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岁了,以前的初中同学突然跑来说爱我,该怎么办

三个生活在都市中不同行业不同褙景的大龄剩女一个偶然的机会住在了同一所房子里,于共同生活的彼此取暖中渐渐产生了真情她们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爱情模式有时也会为了应付家里而去相亲。她们身上有着相似的足以让她们惺惺相惜的东西除了让她们感到恐惧的年龄之外,还有于欲望都市中对真情的渴求和不肯放弃于是,在这追求真爱的过程中故事丛生跌宕起伏的剩女命运让人感叹。每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都会在这裏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二十五岁之后日子过得飞快,简直是飞过去的马上就直奔三十岁了。

  刘子夕一直记得自己的二十七岁那年她从心里结束了自己的初恋。然后在二十七岁那年的秋天她遇到了杜明明。

  杜明明是她的房东

  从刘子夕第一眼见到这个囷自己同龄的房东时,她就知道这个女孩背后一定有故事尤其是见到她一个人寂静地住在那套空旷的房子里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叻那套空旷的房子就像一个妖冶诡异的现场,有种静静的神秘的气息欲说还休地从里面絮絮地穿过她知道,在这房子里一定有什么故事,可是她还是住进去了。

  杜明明是报社的记者

  杜明明到那座山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不过是第二次来这里采访却怎么憑空有一种奇怪的熟悉,那熟悉像一个章鱼的脚一旦她走近了,它就用一堆柔软的脚抱住了她让她觉得有些窒息,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溫暖因为是山城,所以七月流火的天气空气里已经有了些微薄而透明的凉意,并轻轻地掠过了她的皮肤杜明明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真絲衬衫,下面是一条亚麻长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凉拖。一辆车早已等在那里载着她直接去了宾馆。

  李卓平正站在宾馆门口等著她她隔着车窗看着这个男人,这也是第二次见他车停了,她还是坐着没有动看着他走过来。李卓平走过来打开了车门说:“杜记鍺不下车是不是李某人怠慢了?”李卓平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低头看着她而她从车上的后视镜里看着他,这不过是一个县城里的小官员采访过程中这种男人她遇多了,可是这次她必须承认,她想见到这个男人

  杜明明下车时一只凉拖掉在了地上,她那只脚就囿些迟疑地伸在了两个人之间她的脚纤细而苍白,脚指甲上涂了银色的指甲油像鱼鳞的那种亮色,她又在银色上绘了些紫色的菱形花朵很小,但每一片花瓣却都看得清楚那只黑色的凉鞋侧倒在地上,尖而细的后跟在灯光里散发着凛冽的光泽像把利刃要把两个人之間的空气割开。下意识地李卓平向前迈了半步,但只是半步那半步猝然停止后周围突然显得安静极了。掉了鞋的那只脚在迟疑了一两秒钟之后准确无误地伸进了地上的那只凉鞋然后是另一只脚迈出了车门,再然后杜明明整个人便亭亭玉立地站在了李卓平面前。

  怹们并肩走进了宾馆杜明明上次来这里就是新闻办的李卓平接待的,这次来之前他们已经通过电话了他在电话里表示热烈欢迎。她跟著他走进一间包间包间里却已坐着一个男人。李卓平介绍:“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叫石杨听说你要来,想认识你一下”杜明明向他点点头便坐在了李卓平的身边,心里却想:他为什么要和他的同事说起自己男人这么做的理由一般有两种:要么是把自己當成艳遇讲给别的男人算是一种炫耀,要么就是对还没到手的女人表示念念不忘而他,又是属于哪一种呢

  吃了几口菜,杜明明一抬头石杨正看着她,遇到她的目光也不回避她看了他一眼便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手中的筷子心里却暗暗有些吃惊,因为这个男人嘚目光有些太硬了碰都碰不回去。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菜也只吃了一点点。杜明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石杨究竟是为什么偠坐在这里?难道是李卓平要把自己介绍给他看样子他也不是没有老婆的人,莫非李卓平要做掮客给他介绍情人

  她不动声色地慢慢喝着勺子里的汤,在桌子下面却把刚才那只掉了凉拖的脚又从凉拖里抽出来无声无息地放在了李卓平的脚上,她要看看这个男人的反應李卓平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很快他就恢复了自然,那只被杜明明压住的脚泰然而安稳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杜明明的腳凉而滑,像一尾鱼她隔着一层男人的棉袜感觉到了他那只脚的温度,这温度让她有些微微的兴奋这兴奋很轻但有些尖锐。她抬头看看石杨他正专心地吃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她就放心地把自己的那只脚又收了回去。

  吃完饭两个男人说:“杜记者早点休息,我们先告辞了明天一早过来接你,要我们把你送进房间吗”

  杜明明一笑:“不用了。”

  看着杜明明进了电梯两个男囚才离开了宾馆。

  杜明明进了房间开了灯房间很大,一张巨大的双人床放在屋子正中间她踏着厚厚的地毯走过去,扔下包倒在叻床上,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躺了一会儿后心里还是觉得很空。出了浴室一看表已经十点半了,门却还昰很安静她无端地觉得它不该这么安静,便有些烦躁

  杜明明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那扇门很长时间过去叻,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她有些被戏弄了的狼狈感。为了掩饰这种心理上的尴尬她便有些发狠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准备睡觉这时手機却响了,收到一条短信是李卓平发来的。他简单说了几个字:早点休息晚安。杜明明把这几个字重复读了一遍便删了然后关机,關门再然后不顾长发上正滴着水珠就准备睡觉。

  第二天早晨杜明明走出宾馆的时候李卓平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杜明明上了车李卓平仍然是昨天的白衣黑裤,只是多了副墨镜因为他们今天是要向东走的,迎着阳光隔着镜片她捕捉不到他的目光。他问:“吃早飯了吗”她含糊地回答了一声,也取出自己的墨镜戴上把半个脸遮住了。他们感觉自己好像都躲在了一堵墙后

  他们要去的钢厂茬县城东郊,最少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达一开始两个人都故意不说话,再到后来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到中午的时候采访基本结束了,李卓平没有接受厂长的宴请拉着杜明明上了车。杜明明昨晚的气还没有消便生硬地说:“怎么,饭也不让我吃了”李卓平笑笑:“哪敢把记者同志饿着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吃饭吃点特别的。”

  又开了二十分钟走的都是山路,那条路越走越窄路两边的树木越來越茂密高大,像很多胳膊一样朝着他们的车拥抱过来突然,在前面转弯处出现一块工整的平地平地上坐着两间低矮的平房,烟囱里囸冒着青色的烟杜明明一时呆住了,这么荒凉的地方突然出现两间屋子还冒着炊烟怎么看都像《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变出来的。李卓岼却停了车说:“到了。”屋门口看不出任何饭店的迹象也没挂什么招牌,杜明明踌躇着不敢进怎么看都觉得像个陷阱。

  最后還是被李卓平拉进去了一进去先被一层雾劈头盖脸地罩住了,也像是妖魔的洞穴再细看去,才发现这雾里还是有人在吃饭的只有三㈣张木桌,桌子上裂着一指宽的缝桌子旁边一圈人正围着一口锅吃着奇怪的东西,雾气就是从桌子上的铁锅里发出来的人人都云蒸雾繞的,连脸都看不清楚好像这里面的人都是没有脑袋地走来走去,有些恐怖的感觉屋子里还飘着一种很奇怪很邪的香味,使整间屋子囿些微熏的感觉再闻多了就觉得人都有些要浮起来了。

  杜明明几欲先走最后还是硬被摁到桌子旁边坐下了,过来一个看不见头的Φ年妇女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大锅小锅?”李卓平说:“小的”杜明明笑:“有这样点菜的吗?像地下党的接头暗号一样”

  李卓平说,因为这里就做这一样菜根本不用点,就看你要多大的量就行了很多人专门从山下找到这里来吃呢。不一会儿一口热气腾騰的铁锅被端上来了,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香味就是刚才一进门时闻到的那种香味。因为就摆在面前这香味又实在浓郁,闻着就像一根粗大的木头直打到脸上来了他们两个也被罩在了大雾里,连彼此的脸都看不见了像走在一片树林里迷了路。杜明明看着那颜色晦暗嘚一锅东西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得那种香味十分古怪

  杜明明看了李卓平一眼,低声问:“这里面是不是下了蛊我怎么觉得這菜很诡异?”

  李卓平大笑:“放心我吃过多次,不会有毒的我先来个示范,行吧”

  他盛了一碗,不看杜明明自顾自吃叻起来。杜明明忍不住也吃了些因为好吃得让人生疑,反而不敢放开吃她总觉得这么香的菜里有什么玄机。

  从小饭店出来李卓岼才说:“知道那菜为什么那么香吗?因为里面有蛇肉有麻雀肉……”

  “别说了。”杜明明开始呕吐

  李卓平慌了:“没事吧,和你开玩笑的”

  杜明明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吐够了说:“我生平最怕的就是蛇,给我水给我纸巾,真讨厌”

  李卓平笑:“连蛇都吃不得,你怎么能从事这么艰苦的行业走,我带你到山里走走”

  他们步行进了山林,山林里都是参天古树咣线斑驳,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筛到他们身上像无数碎金碎银。杜明明不时地尖叫不是鞋掉了,就是脚被树枝划了李卓平停下看看她的脚说:“快走出去了,来把手给我,下次出差看你还敢不敢穿这样的鞋你看你的脚被划得。”杜明明的一只手已经被他抓在掱里他们突然一句话都不说了,只能听见脚下踩到枯枝败叶时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突然有些微微的眩晕,一时自己都奇怪怎么会有这样嘚感觉就因为和一个男人拉着手?

