话那我家将引
以为荣，你也会获得好名声因为你对这样一间陋室心满意足， 你將能与一位跟你父亲同名的英雄媲美他就是忒修斯①，没
有看不起厄卡勒②老太婆的招待" 接着，他唤来小女仆吩咐道：
"福娣黛,拿上來客的行李,把它安顿在那间屋子里。快去！ 再从储藏室取出肥皂毛巾，总之一切必需品领我的客人到附 近那家澡堂去。他长途跋涉風尘仆仆，该感到疲倦啦"
听他如此说完，我觉得这些皆属米老内勤俭持家的习惯；由 于我想尽量博得他的好感便说：
"不必这么去做啦。我出门旅行时总是自备必需品。至于 去洗澡那很简单，只要让人给我指一下路即可不过有一件事
情，我倒非常重视：福娣黛拿著这些钱，帮我行个方便,为我的
① 希腊捋话中的一位英难曾进入克里特迷宫斩妖除怪，后成为雅典 国王
② 希腊神话中的一位穷苦老柩。忒修斯与牛头怪物决斗前在她的茅 舍中停留过，后来当英雄凯旋两归时发现坶已去世，于^设灵台^ 念地
马儿买些干草和大麦来，因為全靠它把我借到此地^, 之后我的东西被安置在那个房间里，我独自去寻澡堂但
因我想先搞点儿什么吃的东西，便径直来到市场上看見一些实
在令人垂涎的鲜鱼摆在那里。我上前问价钱对方要我一百个
硬币。讨价还价后我付了二十个。
正当我要离开市场之际不料與皮特阿相遇。他是我在雅
典读书时的同窗我已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认出了我,热情地
靱我迎来亲切地吻着我说：
"我亲爱的鲁巧，自從咱们分手后,真是光阴似箭啊唉！回 想一下咱们告别科里恰校园的时候吧。是哪阵风把你吹到了这 里的"
"明日我再告诉你吧，"我回答他"这真是令人吃惊I我得 恭喜你呀:你身边跟着衙役和隨从，我看你完全象个地方法官"
"我负责监督食品，"他答道"我是治安官。如果你要买些 东西我可以为你效劳。"
我摇摇头因为我已经买了不少鱼，足够佐晚餐了但这时 皮特阿看见了菜篮,他伸手提起鱼来，掂了掂分量
"這种次等货，你付了多少钱?"
"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渔夫那里讨价还价买来的花了二十 个硬币，"
听了我的回答明友硬是拉着我的手,把我又領回到市场

"这是一种坑人的事情。是哪个人卖给你的"他问我

我指指一位坐在角落里的小老头儿。

他立刻使用一种专横的口气对老人呵斥起来，俨然显出他
咱们先不提人家是外地人吧可你们现在连我们的朋友都 不照顾啦！一些分文不值的鱼，你们卖得这么贵！你们这样哄 抬物价是不是想把塞萨利最繁华的城市变成一片空旷的荒野？ 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至于你嘛我要让你瞧一瞧，-在我担 任法官嘚年代里我是用什么样的准则来处罚奸商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鱼篓掀翻在地,命令一个随从跳到鱼
上，肆惫将鱼踩得稀烂随后，當他对自己所采取的严厉措施感 到心满意足时便对我说-
！"现在你走吧。我好好教训了老头子一顿我看可以啦。"
我对发生的事情深感不咹闷闷不乐地朝公共浴场走去。结 果由于我的朋友打抱不平，我既花了钱又失去了晚餐。洗完澡
以后我回到米老内家里，躲迸了峩的房间
0
这时,女仆福娣黛前来传话说
"客官，主人要你去"
但我呢，已经了解米老内的小气劲儿所以婉言推辞，找借
口说我需要的不是喰^而是睡眠，以便消除旅途的劳累
米老内一听回报，马上亲自登门来请；他把手搭在我的肩 上和颜悦色地拉我走。由于我作出某种反抗表示拒绝他便嚷 起来-
"只有你跟我走，我才离开这儿,"他一本正经地发誓说拔
见他执意栩谙，只好不得巳地顺从了
我被领到他那张破床面前，尚未等我坐定他便卉口问遣：
"咱们的好友德迈阿身体怎么样？家中妻小和奴仆们如
我说出了有关的详细情形继而他又细致叺微地追问我旅 行之故，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这还不够。他开始进行一次 谨小慎微的调查涉及我的城市及其一些知名人士,甚至连执政 官也不放过。
到后来他发现我除了感到长途跋涉的疲倦外，也对喋喋不 休的闲聊'产生了厌倦：我瞌睡得快说不出话来甚至已到结结 巴巴、语无伦次的地步。
直到这时他才作出让步，放我上床去睡觉这下，我总算 得以从老家伙啰里啰嗦的纠缠中解脱出来我睡意甚濃，但饥
肠辘辘填肚皮只是那些连篇'废话。因此我一回到自己的房间 内，立刻就进入了希冀的梦乡
当太阳刚刚驱散夜间的黑喑，将噺的一天送来之际我也酯 了，从床上爬起来
我生来就喜欢迫不及待地了解一切稀奇古怪之事，因而我 心里暗自想到:我正处在塞萨利的Φ心地区这是一个名扬四海 之地，世人无不把它誉为巫术和魔法的故乡
接着我又记起，那个有趣的旅伴阿里斯托迈奈给我们所讲
的逸聞恰恰就是在这座城中发生的，所以我热切地期待着和盼
望着想探索一下每一个好奇的细节。
我在这座城中所看见的一切事物没有┅件能使我觉得是 名副其实的，而是每一个人或每一件事都仿沸在具有魔力的咒
语下充当着一种与其本质不同的角色。 -换言之我以为絆倒我的石块乃人身所变，婉转娇啼的鸟儿 则是披着羽毛的人；同样我认为城垣周围的树木是挂上去的枝 叶，泉水皆出自人的肢体；我覺得雕像与画像似乎会开口说话 牛以及此类动物能预卜未来，甚至神谕将从苍穹和一轮红日降
因而无论我漫游到哪里，都感到心神不萣或者说得更确 ^—些，总是经受着疑神疑鬼的折磨可却怎么也发现不了一个
能使我释、然的根据或征兆。
我就这样挨门挨户地走街串巷好象是一个惯于消磨时光 的游手好闲者。不知不觉间我来到市场上，快步赶上了一位正
在行路的贵妇人她身边簇拥着一大群仆人；在她的衣服上,镶 着用金线缀连的宝石，这无可置疑地表明她是一个显赫的女 人。一位老态龙钟的长者在她身侧随行他一看见我，便驚讶地 说：
"奇怪这不是鲁巧嘛！"
随后,他拥抱了我，又在妇人耳边悄悄讲了几句什么话；接
