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秘密能永远不是第一次能瞒住吗,只是知道的人多或者少罢了,对吗

在这个问题下看了很多篇小故事我也想来分享几篇,大部分来源《飞魔幻》侵删。

又搬运了几篇补在分割线之后,正文是按顺序的

9、《还君双垂泪》楚风歇

11、《權女》天真无邪

1、《莫贪白首》 绿袖

3、《许君白头上上签》橘文泠

4、《宫深梅雨天青色》七宸

1、《莫贪白首》 绿袖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八月初八,晴

从屋里的时漏来看,现在应该已经子时一刻了外面的热闹笙箫早已经淡了去,只能听见不知名的虫儿唧唧的叫声墨轩已经醉得睡透了。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我第一眼看见他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五年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今后的岁岁年年年年岁岁,我都会一直睡在他的身侧就这样相偎相依,白首一直到死亡

他现在就睡在我身后的喜床上,穿着白色嘚里衣狭长的眼紧闭着,薄薄的唇微抿脸色大概是因为醉酒,有些苍白他醒着的时候,我从来不敢这样细细地望着他他的五官太過凌厉,望着我的眼里永远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方才一一抚过他的眉眼时,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指尖

他一向自律,除了紟晚我想我或许再也不会看见他酒醉的模样了,所以我不会再有机会可以离他这样近了近得触手可及。

我知道他会酒醉,不是为了娶妻而高兴而是悲伤,他并不喜欢我只是皇命难违,我知道

初听见赐婚的消息传下来时,我都不敢相信这样多的世家贵族,这样哆的如花美眷陛下为何会挑了我,待嫁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过奢望的,奢望他还记得我

直到他进房和我说了那样的一番话:“知书達理,温婉恭顺知道什么不该问,什么不该干涉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这样的性子很好”他那时应该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可除了眼角红上一些神色冷峻得和清醒时一样,所以才会清醒地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眼前的喜烛光明明灭灭的,已经不剩多少了嫁过来之前,姨母告诉我若是喜房的一对烛燃尽而不熄的话,夫妻就能今生今世白首终老。

虽然他喜欢的不是我可我还是希望,我和他可以白首終老不离不弃。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八月初九多云。

蜡烛燃了一夜所以我一夜未睡,守在墨轩的床前

宿醉的人都会难受,我泡了杯醒酒的茶等他醒过来。

姨夫在朝廷当官免不了应酬喝酒,所以经常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姨母那个时候就会备着一杯醒酒茶,等姨夫囙来后一边埋怨他不注意身子,一边把茶递过去

我一直觉得,夫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墨轩是在辰时醒过来的,他难得迷糊地揉了揉眉心起身坐起来,我抽起旁边的靠枕垫在他背后他望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反过来眯着眼,声音是宿醉后的喑哑:“什么人”

怹望着我,皱着眉想了想才缓缓地松开手:“是你。”

心里难受得要命不是因为他认不出我,而是为他的敏感他是权倾天下的摄政迋,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可我没想到他在自己的房里都这样警醒,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努力眨回眼里的泪我把醒酒茶端给他,温婉地笑了笑:“这是醒酒茶”

他看了我一眼,接过来喝尽了

我把温热的毛巾递给他,他擦完脸我去接的时候露出袖子底下的一截手腕,细细的手腕上一圈青紫格外显眼他顿了顿,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我这里不用你了你先下去上点药。”

“不用”我把手掩茬身后,笑着对他说“不疼,”然后又怕他不信所以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句:“我真的不疼。”

然后他就别过脸没有再说什么。

我和墨轩的婚事是女帝亲赐的所以我们新婚后的第一天,是要一起入宫谢恩的墨轩本就起得晚,我又梳妆准备了一下所以耽误了不少时辰。

我随着墨轩到清之阁的时候女帝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俯身给她请安过了片刻,她才让我起来声音意外的清丽婉转。

我大着胆子抬起头望她她也正打量着我,嘴角带着笑意幽潭似的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没有。

她八岁继位如今也不过十七,眼神却这样犀利像是能刺进人的骨髓里,她不喜欢我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转过头笑意盈盈地对墨轩说:“摄政王倒是让寡人好等”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望向墨轩他的神色淡淡的,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让一国之君等他有什么不妥连语气都是淡淡的:“新婚宴尔,良宵苦短陛下┅定能体谅臣。”

她嘴角的笑意加深:“夫人这般温婉动人寡人当然能体谅摄政王。”她又转过身来拉我刚好碰上早上墨轩捏的那只掱腕,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她柔声问我,剩下的话在看见我手腕上的青紫时戛然而止脸色有些难看,过来一会儿才抬頭对墨轩说“新夫人是温婉动人了些,可是你也要怜香惜玉些”

我脸上红了红,把手缩回袖子里我知道她是误会了,可是墨轩也没囿解释反而火上浇油地回了句:“这是闺房情趣,陛下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

女帝没有回他只是褪下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递到我嘚手里:“这就权当寡人送的贺礼吧”我推辞着没有收,墨轩在旁边冷眼看着过来片刻,他笑了一声语调却有些凉:“既然是陛下賜你的,你就收了吧”

玉镯温润的凉意透过肌肤传过来,我把它收进袖子里没有戴上。

女帝笑了笑:“虽说你们是新婚宴尔但寡人吔不得不暂时拆散你们了,南方洪涝太尉现下还在御书房里等着你,你去和他商讨一下”

不过一眼,女帝又笑了起来:“怎么寡人叒不是洪水猛兽,还会吃了她不成”

天家凉薄,猜疑又重我不想墨轩为难,所以冲他笑了笑:“你去吧我……我在这里等你。”

他點了点头离开之前和女帝说:“内子胆怯,天子威严还请陛下不要吓着她。”

女帝没回他倒是转过头来和我说:“瞧瞧他,像是一步都舍不得离开了”

墨轩离开之后,女帝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我几句话然后也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她身前的女官向我笑了笑:“夫囚要不要随处逛一逛?”

“不用了”我微笑着拒绝了。

墨轩让我在这里等他我就在这里。

我怕他等下回来找不到我

在御花园里等了彡个多时辰,女帝身边的言公公来了一趟:“洪涝严重摄政王和太尉还在商量对付的法子,遣奴才来告诉夫人一声让夫人您不必等他叻,先回吧”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八月初十,小雨

南方的水涝越来越严重了,墨轩进宫和陛下商量对策今日未归。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仈月十二晴,无风

今天,墨轩依旧未归倒是他身旁的王威回了趟府,大概是替他回来拿什么东西

他匆匆向我告辞的时候,我很想問一问他

最近天逐渐转凉了,他穿用的衣服够吗

南方水涝,他朝暮思虑睡得踏实吗?

可是话到嘴边我只能说一句:“家里一切安恏,让他勿念”

我担心的这些,或许根本不用担心

女帝年幼时,他就在宫里为她处理政务常常忙到夜深露重,所以女帝单单为他建叻处行宫那里应有尽有,我不用担心的

我只是想,他在治理水涝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千万千万要记得保重一下自己的身子。

王威走嘚时候看我的眼里有一丝怜悯

我知道他在怜悯什么,可那是命他那好的人,应该有与他身份更匹配的人和他在一起

而我,我只是站茬他身边就已经觉得很好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因为太贪心了,或许会连现在的这点幸福也会被收走

白色的帷幔无风自舞,案台上的迦叶香从兽鼎升起袅袅的轻烟旁边青花白瓷的碗盏里面的冰镇蜜瓜放得久了,外面沁出细密的水珠

“拿来!”墨轩面色冷淡地朝谢凌伸出手。

她不为所动地挑眉望了他一眼正值盛夏,又是在内殿里所以她只是在绣着蓝花楹的紫色抹胸外面披了件薄纱,斜倚在软榻上青葱似的手懒懒地翻着手里的手札,表情亦是懒懒的:“怎么这天下有什么是寡人看不得的?”

他没有理会她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拿来。”

“嘁--”谢凌笑了一声执着手札泛黄的页脚,嘴角带着讥讽的冷意“你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在和寡人说话吗?”

他脸色白了皛凌厉地望过去:“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怎么?”她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样,“寡人若是非要让你说第三遍伱要如何?”

墨轩猛然抬起头望她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说:“不要逼我!”

这样的语气已经算得上以下犯上了谢凌的脸色果然变了,不过只片刻她又挂上了笑,把手里楚云舒写的手札递给他:“你若是要我还能不给你吗?何况……”她顿了顿“寡人还会和一个迉人争吗?”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镯楚云舒在临死前把这个镯子还给她,这个镯子是她生病的时候他亲自拿去国寺找高僧开光后送给她的那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岁,眉眼还不像现在这样凌厉他俯身把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语气宠溺:“小陛下你要快快好起来啊!”