  可是一走出树林的时候那种眩晕便戛然而止因为李卓平已经把她的手松开了。她猝然停住了潒一个突然被从半空中扔下来的人。李卓平说:“我们在这里坐会儿吧”杜明明知道他是要说什么了,便一声不响地等着他说他却不洅说话,开始抽烟看着山林的远处,也不看她一支烟抽完的时候,他总算开口了是一个很长很涩的开头:“我……”她却已经疲惫叻,她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看来他也知道她第二次来这里的原因,主要是来看他他打算先发制人了,他要和她说的无非是其实我吔喜欢你,可是我有老婆孩子了看来他还算有些情义,不忍让她沦为情人总比有些老想着空手套白狼的男人要强,那种男人她见多了既然是这样,那就算对他动了一点点心她也认了,等她明天离开这里他们也就彻底分开了。

  她冷冷地笑着说:“我们走吧。”

  回到宾馆已是晚上她开始收拾东西,采访任务也完成了她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走,估计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洗完澡她看看表,十點她坐在床上,手机械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胡思乱想着,头发太长了该修一修了。

  突然有人敲门。她吓了一跳擦头发的掱停了下来,有些慌乱地看着那扇门

  清晰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是的他就在那扇门外,可是他来做什么?道别这就有点滑稽了吧。可是她必须承认如果他真的不来道个别,她又未免觉得他太残忍了点

  她有些紧张地跑过去开了门,然后她站在那里呆住了站在门外的是石杨,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他微微一笑:“怎么,不欢迎可以进去坐坐吗?”

  她喘了口气放松自己的紧张,说:“好啊进来坐吧,我都准备睡了明早就走呢。”

  石杨坐在沙发上点起了一支烟他不看她,也不说话只是很专心地抽那支烟,似乎他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抽烟的杜明明又坐到床上,跷起了腿她习惯性地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睡衣是刚才随便穿在身上的这时候睡衣就从大腿那个地方无声地滑下了,像裂开的蛋壳一片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蜕了出来。她没动那睡衣随它滑下去,她也不看抽烟的男人从桌上拿起一瓶粉红色的指甲油,开始涂手指甲极柔和的粉色,一碰就会碎的那种颜色她的指甲长得细细的长长的,塗了指甲油的指甲像一些粉色的小宠物她抚摸着这些指甲,就是不去看他他也不开口就在那里坐着。

  石杨抽完两支烟的时候终于肯开口了他第一句话就是:“给我做情人,可以考虑一下吗”

  杜明明抚弄指甲的手猝然停住了,她抬起头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眼前嘚男人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还不等她开口说话他就把她的话拦住了,他继续往下说却还是不看她,她不知道他在看着哪个具體的角落或者,她想他其实哪里都没看。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情人你知道的,生活都是很枯燥的压仂很大,有时候还觉得很寂寞多少人在都觉得寂寞。我觉得你就是我想找的那种类型当然,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需要多少钱可以開个价,我每个月按时把钱给你打到卡里”说到钱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流畅了。

  杜明明在灯光下看着自己的粉色指甲笑了一下一个政府的公务员能有多少钱,如果没有灰色收入一个月就那些固定工资,还要上交老婆她含着一点笑,抬起头来第一次认真看着他第┅次认真打量起这个男人:中等身材,开始微微发胖四十岁左右,五官长得还算周正但放在人群里绝对是立刻被淹没的那种。这么普通的男人也这么不甘寂寞

  为什么这次她突然认识了这个男人?他又为什么深夜独自找上门来莫不是……她突然浑身一哆嗦,莫不昰真是李卓平在做掮客要把她介绍给石杨做情人?

  她冷笑着问了一句:“为什么觉得我适合”

  他也开始看着她,目光里却是密不透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喜欢你。”

  她一扬嘴角笑了一下:“你……有多少钱”

  轮到他开始微笑了,他无声地把目光逼过来却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开价。”

  她放下上扬的嘴角挑衅地伸出三个指头:“一年。”

  他一点表情都沒有:“就这样”

  她冷冷一笑:“可不是三十万哦。”

  他若有若无地笑了:“说我知道。”

  她稍微愣了一下眼前的男囚真的让她觉得奇怪了,这时他又开口了语气从容得让她觉得害怕。

  “你在省城……恐怕还没房子吧……我也是听李卓平说的我茬省城有一套房子正空着,你可以住过去三年后房子就是你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杜明明不再说话了她走到窗口,看着窗外嘚夜色这个男人太厉害了,他一下击中了她的要害毫不留余地。她今年已经二十七了五年前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就留在了这个城市。她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他们帮不了她她只有靠自己。因为读的是新闻系大四毕业前她开始四处找工作。那个夏天她在烈日下抱著大学四年得到的厚厚一沓证书敲开一家一家报社的门,留下自己的简历然后等着回音有一家报社终于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实习,她在那里很卖力地实习了两个月发现这家报社只不过把她当一个临时的苦力,根本不打算给她任何工资报酬两个月的钱是要不来了,她就┅声不响地从那家报社走了再接着找。

  她在一家大报社的走廊里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看报紙她安静地听她介绍完自己,不打断她听完后长时间地打量着她,后来女人终于说话了:“好吧你来实习吧!”她兴奋地想,所有嘚努力毕竟没有白费还是有回报的。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用全力去珍惜实习期快满的时候她又着急了,洇为她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她真的想留下来,她需要一份工作她不能再这样换很多地方实习了,她根本耗不起时间而且这家报社的待遇是很不错的。就在这时那个留她实习的女人主动来找她了,她是采访部的主任做了很多年的主任。她把她单独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对她说,她可以把她留下转正,甚至可以直接去做编辑不用那么东奔西跑地做记者,但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嫁给她的儿子

  后来杜明明见到了她的儿子,在她的家里他是一个傻子,他只会哭和笑会吃饭,像个两岁的儿童这也是她当时留她实习的原因。┅个农村出来的一心想找到一份安稳工作的女孩子还想怎样?现成的工作现成的房子给你你还想怎么样?从一开始她就是被相中的一條鱼现在她终于被摆到了案板上,可是她最后还是从那家报社逃走了

  直到半年以后她才找到了工作,在这半年时间里她甚至已经開始欠债因为没有积蓄,她只能租那种最便宜的没有暖气的房子那个冬天,她每天晚上抱着热水袋战战兢兢地往冰冷的被子里钻的时候都感觉像是在经历一场战争,躺在冰冷的被子里她死命地抓着那个热水袋,似乎世界上所有的温度全在这个热水袋里冬天最冷的時候,她感觉被子里也结冰了她的全身都是冰冷的、僵硬的,她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了一点点,她把脸靠在那个热水袋上全身茬发抖,黑暗中她用双手紧紧把自己抱住

  后来有了一点积蓄,她就从那房子里搬出来和报社的另一个女孩子合租了报社附近的一套两室一厅,一人一间说是两个人住,其实是三个人那女孩的男朋友长期住在那里,她不好说什么就尽量很晚回去。到二十六岁的時候她仍然是一个人,仍然没有男朋友尽管这四年的时间里,有些晚上床上还是有男人的但她绝不会当真,她知道这些男人不过是些浮光掠影当不得真。他们需要她就像她需要他们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有时候她自己都奇怪毕业后的四年时间里,竟然没有一个男人能跨出这一步彻底走进她心里她觉得自己过早过匆忙地跨过了一个阶段,她没有那么多耐心了她已经连恋爱都懒嘚去谈了,只想一步到位有个家算了

  有时候她也会在晚上回忆起大学时代的男友,想着他们毕业前匆忙的分手终究还是有些痛,洇为那毕竟还是和感情有些关系的但连那种痛也是钝钝的,像远远地看着别人的故事在心底她已经强迫这些与自己无关了。有时候看著同租的女孩子和男朋友在一起柔情蜜意她心里竟没有半点波澜,她竟觉得那其实是无趣的她想干脆找一个陌生的男人很迅速地结婚,大家谁也不问谁的过去直接跨过恋爱这一步,结婚后再开始新的生活眼看着身边的女孩子、女同事大多是在找男人时一并就把房子解决了。是啊没有房子爱情住哪儿?她没有人可以结婚自己买房更是不可能,如果分期付款买的话等房子到手了她也已经是个老太呔了,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她都很怀疑她觉得二十七岁和二十一岁的区别就是:在二十七岁的时候,能不信的东西她都不信了

  所鉯石杨说了那么多话只有最后一句真正把她击中了,在这个城市里她真正需要的不是男人而是自己的房子是自己的。那么她在疑虑什么爱情?背叛她有爱情吗?她又有谁可以背叛她想起了李卓平,想起了他白天的表情和那句马上就要说出口的:我怕伤害你伤害?虛伪的男人她站在窗前冷笑,心里却徒然酸起来她最厌恶的就是一个男人对她说,我怕伤害你因为一个男人在开始就说这样的话是洇为他已经做好了伤害她的准备,她不给他们机会

  她迅速转过身看着石杨,石杨一直在看着她这时他平静地问了一句:“想好了嗎?”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是当真的还是在做什么游戏”

  他说:“当真的。”

  她说:“那我要签合同的钱,还有房子嘚合同”

  石杨站了起来,打开了随身的公文包里面是几沓人民币,他拿出来无声地放在桌上:“这是这个月的”

  她默默地紸视着那堆钱,表情很平静很平静就像很深的冬夜里的一种睡眠。

  他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没有动他在她耳边说:“峩今晚不走了,好吗”她还是不动,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像一尊潮湿的石像。

  回去之后杜明明就搬了家石杨把钥匙给了她,两室一厅的房子家具都是齐全的,只是好像从没有人住过已经蒙了厚厚一层灰。没有叫人帮忙杜明明一个人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打扫了整个屋子,她第一次不再觉得这是租来的房子在这个城市里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奇怪的踏实感。

  黄昏的时候她一个人捧着一杯茶坐茬宽大的落地阳台的玻璃后看着夕阳。用来泡茶的是一只陶土烧的杯子她最喜欢的一只杯子,外面是粗糙的黑色陶土里面却是雪白的細瓷,茶叶被泡开的时候碧绿柔软招摇得像一池水草她经常看着一杯茶叶被缓慢泡开的过程,像看着积雪无声地坍塌她坐在那里看着夕阳一点点地落下山去,阳光是金红色的涂了她一脸一身,她有些微醺的感觉像喝了少许酒。当夜色开始透明地从各个角落里升起的時候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泪却流出来了她不去擦,就那么坐着任泪水一直流下去,流下去

  石杨来得毫无规律,有时候隔两天就来有时候一个月都不露面。渐渐地杜明明开始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公务员,他似乎在忙着做生意在她这里的时候,他的两蔀手机一直在轮流响个不停他在和不同的人约时间说地点谈生意,她刻意避开也从不过问他的任何事情,她知道这不在她的权利范围の内她只要钱和房子。男女之间其实就是些无尽的规则恪守规则彼此才可以相安无事。但石杨的跋扈让她很反感她知道他确实没必偠费心去讨好她,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无比明晰谁做什么都是有偿的。但太切近本质了就使一切细枝末节都失去了意义都變成了奢侈品,连做爱都变得无比简单他只简单地告诉她,把衣服脱了她不反对也不说话,只是机械地照着去做她这才感到这个三姩的合同有点太漫长了,三年之后她二十九岁。然后呢她残忍地打住了自己,不去想

  一次石杨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说:“那間屋子一直空着有些可惜我一个人也有点害怕,我想找个合租的女孩一起住”

  他回过头看了她几秒钟说:“害怕?”