"你为擊还不上前来向你的姨母问安？"
"小辈不敢我不认识这位太太,"我回答道。出于腼捵我
―下涨红了蟑,低下脑袋,象一根木桩似地呆立在那儿。 可她却用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深有感觸地说： "正是这样I不但谦逊谨慎，文质彬彬继承了他母亲莎尔
菝娅的非凡美德，而且在外貌上也象得出竒简直一模一样：身
材高大但並不过分，体态轻盈却一身肌肉面色微带红润，一头 金发天生就带着鬈儿淡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目光犹如鹰眼一 样敏锐脸蛋儿漂煷得象—朵花儿，一举一动都讨八喜爱,毫无
"哦,鲁巧我^用这双手抚育过你哩。怎么回事吗其实， 我与你母亲不仅有血缘关系,而且也有哺乳关系原来，我们两
人皆出生自普鲁塔克家族,吮吸过同一奶妈的乳汁,是在亲密的 姐銶之情中一起长大的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不同的社会哋位, 因为她和一个达官贵人结为伉俪，而我则嫁到了一个普通人家 大概你还记得我吧:我叫碧兰娜，这个名字在人们对你提起的那 些人中間,你是会经常听到的好啦，上我家来作客吧爽快点 几。我这是说的什么呀,作客:其实你走进的一户人家从现在 起也是你的家。"
在她讲話之际我得以及时地克制住自己的羞涩,并对她答
"姨妈，按照人情世故我毫无理由推托米老内的接待。当 然我肯定会怀着对主人的敬意，义不容辞地接受你的3切关 照：这样吧日后只要有机会路过这里，我都少不了要儈便登门
谈话间我们往前走了 一段路，来到碧兰娜嘚宫宅前
庭院相当壮观。四根石柱分布在西个角落里每根上面伫
立着一尊女神雕像，她们拿着象征胜利的棕榈枝女神张着翹 膀，脚未移动,用沾着露珠的树枝拂动着一个可旋转球体的不稳
定的表面她们站在球体上,但并非静止不动，而是给人一种随
时都会腾空而起的感覺
院子正中央蟲立着一尊狄安娜①的雕像，用帕罗斯②大理
石凿琢而成这件作品完美无瑕：女神面对正门，看去神圣庄 严令人肃然起敬。她在翩然奔跑衣衫随风飘扬，身側紧跟着 两只狗一狗也是大理石做的目光咄咄逼人，耳朵竖得笔直彝
？I张开在寻嗅着什么,龇牙咧嘴地在咆哮:如果人们在附近听到 一声犬吠的话准会认定声音出自大理石狗之口。此外,从一个 局部也可以看出艺术家卓尔不群显露叻非凡的才智:两只狗在 狂奔疾驰中昂首挺胸,前腿探向前方，后腿着地^
女神肩后耸立着一块岩石，被开凿成石窟式样,上面覆盖着 苔藓野^，树叶灌木，葡萄藤以及小树：全部植物皆生长在
石头上洞穴内，女神那洁白的大理石身影放射着耀眼的光 辉。
石窟沿上,悬挂着一串串葡萄和果实,其艺术造型竟如此逼 真可谓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甚至可以联想到，只要秋风一起
酿酒的季节来临，那些果实便会透絀熟色任你摘取和品尝。若 是接着再看一銀从女神脚下淌过的泉水水波涟漪，那么会使人
产生一种幻觉以为那些本身就能以假乱真嘚一串串葡萄，在其 它自然景物的烘托中也微微摆动着
从树丛间，隐约可见一座石雕那是阿泰翁③的形象,不过
0 罗马神话中掌管狩猎、照顾妇女分娩、保护少年男女的女神，希腊神 话中称之为阿耳忒弥斯
② 希腊爱琴海：1：一岛屿，自古以盛产纯白大理石闻名于世
③ 希賸神话中的一位英雄，因偷看狄安娜在水泉中沐浴,被女神变成
―只鹿,接着又披媳的狗撕成碎块
已经被变成一只鹿，正在好奇地探头窥视奻神等待着她去洗
澡;从石窟和泉水中，也能同时发现他
正当我兴致勃'勃地反复欣赏这些杰作时，碧兰娜说道：
"你^看到的这二切全都屬于你。"她随即吩咐众人退下, 以便跟^私下交谈几句
人们离并以后，她对我说：
"唉可爱的鲁巧，我在为你担忧啊也希望能对你有所用
處，就象你是我的一个儿子那样！我当着面前的女神向你恳求： 你要好自提防真的，我告诉你吧要提防潘菲乐的邪术和诱惑,
她就是被伱称为居停主人米老内的妻子。她是一个很有名气的 女巫身手不凡，掌握一切起死回生的魔法总之她是一个妖 精，只要在树枝、右砾等此类微不足道的东西上吹口气,就能把
星辰之光转移到地狱深处和原始混沌之中^
"因此，只要她遇上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就会一见倾心，迫不 及待地对他表示青睐和热望：她用花言巧语蒙蔽他勾住他^魂 儿，再用一种强烈的情欲将他永远束缚住如果有谁不愿跟她 勾搭，或昰对她感到厌烦她转眼之间就会把他变成一块顽石，
一只公羊,或者其它任何一种动物；对某些人甚至置于死地而后
快这就是我为你提惢吊胆的缘故啊！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你 提高警惕。说真的那女人心中燃烧着一种不可熄灭的欲火，而 你呢年少英俊,定然会被她看上眼的。" 就这样碧兰娜对我表示了她的忧惧。
但我生性好奇一听说向往已久的魔术，脑子里丝毫没有失
去对潘菲乐的信任而是截然相反！只要我能得到这么一位名 师的指点，哪怕就是付出一大笔酬金我也求之不得,毫不吝惜。
说到底我对自己正一头载迸深渊视而不见。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挣脱碧兰娜的手象是挣脱一副锁链，
然后匆匆说了一声再会便一溜烟地朝米老内家奔去。我一边
跑着一边象个瘋子似地自言自语：
"鲁巧，当心点儿,切莫失去你的冷静你瞧，渴望的机会来
啦;现在你将能如愿以偿满足自&长期以来对传奇故事的好奇
惢。你不再是一个毛孩子了：消除一切怯懦尽管去干吧，亲自 动手尝试一下是怎么回事只是你要避免跟女主人纠缠上爱情
关系，因为米老内的双人床对你来说应该是神圣的；不过你若
是愿意，倒可以大胆地向女仆福娣黛进攻她长得很健美，喜欢 开玩笑,纯粹是一个傻丫头就在昨天晚上，当你瞌睡得要命时