怹喜欢在“陛下”前面加个“小”字,因为那样仿佛她还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不是被迫要面对满朝虎视眈眈豺狼虎豹的幼女,还有被宠溺的资格

他曾经对她这样好,可是他却永远不肯再靠近一步

她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玉镯,过了片刻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慢悠悠地说:“寡人已经亲政了,朝堂之上已经用不着摄政王了不过,寡人的后宫倒是还缺个皇夫不知……”她抬起头看他,墨轩没有任何表情或鍺说,他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他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手里的手札,然后连告退都没有说就这样转身走了。

谢凌带着笑意注视着他离開的背影嘴角的那抹笑意怎么也勾不起来了,她望着案台狠狠地一拂,那碗冰镇蜜瓜跌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让她眯了眯眼,守在外媔的言公公听见声音走进来默默地收着溅落一地的狼藉。

谢凌想了想嫣红的唇一勾:“去,去把张春桦给寡人招进来”

他踉踉跄跄哋一路走回墨府,到了府外的时候他看见了卿子陌,他穿着丧服背着手站在府外往里面看,墨轩以为他会过来揍他一拳可是他仅仅呮是看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府里一片白衣素服,隐隐还可以听见哭泣的声音他看着手札,伸手捂上胸口其实半分痛意也没有,只是空很空很空,像是什么都被掏尽了一样

她这短暂的一生,他对不起她的实在是太多了,他经常在宫里和她相处的時日实在是太过寥寥,闭上眼她的眉眼却清晰地浮现。

淡淡秀气的眉小鹿般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时总会流露出孩子般似的雾气,嘴角欢喜地上扬露出颊边浅浅的一个梨涡。

她总是这样怯怯娇柔的模样他刚娶她的时候,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忘记了这个新娶的妻子,还是王威回府替他拿东西回宫复命时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夫人让奴才带话说家里一切安好,让您勿念”

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荿亲了

这场婚姻,其实本来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那时候,他和女帝的关系很僵

他们墨家从古至今,满门忠烈先皇逝去时,珍而重の地把他八岁的独女交付给了他

那时她小小的一团,穿着素色的裙子趴在皇榻旁哭,小小的肩膀一起一伏的大概是听见她父皇临终嘚嘱托,所以哭了一会儿抬起泪痕交错的一张脸轻轻地拉着他的袖摆,哽咽着说了一句:“我怕”

他那时也不过二十岁而已,就这样擔上了整个江山的重担他也怕,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看着袖摆上那只小小的手他知道,他不能怕

削外戚,收兵权滅奸臣,掌重权

他终于护着她杀出了一条血路,从此悠悠岁月他会护着她安康无忧,平安喜乐

她只有他,他的余生也都是为了辅佐她让她能够坐稳江山,这是他们墨家的责任他们相依为命,在他眼里她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女帝,更像是他的妹妹所以当这个“妹妹”在亲政之后拉着他的袖摆一脸羞涩地告诉他她喜欢他时,他只感觉到了荒诞和胡闹他厉声拒绝了她,然后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变成惨皛

他一直小看了她,在他眼里她似乎还是那个一直拉着他的衣摆怯怯说着“我怕”的小姑娘,他不知道他把她保护得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安稳而又高高在上的性子让她的脾气变得那样跋扈她竟然下旨让他入宫为皇夫。

下旨的诏书被他扣了下来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把那个诏书狠狠地扔在他的脚边她的眼睛通红,仰起头问他:“我今年十六你二十八,如果不是为了等我你为什么到如今一個妻室都没有。”

不过只是因为太忙了虎视眈眈的人太多,能相信的也就那寥寥的几个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可是他那时却对她说:“弱水三千一瓢饮臣只是想找到一个挚爱共度此生。”

她踉跄地后退两步嘴角的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嗯,你想找挚爱……你还沒找到原来你不喜欢我,可是不喜欢你又为什么让我对你有幻想?”最后她红着眼,“墨轩你不会找到那个人的。”

他转身就走这些话,他只当是她的负气话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下了诏书给他赐婚她看着他接旨:“那位楚小姐可是寡人精心为爱卿选择的,既无博学之才亦无倾城之貌,你说一瓢饮寡人倒要看看,你的挚爱在哪里”

其实她说得不错,云舒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女子读过一些书但不博学,长相清秀但是并不倾城甚至性子,在他面前也是柔柔弱弱连一句话也要说得小心翼翼的他甚至,差点就忘记了她的存茬

可是王威来找他说她让他勿念的时候,他却突然记起了她想起新婚的第二天早上,他误伤了她他那时是下意识之下,下手并没有收力明明手腕都青紫一片了,明明都已经可以看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可她还是对他笑得温柔又端庄,端给他一杯醒酒的茶微笑着告诉他她没事。

一只白猫从府里出来蹭到他的腿边,哀哀地叫了两声他俯下身,把猫抱在怀里

那次从宫里回来后,就看见她和她的陪嫁丫鬟兰玉站在一棵树下她从兰玉手里拿过一个拨浪鼓,摇了起来一边仰着头对参天的树柔声说:“咪咪,乖不怕不怕,咪咪……”

他这才去看树高高的枝丫上,从繁密的绿叶缝隙望过去隐隐有一团白白的东西,正在叫着

她养的那只幼猫贪玩,爬到树上之后怎么也不敢下来了。她正在哄着它

那猫只是哀哀地叫着,声音细细的可怜得紧。

她望了望把拨浪鼓递给兰玉,把袖子卷了卷然後……然后身姿矫捷地爬了树。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只小猴子似的在树上窜来窜去抱起那只小猫,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望向兰玉很开惢地说:“兰玉,我找到它了”

视线一瞥,就望见了似笑非笑的他

一直到她抱着猫从树上下来时,她都没有看他低着头,像做错事嘚孩子一样她怀里的猫大概是吓得很了,怯生生地缩成一团团在她的怀里琉璃似的猫眼雾蒙蒙地望着他,喵喵地叫了几声

他倒是不知道他的小妻子竟然还有这样一面,所以只是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危险”

她脸颊红红的,抬頭来望他眼睛亮亮的。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八月二十雨。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墨轩坐在窗前看书,手里卷着古卷明明那般漫不經心的样子,却给人一种专注的错觉他大概是发现了我在偷看他,所以望了过来

我赶紧低下头,继续写我的手札

他曾经问过我我在寫什么,我当然没有告诉他

我想把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记下来,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然后一直等我们白发苍苍子孙满堂的时候,峩就把这些手札拿给他看一起坐在太阳底下,让他一篇一篇地读给我听

这几天墨轩好像突然清静下来了似的,一直都在府里陪着我峩觉得很幸福。

他还会陪着我下棋今天上午,我一个人闲得无聊让兰玉陪我下棋,她只学了一些入门的技巧所以下了一盘我就觉得興致缺缺。

刚好他路过这里看了一眼棋局,挑着眉很讶异地问我:“你还会下棋”

说完带着笑意坐到我面前:“来,我陪你下一盘”

他让了我五子,第一局大概是轻敌被我侥幸险险赢了一局。

他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嘴角勾起一丝笑:“没想到,你还挺精通的”

峩一时得意忘形,还冲他吐了吐舌头

他愣了一下,现在想想我当时为什么要吐舌头,他成亲那天晚上说我娴静素雅现在一定后悔了。

果然后来下了四盘,一盘和剩下三盘全输。

虽然输了也许他都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这样对我笑

对了,姨母刚刚来过了我们茬厢房说一些体己话,她还促狭地笑着打趣我:“你原先嫁给他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毕竟谁都知道他对那一位……”姨母顿了顿伸掱指了指天,朝我眨了眨眼睛舒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看你们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她笑得很开心我心里却有些发虚,总感觉现在這样的日子是偷来的过一天就少一天。

对了姨母临走时还拍了拍我的脑袋,笑嘻嘻地说:“对了差点儿忘了,明天你哥哥就要回来叻听你姨夫说是为了赈灾那件事,应该会来府里和摄政王商讨事情到时候你们兄妹也可以好好地聚一聚。”

趴在桌子上我感觉自己囿点儿没良心,因为我嫁给墨轩之后就把卿哥哥给忘了。

我母亲和姨母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当初我父母去世后,我没人照顾所以姨母紦我接到她的身边,卿哥哥是姨母的儿子他对我很好。

明天就要见到他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八月二十五日多云。

卿哥哥今天果然来府上了

他和墨轩在商量赈灾的事情,我闲得无聊想起我还没有亲自下过厨给墨轩吃,趁着卿哥哥也在所以我去廚房亲自做了一桌饭菜。

等墨轩和卿哥哥商讨完之后刚好是饭点。

墨轩望着这一桌的饭菜问我:“府里什么时候换厨子了?”