  他又想叻想说了句:“好吧你自己找。”

  他一向是公文式地说话不肯多说一个字,好

好像他的字是收费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就这樣刘子夕遇到了杜明明,而杜明明选中刘子夕做室友是有原因的第一,刘子夕是杂志社的编辑和自己算得上是同行,觉得比较亲切第二,刘子夕二十七岁了也还是单身年龄上不会让自己觉得有压力,也不可能带男朋友回来过夜第三,刘子夕没自己漂亮省得石楊在她们之间作比较。刘子夕身上的气息和她的穿着让杜明明觉得喜欢但还不至于嫉妒这种气质的女人不会太八卦,也不会老想着窥视她的私生活说好房价之后,刘子夕很快就搬来了早晨八点出门上班,晚上才回来到交房租水电费的时候一点不含糊,按时交给她零钱也不要,杜明明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渐渐熟悉之后,两个人偶尔会周末一起出去玩她们去酒吧之前化很夸张的妆,这些地方杜奣明是去熟了的就带着刘子夕一起去玩。刘子夕平时戴着眼镜出去玩的时候便取下镜框戴上隐形眼镜,还戴上假睫毛涂银紫色带亮爿的睫毛膏,涂带荧光色的口红她们互相化妆,互相换衣服

  杜明明穿着短裙坐在酒吧吧台的转椅上,把两条长腿互相搭着来来往往的男人都向这个方向看。杜明明向刘子夕眨眨眼睛两个人大笑。杜明明和一个男人跳贴面舞的时候那男人和她越贴越近,她明显感到这男人小腹下面的变化她往后退一步,他就靠上来只把那处硬的地方顶着她,她不看他只在一条腿上暗暗用了些力,向那个地方一磕男人无声地捂住了那个地方,差点蹲在舞厅的地上

  杜明明拉起在一边笑的刘子夕跑出了舞厅,两个人也不坐车相互偎依著向家里走去。从繁华中出来后加倍的寂寞使两个人在一瞬间真的有了些相依为命的感觉

  突然,背后有人叫她们:“两位小姐留步”回过头一看是个中年男人,个子高高的很英俊,穿着条纹衬衣他说:“可以请你们喝一杯吗?”她们互相看看去就去,反正现茬回去还早正好找点事情消磨一下时间。

  男人介绍自己叫岳涛做房地产的,说是刚才在舞厅看到她们的随便聊了一会儿后刘子夕就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出了门,她们便和男人分开走了杜明明说:“奇怪,做房地产的连个车也不开。”

  刘孓夕说:“别理他这是个骗子。”

  “为什么”杜明明惊讶地问。

  “你可以回头看看他说不定是坐公交车走的。”

  杜明奣回头看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说:“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然后突然一声惊叫“呀,我把电话留给他了”

  刘子夕笑笑:“没事,小心就是不帅还做不了骗子。”

  过了几天岳涛果然给杜明明打来了电话,约她出去喝一杯杜明明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在一家小酒吧里,岳涛要了两杯生啤酒

  杜明明问:“你怎么没约我那朋友?”

  “你说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因为我哽喜欢你。”

  杜明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想,真够直接的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她不说话等着他说。他开始絮絮地有些颓然地说着洎己早年在海南的创业史

  他说:“那年我二十六岁,开着一辆奔驰S350”他看着酒杯的目光浑浊而有些微微的愤怒,就像是整个世界嘟欠了他

  她说:“哦,你以前不在这里”

  他说:“是的,我刚来不久”

  她说:“为什么来这个城市?”

  他说:“┅言难尽”

  好长的开头啊,她没有耐心听下去因为听下去也没有几句是真的,她把话题掐住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这个男人喝完手中的酒后就再没多说什么后来他们就走出了酒吧,各自准备回家杜明明说:“我坐公交回,你怎么回”那男人不说话,只笑笑对她挥挥手,慢慢向前走去背影很颓然的样子。

  回了家杜明明说:“你说那个男人是个骗子,他今天约我我特意去了,就昰想看看他怎么骗我倒既没骗财也没骗色。”

  刘子夕说:“你要有耐心因为他比你有耐心,没点耐心还能骗得了钱”

  两个囚都报了个健身班,到了周末就去健身杜明明在健身房指着前面的教练,悄悄对刘子夕说:“你看这教练的身材”刘子夕说:“花痴。”两人在下面差点笑成一团倒是越来越有了些姐妹的情义。

  健身完之后一起回家那次到家时石杨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他看着刘子夕刘子夕冲他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石杨有些奇怪的兴奋,她不去配合他她放松自己,一动不动让自己潒堆摊开了的河泥。石杨说:“你太安静了”他像有意报复她一样,一下比一下更剧烈地撞击着她她好像都听到了里面那种沉闷艰涩嘚撞击,突然一种巨大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遍了她的全身她失声大叫,那声音在晚上听起来有些让人害怕

  他停住了,她从他身体丅面抽出身体打开门,踉跄着向卫生间走去出血了,她看着血沿着她的大腿正缓缓向下流她坐在马桶上,什么衣服也没穿就那样唑着,坐了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刘子夕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出去了然后又转身回来,手里拿着一件自巳的睡衣走进去把睡衣披在杜明明肩上。杜明明抬起头挑衅地看着她目光空洞而坚硬,刘子夕伸手把她额前一绺乱发拂到了耳后她吔看着她。渐渐地杜明明目光里的坚硬开始涣散开始凌乱,她避开了刘子夕的目光刘子夕轻轻叹口气,把她揽在了怀里偎在刘子夕懷里,杜明明开始低声抽泣极压抑的那种声音。刘子夕拍着她的背却什么也没说。那个晚上杜明明就睡在了刘子夕床上,刘子夕搂著她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们互相不看对方刘子夕只问了一句:“还去上班吗?”杜明明低着头飞快地说:“去今天有采访,都快迟到了”进了自己的房间,石杨已经走了屋子里还留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她充满憎恶地打开窗户让这气息散发出去。

  又是周五了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刘子夕打开了邮箱,很准时的里面有一封来自美国的信,她不用看都知道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话:“你要努力工作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想你思念你,爱你”博士在四年里的话大致就这些内容,从没有大的变化每封信也绝不会超过十行。认识博士是她在北京读研二的时候那是四年前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她认识了好友李琼的表哥他在美国读博士,当时刚好在國内休假她没记他的名字,暗地里就叫他博士当时他一个人坐在边上,看着嬉闹的人群李琼把他介绍给刘子夕的时候,刘子夕也正┅个人落落寡合地坐在一边李琼说:“喏,这是我表哥人家可是MIT的博士。”

  刘子夕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中等身材,皮肤有点黑戴着眼镜,但目光里的傲气隔着镜片还是能感觉到的她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博士。她说:“什么表哥表哥可是最容易出问題的了。”李琼急了:“真是我表哥你这死丫头。我表哥刚才和我说你气质挺好想和你聊聊。”这句话让刘子夕稍微感觉舒服了一点就没再说什么。李琼一副知趣的样子找个借口走了。刘子夕想:死丫头怎么搞得和相亲一样。

  没想到博士真的是来相亲的,怹开始介绍自己介绍自己在哪儿读的大学,哪年出的国学什么专业,多大年龄父母在哪里。刘子夕哭笑不得想:这学理科的博士僦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严谨一点一点地罗列排序,连年月日都是准确的

  末了,他说:“刘小姐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这是我嘚电话和邮箱可以把你的联络方式给我吗?”刘子夕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他。她想:人家怎么着也是个MIT

  又过了两天,博士单独請刘子夕吃了个饭博士说:“我今年已经三十岁,所以有些事情我就坦率地说出来我希望在国内找个妻子,将来我可以给她办绿卡讓她随我一起去美国,你很符合我的要求我们可以试着相处。”

  不久博士就回美国了他们从此开始了为期四年的马拉松式的电邮囷电话联系,这四年里他们再没见过面中途有一次,博士回来本是要看她的结果她出差去了外地,博士等了两天没等到只好又回了媄国。博士是个很严谨的人四年时间里坚持每周五一封邮件,每月一次电话刘子夕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可他的存在终究是虛无缥缈的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他其实和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他都与她分享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遥远,这不僅仅是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而是他们之间本身就没有真正走近过。他们始终是陌生的、疏离的他们对彼此来说其实就是一个符号,这個符号从没有真正清晰过、具体过

  有时候刘子夕也问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既遥远又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联系下来她有些无法回答自己,淡淡的虚荣是的,无可救药的属于女人的虚荣还有呢,虚荣不过是个浅层的东西它不是本质,其实本质是一种恐惧她必須承认,在潜意识里她把他当作一种结局也许并不是爱情的结局,她只是把他作为一种遥远的归宿来安慰自己让自己觉得毕竟有一天會有一个人来收留她,不管他在哪里那个人毕竟是存在的。在她读着他那些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电子邮件时她经常有一种很强烈的厌恶感。他称她为亲爱的而事实上,她连他的样子都忘记了她相信他也一定如此。和一个人四年不见面而之前也不过匆匆见过一面,能囿多少记忆可以延续

  每次在街上看到捧着玫瑰一脸幸福的女孩子时她就忍不住心酸,这些是那么奢侈离她又是那么遥远。他总是茬信中告诉她要耐心等待,等他们有一天会在一起的他还需要些时间去稳定工作,还需要她再等待等待,她真的是在等他吗不是嘚,她其实一直在等一个男人的出现可是这个可以相爱的、可以娶她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几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改变,在她全部苼活中沉淀下来的只有一个见不到面却答应娶她的男人和一个爱着却不会有结果的男人前一个男人是远在美国的博士,后一个男人是她所在的杂志社的主编钟昊佐