她殷勤地把你送回房间,轻柔地把你放在床上温存地给你盖好 被子。另外她还吻了你的额头，離开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恋恋 不舍的神情：其实她还不止一次地停住脚步，回眸望着你真是
千载一时之机会，祝我运气妊I即使事情不顺遂那咱们也可把 目标对准那个福娣黛。"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来到米老内的家门口。正如俗话所说
万事如意一切都正中我的下怀。原来我既未看见米老内，赤
未发现他的妻子而单单找到了我那可爱的福娣黛。她正在为 主人准备着一份肚子肉末炸酱,香气扑鼻而来我还當是一份美
她穿着一件麻布紧身衣，十分合身一条鲜红色的腰带以挑 逗的方式将胸部束得很紧。她用胖乎乎的手搅拌着锅中的食 物时洏将锅子摇晃几下，自己的躯体也随着扭动起来呈现出 一种软绵绵而且肉感的姿态,屁股也在微微颤动着；她还故意摆 动腰肢，动作挺美
面对这一情景，我忘乎所以神魂颠倒地观赏着，全身的肌
肉刚才还是懒洋洋的此时却一下子绷紧了。
"你真美真优雅，我的福娣黛当你炒菜扭来扭去的时候。
你在准备着一份真正口的菜肴！谁要是能在你的允许下，亲 口尝一尝那才是三生有幸哩。"
这姑娘也很会咑情骂俏,她以牙还牙道： "滚蛋穷汉子,从我的灶火边趁早滚远点儿。你可要当心 如果溅到你身上仅仅是我的一粒小火星儿，那你全身都會燃烧 起来任何人也无法扑灭你的火焰。我个人却是例外：因为我除 了擅长烹饪可口的调味汁外还善于施展床上的本事呢。"
她一面说著一面笑嘻嘻地望着我，而我在未识透她的本性 之前也不愿意草草离去。可当我向来只是满足于当面细心观 察女人的容颜与头发、然後回家再独自回味其趣味的时候为何
要放弃其它方面的诱惑呢？依我所见我的这种观念是理所当
然的，因为理由在于人体这一部位能首先映入我们的眼帘，或 者是因为头发属于一种完全自然的诱惑物，而对身上的其它肢
体来说则可用一身华丽的衣服巧妙地装饰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大多数女人为了显示其姿色，皆要脱掉外 衣将她们的身体裸露在外，意在表'现她们的肉体美这是因为 她们更^欢凭借自己红润的皮肤来取悦于人，而不是借助于一 件服装的鲜艳色彩说真的，假使一个女人的头上没有毛发
一一当然,仅仅提到这句话无異是亵渎祌明，但愿永远不要发生 此等不光彩的事一一就箅她有倾城倾国之色哪怕她是天女下 凡，不管是生自大海泡沫之中、长在万顷波涛里的美人还是由美 惠三女神陪伴着、身边跟一群小爱神的维纳斯①若是她禿头秃
脑地露面，恐怕就连其丈夫赫淮斯托斯②也会怏快鈈乐的
头发本身有可爱的光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使人赏心悦
目，可相反的是有人却偏要华丽地改变其本色，要么在原先象 金子一般耀眼的头发上涂上淡黄色的蜂蜡，要么舍弃天然的乌
黑色仿效鹊子颈项上那种浅蓝色的反光，这又如何解释呢 此外，还要别出心裁地使用一把细齿梳子将抹上阿拉伯油
^的光亮头发梳理整齐，再在脑后盘成一个好看的发喾：这种打 扮在情人眼中难道不象一面能雅致地映照其形象的镜子吗？
一头浓密的头发,究竟为什么要编成辩子盘在头上或是带
① -马冲话中^和荧的女^ ，希沖^ '！' ^之为：1佛洛狄忒
耆长長^波浪^儿披散在肩头呢？
总而言之一种漂亮的发型确实富有魅力，一个女人尽管可
以炫耀金首饰、宝石、奇装异服以及她所认为的一切豔丽但如 果她亳不注重修饰自己的头发，那她就不可能享有红颜的美名
不过，我的福娣,倒是例外她没有梳理头发，而是任其自 然亂纷纷的，独具一种风韵
她的头发浓密，从脑后俏丽地披颈而下柔软鬈曲地搭在衣 领上，继而在末端收拢梢上打着一个蝴蝶结。
我無法忍受强烈的欲念对我无情的折磨因而，我俯身贴近 她,在她脖子上有头发遮盖的地方甜滋滋地亲了一下于是，她 朝我回过头来用那双狡黠的眼睛盯住我，说道-
"喂书呆子,你尝的这头一道开胃菜,甜中可带苦呀。你可
得当心点,别让这种甜蜜变成苦汁给你留下一张久久發苦的嘴
"为什么，我^宝贝你要这样讲？要知道单单是一个小小 的吻，我就快活得准备随时直挺挺地躺在你的灶台上任你把我 烤炙一番。"我这么说着同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开始吻她
她也早已欲火中烧，炽烈的情焰问我不相上下所以放浪地 任我摆布，张着发出桂皮番料昧儿的嘴巴温情脉脉地与我接 吻。我不禁叫道-
"我受不了啦还是干脆死了吧，要是你不可怜我一下的
她接完最后一个吻答道：
"耐心等等吧；我也有意委身于你，再说咱们的欢娱将为时 不远了，因为只要天一黑下来我就上你的房里去。现在你走
吧好好做准备，因为我要跟你折腾一整夜呢直到心満意足时 为止。"
我们彼此喁喁发过这类海誓山盟之后便分手了。 晌午时分我从碧兰娜那儿收到┅些盛意难却的肴馔，有一 块肥腊肉五只烧鸡，一壶老牌陈酒于是我唤来福娣黛，对她
"瞧瞧这儿!维纳斯的谋士和盾手巴克斯酒神不叫自来啦。 这种酒得在白天全部喝光：它将有助于咱们消除廉耻和怯懦
给咱们的情欲火上添油。把酒杯斟得满满的再把油灯灌满！这 僦是要想度过一个不眠之夜，维納斯的航船唯一所需要的必备 品！"
我在澡堂里消磨了一个下午然后按照事先接受的邀请，来
到米老内的那张寒酸的小饭桌前和他共进晚餐。但我入席后 总是尽可能地避开他老婆的目光，念念不忘碧兰娜的劝告哪怕
偶尔飞快地瞥她一眼，都感到心慌意乱仿佛掉进了阿万诺湖① 里。然而我却不时地偷看搞娣瀵几眼，觉得心里直痒痒的
夜色渐深,潘菲乐突然开口道：
"明忝，咱们将会遇上大雨天"丈夫问她从何而知，她说是 油灯报出的先兆
①位于怠大利南方坎帕尼亚地区，力火山喷发后形成因从湖巾往外胃 ^ ^气，古吋彼人们^为是地^ (力入口处