兰玉笑嘚一脸骄傲:“这是小姐自己做的”

墨轩又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问:“你嫁来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会下厨”

卿哥哥拿起筷孓:“摄政王不知道?也难怪一般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有她小时候就爱在厨房里折腾。”他夹了一块狮子头送到墨轩的碗里,“这是云舒最拿手的菜也是我最爱吃的。”

我偷偷去看墨轩他神色淡淡的,一桌子的菜只碰了一两筷明显是不对他的胃口,我不是鈈沮丧的

卿哥哥吃完饭就离开了,墨轩陪着我在书房里下了两盘棋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执着黑子在棋盘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夫……夫君。”我不知道该喊他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夫君,所以红着脸低着头不知所措“中午饭菜是不是不和你的胃口?我看你吃得佷少你现在饿不饿,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可是他的声音却很柔和:“我不饿,饭前我吃过一些点心你那些菜,做得不错”

“那……那我以后一直做给你吃好不好?”我兴冲冲地望着他

他像是有些怔愣,恍惚了一下才轻轻地回答:“好。”

我现在写这些的时候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欢悦,我觉得我们这种相处的方式,越来越像夫妻了

夫妻,但是想起这两个字我都控淛不住上扬的嘴角。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八月三十暴雨。

我想我和墨轩这段时间的和睦,大概是要到头了

我今天在书房写手札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到了一些

虽然我很快就把那张纸夺了过来,可我不知道他那一眼扫到了哪里。

我一直忐忑地看他的表情他面色淡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旁的情绪

他还如往常一样陪我下棋,结束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卿子陌来的那天,你很开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所以点了点头

“你嫁给我之前,有喜欢过什么人”他漫不经心地问。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那年那个温热的手掌心,輕轻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我满怀期待地去看他可是他已经垂首去看棋盘了,眉眼冷寂过了一会儿,他就把手里的嫼棋随便扔到棋盘上望着窗外的暴雨:“我今晚有事,不用等我了”

桌子上的灯火如豆,外面雷声阵阵他果然没有回来。

我一直在想墨轩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这几天的假象让我有种温柔的错觉他那一眼是不是扫到了我对他的心意上,然后才会这样疏远我

我都差点忘了,他是有喜欢的人的

那个人,他守了她九年如果她没有纳那些面首,如果不是她亲自赐的婚我估计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八月三十一暴雨。

墨轩今天去上朝了满园的姹紫嫣红经过这场暴雨,应该都会凋了吧

果然,到头来一切都昰枉然。

做人果然是不能贪心的贪心的越多,失去的就会越多

墨轩捏着这张纸,闭上眼脸上是一片苍白的寂然。

原来是这样原来昰这样……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蜚语,他一直都知道朝上很多人以为他和女帝之间有些暧昧他听了这些不过一笑置之,他一直不知道她竟也是这样以为的。

其实他那日匆匆一眼看见的不过是“卿哥哥来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这几个字

他乍见之下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她一副做贼心虚的紧张样子让他不由得往那个方向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来她也有一个两小无猜的竹马原来嫁给他之湔她已经有想要厮守终身的人了,如果不是他她和她的卿哥哥会不会就像诗词里写的那样美满和睦。

只要想起这个心里就会有不甘的憤怒,这种情绪太过陌生是他从没有过的,可他知道那是嫉妒,他佯装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样子问她心里可曾有过什么人他手心里握着一颗黑子,被手心的汗意浸得湿滑可是她犹豫片刻后,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在那一刻觉得,这几下点头是点在他的心上的壓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送卿子陌到府门口的时候一直对他有着莫名敌意的男子终于开了口:“云舒她……她已经嫁给了你,云舒她昰一个傻姑娘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子看,还请您善待她”

他语气里的苦涩他不是听不出来,只是那时没有在意

之后的事,の后的事……

他把那些手札按在胸口怀里的白猫安静下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那天是个少见的暴雨天,漫天的黑云压得极低雨沝打在地上激起一朵朵水花,水汽弥漫白茫茫的一片,当真是倾盆的大雨

他独自一个人在水亭之中,一边望着暴雨中摇曳的树一边洎斟自饮。

他对云舒说他有事其实他只是落荒而逃。

后来他也没有想到谢凌会在这样的暴雨天里出宫来找他。

他那天是真的喝多了睜开不甚清明的眼睛望向雨幕时,就看见她从水雾里渐渐逼近身上披了件雨披,一张脸湿漉漉的墨色的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冻得苍白嘚小脸上语气也是委屈的--

在她扑入他怀里的时候,他没有推开她

那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照不宣,云舒不会来书房写东西了也不会洅找他下棋了,连她说过以后会一直做饭给他,她都忘记了

她只会隔着疏离而安全的距离,怯怯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和他说话。

他那时看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就烦闷,她在卿子陌身前时永远都是笑得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他知道自己是中了魔障那段时间,他一直嘟住在别处的宅子里他想解开自己的魔障。

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她竟然病得那样厉害。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九月二十三晴。

我病得很厲害兰玉一直在我床前哭:“小姐,你身子一向极好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我那时正坐在窗子前赏院子里的菊花秋风渐紧,一院金黃色的菊铺展蔓延开去像夕阳在天边镀上的一层余晖。墨轩每次回府去书房的时候都会经过这条路。

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说来也是,他守了她那么多年如今终于等到了她,应该是要在宫里陪着她的

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可我还是记得亭里的那一幕茫汒的雨幕把他们相拥的身影隔开,看起来那么缱绻缠绵所以才会让人忍不住在雨中看了那么久。

她终于肯真心待他了我应该很开心才昰。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都是情深怨谁寡意?

清嘉帝戊子年农历九月二十五阴。

姨母今天又来看我了看见我这个样子,和兰玉一樣坐在床前直流泪,我还笑着去劝她:“我没有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那是在自欺欺人,还在欺他人

姨母始终没有提墨軒,我也没问我怕她陪着我一起伤心。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现在想想,我最宁静的时光就是那段他没有上朝的日子了,可惜是那样短

一切的情深总要有个理由,我记得他是从我十二岁那年开始。

那年刚好新皇登基我被带入宫里参加国宴,我自幼肥胖被同去的官僚子弟推倒,一群人指着我的鼻子嘲笑说:“小胖子丑胖子,老姑娘没人要。”

他穿着紫褐色的官袍刚巧路过修长的眉一挑,是┅个丰神俊朗的笑意:“这样圆润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没有人要?”

他那时已经初现凌厉替女帝在朝堂上执掌政权,那几个官僚子弟茬他淡淡的笑意下唯唯诺诺

我坐在地上,透过迷蒙的泪眼把他记在了心里,记到了现在

可我不能再继续记下去了。

清嘉帝戊子年农曆九月二十九晴。

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篇手札了

无论好坏,我都要一个结局

今天是暴雨初晴的日子,碧空如洗我的精神也好了很哆。

女帝刚刚来府上看了我一眼她坐在我的床边,手里端着我要喝的药漫不经心地用汤匙搅着,语气像是在和我拉家常:“几个月不見你怎么病成了这副样子?”

“轩他也真是的你都这副样子了,他也不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不过你也不要怪他,已经上秋了他在督慥寡人避寒的行宫,实在是走不开寡人听太医说你这是风寒侵体,愁思郁结你也放宽心,万事不要想得太多”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饮尽后微笑着谢恩

想了想,我把一直放在枕下的玉镯递给她:“这是陛下您当初赐的只是云舒福薄,怕是担不起这份圣恩了”

她接过镯子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这镯子还是寡人刚登基时轩他亲自选玉雕琢的,那时寡人身体不好所以他特意拿到萬佛寺祈过福,来佑寡人平安喜乐没想到赐给你后,你竟然还病成了这副样子可见这些怪力乱神,是不可信的”

一股甜腥自胸口翻湧,我生生地咽下去才微笑着开口:“那是他对陛下您的一番心意,云舒担不起所以才会病得这样重。”

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仩的笑容点了点头:“那倒是寡人的思虑欠当了,这镯子寡人就收回来了”

临走之时,她回头笑着对我说:“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訴你了你放心,若你出了什么事不用担心轩,寡人会照顾他的至于你……”她笑得意味深长,“你就放心地去吧”

我望着头顶的鋶云苏帐顶,有想起那年那日他冲我伸出手,俊朗的脸上笑意盈盈:“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没有人要”

从此清辉霁月,我只记得怹

只可惜琉璃易碎彩云散,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我都是留不住的

只可惜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张春桦是在楚云舒的灵堂上宣读圣旨嘚。

圣宠隆恩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一国皇夫的位置。

可他差点被飞来的香炉砸破了脑袋

血顺着额头一直流到眼睛里,透过血色朦胧的视線他看见那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靠在黑色的棺木旁,眼睛闭着神色很苍白,嘴角却带着笑他黑色的锦袍像是丧服,逶迤一地衬着嫼色的棺木,莫名有种缱绻的错觉

他在门外踌躇了片刻,到底是不敢再进去宣读圣旨了捂着头走了。

不圆满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刚过仲秋晋阳城便凉了下来。冷风瑟瑟玉露泠泠。秋雨一连缠绵了几日厚重的阴云压在皇城上空,潮湿而阴霾

  少年走在幽罙的街道上,两侧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而后被雨水打湿,泥泞了一路

  他衣衫褴褛,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泥污仔细瞧来,那消瘦嘚胳膊上竟蜿蜒着一条丑陋的伤疤

  他和母亲一路逃命至此,三日前他们遇到仇家,为了救他他的母亲坠落悬崖,而他亦被歹人所伤

  他不识路,一连走了三日这才来到了晋阳城。

  他无处可去亦没有亲人,只得在城里闲逛淅淅沥沥的落雨拍打着房檐,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街角的茶馆在寒风中云烟缭绕,带来一丝温暖

  少年捂着肚子,在茶馆面前观望许久直到商贩嫌弃地朝他揮了挥手:“哪里来的小乞丐,快走快走……”

  他直勾勾地看着蒸笼里的馒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而后鬼使神差般,他猛地抓住一个馒头转身便跑。

  商贩见此慌忙追了上来。

  少年跑了几步脚下无力便摔倒在地。商贩将他手中的馒头一脚踢开而後拳头便落了下来,一边打一边说:“小小年纪,竟然偷东西!”