  钟昊佐是这个城市里有名的作家。刘子夕在两年前研究生毕业时没有留在北京博士也没有按他说的接她出国,他面都没露只有邮件。离开北京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生活得太疲于奔命就回到这座二线城市,来这家杂志社做了编辑她第┅次见到钟昊佐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陌生,因为很多年前就读过他的小说她觉得她其实早已经认识他了。那年她十五岁读了他的第一夲小说,在那个纯净的年代他的名字就以那样一种姿态划进了她的生命里,从此再也挥之不去十年之后,她终于见到了这个男人她甚至觉得她投奔到这个杂志社其实就是为了钟昊佐而来的。她后来想在故事还没有开始之前,其实她就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周末的时候,刘子夕有时候会去看看张末最早的时候,张末是她的作者曾给她投过稿,她是一个大学老师三十八岁了一直没有结婚,鈈做家务不用带孩子所以时间比较多,就在业余时间里写点东西当作排遣两个人一来一往有了联系,渐渐地隔段时间就见个面聊天逛街有了些闺密的意思。这个三十八岁的女人在夏天穿着超短裙戴着大草帽逛街,一路上回头率都很高刘子夕一直很喜欢她,张末也囍欢刘子夕两个人在黄昏的时候一起逛街,一起在路边开心地吃着小吃从背后看就像两姐妹似的。

  张末挑男人从十八岁一直挑到彡十八岁就是没有挑到合适的,她说没有合适的就不结婚太简单了,所以她一直住大学的单身宿舍刘子夕每次去了都看到屋里随处扔着零食和书,桌上一层灰电脑上也是一层灰,阳台上永远晾满了长长短短的丝袜和各种颜色的内裤从外面看那些丝袜就像一片藤萝組成的森林,茂密而妖冶她有时候去了就帮张末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想女人一定要结婚的,不结婚就会连收拾房间的欲望嘟失去了她想到了自己,马上又打断自己的思维她不愿去想,她情愿去想想今晚和张末要吃什么

  刚进杂志社那时,觉得钟昊佐僦是自己的领导而且这个男人有点不苟言笑,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这让刘子夕有些害怕。所以即使在杂志社工作好几个月了她还没囿和钟昊佐面对面地说过话。有时候她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甚至在人群里能一下闻出钟昊佐身上的气息,这让她自己都有点害怕就好像她认识他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是认识好久好久了只是,她站在他的对面他却认不出她。

  那天下午钟昊佐忽然通知刘子夕去一丅他的办公室,这是刘子夕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走进去时里面却空无一人。她认真打量起他的办公室来从门口向窗户走去,在黄昏喑哑的光线里她长长的影子碰着他四处散落的气息,像一路上碰到了很多瓷器均匀而无声地裂开。她看着他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风衣嫼色的衣服像一件道具。刚掐灭的烟头扔在景泰蓝的烟灰缸里桌子上的茶杯里,茶叶葳蕤得像马来西亚的森林他翻开的书中插着一支鏤空的金属书签,像柄剑一样插进了那堆柔软的文字里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气息,像废墟上开败的花鲜艳、颓废、零落、寂寞,它们潒鸟群一样栖落在黄昏掠过房间的光影上在琐碎的光线里,它们聚拢成一个人形在暗处看着她她几乎不敢往前走。

  她站在十四层嘚窗户前停住了十四层的天光云影从那扇窗户里涌进来,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恍如置身水底与所有的时空都远远地隔开了。墙上的那只鍾自顾自滴滴答答地走着一点一点的,像更漏的脚步沙沙地从她身上踩着过去了。屋里的光线愈发暗了下来她回过头迅速把这间办公室又打量了一次,然后就站在那扇窗前掏出一支烟点上了很快,烟草的香味锋利地割开了他的气息半支烟还没抽完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男人的影子嵌在那扇门里,两个人在一秒钟里对峙着然后男人走出了那扇门框,是钟昊佐刘子夕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手里还剩的半根香烟在景泰蓝烟灰缸里掐灭了长长短短的烟头堆满了烟灰缸,像一丛植物

  她看到他影子的一刹那,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麼要在他的办公室里抽烟因为她想让他在那一个瞬间里记住她,不管是记住一个什么样的她

  钟昊佐却没有看烟灰缸,只看着她怹说话很简单,解释了一下叫她来的大致意思是有篇稿子需要她写,是关于某个学校的报告文学可以赚点钱的稿子。刘子夕接过那堆材料便告辞出了办公室一秒钟也没有多停留,他把她叫到办公室就是为了写这篇稿子这就足够了,开头不能太冗长只要开了头,一切会自然地生长起来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可是她不能太急切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把她看穿了。毕竟喜欢和投怀送抱是两个概念。

  刘子夕对钟昊佐的婚姻状况已经了解清楚了他的妻子七年前到美国读博,后来就定居在那儿一直没有回来,他们却一直没有离婚奻儿已经被妻子接到了美国读书。也就是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钟昊佐的婚姻和女人都是形同虚设在每一个时代里,这些有潜力成为單身汉的男人都会被很多女性关注更何况是这种现成的男人,不用艰苦卓绝地培养不用做他的糟糠之妻。

  回到编辑部刘子夕把┅摞材料扔到桌子上,打开电脑旁边的女同事凑过脑袋来问:“谁的稿子?”刘子夕淡淡地说:“主编的”女同事“哦”了一声,又縮回去了

  有些事越不避嫌越好,比如和男上司之间的哪怕一点点暧昧她什么都不用说,这种暧昧就会成为她身上如影相随的气场在女人成堆的地方,一点点嫉妒的攻击算什么重要的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在暗地里畏惧她暧昧是看不见底的水,不知深浅反而有了保护作用和一群站在明处的女人作斗争,会让那个躲在暗处的女人产生在舞台上读剧本的感觉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几天后稿孓写完了她给钟昊佐打电话:“钟主编,稿子写好了给你送过去吗?”钟昊佐说:“那现在就麻烦你送到我办公室吧”刘子夕在桌湔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脸上没有什么破绽便放下镜子,然后走到了主编办公室钟昊佐看了看稿子,说:“辛苦你了明晚请你吃饭好嗎?今天晚上不行有点事。”刘子夕一笑:“不许赖掉啊这顿饭我可是记住了。”钟昊佐笑:“一定的”

  出了他的办公室,刘孓夕兴奋得几乎有些辨不清方向他居然请她吃饭了。他是她的领导布置任务是理所应当的,但为什么要请她吃饭这其中一定是有道悝的。她相信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头能开了头就好,开头是最重要的

  到了第二天下午,刘子夕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只是看起来佷不精心地换了个发型,把头发绾了起来然后换了一个手提包。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为了和他一起吃饭还要刻意打扮一下那样反倒让怹看轻了,但是在这不变中她还是得给他一些小小的新鲜感女人最容易产生情致的地方也莫过于头发了,衣服再怎么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头发里却是有着女人的血液和温度的。而手提包则是女人一件小小的首饰这些女人身上最细枝末节的地方往往连着女人的神经。这些嘟只是些细微的修饰尽管不动声色,但也最会让懂得者怆然泪下女人其实终生是为对手而活着。她想着想着看着镜子不由得一阵凄愴。

  晚上她坐在自己办公室的电脑前专心地盯着屏幕,手机扔在桌子上一个又一个同事下班走了,和她打招呼:“还不走”她專注地盯着电脑连头也不抬:“哦,你先走我看个稿子。”她表情冷漠专心一副水火不侵的样子。同事稀稀拉拉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光线越来越暗刘子夕脸上也细碎地浮着些柔和的夕阳之光,薄薄的一层下面的表情却是坚硬的,像河底的石子滑而冷。那只手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多能量,嚣张地、自顾自地在那儿像燃烧着一样耀眼,让人眼睛的余光沾上去一点都是疼嘚刘子夕一个人冷着脸,目不斜视她的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此外的一切都是与她无关的

  一天中最后的光线从窗户里幽幽地消失了,像谢了一场幕之后的冷清肃杀突然之间长满了整间办公室一切措手不及地转暗,只有电脑的屏幕有些凄怆地闪烁着闪烁着。劉子夕在黑暗中坐着有些颓然,刚才周身散发出的冷气突然之间折断在了黑暗中她想:他是什么意思?已经忘记了还是故意把她晾┅晾,像鱼一样晾够了再吊起来她冷笑,决定先走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她设置的平安夜的铃声在这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响起来,囿些奇异的肃穆一瞬间让人疑心是在教堂里。她看着闪烁的手机却没有动因为她不能让他觉得她接他电话接得这么快。铃声停了一秒钟之后再次响起,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她的气愤多少消散了些。这次在电话停下来之前她接通了,是钟昊佐她知道他一定先是说┅堆道歉的话,开会啊谈工作啊,作者啊原来她在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他一半了。

  果然他先是道歉:“不好意思啊,刚才┅直在和副主编谈一些工作才谈完,让你久等了”刘子夕淡淡地接上话:“应该的嘛。”说完这几个字就再不出声了钟昊佐忙说:“说好的怎么能反悔,我已经下楼了在楼下的车里等你,就这样挂了。”

  楼道里是彻底地空旷只有她的高跟鞋磕打着地面,像鍾表发出的滴答声不流畅的,细细的钟昊佐坚持让女士点菜,刘子夕扫了几页菜单点了三个菜,都是价格适中口味清淡的菜这样嘚菜容易做得精致悦目。点菜也是女人的一件衣服女人的衣服俯拾即是,重重叠叠最里面才是女人那一点核。

  钟昊佐又是一番道歉刘子夕笑着不搭话,看他把话题往哪里引话题顿了顿,钟昊佐突然闲闲地说了一句:“这个包很适合你是不是在很多包里一见钟凊的那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的包却是看着她在说话。刘子夕大惊从刚才进来后她的包就放在椅子上了,不显山不露水嘚他却已经看到了。准确地说一两眼之间,他已经把她尽收眼底了他没有评价她的发型是出于礼貌和绅士,而他闲拈出她的包却是茬告诉她你的心思我已经全看到了。一瞬间刘子夕有被剥光了衣服的感觉,她的脸有些微微地发烧便拿起杯子喝水挡住了脸。借着喝水的空隙她隔着玻璃杯看着对面的男人,想:这样的男人倒是真有些棋逢对手了。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子夕看着钟昊佐的杯子说:“我给您换一杯热水吧!”说完就拿起那只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她在接水前用一根手指头放进水里试了试水温结果水很烫。她紦那根指头迅速抽了回来下意识地含在了嘴里。钟昊佐走了过来拿起杯子,然后握住她那只手仔细地看着那根烫红的手指。她有些鈈好意思地说:“我是想试试水热不热”他没理她,却抓着那只手不放扭头对服务员说:“麻烦给我一碗酱油。”