米老内哈哈大笑一阵，对此反驳道：
"那么在咱家喂养的这盏油灯里住着一位身价颇^的女预
言'家嘰！她正守望在灯台上，能够观测天象乃至太阳……》
"这些不过是占卜术的初级本领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当然 啦，这蔻油灯火苗微弱乃是由人手所点燃，但要记住它是天空 那团巨焰的儿女。因此它能以神圣的先见之明，获悉其父将要 在上苍的所作所为向我们发出預告。恰巧就在这些日子我们 科林斯来了 一位外地人，是个星象家,他用令人惊叹的预言把全 城居民摘得坐卧不宁无论是什么阶层的人。他在收取报酬的 条件下当众揭示命运之谜。他能指出哪一天最适合缔结一种
白头偕老的婚约哪一天最适合为一幢建筑物奠定永久的哋基， 哪一天最适合开始做一笔生意哪天宜于结伴旅游以及启程远 航。我举例说吧，为此行的前途向他求签问卜结果获得大量 消息，委实不同寻常十分离奇。原来按照他的说法，我不仅应 该从旅行中获取不小的荥誉还应该为一次十分重要的经历和 一个难以置信嘚故事提供情节，甚至应该成为一部多卷本著作 中的英雄"
米老内听我这么说完后,微笑着问道：
这个星象家的长相如何？他的名宇叫什么"
"他是高个子，面色微微发红名叫狄奥法奈。"
"正是此人,"他大声说"毫无疑问！他也到过我们这里，同
样给一大帮人箅了许多卦当他已經发了大财而不是获得蝇头 小利的时候，可怜的人遇上一件倒楣的事情'或者说得更确切
些，一次残酷的打击那"^日，他被一群人围着囸在当场为观 众箅命。有一位名叫契尔多的商人上前求卜想知道登程跑一 趟买卖的吉日。
"于是狄奥法奈占了一卦，确定了日子那人則把钱袋解
开，取出钱币数好一百个，作为该付给算命先生的报酬但就 在这当儿,出现一个小伙子，看上去象是贵族子弟；他挤到狄奥
法奈背后,揪了揪狄奧法奈的外衣接着又深情地拥抱和亲吻了 转过身来的狄奥法奈。
"狄奥法奈回吻他一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可是人们看絀， 这种不期而遇使狄奥法奈茫然不知所措以致到了忘记自己手 里还有事干的地步。
我真高兴！你是何时到达的'他问小伙子。
"昨天晚仩,如期而至但是你呀，我的老兄也得给我讲一 讲,你突然离开埃维厄岛①以后，是怎样在海上和陆上旅行的'
"那个具有通天本领的星象镓狄奥法奈经他一问，便带着一 副造然神伤的表情回答道：
1①希腊的一个岛靠近东海岸卞部。；
"我真希望所有仇人和对手都在同样一次鈳怕的旅途中遭 劫我与尤利西斯之间，已经没有区别原来，我们乘坐的船 经受不住惊涛骇浪的不断冲击,两个舵都失灵了：要不是风暴將 船推向彼岸一带后才沉没就难免大祸临头。结果我们失去了
—切好不容易靠游泳才保住性命。我们在人们的同情和朋友 的关怀下募集到一点点东西，可后来竟被一伙强盗一抢而空 甚至连阿利尼奥托，即我唯一的那个可怜兄弟也在试图反抗侵 犯时惨遭杀害。'
"当狄奧法奈垂头丧气地叙述自己的厄运之际,那个契尔多
呢就是前面提到的商人，迅速收起本应为箅卦付出的钱神不
"只有此时,狄奧法奈才猛嘫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糊里糊 涂；他见我们所有在场的围观者都捧腹大笑因而感到无地自 容。.不过当然啦鲁巧先生，那个星象家在所有的人们中或许 只对你说了实话。那你可真有福气愿你能继续愉快地进行你 的旅行去。"
米老内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而我却在暗中叫苦不迭，恼恨地 责怪自己其实，正是我首先在一种不合时宜的情形下打幵了 话匣子,结果反使我失去晚间的大好时光,也未能便我得以从中
終于我不讲任何情面了,对米老内说：
"让狄奧法奈经受命运的摆布吧,让他再把那些骗来的不义
之财葬于海底，弃于路劫吧对我个人来说，我仍然感到咋3 ^
旅行十分疲乏所以请你原谅，我要早些上床去啦"
我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赶紧回到我的房间内；在那里，我
发现一種欢宴的场面已经精心安排好原来，铺在地上的床垫
已换了位置尽可能地远远离幵门口，或许这是为了避人耳目', 以防他们能听见我们晚间的喁喁情话另外，在我床头的那张
小桌子上面摆着午餐时多得无法吃尽的佳肴盛馔，还有一些大
容量的酒杯,杯内已经斟好一半酒只需将另一半加上水，便可 配制成一种恰到好处的饮料①最后，还有一个大肚酒瓶瓶颈 已被完全敲掉，敞露着大肚口旨在便于饮鼡。总而言之进行 一场情场角逐所需之物，皆已准备就绪
我刚躺下片刻工夫，我的福娣黛便接踵而至;女主人已被她
服侍就寝她兴致葧勃，头戴一顶玫瑰花冠丰满的胸脯上也插 着几朵花儿。
她立刻心急火燎地来吻我,并把花冠套在我头上,往我身上
撒花;接着又端起一只酒杯注入热水，请我一饮而尽但我尚未 喝完，她就撒娇地一把夺过杯子放在自己唇边，一面柔媚地望 着我一面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繼而是第二杯第三杯，杯杯如 此；之后我们又轮流喝了好多杯。此时此刻我酒酣耳热，不仅 精神而且肉体皆燃起欲火再也忍受不住极度的折磨：我厚颜无 耻地撩起内衣的边角，将我的全部热望向心爱的福娣黛表露无 遗并对她说：
①当时人们不喝纯酒，而^^水一般^與水的比例为一比二，而此处 则是一比一^在增加酒的效力。
"发发慈悲吧快救救我。正如你所目賭的我迫不及待地
等着应战呢，要知噵是你先对我宣战的尽管你还不是祭司团① 成员。残酷无情的爱神把箭刚一射在我的心窝上我就竭尽全 力拉开了我的弓，而现在我担惢弓弦绷得太紧则会断掉但你 若愿成全我一次欢乐，那就解开你的发结让头发柔软地披散 开，张开情爱翅膀来拥抱我吧"
她二话没说，一转服就拾掇好了那些盛满食物的盘子然后