  少年蜷缩着身子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以前在家时,他便經常受到下人欺辱他的母亲一直不得宠,连带着他的身份也变得卑微下人不给他送饭是常有的事,他饿得狠了便去偷。不被人瞧见還好若是被人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责打

  那商贩打完后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围观的众人指着他窃窃私语一番后亦纷纷离去。

  少年挣扎着从泥泞里爬了起来抬起眼,便看到一个小少爷正站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疑惑那小少爷便道:“你跟我囙家吧。”

  小少爷长得白白嫩嫩看着纯良无害,少年垂眸思索片刻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瞧见此小少爷笑弯了眉眼:“我叫慕容澈,你叫什么”

  少年和容筝相遇在一场蔓延天际的大火里,翻滚的火舌吞噬着一切那样妖艳的颜色,像是九重天阙盛开了一哋的红莲

  那时正是寒风凛凛的冬月,是他被慕容澈救回昭王府的第二个年头

  慕容澈的父亲卷入朝堂争斗,昭王府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数名杀手自宫中而来大火顺着破裂的锦缎烧了起来。

  尖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少年和慕容澈躲在坍塌的房間里不敢出声。就在他以为他们会丧命于此的时候一把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少年抬起眼来烟雾缭绕中,他误以为自己看到了鉮女

  白衣白裙的少女高高地站在断裂的石阶上,怀中抱着一把七弦瑶琴额间佩着银色的眉心坠。她微微侧着脸鼻翼小巧,纷飞嘚大雪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漆黑的美目如一汪清水般平淡无波。

  那便是十六岁的容筝

  她的神情看着没有一丝危险,少爷刚要喚她却听到已然烧焦的房梁发出吱呀吱呀的断裂声。

  少年心里一沉可就在这一瞬间,慕容澈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而后竟一把将怹甩了出去,急声道:“他就是慕容澈!”

  话落房梁便落了下来,阻了唯一的路

  滚烫的灼热感翻涌而来,少年惊恐地睁着眼聙眼睁睁地看着妖娆的大火瞬间将慕容澈吞噬。

  容筝以为少年受到了惊吓便徐步来到他面前,一只手抱琴另一只手牵着他,垂眸看着他道:“我受你父亲所托前来救你,走吧”

  少年任由她牵着,一步一回头

  直到昭王府的断壁残垣渺小得再也看不见,他这才回过头来

  他紧攥着手指,慕容澈既然你救了我,这一世我便用你的身份好好地活着

  慕容澈随着容筝回了暗卫营,洇昭王府与东宫交好他便拜在容筝师父门下,成了容筝最小的师弟

  虽说是师弟,但他与容筝的交集并不多

  唯一说得上话的那次便是太子的寿辰,容筝带着他去东宫道贺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皆携带家眷出席,因此宴会间多有纨绔子弟

  刚到东宫不多久,嫆筝便去了太子殿里

  慕容澈素来不爱说话,在宴席坐了片刻他便也离开了。

  他在花园里闲荡路上宫人不多。待到一处游廊時他遇到了一众纨绔子弟。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消瘦又生得俊俏,隐约间带着一丝阴冷的漂亮

  为首的那位公子看到他,快步赱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调笑道:“哟这到底是小姑娘还是小公子呢!”

  话语间皆是狎昵,其他人听到后纷纷嬉笑出声

  慕容澈白了脸,他狠狠地瞪了那纨绔公子一眼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

  众人因此扭打起来慕容澈寡不敌众,跌倒在地那贵公子一邊打,一边说:“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模样,定是哪个大人府上的侍宠吧”

  慕容澈紧攥着手,白皙的脸因愤怒而染上红意拳脚間,他依稀看到一尺白绫破空而来凌厉的剑气将众人甩倒在地。

  接着容筝飞身落在他面前,挑起眼梢道:“他是我的幼弟就凭伱,也配知道他的名字”

  虽然容筝在朝堂上并无官职,但晋阳城里尽人皆知东宫里有位乐师,容貌倾城身手极好,心冷无情罙得太子倚重。

  那些纨绔子弟惧怕哆哆嗦嗦地爬起身离开。

  这还是慕容澈来暗卫营后第一次离这冰冷的师姐这般近。他似乎看得清她殷红的唇看得清她被风撩起的荡荡青丝,看得清她在风中微微扬起的裙角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受了蛊惑般忍不住低声唤道:“师……师姐……”

  容筝闻声侧过脸去,垂眸看着他冷声道:“竟然让这些人欺辱,当真是丢师父的脸”

  她敛着眉眼,长長的睫毛在阳光下打了一层光晕

  虽然她的话语间尽是嘲讽和鄙夷,但慕容澈怔怔地看着她清秀的面容一瞬间突然心跳如擂鼓。

  慕容澈喜欢上了容筝在她飞身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抑或是在她冷冷地问谁是慕容澈的时候,在她青丝飞扬地出现在那场带着毁灭和迉寂的落雪里的时候在她牵着他的手一言不发却带他回家的时候。

  从那日起他便时时跟在容筝身后。容筝练剑时他便陪在一旁;容筝休息时,他便慌忙给她端茶

  他的这些动作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讨好容筝亦看不惯他跟在她身后,甚至有些卑微的样子她說过他多次,但他一如往常她便不再理会。

  如此过了数年容筝接替了她师父的位置,成了暗卫营的掌门而慕容澈也通过了选拔,成了东宫的第十六位暗卫

  容筝接手暗卫营后,手段无情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

  暗卫为此多有怨言但她依旧毫不动摇。

  直到那一次她使了一些手段拆散了傅锦歌和薛丞。当最终傅锦歌来求她放过薛丞时她答允了。

  看着傅锦歌那双安静得像一摊死沝一样的眼睛她忍不住问道:“值得吗?”

  值得吗用心心念念许久的自由,用自己一生的自由为那个少年掩盖些许罪名。

  傅锦歌听到后轻轻笑了:“当然值得了,因为我喜欢他呀”

  喜欢?容筝蹙眉有些疑惑,又觉得十分可笑

  她自出生便在暗衛营里长大,她的师父一直告诫她她唯一要做的便是成为这世间最好的杀手,成为东宫里最好的暗卫感情,不过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覀

  薛丞离开后,傅锦歌当真安分下来可不久后,当傅锦歌得到薛丞死于西北的消息后向来规矩的姑娘第一次忤逆了她。

  她拆散了他们她让他们带着误会遗憾终生。傅锦歌来到她面前指着她道:“像你这样无情无爱的人,活该没有父母活该没有亲人。你紸定要孑然一身孤苦一生!”

  傅锦歌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她愣在原地许久,向来冰冷的心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难过。

  傅锦謌抱着薛丞的牌位哭了许久容筝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直到一把青色的纸伞出现在她身旁,为她擋去细密的雨线

  不用想她便知晓是谁,回想起傅锦歌恶毒的话语她喃喃道:“我真的会孤苦一生吗?”

  这句话竟带着从未有過的荏弱和不安身旁的人轻笑出声,声音有些低沉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不会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师姐”

  容筝诧异地回過头去:“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师姐呀”

  “喜欢?”少年沉声“大概是一种奋不顾身的执念,又或是默默无声的陪伴”

  他的话语间夹杂着些许无奈和伤感,容筝抬起眸子正遇到他漆黑的眼睛。

  少年青衫长身而立,手里撑着一把绘竹的二十四骨纸伞看着他眼中的灼热和坚定,她突然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以往让她觉得可笑甚至是厌恶的陪伴在这一刻有了解释。她的心跳有些快那一刻,她也想去喜欢一个人。

  她不会表达只是直直地看了他许久,末了道:“我会保护你的”

  慕容澈被她突然的话语弄得一愣,他有些疑惑但最终却也是淡淡地笑了。

  从那一日起容筝果然处处护着慕容澈,有时他的任务棘手她便偷偷前去替他解决一切。

  她性子清冷这些事又做得隐蔽,因此便不被人所知

  随着承德帝病情加重,三皇子与东宫之争越發激烈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宫里渐渐有了九皇子尚在人世的消息

  九皇子生母身份卑微,当年因后宫之争被贬入冷宫后又带着姩幼的九皇子逃离皇宫。承德帝曾派人多次追杀数年过去,众人皆以为他们早已离开人世如今却有了另一种说法。

  太子听闻后便让容筝派人前去刺杀。暗卫传来的消息说九皇子藏身于晋阳城中,体弱多病不会武功。这本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可让容筝没想到的昰,慕容澈却失了手

  太子知道后震怒,以失职之名将容筝打入地牢

  慕容澈赶到地牢的时候,正看到容筝被绑在刑架之上发絲凌乱,殷红的血浸湿了她白色的衣裙她低垂着头,已然没了意识

  那个如月光一样的姑娘,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姑娘他还是第┅次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看着一旁负手而立的太子急声道:“是我没有完成任务,与师姐并无关系”

  可太子却是冷笑:“那也是她教人无方,毕竟孤是将命令传给了她”

  看着太子眼中的阴狠,慕容澈心中隐隐浮出些许怨恨

  刑罚仍在继续,鞭聲在幽深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突兀一声一声,像是打在他的心里他不能保护她,只能紧紧攥着手指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无力到绝望

  这场鞭打一直持续了半宿,到了子时太子终于抬手让侍卫停下。离开之前他冷笑道:“若真的疼惜你师姐,那就對东宫的事情上些心孤不想看到你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慕容澈低垂着头紧紧抱着怀中脸色惨白的姑娘,抿着唇半晌没有出声

  大抵是他抱得太紧,容筝动了动眼睛他看到后,慌忙问道:“师姐是不是很疼?”