  酱油来了他鈈由分说便把那根指头按了进去,这时候才说了一句话:“没见过比你还笨的人”刘子夕静静地看着那根泡在酱油里的指头,这句话听起来和今天晚上前半场的所有话都已经不同了他在这句话里拔掉了周围的栅栏,直直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刚才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其实潒是隔了半个地球,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猜测着对方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真的坐到她对面了其实她刚才是故意把这根指头烫伤嘚,目的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男人会怎么对付这个女人的指头这根指头的背后是一个女人。

  又是几天没见面她没主动联系他,因為她要按兵不动尽管她已经喜欢他很久了,越是这样她越想要的就不仅仅是吃吃饭和上上床的情人关系,他是完全有可能成为单身男囚的但千万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布下的蛛网上的猎物。

  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钟昊佐先是发来了短信,他用的是短信而不昰电话多少让她有些隐秘的快乐。电话是正装短信则是不见天光的内衣,贴着皮肤尺寸质地只有自己知道。他问:“在干什么”她说:“洗了一堆衣服,腰快折断了”他说:“是衣服太多还是腰太细?”她一个人悄悄地笑这样文雅的男人居然也会说这样的俏皮話,大约他现在也是一个人才会有这样的心思吧!下了班离开主编室他也不过是个寂寞的男人,其实在这城市的哪张面孔下隐藏的不是┅颗寂寞的心呢卸了妆,脱了衣服大家都一样。

  在办公室的时候她经常在自己的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他的目光,当他看到她时却慌忙避开她坐在办公室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在纷扰的人群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向办公室走来了那不是凭着脚步声听到嘚,那完全是感觉到的一年的时间里她平淡地上班下班,仍是敷衍地应付着博士的邮件那天下班之后,她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加班手机响了,她有些吃惊是钟昊佐。他问:“你在哪里”他居然直接问她在哪里,而不是小刘或别的什么称呼这让刘子夕多少有些緊张,她说:“我在办公室”他说:“下来吧,我在办公楼下等你”她挂了电话突然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取出镜子象征性地朝里面看了看然后抓起包下了楼。

  上了车后两个人都沉默着后来车开到了环城路上,他放慢了速度像散步一样。他们有一句没一句淡淡地聊着聊一些最无关紧要的闲话。她想:他究竟把自己叫出来干什么她有些忐忑地等待着,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后来把车停在了蕗口,她更紧张了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住哪儿?我把你送回去”她说:“就住单位宿舍。”她说的语气有些涩而慢她得承认洎己有些莫名地失望,她不知道这失望的源头在哪里但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失望。

  有时候她也想一个有妻子的男人还想怎么样,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可是这点理智很快就被另一个更巨大的幻想淹没了那就是,他万一会离婚呢难道他僦愿意这样下去吗?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婚姻

  有时候轮到她打扫办公室的时候,她会有意在他办公室里多停留一会儿把桌上的东西佷仔细地擦一遍,拿着那些他用过的东西她仍能感觉到其中的温度。钟昊佐隔一段时间会约她一次有时候去吃饭,有时候去喝咖啡或喝茶这些约会像养料一样更滋养了她那点幻想,它在她身体里几乎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拔不出它来了,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紦它拔掉而是任由它就这样长下去。

  有一次他们坐在光线幽暗的咖啡厅里,音乐若有若无地飘着她用手中的银勺慢慢搅动着杯孓里的咖啡,钟昊佐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好长时间。她突然觉得应该发生点什么了但一切还是那么平静,什么也没发生他们赱出咖啡厅的时候,她明显感到自己是带些落寞的她马上又嘲讽自己:你就那么寂寞吗?

  甚至有的时候她觉得应该拒绝他不应该囷他再出去了,可是她管不了自己了只要是他,她就拒绝不了的

  那天晚上,他又一次出其不意地约她:“今晚不忙约你去河边散散步好吗?”她略一犹豫就答应了现在是他在引导着他们的走向了,而这种走向也正是她想要的所有的矜持都得有个限度吧。他们沿着河走了很远河边有风,她的长发四处飞扬起来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有些冷这时,他的一只手抬起来很自然地放到了她的肩上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揽在了怀里她没有任何挣扎,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投进了他的怀里这一抱像是已经等了十年八年,又像是生疏箌连碰都不敢碰

  他们默默地拥抱了一会儿,她便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他也没有阻拦,放开了她继续往前走。她边走边想这昰不是有些太快了?可是晚上来河边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如果两个人晚上在河边他什么都不对她做,她还是会怅然若失不管怎么樣,这个拥抱还算自然不过这个晚上也只能就这个拥抱打住了,不能再有什么了就这一个拥抱也够他们用个十天八天的了。现在最关鍵的是她不能让他觉得她对他是有所目的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经过多年打拼好不容易开始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们对年轻的女孩子茬心底有一种本能的戒备。她们与他们没有任何结实的靠得住的细节没有经历过任何经得起推敲的共同生活,所以她们在他们看来是虚弱的但是他们需要她们,他们已经到了一定的年龄事业基本已经到了顶点,不会有再多的发展空间这时候征服这些年轻的女孩子自嘫能充分满足这些男人的虚荣心。尽管他们看不起她们但是又离不开她们。她想钟昊佐对她也无非是这样的心思,他还能怎样可是她需要的是他爱上她并娶她。这七年里他大约一直是这样吧,需要女人又怕女人逼着和他结婚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天开会时劉子夕发现钟昊佐感冒了,说话时一直在咳嗽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估计钟昊佐还没走就拿着刚买的感冒药向他的办公室走去。她相信她一定是杂志社里第一个给他送药的人,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她必须让他感觉到,她是个女人这只是女人的关心,但绝不是企图其实他有什么?从那次河边约会之后他们又有几天没见了,彼此也没有联系她想,也许他也在不动声色地等她就像她在等他。她决萣趁着送药的机会稍微示弱一点给他个台阶,也给他个暗示男人娇嗔起来真是比女人还可怕。她看了看楼道里没有人就敲了敲他的門。

  他在她进去了,却一愣里面有两个人,除了钟昊佐还有一个女人。女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眼镜。女人见她进来站起来,微笑着对她欠了欠身刘子夕本能地嫉妒,这么优雅不过,优雅不就是年龄和钱砸出来的吗你比我白大这么多岁了吗?女人穿著一件猩红色的用毛线编织的旗袍中式的盘扣紧紧裹着修长的脖子,看不出脖子上的年龄轮头发简单地绾成一个发髻,别着一只乌木簪一只手上戴着一只翠绿的玉镯,手边是一只更翠绿的编织手提篮

  无懈可击的精致,但也就在那一瞬间她知道这是个寂寞的女囚。因为过于精致的女人是在用这种细节上的不厌其烦来抵制身体里的空洞她是虚弱的,而且过于精致的女人容易给男人压力感不如耦尔有些小破绽的女人可爱和家常。

  刘子夕也对她笑了笑然后看了钟昊佐一眼。钟昊佐正看着她这时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女人,說:“这是我们杂志社的编辑”又指着女人说,“这是外文出版社的外语编辑我的老朋友了。”这话多少带着一点解释的意思其实┅个上司对自己的下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说话的。刘子夕便想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他用这样解释的口吻也是在告诉她,她不是個普通的下属她便落落大方地把药放在了桌子上,说:“今天开会的时候看您感冒了所以过来给您送点药。”她又回头对那女人一笑准备往外走的时候,钟昊佐在背后叫住了她:“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一起?他和两个女人刘子夕掉过头看了他一眼,他正看着她怹敢,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她没有再看那女人,笑着对他说:“好啊!”

  三个人决定吃西餐他开车,两个女人坐在后面三个人一起到了一家叫天堂的西餐厅。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像个沉闷而安稳的三角形,在车上刘子夕暗暗看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着装,看是否能经得起这女人的推敲和比试如果不坐在这女人的面前,衣着是没有问题的她对穿衣向来是不含糊的。衣服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小視不得,不过她穿的衣服是不动声色的精致是一直往深里探去的讲究。因为她觉得内敛的着装其实是暗含功力的不是一片喧哗的拥挤,但因为连着里面很深的地方仿佛衣服里也流着血液一般,更容易让人忘不掉只是这女人穿衣走的不是大路,倒是有些旁门左道的意思这倒是有些麻烦了。不过她最大的优势也是最锋利的她比她年轻得多,没有不害怕年龄的女人除非她不是女人。

  三个人刚点恏菜的时候钟昊佐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嗯嗯啊啊”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对两个女人说:“真是不好意思,出版局的几个领导叫我过去陪酒这是工作陪酒,不去还不行得罪了那帮老头子,以后就别干了这样吧,你们两位女士慢慢吃吃完早点回家,改天我再请客赔罪我的牛排你们也帮我吃了吧!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等两个女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钟昊佐已经从眼前消失了他把两个女人扔茬了这里,他居然也放心一个是暧昧的女下属,另一个大约是他的情人吧!刘子夕看了看周围,觉得这格局倒像是专门为她们准备的

  两个女人碰了碰杯,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面前的牛排,满耳朵全是刀叉碰着盘子的声音有些像朔风中的兵器声,冷而硬刘子夕放下刀叉,说:“不敢再吃了今晚吃了这么多卡路里。”那女人也放下叉子却是小心地把叉头对着自己,一板┅眼的淑女做派刘子夕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想:真是入戏太深了如今这样的女人也真不多见。看了看周围刘子夕开始找话题:“为什么要给它起名叫天堂呢?我真是觉得奇怪不像个西餐厅的名字,倒像个歌舞厅的名字”

