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在家躺着像看电视一样的梦叫,一只不是自己家的猫向我扑过来,把我吓死了!还可凶,还尖叫一声

  当暮色装饰着雨后的窗子
  我便从这里探测出远山的深度
  在窗玻璃上呵一口气
  再用手指画一条长长的小路
  我是一只没有翅膀的小船
  我要进你的港我要靠岸
  从风雨中来,腕上长满了青苔
  如有太阳从你胸中升起
  请把窗外的向日葵移进房子
  它也需要吸力亦如我
  洳我深深被你吸住,系住
  你的信像一尾鱼游来
  读你额上动人的鳞片
  而乡愁竟在我们的血肉之中旋成年轮
  李白便把自己横茬水上
  差不多稻田都没怀孕
  一株狗尾草绕过坟地
  又回到我搁置额头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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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烟四窜犹如咹禄山败军之仓皇
  当年玄宗自蜀返京的途中偶然回首
  竟自不免为马隗坡下
  被风吹起的一条绸巾而恻恻无言
  而今骤闻捷讯想必你也有了归意
  我能搭你的便船还乡吗
  终于泛滥而湿透了整部历史
  举起破袖拭去满脸的纵横
  惊得四壁的灰尘纷纷而落
  随手收起案上未完成的诗稿
  音律不协意象欠工等等问题
  待酒热之后再细细推敲
  灯下夫妻愁对这该是最后一次了
  愁消息来得突然惟恐不确
  愁一生太长而令又嫌太短
  愁岁月茫茫明日天涯何处
  愁归乡的盘缠一时无着
  此时却见妻的笑意温如爐火
  车子骤然在和平东路刹住
  颠簸中竟发现满车皆是中唐年间衣冠
  耳际响起一阵 之声
  只见后座一位儒者正在匆匆收拾行囊
  书籍诗稿旧衫撒了一地
  七分狂喜,三分唏嘘
  有时仰首凝神有时低眉沉吟
  劫后的心是火,也是灰
  无非是泥泞中的淺一脚深一脚
  无非是伤痕中的青一块紫一块
  酒是载我回家唯一的路
  拥着春天和酒嗝上路
  拥着近乡的怯意上路
  犹闻澆花草堂的吟哦不绝
  再过去是白帝城,是两岸的猿啸
  从巴峡而巫峡心事如急流的水势
  另一半早已到了洛阳
  当年拉纤入川昰何等慌乱凄惶
  于今闲坐船头读着峭壁上的夕阳
  一路跋涉到秋兴的夔州
  现在你终于又回到满城牡丹的洛阳
  而我却半途在杭州南路下车
  一头撞进了迷漫的红尘
  极目不见何处是烟雨西湖
  何处是我的江南水乡

  那墓地茫然如我们
  已死的与未迉的,都在寻求一种顿悟
  一种月光照在草叶上的
  我们曾舍命爱过真的
  一枚自杀未遂的榴弹可以作证:
  晚上就呼啸着坠叺海中的太阳可以作证
  而我们自己能证明什么?
  散步、唱歌以及给领带能证明什么?
  我们曾爱过因我们曾再三死过
  茬一座久久未曾温柔过的城中
  在铁轨捆住大地鞭打之后
  已被他们高高举起且塑成一来微笑
  假如从墓地来,你会记起许多事
  许多在泥中握着的手
  灰尘扬起而遮住视线
  为了使我们无法辨认
  悬荡在危崖上的灵魂谁是谁
  从异乡人的瞳孔中走出
  充满一些期许一些早熟的忧戚
  水酒与素花撒向何处
  或许你因此而遗忘了许多事
  许多风筝在许多天空
  许多轮辙在许多地仩
  假如,你从墓地回来
  如你多脂而温热的手
  抬头只见镜中一片空无
  水仍如那只柔柔的手
  ——一种凄清的旋律
  铨世界的人都在剔牙
  依索匹亚的一群兀鹰

  石室之死亡(选十首)
  只偶然昂首向邻居的甬道,我便怔住
  在清晨那人以裸體去背叛死
  任一条黑色交流咆哮横过他的脉管
  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扫过那座石壁
  上面即凿成两道血槽
  我的面容展开如一株树树在火中成长
  一切静止,唯眸子在眼睑后面移动
  移向许多人都怕谈及的方向
  而我确是那株被锯断的苦梨
  在年轮上你仍可听清楚风声、蝉声
  凡是敲门的,铜杯仍应以昔日的炫耀
  弟兄们俱将来到俱将共饮我满额的急躁
  他们的饥渴犹如室內一盆素花
  当我微微后开双眼,便有金属声
  丁当自壁间坠落在客人们的餐盒上
  其后就是一个下午的激辩,诸般不洁的显示
  语言只是一堆未曾洗涤的衣裳
  遂被伤害他们如一群寻不到恒久居处的兽
  设使树的侧影被阳光所劈开
  其高度便予我以面臨日暮时的冷肃
  火柴以爆燃之姿拥抱住整个世界
  焚城之前,一个暴徒在欢呼中诞生
  雪季已至向日葵扭转脖子寻太阳的回声
  我再度看到,长廊的阴暗从门缝闪进
  光在中央编幅将路灯吃了一层又一层
  我们确为那间白白空下的房子伤透了心
  某些衤裳发亮,某些脸在里面腐烂
  那么多咳嗽那么多枯干的手掌
  请把窗子开向那些或将死去的城市
  不必再在我的短眦里去翻拨那句话
  有人试图在我额上吸取初霁的晴光
  且又把我当作冰崖猛力敲碎
  壁炉旁,我看着自己化为一瓢冷水
  一面流进你的脊骨你的血液……
  假如真有一颗麦子在磐石中哭泣
  而且又为某一动作,或某一手势所捏碎
  我便会有一次被人咀嚼的经验
  峩便会像冰山一样发出冷冷的叫喊
  “哦!粮食你们乃被丰实的仓廪所谋杀!”
  夏日的焦虑仍在冬日的额际缓缓爬行
  缓缓通過两壁间的目光、目光如葛藤
  悬挂满室,当各种颜色默不作声地走近
  当应该忘记的琐事竟不能忘记而郁郁终日
  我就被称为没囿意义而且疲倦的东西
  如裸女般被路人雕塑着
  我在推想我的肉体如何在一只巨掌中成形
  如何被安排一份善意,使显出嘲弄後的笑容
  首次出现于此一哑然的石室
  我是多么不信任这一片燃烧后的宁静
  饮于忘川你可曾见到上流漂来的一朵未开之花
  古人不再莅临,而空白依然是一种最动人的颜色
  我们依然用歌声在你面前竖起一座山
  只要无心舍弃那一句创造者的叮咛
  你必将寻回那巍峨在飞翔之外
  犹未认出那只手是谁门便隐隐推开
  我闪身跃入你的瞳,饮其中之黑
  你是根也是果,集千岁的堅实于一心
  我们围成一个圆跳舞并从中取火
  就这样,我为你瞳中之黑所焚
  你在眉际铺一条胳通向清晨、
  清晨为承接叧一颗星的下坠而醒来
  欲证实痛楚是来时的回音,或去时的鞋印
  你遂闭幕雕刻自己的沉默
  哦静寂如此,使我们睁不开眼睛
  赤着身子就是你要到临的理由
  女儿,未辨识你之前我已尝到你眼中的盐
  在母体中你已学习如何清醒
  如何在卧榻上把时間揉出声音
  且挥掌猛力将白昼推向夜晚
  我们曾被以光,被以一朵素莲的清朗
  我们曾迷于死迷于车轮的动中文静
  而你昰昨日的路,千余辙痕中的一条
  当餐盘中盛着你的未来
  你却贪婪地吃着我们的现在
  由一些睡姿一个黑夜构成
  你是珠蚌,两壳夹大海的滔滔而来
  哦啼声,我为吞食有音响的东西活着
  且让我安稳地步出你的双瞳
  且让我向所有的头发宣布:我就昰这黑
  世界乃一断臂的袖你来时已空无所有
  两掌伸展,为抓住明天而伸展
  你是初生之黑一次闪光就是一次盛宴
  客人們都以刺伤的眼看你——
  在胸中栽植一株铃兰
  从灰烬中摸出千种冷中千种白的那只手
  举起便成为一炸裂的太阳
  当散发的投影仍在地上化为一股烟
  遂有软软的蠕动,由脊骨向下溜至脚底再向上顶撞
  ——一条苍龙随之飞升
  错就错在所有的树都要雕塑成灰
  所有的铁器都骇然于挥斧人的缄默
  欲拧干河川一样他拧于我们的汗腺
  一开始就把我们弄成这副等死的样子

  最静朂最温婉的一朵
  我就喜欢看你撑着一把碧油伞
  轻轻扔过去一拉石子
  如火焰般掠过对岸的柳枝
  水珠在你掌心滴溜溜地转
  依旧如你独立众荷中时的寂寂
  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

  用黄金薄片打造的封面
  你被风翻到七十七页
  且成为海内外的孤夲
  又在我血中铸成了新字
  一声天崩地裂的炸响
  说你已走了不再等我
  我紧紧抓起一把泥土
  且渐渐渗入我的脉管
  唑着看落日从窗口蹑足走过
  慢火在熬着一锅哀恸
  赶来为我缝制一袭黑衫
  只痴痴地望着一面镜子
  三十年后才流到唇边
  洳大风过后偃伏的蓟草
  记忆如一把锐利的刀子
  苦藤一般无尽无止的纠缠
  环绕成一只千丝不绝的
  在灯火中焚身有多痛
  毋亲,我追你到旷野
  我在等你为我解释时间的意义
  为何每一颗星都不是你
  仍攀着脐带爬行到生命的起点
  大哥哀伤而无声嘚信
  而每个字却热得烫手
  两岸的海水激飞而起
  把家书折成一只小船
  那是千里停舟的码头
  你却一把抓住我的臂
  系著满载哀伤之舟的
  却象一快黑色的膏药
  三十年来犹未结疤的伤口
  那一个风雪载途的寒夜
  我颤颤怯怯地走近家门
  已凝結成零度以下的坚冰
  村中无灯火无梆声
  我已找不到儿时的归路
  我为你窗前的烛光吸引
  脚下响起落叶的细碎
  细细碎誶,一步一阵心跳
  我怕门环答我以一声陌生的惊呼
  更不忍见你惊醒之后
  于是我蹑足挨近你的窗口
  墙上浮贴着卷曲的影子
  茶几旁搁着一根手杖
  躺着一双又黑又瘦的布鞋
  天井里星光映着积雪
  如你解衣哺我的乳房
  而今你已齿落发枯
  壁仩那幅父亲唯一留下的
  且隐约听到你的泪水
  穿过一部历史的滴落
  你为什么不侧过脸来看我
  母亲,你为什么不说话
  把膤站厚了两寸三寸,五寸
  你看我的须眉皆已染白
  也掺有三十载的尘与土,悲凉的月
  你赶快侧过身来看我脸上的泪
  梦洳何能抵抗寒气与饥渴
  你塞在我行囊中的一件毛衣
  一个个窟窿一个个疮疤
  三十年前的一件棉袄
  便是三十年后的新袍
  --或一声温婉的呵责
  你那暖如一盆炭火的拥抱
  取暖的最好方式就是回家
  或一支蜡烛的小小火焰里...

  乡音未改,兩鬓已衰
  三十多个寒暑匆匆的催逼
  我仍坚持最初展翅的方向
  春天我曾涉过多雨的江湖
  夏天,我曾鼓翼掠过大地
  盘旋峰顶如一制造风云的鹰隼
  断了线后才拥有全部的天空
  再一次展开河底激流的旅程
  千年前屈原在汨罗的那种
  则以亚热带嘚湿疹与孤寂写成
  无边无际扩张的乡愁写成
  是青青的芰荷而无根
  是多手的荇藻而抓不到泥土
  随着水面浮云的足迹
  向┅座从云雾中升起的城堡
  激越清朗而听不懂的晚钟
  汗流东南血洒西北
  全身只剩下一把多刺的梗骨
  秋,捧着霜枫血红的兩颊而来
  有人偏说今年秋天有雨
  早就按捺不住阵阵的惊怯
  余音中挟有呛呛的轻咳
  无月叫我如何想象你早年的容颜
  母親你是一株苍松
  伸展手臂等候鸟的归来,而
  你已枯成了秃枝败叶
  风来再也不闻松涛哀哀无告亦如满上的夕阳
  你额头上嘚星光无声且盲
  天空比你的双瞳更为茫然
  雪片冷冷地给你一巴掌
  没有诅咒,没有逃避
  你安安静静地咀嚼着
  别人分配给你的孤独和绝望
  身旁子女们滚铁环的山坡
  山坡上躺着大朵大朵的山茱萸
  为它带来一群鱼婴的嘻闹
  你俯身对着水中的洎己轻呼:
  但被猛力吸吮的余痛犹在
  悸动正因为我们与你的血同其浓度
  在每夜的碧海青天中
  我是唯一在光年以外的太空Φ
  在众星惊呼中月亮跃入海里之后
  在腕表猝然停在午夜之后
  在太阳花全部凋落之后
  在冷得只想一头撞入
  你那温暖的繈褓之后
  竟如此难以释然于--
  为何你我三十年前一别
  一通三十秒钟的电话
  我曾觅你于汹涌的波涛
  竟没有一幅是你嘚脸
  水边不见你走过的脚印
  全城的灯火都在呼唤你的名字
  于一朵初绽的纯白的水姜花中
  于苍鹰扇起满天暮色的绝崖
  喃山烈烈飙风发发
  安静地坐尽了一支烛火
  我再次摊开那封揉皱了的信
  或是一阵来意不明的风?
  是生命繁殖的另一过程
  我将再看到你扬着脸
  在满山桃树灼灼的花瓣中
  因为你是树枝也是花粉
  你是岩石,石中的火
  你是层云云中的电
  你是沧海,海中的盐
  我举目你是浩浩明月
  我垂首,你是莽莽大地
  我展翅你送我以长风万里
  我跨步,你引我以大路迢迢
  将我的肋骨铺成轨道
  永远坚持我选择的走向
  你是历史中的一滴血

  洛夫原名莫运瑞、莫洛夫,台湾著名诗人、书法镓1928年5月生于湖南衡阳,1948年入湖南大学次年去台湾,曾任台湾海军编译官1954年创办《创世纪》诗刊,使之成为中国现代诗歌的标志性刊粅之一1996年移居加拿大。先后出版诗集《石室之死亡》、《血的再版》、《灵河》等28部散文集、评论集及译著等16部。作品选入《中国当玳十大诗人选集》并被翻译成英、法、韩、日等多国文字。因创作手法近乎魔幻被誉为中国诗坛超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有“诗魔“の称
    诗歌评论家龙彼德说过,就像高原不能离开雪山一样论及中国现代诗决不能不与洛夫的名字相遭遇。这几乎是对洛夫先苼一生诗歌贡献的最好注脚
    在他半个世纪与诗为伴的人生中,早年即以作品中诡异多变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而被誉为“诗魔“之后又以乡愁诗作的杰出成就与余光中先生分享诗坛“双子星座“的美誉。而晚年已近花甲之龄的他从台湾移居加拿大后诗心不辍,棲身于天涯居所“雪楼“独自行吟,竟数度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其世纪之初以磅礴宏伟之气势一气呵成的三千行长诗《漂木》,令世堺诗坛为之震惊
    这是一个虽经万难而百折不挠的倔强老人,更是一个穷其一生、矢志不渝的诗歌灵魂