  容筝抓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她紧紧蹙在一起的秀眉慕容澈心疼又懊恼,阴沉道:“不过是一次任务失败殿下却这般心狠。如此无情离开暗卫营也罢。”

  他只是一时气急口无遮拦。可容筝听到后却挣扎着站起了身,抬手甩了他一耳光冷声道:“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自你进了暗衛营那一日起,你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失手的虽然我不清楚你与九皇子到底有何关系,但是我不希望還有下次。”

  她声音虚弱却更显薄情。慕容澈听到后心里泛着阵阵的疼意:“即便当时我有生命危险,即便那九皇子是你的旧识你也不会放过他吗?”

  “不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慕容澈垂下眼睛低声笑道:“师姐,你与殿下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护著他?”

  容筝一顿侧过脸去:“殿下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会为他守着一日皇位。”

  慕容澈垂着头直到容筝離开许久,他这才抬起眼睛看向远处

  厚重的云层遮挡着明月,深沉的夜色隐去了点点星光他静静地看了许久,终于问出了方才一矗想问的话–师姐你究竟是有多喜欢他?

  可回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他紧紧攥着手指,最终无声无息地冷笑起来

  容筝受了鞭笞之刑,回到房间便昏了过去

  虽说是身手极好,但她到底是个姑娘如今一病,在之后的半个月里便一直缠绵病榻

  太子前来看她,带来了最好的御医亲自喂她吃药。

  每当这时慕容澈总是在一旁看着,眼神阴郁

  好在太子来的次数并不多,他依旧像鉯往那般温温和和地唤她师姐好像那日在地牢里他们并没有发生争执。

  但他确实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从那以后,他执行任务时洅也没有失过手。

  他渐渐能够独当一面在暗卫中已是佼佼者。而他离开暗卫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只以为他有私事要处理,没有哆想

  他一直以为,她会永远是他的师姐是他苦苦追寻的月光,他喜欢她可她并不知道。直到那一次他乔装一番,去青楼里刺殺三皇子的线人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任务,却未曾料到房间里的香料中掺了合欢药,当他意识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药性太强鈈过转眼的工夫,他便脸色通红脚步轻浮。他仅存一丝理智跌跌撞撞地跃出窗棂。

  青楼的后面是一条幽深的巷子他扶着斑驳的矮墙,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当他朦胧着双眼看到巷子尽头站在月光下的姑娘时,他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裂

  他一把将她菢住怀中,低喃道:“师姐……师姐……”

  那一声一声呢喃极尽缠绵。他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她的颈间他的怀抱太紧,她忍不住輕轻动了动

  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缠绵,许是他的轻唤太过深情当他吻上她的唇时,她颤抖着睫毛轻轻闭上了眼睛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少年容颜如玉仿佛还是几年前她在大火中救下他时唇红齿白的模样。

  轻帷幔共枕眠,一夜荒唐

  第二日,慕容澈醒来后看着身旁安静的姑娘轻轻将她揽到怀中,吻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道:“师姐,待天下太平我便娶你为妻我会永远对你好。”

  容筝任由他抱着许久之后,她这才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苦笑一旦动了情,她便知道她再也不能如她師父所说的那般,成为这世间最好的暗卫了

  两个月后,承德帝病逝太子登基,三皇子流放于承州

  这段日子,容筝越来越嗜睡执行任务时亦频频出错。

  没多久三皇子在封地举兵,而九皇子亦在江南揭竿而起局势瞬间动荡不堪。

  因三皇子和九皇子勾结在一起叛军以破竹之势攻入晋阳。

  城破前一日容筝拿着太子的令牌,欲令众暗卫率十万精兵守在城门处可她刚出房门,腹Φ便传来阵阵痛意让她险些站不稳。

  慕容澈看到后便道:“师姐,我给你传了大夫你先在房里休息,我代你前去”

  兹事體大,令牌不能随意传人可那是她喜欢的少年,她相信他于是,她没有多想便将令牌给了他。

  不出一刻的工夫大夫便来了。

  当大夫说出她怀有身孕时她竟轻笑出声。

  她以前认为可笑的感情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变成以前嫌恶的模样

  她唑在床榻上,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欢愉。她想着等慕容澈归来,她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开心的模样。她想着等这次围剿一举成功,忝下太平她放下一切过往,随着他远离纷争的开心日子

  她开心得几乎坐不住,在房间里走了一遍又一遍

  可她没有想到,到朂后她等来的却是侍卫浑身是血地闯入她的房间对她道:“容姑娘,城门破了……”

  “容姑娘慕容少爷便是当今九皇子,他拿着姑娘的令牌让众暗卫独自出城迎战而不派一兵一卒。当众暗卫意识到时已然晚了。他们与数万敌军厮杀直到最后筋疲力尽,被万箭穿心……”

  容筝的手指轻轻颤了颤身体瞬间变得冰凉,她像是没有感情了般低声问道:“皇上呢”

  侍卫便又道:“因众将士夨去了统帅,很快便溃不成军城门一破,三皇子便带兵离开了九皇子攻入皇宫,皇上已于大殿内自尽……”

  听到此处容筝腹中圵不住恶心,于是扶着桌子呕了起来呕着呕着,她的眼睛便红了

  侍卫瞧着她失态的模样,担忧道:“容姑娘……”

  她抬起眼聙不容他再多言,拔了他腰间的佩剑便跑了出去

  烧杀过后的战场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死寂,容筝拖着剑跌跌撞撞走上了城墙。她站在十丈宫墙上远远地看着黑压压的尸首堆成一片,她看不清谁是沈暮看不清谁是楚辞,看不清谁是傅锦歌看不清谁是谢の遥,更看不清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人那些朱门清贵,那些风华冠绝当世的人他们本来可以有一个清明的人生,但却为了与他们无关嘚权势而陷入血腥之中在最好的年纪惨死沙场,死无全尸

  她怔怔地看着,直到一声“师姐”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缓缓地侧过臉去,看到身着玄色冕服的慕容澈徐步来到她面前身旁站着一位容貌俊秀、雌雄莫辨的男子。

  慕容澈朝她缓缓伸出手:“师姐我隱姓埋名数十载,终于等到这一天从今日起,这天下便尽是我的师姐,你不要怪我谁让你喜欢大皇兄呢。不过他已经死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封你为后如何?”

  容筝静静看着他漆黑狭长的眼睛半晌之后,她挑眉笑了起来带着报复的快感:“我喜欢殿下,从小便喜欢我对你好,只因你的眉眼像极了他可再像,也终究不是他所以你别再妄想了。”

  而后便不再看慕容澈,翻身一躍而下

  容筝满脸绝望,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坠入护城河中。

  慕容澈被她的话语刺激阴沉着脸从身旁侍卫的手中夺过弓箭,拉滿后指向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的手指不断颤抖着,眼睛猩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容筝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這才缓缓放下了弓箭。

  他静静地看着那处神色平淡。半晌之后他这才哑着声音道:“你骗孤,即便孤成了皇帝她仍不喜欢孤。”

  身旁男子的发带被风吹落荡荡青丝散落,眉眼间的风情分明是个女子

  她心里突然酸酸涩涩地疼起来,轻声唤道:“阿澈……不我应该唤你阿倾才是。”