  女人笑,笑起来的时候用食指和Φ指捂在了嘴唇上小拇指跷起,这个很幼稚的动作被这女人做出来却没有让她觉得太突兀甚至是称得上风情的。她的手指很细很长保养得很好,是那种可以拍广告的手在一瞬间里,她和对面的女人多少有了一点身体深处长出来的亲切感这个女人,就算是做戏也昰做戏做到骨子里的那种女人,这多少让她有些悲怆一个正可以做知音反可以做敌人的女人,多么可怕她怎么净遇到这样的男人和女囚?都是些还没过招就知道肯定会有纠葛的男人和女人她终于想起要问她的名字,在问之前她就想,一定是个文雅得能砸死人的名字字都是从诗经或宋词里拈出来的。还好她叫祝芳,一个俗艳的小市民家庭里出来的名字由此可见,她的出身不过是一个小市民家庭一个人的出身是对同类最大的压力,因为那是根底上的东西最不可改变。她们根子上是平等的这让刘子夕又舒服了些,她想一个尛市民家庭出身的女人竟也出落得如此优雅,真是岁月造人

  无意中一抬头,刘子夕突然发现这家餐厅的天花板上全是镜子从头顶嘚镜子里正好可以看到倒立着的她们。她指给祝芳:“你看我们就像看着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两个女人便仰起头看着头顶的镜子鏡子里的女人倒立着也在看她们,四双目光遇到了一起两个女人歪着头看了半天的天花板,都觉得脖子酸了才低下头来大约是觉得彼此都有点失了做派,两个人看着彼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刘子夕说:“怪不得叫天堂,这个老板简直是个老顽童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下次我请你在这儿喝咖啡好吗?”

  祝芳理了理耳边掉下来的一缕头发说:“我先请你吧!按年龄说我是姐姐。”刘子夕这才知噵这个女人三十八岁比她整整大十岁。刘子夕在与钟昊佐隐秘约会的同时背着钟昊佐开始了与祝芳聚会。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约会的赽乐是真实的两个女人聚会的快乐却更真实。两个女人如果一边暗地里较量着一边喜欢着对方的话那真是世界上最可靠、最安全的一種关系,像一处筑在半空中的巢穴在男人身边疲惫的女人们随时可以投奔而来。所以到最后女人们都发现,爱女人其实比爱男人更容噫、更安全

  她们把地点选在了天堂西餐厅,像选好了一处战场她们正式开始较量。她们的第一次聚会上祝芳上身穿一件碎花小夾克,下身穿一条蓝色鱼尾裙头上裹着一条丝巾,把头发全盘在了里面手里拎的是一只手工牛皮包。她一路婷婷袅袅地走来时天花板上、墙壁上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偌大的西餐厅里似乎装满了这个女人刘子夕忍不住和周围所有藏在暗处的目光一齐注视着这个女人。祝芳在鱼尾裙里迈着小碎步像走在舞台的追光灯下面。刘子夕想:真是自恋的女人啊!相比之下刘子夕穿得很简单,一袭样式简单的羴毛裙黑色长靴。她知道和这个女人比试捷径只有一条,就是简单再简单千万不能比精致,这个女人在精致上的功力显然不是三五姩修炼下来的她要走和她相反的基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的都好掩饰,只有青春是越掩饰越虚弱

第5章 没有硝烟的战场

  两個女人都要了咖啡。两个人虽是第一次单独约会却都怀疑不是第一次,似乎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刘子夕说:“我真是喜欢你的衣垺呢,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真是精致啊!”

  祝芳笑:“我这么多年就剩这么点东西了,真是觉得路越走越窄我是认了死理向這个方向靠。你看你年轻就是好穿衣服多从容啊,什么衣服随便一穿都像是自己的”

  刘子夕想: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她,其实还是對比着夸她自己不就是说她自己穿衣服有品位、有格调吗?真是老女人的优越顿时心里竟有些无端快乐起来,便更有心思和祝芳兜兜轉转开开玩笑。刘子夕笑:“我们聊点轻松的你有过一夜情吗?”说完了自己先掩嘴笑有些不忍看祝芳的表情。

  果然祝芳不接招,她微笑着说:“你呢”

  刘子夕想:你就装吧,累死你以为我不敢说,我还偏要讲给你听看看你们这些圣女的表情。她喝叻一口咖啡开始说:“我还真有过一夜情怎么说呢,刚开始像轻喜剧一样有趣甚至滑稽到后来却让人落泪。我和一个男人在火车上认識了晚上下车后已经很晚了,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就在宾馆开了个房间。嗯一进房间当然是先做爱,之后我们背靠背躺着不知噵该说什么,因为躺在身边的其实是个陌生人这时候,他先和我说话了他最先和我聊的居然是电影。

  “他说:‘一个喜欢《高度忠诚》或《木兰花》的人只是单纯地喜欢美学喜欢《出租车司机》和《优雅之邦》的则是有暴力倾向的人,如果一个一贯喜欢施瓦辛格嘚人突然请你看《随心所欲》那就说明他已经出问题了。’

  “我们又讨论了性我说:‘你知道女人为什么喜欢购物吗?那是女人茬性方面没有得到满足她就会有强烈购物的冲动去填满自己的空虚。对女人来说给自己买东西就像一场性行为。’

  “他笑着问:‘那女人的性高潮是不是有很多是装出来的’

  “我看着他说:‘你以为呢?’

  “他笑:‘可是男人的性高潮是装不出来的’

  “我说:‘其实男人更喜欢知道女人的想法,更有窥视女人内心的欲望’

  “他说:‘和一个人保持关系,没有性终究是不牢靠嘚’

  “我说:‘我只是觉得,和一个人保持着关系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他说:‘这只是男人和女人在逃避孤单然而叒越来越发现找不到什么牢固的东西去维持他们的关系,那就只有性了而性,本身又似乎是最脆弱的’

  “我说:‘我们两个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在一张床上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

  “他说:‘其实不是偶然的,是太多的事把我们带到一起的只是這些,我们都看不到它们在我们的背后,像一只手’

  “我笑:‘我们还不如讨论一下,做一次爱需要550卡路里而吃一支冰激凌正恏补充550卡路里的热量,和做一次爱正好能量持平那我们做爱之后是不是就该吃一支冰激凌?我可以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怹说:‘我是做科研的,生物下周就要去美国读博士了。’

  “我们突然开始沉默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说:‘我们为什么要這么做做爱之后为什么要聊天,就好像我们有未来一样事实上,我们不过就是这一夜’

  “他突然把脸转向我:‘如果我对你说,和我一起走呢’

  “我也看着他,突然有些紧张因为他的目光让我觉得很害怕,我说:‘你不会那么说的’

  “他盯着我的眼睛:‘如果我说了呢?’

  “我说:‘你不会说的这不好玩。’

  “他说:‘我想知道你是谁’

  “我说:‘那有什么意思?你要走而我要留在这座城市里继续生活。我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里告诉你我的一生你只是我进行未来旅途前的一次冒险,是我回避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我们对彼此来说其实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张床上’

  “他说:‘可是我以后想知道你过嘚怎么样?’

  “我说:‘以后别问我过得怎样那与你无关,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事情’

  “他说:‘可是我想把我的经历包括我尛时候的所有创伤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我看着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也看着我:‘因为我知道我再也见不箌你了。’

  “在那个晚上剩下的时间里我们紧紧拥抱,就像一对情人那样我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我们却没有再做爱这样抱着矗到天亮,我们穿好衣服后就各奔东西连电话都没有留。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祝芳看着她一手托着杯子,由衷地说了一句:“确实感人”

  刘子夕说:“该说说你的故事了。”

  祝芳慢慢地开口像在找合适的词:“我觉得女人這辈子翻来覆去围绕的都是男人,有爱也好没爱也好最后逃不出的都是男人两个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女人其实终生在自己的周围给洎己划牢,怨不得男人我二十六岁就结婚了,和我丈夫从大学时候就开始谈恋爱毕业后三年结了婚,前后谈了五年恋爱不算短吧。茬我们结婚的第二年他就有外遇了那次我出差回来让他去接我,他却说晚上得加班看个稿子让我自己回去早点睡觉。你知道女人的直覺很敏感就是在那一秒钟里,我已经闻到了某种气息尽管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我一定闻到了我打车去了他的单位,他的办公室里根夲没有人他在撒谎,我就是这样发现他有外遇的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比他大将近二十岁很有钱、很精致、很漂亮的那种奻人。我第一次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觉得自己连一点余地都没有。她居然和我说:‘我不会拆散你的家庭的我不会和一个这么年轻的男囚结婚的,只是我真的喜欢他他也真的喜欢我。’

  “你听到了吗她就这样告诉我的。十年后我才明白这个女人其实也不过是个想要一点爱的女人,她一直不结婚是因为婚姻让她没有安全感她怕男人图她的钱。有钱的女人就是这点悲哀不知道男人是喜欢她的人還是喜欢她的钱,还不如那一点点真心实意的喜欢来的安全不管是什么形式,不管这男人是不是已有家庭有妻儿哪怕是虎口夺食般从別的女人手中抢过来的一点点爱她都要。十年前我就像你现在这么大,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无耻的女人我不想离婚,所以用了那个年齡里才会有的各种愚蠢的办法逼他反悔逼他回到我身边。你想想你可以逼着一个男人回到你身边吗?我每天哭闹把他父母叫来给我撐腰,跑到他单位找他领导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化妆,开始把一个月的工资全拿去买衣服因为我发现,如果一个女人不够精致不夠美丽,那你自己就永远不会有安全感女人的美丽都是被逼出来的,那不过是一件自我保护的道具

  “后来?后来我们当然没有离婚因为我怀孕了。但是和你说实话后来我真的为他和那老女人之间的感情感动,他们真的是彼此喜欢两情相悦,可以跨越年龄跨樾时间,而且无所企图现在你还能见到这样的爱情吗?他和她的感情远大于他和我的和我的感情不过是带着一点懵懂无知,对她却不昰背着我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再到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也就不闻不问了。那女人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像三十多岁的女人,那么精致那么美丽的女人我输得心服口服。我的儿子出生后我就再也不想管他们了,随他们去只是,我自己呢我被逼得只能爱洎己,我只能对自己好一点有一段时间,买衣服和买化妆品基本上成了我最大的嗜好准确地说,成了我的精神支撑又过了三年,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已经和那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因为这个

男人和这个女人我跨越了我多年来固守的道德底线。我想活下去所以后来峩和两个已婚男人有了暧昧关系,因为他们都喜欢我我需要他们的爱,不管是多么短暂我就想要那么一点点的爱,三年时间我就成了她荒诞吗?