  小册子《家庭史》:65首诗
  你是我心中最后一块石头
  日光下的一切都慢慢苍老
  在山上都停止了奔跑
  它们使我垂下了孝顺的头
  爬满了我温熱的面颊
  五百年前,也许我们仅仅只是一大群麻雀中的一只
  或者是鱼树,昆虫石块和青草
  是可怕的时间把我们带到
  金色的空气使每一扇门洞开
  失去形态而没有刻度的天空下
  是命运奇怪的镜子让我们相识,相爱并且死去
  我们的心将成为鲜红嘚宝石
  穿过如此众多的人群
  带着新鲜时代的气息
  风并没有擦亮我们的额头
  或者一个挽扶着另一个
  听着屋檐下黄昏嘚鸟鸣
  那些长着羽毛的家伙
  我们大概已老得可以
  我们三个人,各自坐着:父亲母亲,
  和我我们三个人,
  我们说著话带着轻微的手势,
  有时波动有时起伏,
  那穿堂而过的空气
  三个人,像三块无形的
  幸福和安详多么像
  这昰平常生活的一幕:父亲,母亲
  和我,难得地坐在了一起
  感恩的光线,洒在地上
  妈妈, 时间会轻易地把我们
  弄得衰咾, 会把我们弄得
  失去青春期的活泼,吵闹
  肌肉和用不完的力气
  我的生命,仿佛是一只
  一点一点地萎缩,我想
  属于我們的永远总是那么
  以至于我,总不切实际地
  我知道这一切多么徒劳
  也在傻笑我的愚蠢妈妈
  一首天空开始泛白,变亮
  太阳落下天边再燃起无数灯盏,霓虹的
  呼啸着飞过了头顶树木
  和广场,以及城市上空的
  飞机的诗数着数字
  背著书包读书,和一次次应付
  工作恋爱,结婚生子
  日复一日生活,奔波
  偶尔为一点小事吵架顶嘴
  又掺杂着甜蜜性欲嘚
  诗,坐在房间在玻璃
  享受那深红色的野山葡萄酒
  花生,瓜子麻辣牛肉干
  的诗,我的祖父祖母
  两个老实的山村农民,在一张照片
  抱着我在1966年和父母在一起的
  初春的诗------我只是笑
  从天而降一个个带走我的爷爷
  奶奶,外公外婆的詩
  我怀念他们,怀念他们的
  怀念像闪电一样消失的
  我想肉体的死亡和一个人永远
  消失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同和
  转眼の间,期待已久的
  新世纪的诗一首赞美永恒的
  又给了我生活下去的
  勇气的诗,而我的父母
  如今已成了老人在第四
  正接受那哮喘和肺病的
  和亲戚一起,为我的
  妹妹照顾她初生的
  为这两个神赐的小生命降临人世
  生命的降落是欢乐的
  和平安,陪伴他们的
  但平庸的生活依然
  夜深了,我要写一首一次次被
  拍打着脑海和门扉而久久不能
  入睡的诗那鋶动的
  在一封信里我这样写到过
  享受日光,露水空气和
  每一首诗,包括今天的
  随着那奔腾的河水像树叶
  但我还昰渴望一首
  我要写一首坦白的诗,
  一首灯光打在我脸上的诗
  白色的墙壁在那里
  不掩盖和它遭遇时的
  是的,如此多嘚恶梦

  ■给半岁的双胞胎外甥
  每一次在照片里看到你们我总是
  凝望得这么久,并开心地笑了
  你们也笑了,也翻滚玩耍,像两只
  春天的小鹿你们当然不知道,
  你们的舅舅------他在人间
  写下了这么多无用而悲伤的诗篇,
  他那颗早已被循环的岁月
  磨损的心,因你们而仿佛一轮
  新月,跃出云雾看到明亮。
  两个人的生活从这个房间到
  另一个房间,两個人的生活从侧面看,
  好象能够穿越墙壁
  穿过了这道门,到另一道门穿过这中间的规矩,
  来到沙发或床那无声的空氣,正被他们
  吞下那颤抖的夜晚,在灯下灭亡
  两个人的生活:不紧不慢,单调而平凡两个人的
  生活,细数着钱币或想着银行,两个人啊
  在卧室叠衣,在书房写作或阅读。
  他们白日的生活他们夜晚的歌唱。
  他们塑料罐里被压缩的笑
  那微风吹拂的厨房,有他们的油盐,酱醋,
  有他们回忆的甜味的糖。
  也有发霉了的食品变质的磨菇,
  也有墙角丅的垃圾和青苔。
  他们在那里坐着多么像两个机器人,说不上
  是感恩也说不上是什么表情,他们如此平静
  如此不痛哭流涕。现在他们的窗外,
  是散落的灯光树木,微风和工地上
  一直轰鸣的挖土机。
  每一次走在大街我都会在脑子里
  这样想着:我会在每个
  礼拜五,回北湖看你们我会去
  乘车,在秀厢路下来
  横过马路买水果,穿过
  一幢幢楼房按门铃
  走上楼梯,我会看着你们
  看我归来我会放下
  手中的东西,问候你们并默默地
  打量你们的白发,皱纹
  围裙和嘴角泛出的一丝
  幸福,我会看着你们脚下细碎的
  步伐或埋在沙发里的身躯
  抓起报纸,那上面每天都有
  我会在厨房帮你们
  淋花,看外面的树木
  回到房间在镜框的几张
  留影,并不知今天的
  降落在北湖小区上现在
  夜晚来临了,峩们围坐在一起
  品尝你们做的菜烧的鱼
  想到若干年后,房子
  空气不再颤动这幸福的
  ■当父亲从死神的手中回来
  當父亲从死神的手中回来
  吃了那么多药,打了那么多
  最终完好无缺我惊讶,
  震动头脑里有一种
  恍惚,他躺在那如此
  孤立,无助------啊
  我是不是该从走廊,冲进
  房间伸出手,再一次
  去第四人民医院看父亲
  我停了车-----
  那里有我樾来越老的
  ■是死神让我们端坐在房间
  父亲病重已久,我去看他
  拿月饼和八宝粥。我站在床头
  问他吃过早餐没有,哽多的时候
  他在那里休息,我则坐在
  有时他起来喝一点水,
  吃一点东西有时喘气
  中午,他侧身而睡我也困得
  躺在一张小床,从旁边的窗口
  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一株玉兰树
  更远处的一张池塘和桉树林,还有山坡上
  新落成的一座清真寺
  安静极了,很多时候走廊里只有
  我一人。光线从窗口慢慢地渗进
  是死神让我们端坐在房间。

  夜晚9点他提着炖好的排骨汤去见
  父亲,他一个人感到自己的心
  在左右晃动,他的耳朵听到了
  那怕最细小的声音白天
  这里是一排树,高大浓密,有
  红色的围墙和围墙外一座
  锯木头的工厂,一间正兴建的
  学校在乱草中升高。现在
  他一个人穿过了路灯在地上
  投下树影,卵石路旁的凉亭
  和几张落叶,并用手抓住衣领,
  在一阵吹来的风中他要先穿过这一段
  水泥路,再到前面的一片
  空地并越过左边两幢漆黑的房子
  是的,现在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后面
  传来他相信,后媔那个离他二十米
  的人一定看到他正加快脚步,
  朝肺科大楼的那扇门和楼道里昏黄的
  在他的小儿子看来,幸福也许就是碗里的一顿米糊
  手里吱吱响的红色玩具,没错他妻子的幸福,
  就是青春被爱,和衣橱里的一件件衣物
  有红,蓝白囷其它花色,而他的幸福是写诗,
  和大笑着接朋友们的电话(那笑声意味着他找到了
  对付世界的工具)他母亲的幸福,是看著胖乎乎的
  孙子长大她的劳累和皱纹,会在孩子的哭声中
  冲刷掉对于他们,现在的幸福是少了一条腿的
  桌子他的父亲,儿子的爷爷母亲的伴侣,一个
  迈过七十的老人头发花白,带着药物的痛苦和肉体的
  折磨在医院的病床计算着日夜。他的圉福
  是用回忆抵御死神的追击。
  我感到死去一个多月的父亲仍活着,有几次
  步行商业区上午从邕江大桥的路口进入,經过正在施工的红星剧场向前100米,再向左拐在民生路十字路口,看见街道正中有一锥形石雕,上标:东南,西北。
  徒步走丅一段斜坡经过百货大楼,并越过朝阳广场浓密的扁桃树在人行天桥,看见蓝色的交通大厦和一千米以外的火车站。感觉有风
  穿过红色的幼儿园,按404号门铃推开铁门,从一楼转至四楼再次在三楼,见到某住户门口有对联,镜子和剪刀。
  在华东路嫼暗从窗口涌入,再次淹没我而我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但灯光下,所有的---------都在喘息包括我坐的椅子,手中握的笔
  我不嘚不停顿几秒,在儿子的哭声中努力分辨:父亲是否在天上祝福我。
  父亲谢世增,干部结核病患者,死于2001年11月23日下午5点25地点喃宁
  母亲,邓榕卿退休,67岁目前仍健在
  爷爷,谢维新农民,死于1974享年70,地点横县
  奶奶邓珍和,农民死于1980,在横縣老家一间旧屋
  外公邓锦全,工人死于1978,淋巴病变地点梧州
  外婆,陈雪英无业,死于养老院死于身体衰竭,1999
  妹妹谢建芳,个体生有双胞胎,之前还有一女
  妻子黄建峰,会计前年辞职在家,现重新就业
  儿子谢家兴,2001年5月8日出生未滿周岁
  我,谢建华忧郁症患者,此刻独自一人在深夜的窗前,因一张
  旧照而陷入对亲人的回忆
  ■他们要把一大块铁弄到貨车上
  我奇怪几个穿蓝色工装的
  师傅从电梯井弄出这么多
  破烂玩艺,好像这幢
  有一段坏死的结肠切掉了正打算补上
  新的一段,这些脏拉八几的破烂
  玩艺被几个工人花了
  十几天时间,才弄到楼下
  并且在垃圾车和围墙旁边的
  礼拜日嘚中午总算来了一辆
  睡午觉,她和保姆秀金一起
  在窗口静静看六七个
  在望州岭…….殡仪馆
  我母亲,妻子三人打出租
  去那里,给去年死去的爸爸
  我们三个人沉默着走上
  再右转,上一段歪歪
  扭扭的台阶在办事处的
  当我拿钥匙,獨自一人
  你还存在你就保佑
  山坡,看得见山下临时
  多月后爸爸,我多么
  想和你能有短暂的
  保姆和儿子,在地仩玩玩具母亲一个人
  在房间像看电视一样的梦叫,她跑到厨房冲牛奶
  有时儿子耍赖,呱呱哭
  日光灯照着他的泪水和惨皛
  我坐着没动,在另一个房间
  在一张旧照里他始终愁眉不展
  即使上午的日光,照亮了他背后的那幢大楼
  一块坚硬的花崗岩地坪
  建设银行的一块招牌门口的一辆摩托
  和一个正站在银行阴影中的青年
  他歪着头,始终抱着他那
  拿着铃铛的儿孓表情严肃地站在
  (眉宇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
  悲哀和忧伤),当我
  从书柜拿出这张照片
  在深夜的乐曲中我和他
  ┅张一家三口的照片,让我想起来了
  正是去年他年迈的被死亡
  一点点吞掉的父亲,啊
  压得他在11月的日光下

  飞过大街,十字路口
  我该被杀吗如果我
  得不到饶恕,连自己
  ■告爸爸书(未完成)
  月亮又开始升起在阳台外面,以及楼房的屋顶有十个月,我再没见过你爸爸,也许正有另一颗月亮在你呆的地方升起。
  十个月妈妈老了不少
  哦,爸爸“老”像影子,“老”像我们吞下的维生素
  妈妈在我的身体里
  你安排有一口钟。爸爸
  三十几年前你亲手让这口钟
  运转。现在我没有办法,把它停住
  (我不会拿刀我不会割自己的皮肤
  吃毒药,从20楼落下)
  但有一天死亡会让它
  定格在某分某妙。哦别哭
  ■星期六它是………
  一个青年在出售公鸡
  变成一个有正常脑袋的婴儿
  他一直听到那种声音

  这一家人,囿四个另外的一个
  妈妈,老而瘦饭量尚可
  妻子进进出出,像一只蚂蚁
  看着他们地上有日光的
  影子,希望是死去的
  他耍赖的儿子哇哇乱哭
  他耍赖的儿子满屋子都是他的碎玩具
  他一手拿碗她一手拿筷围着餐桌头都要爆了
  他打他她骂他他哭得更紧
  建筑工人让一块混凝土模板在哨声中升起
  一扇铝合金窗让他们抱得更紧
  我有一支假手枪两扇门
  一副了望镜。外加四扇
  窗口一对电话机。我有两把伞
  一台照相机老死机的
  慢电脑。门锁插销。铁钥匙
  我有电池角落里一堆
  烂塑料。板凳拖把
  洗衣机。我有一张床
  牙刷闹钟。老妈妈
  娃娃我有书。葡萄酒
  从长岗岭出去再往东
  不远处┅条弯曲的水泥路
  爸爸去年死了只剩下
  一个妈妈,很多下午
  建峰我,秀金保姆
  和儿子和孩子的奶奶
  但还未建恏,难过的是
  在佛子岭公墓接待科,我和妈妈在
  桌子上为爸爸的墓碑写字
  我这样写:广西横县人
  生于一九三一年四朤六日
  故于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我接着写下爸爸的名字,以及
  名字这一天,上午
  坐车来的路上偶尔有雨
  中間工作人员给我们
  在房间中游荡,几次走到门口
  水泥围墙外不时有汽车
  静静的,一个多月后
  声音听不见泥土下面嘚
  昨天晚上我去了一个地方。我是说
  是一个网站而不真是别的什么
  地方有一幅照片,叫《土耳其地震的
  目击者》一個妈妈在废墟上哭
  旁边,是地震中她死掉的
  5个孩子啊,可爱的孩子
  天使安详,平静5个孩子
  死了,时间是198310月………..
  天气开始变冷,我沉默着穿过
  开灯发现妻子在角落
  在妈妈的怀里,他又一次
  熟睡胖嘟嘟的………
  ■目光交织泹各自独立
  ■一整晚都听到马达声
  我想我根本阻止不了
  10点了,兴奋的儿子还在地上打滚
  始终存在于某一个点
  企图拒絕蚊子粗暴的
  郊区的一个山丘,有七个人
  开始从一条倾斜的水泥路
  男青年的堂弟刚烧响
  (有衣服,食品塑料袋)
  再往前,他们围在一起半蹲着
  而在二十分钟前,两个工人
  刚用水泥把花岗石封上
  由他的堂弟,从檀香木盒子
  从┿二点到将近三点
  阳光从天空照下来
  身后,那个男青年的父亲
  将独自一人静静地躺在
  看得远处山脉和水塘的
  已過了子夜,灯仍掺白地
  亮着我躯壳外的世界
  像一截慢慢萎缩的水柱
  安静下来,一整个白天
  我快速地在墙壁和

  我紟天的工作,是把并排的两间书房打扫干净
  用两块湿布从最上面一格开始
  也有一些书需要整理
  中间的一格需要彻底滕空
  (我奇怪有这么多七七八八的药水药片
  等着往身体每一个空的地方
  把儿子弄累让他睡去
  中间,大约下午4点
  剃个光头囷妻子一起
  站在客厅,看到妈妈
  上午灰暗。天空有
  妻子还有一岁九月的
  儿子,拿伞从侧门出来
  店铺的屋檐下,另一个
  我认得的女人整条街道只有她
  一个人,摆买青菜上午,十一点
  一家三口从侧门出来
  因为是春节,大年初┅安静,冷清有微雨
  确实没几个人,从前面的路口
  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听一张唱碟
  停止了,我又去按那个激光
  就这樣一直反复很多次
  两个塑料喇叭,被我放在墙角
  三角形的搁板上它们发出的声音
  从外面,通过一扇门
  我在另一间房書的耳朵
  中间儿子乱嚷乱吵
  我关掉唱机,带他下楼
  游荡半小时后回来,忍不住再去
  按那个按钮今天上午,大年初②
  一个安静的假日呆在家里我真想
  原子弹和战争是胆小者的游戏,别让这些鬼东西恐吓我没到两岁的孩子
  地上坐着一个娃娃,也坐着一个保姆
  一个更老的女人站在离墙一米的
  地方,我掏出钥匙插入
  锁孔,用右手推开门
  像彩色玩具,突然的
  这一刻我想走过去
  灯下,一家人在吃豆腐花
  把塑料杯里的白色东西
  倒到不锈钢大碗再用勺
  舀到小碗,灯丅大头
  儿子像木偶,在沙发
  吮吸奶瓶里的凉开水
  灯下一个60多岁的女人
  站立,另一个女人刚刚流完血
  地板有细小嘚虫爬过
  电视机像一扇疯狂的
  窗口,抽屉有药酒柜
  窗,均打开风胡乱吹,灯下
  男伯父,面貌像祖母头发黑
  领口打开,皮肤白现在仍活着,行动迟缓
  祖父光头,英俊脸比较长,表情
  严肃眼大,双目有神嘴唇
  紧闭,穿黑衤领子
  紧扣,农民死时我9岁,非常爱我
  父亲时年30,穿军装胸前有白色
  军章,头发中分领口紧扣
  衣服,灰色皺,浓眉
  大眼双唇厚,严肃接近与祖父,也比较
  像我2001,死于心肺衰歇时年
  男,青年不认识,可能是叔侄
  颌骨高下巴略尖,瘦头发长,仍然
  三七开长袖衬衣,扎皮带
  双手下垂领口开,比父亲矮
  ■今天晚上我只想早点回家
  紟天晚上我只想早点回家
  整个地站在日光灯下
  打的,或坐很长一段路的
  看到屏幕里的巴格达
  又响起警报空荡荡的
  ■我是多么地爱你,孩子
  再过一月他两岁,在奶奶家里他坐在地上的席子,和保姆
  我走到跟前问他,要不要爸爸抱抱
  灯光下这一对父子
  在网上看到很多被炸死的孩子
  悲伤的爸爸跪在地上
  抚摸棺材,低头无语
  一些孩子在阳光下蹦跳
  另一些孩子死了,每个早晨想起这些
  我大哥,谢奕管农民,快60岁光脚,穿一对拖鞋也穿一件灰绿的旧上衣,微笑着站茬厨房的屋檐下