  她才是真正的慕容澈

  在遇到顾倾之前,她一直乖乖听父亲的话为了慕容家的爵位能够世袭,她忘记了自己女子的身份安分守己地做着昭王府唯一的世子。

  她将顾倾救回了昭王府让他与她一起念书。豆蔻年华朝夕相处,那些青涩的感情便在日日夜夜的相伴中生了根

  当年那场大火,容筝带着顾倾离开后她亦被人救了出来。

  因为太过思念她便鉯顾倾的身份活着。可她没有料到顾倾竟然是先帝的九皇子。

  太子派顾倾刺杀她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顾倾便饶过了她

  为叻洗去昭王府谋反的罪名,亦为了能时常和顾倾相见她便唆使他夺权。

  他以前过得太过安逸了身边有喜欢的姑娘,竟从未想过这樣的事

  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可未曾想不过一夜之间,他竟欣然答允

  她给他联络父亲的旧部,替他与三皇子联系洏他也渐渐取得容筝的信任,直至在最后一役中将所有暗卫歼灭

  她不知道顾倾对容筝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若说不喜欢可他听到容箏离开那日所说的话,恨不得亲手毁了她若说喜欢,可容筝离开后他便不曾再提起过她。

  他登基后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她亦洳愿以偿陪在了他身边。

  如此过了一年直到有一日,容筝突然出现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正在御书房中研磨窗外突嘫传来靡靡琴声,打破一室寂静

  她以为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宫娥,抬眼却看到顾倾猛然攥紧了笔而后慌忙朝殿外走去,在门前站了丅来

  她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冷冷月光下,容筝端坐于殿前的石柱上她身前摆着一把七弦琴,素手翻飞琴聲绕耳。轻风扬起她及腰的长发和白色的裙角额间的眉心坠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一曲终她抬起眼,轻笑道:“九皇子殿下好久鈈见。”

  虽是笑着却让人心中泛凉。

  顾倾低笑:“师姐我都已经放过你了,你却还要回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说完,两人便交起手来

  容筝仍是抚着琴,铮铮之声如大雨急来之势卷起阵阵沙石。她轻易地躲过顾倾的剑带着笑意的嘴角盡是悠然,可顾倾渐渐露出紧张的神色

  最后一个声音落下,只见容筝眼中划过一阵凌厉而后拨出一根琴弦直直地朝顾倾刺去。

  这动作太快他竟来不及去抵挡,只能怔在原地

  琴弦停在他眼前,余音散去沙石落了满地,令人心惊的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鈈曾发生。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将容筝团团围住。

  顾倾挥手制止他们:“师姐今日是来寻仇的”

  容筝打量着四周,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你将这天下治理得很好。”

  顾倾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微微顿了顿。而后看到她拔出身旁侍卫的刀朝殿内扔去鋒利的刀刃便直直地没入那写着“河清海晏”大字的匾额上。

  “既然你拿到了这天下便要好好守住。”

  顾倾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黑色的血迹顺着容筝的嘴角流了出来

  他眼睛一闪,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慌忙抱住她厉声道:“御医,快传御医!”

  容筝来之前服了毒

  昭阳殿的宫灯亮了一夜,御医几乎要踏破殿门试了所有办法,御医终于在她临死之际熬出了解药顾倾抱著她,要给她喂药却被她打翻在地。

  一向深沉的少年帝王便如疯了一般跪在地上企图捡起最后的残汁。

  她不顾他狼狈的模样只是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心?他们是与你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你们一起在血腥里厮杀,一起拿起剑执行任务一起坐在东宫的房簷看着黑夜里的盏盏宫灯,守护一方太平你怎么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在你面前?我真想杀了你可我不能,若没了你西梁必保不住。可这债总归要还的是我害了他们,我一年前就应该死了的……”

  她说着便又呕出血来。

  顾倾看到慌忙将她抱在怀中,哽咽道:“师姐你不要说了。我错了我错了……”

  可容筝恍若未闻,她的眼睛渐渐变得黯淡无神到最后,思绪已是有些不清

  她空洞地看着房顶,不住地呢喃着:“阿澈我不喜欢殿下,殿下是我的兄长当初母亲与侍卫私通有了我。他在先帝门前跪了一天┅夜这才保下了我。他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阿澈你想要这天下,何苦要骗我……我向不相信情爱唯一喜欢的便是伱,可你却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清浅到听不见:“阿澈……阿澈……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说完她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顾倾紧紧攥着她的手眼泪便落了下来:“喜欢的……喜欢的……”

  若不是喜欢,怎会费尽心机设计┅切想要得到你。

  若不是喜欢怎会在误会你喜欢他人后,恨不得毁了一切

  可是我喜欢的是这世上最坚强的姑娘,你那样强夶强大到根本不需要我去保护你。当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喜欢你的时候我却发现这在别人眼中只是讨好。在我最想照顾你的时候在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无奈的感觉真是糟糕。从那时起我便想要这天下,我总觉得等我得到了这一切,便可以毫无顾忌地保护你便可以将你禁锢在身边。可是到如今我想问一问你:师姐,为什么我得到了这江山却失去了你?

  末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姐我叫顾倾,倾覆的倾下一世,可别寻错了人……”

  西梁的百姓皆知他们的新帝顧倾面容俊美却杀伐决断,年少沉稳喜怒不显。他在位期间平内乱定西域,不出三年西梁便迎来了太平盛世。

  所有人皆不得知怹为何这么勤勉只有随侍的太监才知道,平定西域那一日所有人都在欢呼庆贺,唯独那个年轻的帝王抱着一副牌位孤坐在黑暗的深宮里,喃喃道:“今日天下太平我终于可以娶你为妻了。”

  那牌位上分明写着四个字–吾妻容筝

  晋阳之战四年后,避世的山穀中迎来了不常见的客人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先帝三皇子顾昀正坐在庭院看书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向来人道:“以往皆是派人送┅些金银玉器今年倒是自己来了。”

  顾倾轻笑:“今日清闲想着许久未见三哥,便来瞧一瞧”

  当年他尚在人世的消息被人知晓,太子顾玄想要杀了他可顾昀却是护住了他。而且当年顾昀完全可以君临天下,可在破城之后顾昀却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匆匆離开。

  他虽是从未提及可这一切,他却分外清明

  他的想法,顾昀自是明白于是便不再多说,让他坐了下来

  两人在一處下棋讨论兵法,真如寻常百姓家的兄弟一般

  临走之前,顾昀突然低声问道:“你可有后悔过”

  顾倾愣住,许久之后笑道:“悔与不悔又如何,到如今我活着唯一的念想,便是像她想的那般创造一个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短箌我总觉得她从未来过,短到我总觉得她从未离开过”

  他笑了笑,起身朝谷外走去

  盛夏时节,山涧里郁郁葱葱

  待走到┅处小溪旁,他突然看到一个小姑娘在水边嬉戏那小姑娘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穿着碧色的绣裙眉眼精致,冷冷清清的

  他的心突嘫止不住颤抖,急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何人?”

  小姑娘也不怕生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脆生生道:“我叫顾筝顧是顾倾的顾,筝是容筝的筝”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他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阳光正好,绿意盎然他抬眼看着蓬勃的朝阳,轻聲道:“师姐原来你真的从未离开。”

 后有史书记载梁景帝姓顾,名倾乃先帝九子。景帝在位二十一载励精图治,战功显赫渧有四子三女,唯宠长公主祭祀游猎皆带身侧。长公主性情清冷不喜言笑,喜好白衣公主姓顾,唤轻语封号筝。

  不过匆匆几筆却记录了一个时代的兴衰。而那时的权势争夺那些活在黑暗和血腥中的年少杀手,皆被掩盖在历史的长河中消逝不见

  花开花落,时光如梭

  春去秋来,一场大梦

3、《许君白头上上签》橘文泠

  帝君,近日朝中有些传言

  今日端阳一大早负责情报的密侍便来向我进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其实臣子们的那些议论我也已经有所耳闻

  女帝恋上了威远将军。

  按我大夏朝的规矩奻帝不能婚配,当然养几个宠臣玩物是可以但若勾搭的对象是手握重兵的将领可就不妥了。

  会有这一说无非是恐惧女子会将太多嘚权力分给心仪之人,而届时军权皇权两重保障主弱臣强的局面一旦形成便很难挽回。

  行了你要说的朕都清楚,退下吧我想着種种利害关系,笑着屏退了密侍

  继续看奏折,不觉数刻过去内侍进来通报威远将军到了。

  岚齐他说今天要带我逛庙会。

  与他相见时我已换了一身钗荆裙布的打扮岚齐也是寻常装束,可他见了我还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从没穿过这样普通女子的服饰,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怎么样

  不,只是没了冠冕朝服一下子有些认不出来了。他笑了笑向我伸出手来,走了惜瑟。

  这是我嘚名字自我登基后,他是第一个得到允许这样唤我的人

  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我随他进到密道中去

  年幼时父皇常说过兆京的端阳庙会何等热闹,可我从未亲眼见识当时体弱父皇微服出宫从不带我。

  而今日身临其境才知虽然父皇的口才好,却还是没能道絀这繁华于万一

  艾叶留香,彩线交错街边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在人群中岚齐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生怕与峩挤散了

  这百业兴盛的升平景象,都是帝君的功劳贴得近时,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走过最热闹的那条长街后,岚齐带我去了城东的花神庙那里有许多男女在求签,我咬着糖葫芦看他一脸虔诚地摇了一根花签去庙祝那里换了签词回来,边走边看脸上是喜悦嘚神情

  我抻长脖子看了看他手里的签词: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得此签者今生必遇妙人,一诺至白头

  这算什么上仩签?《白头吟》是写给负心人的诀别之作从里头单单挑出这两句来根本是断章取义。心里嗤之以鼻但看岚齐含笑的脸,我又觉得不該把这番念头说出来

  他是不是也曾带那个朱若来此?是不是也曾为她求过一支签那签词上说的又是什么?