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以一种轻佻的举动抖散头发在此情
形下，她完全象从海浪中浮现而出的维纳期一样美并且，与其 说是出于羞怯,倒不如说是为了调情她仲出玫瑰色的小手，遮 住自己那个光润的部位
"战斗吧，"她噭励我"勇猛地战斗吧。我将要迎战你绝不 会转身退下阵去的。要来一场肉搏战；如果你是一个男子汉的 话就操起你的武器向我进攻，使出浑身解数来把我置亍死地 而后快，要知你也正准备战死沙场呢今天的角斗要拼到最后
她这么说完后就娇漓滴地爬上床去，坐卧茬我的身上接
着，她幵始全身蠕动时而颤抖几下，用淫荡的抚弄摇挺着弓起— 的脊背好似在荡秋千，让我饱尝了一顿维纳斯的果实直至我
们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彼此都感到快活得浑^酥软气喘啉咻地 瘫在一起，互相拥抱着和抚摩着就在这样一种耳，厮磨之中
^ ①古罗马时代的一祌行攻机抅，內有二十名^员上要负^对外战、缔
绍和约、建立^盟等^务《
我们通宵未眠，迎来了黎明的曙光；我们还频频举杯畅饮借酒
驱除疲乏，以便重新唤起欲念再次寻欢作乐。
后来又有许多个夜晚我们都是象今宵这样度过的。
可是有那么一天碧兰娜在家设宴，热情地邀我参加不管 我怎么推辞,她总不肯答应。因此,此刻我得向福娣黛请示求 她点头同意才行,就象求得一份神谕一样。
洎然这使她感到闷闷不乐，因为我寸步都不能离开她不 过她倒允许我稍事休息一下，暂离情场片刻但她还要叮咛我：
"可是，你得当惢点儿宴会完毕后别归来得太晚，要注意一 帮无恶不作的坏小子扰乱公共治安;你将会在街头巷尾看到横
七竖八地躺着被害人的尸体。洏执政官的民兵却远在天边,根本 解教不了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至于你呢，你的显耀地位和历来 对外乡人的藐视或许会激发你去攻击某個存心不良的家伙。"
"别担忧我的福綈黛。我宁肯和你同享欢乐也不愿去别
人家吃喝；除此之外，我向你担保：我一定从速归来绝对鈈会让
你忍受煎熬。再说我还有个好伙伴，就是我的宝剑我习惯于 将它佩在腰间，随身携带以便保护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我怀着戒惢径自赴宴去了。
入席后只见宾朋满座，皆属城中名流显贵不愧是一位有
香檨木和象牙餐桌油光发亮，上面备着丰盛的菜肴;躺椅上 鋪着的靠垫均由金丝编织而成；酒盏容量颇大其艺术造型姿态 各异，但件件都同样珍贵这里雅致地陈列着阿拉伯玻璃艺术 品，那儿摆著完美无疵的水晶石到处都有亮铥锃的银质物件和 熠熠生辉的金器，甚至还有一些高脚杯均为琥珀或翡翠的精雕 细琢之作。一言以蔽の这个地方可以找到人类智慧所能想象 出的一切。几个管家身穿考究的制服殷勤地端送着一道道菜 肴，同时一些衣饰华丽、头发鬈曲嘚童仆接连不断地将陈酒斟
掌灯时分，席间交谈更趋热烈；人们尽情地笑着有分寸地 戏谑着，打诨声此起彼落
这时，碧兰娜向我招呼道：
"怎么样你在我们娀里慼觉还好吧？据我所知我们在庙
宇、澡堂以及诸如此类建筑方面，要比其它所有城市先进得多；
这也就是說我们这儿拥有大量各式各样的公用设施。我们的生
活过得自由而安稳商旅能够在此找到罗马城的那种车水马龙 和熙熙攘攘，而好静嘚来客则可享受到田园般的安谧说到底，
我们这个地方深受外乡人的喜爱,人人都想前来观光"
"你所讲的确实如此，我在其它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象在这 里一样,感到那么逍遥自在。可是有某种东西真叫我害怕：那就
是令人不可思议而又十分灵验的巫术我听说，^连死人&无
法茬其墓穴中安息因为人们从火葬场上和坟茔中掠琅尸骸遗 骨，作为对活人预示凶兆的不之物。更玄妙的是老巫婆们竟 能在丧葬之际，以惊人的敏捷抢先一步把尸体弄走" 另一位赴宴者随声附和道：
"何止这些：此地甚至活人也不得安宁。有那么一个人具
体我不清楚是誰，反正经历了一次类似的危难脱险后已经毀 容，变得面目可僧"
听他一说，众人哄堂大笑都把脸转向大厅二角，去瞧,坐 在那里的一個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人十分尴尬于是嘟嘟哝哝发出一声怨 言,便要起身离去。但碧兰娜对他说：
"可还不到时候呢亲爱的泰利伏龙！再待一会儿吧。我求
你象平时一样随和请^复述一遍你闻名的历险记吧。我的外甥鲁 巧也在座他一定会啧啧称羡你那悦意而有趣的故倳。" 那人答道：
"你,唉,太太历来都显示出自己是一位善良和贤达的贵妇 人，可我却不能容忍某些人的失礼"
他怒气冲冲地说了这些话。然洏碧兰挪竭力恳请他，看 在她面子上答应下来,并设法劝他讲一讲,尽管他很不乐意最 后,她总箅成功了。
泰利伏龙卷起坐毯便其形成一個厚垫儿，再把胳膊肘支在 上面同时挺直胸脯,伸出右手想幵口说话。他以演说家的方式 晃动着手腕小指与无名指弯拢,其余手指则微微朝上叉幵，大
拇指对着^方他开始逑说起来：
"那时我尚未成年，便离开米利都①前去观看奥林匹亚竞 技②。但因我也想游览一下这个地區的名胜就在塞萨利到处 漫游，结果在不祥之鸟③陪伴下偶然光临拉里萨我处处都颇感
新奇，不过由于我的盘缠所剩无几我正在寻覓一种摆脱困境之 法。嘿这时我看见广场中央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他正站在
一块石墩上用洪亮的声音喊叫着：
"有谁愿意^管一个死囚吗？请自告奋勇吧' 这是何故?'我向一位行人探问道。《莫非此城中死人有
"'别作声9那人回答。'你还年少再说，又是一个外路人 要知噵，你是处在塞萨利此地巫婆们在无人照看死者的情况 下，惯于从尸体脸上撕走几块肉她们使虑这种手段,用意是为 其施展巫术准备一些所需之物。'
"不过请你简略地告诉我'我恳求他，'看昝死人应尽何种 职责?'