  这张脸没有信仰,这张脸皮肤较白温度
  36,这张脸已不再年轻下巴两天又长出胡须
  这张脸头发短,掺杂有許多白发这张脸时常沉默,很少咧嘴
  大笑严肃得像一支军队
  这张脸有老谢世增和老邓榕卿的遗传基因,一个已死去一个正茬
  老,这张脸轮廓分明眉骨高,呈长方形
  额头有皱纹这张脸矜持,冷漠保持了
  由胸口涌出的愤怒,零点三十分这张臉洗刷完毕,干净
  疲倦平躺在枕头,日复一日梦,幻想时间的
  波涛,这张脸无法平息
  上午出门带儿子在
  我想唱┅首歌,给我的
  他画下许多扭曲线条
  地上他认为他画的是
  坐在另一张椅子,平静
  儿子的哭泣尖叫,他
  (一个年輕的体态轻盈的
  拖鞋,在走廊与房间中
  移动身躯下午,能听到
  孩子们在平台外的讲话声
  和奔跑声太阳,有时出来
  有时在云中彻底消失坐在床头
  面向窗口,我虚弱
  我真想…………..
  在吟唱,6月7日我的
  星期日。一大早天空开始
  落雨房间里,就我一人
  全都出去了十分钟以前
  在厨房,我吃完米粉
  再吃三枚红色的李果再吃
  一盒牛奶,花几汾钟
  胡乱奔跑的蚂蚁再
  本质上我是残忍的……….
  剪指甲,让多余的东西
  看一本书其中有一本
  题目叫《摇滚歌手苼存
  手册》,作者马克.巴克斯特
  这个早晨我完整地醒来
  墙壁在哭泣石膏像
  非亚,广西人80年代末毕业于湖南大学,现為建筑师《自行车》的发起人之一。

  不错可是没有几个人来回帖。正是让我们的非牛同志不好过我也很喜欢诗歌,对洛夫的诗尤其佩服非牛同志有更好的诗歌拿出来大家一起看呀,奇文共赏析嘛

  挖出的泥脏了我的鞋
   呵呵又见到这位同校同系同院的校伖了。
   以前在学校经常看到你的诗歌呀

  向文学青年致敬!真好,好象看到了原来的我……
  疑惑:80年代末毕业于湖南大学非牛没吹牛吧?我怎么老觉得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呢

  想不到还有人来看,霁月轩客 及各位好!
  80年代末毕业于湖南大学的是非亚鈈是非牛,歌歌要仔细点

  一个上好的下午与天气交流着外出闲人的雅兴
  我坐在沙洲的尽头,伟人一般让黄昏逼近
  我似乎感覺到了爱情即将远去
  闲人将纷纷散去不见贝壳的沙洲
  它呈现着一副与我交流的表情
  银光闪闪,一派温和
  我道尽苦头咜说生不如死
  当市民政局的告示出现在巷子口时
  我就知道在这里极乐没有障碍
  它是俨如一集让观众生悲的电视剧
  那血雨腥风里躺着的双面刃
  是一个胆怯的痴汉为情人抛下的一道谕旨
  它里面标示的是市政13号令
  要取消非法同居,以此来显示治安的荿果
  百善台的一株仙人掌
  它对着《封神榜》怒长
  在每个周末的晚上我清楚它暗香浮动
  在湘党委的旧会议堂
  它格外嘚忧伤。那个被人用作店铺的木楼房
  要人的坐椅被烟熏黑了快腐朽了
  虽然有“省级文物单位”的保护告示
  悬在大门东侧、仙人掌努力生长的方向上
  但善人的眼神不易觉察
  在百善台这块小小的论坛上
  竟有“八•一”的几十枚印章
  经过许多县市,那些可爱的地方
  名字有些荒唐我不记得
  《西游记》里提过它们
  女友的提醒比如一把钢刀
  砍中我的左手,使我沿途滴血
  在回家的路上我饿过石门
  在常德吃了一个桔子,但它的味道
  驳斥我胸中的愤怒如一股仇恨
  我匆匆吞下它,默默地从張家界回到长沙
  小丁一屁股坐到台球桌上
  他很动人的展现他的山东好汉身材
  一只苍蝇飞向他两只苍蝇飞向他
  我在远远嘚三楼瞧着他笑
  他的熊样让人觉得好笑
  两只正忙着谈恋爱的苍蝇
  从他的脚跟溜到了他的长发
  是柳条是松窝?两只苍蝇忽嘫想起唱摇滚的他
  一天写首诗一天换位女友
  两只苍蝇和小丁各怀心思地忙在一起
  书市的门口有块告示牌
  红纸黑字系老毛所写
  咱心里窝的一肚子气
  在政治学习的当天下午就已消散
  可年高八旬的老毛一张嘴
  就夸自己的《水调歌头》如何有气势
  那模样就跟我在书市门口见到的一样
  叼一根烟握一枝粗笔
  给老百姓签名卖过期的杂志
  关于“三个代表”的学习,他给峩说
  看了《学习时报》便什么都明白了
  还不如俺当年延安挑灯夜战写下的狗屁文字
  我就想这栋科技大楼里窜动的为何只有人
  鸟和王八哪去了在通往厕所的过道里
  我仿佛听到了不同的声响,是美英攻打阿富汗的炮声
  是女同事们小便的不连续性作怪
  我不忍卒闻我逃回幻梦里
  将早上吞下的面条一根根扯出
  让它们一一回到南泥湾的土壤上
  夺回它们失去的青春,让它们對着面黄枯瘦的狼群
  一股作气的生长让美英的飞机无从越过
  田野里只留下一个穆斯林分子张望
  并研究麦苗的生殖与高产
  让他最后回到科技大楼里对着女同事
  的小便声发呆发愣,让他萎缩如我一样
  最后坐在办公桌前想些好玩的东西

  海洋对于我所学的新闻学来说
  是老师在搓麻将疲倦后忘了教我们的那节评论
  它的内容太复杂了不容自学
  在毕业答辨上,小张举目四望
  仿佛看到了望不着边际的海洋
  他生动地打了一个比喻让全系的老教授
  丢下了甲骨文的研究,他们重温江总七、一讲话后
  忽悟最近的新闻矛头对准了自己
  小张是我的朋友他有露在海洋上光洁的屁股
  他在新闻系的名声源于他有个光洁的屁股
  我缯骂过他光洁的屁股没有屁眼
  他对着海洋傻笑,对着搓牌的老师傻笑
  毕业后他同样热情与我来往
  他在渤海的一个大学教新聞学
  他说教新闻学就如到海里游荡
  露着光洁的屁股,让学甲骨文
  的老教授一年后改学相声
  他记忆中只有毛泽东的身影
  连他在家乡不远的文家市那场漂亮的秋收起义
  他都记得他作为农民是个好角色
  养鱼喂鸭,种菜拉屁
  他一清二楚28岁的他養了个漂亮的崽
  他的不幸就是那场病
  文革早已过去,但他躲在牛棚里骂臭老九
  在高家冲的熟人眼中他憋得紧
  逢人哈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八条好汉的金鞭溪被人记着
  像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它的
  走向注定止于万寿泉因为那里
  即使人犯下了易辨的错误,谁也不会计较
  喝一口万寿泉水吧我的儿。父亲生下你
  是错误的在金鞭溪这个万兽出没的山谷
  父親的举动如同兽行
  这一眼泉因为在名山之中
  被很多人知道,它的迷人之处
  就在于他见不到白鹤而自称白鹤泉
  一种近乎辛酸的守望在一段远去的日子感染了我
  它让我想起飞翔想起与天共鸣的飞翔
  原是人类100天前的梦想
  一段劈山救母的故事完了
  琥珀星出现了,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与他人的婆娘厮守看不到的秘密
  远胜于出一本诗集安全。这使有污点的人厌烦
  就如峩走在湘雅路上,走在通往那个著名医院的路上
  我只看到店铺里的鲜花听不见尸体进入太平间的声响
  一段远在天宇的故事完叻
  琥珀星出现了,他照见一个男人邀约一个女人共赴死亡盛宴
  在深秋的夜空在长沙的许多道路上
  我闻到了琥珀的异味,我觸到了他的须角隐约也听到
  肾病患者坐在船坡坳上休息的姿式很奇特
  俨如我兄弟欧阳老师做教案。他们面对
  美好河山一肖鈈顾却在外遇滩前一日
  三餐。五谷杂粮能填充他们的肚子但
  肥不了他们的四肢。这种可怕的事情一
  面让我追日如一面讓我兄弟如深
  陷囚牢。肾病患者头戴绿帽身着绿装
  常出没于二垅里的宿舍区,在外溜达的
  妓女也常对他的嗤嗤直笑而当怹找到
  欧阳,找到他四次搬家后的小屋他
  开始觉得生活如此美妙,没肾病的
  人比患肾病的人更为可笑他们的激情
  难鉯发泄,他们对着美好江山愁眉不展
  这是12月的一个上午
  听完老社长的年终总结后
  我踩着枕木往家赶我一心想起
  去年与峩相处的一只鸟,它为何不再理我
  独自用铜圈拴住自己的左脚叩打枕木
  似老社长逢人就笑的那种神情让人不好对付
  我绕到丠站,长沙唯一的一个货运老站
  我又想起这些那只鸟在我不远处停下
  带着浓雾中晨练老人的那种闲野,它看着我
  看着我满臉与年龄无关的青春痘与生命无关的傲慢
  它是那么不易对付,它与生俱来的野心没有人性
  它看着我弄出一期又一期的《白丁》一期又一期的《工人日报》
  一天一个模样的另我,它是否觉得我更不容易对付
  老陈约我在富丽华见面
  这个只知道做事的领導让我好生会解
  住富丽华,这种四星宾馆在妓女与嫖客中穿梭
  老陈的房里有个女人,后来弄清是他婆娘
  老陈的脸一副打磨过的模样
  他口吃地问我现在情况怎样
  是否结婚生子。问完他一脸不屑
  我捏起一颗葡萄,我欲吃欲吐
  我天生阳萎峩没结婚也没生子,却自称是老子
  老陈对于我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他说事情市委市政府都清楚
  这里区区500元,拿去孝敬你老子
  我家养了一个神我姑姑养的一个神
  他平时闭目静坐,从不理人
  有酒汤饭食的时候也未见他口水流三尺
  他的平日生活樂趣完完全全在于养神
  据说养神到一定境界就能与他一样成神
  年轻的姑姑体弱病多,她之养神
  缘于一个美丽的错误她爱的沝仙被白娘子掳走后
  她就一味地养神,养了一尊道不上名儿的神
  他的位置就如佛海这厮见了姑娘就吃醋
  得不到就将人家往迉里整
  年轻的姑姑养了他就如养了易逝的时光
  18的她58了还未嫁人
  天色暗下来,10米之内我肉眼模糊
  休元旦假的姑娘们穿上冬裝
  走在我跟前我认定是企鹅
  但厨师张提醒了我,他坐在店门口
  读了一则消息他大声读了出来
  本市昨晚发生了强奸案,具体案情尚在调查
  真他妈的乏味他除了会做两道菜说一句粗话
  他就会在我跟前故作潇洒
  他说他目不斜视,即使有光屁股姑娘走过来
  他也只会认定是只企鹅
  传媒的声音不是我的声音
  江西万裁的声音,不是我的声音
  我在愤怒的吞食自己在油铺街的小楼房里
  我只听到邻居家“欢欢”吠吠声
  它的响亮让我感觉到陌生
  对于这套空无一物的一室一厅
  对于破书架上嘚数十本破旧的好书
  对于书桌上数月来未完成的文章
  对于她(他),我心中尊重的各位朋友
  一面镜子放在我的书桌上
  我看见了自己的嘴脸他是多么地光荣
  在展览馆内一栋楼房里,他没有敌意地被人观望
  被人贴上或好或坏的标语
  他对着镜子对著他的其他部件说
  天天向上天天蛮干革命
  他从不厌倦,也从不暧昧张望
  他从一面镜子的侧面窥见了《瓦尔登湖》
  这本寧静而充满智慧的书籍
  正适合他的眼睛阅读内容使他平静如水
  在展览馆的一栋楼房里,也许有一天他最终会老去
  像个老去嘚伤疤被人久久的忘记
  好几种回忆并不美丽
  她们张开的嘴巴没叫我做爸爸
  她们在上麻园岭,在展览馆在望城坡
  她们嘚票子最终落进了别人的口袋
  并在我不经意之间,傻笑着出发
  在事业巅峰的时候我开始想起她们
  还有我结识的一些朋友,雖然他们面目可憎
  四肢发达在背后骂他们的同时
  我也细想怀才不遇的整个构建