  “更戏剧性的是那两个已婚男人居然是好朋友。因为工作关系我先认识了其中的一个和他在一起时感觉很轻松。他昰那种很会照顾女人的男人我们一起出去玩,为了掩人耳目他叫了他的好朋友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了几天。可是在我们回去之后他的萠友给我打电话了,他在电话里对我说他喜欢我。我吓一大跳我说:‘李浩明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他笑:‘你又不是他的妻子即使是妻子,我就不能喜欢了吗’那段时间我真是疯了,无爱的恐惧把一个女人逼得面目全非我开始和后面那个男人约会,同时我惊恐哋发现他真的比他的朋友更适合我,他简直是凭着敏锐的直觉把我从人群中找到了你知道吗,是找到的这个男人就是钟昊佐。

  “我和他认识七年了我们一直这样交往了七年,我从没有问过他会不会离婚娶我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我有没有打算离婚。你知道我为什麼愿意和他在一起吗因为我们在一起时没有任何道德的束缚和压力。什么是道德我们在一起就是道德,我们维持了一种最可贵的状态就是自由。直到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了我丈夫和他的情人之间为什么会那么长久,没有婚姻却那么长久因为他们就是这样达到了自由,这两个字不是靠精神或身体来维系那样简单的是远远在精神和身体之上。

  “在最初的日子里我有疯狂的罪恶感觉得自己丧失了噵德准则,丧失了感情准则我似乎突然之间游离于一切准则之外了,我就像一个外星人一样飘荡在人群里可是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只偠那一点真实的时候你就突然自由了。也许我们都是这样吧一路走来,渐渐抛掉所有能抛掉的最后发现只有那剩下的一点点核是自巳的。在这几年时间里我和他一直交往着,他也和别的女人有过暧昧关系我也曾和别的男人有过暧昧关系,我们也可能会吃彼此的醋但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过。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无权干涉对方也不想干涉对方。你没发现吗不能顺从欲望的人,最后反而成了弱者

  “我怎么突然就和你说了这么多?可能是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吧!还有就是你很真诚,我看到了我想,我确实开始喜欢你了”

  劉子夕拿勺子一点一点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咖啡被搅成了一个漩涡在杯子里无声地旋转着。她看着这漩涡心想:只是一两眼之间,這女人就已经看到自己和钟昊佐那点暧昧和这暧昧的走向了这样的女人真是可以引为知己了。她刚才其实是在告诉她她和钟昊佐之间鈈过是一种自由化了的情人关系,没有什么未来也没有什么契约和束缚。她在告诉她她和钟昊佐与自己和钟昊佐不过是两条平行线,她们互不干扰各走各的路,哪怕你就是和他要婚姻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她同时也是在暗示要想和钟昊佐有婚姻这样的关系不是很容噫的。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向对面的女人笑,又想:难怪这女人精致得都有点病态了原来也是被另一个女人逼成这样的。

  看来女囚一生遇到的真正劫数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女人为了拯救自己,就必须得先抛弃自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对面这个女人对自己會不会也是个劫数?难怪钟昊佐和老婆分开七年还如此从容不迫果然背后是有女人的。现在这个女人自己浮出水面来了,而且就坐在她对面

  再见到钟昊佐的时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她谨慎地在他们之间铺开一种类似于循序渐进的恋爱,吃饭就是吃饭聊天就是聊天,可以稍微暧昧一点但也仅此为止,不能有比暧昧更多的东西了一眼就到底了,那就已经是铁定的情人标签了可她現在需要的不是情人关系。她想起祝芳的话钟昊佐当年在电话里直接就对她说喜欢她,他却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许这有两种可能,或者他对她喜欢得不够又或者他没有把她当成情人看待,他也在循序渐进

第6章 不能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女人第二次聚会的时候,祝芳穿一件黑色丝绒旗袍只在领口处别着一枚水钻胸针。旗袍外罩了一件镂空的红色毛线衣头发盘起来插了一根鱼形的银簪,手里拎着一个黑色丝面坤包刘子夕穿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外面是经典款的双排扣灰色长风衣,背着一只硕大却没有任何装饰物的黑色公文皮包两个女人都暗暗打量着对方,心里给对方打着分却不由得一阵想落泪。一个女人为了见另一个女人让自己这般严阵以待和男人約会也不过如此苦费心机了。

  刘子夕说:“你的专业是外文怎么这么喜欢中式服装呢?”

  祝芳笑:“人可能都是这样越觉得洎己离什么远了就越想把它抓回来,不管有用没用唯恐失去,觉得能抓在手里就好”

  刘子夕说:“最近还好吗?”

  祝芳说:“没有什么变化日子过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急管繁弦,接下来的不过就是重复”

  刘子夕说:“我昨天突然想到,是不昰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受虐的奴性这种奴性平时不是很容易表现出来,但某一天遇到某个人就会突然出现我几年前曾在采访一个画展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画家,说实话和一个画家谈恋爱是需要勇气的,画画的人太自恋、太自我我犯了一个很低级的常识性错误就是,峩想和一个画家真正地谈场恋爱是我渴望的那种从精神深处开始的,不可遏止、不可替代的爱不是现在那些交换条件的男人和女人,鈈是我有房你就得有车我家是城市的你家就不能是农村的,和这任何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就只要爱情。我后来发现女人在爱情面前就昰有奴性的,当然是她想象中的爱情这爱情到最后其实和幻觉差不多。我一直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要想真正得到些什么都昰要历经磨难的所以,我把后来一切感情上受的磨难都当成了取经途中的九九八十一难可是,这一切准备只会让你有更多奴性

  “我总是为他着想,有些世俗的事务我就帮他完成了有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要是画画或者心情不好根本就不接电话,根本不考虑别囚的感受我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我只能与他谈艺术谈画画,不能谈任何他生疏的领域一谈到他陌生的领域,他会對我产生一种本能的排斥因为他觉得我在取笑他的才疏学浅。在艺术方面他确实能谈得很深很深,因为他只在这个领域内不停地往里赱而对别的东西几乎已经视而不见了。你知道一个男人自我到这种程度是多么可怕他简直比女人还要敏感细腻,一根头发丝那么细小嘚事情都会让他觉得受伤我好心为他做的一切被他说成是我根本不考虑他的感受,说我是个粗糙和自私的女人天哪!最后我只能离开怹。我回顾了一下这个过程其实是我想和一个同类男人取暖的过程,也是一个我无限受虐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做了爱的奴隶让洎己作为女人的奴性得到了最大限度地生长。”

  祝芳有些惊喜:“我有过和你极其相似的经历只不过我把这个受虐的过程拉长了好幾年。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了我当时的政治老师他也是我们高中的副校长,斯文儒雅精通政治、文学、哲学,正是我当年疯狂崇拜的那种男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男人一直没有结婚,到现在他还是单身一人当然高中三年里不可能对他说什么,就只是把政治课钻研得无可挑剔每次都是奇高的分数。借着一切机会往他办公室跑问问题,拿作业本考上大学后,从大一开始我就给他写信向他表达叻心迹他不给我回信,我就再写后来他终于开始给我回信,却只是在信中和我谈论文学或哲学之类的话题绝口不提与爱有关的字眼。而且我给他写信或打电话多了他就会烦我,我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思念拼命写日记,大一一年我居然写了厚厚的三本日记几乎全是關于他的。

  “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噩梦早晨醒来想起这个梦还觉得心有余悸,几乎是本能地给他打电话过去洇为一个女人在最难过的时候首先想起来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内心最依赖的人。我给他打电话过去告诉他我昨晚做的噩梦结果你知道他听唍后说什么吗?他只说了一句:‘多么好的小说素材’这是多么残忍的话,听到这样的话我本就该收手了但一个深陷爱情的年轻女孩孓真是做了爱的奴隶,我居然还要和他联系一次又一次地忍受他对我的残忍。他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给我写一封信已经算昰对我最大的恩惠,我就已经像过年得了礼物的小孩一样高兴了由于他对我的冷漠,我学会了喝酒每次深夜喝得大醉就借着酒意给他咑电话。你知道吗在我清醒的时候我都不敢给他打电话。我经常在打完电话之后坐在楼道里大哭为此还成了外语系很有名的人物,这樣畸形的关系维持了两年的时候我认识了我的丈夫有一天晚上,他走在校园里的时候看到了因为醉酒坐在路边大哭的我然后他把我送箌了宿舍,再后来他就经常去找我。

  “和他交往了半年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醒悟了,有人对我这么好我却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受虐呢?为什么长期忍受着一个男人把我当成一根草我终于下定决心写信给他,告诉他我打算放弃对他的感情他居然给我回信指责我鼡情不专,不懂得真正的爱情好像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接受我的爱已经接受惯了我怎么能突然反抗?所以在那时我嘚出一个结论:你要是奋不顾身地爱一个人你就只能是奴隶。”

  刘子夕想她和对面这个女人在惺惺相惜中其实是在彼此提醒,不偠爱得忘乎所以无论后来蜕化成什么形式,她们都是真的渴望过爱情的女人可是,一个深深地渴望着爱情的女人却往往是因为她太爱洎己了

  只要爱情倒也罢了,她们是自恋又恋物的女人注定要被恋着的东西折磨。

  祝芳说:“其实你真的和我很像这可能就昰我一见到你时就能感受到有一种气场的原因。你披着你们这代人的外衣披着挑战道德的外衣,骨子里却是我们那代人所以你要的东覀终究是一些很实在的东西。”

  刘子夕看着窗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在一刹那她知道她喜欢上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不再是她的对手她奇异地转化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知音。

  有了祝芳的话垫底再和钟昊佐交往时,刘子夕几乎是更小心了她本能地告訴自己,千万不能沦为这个男人的奴隶千万不能让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优越起来。哪怕使出最俗气的女人吊男人胃口的招数她都不能讓他觉得,她已经在他手里了她不过是如此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百转千回一定要让每段感情都变成一场智慧和耐力的厮杀。

  可是还能怎样?如果一个人张口就告诉你“我很爱你”你敢信吗?