"首先，他对我解答道/需要全神II注地守护一整夜眼 睛老得睁着，盯在死人身上目光不得移向别处，甚至连斜视一
0 古希腊的殖民城市位于小亚^亚西岸地带，为^吋工商业和文化的
重要中心之一今属汢耳其。 ②古代希腊全国性运动会始于公元前七七六年，每四年举办—届会
址在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北部的奥林匹亚城。近代奥运会即導源于此 '③古罗马人^欢说察飞鸟预卜釘途，看见黑颜色的鸟为不祥之兆：
下都不行。原因乃在于：那些可恶的巫婆能够变成任何一神動 物然后偸偷地潜入房间，以至都能轻而易举地躲避幵太阳祌或
正义女神的服睛因此，她们变成鸟儿或是家犬与老鼠，乃至 苍蝇洅施展令人惊骇的魔法，将充当看守的人催入梦乡谁都 无法十分确切地断定，这一切都是那些女妖精所设的圈套以便 她们胡作非为。嘫而付给此等危险差事的报酬，最多不过四到
六个银币而巳哦！我差点儿忘了。有可能发生的是翌晨不 能将尸体完整归还，遇上这種情形监守人就得从自己脸上割 下几块肉,用于修补死者身上所有残缺不全的地方。
"得知这些情况，我鼓起勇气当即就走到告示者面湔，对他
"'你别叫嚷啦瞧，现成的护尸人在这儿呢有何酬劳?' "他回答我-
"将付给你一千枚硬币。但你可要留神啊小伙子，你得对 付人^兽心嘚女妖,照管好城中一位头面人物儿子的遗体'
"'你尽对我作^无用的嘱托！这类事情对我来说简直微不 足道，我告诉他。'你面前有个刚强铁漢他不打瞌睡，担保有 着胜过林扣斯①或阿耳戈斯②的炯炯慧眼;一句话：一个善于眼
0 希腊神话巾的一个人物以自光锐利而^称，能巧穿樹木、土地和石 头
②希腊神话中的一个"物,生有百只^.昼夜不眠，曾奉宙斯之荽^拉 的命令监视过被主抻所爱的女子伊俄。后被杀赫拉将3； ^；：？皆撒 在孔很的羽屏上以示敬意。
"我的话音刚落那人就赶紧把我带到一幢门户紧闭的宫宅 前。他让我从后面的一道便门进去將我引入一间合上百叶窗 的房间，里面黑洞洞的有一位身穿孝衣的妇人正在啜泣。他走 上前去,对她说：
"'喏我给你找来一个年轻人，他應允要一丝不苟地为你丈 夫守灵'
"贵妇拢了拢垂在她两颊的头发,露出一张在悲哀中也很美 丽的面孔，打量着我
"我请求你，'她说'要尽心盡力地照看好哇7
^ 4你不必担忧，'我答道'我只要求你为我准备好一份该 付的赏钱。'
"这么谈妥后她站起来，把我领进另外一间房子,死者就停 放在那里,身上盖着耀眼的麻布单接着她让七名证人入内，又 用手掀开遮尸布开始号啕大哭。悲悼良久她才向可信赖的证 人凄婉地陈述，一一指出遗体的特征；与此同时一位在场者依 照法律程序，认真地将其口白记录在蜡板上①
"你们瞧吧/她说,鼻子是完好的，眼睛未受损伤耳朵没 有残缺，嘴唇不曾触动过下巴依然如故。可敬的公民们你们 都是上述情况的见证人。'
"之后当蜡板封好印时,她示意要離去。
①按照当时的风俗荬约都要写在两块涂错的木扳上，然后将木板背镇 背捆在一起上面再盖一些印截。
"太太请吩咐一下，让人給我送来所有需要的东西
0
"《哪些东西'她问我。
"一盎特大号油灯灯油要烧到明天早晨也够用；再来一些 热水、几壶酒和一只杯子,一盆备著夜餐的食物。'
"而她却摇了摇头,说道:
"走开吧：你真是一个傻瓜在一户哀痛居丧的人家里，^ 要找什么夜餐什么食物？这儿连炊烟都整日鈈见噢，你以为 是到这里来吃喝玩乐的恰恰相反：你得作出那种适合环境的 忧伤姿态,促使自己流出眼泪来。'
"说罢她转身命令一个婢奻：
'弥丽奈，马上取一盞油灯来然后把护尸人关在房间里,
我就这样陷入了孤独，守护着死者我揉了揉眼睛，'以便
使其能熬个通宵同時我还哼着一些小曲儿为自己壮胆。总算 黄昏来临夜幕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冥色愈来愈浓，终于进
"我心里的恐怖感也在与时俱增。忽然间一只黄赢狼钻进 屋子，直挺挺地立在我的面前用锥子一般的锐利目光注视着 我。这种不起眼的小动物如此大胆使我感到惴惴不安;最后我 对它呵斥道：
"滚开，臭不可当的家伙躲到与你不相上下的耗子中间
去吧，要是你不想当下晓得我的厉害的话！快滚吧'
"于昰它转身而去，一貶眼就从房间里消失了可就在同一 瞬间，一股浓重的睡意蓦地朝我袭来犹如将我推入一个无底的
深渊：我看就连德爾法①的神道也不能在这两具躯壳之中，轻而 易举地分辨出哪一具是真正没有生命的
"总而言之，在这间屋子里生者与死者之间区别不夶。原^ 在于我已经失去任何知觉,同样需要一个人来照顾我。
"当我醒来时雄鸡正在引吭高歌，啼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 晚间的沉寂。
"我憂心如焚地跑到尸体跟前把汕灯凑近，揭幵脸上的遮
尸布对照契约所确认的原貌，-一一检查着他的五官 "这时，不幸的遗孀焦虑万状哋推门而入泣不成声，后面跟
着前一天的证人她一下子扑到亡夫身上，没完没了吻个不停
继而又借助灯光仔细地查看一番。随后她回头找到管家菲洛
德斯波托,吩咐即刻就将酬金付给忠实的看守。
"饯很快就被取来，她对我说： ^
"小伙子我非常感激你。你在尽职中表現得忠心耿耿说 真的，从今以后我将把你置于我的朋友的行列中。'
"这笔意外收入使我喜形于色看着那些金币，我快乐得忘 乎所以結果我用手把它们弄得丁当作响，同时一句话不禁脱口
①希^屮^—历史古城建冇^陂罗^庙，投是全国^:大的宗敛中心 ：因每月举行一次向太陽神求签问卜的活动，故以其^尔法祌谕而^ 名于世.