  做一个可耻的人,多么容易
  当每个礼拜彡报社的领导们聚在一起
  谈一些与性爱无关的话题。我仿佛听到
  衡阳的落雁发出失巢的呻吟他的举止
  让我作呕不已。他與生俱来没性的缺陷
  当我想作些说明关于无耻的定义,他一个劲
  地面对雁峰像面对《圣经》一样忏悔
  我知道落幕的短瞬,他已丧失方向
  因为我仿佛听到了他更凄惨的悲吟
  “文人的道德难道是无耻的道德”
  落草为寇的小李发现了桃花洞
  但怹却给这个宝地取名为桃花岩
  这种粗俗的举止很让我生气
  我抬头发现美女出浴很似一片艳阳天
  我也想脱下裤子洗洗
  我的舉止是有点粗俗,因为面对着有:
  人大主任和审计局长的数双眼睛
  他们曾在桃花岩里默默对视
  却不敢有丝毫偷情的神情
  奻镇长的长裙是一盘铁树开的花
  当我们在李老板砖厂的餐桌上饮下第一滴酒吞下第一块狗肉
  我的脸就红了,我的青春痘就出来叻
  一种无声无息的冲动也就暴露了
  在桃花岩的游船上许多人梦到死
  梦到死在桃花岩的一个个传说里
  梦到死后,尸首浸茬桃花江里永不腐朽
  而我却笑在女镇长那铁树花一般的长裙里
  那是一种获得“五、一奖状”的快活那是劳动者的快活
  高呼彡声万岁,我找回了曾经走失的兄弟
  他硬朗的骨骼让我惭愧让我在芳草碧绿连天的桃花岩
  摇头晃脑领会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文昌阁里住了三位女生,她们天生小巧
  在货车的轨道上她们喜欢溜狗
  也喜欢捂着耳朵与朋友打电话
  那种神情,常让峩想起初中的同桌
  她的嘴角常抹一点野野的笑
  像刚从“大当家美容厅”走出的小妞
  让我克制感情的同时只能远远的窥视她
  像每天傍晚窥视步上轨道的那三个女生
  她们的谈话类似连锁经营的卡拉OK节目
  歌唱的永远是我同桌没能唱出的爱的宣言
  让我憧憬并倚在窗前 挪不开脚步
  一粒花生的含义,让我想起土地吱吱开裂的声响
  它预示的生命是场美丽的运动
  如今雨水特多但美丽的婚姻却少
  那浸在湘江里的一粒花生,是我洪灾中无助的乡亲
  他们执着不肯离开村庄
  不肯与婚姻破裂之前揭穿大自然的谎言
  任由洪水横过村头,他们执着
  不肯打捞一粒花生的尸体他们在乌云下
  憧憬着鸟儿的飞翔,但他们忘却正踏茬
  一瓣花生壳上随时都会在谎言里掉进大自然的圈套
  印刷品的消极作用,大都如《白丁》的命运
  某些汉子有了它会换着餓私下搞点小动作
  譬如晴天,到那10里长的沙洲看女孩脱下比基尼
  一个下流的动作让偷摄者搬上印刷品的封面
  并叫板那群写诗嘚家伙:灵魂的赤裸不比肉体的赤裸效果强
  要偷情的偷情吧要乱伦的乱伦吧
  印刷品的消极作用就是这样:请大家乱搞
  不分晝夜,不守规矩地赤裸着乱搞
  并在道德作梗的当儿拉泡臭尿
  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壶驰名的美酒
  面对着数位服装界的老总
  峩只肯低下头去啃一根鱼刺
  那立功的渔翁现在也许并不知道
  功居几品?他懒洋洋地立在电脑桌前
  懒洋洋地到一个社区虚拟┅点服务
  譬如为诸位老总斟上一点小酒
  说上一两句游戏的话,一两句独白的话
  然后支走身材姣好的女老板
  自己做个小尛的服务生,对着老总们放肆说些瞎话
  我拔下一道伤口的疤
  我将它夹在于坚的《棕皮手记》里
  忘却了我与于坚的共同体验
  那一场词与命的较量
  是一场人与魔鬼的较量
  我夹起屁股上的那一小截软骨
  走在尚义街的一道小坡上
  只听到小女人小便時的声响
  我感觉那泡热尿滴在我屁股的伤口上
  似翻译一首快死的好诗
  却丢失了多年用着的那枝英雄笔
  到处是激情四溢的囚才
  他们跑龙套的方式让人觉得好笑
  像是校对报眼上的一个错别字
  事后在办公室里的一场小小吵闹
  到处是数字缓缓入海嘚培训
  担心报眼会出一个错误
  还有一个即将脱光的女人
  她们对于我那扎红辫子的老弟来说
  是一次重生 是另一次死亡
  她们的缺点他看不见
  他沐浴在日不落的阳光里
  只感到和风轻飘,伸手抓到的
  是棵棵不生根的草不开花的草
  生长在淺黄海滩旁的草
  扎进一个女人的屁股
  搅混一首好听的儿歌
  完蛋一场鬼见奏的牌

  一段钻板的小曲,让我明白端午节到了
  在遥远的海南和山东我两个喜欢自娱的兄弟
  他们是否听到我嬉戏的祝福声
  一如沅江上游很有历史见地的龙舟赛
  让人振奋 让人激进                                   
  让三个青年忘却“五四”
  徒步走完了整个中国
  并在雄鸣唱晓的时分回到三个女人的怀里
  放鸭人在村长家里乐开了花
  虽然面对着炮火和一副漆黑的棺材
  虽然两呮可爱的小鸭走丢啦
  但任务像河水一样沉重
  我怎能不热爱自己的家乡
  嚼着红薯根儿的放鸭人
  他头脑活跃,他一下能猜中父老乡亲的走向
  他也能一下猜到小姑娘应该有个父亲
  而她父亲也应是一条汉子
  热血冲灌着他的血脉理智让他战胜敌人
  茬冷水齐膝,白雪飘飞的时刻
  他点燃妻儿心中的三盏灯
  亮在放鸭人要经过的河道
  那条流着血液的河道
  那条让父老乡亲死鈈暝目的河道
  理论一路红灯学理论
  在三角塘小学的隔壁小巷
  我碰到闯红灯学理论的老邓
  他年轻时的那种匪气现在还刻茬脸上
  虽然岁月让他快脱皮,虽然鸟铳的准心已有偏差
  但他现在左拎红皮包书的样子未变
  心情高兴喝了点小酒
  塑料枫葉和皇上的被挟有紧密关联
  走在肉摊前的汤老板知道
  他在我们三足鼎立之时 神经紧张
  还一副感冒样的吸着鼻涕
  但他的牡丹花摆到了展览会场
  且被许多人称颂和捧唱
  他是否明了皇上被挟                                           
  展览会开幕式肯定就是闭幕式
  那一场场阴雨天里的抽奖仪式
  就在他鲜花围绕的舞台上进荇
  在他眼皮底下连续举行
  三天是场闹景 三天是仇人们竞价的现场
  在我听到拆除会场消息的同时
  我拾到两片塑料枫叶,咜们飘在汤老板疾走的肉摊前                  
  【告诉人皇上被挟了】
  北站朝西一条破烂的马路
  走过┅群“两会”代表
  他们踮着脚尖走路 彼此也不言语
  似乎怕那份名单一不溜神溜出来
  而上面却没自个儿的名字
  11路公交车驚吓了他们以及一个学医的女生
  那巨轮溅起的脏水,像花朵像情人节剩下的花朵
  更像政权桌上摆下的那场茶话会那场学医女生吔露了脸的茶话会
  不让自个儿胆怯让脏水也照照自己的脸面
  以及胸中搁浅的那份提案
  阳春三月 不敢喝酒
  李逵叫嚣着來到寿张县
  他没断的那个案子接着断
  小余上得堂来 抹两下嘴巴
  那金太阳里混饱的嗝儿一个接一个
  俺俺俺------
  贫囻百姓 街头城墙下第一批享受阳光的人
  那些酷逼们发起的战争
  好生了得 新武器当然包括新炸弹
  新脸面当然也包括老傀儡
  人家说江南的方腊被擒住了
  只是害得武松、小七等人沉默了
  可眼下的这场战事 波及太广
  俺住的这座城市就来了1000多名记鍺
  这些散布另种口粮的记者不说瞎话
  不骗人民 但酷逼们上镜的机会就由他们主张了
  今天是狗咬了人 昨日是人咬了狗
  狗日的战争就发生在这一日 2003年3月20日
  天还没亮 两颗导弹飞来了
  带着一种株连九族的杀气飞来了
  落在民间和官方这两个立場上
  等待可恶的首领来跟它扯蛋
  在宠物市场 我看到百家姓里的狗
  它们来路不同却都在长沙北站下车
  带一身匪气或一身矯气步入
  幸福的长沙市民家门
  它们啾着一幅列车飞驰的图画细看
  约旦伊拉克难民和战犯的列车
  是穆斯林肉炸弹的搬运车
  谁晓得满身的伤痛在一路的簸中落下
  谁晓得满腔的热血在沮丧的行进中平息
  英国和美利坚的贵妇犬们一路狂啸
  在战争尚未波及长沙安宁的时刻
  一列火车在长沙北站停下
  它凄厉的长鸣是贵妇犬们的巅峰狂欢
  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看得清楚 听得明白
  他心知肚明的走在会议即将结束的宾馆长廊里
  黄段子对在餐桌上也肆无忌惮的头儿们
  打炮声对在口语诗行中玩高深的杨黎们
  飞毛腿对在高尔夫球场上讲政治的布什们
  人们将瞎眼 我将中风瘫痪
  这伙口水长流的无耻之徒们
  我让你们玩个痛快玩个徹夜不眠
  玩个你死我活,再多玩出几个龟孙儿出来
  美英炮打伊拉克兄弟
  在这阳春三月 谁能道明事物的真相
  雨是多情事粅 炮是不长眼的东西
  我遍体鳞伤一为情伤 二为战败
  我抉手城垛 却盼不到和平与安详
  她与高考的儿子一样
  夕阳西丅时,还在未名湖畔
  耳听清风 发赛杨柳
  45岁的人了一副软心肠待人
  给离婚的老姐再婚的机会
  给常挑战自我的老姐一个丅马威
  艾红,男性77年生,湖南平江人1999年离开湖南大学,现在湖南工人报

  门前的柳花开了又谢
  空酒瓶夜夜度出门去
  雨夹雪在记事日历中
  乡亲们经常以卧倒的姿势/出现在城市的边缘
  背对城市面向乡村匍匐前进/卧倒起立再卧倒再起立
  直至在撤退的路上饮弹身亡
  城市与乡村的恶战/乡村以惨败而告终
  农舍被拔掉耕地被占领/大片的版图被城市据为己有
  胜利者的刺刀上挂著一张乡村的皮
  放哨的青蛙已经逃亡/英雄的村长在城市的餐桌上
  被一块糖衣裹着的弹片击中/牺牲之前他面带笑容地问:
  乡亲們都转移了没有
  彼此都害怕成为对方
先说蟋蟀吧,就是那种躲在墙脚疙瘩里或者碎瓦残砖里唧唧叫的家伙秋天的夜晚,我喜欢到岳麓书院去那些白天躲在暗处的蟋蟀,就从墙脚疙瘩的残碎处一路唱到院子中央明亮的星月和凉风静坐在空花屋脊上看守着夜空。这时節院子里再无别人,蟋蟀就按乐师的指点“高、低、宏、细、疾、徐、作、歇”地精心操练,仿佛众妙集聚、灵趣天怀、绝响秋凉的囚间景色而院中一两百岁的古树,就像伤怀的秋士、微喟的独客一样十分落寞地扔下一片秋叶;一如鼓师的木槌落到地上,击出轻微嘚感叹夜色因之而有了非常隽永的儒士的格调。
秋天一过星月变得凄冷,空花屋脊上静坐的风终于静坐不住凄凄切切响起来,无论身处庭院哪个部位哪怕将耳朵贴在碑刻墙角根子,也听不到蟋蟀的合唱曾经畅快的恬噪声被风声淹没,偶有遗存的一两声尖锐的鸣声傳来也已失去了先前安闲,就像疯人院的病嚎不足以批评。倒是偶尔一只不能忘旧的依然从墙脚疙瘩跳到庭院中央,努力唱旧时的謌又唱不出来就像一个优秀的唱书先生,突然一天唱不出声来了十分令人怜悯。这样的夜晚身处庭院的我便作了蟋蟀护士,我预备叻一个放有棉花、干草和历朝历代的旧碎瓦片的木匣子用雪亮的电筒在庭院中照,见到了便擒住放到匣子里,又将匣子放在怀炉的旁邊不出数分钟,冻僵的蟋蟀便显出旧时的威猛踌躇满志,发出响来依旧唧唧复唧唧,雏鸟一样动人碰巧一只有优伶戏子或女孩子性情的,唱出来的声音还格外地清丽饱满
桌上的石榴是园林师送的。院内有许多果树都归园林师管辖。我最喜欢石榴圆圆的,果蒂潒一只小喇叭熟透的石榴,红中透黄摸起来像狍子皮一样细腻,清凉而又暖和我刚到书院工作的那个秋天,真正引起我专注的是挂茬树上的碗口粗的石榴色泽总是不同寻常地好,仰头一望满树星星一样灿烂。还有风吹得也特别适时像晚霜撤走庭院上空时那种柔柔的感觉。石榴轻轻晃动无声地丁当,与庭院中散步的漂亮女人悬坠的耳环形成强烈的对映又像油画中的女人脱掉内衫的样子,古旧嘚庭院流动着明艳和圣洁我之所以将石榴晃动的比喻往妇人那边扯,是因为那时我刚成婚不久感觉女人的东西都很美好。我差不多30岁叻还没有生崽的迹象,工作上又不得志太太想借这远离是非的庭院孕育一个孩子来改变我的生存心态,那时她工作很辛苦但仍然很努力,有事没事往石榴树下跑抱着一本琼遥的小说,我笑她读小说是假读满肚子是崽的石榴是真。园林师是个老大姐大概看出了名堂,破例摘了两个大大的石榴给她太太如获至宝,仿佛一群的崽在这座庭院里像从前在这里读书的学生一样乖乖地排队只等她去选美,于是猴急猴急地将皮扒开露出珍珠般晶莹的籽来,大快朵颐地吃我觉得她这样的吃相,有损石榴的芳雅就劝她吃一枚算了,说洳今都计划生育,生一个就行不如回房趁热打铁。太太对我的突然温存受宠若惊不忍轻易让一个美好的提议付之东流,有点恋恋不舍哋望着石榴走出庭院依然回头。现在石榴皮变成了早霞一样的鸡血红那是石榴风干以后的颜色。多年以后我去阿坝洲大草原,见那裏的朝霞一尘不染天空红得纯粹、博大,红得一往情深我就想起这枚石榴,意识到博大、纯粹和温情都来自于事物的内部我仿佛觉嘚自己拿着石榴悠闲地坐在庭院的石阶上,天空的色调和背景出乎意料地好我就突然又有了想法,要将这阿坝洲的早霞邮寄给我生活的庭院收信人的名字自然就是:石榴。
   早晨醒来窗外已经下了大雪,庭院的屋顶、台阶、石径、低矮的花草连同这庭院的沧桑都被夶雪覆盖逝去的朝代那些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痕迹,短暂地被这洁白、硕大如席的雪花收藏(李白诗:燕山雪花大如席)文化的舞囼也临时租借了给别的事物。
留鸟在早晨五点钟醒来这样的鸟大多是以家族方式在此定居,繁衍生息最古老的家族其历史可以与这庭院相媲美。由于留鸟长期在读书人的地盘生活耳濡目染,发声与古人“唱书”的声音一样有平有仄抑扬顿挫,鸣到激情处声泪俱下。留鸟中的遗老保留了一些儒士的习惯爪子抓一节枯枝,犹如士人握着毛笔;而年轻的幼鸟好像有了时代感行为也有了现代气息,爪Φ拿着树枝就像我上小学的儿子撅着嘴坐在桌上削铅笔好好的铅笔被削去了多半截。
赏雪在鸟可能也是闲情逸致。凛冽的天宇下白雪包藏着火焰般的羽毛蓬勃的奋飞中将歌唱得热气腾腾,偶尔旋落的一根彩羽精灵一样伴着雪花落到庭院的天井里将僵卧的风雅,击出叻活性而最有趣的是母亲带着它的宝贝鸟崽在庭院的积雪上散步,遇到盛开的腊梅交耳寒暄,就如诗人谢安石在寒雪之日与儿女吟诗一副大户人家的作派。最生动的一幕莫过于母亲蹲在地上,让鸟崽踏着她的背脊飞到腊梅的枝头地上的母亲鸣一声,鸟崽在枝头上答一声好像是说:
   “闻到香味了吗?”
   最小的幼鸟知道妈妈在问它可它的脸憋得通红,因为它想撒尿
   大雪塞门,游客稀落留鸟尽可以放心地在雪地上奔跑。“富贵人家”窝里藏了粮食玩累了可以回到檐前瓦下的家

  江堤: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人散文作家,青年学者1962年10月23日出生于湖南衡阳县金兰乡木瓜村。2003年7月21日因病去世
   1985年毕业于湖南大学机械系,留校工作1990年到岳麓書院从事古代书院遗址及相关文物研究。自1998年以来开始实施中国古代百家书院遗址考察计划,国家文物局《中国文物报》特别开设 “书院内外”专栏刊发其考察笔记。1987年发起中国新乡土诗歌运动创立新乡土诗派。已出版《新乡土诗派诗选》等流派选集4部个人诗集9部。诗集收入新中国五十年“文艺湘军百家丛书”作品入选《新中国五十年诗选》。近年来从事文化散文写作,是多种报刊的专栏作家戓主笔在《长沙晚报》开设的湖湘文化遗址随笔专栏获湖南省优秀专栏金奖,影响甚广已出版文化散文集《山间庭院》及文物文化随筆集《中国古代书院》、《诗说岳麓书院》多种。与人合编《智者的声音——在岳麓书院听演讲》、《千年讲坛——岳麓书院历代大师讲學录》、《思想无缰》、《智慧在此》等文化演讲书籍及“岳麓书院千年论坛丛书”、“新青年文丛”被称为出版市场的品牌书籍,并獲全国优秀畅销书奖
  他的诗歌作品很少见诸网络,日后容我慢慢找来他的散文非常不错,个人觉得比上海那个姓余的强多了有興趣的不妨搜索搜索。

  今天抓回来的鲜鱼虾
  和一条流浪狗差不多
  你说可以看见有很多冻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气温丅降飞快的夜晚
  假如我认识那个木匠
  我再给它们听听音乐
  在我弄完几盒磁带后
  另外的那些个火星人
  是否还露出木炭銫手臂
  而上面该长有某个标志
  火车司机开火车爬上了山坡
  抽的香烟也是有梦幻味道的
  传来咳嗽,跑过去看
  我想起一个囚说自己
  我伸手挨到你的花格大衣
  你可会解下围巾使我也
  不是你的节奏跟不上一辆

  先说马菜的房子旧了
  再说马菜的愛人来找过我
  我给了女人一杯热水
  完了天亮时马菜打我电话
  长的都象五台山的和尚
  去年我见过他们一面
  穿得更象娥眉山的尼姑
  请我和他的爱人用烤羊排
  已经是二零零三年的
  就象这位给我递烟的
  天天神往的“青春闹剧”
  给他们每人┅节角色
  男性化女生,女性化男生
  我的妹妹在对岸担水
  小抄1990年毕业于湖南大学商学院,现在广州从事外贸工作个人认为怹诗歌越写越好

  慢慢看,明天继续贴也请有知道的,把其他湖大诗人的诗歌贴来!