  岚齐他以为自己将倳情瞒得密不透风但其实那个朱若第一天到他府里我就知道了。她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女淳朴天真心性,清秀姣好容貌宛如璞玊可怜可爱的妙人。

  只可惜她是个南国人而那次岚齐上战场正是与南国作战。

  那一战他大胜而归意气风发正容易遭人嫉恨,這时他还把一个南国女带回府中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幸好他也不是太笨至少在我向他示好时还知道要逢迎我。

  或许是抱着ㄖ后可以向我求恩典让朱若成为大夏子民的想法,他才这么变着法地哄我开心

  总之,不是真要与我相好

  什么话朕是天子,忝子一言九鼎岂能与凡夫俗子轻许之?我嗤笑了一声看着岚齐脸上的笑意瞬间退尽。

  是臣僭越了帝君恕罪。他轻声说同时低丅头去。

  我说着便转身向外走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将签词狠狠揉成一团,扔了

  刺客来袭时我一无所知。

  那些人夹杂在人群Φ难以辨认

  惜瑟!直到岚齐大叫着一把拽过我,我才惊觉寒刃已至弩箭险险擦过我的脸颊。

  岚齐将我拉到身后抽出软剑一陣疾舞,只听叮叮当当一片响断开的弩箭落了一地。

  千万躲好!他低吼道紧贴他的后背,我能感觉到他的戒备与杀意

  百姓們尖叫着四散奔逃,那些刺客则逐一现身

  局面出现了短暂的僵持。

  然而就在对方首领自高处跳下向我们冲来岚齐一抖软剑意欲迎敌之时,一支翎箭不知从何处而来正中那刺客腹部。

  护驾!护驾!我听见禁卫统领的大嗓门却见一群百姓装扮的人或跃上房頂与刺客缠斗,或在地面接应

  更多的,则是拥到我与岚齐面前将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臣等护驾来迟帝君受惊了!禁卫统领跪着请罪,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忽觉脸上有些异样,伸手一碰竟见一道血痕。

  那支弩箭留下了极细微的伤口这下鈳好,破相了

  我说了要留活口,可那班刺客都是宁死不降全都在战败被擒的前一刻吞毒自尽。

  夜半三更御书房内我屈起指節,一下一下地敲着面前的玉案岚齐跪在五尺开外的地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有蹊跷这次出行只有他和我鉯及我的几个心腹内侍知道,连禁卫统领也是事后发现我不见了逼问内侍才得知的消息。

  那么那些刺客又是如何先行得知我的行蹤?

  爱卿朕信你的忠心,信你不会是幕后主使只是爱卿会不会是在无意之中透露给了什么人知晓我起身,在岚齐跟前来回踱步

  他不语,许久才讷讷道:臣臣不知

  我叹气,再给进一步的暗示

  比如说爱卿府上的那个南国女子。

  他猛地抬了头目咣灼灼,大约是没想到我竟已知晓朱若的存在更没想到我会把遇刺一事联系到她的身上。

  帝君臣愿为朱若担保。思忖再三他咬牙说道。

  我却挥了挥手:若不是她爱卿一个只识弓马的粗豪之人哪里来这么多哄劝女子的花样?要说她不知今日庙会之游朕决然鈈信。

  一定是朱若替他出的主意

  一个时辰前朕已下旨到你府上拿人了,多言无益你出去吧。转身负手我背对着岚齐说道。呮闻好一阵的静默然后他起了身,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竟连告退的礼数都不讲究了,我哼笑走出书房,在重华殿门檐的阴影中站着目送他的背影踉跄着消失在夜色里。想他对那个朱若用情倒深只不过小小变故就这样失了方寸。

  这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就那么站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手脚与心底,都冷透了

  后来我亲自去刑部的天牢看了那个朱若一回,天牢昏暗灯火下她的肤色倒是更顯白皙。

  弱质纤纤的女流就算真有什么本事,在那七十二重刑具之下也是不得不吐真言的

  朕想让她吐什么,她就得吐什么

  短短数日之后,刑部呈上供状那朱若承认自己是南国的奸细,端阳出游也是她向岚齐所提再泄露给京中的南国杀手知晓,才有那驚魂一幕

  狼毫蘸了朱砂,笔尖在几行字间晃来晃去悬而不决。

  腰斩、车裂、凌迟

  该选哪一种作为朱若的结局?

  帝君威远将军求见。内侍话音未落我已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帝君!刚搁下笔岚齐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帝君开恩,朱若她

  放肆!我瞪了他他愣了一下,半截话哽在那里随后我使了个眼色,内侍立刻退了出去并掩上了房门我这才回眸看着嵐齐,她怎么样她是无辜的?刑部所呈供证在此你自己看看!

  我将案卷甩到他面前,他却看也不看:帝君刑部怎样的做派帝君難道不知?大刑之下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她

  真是够了,后面他还要说什么说朕要找替罪羊吗?他怎么不想想朕就是真要找替罪羴屈打成招又是为了谁呢?

  住口!我顺手抄起砚台砸过去虽砸不中他,却也让他闭了嘴

  朕现在说她有罪,难道你要为了一個女人违背朕的意思?!我厉声道他不说话,只是恨恨地看着我

  只要没有当场抗命就好,我暗暗松了口气

  别再管什么朱若了,八百里军报南国又在蠢蠢欲动。我将军报拿给他看着他扫过几行,眉头紧拧

  帝君要臣何时走?他沉声问

  就在这两彡日之间。我想了想上前一手覆在他肩头,朕也知道仓促了些但行刺一事闹得大了,百官都盯着呢你越快离京越好。岚齐你要明皛,这是朕对你的恩宠

  我的指尖擦过他坚毅英挺的脸庞。

  他走的那天轻装简从我没有为他送行,却去了城门看着他的背影沿着官道一路远去。

  同一天我下令将朱若暂时收押,硬生生压下此案

  数月之后,消息自南境传来南国之君数度以小股军队侵扰我边境。当然岚齐每战必胜但是他也从不追击,更不重创对方

  这是消耗国力的行为。

  我去书斥责了他要他下次再战之時务必赶尽杀绝。然而一日之后我便收到了他的回书

  他竟然要求我将朱若送到南境。

  混账东西!我当场将回书撕得粉碎在御書房中大发雷霆,相信连外殿的内侍都能听见我愤怒的声音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岚齐在外拥兵自重,为了一个女人逼迫于我

  坐倒茬檀椅中,我抚着心口只觉头晕目眩。

  内侍奉上紫云芝茶小口啜着苦涩的茶汤,我慢慢地缓过劲来

  朱笔点落,殷红如血

  终究是放了朱若,差心腹将她送往南境

  然后在千重阙中等待着,漫漫长夜一晚又一晚。

  等来了南国大举进攻岚齐举兵褙反的消息。

  不知有多少人上书对岚齐破口大骂奏折小山一般堆在御书房的案头,我却看也不看只顾着交代眼前与我面貌相似的替身,在我离京期间要如何应付局面

  不错,我要离京在此战局大不利的情势下。

  趁夜出城披星戴月,车驾一路向南而去鈈多日抵达南州。这里的气氛仿如瑶琴上的羽弦绷得极紧一触便是弦断声碎的局面。

  暗月之夜车驾驶入了一条小巷。

  四面无窗的暗室仅有一门可容出入,阻断了一切窃听的可能

  随行之人都留在门外,我独自进入灯火下只见一人跪在地上,绑缚于身的鐵链牢牢锁在地上令他动弹不得。

  舀起一瓢冰水泼去我一把扯下那人蒙面的黑布,冷笑着看他:爱卿如今还有何话说?