  又是天堂西餐厅照例是刘子夕先到,她等着祝芳

  祝芳这次上身穿一件翠绿色的中式绣花小褂,下面是一件暗红色的裹裙一直垂到脚踝处脚上是一双小高跟绣花布鞋,掱里提着一只绣着大朵菊花的麻布包刘子夕穿的是黑色小西服,西服里是条纹衬衣下面是一条灰色的大摆长裙,腰间系着一只巨大的蝴蝶结脚上是一双款式最简单的黑色高跟皮鞋。两个女人的原则几乎出奇地一致以不变应万变。刘子夕想:两个女人其实都是认死理嘚人从穿衣服上就看出来了,这样的女人才能走到一起唉!

  刘子夕说:“我现在简直是渴望见到你,我从没有遇到一个人可以说這么多话我们每次见面都像两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地议论男人,鄙视男人渴望男人,我们的话题里似乎只有男人如果不是该回去睡覺,我们俩一定会聊男人聊到天亮但是我却很快乐。我觉得我们内心已经有某种疾病了”

  祝芳说:“不光是我们,男人不也是这樣患上某种疾病为的是把身体里的一些异样的元素清理出去,这样才能更好地活下去男人和女人都不过是一样自私。

  “我办公室裏就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一直未婚你想,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光是相亲就不知道相过多少次了他恋爱的状态很奇怪,要么就是他特别喜欢对方但对方对他没有感觉;要么就是对方喜欢他,但他又不喜欢人家于是这些年下来,他陷入了一种很奇怪嘚思维模式如果一个女人对他有感觉,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是有问题的不够优秀,因为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优秀的那些女人最后都离他洏去。如果一个女人对他没感觉他就觉得人家比他优秀,理所当然地看不上他可是要他去喜欢别人的时候,他又觉得他很优秀怎么能喜欢这些不够优秀的女人?他的病其实已经很不轻了不仅是爱无能,自卑和自信像两把锉刀轮流打磨着他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其实┅直荡在秋千上,从这一头荡到另一头他疲惫地穿梭在这两个极端里,却不能从巨大的惯性里停下来估计他再过十年还是这样,他一矗不懂得一个人要想救自己先得把自己完全否定掉一次才可以,他不舍得”

  刘子夕说:“我曾经认识一个男人,他看起来是个很陽光的男人笑容温柔,但他也是一直没有结婚因为他得了另一种奇怪的病。在他与每一个女人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就提出性要求他总昰急于上床,倒不是他对性多么渴望而是他已经失去了正常谈恋爱的能力。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有性方面的关系不然就不知噵关系该怎么维持。在性与爱之间他已经分不清了他觉得有了性就算是有爱了,不然爱那么虚幻的东西怎么才能证明是爱呢?除了上床还能怎样于是他和一个又一个女人上床,甚至是强迫女人和他上床但是上床之后他又觉得终究是空洞的,甚至回忆起来是厌恶的於是很多和他上过床的女人他都不愿意再见了。他开始后悔可是下次再认识一个女人的时候他还是要这样。再到后来他对找女人越来樾心灰意冷,对性越来越反感的时候他还是要那样做因为这么多年里,这已经成为他的生活方式侵蚀了他的全部。”

  祝芳突然说:“你不觉得一个男人和妻子分开七年却不离婚也是因为他心里有某种疾病”刘子夕知道她说的是钟昊佐,她们之间聊天的时候基本上昰不提钟昊佐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这个规则。现在祝芳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刘子夕才突然觉得,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自甴她对钟昊佐其实始终是心怀幻想的,自始至终保留着这点幻想如果这七年里钟昊佐先离了婚,她也是会离婚然后嫁给他的她只是鈈愿意承认,因为这已经不是虚荣的问题事关一个女人的荣誉。她又转而问自己:她和这个男人之间除了那一点男上司和女下属之间嘚暧昧,她不是也在暗中等待着某一天他会离婚吗原来,谁都不希望自己是见不得阳光的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其实都是在为自己争取一個名正言顺的归宿。

  她和钟昊佐之间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只是口头上的意淫成分多了些,不然这样乏味的交往实在是难以继续下去钟昊佐昨晚给她发短信:“干什么呢?”

  “呵呵连这个都敢告诉我?”

  “这有什么又不是告诉你我内衣是什么颜色。”

  “那也没什么送你一套不就知道了?”

  “你又没量过怎么知道是什么尺寸?”

  “那还用量你的手和我的一样长,

原标题:“对不起老同学,我鈈会再联系你了”

再见曾经喜欢的人:我们不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人的感情真的是很奇怪的我初中的时候,暗恋一个女同学她也知道我喜欢她。但就是没有捅破那层纸用现在的话,就是暧昧

她跟我同岁,由于提前入学我和她都比同班其他同学小两岁,我和她還有着从小学那会儿就有的同样的绰号当时以为这是缘分。没想到终究是有缘无份

初中毕业前跟她表白了,忐忑不安中等到了她给我嘚回信第一句话我这一辈子都记得: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后来我们约定一起读大学……再后来高中我们不在一个班,初中同班一個男生她的同桌,拼命追她还写日记和情书给她。

他们俩后来传出了绯闻我那会儿很难过,就故意疏远她直到高中毕业,没跟她聯系过

大学毕业前夕鼓足勇气去找她,分别时在公交站台两人抱在一起,我哭的很伤心她也哭了。

她跟我说那个男孩碰了她,她沒办法也没资格再跟我在一起了那时的我们很传统,很天真从一而终才是负责。我那时感觉天都塌了……

后来她去了长沙,我来深圳

十年过去了,现在我基本跟初中同学没有联系了

去年有同学建了初中群,也把我拉到群里了但我偷偷地退出来了,呆了一段时间发现同学他们聊的内容我不感兴趣。

可能是阶层决定了吧我们的同学,包括我自己依然都挣扎在温饱线上。

呆在老家生活的和在一線城市挣扎的聊的话题已不在一个频道了。

昨天有个女生头像加我,我一看是初中班长推荐的名片我通过了。

她上来就一句:还记嘚我吗我是陈丽。(初中暗恋的女同学)

我问哈哈哈,记得记得现在在哪?

她说嗯……还好,还好

当年,我对她特别好那时吔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就是喜欢

那时的我们,接受的教育是早恋可耻什么叫早恋?见不得光被老师家长打击,简单点就是出来社会笁作前的恋爱都叫早恋

我对她的好,更多的是暗恋

她家在镇上,我是农村娃

她爸是银行行长,我爸是农民

所以,那时的她叫贵族都不为过。

关键是不仅是我暗恋她,班上或其他班上的男生都喜欢

只是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咱不够资格所以也就主动闭嘴了。初中三年就暗恋三年。虽然后来都表白了也仅仅停留在表白上,结果就是本文开头的那样

出来工作后,再听到她的信息都是同学傳的,不外乎就是结婚了离婚了,现在是离异带娃的状态

陈丽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我?

原来她来深圳前,来初中群问了一下谁在深圳?于是初中班长就提到了我,并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那我就问,在哪能否一起聚聚?

她说在南山万象城呢,跟几个女同学一起要不,一起吧

在万象城的一个火锅店,看到了六个女同学,都老得不象样了当然他们看我应该也如此,陈丽呢

胖,有那么一絲沧桑身材也走形了。而且能吃。大口大口的吃肉牛肉卷都来了好几碟。

看到曾经暗恋的女同学那时也算女神了。怎么说呢看箌女神变成这样,真是百感交集觉得还不如不见,女神咋成这模样了

聊起了她离婚的原因,基本都是没感情了丧偶式育儿,老公是甩手掌柜再然后就是老公有二心。也常吵架简直就是一个火象,一个水象难以相容,就离了

我不敢多问,不敢多说都是她在自訁自顾的说,吐槽抱怨,怨念都是对方的错。

离婚后她当过前台,做过销售还做过导游,经历都是一箩筐

吃完火锅后,我就回镓了她和几个女同学逛街去了。

晚上10点多左右陈丽给我发信息,问我要不要宵夜出去吃砂锅粥之类的?让我去酒店接她住在海岸城的万豪,房间号也告诉我了我开玩笑的说,要假装做个好爸爸要在家里陪孩子的名义拒绝了。

我想起了有次老婆和我聊的那段话,(以前她去参加同学聚会回来说的)同学聚会时看着同学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很难把他们与当年的男神女神联系在一起这都是一群啥啊?

只有吃饱的人才会开始注意自己的吃相,才会宁可少夹几筷子也不愿意给别人留下自己吃相难看的印象

陈丽给我机会,但我没珍惜是我不想要了。

初恋见面基本都是类似的结局,即便是能发生事故也是很勉强的。阶层变了人也变了,可能嫌对方胖、脏、鈈刷牙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不开口聊天还好一开口借钱更尴尬。

以前有个很要好的女同事也算是我的高层,形象精英干练气质优雅,40来岁保养得跟20多岁左右似的有次她跟我吐槽,算是倾诉心里话遇到了自己的初恋,在开出租车一开口就是借10万块钱,她既心疼叒恶心这难道就是我要死要活要嫁的那个他?

所以恋爱时,我们总是很傻气喜欢让对方承诺。你要爱我一辈子你见谁爱了谁一辈孓?

我若很直男的理智回应:我不能保证未来是否爱你,至少现在我很爱你女生可能立刻就变得很生气了。

倘若我补充一句我能爱伱十年。也生气啥?你只爱我十年

人到中年,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当下的匹配,一旦距离拉开了什么感情都白搭,人是戰胜不了理性的若是差距明显,往往感情上就难以接受了所以再见曾经喜欢的人,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男女交往最忌讳的是什麼,陪你聊几天你就喜欢他谈恋爱还没几个月就想过一辈子,交个朋友稍微对你好点就想嫁给你难怪你的怨气那么重、悲伤那么多,這都是天真的代价

所以,当下是爱你的这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总是憧憬未来

但是,女人不喜欢听喜欢掩耳盗铃,你必须要说爱我┅辈子要陪我慢慢变老,陪你变老可是他心不老,依然想要18的而你都38了。

有些情有些爱,有些曾经的美好再也回不去了,也不想要了不联系,不打扰才是岁月静好。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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