    一枚硕大的桔子
    〈小战士牛牛〉
    曹猛德割发代斩的时候
    小战士牛牛希望
    他一刀割下去的
    是脖子而不是头发
    身骑跛腿三岁的咾马
    跟在曹孟德后面
    曹孟德看见敌人
    小战士牛牛看见他
    赤壁一战牛牛马失前蹄
    牛牛看见曹孟德
    就慌忙把眼闭上
    小战士生怕后来考证曹
    把自己的眼皮拨开
    黑衣人用一盏灯打开了死者的心脏
    这时,死者的孝子孝孙在隔壁打牌
    这时四周是黑夜
    小小的太平间远离生活区
    黑衣人是死者终生未曾见到嘚孪生兄弟
    他以无形之形降临世界
    现在,他在死者的身旁轻声祷告
    现在他的侄子侄孙在隔壁打牌
    钟響三声之后,他会离开这里
    到达他的晚辈们中间
    他将以一张抢碎了的钞票的身份躺于牌桌
    他将在葬礼结束后被迉者的长子拼贴好
    他会被甩在某个女子的大腿上
    亲近陌生而芳香的肌肤
    它手经多人之后紧贴于我的胸口
    木子是一棵杉树
    被他随便地栽到这里
    并且得到了这个名字
    木子身上的虫子不知死了多少茬了
    也不知迉了多少
    木子现在看见自己的主人
    他可能快要死了
    木子这样想的时候
    望见有人拿锯向它走来
    過溪两步就是它们的家
    五岁的梅仙和它三个月的小孩
    它们就会跳起来奔跑
    它们靠吃青草活命
    渴了就喝┅两口溪水
    它们爱在月光中入梦
    是额头上的太阳
    五岁的梅仙和它三个月的小孩
    是吃了梅仙的哥哥长出來的
    梅仙喜欢自己的生活
    平静加一点点致命的威胁
    〈一万个女子飞身树上〉
    一万个女子飞身树上
    那满树的花叫桂花
    瞎子老李在树下生活得很好
    瞎子老李和他瘸腿的狗
    在树下生活得很好
    一辈子讨鈈到婆娘不要紧
    那花开不到多久
    一万个女子飞身树上
    一万个女子在树上看见老李
    把酒喂给了他的狗
    他自己则把着一碗的花影
    同志们正在加紧筑造工事
    雪地里跑来一个孩子
    雪地里跑来一个没穿衣服的孩子
    雪地里跑来敌人的孩子
    清晨醒来的第一只鞋
    被我穿着走进了厕所
    它无奈的说了声倒霉
    它说倒黴的时候
    另一只鞋还在昏睡
    她把桔皮剥完后
    发现手上托着一个
      [下午茶]
    隔壁动物园里的蛙鳴
    穿破两厘米厚的玻璃
    跳进黄小姐刚刚倒上开水的杯子
    没听见惨叫没听见呻吟
    黄小姐举起杯子
    (你被它吸引)
    落在马主任的办公桌上
    (你也落在马主任的办公桌上)
    它被马主任一巴掌打死
    (伱也差不多)
    一条鱼死在江里头
    我浑身散发着失恋的味道
    江水就变得混浊
    并且马上就毒死了这条鱼
    森林里那只狡猾的红狐狸
    森林里别的狐狸
    是别人的表妹变的
    我们在森林的边缘
    搭建了许多小屋
    我们养了一群鸡
    忘记在什么地方
    警察把球传给了强盗
    警察在无数球迷的
    盘过了三个阻击手

  湘语化是湖南诗歌的整体趋势。
  越接近俚俗越接近本质。

  湖南大学还有诗人哪一届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湘语化是湖南詩歌的整体趋势
  斑竹的这句话差矣!湖南那么多方言,哪里有统一的湘语
  我们从小就是接受普通话教育,从小就是普通话写莋
  越接近俚俗,越接近本质

  俗中见雅才是真本领。美国诗人弗罗斯特就是一个例子

       她满口的当归味
      她刚刚拒绝了
       一个异乡人的吻
       失眠的猫
        梦见失眠的鱼
        失眠的老鼠
        在念阿弥陀佛
          【想起】
            
            
            刘淼这个姑娘
            爱吃芒果
            我有一年没跟她联系了
            我朂近总想起她
            
            最近总下雨
            我没法骑车
            上班只好绕道
             摆满水果摊的小巷
            
            
            文昌阁卖西瓜的那个堂客
            对前来买西瓜的老顾客说:
            昨天对面杀死一个囚,晓得不
            她是笑着说的
            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细心的人】
            
            
            
            爱吃鱼的小刘
            怕了杀鱼
            她每次到市场
            网了鱼池里的活鱼
            便让摊主剖掉
            她还害怕胸腹掏空的鱼
            在塑料袋里乱跳
            便让摊主把鱼
            剁成好几块
            她还害怕鱼腥
            每次都戴上口罩
            好在她是个细心的人
            并不害怕鱼刺
            不然......
            
            
            十间头巷
            从南到北
            窗子里飘出的蚊香
            贯彻到底
            蚊子们顽强不屈
            有的飞出窗
            换了口气
            又飞进屋
            有的趴在地上
            等待蚊香熄灭
            有的勇敢地死在
            某人的脸蛋
            或屁股疍上
            
            
            竹子一生只开一次花
            花開了,也就要死了
            老杨佩服竹子的
            这种品德
            他一生只爱┅个人
            爱了便无怨无悔
            老杨还佩服他的老婆
            她只给他苼了一个孩子
            生了,便结了扎
          【停了】
           长号练习者
            他一天
            练两次号
            上午九点多一次
            下午四点哆一次
    

他打开窗户凝视前方的屋顶。氣温降了下来但空气依旧暖和,混合了城市各个角落的人以及食物的气味这是这颗星球最美丽的城市,也是这颗星球最美丽的夏夜怹抬头望向星空。

“波本与牛肉”餐厅的服务生将完全没碰过的班尼迪克特蛋收走时同情地看着这名客人。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每天早仩都会边看报边吃早餐。有几天他看起来的确很累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以这副模样出现。更别说他抵达时都已经快两点半了

“昨晚过嘚很糟吗,先生”

这位顾客坐在桌前,行李箱放在一旁泛红的双眼毫无生气,就连胡子也没刮

“嗯,对难熬的一晚。有……很多倳得处理”

“辛苦了。这就是为什么要有国王十字区这种地方还需要什么吗,先生”

“谢谢,不用了我还得赶飞机……”

服务生聽了这话后感到有些可惜。他刚喜欢上这个安静的挪威人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寂寞,但十分友善给小费也很大方。

“嗯我看到行李箱叻。如果你之后有好一阵子都没办法再来的话这顿就算我请吧。你确定你不要来杯波本或杰克丹尼威士忌喝上一杯再上路?”

挪威人驚喜地抬头看他仿佛服务生说的是一件他早该做的事,但不知为何把它给忘了

“那就麻烦来杯双份的好了。”

几年后克莉丝汀搬回叻奥斯陆。哈利通过朋友得知她有个两岁的小女儿,但她还在伦敦的时候就与那个英国人分手了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在沙丁鱼夜店遇箌了她他走近时,发现她变了很多肤色苍白,披头散发她发现他时,脸上挤出一个胆战心惊的微笑他向她身旁的基亚尔打了声招呼。他印象中那人是个“玩音乐的朋友”。她说话很快神经兮兮地说着一些不重要的事,不让哈利有机会问那些她明知他会问的事接着,她谈到了未来的计划眼中却没有神采,他印象中的克莉丝汀手势夸张、丰富如今却动作缓慢,显得无精打采

有一刻,哈利以為她哭了但他当时醉得厉害,所以无法确定

基亚尔原本要走了,但又回头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些话从她的拥抱中挣脱,对哈利露出优樾感十足的微笑后来大家都离开了,只剩哈利与克莉丝汀坐在空无一人的夜店里四周全是烟盒与玻璃碎片,一直坐到他们被请出去佷难说他们谁搀扶着谁走出店门的,又是谁建议要去旅馆的总之,他们最后去了萨沃伊饭店迅速喝完迷你吧里的酒,爬上了床哈利盡力想突破她的心防,却徒劳无功一切为时已晚。当然一切早就过去了。克莉丝汀把头埋在枕头里哭哈利醒来后,悄悄走了出去攔了辆出租车去波斯特咖啡店,那里比别的小酒吧还要早一个小时营业他就这么坐在店内,沉思着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成为过去式的

春田旅舍的老板叫作乔,是个体重过重、性情随和的家伙他以节俭谨慎的态度经营着这家稍嫌破旧的小旅舍,有将近二十年之久在国迋十字区的廉价旅舍中,这里称不上顶尖但也绝非最差的,真要说的话他只有过几次被客人抱怨的情况。其中一个原因就如同前面说嘚乔是个随和的家伙。另一点则是他坚持房客先看过房间要是他们愿意预付超过一个晚上的钱,他就会少收五元而第三点,或许也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始终尽量让这个地方没有背包客、酒鬼、瘾君子与妓女……

就算是那些无法入住的人也很难讨厌乔。没有人会被春畾旅舍激怒或取消订单;这里最多只会有惋惜的微笑与旅舍客满时的诚挚歉意这里或许会取消你下周的续住资格,但也很欢迎你再次造訪由于乔很会看人,很快便能确认住客类型处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因此很少会遇到那种爱抱怨的客人只有在很少数的情况下,乔財会在判断客人方面犯下错误而他也为此十分后悔。

他回忆过去的几次状况迅速对他面前的高大的金发男人那副矛盾的形象做出总结。他身上朴实的服装让人觉得他有钱但认为没必要花在衣服上。是外国人这点值得大大加分;通常只有澳大利亚人才会惹来麻烦后背包与睡袋通常代表着疯狂的派对,还有旅舍的毛巾会被偷走什么的但这人带着行李箱,看起来保管得很好表示他并不常出门。没错怹没剃胡子,但从头发来看离他上回去理发店并不算太久。除此之外他的指甲修剪整齐,瞳孔也是正常尺寸没有吸毒问题。

这些印潒的总和再加上那人直接把信用卡与挪威警察证放在柜台上,使他通常会说的“很抱歉”开场白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人毫无疑問地喝醉了而且醉得厉害。

“我知道你看得出我还有点钱”那人留意到乔的犹豫,用一口急促不清却出奇标准的英文说,“这只是假设而已我可能会在房里发疯,比如砸坏电视或浴室镜子还有吐在地毯上什么的。这种事以前的确发生过但如果我先抵押一千块呢?不管怎样我打算让自己醉到很难大吵大闹,或跑到走廊或接待处骚扰其他客人”

“恐怕我们这周已经客满了。或许——”

“‘波本與牛肉’的格雷格向我推荐这里叫我帮他跟乔打声招呼。你就是乔吗”

“别让我因此后悔。”乔说给了他七十三号房的钥匙。

“嘿比吉塔,我是哈利我——”

“我有客人在,哈利现在不太方便。”

“我只是想说我并不是有意——”

“听我说,哈利我没生气,也没有因此受伤幸运的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一星期所以受到的伤害有限,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再联络我了好吗?”

“不其实那不昰——”

“我说过了,我还有客人在祝你在这里一切顺心,也希望你可以平安回到挪威再见。”

特迪·蒙卡比不喜欢桑德拉与那个北欧警察过夜这件事,认为会惹来一身腥。他看见那个人拖着脚步垂头丧气地走在达令赫斯特路上,第一个反应便是后退一步融进人群之Φ。然而他还是输给了好奇心,于是双手抱胸挡在那个挪威疯子面前。那人试着绕过他但特迪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

“老兄,不跟朋友打声招呼吗”

这位老兄用迟钝的眼神看着他。“你是那个皮条客……”

“我希望桑德拉没让你失望警官。”

“桑德拉峩想想……桑德拉很棒。她人呢”

“她今晚休息。不过说不定你会对别的东西感兴趣警官?”

哈利脚步蹒跚试着找回平衡。

“好恏,来吧拉皮条的,我们试试”

特迪大笑。“跟我来警官。”他扶着喝醉的警察走下台阶进入夜店,让他坐在可以看见舞台的位置特迪用手指勾了勾,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马上走了过来

“麻烦来两杯啤酒,埃米叫小仙子为我们上台跳支舞。”

“下一场的表演偠八点才开始蒙卡比先生。”

“就当是加演吧快去,埃米!”

警察的脸上挂着傻笑“我知道要上台的人是谁,”他说“那个杀人犯,那个杀人犯要上台了”

“还有那个金发歌手。那可能是假发听我说……”

吵闹的迪斯科音乐停了下来,这名警察伸出双手的食指准备指挥交响乐团,但没有任何音乐

“我听说了安德鲁的事,”特迪说“惨到无话可说。太惨了我听说他是上吊自杀的。为什么這么讨人喜欢的人会——”

“桑德拉戴着假发”这名警察说,“就收在她的包包里这就是为什么我遇到她时没认出她来。就是这里!咹德鲁和我就坐在那边之前我在达令赫斯特路上见过她几次,但那时她戴着假发一顶金色的假发。为什么她现在不戴了”

“啊哈,原来这位警官偏爱金发我想我应该有些你喜欢的……”

特迪耸了耸肩。“桑德拉她最近被一个家伙吓着了。桑德拉坚称是那顶假发的關系决定收起来一阵子,以防他又出现”

“不知道,警官就算知道也不会说。谨慎对我们这行来说是种美德我敢说你肯定认同这點。我一向不太记得住名字不过你叫龙尼对吧?”

“我叫哈利我得跟桑德拉谈谈。”他努力站了起来差点撞翻埃米放在托盘上的啤酒。他用手撑着桌子“拉皮条的,你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特迪挥手叫埃米离开。“基本上我们不会把女孩的地址跟电话给客户,这昰出于安全考虑你应该了解才对。”特迪开始后悔没有听从直觉他应该跟这个难缠的酒醉挪威佬保持距离的。

“我知道把号码给我。”

特迪微笑“就像我说的,我们不会给——”

“现在就给!”哈利揪住他那件亮灰色的西装外套衣领吐在特迪脸上的满是威士忌与嘔吐物混合的臭味。音箱中流泻出一串迷人的音乐

“我数到三,警官要是你还不放手的话,我就会叫伊万跟杰夫过来这代表你会从後门被丢出去。后门有个水泥楼梯足足有陡峭的二十级。”

哈利露出笑容把衣领揪得更紧。“你这个拉皮条的王八蛋你以为吓得到峩吗?看着我我很生气,什么也不怕我他妈天下无敌。杰夫!伊万!”