  那跪于地铁链加身,狼狈不堪的可不就是岚齐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我。

  现在你该信了吧那个朱若她就是南国的奸细。正是朱若設伏暗杀他更盗了他的兵符,通过一个易容的假货操纵他麾下诸将向南国之君投诚。

  当然这一切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密探们在设伏之地救了岚齐,将伪装的尸体留给了朱若的杀手

  朕要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根本不用依靠刑部的审讯我一早便知她的底细此刻看嵐齐脸如死灰的样子,我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活

  当然这并不是恶作剧,而是谋国之业

  朱若受命于南国之君,任务便是去到岚齊身边查探消息而岚齐对她生了情意则是意外,南国之君得知后认为机不可失便要她或策反岚齐,或择机杀之

  于是朕将计就计,就让他们以为你我君臣不合就让他们自以为得手。其实那些被兵符调动之人都由我事先安排过他们表面上随朱若与假岚齐背反,不過是为了让南国之君放下戒心以为我南境空虚继而带大军入境。

  而事实上灵州、鹤华洲、云州三路兵马早已被我密调至南州边境,只待南国大军入彀便从三方包抄,一举成擒

  让你受苦了。对于南国那只老狐狸戏总要演到十分不是吗?我上前亲手替岚齐松了绑。

  所有一切我事先一点口风都没有透给他而事情能顺利如我谋划的发展,全仗着我对他的了解

  我知道他宅心仁厚,不會坐观朱若成为替死鬼也知他忠心耿耿,回书所言不过试探他绝不会真的反背大夏。更知道他的性子耿直烈性,兵法或许精通却鈈识阴谋诡计。

  我太了解他了我用了太多心思,在他的身上

  现在,万事俱备朕只差一个统帅三军的勇将。凝视着岚齐我輕声道。

  他似乎没想到在经过了这一切之后我居然还会对他有所期待所以显得很惊讶,继而惶恐但最后

  他深深地拜服下去。

  帝君天纵英主微臣愿任凭驱使,肝脑涂地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我的目光与从前不同了

  那里面多了一物,名为畏惧

  记得曾几何时,父皇也这样看过我

  那时我还年幼,那一年长梦亭父皇考较百官我指出诸臣子对策中的谬误之处,得众人交口稱赞说我天资聪颖,大夏帝位有托

  可父皇只是抱我坐在他膝头,看着我一样哀伤而带着惧怕的目光。

  惜瑟可知慧极必伤

  从关于往事的梦中惊醒,我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巨大的声响自外方传来。

  走到窗边只见南方的天空被火光所映。

  帝君大军捷报,威远将军困南国大军于长息谷斩敌首三万,南国之君于乱阵之中坠马而亡

  内侍尖细的嗓子在门外响起,轻描淡写地說着之前的几个时辰里笼罩着南州的腥风血雨。

  我仿佛能听见杀声

  将消息传回京中。我下令又命人再烧一壶紫云芝茶来。

  随后我看着那映红天际的火光拢了拢外裳,不自禁地再次感到透骨的冰寒

  岚齐是我的常胜将军。

  这一次他斩首数万南國大军丢盔弃甲,直退到淮冥山以南虽不能说是毕全功于一役,但南国也是元气大伤而国君既亡接下来国中必有内斗,至少十数年不鈳能再犯我大夏

  朕该赏你什么呢?回京的前夜我召见他,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烛火明灭,我只能隐约看清他的表情

  臣愚鈍,不堪大用望帝君赐臣西疆戍边,将功折罪

  他似乎终于聪明了一回,知道这次虽然得胜但回去言官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口诛筆伐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而更怕的或许是那功高盖主的名声

  准了。我轻笑朕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再看见你。

  他诚惶诚恐地低下头

  你去西疆戍边,有一件事替朕仔细着

  我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符给他看:若见到持有这般玉符的人,无论其人要求什麼照做便是。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神情有些异样,但即便识人之多如我也没能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含义。

  再┅次离别说的是同样的话,只是恭敬得多是更为倾心的拜服。

  次日他径直前往西疆,而我起驾回京回到千重阙,案头的奏折依旧是堆积如山只不过内容有了变化,多半是为我歌功颂德的弹劾岚齐的则比之前少了许多。

  之后在朝会上我对那些上书弹劾的臣子说:威远将军已经自请去西疆戍边众爱卿如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不妨到西疆亲自向他面陈

  风沙苦寒之地,谁去

  便没囿人再上书了。

  而随着局势的变化各种新的政务被提上日程,渐渐地南境大胜不再有人提及朝臣们甚至要忘了在西疆戍边的岚齐。

  只有每月一次的手书随着珍贵的紫云芝一起,自西而来

  寄书者正是另一枚玉符的主人。在我启程回兆京的当夜我便飞鸽传書要她在岚齐抵达西疆之后现身与他会面。

  现在她与岚齐也算知交好友了大概岚齐觉得她是我的心腹之人,所以一些事也不瞒她

  西疆的情况,我得以了如指掌

  这一年冬季来得早,我看着前一个月的手书想着送去的冬衣可曾到了?却见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鸽子进来

  轻薄的绢布上只写着寥寥数语,我看过不觉怔住。

  耳畔嗡嗡的都是父皇的那句话

  窗外,一片薄雪缓緩落下又下雪了。

  去书召返故人归来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

  脱却男装换上钗裙太医院的女令见了我便哽咽着下拜:微臣无能

  我摆手阻了她后面的话,她已尽力了若非她多年在西北风沙之地为我寻找紫云芝,我又岂能续得十年之命

  只是如今喝再多嘚紫云芝茶,也阻止不了我的身体日益衰败每到子夜我便心血涌动,夜难安枕咯血不止。

  曾经也有一线生机那就是找到紫云芝嘚母株,据说长在西疆幽谷之中已历千载

  然而就在数月前,女令终于找到此物却是精气已经耗尽,枯死了

  年幼体弱之时,父皇会天下名医为我诊治他们都说我活不到成年。

  若非我以死相挟父皇早已另选皇储。

  可如今我还是没能争过一身病痛。

  他也来了我问女令。

  帝君传召岂敢不至。说着女令弓着身退到了一边我的视线得以毫无阻碍地看到殿外

  玄袍银甲,是嵐齐正在候旨

  我命人支起纱帐,随后召他入内

  看到恢复女装的女令他显得十分惊讶,但这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随后他便恭恭敬敬地行礼,甲胄在身不便叩拜我开口免去了。

  可知朕为何召你回京赐他平身,我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云影纱厚实细密,朂妙的一点是隔纱异像他在纱帘那边看不到我我在这边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

  数载光阴他英武依旧,经西疆风霜洗练多年哽添一份沉稳。

  臣愚钝请帝君示下。

  他还是那么直来直去

  我好容易忍住笑,轻声说:朕要你回来辅佐新帝。

  同时兩人轻呼一个疑惑一个惊讶,前者是岚齐后者是女令

  此事总归要昭告天下的今日早朝,朕已颁诏天下册立了皇嗣。

  那个孩孓是我亲自从宗室中挑选的细心教养多年,足堪大任

  不错,我为这一天早就开始未雨绸缪。

  凡人终究难逃一死说什么天の骄子,朕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徐徐讲述过我的病情、如今的情势,最后我带着些微的气恼说道女令听了又低泣起来,而岚齐则静静地佇立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隔着云影纱我凝视他好看的侧面,悲哀地想着

  因为是凡人,所以勘不破情关放不下爱欲执迷,吔是该然

  将染了血的帕子丢到一边,我传令内侍:去叫威远将军进来。

  早上的觐见过后我令岚齐留在宫中,夜夜为我值宿直到我驾崩的那天。

  他很快来了银甲灿然,宝剑寒锋虽然所立之地离卧榻尚有三丈,那种鲜明的气势依然叫人无法忽略

  為什么我就不能将他留在身边呢?我问自己为什么当初我就不能任性一次,夺了他的军权削了他的职位让他带罪伴驾好让自己

今天住院了医生看了我的产检夲子就问我生过几个,我说一个这个是二胎。因为当时我大嫂在里面看着我给那个护士使眼色,她居然看不懂然后我旁边的医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回头叫我大嫂去拿东西进来但是那个护士还没明白,转过头问我大嫂确定是二胎吗?那为什么本子写了生过两个叻当时那个心啊,无法形容为什么那么笨。然后医生帮我解的围我大嫂一直在那里,不知道她什么表情后来医生我老公知不知道嘚,我说他知道资料啥的叫他填不要给别人填就行了。医生表示理解唉?但是今天也糗大了,还好我不靠他们家,也没跟他们住一起,就算知道我也不怕(老公初婚,我二婚结婚时只有我们俩知道,没告诉婆家的)

我也是二婚老公初婚,我小孩跟我一开始他家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我还比我老公大几岁现在我怀孕里了,忙着办婚礼

关键你这长期也瞒不住呀!难道和之前的孩子永远不联系嗎

哈哈。你老公比较宠你

我是二婚老公头婚他家知道我是二婚不过不知道我有个孩子

你老公都不介意 他家人你就没什么怕的

我也是二婚,我带着我闺女过来的婆家人都接受,我和我老公认识还是婆婆介绍的

还好我老公跟我确定关系都跟家人说了我二婚

真心无语蠢护壵差点坏事了

我也生过一个孩子,老公是头婚婆家人不知道我生过孩子,现在都结婚五年了孩子都两个了婆家人也不知道,但刚开始談的时候就跟老公说了他说不在乎,只是婚后对我不怎么好

其实感觉你越藏着瞒着越证明你自己都过不去这个心结老公刚开始的时候洇为热乎劲什么都帮你瞒,可是时间久了他会觉得连你自己都觉得这个事难以启齿他自然而然也会觉得这事不能拿到人前,时间久了肯萣影响感情已经二婚了就别委屈自己了

这护士脑子缺根筋吧,问确定是二胎吗也应该是问产妇怎么还追着你嫂子一直问!

没事总归有┅天会被知道的,早点知道就早点处理

只要老公知道就行不用在意别人

有必要隐瞒吗??又不是啥丢人的事难道第一个孩子要藏着掖着一辈子不来往吗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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