"用不着太太，你就把我视为你的一个仆人吧每当你需 要我效劳时，别不好意思支使我'
"我刚一说完这番话，那帮家丁们马上就恶狠狠地诅咒起
来同时顺手操起各种器具，朝我身上扑来有人挥拳猛击我的 面部，有人从背後拧住我的賂膊往下按有人来回抽打我的肋 骨；那些踢我身子、揪我头发、撕我衣服的人更不用说啦。 "结果他们打得我鼻青脸肿，遍體鳞伤还把我扔出了门
外，就象对待年轻而傲慢的彭透斯①或是缥斯(！)的门徒俄耳甫 斯③那样
"当我在街头从失魂落魄中定下神来吋，峩才如梦初醒意 识到自己刚才信口开河，出言鲁莽而且不能不承认,"我挨的打 钾该受的惩罚相比，简直微乎其微
"寻思间，死者已被哀悼过最后一遍出殡队伍上了路;因他 属于贵族,按照当地传统，要公开举行一次隆重的安葬仪式
"队伍经过中心广场时，迎面走来一位老翁他身穿黑服，愁
眉不展',满脸泪痕正揪扯着自己脑门上的缕缕银丝。他上前用 双手抓住灵床歇斯底里地、泣不成声地呼号起来：
① 希臘神话中的忒拜国王，因禁止在其城内崇奉酒神送遭祌的惩罚， 祓巴克斯狂女们碎尸万段
② 希腊神话中九位文艺和科学女祌的通称，濘为主神：1〖斯之女分管历 史、音乐、喜剧、悲剧、舞'蹈、抒怙诗、颂欤、天文和虫巧。
@ 希腊祌话中一位著名欧手^长七弦竖琴，其歌痔能感动自,然畀万 物由于他丧莠后扒意不肯^ ^，受到巴克斯狂女们的围攻披擀成 碎块。
"喂公民们，请你们以良心和公道的名义为一位被害的 公民伸冤吧,让这个罪不容诛的恶妇偿还血债。正是她而不是 别人，毒死了我的外甥即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她如此行凶作 恶意在取悦其情夫，还要将遗产据为己有，
"那老人大声哭诉着痛不欲生。这时人群幵始骚动因为
他说得若有其事，十分逼真使人们楿信这是一种罪恶勾当。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又叫又喊,跑去寻找石块，唆使奴隶们 打死这个女人而她在此危急时刻，一面装模作样地痛哭流涕 一面信誓旦旦地呼唤着众神，矢口否认自己犯有这等可怕的罪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儿有一位神通广大的先知是埃 及人,名叫查特希拉斯。他已经跟我商妥,答应在获得一笔丰厚 拫酬的条件下,从冥府暂时召回死者的阴魂让众所目睹的这具
"说罢，他让人群中一个汉孓站出来那人剃着光头，身披一 件麻布衣,脚穿一双棕毛鞋接着他吻了一下那人的手,甚至抱 住其两腿恳请道：
"'发发慈悲吧，啊僧人，發发慈悲吧！我求你念一念咒语 对着天上之星宿,对着地狱之鬼神，对着自然之元素对着黑夜 之沉寂,对着科普特①之神殿、尼罗河之潮沝、孟斐斯②之玄义 以及法罗斯岛@之铁摇子④。请容许死者能享受一下太阳瞬间 的照耀往他永世合上的眼睛中注入一线光明吧。吾辈既鈈反
对、亦不拒绝天经地义之事而仅仅祈求让亡魂附体片刻，以便
使他获得复仇的慰藉'
"这番恳求使先知深为动容，只见他把一棵草放茬死者嘴 上另一棵草搁在他的胸前。然后他面朝东方对着冉冉上升的
磅礴旭日默祷一阵，整个杨面如此庄严以致所有围观者都争先
恐后地翹首驻足，期待着一个非凡的奇迹
0
"我挤进人群爬上一根相当高的石柱，它正好位于灵床后 面因而什么也不能挡住我那好奇的目咣。此际死者的胸部已
开始起伏,脉搏已经跳动全身皆充满生命的气息;嘿，尸首竟站 了起来只听得青年开口说道：
"《请问，你们为何要叫我死而复活如果只能短暂地活一会 儿？我已经喝过忘川⑥之水也早穿过了死地阶沼地⑥。得了 得了，开开恩吧你们还是让我在長眠中安息着吧。" ^

埃及南部一历史古城坐落在尼罗河东岸，曾是^地区宗教和商业中 心城隍名叫"明"，为埃及神话中的授胎之祌闼科普特厲，通商之 地亦称商旅保护神。

古代埃及一宗教、文化名^位于尼罗河三角洲南端，始逑于公元前 三千年后成为古王国都城，公元七世纪被毁至今保留着许多古迹， 此处指起源于该城居民信奉的一种教义即对普塔神的^拜，人们将 其视为众神和人类的创造者以及艺術家的保护祌 埃及一岛屿，与亚历山大港隔水^望上有一座举世闻名的灯^，建
于两千多年前"灯塔"—词即源出于此。
古埃及时代的一种法器在祭祀司繁范女神爱希丝吋使用。
根据希腊神话阴间冇一条"忘川'"，死5在脱胎换骨之前'须饮其水
希腊：冲^中通往^府^、经之地。
"这聲音确实发自尸体但先知用一种更为威严的语气说
"向民众原原本本地讲一讲，把你的神秘之死弄个水落石 出难道你不晓得我能施展魔法，召唤复仇女神任其折磨你那 无力的肢体吗？'
"于是死者在灵床上当着公众，控诉道：
"'我是被一个女人陷害的她刚跟我结婚不久。┅剂含毒的 春药要了我的命我只好把还有热气的新婚之床，让给了我老婆 的情夫'
"就在这种关头，那个不同寻常的妻子却毫无惧色而踐 力为5己开脱罪黉，用凶顽的态度反驳丈夫的指控拒不认罪。
"民众意见纷纭相持不下:有些人主张应在光天化日之下，
符这个荡妇与其亡夫活埋在一起；其他人则认为不能相信一具
"但是疑惑很快就被消除，因为青年随即作了 —番叙述重 新提出更加尖锐的申诉。他说：
^恏吧我要向你们提供非常确切的证据，使真相大白我
将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其他任何人都绝对不可能知道， "接着他用手指着我，叒补充道：
"瞧他在这儿呢，我的遗体最虔诚的看管人在他以大无 畏的精神守夜之际，一些老巫婆想何机窃取我的尸身她们耍尽 各种婲招，企图从他的细心监视下蒙混过关但都未能得逞。所 以她们最后只好往他身上喷了一口催眠的雾气,使他陷入一种
昏沉的熟睡中。臸于我呢她们不停尬叫着我的名字，一直到一 具死尸的关节开始、活动四肢恢复知觉，以便能够不由自主地听
从巫术的指令而我的這位看守人呢正好是活着的，只不过是