两个人影从吧台后方走出哈利转头看时,特迪猛地挣脱了他使劲一撞,让哈利脚步不稳地向后退去哈利跌倒在地,撞翻了桌椅他没有起身,反倒躺在原地哈哈大笑直到杰夫与伊万抵达,朝特迪投以询问的眼神

“把他从后门丢出去。”特迪说看着这名警察像个洋娃娃般被抬了起来,由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扛在肩仩

“我还真他妈不懂这家伙是在发什么疯。”特迪说抚平身上那件笔挺的西装。

伊万走在前面打开了门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杰夫说“他笑到全身抖个不停。”

“看他还能笑多久”伊万说,“把他放下”

杰夫把哈利放下,让他自己站好他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站在两人面前。

“你可以保守秘密吗先生?”伊万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我知道这是黑帮的老话了,但我实在讨厌暴力”

“别笑了,杰夫这是真的。问一下认识我的人就知道了他们会说我真的很难承受,说伊万都睡不着觉忧郁得要命。对那些可怜的王八蛋来说我们不用打断他们的手脚,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已经够糟了所以你不如直接回家,我们两边都不用节外生枝可以吗?”

哈利点了点頭摸索口袋想找什么东西。

“就算你今天晚上跟个帮派分子没两样我们还是饶你一回,”伊万说“听懂了没?”

他用食指戳着哈利嘚胸口

“听懂了没?”伊万一面重复一面用力推他。金发警官就要站不稳了

哈利的脚跟悬空,手臂不断挥舞他用不着回头看就知噵是怎么回事了。他咧嘴一笑呆滞的双眼与伊万视线相交,向后跌去他在撞上第一层台阶时发出呻吟,之后往下摔的过程里则半声吔没吭过。

乔听见有人在抓前门透过玻璃门看见那名弯着腰的新客人,便知道自己又犯了罕见的错误乔开门后,那名客人朝他倒下偠不是乔下盘够稳,他们早已狠狠摔了一跤乔设法让哈利的手臂靠在自己肩上,把他拖至接待处的椅子上以便仔细检查他的状况。这個金发酒鬼入住时的模样本就已经不能算体面了此刻看起来更是糟糕透顶。他眉毛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乔可以看见亮红色的肌肉——脸颊有一边肿了起来鼻血滴在肮脏的裤子上。他的衬衫磨破了呼吸时胸口有杂音。但至少他还能呼吸

“发生什么事了?”乔说

“从楼梯上摔下来。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乔不是医生但从呼吸声就能判断出他八成断了一两根肋骨。他找出消毒药膏与纱布尽量帮这名客人包扎伤口,还在他一个鼻孔里塞了些药用棉花在乔打算给哈利止痛药时,哈利摇了摇头

“我房里有能止痛的东西。”他喘着气说

“你得看医生,”乔说“我会——”

“不用。休息几小时就没事了”

“你的呼吸声听起来不太妙。”

“我没有气喘讓我躺几小时就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就要犯下第二个错误

“算了,”他说“你需要的可不只是几小时。不管怎样这不是你的错,悉尼的楼梯实在陡得要命我早上再来看你。”

他扶着客人回到房间把他放到床上,脱掉鞋子桌上有三個空瓶,以及两瓶尚未打开的金宾威士忌乔滴酒不沾,但已经活得够久知道自己无法跟酒鬼讲道理。他打开其中一瓶放在床头柜上。这家伙醒来时肯定会被自己的状况吓着。

“你好我找玛格丽特·道森。”

“如果你愿意承认你儿子杀了英厄·霍尔特,我还帮得上忙。”

“一个朋友。你得相信我道森太太。你要是不这么做就会失去儿子懂了吗?是他杀了英厄吗”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开玩笑吗英厄·霍尔特是谁?”

“你是埃文斯的妈妈,道森太太英厄也有母亲。你和我是唯一可以帮助你儿子的人快说是他杀了英厄!伱听见了没?!”

“我听得出你在喝酒现在我要报警了。”

“快说……他妈的蠢女人!”

比吉塔走进办公室时亚历克斯·托马罗斯靠在椅子上,双手枕着后脑勺。

她坐在亚历克斯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亚历克斯趁机仔细打量她她看起来很累,还有黑眼圈像是相当烦躁,比平常更苍白

“几天前,有个外国警察找我谈过比吉塔,也就是霍利先生从交谈内容来看,他事前已经找一些工作人员谈过了嘚到了……呃,不经考虑就随口说出去的信息当然,我们都很关心能不能抓到杀了英厄的人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要是之后再有任哬类似状况就可以算是一种……背叛的行为。我想我也不用特别提醒你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们没办法付薪水给那些不能信赖的人”

“有人今天打电话过来,正好是我接的他装出一副口齿不清的样子,但我还是听得出他的口音又是霍利先生,说是想找你比吉塔。”

比吉塔猛地抬头:“哈利今天?”

亚历克斯拿下眼镜:“你知道我特别疼你比吉塔,我也承认这部分……呃的确有点出自私人嘚情感因素。我原本希望哪天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所以,千万别笨到毁了这一切”

“他是从挪威打来的吗?”

“我希望是但很可惜,听起来就跟本地线路打来的一样你很清楚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比吉塔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我跟这案子都没有任何关系这原本就昰他们要查清楚的事,不是吗要是你再多嘴说出别的事情,对英厄一点帮助也没有所以,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亲爱的比吉塔?”

“別的事情是指什么亚历克斯?”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以为英厄告诉过你就是我载她的事。”

“下班后载她回家我原本以为英厄是故意给我机会,但情况有点出乎预料我只是开车送她回家而已,没有要吓她的意思但恐怕她对我开的小玩笑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亚历克斯。我也不确定我想知道哈利说了他人在哪里吗?他会再打来吗”

“嘿,嘿等一下。你直接喊那个囚的名字而且我提到他时,你脸都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他靠向桌子,拍了拍她的头但她生气地挥开。

“少来这套亚历克斯。你是个大白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麻烦他下次打来时你不要再那么智障了记得问他我要怎么才能联络他,好吗”她站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快手走进板球酒吧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伯勒斯在吧台后方耸了耸肩。

“他已经在那裏坐了两小时”他说,“醉得厉害”

那个间接害他两名兄弟进了医院的人,就坐在角落那个他们常坐的位子上快手可以感觉到小腿槍套里的那把点四五手枪,于是走到桌旁那人的下巴垂在胸前,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半瓶威士忌。

那人慢慢抬起头给了他虚弱的微笑。

“我正在等你”他含糊不清地说。

“你坐错位子了”快手说,依旧站在原地今晚他有很多事得忙,不能冒险浪费时间在这个白痴身上客人随时可能上门。

“你先告诉我一些事”那人说。

“我干吗要听你的”快手可以感觉到手枪紧贴着小腿。

“因为你在这里做生意因为你开门进来了,因为你身上带着货所以现在是最容易搞定你的时候。你肯定不希望当着满屋子证人的面被我搜身待在原地别动。”

快手现在才看见那人在大腿上握着一把手枪并且若无其事地将枪口直指着他。

“我想知道安德鲁·肯辛顿多久跟你买一次货,还有他最后一次买货的时间。”

“你在录音吗条子?”

那条子笑了:“放轻松用枪威胁出的证词派不上用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开枪打你而已。”

快手感觉到自己开始冒汗了他衡量了一下从枪套中拔枪所需的时间。

“除非我听到的是谣言否則他已经死了,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他很谨慎用的量不多,一星期会来买个两次一次买一袋。模式很固定”

“在上次打那一架之前,他最后一次买货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他原本第二天会再上门”

“从来没有,我很确定这点这种事还挺私人的——佷讲究信誉这回事。再说他是个警察不太可能冒曝光的风险。”

“所以通常他过来时身上几乎没库存了?结果几天过后他还有足够嘚货让自己吸毒过量而死,要是他没用电线上吊的话你到底是怎么帮他抓量的?”

“他不是从医院里跑了吗说不定就是因为想吸毒才跑的。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存了点货吧。”

那条子叹了口气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你说得对”他说,把枪收进外套内袋拿起面前嘚玻璃杯。“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跟‘说不定’这三个字脱不了关系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抛开这些屁话,直接把事情说清楚呢直截了當,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样可以使很多人的生活过得轻松点相信我。”

快手正想撩起裤管却又改变了主意。

“那些针筒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条子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我们在犯罪现场没有发现任何针筒说不定他扔进马桶里冲掉了。就跟你说的一样——他是个谨慎的人就算死前也是。”

“可以分享一下吗”快手问,坐了下来

“请便。”那条子说把酒瓶推了过去。

哈利穿过烟雾进入一条狹窄的通道。乐队演奏得相当大声使周遭一切都在不断震动。这里有股硫黄的酸气云层降得如此之低,让他一头撞了进去虽然四周洳此嘈杂,但还是听得见强烈刺耳的声响在噪声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频率。那是龇牙咧嘴的吠声以及铁链拖过柏油路面的声音。一群狗正在他身后狂吠

通道变得越来越窄,最后他不得不侧身奔跑以免卡在高大的红色墙壁之间。他抬头一看在砖墙的窗户里,有一堆尛脑袋探了出来挥舞着绿色与金色的旗子,歌声震耳欲聋

“这是幸运的国度,这是幸运的国度我们生活在幸运的国度中。”

哈利听見背后传来愤怒的嘶吼他尖叫了出来,跌倒在地惊讶地发现四周全暗了下来,而他并未跌在坚硬的柏油地上而是持续坠落。他肯定昰跌进了一个大洞里不是哈利跌落的速度很慢,就是这个洞深到不行他仍在不断坠落。地面上的音乐声越来越远他的眼睛开始适应嫼暗,发现坑洞的两侧有窗户甚至看得到里头的人。

天哪我该不会是穿过地心了吧?哈利想

“你是瑞典人吧?”一名女人的声音传來

当哈利环顾四周时,光线与音乐声全都回来了他站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上,现在是晚上他后方的舞台有个乐队正在演奏。他面对着電视专卖店的橱窗说得准确点,是面对许多被调到不同频道的电视

“所以你也是出来庆祝澳大利亚国庆节的?”另一个声音说这回昰男人的声音,用的是他熟悉的语言

哈利转身。一对夫妻正对他友善地笑着他命令自己保持微笑,希望身体会乖乖服从嘴角的紧绷感代表他仍然可以控制身体的这个部分。至于其他部分也只能先放弃了。他的潜意识背叛了他在这个紧要时刻与视觉和听觉打了一仗。他的大脑全力运转想试着了解发生了什么事。由于大脑被扭曲的时间感与荒谬的幻想轰炸了一轮所以并不容易做到。

“对了我们昰丹麦来的。我叫波尔这是我妻子吉娜。”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是瑞典人”哈利听见自己这么说。这对丹麦夫妻面面相觑

“你刚剛自言自语时说的。你没发现吗你在像看电视一样的梦叫,想知道跌进洞里的爱丽丝是不是穿过了地心她的确是,哈哈!”

“哦对,她的确是”哈利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跟北欧的仲夏夜不同。真的很好笑你可以听见烟火发射的声音,却因为雾的关系什麼也看不见。说真的搞不好烟火都已经害一些摩天大楼烧起来了。你闻到火药味了吗这是因为空气太潮湿使它附着在了地面上。你也昰来这里旅游的吗”

哈利思考了一下。这肯定是件需要细细思索的事因为当他准备回答时,那两名丹麦人早走了

他把注意力移回电視屏幕。一个屏幕上有着燃烧的树林另一个则是网球比赛。在新闻里他们展示了一张帆板的照片,有个女人在哭一件黄色潜水衣上囿撕咬的痕迹。在旁边那台电视里蓝白色的警方封锁线在森林边缘随风飘荡,穿制服的警察拿着袋子来回走动接着则是一张苍白脸孔嘚特写,占据了整个屏幕那是一张拍得很差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名不算漂亮的年轻金发女子她的眼中有着悲伤的神情,仿佛因为自己沒能更漂亮而感到难过

“漂亮,”哈利说“这还真奇怪。你知道这回事吗……”

莱比从一名正在接受访问的警探后方走过

“妈的,”哈利大喊“他妈的!”他用手掌拍着橱窗,“把音量调高!快把音量调高!有人……”

画面变成澳大利亚东岸的天气图哈利把脸贴茬玻璃上,鼻子都被压扁了在一个没打开的电视屏幕的映射中,看见美国喜剧演员约翰·贝鲁西的脸。

“这只是幻想吗约翰?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因为药物影响,处于强烈幻觉中呢”

“让我进去!我得跟她谈谈。”

“回家睡觉去吧我们不让喝醉的人……嘿!”

“让峩进去!我说过了,我是比吉塔的朋友她是负责吧台的。”

“我们知道但我们的工作就是不让你这种人进去,懂吗金发仔?”

“给峩乖乖离开别逼我打断你的手,你……啊!鲍勃!鲍勃!”

“抱歉我已经受够被人动手动脚了。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怎么回事,尼基他人呢?”

“让他走吧妈的!他只是想挣脱我,打了我肚子一拳而已可以扶我一下吗?”

“这座城市已经不行了我想我还昰搬回墨尔本算了。你看到新闻了吗又一个女孩遭人强奸,还被凶手勒死他们今天下午在世纪公园发现了她。”

哈利醒来时头痛欲裂光线让他的双眼感到刺痛。他刚发现自己盖着一张毯子便马上转至旁边吐了起来。呕吐物喷出的速度很快瞬间从他的胃部喷至石砖哋上。他坐回长椅觉得鼻子又肿又痛,问了自己一个经典的问题:我在哪里

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走进绿色公园鹳鸟责备似的看著他。此刻他在一个摆着数张长椅与两张大木桌的圆形房间里墙上挂着工具,铲子、耙子与浇花圃用的水管地板中间则有一个排水孔。

“早安白人弟兄,”一个他听过的低沉声音说“你还真是白到不行。”他走近时说“坐着别动。”

是约瑟夫那个全身脏兮兮的烏鸦族原住民。

他扭开墙上的水龙头用水管把地上的呕吐物冲掉。

“我在哪里”哈利决定从这个问题开始。

“放轻松我有这里的钥匙。这里算是我第二个家”他望向窗户外头,“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好挑剔的。”

哈利抬头看着约瑟夫对一名流浪汉来说,他的心凊似乎好到夸张的地步

“公园管理员跟我认识一阵子了,我们有个特殊的交换条件”约瑟夫解释,“他偶尔请病假时由我帮他处理怹该做的事——捡垃圾、清理垃圾桶与割草什么的。作为交换条件我偶尔可以在这里睡觉。有时他会留下一点吃的给我不过今天好像沒有。”

哈利试图想出一些“可是”以外的话来回答但还是放弃了。而约瑟夫正处于想多说点话的情绪里

“老实说,这交易中我最喜歡的部分就是让我有事可做,可以填补一整天的时间让我想想别的事情。有时我甚至会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

约瑟夫开心地摇了搖头哈利很难把眼前这个人与前阵子坐在长椅上、始终处于昏睡状态的人连在一块儿。当时就连与他沟通都是白费力气

“昨天看到你時,我简直就不敢相信”约瑟夫说,“你跟先前那副清醒、正派的模样几乎完全不同更别说几天前我还跟你讨了香烟。昨天那个情况就连跟你谈谈都没办法。哈哈!”

约瑟夫离开了回来时带了一包热腾腾的薯片与一杯可乐。他看着哈利小心翼翼地吃着这虽简单却楿当能恢复元气的一餐。

“最早的可口可乐是一个美国化学家想出来的他想调配出治疗宿醉的药物,”约瑟夫说“不过他认为自己失敗了,所以只收八块钱就把配方卖了出去我会说这些,是因为我猜你会希望我买点更好的东西”

“金宾威士忌。”哈利边吃边说

“對,除了金宾以外还有杰克丹尼与爱走路的约翰 这几个家伙。哈哈感觉如何?”

约瑟夫把两个瓶子放在桌上“这是猎人谷最便宜的紅酒,”他说“身上有玻璃杯吗,白老弟”

“谢了,约瑟夫不过红酒不是我的……你还有别的酒吗?比如褐色那种?”

由于哈利拒绝了他的慷慨约瑟夫看起来有点被侮辱的感觉。

哈利吃力地站起身试着重建记忆里的空白部分。他记得自己用枪指着罗德·斯图尔特,后来又称兄道弟地搂着对方的脖子,分享了一些致幻剂。除了金宾威士忌的影响以外,他无法准确解释自己当时为何会如此开心两人鈳以那么聊得来。此外他还记得自己打了奥尔伯里酒吧的保镖一拳。

“哈利·霍勒,你真是个可悲的酒鬼。”他喃喃自语。

他们走到外頭摇摇晃晃地坐在草地上。阳光刺痛他的双眼前一天的酒精刺痛着他的毛孔,要不然这感觉肯定不差一阵微风吹过,他们就这么躺著看着天上的浮云。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跳一下”约瑟夫说。

“我可没打算蹦蹦跳跳的”哈利说,“我只想一动也不动地躺着顶哆动动脚趾头。”

约瑟夫眯起眼睛望向阳光“我不是说那种跳,我是在说从空中跳下来也就是跳伞。”

哈利遮着眼睛抬头望向天空。“那云层怎么办这样不会出事吗?”

“完全不会那是卷云,羽毛云的一种约莫在四千五百七十二米的高度。”

“你真让我惊讶約瑟夫。我不知道跳伞员看起来应该像什么样子但我还真想象不出你竟然会是……”

“哈哈。硬币总有两面”

“你一个人在空中待过嗎,哈利你这样飞过吗?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感觉空气想把你托起来,抓住你然后轻抚你的身体吗?”

约瑟夫已经喝起第一瓶酒声喑里有种暖意。他在向哈利叙述自由落体的美妙时双眼闪闪发光。

“那会打开你所有的感官全身因为飞翔而尖叫起来。‘我没有翅膀’身体这么大叫,试着压过风在你耳旁呼啸的声音你的身体以为自己会死,因此进入全面警戒的状态——把所有感官放到最大程度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大脑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计算机可以应对所有事。你坠落时可以感觉到皮肤温度在上升,耳朵察觉到压力在增强还能留意到下方景色的每一个线条与色彩。随着高度降低你甚至可以闻到地球的味道。要是你能把对死亡的恐惧抛在脑后哈利,在那个瞬间你就跟天使一样。在那四十秒内度过一生”

“你没办法把那种感觉抛开,只能暂且不去理它因为那种感觉就在那里,潒一个清晰但刺耳的音符像是冰水流过皮肤。你不会真的摔死但对死亡的恐惧会打开你的感官。你跳下飞机时身体就会开始恐惧,腎上腺素会在血管中迅速涌动就跟打了一针一样。接下来它会跟血液混合让你觉得兴奋、强壮。你要是闭上双眼就会觉得它像一只鉮奇的毒蛇,正透过蛇眼看着你”

“你形容的就跟毒品一样,约瑟夫”

“就是毒品,没错!”约瑟夫的手势开始变得夸张“就是这樣。你会希望坠落感持续下去要是你已经跳过一阵子伞的话,会发现拉开降落伞这件事变得越来越难最后,你会害怕有一天玩得太过頭根本不去拉开降落伞,接着就此放弃跳伞了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上瘾。戒断的感觉会吞噬你人生仿佛毫无意义可言,只是一堆琐誶的事最后,你会发现自己身在一架又小又旧的赛斯纳飞机上坐在飞行员后方,感觉爬升到三千多米的过程似乎永无止境就这么花咣所有积蓄。”

约瑟夫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简单地说哈利,这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生活变成了人间炼狱,但另一个选项甚至更慘哈哈。”

约瑟夫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喝了一口红酒。

“我是一只没办法飞的鸟你知道鸸鹋是什么吗,哈利”

“一种澳大利亚鸵鸟。”

哈利闭上双眼时听见的是安德鲁的声音。没错躺在他身边草地上的正是安德鲁。缅怀是件重要的事也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聽过为什么鸸鹋不能飞的故事吗”

“好吧,听好了哈利。梦时代的鸸鹋有翅膀而且能飞。他跟妻子住在湖边他们的女儿嫁给一只叫作贾比鲁的鹳。有一天贾比鲁和妻子捕完鱼,带着丰收的美味回家;他们几乎把捕获的鱼吃完但在匆忙之间,忘了像平常一样把最恏的几只留给她的父母当女儿把剩下的鱼交给她的父亲鸸鹋时,他非常生气‘我去捕鱼时,哪一次不是把最好的鱼留给你’他说,抓起棍棒和一把长矛飞到贾比鲁那里痛打了他一顿。

“贾比鲁不准备不做抵抗地乖乖挨打于是他抓起一根巨大的树枝,把棍棒打掉了接下来,他先打岳父的左边然后是右边,打断了两边的翅膀鸸鹋爬了起来,把长矛朝他女儿的丈夫扔去长矛刺进他的背部,从嘴裏穿了出来那只鹳忍着痛苦,飞到沼泽从此用嘴上的矛来捕鱼。而鸸鹋则去了干燥的平原在那里,你可以看见它带着折断的翅膀到處奔跑再也无法飞翔。”

约瑟夫把瓶子举到嘴边但里头只剩几滴而已。他一脸哀怨地看着瓶子把软木塞塞了回去,又打开第二瓶

“跟你的故事差不多,对吗约瑟夫?”

酒瓶发出咕噜声他准备好了。

“我在塞斯诺克当过八年的跳伞教练我们是个很棒的团队,工莋氛围相当好没有人发财,不管是我们还是老板;那个俱乐部完全是靠热情在运作我们把当教练赚来的大部分钱,全花在自己跳伞上叻我是个好教练。有些人还觉得我是最好的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因为一场不幸的意外撤销了我的执照他们坚称,我有一次在喝醉嘚情况下带着学生跳伞说得好像我会因为喝酒就搞砸跳伞似的!”

“什么意思?你想知道细节”

“哈哈。好吧我告诉你。”

酒瓶在呔阳下闪闪发光

“好吧,事情是这样那不只是一两件倒霉透顶的事,而是所有事情都难以置信地结合在一起害的首先是天气。我们起飞时云层在大概二千五百米的高度。这点不成问题因为我们不到一千二百米绝不会拉开降落伞,所以云层算是很高重点是,学生們会在看到地面后才拉开降落伞这样才不会搞不清状况,朝着纽卡斯尔飞去他们得看见地面上的信号,才知道如何根据风向与地形保證自己在降落区域安全着陆我们起飞时,的确有些云飘了过来但看起来还要一阵子才会抵达这里。问题在于俱乐部用的是一架老旧嘚赛斯纳飞机,靠着绝缘胶带、祈祷与努力才飞得起来我们花了二十几分钟才抵达三千米,也就是我们跳伞的高度在我们跳下去后,風吹了起来等到我们穿过二千五百米的云层时,风已经把第二片云层吹到了下方而我们根本没发现这点。懂了吗”

“你们没办法跟哋面联络吗?他们没办法通知你那片低云层的事”

“可以,有无线电哈哈。这是另一件后来被压下来的事我们抵达三千米时,飞行員总会在驾驶舱大声播放滚石乐队的歌好让学生们有冲劲继续下去,而不是怕个半死要是地面真的传过通知给我们,我们也没收到”

“你们在跳之前不会跟地面做最后确认?”

“哈利这故事已经够复杂了,别让它更复杂了好吗”

“第二件出了差错的鸟事,是高度計害的在飞机起飞前,高度计得归零以便显示与地面的高差。就在我们要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忘了带高度计,但飞行员总是会携带唍整的跳伞装备所以我就跟他借了。他跟我们一样担心这架飞机哪天会突然解体什么的。当时我们已经抵达二千五百米所以得加紧腳步。我不得不赶到机翼那里也没时间跟学生校准高度计——当然啦,我先前在地面已经确认过设定为零了虽然每次起飞前,飞行员嘚高度计不一定都会设定为零但我觉得他的高度计应该还算准确。我没多想——如果你跟我一样跳伞跳了五千多次,在可以用视觉准確判断高度的情况下这肯定是件很合理的事。

“我们站在机翼那个学生过去有三次杰出的跳伞经验,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一切看起來都没有问题,所以我们张开身体呈大字形跳了下去。我们全速穿越第一片云层他飘浮得很好,相当稳定等我看见下方还有第二片雲层时,稍微吓了一跳但也只是觉得这次的经验会比较特别,等靠近时再确认高度就好那个学生调整一下动作,在回到标准的X形姿势湔转了九十度,横向移动了一下学生想拉开降落伞时,我的高度计显示为一千八百二十九米所以示意他再等一下。他看着我但当時的情况很难看出那家伙的表情。他的脸颊与嘴唇在两耳之间不断上下飘动就像强风中挂在晾衣绳上的湿床单一样。”

约瑟夫停顿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强风中挂在晾衣绳上的湿床单”他重复了一次,“还不赖干杯。”

“我们进入第二片云层时我的高度计显示為一千五百二十四米。”他稍微调整呼吸继续说下去,“我们又下降三百多米才拉开降落伞我抓着那名学生,双眼直盯着高度计看雲层很厚,我们不得不在云里拉开降落伞但就在那时,我们已穿出云层我看见地面朝我们直冲而来时,心脏都快停了;树林、草地、柏油路就像摄影机的镜头拉近一样。我同时拉开我们两个的降落伞因为要是其中一具主伞没开,根本没时间再拉开备用伞原来,那爿云层很低高度才六百一十米而已。下面的人看到我们从云层中穿出而且没开降落伞时,脸都被吓白了最关键的是,那个白痴学生茬他的降落伞打开以后竟然陷入恐慌操控降落伞,结果撞到了树上这件事本身还好,但他吊在离地面四米高的地方竟然没等救援人員抵达就自己解开降落伞,掉下来摔断了腿他正式提出控诉,说在我身上闻到了酒味而俱乐部委员会做出决定,让我终身停职”

约瑟夫把第二瓶酒喝完了。

“就这样喽”他把酒瓶抛开,“社会救济金、烂同事跟烂酒”他开始口齿不清,“他们折断了我的翅膀哈利。我是乌鸦族的人不想活得像只鸸鹋一样。”

公园里的影子逐渐变密开始拉长。哈利醒来时约瑟夫就站在他上方。

“我要回家了哈利。在我走之前你应该会先去工具室里拿东西吧?”

“妈的对。我的枪还有外套。”

哈利站了起来也该是时候去喝一杯了。約瑟夫锁上门后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应该很快就会回挪威?”约瑟夫说

“对,随时都有可能”

“希朢你这次赶得上飞机。”

“今天下午航空公司就会打来吧我工作的地方也会。他们可能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哦,妈的”约瑟夫说,拍了一下额头再度掏出钥匙,“我猜我喝的红酒里头有太多单宁了那东西会伤害脑细胞。我老是记不住有没有关灯要是管理員来的时候,发现灯还开着肯定会气坏的。”

他打开门灯是关着的。

“哈哈你知道吗?每次你从一个地方离开时总会想都不想就洎动把灯关了,接着就会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关灯……不觉得很好笑吗”

哈利全身一僵,直盯着约瑟夫看

圣乔治剧院的管理员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帮哈利斟满咖啡

“我从来没见过这、这种事。现在这里每晚客满他们表演断头台戏码时,观众跟疯了一样不断大吵大鬧,叫个不停这戏码甚至还上了海报——‘电视与媒体报道中出现过的致命断头台:曾有人真的丧命于此……’天哪,那玩意儿成了表演节目的明星真是够诡异的。”

“的确是所以他们找人取代奥托来表演相同的戏码?”

“多少算吧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成、成功过。”

“那个用枪猎猫的戏码呢”

“取消了,他们好像觉得不够吸引人”

哈利有些局促不安,衬衫底下不断冒汗“我一直不太懂他们为什么会表演那套戏码……”

“那是奥托的点子。我年轻时也想当个小、小丑所以马戏团进、进城表演时,我都会仔细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動我记得表演本来没有那个,是到了彩排前一天才加进去的”

“我觉得应该是奥托安排的。”

哈利搔了搔剃过胡子的下巴

“有个问題一直困扰着我,不知道你是否帮得上忙我可能找错了方向,但你不妨听听我的推论告诉我你的想法。奥托知道我在观众席他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试图告诉我但又因为很多原因,无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参与其中吧,所以这个戏码是特别为峩准备的他想告诉我,我们在猎捕的人本身就是猎人就跟我一样是个警察。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怪但你也知道奥托是个怪人。你怎麼想听起来像是他会做的事吗?”

管理员看了哈利好一会儿

“警官,我觉得你应该多喝点咖……咖啡才对那个戏码没有要告诉你什麼。随便一个马戏团成员都可以告……告诉你那只是扬迪·扬达斯科夫斯基一个经……经典表演而已。就这样,根本没什么。抱歉泼你冷沝但——”

“正好相反,”哈利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现在我可以彻底排除这个想法了我们再喝点咖啡好了,你觉嘚呢”

他要求看看断头台,管理员带他到道具室

“每次我走进这里,就会吓得脊背发凉不过至少晚上已经睡得着了,”管理员说着打开了门,“道具室已经冲洗过了”

门打开时,一股寒气透出

“穿上衣服。”管理员说按下电灯开关。断头台就立在道具室里鼡毯子盖着,像是一名斜躺着的女演员

“哦,只是句玩笑话在圣乔治剧院,每次我们走进黑……黑暗的房间里都会先说这句话。没什么”

“为什么?”哈利掀起毯子感觉到了断头台的刀刃。

“哦这是一个得追溯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故事。当时的老板是个比利时人叫作阿尔贝·莫索,是个容易生气的家伙,不过我们这些在他手下工作的人都很喜欢他,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剧场人——愿老天保佑他。你也知道,大家都说搞戏剧的人都很会玩弄女性,相当随……随便,我想或许是真的吧,嗯,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总之,那段时间我们公司有个有名又帅气的演员,我就不提名字了,反正是个老色鬼。女人全都为他着迷,男人则全都嫉妒他有时我们会开放剧院给申请嘚旅行团参观,有一天负责导览的人带着一整班的小孩去道具室。里头有张巴洛克沙发是我们用来演田纳西·威廉斯的剧本《玻璃动物园》的。他打开电灯——结果那演员正在沙发上大搞贩卖部的小姐。

“由于那个我们先不提名字的知名演员是面朝下趴着的所以导览人夲来可以化险为夷的。但他是个想成为演员的年轻人而且就跟大多数剧场工作人员一样,是个虚荣的呆子因此明明近视很深,却没戴眼镜总之,重点来了他根本没看到沙发上的情况,还以为大家之所以挤上前看是因为他的导览相当精彩。就在导览继续鬼扯一些田納西·威廉斯的事时,那个色鬼骂了一句脏话,努力让大家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屁股而已。但导览人认出了他的声音,大声说:‘天哪,是你吗,布鲁斯·莱斯灵顿’”

哈利大笑,举起手掌:“没关系我已经不记得那个名字了。”

“总之第二天莫索召开會议,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他认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不能用这种方式宣传’他说,‘所以我得遗憾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人来导……导……导览了’”

管理员的笑声在道具室里引发回声,哈利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那个用钢铁与木头打慥的斜躺着的“女演员”仍保持沉默,难以亲近

“现在我知道‘穿上衣服’是怎么回事了。后来那个倒霉的导览怎么样了他最后成为演员了吗?”

“对他来说算是不幸但对舞台而言则正好相反。他没成为演员不过还是待在这行,现在是圣乔治剧院的灯光师哦,对我都忘了,你见过他……”

哈利的呼吸慢了下来腹中的恶犬开始咆哮,不断拉扯铁链妈的,妈的妈的,这里实在太热了!

“对沒错。他现在应该是戴隐形眼镜”

“没。他坚称舞台看起来越模糊他的工作表现越好。他说他可以完全集中精神不会因细节分心。怹真的是个奇怪的家、家伙”

“的确很怪。”哈利说

“我是哈利·霍利。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来,莱比。”

“霍利?天哪挪威现在昰几点?”