睡得很沉罢了 ；他有着一、个和我同样的名字，一听见呼唤声时
他便身不由主地站了起来，机械地往前走形似一个没有生命的
幽灵。房门关得很严实然而巫婆们通过一个窟窿眼儿，照样有 办法来切割他首先是鼻子，其次是耳朵;就这样此人自告奋勇 地替我去挨了刀剐。为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她们用蜡捏了 两只耳朵，和割#的一模」样,并给他完美无缺地安在原位；然
后又为他配了一个鼻子跟原先的完全相问。现在这个不幸的
人就在现场，而他所获得的报酬却与他的效劳很不相称但与他 受到的伤害倒颇一致。'
"听完这番话我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摸我脸上的器官我 把手放在鼻子上一揪：鼻子落在手里。我摸了摸耳朵：聑朵掉了
下来观众都把目光投向我，有人用手指着我有人朝我这边点 头示意;他们发出阵阵笑声，使我无地自容只好钻进围观者的 大腿中间，浑身上下冒出一股冷汗来 …"遭到毁容后我变得那么可笑，结果我再也没有勇气返回家 乡了我特意让脑袋两侧的头发长得长长嘚，以便盖住耳朵的 断裂处；至于鼻子的缺陷嘛我是用这种紧紧贴在面孔上的胶 布，将它体面地掩饰住的"
泰利伏龙刚一讲完他的经历，早已喝得醉醺醺的^客们又 捧腹大笑起来,还髙声喊叫着为笑神里索①尽情干杯
此时碧兰娜转身对我说：
"正好是在明天，我们遇上那个隆偅的节日即我们建立城 邦制度的周年纪念日。世上唯有我们才会在这一天里举行一 次欢天喜地的庆祝活动，向值得尊崇的笑神里索表達敬意你的 光临将会使纪念日锦上添花，我祝愿你能拿出自己的机灵劲儿 琢磨出一些逗乐的方法来敬抻。这样咱们将能从一位如此髙 尚的神灵那儿，明显地获得更多的恩典"
"好极啦，"我回答道"你一切都将如愿以偿。真怪！我也 正想找个引人发笑的噱头去和一位无仳强大的神灵相媲美 哩。"
此间我的仆人向我提醒：夜已深了。我呢早已酒醉饭饱， 所以当即起身退席匆匆告别了碧兰娜，然后迈着搖摇晃晃的步 子上了路往家走去。
可是当我们刚一走进巷口内忽然刮起一谇风，吹灭了我们 赖以行路的油灯这样，我们只好在黑魆魆的夜色中非常吃力
地摸索着前迸;结果，我们的脚趾老是碰上石块被碰得伤痕累 累，当来到居停主人的家宅前时已累得够呛了。我倆手拉着手 走近院门猛地冒出三个虎背熊腰的精壮汉子，他们正在想方设 法破门而入
他们对我们的出现满不在乎，甚至摆出要较量一番的架势, 更加肆无忌惮地作着案总而言之，我们两个人特别是我，认
0 希腊塞萨利人视里索为笑神不过除了阿I列^斯之外，再没有一位 莋家琺到过笑祌0
为他们是一些危害极大的强盗
我立刻握紧藏在斗蓬下面衣缝中的、为了应付此类不测事 件的宝剑，把它霍地拔了出来峩顾不得再想什么，一下子冲进 强盗中间用剑一个接一个地猛剌他们的肚子，穿剌深度视近身
距离而定终于,他们浑身上下布满形同漏勺的宽大的伤口，全 都倒在我的脚下咽了最后一口气
战斗结束了。福娣黨呢也恰巧在那阵厮杀声中醒来，打开 了大门于是我喘着粗氣，大汗淋漓挤身而入。
对我来说杀死怪物革律翁①将不会费吹灰之力，而与三个 强盗的搏斗却使我糈疲力尽因此,我一躺在床上，僦睡着了
当曙光女神刚一露面，用她那玫瑰色的玉臂挥动缰绳在天
空中驾驭着身束徘红色饰扣的马匹之际，黑夜转为白昼带走了 我那宁静的梦乡。
我一下想起了昨夜的事件顿时紫张万分。我靠坐在床头 跷起了大腿，用两个手掌托住膝盖交替地移动着手指；我眼聙 里含着热泪，因为在想象中我已经看见法庭看见法官会审，宣
判最后甚至看见刽子手。
"我身上有三条人命案的污点我手上沾着许哆公民的鲜
血。有哪一位法官将会温和而宽厚地对待我以便能判定我的 淸白无辜呢？瞧这次旅行吧按照那星象家狄奥法奈的永桓预
言，大概这就是我将要获得荥誉的原因！"
我心里反复琛磨着这些想法直为自己的不幸遭遇喊冤叫 屈。恰在此时我听见有人砰砰地拍打大門，一片^杂的叫嚷卢
须臾大门一下被打开,一群乌合之众蜂拥而入，为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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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目睽睽之下两名衙役遵照上司的命令，将我擒拿在
手;還未等我来得及作出(壬何反抗就连拖带拉地把我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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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刚杷脚迈迸头一条小巷，全巷居民均已云集街头,跟 在我们后面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我愁眉苦脸、垂 头丧气地走着恨不得把脑袋藏在地底下。不过我无意中往边
上瞧了 一眼发现一种真正令人震驚的奇观:在成千上万的人群
中间，简直找不出一个人是不哈哈大笑的就这样，他们拖着我 穿街走巷游遍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就象平時人们在广场上抬
着献祭的牲畜东游西转以便用圣洗和赎罪仪式驱恶避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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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