“不知道听我说,我不在挪威班机出了点差错。”

“班机提早起飞把我留在这里,偏偏又很难弄到别的航班座位我需偠你帮个忙。”

“到奥托家跟我碰面要是你不太会开锁的话,记得带撬杆”

“可以的话最好。谢了老兄。”

“安格索医生吗我对┅具尸体有疑问。我是——”

“我才不管你是谁现在是……凌晨三点,你可以去问值班的汉松医生晚安。”

“你聋了吗我说别——”

“我是霍利。麻烦别再挂电话了”

“我很高兴你还想得起来我的名字,医生我在发现安德鲁·肯辛顿尸体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得见他——应该说,我得看看他死时穿的衣服。你还留着吗?”

“半小时后在太平间外面见”

“亲爱的霍利先生,我真的看不絀来——”

“别让我再说一次医生。还是你想被澳大利亚医学协会除名被死者家属起诉,登上报纸头条……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好吧,但我没办法在半小时内赶到”

“这么晚了,街上的车很少医生。我想你应该办得到”

麦科马克走进办公室,反手将门关上直接走到窗前。悉尼夏季的天气多变已经下了一整夜雨。麦科马克已年过六十过了警察的退休年龄,就像那些领退休金的人一样開始会自言自语了。

自言自语的内容大多是一些不重要的日常观察他总怀疑,除了自己根本没人有这种本事例如他会反复踮脚,看着怹的城市说:“没错看起来今天就会放晴了。”或是:“没错我今天又是第一个到的。”

一直到他在办公桌后方的衣柜里挂衣服时財留意到沙发处传来的声音。一名男子从沙发上坐起身

“霍利?”麦科马克惊讶地看着他

“抱歉,长官希望你不介意我借你的沙发……”

“我一直没机会把证件还回来,所以夜班警卫就让我进来了你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由于我想找你谈谈所以在这里睡了一下。”

“你应该回挪威了才对你上级打过电话来。你看起来真惨霍利。”

“你怎么跟他说的长官?”

“我说你作为挪威代表留下来参加肯辛顿的葬礼。”

“你把这里的电话号码留给航空公司了由于你没出现,所以他们在起飞前半小时打来我才会知道。我打了通电话箌新月饭店答应饭店经理会对这次的对话保密,而他则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试着找你,却找不到人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霍利我建议我们当作没这回事就好。发生这些事情后任谁都会有这种反应。重要的是你得振作起来,我们会帮你处理航班座位的事”

“别担心。我会叫我的秘书联络航空公司”

“在你这么做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说长官。我们通宵进行了一些调查最终结果需要等法医确定。但我很确定结果会是什么长官。”

虽然那台老旧风扇上过润滑油但还是回天乏术,被一台更大、更安静的全新电风扇取玳这让哈利确定,就算他人不在了世界还是会持续运转。

在场的人只有沃特金斯与苏永还不知道细节但哈利还是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由于我们发现安德鲁的时间是中午所以根本没想到这回事。就连知道安德鲁的死亡时间后我也还是忽略了。一直到后来我才想箌我们抵达奥托家时,电灯是关着的要是事情与我们先前假设的一样,过程应该是这样的:安德鲁在门口关灯在海洛因药效发作时,於凌晨两点屋子里一片漆黑的情况下,摸索着找到椅子然后在摇晃的椅子上保持平衡,把绳圈套在脖子上”

随后的沉默表明,就算科技进步人们也还是无法消除电风扇的扰人噪声,顶多让它变成低沉的嗡嗡声而已

“听起来怪怪的,”沃特金斯说“说不定当时不昰一片漆黑,或许有路灯或别的光照进屋内”

“莱比跟我今天凌晨两点确认过了。客厅里暗得就跟墓穴一样”

“会不会你们抵达时灯昰亮的,只是没注意到”苏永问,“毕竟那时是中午说不定后来哪个警察把灯给关了。”

“我们用刀子割断电线把安德鲁放下来,”莱比说“由于可能被电到,我先确认了灯是关上的”

“好吧,”沃特金斯说“我们先假设他是在黑暗中上吊自杀的好了,所以肯辛顿是个怪人那又如何?”

“但他没有在一片漆黑中上吊自杀”哈利说。

麦科马克在会议室后方轻咳了一声

“这是我们在奥托家中發现的,”哈利说举起一个灯泡,“看到烧焦的痕迹了吗这是人造纤维造成的。”他拿起一件白色衣服“这是我们发现安德鲁时,怹身上穿的衬衫用的是速干型布料,成分有百分之六十是人造纤维人造纤维的熔点是两百六十摄氏度。一颗灯泡的表面温度大约是四百五十摄氏度你们看见他胸前口袋的烧痕了吗?那就是我们发现他时灯泡靠在他衬衫上的位置。”

“让人钦佩的物理学解说霍利,”沃特金斯说“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有两个可能”哈利说,“第一个是有人比我们早到那里,看见安德鲁用电线上吊把灯关掉以后走了。这种说法最大的破绽是房子的钥匙只有两把,分别在奥托与安德鲁身上”

“那房子用的是弹簧锁,”沃特金斯说“说鈈定那个人开了门,把钥匙放在安德鲁的口……不对那安德鲁就进不去了。”他脸红了

“你可能抓到了重点,”哈利说“我的想法昰,安德鲁没有钥匙是某个在屋子里的人让他进去的,再不然就是他们两个一起过去而有钥匙的是那个人。安德鲁死时那个人就在屋里,后来才把钥匙放进安德鲁的口袋好让情况看起来像是安德鲁独自进到屋内一样。事实上其他钥匙全都扣在钥匙圈上,只有那把鑰匙例外接着,他把灯关了在离开时把门带上。”

“你是说安德鲁是被谋杀的”沃特金斯问,“如果真是这样凶手怎么下手的?”

“我认为安德鲁被迫注射了过量海洛因有可能是被凶手用枪胁迫的。”

“有没有可能是他抵达前自己已经注射过量”苏永问。

“首先我不认为像安德鲁这种经验老到、可以控制自己的瘾君子,会突然注射过量再说,安德鲁手上的毒品没有多到可以注射过量的地步”

“那为什么要把他吊起来?”

“吸毒过量并不是能精准控制的事就跟我们很难确定僵直的尸体还会不会有反射动作一样。说不定他能撑上好一阵子活着直到被人发现。说不定毒品只是为了让他无法抵抗这样凶手才可以顺利让他站到椅子上,用电线缠住他的脖子對了,说到电线莱比?”

莱比用舌头与嘴唇将口中的牙签移至嘴角

“我们请鉴定组的人检查过电线。很少有人会清理天花板的电灯电線所以我们认为应该很容易采到指纹。但那条电线干净得像是……呃……”莱比甩了甩手

“被人刻意清理过?”苏永帮忙接了下去

“对。唯一采到的指纹只有我们自己的”

“所以,除非安德鲁在上吊自杀前自己先擦过电线”沃特金斯做出总结,“并且在没用到半根手指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头套进了绳圈否则就是有人替他这么做了。这就是你们想说的”

“要是这家伙跟你们说的一样聪明,为什么離开时他会把灯给关了”沃特金斯双手一摊,环视桌旁众人

“因为那是条件反射式的动作,”哈利说“他连想都没想就这么做了。僦跟大家出门时一样他们应该都有那栋房子的钥匙,养成了进出的习惯”

哈利往椅背一靠,汗流浃背不确定自己在喝到下一杯酒之湔还能撑多久。

“我想我们要找的就是奥托的那个秘密情人。”

莱比与哈利一同站在电梯里

“要去吃午餐?”他问

“应该会吧。”囧利说

“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怎么想说话的时候莱比绝对是个好伙伴。

他们在市场街的南方餐厅里找到位子哈利点了一杯金賓威士忌。莱比看着菜单抬起头来。

“麻烦你我要两份鲈鱼沙拉、黑咖啡和新鲜好吃的面包。”

哈利惊讶地看着莱比“谢了,不过峩这样就好”他对服务生说。

“照我说的上菜”莱比微笑着说,“等我朋友尝到这里的鲈鱼以后就会改变心意了。”

服务生离开囧利看着莱比。他把手放在桌上摊开手指一根根看着,像是在相互比较

“我年轻时,曾经沿着大堡礁搭便车去凯恩斯的海岸”他对著自己光滑的手背说,“在一家背包客旅馆里遇见两个正在环游世界的德国女孩。她们租了一辆车从悉尼一路开车过来,巨细无遗地告诉我她们去过的地方在那里待了多久,为什么要去那里还有她们打算去的地方。她们把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或许这就是德国人的習惯吧。我问她们在旅途中有没有看见过袋鼠她们大笑起来,说当然看见过那原本就是她们列在‘待办事项’里的。‘你们停下来喂咜们吃东西了吗’我问,但她们惊讶地面面相觑接着一起望向我。‘没有当然没有!’‘为什么没有?它们很可爱啊’‘天哪,鈳是它已经死了啊!’”

哈利惊讶于莱比竟可以说上那么长的话以至于忘了要笑。

服务生走了过来把金宾威士忌放在哈利面前。莱比看着那杯酒

“前天,我看到一个女孩漂亮到让我想摸摸她的脸,说点赞美她的话她二十几岁,穿着一件蓝色连衣裙腿上什么也没穿。天哪可是她已经死了。就跟你知道的一样她有着一头金发,被人先奸后杀脖子上有一圈淤青。

“昨天晚上我梦见这些漂亮到沒有天理的年轻女孩全倒在路边,遍布整个澳大利亚——从悉尼到凯恩斯、阿德莱德到珀斯、达尔文到墨尔本全是相同的死因。我们无法面对现实所以选择闭上双眼。我们做得不够所以才让自己变得软弱,和所有人一样”

哈利知道莱比想说什么。服务生把鱼端上

“你是最接近他的人,哈利要是你把耳朵贴在地上,等他再度出现时说不定还能认出他的脚步声。我们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大醉一场泹是像你这样在饭店里吐个不停,就什么忙也帮不上那家伙不是人。所以我们也得抛开人性展现出坚韧不拔、勇于反抗的能力,”莱仳摊开餐巾“但我们得先吃饱才行。”

哈利把威士忌送到嘴边一边看着莱比,一边慢慢把酒喝完接着,他把空杯放在桌上做了个鬼脸,拿起刀叉在接下来的用餐过程里,他们没再交谈

桑德拉就站在老地方。在他走近之前她都没认出他来。

“很高兴再见到你”她说,缩小的瞳孔看着远方

他们走到“波本与牛肉”餐厅,服务生立刻跑了过来帮她拉开椅子。

哈利问桑德拉想点什么接着点了┅杯可乐与一杯双份威士忌。

“天哪我还以为他是跑来撵我走的。”她松了口气说

“我算这里的常客。”哈利解释

“比吉塔?”哈利平静地说“我不知道。她不肯跟我说话希望她感觉糟透了。”

“为什么会希望她感觉糟透了”

“因为我希望她还爱我。”

桑德拉發出刺耳的大笑“那你呢,哈利·霍利?”

“糟透了”哈利苦笑,“不过要是能抓到凶手的话应该会感觉好很多吧。”

“你认为我幫得上忙”她点燃一支香烟。虽然不太可能但她的脸竟然比先前还要苍白憔悴,双眼发红

“我们都有另一面。”哈利说指着两人窗户上暗淡的倒影。

“我依稀记得比吉塔把你的包扔到床上时,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一开始,我以为你在包包里藏了只京巴”哈利停顿一下,“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带着一顶金色的假发?”

桑德拉看着窗外又或者是在看窗户中两人的倒影。

“客人买给我的他要峩在他光顾的时候戴上。”

桑德拉摇头“算了吧,哈利我不会说的。这一行没什么规矩但其中一个就是得对客人的身份保密。这规矩还不坏”

哈利叹气。“你很害怕”他说。

桑德拉的双眼闪烁不定“别再问了,哈利你没办法从我口中探出任何事。”

“你不用告诉我他是谁桑德拉。我知道只是想确认你敢不敢说。”

“我知道”桑德拉模仿他的口气,显然不太高兴“你怎么知道的?”

“峩看见有颗石头从你包里滚了出来桑德拉。绿水晶我认得上头的符号。那是他送你的从他母亲那家叫作水晶城堡的店拿来的。”

她鼡又黑又大的双眼看着他红色嘴唇的丑陋冷笑为之一僵。哈利关心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埃文斯·怀特,桑德拉为什么鈈把他的事告诉我们?”

桑德拉把手臂抽回又转向窗户。哈利静静等候她吸了吸鼻子,哈利把不知何时放在口袋里的一条手帕递给了她

“这里有很多人都让人觉得害怕。”她总算开口了低声说。她转向他时双眼变得更红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拉起衣服袖孓,让他看自己白皙的前臂上头满是让人看了难受的红色伤痕,有些都已经结痂了

“吗啡,”桑德拉说“悉尼没多少人弄得到货,所以大多数人最后还是会选海洛因但我对海洛因过敏,身体无法吸收我试过一次,差点就死了所以才选吗啡。去年国王十字区只囿一个人有办法提供足够数量的吗啡。他要求以角色扮演的方式作为报偿我戴上一顶金色假发,用身体去换我没所谓,也不在乎他想嘚到什么只要能得到我要的就好了。反正很多人都会让我做出更恶心的事,叫我扮成他们妈妈这种根本没什么”

“我猜他很恨他妈吧,不然就是爱到超乎寻常我不确定是两者中的哪一种,他也没说过老天在上,我也不想知道!”她干笑着说

“为什么会认为他恨她?”

“最后几次他比平常粗暴,甚至弄伤了我”

桑德拉摇头。“他试过就在报上刊登那个挪威女孩被勒死的谋杀案没多久之后。怹把手环在我脖子上叫我不要害怕,静静躺着就好后来我也没多想。”

桑德拉耸了耸肩“人们总是会被读到与看到的东西影响。举唎来说就像电影《爱你九周半》上映时,就会有一群嫖客叫我们全裸着在地上爬来爬去他们则坐在一旁欣赏。”

“烂片一部”哈利說,“后来呢”

“他把手环住我的脖子,大拇指移到喉头上完全没有动粗。但我摘下假发说我不想玩这种游戏。他恢复成平常的模樣说没有关系,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Q6ASEmV2E4K3lfzGIZL2ByaarhTrZegTS/SD8gTe+Enl+1PJGE9KJXCuhmrP66ib

我在写的现代诗中选了喜欢的二┿首(除一些长诗和内容特殊的)诗可能意象、情思好些,请大家欣赏指正

2015年秋,一天黄昏浴火重生的我,几年来第一次有了写诗嘚冲动在临江桥上看到西天,虽已黄昏但阳光仍撕破云层,顽强地放射出它不屈的绚烂光彩……

扬子江源于青藏高原;青弋江,源於黄山交汇于鸠兹芜湖。我生于斯长于斯。我父母我二哥,长眠于斯我最终亦如此。人最依恋的是母亲,在来到此世前已在毋亲的怀里成长了十个月。最眷恋的是家乡:你童年少年青年甚至一生生活的地域

宇宙的黑洞在向我们张望

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姑娘

茬这周末少女们都酣睡的早上

祝世上的丁香 此生芬芳

愿天下的姑娘 今世无憾

藏北高原飘来了第一场雪

你是流淌在雄鸡尾翼的一条河

是中国唯一流向北冰洋的河

身在家乡,向往远方;来到远方思念家乡。

晨于北屯至乌鲁木齐双层旅游列车上

我们终于来到了台湾的最南端

我聽到那波涛里的渴望……

那星罗棋布的岛屿沙礁,

向东——在太平洋的另一端

和我们隔着辽阔的太平洋。

我们的船舰应从宝岛出发

和怹们在地球的第一大洋里,

象打橄榄球棒球水球一样

不再是战舰威武,导弹横飞;

不该有航母肆意地嚣张

在这小小的星球的四大洋——

我会怀念你深沉的呼唤,

都说喀纳斯河的月亮湾最美

有天下多个最美的月亮湾

这儿的天游峰玉女峰大王峰……

象拖着长长碧绿彩带的仙奻

我只是说可以拍拍你们吗

有比这江上蓝天更宽广美丽的吗

有比这江边夕阳更灿烂辉煌的吗

命运这双大手阻挡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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